《换嫁后我坐凤位,你只配磕头》 第198章 有人做好了局,要请我入瓮 暴雨倾盆,像决堤的天河般下涌。 安慕宁打了一个时辰的盹便醒来了,她没想到才嫁到祁国几个月,再回芳华殿竟然有些认床睡不踏实了。 “秋荷,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捏了捏突突跳的太阳穴,准备从床上起身。 “启禀殿下,这会儿刚入戌时。” 秋荷伺候她将鞋子穿好,而后俯首问道:“殿下觉得饿吗?奴婢让后厨将晚膳送上来?” 安慕宁入睡的时候刚好临近傍晚,她没有用晚膳,虽然这会儿用膳晚了点,但用宵夜又早了点。 后厨应该还有些剩下的饭菜。 安慕宁点了头:“让他们送点汤汤水水上来吧。” 因为吃了巫药的缘故,她没有什么胃口。 而为了让自己在之后几日依旧能被太医把出喜脉,那巫药她还需要继续喝,只要一想到那个味道,她就有些难受。 “是,奴婢这就让后厨去准备。”秋荷退了下去。 安慕宁来到殿前。 漆黑的天四周沉闷,突然一道闪电蓝森森地亮了起来,巨蟒般地在云层上下穿梭,接着便是凶恶地隆隆作响的雷。 太过轰隆,以至于安慕宁捂了耳朵。 “好大的雨。”她只在殿口站了没一会儿,狂风中夹杂着雨丝飘了进来,将她的衣衫打湿。 “殿下,您站在这里做什么?小心感染风寒啊。” 露萍撑着一把伞从外面进来,紧拧着眉头将安慕宁带了进去。 “您看您已经被打湿了,奴婢这就去为您拿换洗的衣衫。” “露萍。”安慕宁喊住了她,纤指放在心脏的位置,她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露萍宽慰她道:“许是因为这场暴雨的缘故,黑压压的,空气中又潮湿的很,这才让殿下觉得有些不适吧。” 安慕宁没有接话,而是继续往外面望去。 豆大的雨点打在窗柩上,沿着屋檐急促流下,落下的时候仿佛连成线的珍珠,飞溅起来的雨水,在地腾起了白茫茫的雾气。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太子妃!太子妃!” 有个宫女冒着大雨闯入了安慕宁的眼帘。 “大胆!”露萍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安慕宁面前,“跑得如此莽撞,地上又滑,你是想撞倒太子妃吗?” 这里是安国,就连芳华殿都是安后娘娘的人,露萍不得不处处都小心谨慎,“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我没见过你?” 宫女噗通一声得滑跪在安慕宁面前。 “启禀太子妃,奴婢小夏,是贴身伺候六公主的婢女。” “六公主从太子妃的芳华殿回去后就高烧不止,奴婢担心六公主的身子,但凭着六公主的位份又请不动太医,奴婢没了办法,只好来求太子妃救救六公主。” “伊梦发高烧了?”安慕宁因关切生了急。 “是的太子妃。”宫女一下又一下得将额头磕在地上,满脸的真诚:“求太子妃快去看看六公主吧!” “你去殿外等本宫,本宫更衣后就去。”安慕宁说这句话的时候,宫女并没有觉察到她的声线已经恢复平静了。 “多谢太子妃!奴婢这就去殿外恭贺太子妃!”宫女退了下去。 安慕宁给露萍一个眼神,后者就将殿门关上了。 “殿下,奴婢为您更衣。” 露萍正要伸手去宽安慕宁的腰带时,安慕宁按住了她的手,压低声音跟她说:“让傅征去找祁渊。” “殿下怎得突然要找渊王殿下?” 露萍有些不解,猜道:“难道此趟回安,楚神医也一起来了吗?您是想请楚神医为六公主医治?” 安慕宁摇了头。 声音压得愈发低了:“露萍,你没有发觉不对吗?” “殿下是觉察到什么了吗?” 露萍的一颗心立马紧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瞄了殿外一眼。 安慕宁颀长得站在那里。 “伊梦虽贵为公主,但因为她的娘亲是宫女的缘故,她和她娘亲在偌大的安国皇宫里从来不受待见。” “就连那些宫女、太监都能偷懒则偷懒,更有甚者会出言顶撞她二人,就算有些宫女、太监不愿这么做,但身边这样做的人多了,近墨者黑,他们也会变成那样。” “所以我不信,会有宫女这么担心伊梦的身子,甚至不顾倾盆的大雨来求我救她。” 露萍听到这才终于恍然大悟。 “所以殿下您才觉得刚才那个宫女非常可疑?” “奴婢在宫里待得也有些时日了,知道如果主子不受宠,底下的宫女、太监们没有油水刮,巴不得换个主子伺候。” “如果六公主真的高烧不止,她们怕是恨不得六公主就这样驾鹤西去,这样她们也好换个主子伺候,搏一博荣华富贵。” 露萍越说越觉得心惊。 安慕宁说了一个更让露萍细思极恐的细节。 “刚才那个宫女脸上的惶恐、害怕和不安并不像装的,而能够让她怕成这样的,不是伊梦会没命,而是——怕她自己会没命。” 露萍瞪大了眼睛:“因为她被挟持了!” “如果不能将殿下您请到六公主的地方,背后挟持她的那个人就会让她小命不保!” 安慕宁吸了一口气,她道:“有人做好了局,要请我入瓮。” “殿下好生聪明!” 露萍越来越佩服她了,若是换做一般人,听到自己的好姐妹高烧不止,差点丢掉半条命,怕是二话不说就赶过去了,但安慕宁却能在担忧的时候做到如此冷静分析。 “奴婢这就去给渊王殿下报信。”露萍眼神坚定。 “小心行事。”安慕宁叮嘱。 “奴婢知道了。”露萍点头,而后又问:“六公主那儿,殿下是非去不可吗?” “嗯。” “对方既然做好了局,就算我不去,怕是五花大绑也会押着我过去,与其如此,不如我主动出击还能有一线生机。” “那殿下一定要万分小心。” 露萍在为安慕宁更衣的时候受都是在抖的。 在安慕宁打开殿门出去的时候,她将油伞递到安慕宁手中。 目送安慕宁消失在滂沱大雨中后,露萍也一头扎进了雨里,她要尽快让傅征出城将此事报给渊王殿下。 转眼间,雨声已经连成一片轰鸣,天空像裂开无数道口子,暴雨汇成瀑布,朝幽森的皇宫倾泄下来。 就在露萍转角拐入廊道的时候,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一掌劈在露萍脖颈处。 露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在她晕倒在地的时候,嘴巴里挂念的是:“殿下小心……” 第199章 太子妃将六公主推到池子里了! 宫女一路跟在安慕宁身后。 她突然发现安慕宁去的方向有些不太对,一着急就连忙出声提醒道:“太子妃,六公主的住所不在那边,那边是——” 宫女恍惚了一下,大惊失色:“那边是陛下的御书房!” 安慕宁站定,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是求本宫救六公主吗?” “本宫又不会医术,就这么过去六公主的住所,能帮到她什么?本宫难道不应该先去请得父皇的允许,再去太医院找太医过去吗?” 这两句话一说出来,将宫女问得哑口无言。 “这——这——” 宫女憋了半天,在脑海里不断地找法子将安慕宁骗过去。 一时心急,说道:“六公主在这个皇宫里最喜欢的就是太子妃您了,您只要人过去了,六公主见到了您,病情一定会好掉一大半。” 安慕宁冷睨了她一眼。 “这种话说出来,你觉得本宫会信?” 她的声音不高,颀长寒冽的站在那里,仅仅是气场就威慑地宫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可是……可是凭着太子妃的身份,哪怕不经过陛下的允许,您的一句话,太医就会去救治六公主的。” 安慕宁冷声一笑。 “我这个人,最注重的就是皇宫里的那些繁文缛节了,若是逾矩了被人抓了把柄,我可如何是好?” 可让安慕宁没料到的是,她想给安帝传话,安帝却并不见她。 何公公出来通传了安帝的意思:“启禀太子妃,陛下正在和丞相下棋,正是下到兴头上,说是谁来了也不见。” “老奴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何公公毕竟在安慕宁嫁去祁国之前收了她不少金银钱财,这点事情没能给安慕宁办好,他的老脸有些说不过去,眉头都拧成了川字。 “无妨。” “既然父皇正下棋在兴头上,那宁儿还是不打扰的为好。” 安慕宁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看了身侧的宫女一眼,果然宫女脸上紧绷的神色缓和了些。 安慕宁心里大抵有了数。 “没能帮到太子妃,老奴实在是抱歉。”她的不怪罪让何公公心里愈发有些不好意思了。 安慕宁正是拿捏了他的这个心理,让他为她做一件事。 “不知可否劳烦公公陪本宫走一趟?” 安慕宁不知道安伊梦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安伊梦的住所有什么在等着她。 整个大安皇宫,她没有可以仪仗的人,也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如今之计唯有带着何公公,或许他能因为这么多月以来收了她那么多银两,站在她这边—— 前提是,那个要害她的人,并不是她的父皇。 何公公将头俯低。 “太子妃客气了,这会儿陛下正有丞相陪着,不需要老奴在身边候着,陪您走一趟此等小事,老奴还是能为太子妃做的。” “多谢公公了。”安慕宁又看了宫女一眼。 果然宫女脸上刚平复下去的紧绷又上来了。 安慕宁故意问她:“瞧着你脸色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难道和六公主一样,也发了高烧?” “奴、奴婢没事……” 宫女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她扒拉着自己的手指紧张道:“奴婢想起来了,之前太医院有位太医对六公主多有照顾,太子妃若一定要请太医,不如就请他吧。” 宫女的话里有漏洞。 之前说凭着安伊梦的位分,无法请太医为她诊治。 现在又说太医院有位太医院的太医对安伊梦多有照顾,这般前后矛盾,实在是蠢。 但安慕宁并没有戳破她。 “好,那就去请那位太医吧。” 她心里已经清楚,宫女口中的这位太医,应该是背后挟持她的那个人的人。 大概是那个人怕事情往他不受控的方向发展,提前安插了这么一号人物。 安慕宁嘴角一勾:“带路吧。” 请到的那位太医,安慕宁可以说是一点儿也不熟悉,她甚至不知道太医院有这么一号人物。 四人一前一后地往安伊梦的住所方向去。 在安慕宁的印象里,安伊梦住的地方很偏僻也很简陋。 像是个四合院,东西南北各一间房,围起来的中间便是天井,田径下面是一个小池子,日积月累得挤满了水。 小的时候安伊梦就喜欢坐在天井边。 许是因为没有皇子、公主愿意陪她玩,她又怕出去了会惹是生非,所以经常发呆得望着那四四方方的天,看蓝天、看白云也看雨。 这会儿安慕宁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安伊梦衣着单薄得坐在天井边,她身后靠着一根柱子。 虽然安伊梦是坐在在屋檐下的,但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她身上的衣衫早就被雨水打湿。 “伊梦你在做什么?都发高烧了怎么还坐在天井下?你是要让自己烧得更厉害吗?”安慕宁担心道。 安伊梦并没有回答她。 一旁的宫女连忙解释道:“六公主一定是烧糊涂了,她平日里就喜欢坐在天井下,发烧了也一样,奴婢拦都拦不住。” 安慕宁上前了两步,她不信宫女会在何公公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伊梦——”她伸手在安伊梦的后背上拍了拍。 她动作明明很轻,但安伊梦的身子就跟没了骨头一样,突然往前面栽了下去,要栽进池子里! “伊梦!” 安慕宁脸色一白,连忙要伸手去捞她,但是没能来得及,一声巨大的“噗通”声,安伊梦的身在栽进了池塘里!溅起了一池子的水! “伊梦!”安慕宁一时心急就要跳下去救她。 身后的太医却突然在这个时候拉住了安慕宁:“危险啊!太子妃您腹中怀有龙胎可千万别下去啊!” “你放开我!”安慕宁挣扎。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如其来,就连何公公都懵了一瞬,而后理智回归,连忙扯开嗓子喊道:“来人!快来人啊!六公主掉进池子里了!” 太医连忙看了宫女一眼。 宫女突然在这个时候撒腿跑了出去,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太子妃将六公主推到池子里了!救命啊!太子妃杀人了啊!” 第200章 六公主,薨了! “你在故说八道什么?!” 安慕宁狠狠瞪着宫女的背影,但宫女已经跑入了暴雨之中,没了身影。 而这个时候安慕宁也已发现拉着她的太医并非常人。 他一定会武功,而且还内力深厚,否则就凭一个柔弱的太医是不可能拉得她无法动弹的。 “你放开我!” 安慕宁掌心一旋,想要将其推开,但一掌拍打在对方胸膛上,却没能撼动对方后退半分。 安慕宁双目一瞪—— 这绝对是不亚于大内侍卫的身手! 她连忙将视线放在何公公身上,脸色苍白得高声喊道:“何公公快救伊梦!快救伊梦啊!” “这、这——”何公公也急得不行。 他扯着嗓子喊人,但奇怪的是偌大的院子竟然没有一个宫女、一个太监冲出来。 太医又以安慕宁腹中胎儿为由使劲拉着她。 何公公因不知所措,一张布满沧桑皱纹的老脸上,五官都快拧成一团了!怎么办怎么办那! 安慕宁扯着嗓子说了一句令他细思极恐地话—— “何公公,伊梦没有挣扎!她没有挣扎!” 她明明亲眼看见安伊梦掉了进去,安伊梦怕水,安慕宁却不见她在掉进去后有丝毫的挣扎! 蓝森森的闪电在这时候突然亮起! 雷也更加可怖得隆隆作响。 狂风里的滂沱大雨,一下又一下都抽打在屋檐上、青砖上还有池子里,雨水飞溅,迷蒙一片。 何公公使劲瞪大眼珠子想要透过如瀑的大雨看清安伊梦的状况,竟发现安伊梦脸朝下地浮在池子的水面上,真的没有在挣扎! 何公公吓死了:“六公主!六公主啊!” 这个时候何公公也顾不得有没有喊到人了,嘴角一哆嗦,就咬牙冲进暴雨里。 跳下池子的时候,何公公猛然发现池子里的水竟也才淹到他的腹部。 但他没来得及深究为什么安伊梦会浮在池子上一动不动,而是忙不迭地朝她扑过去:“六公主!” “伊梦!”安慕宁同样高声呼喊。 可像是一切都被算好了一样,何公公拖着脸色苍白的安伊梦上了岸的时候,院子外突然冲进来一个接一个的太监、宫女。 “啊!”有胆子小的宫女看到安伊梦脸色死白地躺在地上,吓得尖叫出了声,“六、六公主!” 安慕宁这时瞪向死死拽着她的太医。 嗓音低沉道:“还不为六公主诊治吗?!要是六公主出了半点差池,本宫定治你一个救治不及时之罪!” “微臣领命。”太医这才终于松开了安慕宁。 可就在安慕宁盯着他,看看他在为安伊梦救治的时候会动什么手脚的时候,何公公咽着口水,先行在安伊梦的鼻子上探了探。 突然他一个大惊失色,双目瞪大地跌坐在地上。 “六公主——” “伊梦怎么了?!” “六公主没气了啊!” “你说什么?!” 安慕宁脸上的血色当即唰地一下褪了个干净。 她连忙拨开围着安伊梦的众太监、宫女。 一边喊着“伊梦”,一边跪倒在地上去探她的鼻息,下一瞬,她纤指一抖,安伊梦竟真的没有任何气了! 安慕宁从来没有这么慌过。 就算她知道这是一场针对她的局,这是一个就等着她往里面扑的陷进,但躺在冷冰冰的地上的人是她视作亲生姐妹的人啊! “伊梦!伊梦!” 安慕宁不顾一切地在安伊梦胸膛上摁,想要将她胸腔里吞进去的水摁出来,想要将她掉下去的那口气提上来:“伊梦,吐出来!快吐出来!伊梦你醒醒啊!” 何公公脸色铁青。 他惊恐地咽着口水,看向在场唯一的那个太医道:“还杵在那里做什么,救人啊!” 太医蹲下身去,捡起安伊梦垂落在地上的手腕,在上面一探,而后沉着脸色给身后等待答案的何公公一个回复—— “六公主,真的薨了!” “什么?!”何公公双目再次瞪大。 突然,夜空中一道青紫色的闪电骤然划破天际,苍白地照亮院子,照在安伊梦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 随着太医的跪下俯首磕头,其他宫女、太监也都跪了下来。 “奴、奴婢们,奴、奴才们,恭送六公主归西!” 何公公脑子里轰地一声。 “此事重大……来人啊!快!快去御书房请陛下过来!” 这时候人群中有个声音响了起来,是此前跑出去的那个宫女:“是太子妃,是太子妃杀了六公主啊!” “什么?!” “我刚才就跟你们说了,太子妃将六公主推进池子里了!” “现在太子妃又跟个疯子一样地在六公主胸膛上乱摁,要将六公主杀个干净,你们都没长眼看到吗?!” “就是太子妃杀的六公主啊!” 身后质疑和敌意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响起,安慕宁听得清清楚楚,但她知道跟这群下人们根本无须浪费口舌! 她要救安伊梦,她要救她! 那是她在这个大安皇宫里唯一交心的姊妹,也是在这个大安皇宫里唯一对她好的姊妹! 安慕宁一个多时辰前还答应她—— 要带她去祁国,要为她寻一个好夫婿,要将她的娘亲也一起接过去,过上被人呵护、被人宠爱的日子,安伊梦本就值得这一切! 可她现在冷冰冰地躺在青砖上—— 脸上、嘴唇上没了丝毫血色,不管安慕宁如何喊她,如何为她通气,甚至不顾一些地要将浑身的内力输给她,但安伊梦的身子还是越来越冷、越来越僵硬。 安慕宁捶着胸哭了起来:“伊梦,啊!” 她知道自己救不活安伊梦了…… 何公公实在是看不下去安慕宁这副样子。 她身子被飘进来的大雨打湿,跪坐在安伊梦身前,因为方才不断地给安伊梦输内力,她现在脸色苍白地不像话。 “太子妃,六公主没了!她没了啊!” 何公公想要将安慕宁从地上拉起来,半跪在她面前,不停地安慰她:“您肚子里还怀有胎儿,为了胎儿着想,接下来的事情您便交给老奴吧太子妃!” 正说着,院外传来一声:“皇后娘娘到!” 第201章 一只漏网之鱼都不能有 “发生什么事了,何公公要这么急匆匆地去找陛下?” 安后一身华服迤逦拖地得走了进来,她居高临下站在安慕宁身后,装得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么大的雨天宁儿怎么坐在地上——” 说到这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安后双目瞪大,白着脸色道:“伊梦?伊梦你这是怎么了啊?!” 太医压低脑袋,沉着嗓音启禀:“皇后娘娘,六公主她摔进了池子里——没、没气了啊!” “什么?!” 安后捂着心脏,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身形不稳得后退了半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伊梦怎么会跌进池子里,怎么会——” “没气了”三个字安后没有继续往下说。 “反了你们这些狗奴才!” “伊梦可是陛下的骨肉!我大安的公主!竟就这样被你们这些奴才们暴尸在大雨浇淋的地上!” 一句话吓得众宫女、太监腿都软了,死死将脑袋压在地上。 “本宫身为后宫之主,不将背后的罪魁祸首揪出来,要如何面对陛下给本宫的执掌后宫的权利!” 她装得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怒气汹汹地指着太医和在场的众人道:“把你们知道的都和本宫说来!一五一十地说!” 此前叫喊着说安慕宁杀人的宫女第一个哆哆嗦嗦地开口说了话。 “启、启禀皇后娘娘,今日六公主去芳华殿看了太子妃,回来后就高烧不止。” “可明明……明明出门前六公主还好好的!” 这句话是宫女故意这么说的。 为的就是矛头对准安慕宁,让众人以为安慕宁在安伊梦去芳华殿寻她的时候对安伊梦动了什么手脚。 宫女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哽咽道:“奴婢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便去芳华殿求太子妃来看看六公主。” “可谁知道我们一进院就看见六公主坐在了池子边,然后奴婢就看见——” 宫女说到这故意顿了顿,一副不敢继续往下说的模样看了安慕宁一眼。 安后顺着宫女的视线也看向安慕宁,而后给宫女撑腰道:“看到了什么快说?!有本宫在,难道还有人想杀你灭口不成?!” 安后宫女连忙把头压在地上,说道:“奴、奴婢看到太子妃将、将六公主推进了池子里!” “什么?!”安后一副震惊不已地模样,不可置信道:“是宁儿将伊梦推进了池子里?” 她边说边痛心地看向安慕宁。 “宁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伊梦哪里得罪了你吗?!” “难道在大祁的这几个月把你的心都养黑了吗?!竟然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下手?!” 安慕宁没有看安后也没有说话。 她从来不会将自己陷入自证的陷阱里。 苍白地擦掉脸上的眼泪,安慕宁将身上华服脱了下来。 她的这个动作,惊地何公公大呼不可:“太子妃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外衫对一个女子来说是何等的重要。 脱掉外衫只着一件里衣,犹如赤身站在众人面前,而且安慕宁还身为一国公主、一国太子妃!她的这个动作伤的是两国的颜面! 但所谓的雍容华贵、繁文缛节在安慕宁看来不堪一击。 她执意脱掉华服。 身上的那件薄薄里衫很快就很快就被飘进来的雨水打湿。 众太监们连忙将脑袋压地更低,不敢看她,只有安慕宁不甚在意。 她将那件华服盖在了安伊梦身上。 最后要盖上安伊梦的脸时,安慕宁不舍地抚过她的耳畔的一缕发丝,俯身低语:“伊梦,我会让那些伤害你的人,都纳命来。” “安息吧……” 安慕宁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厉鬼。 她将华服盖上了安伊梦的脸。 侧过身,看向安后。 明明她才是半跪在地上的,而安后是居高临下的那个人,但安慕宁看过来的眼神是吃人的眼神! 吓得安后后退了半步! “大胆!竟然敢用这个眼神看本宫!” 安后恼羞成怒,怒斥道:“人证、物证俱在,本宫今日不将你拿下,要如何面对死去的六公主!面对大安的列祖列宗!” “来人啊!” 说着,安后身后的侍卫就手持佩刀要上来拿安慕宁。 “我看谁敢!” 安慕宁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明明只穿了一件里衣,但身上的气场却丝毫不减,硬是威慑地带刀的众侍卫都后退了半步。 她看向何公公。 “有劳公公带路,今日一事,需陛下定夺,除了陛下,谁都不能拿下本宫!” 她在安后面前以本宫自称。 就像是一巴掌火辣辣地打在安后的脸上。 安后怒目圆睁道:“安慕宁你好大的胆子!非但心狠手辣对自己的姊妹下手,还如此目无尊卑,罔顾本宫的凤仪!” 安慕宁如疯子般地仰天冷笑了一声。 她鬼魅般地朝安后一步一步逼近:“安后不要忘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本宫现在不是大安公主,是祁国太子妃!” “本宫以本宫自称有何不可!” 她气势威严。 “你!” 安后被她一句话怼得差点一时间哑了声,斥责道:“祁国太子妃又如何,这里可是大安!你是陛下之子,本宫是陛下正妻,便是你母后!你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要仰仗本宫的鼻息!” 安慕宁又是一声冷笑。 就是这样不屑的冷笑,让安后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安慕宁恐吓道:“本宫身在安国要仰仗安后的鼻息,那被安后捧在手心里的女儿,祁国五皇子那被打入冷宫的侧妃,在祁国是不是也要仰仗本宫的鼻息?!” 安后双目一瞪:“你在威胁我?!” 安慕宁笑了,与安后不同的是,她声音并不高,可越是这样平静,就越是给人发疯的感觉。 “本宫就威胁你了,不可以吗?” 安慕宁甚至没有给安后接话的机会。 她看向身后疯狂咽口水不敢说话的何公公一眼。 “何公公,带路吧,今日出现在这里的所有人,全都押去陛下的御书房!一只漏网之鱼都不能有!” 第202章 你二人是在栽赃陷害 这种被安慕宁牵着鼻子走的滋味让安后心里相当不爽! 尤其是在御前伺候陛下的贴身公公竟然也顺着安慕宁的意思,要将院子里所有人都带到陛下面前,来龙去脉和幕后真凶由陛下定夺,否则安后别想碰安慕宁一根汗毛。 “何公公,”安后一脸不悦地站在他面前,睥睨地抬起下巴道:“还望何公公记住自己的身份。” “你是陛下的人,切勿被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指手画脚地使唤了。” 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意指谁,何公公心里太清楚不过了。 可他能一步步做到御前贴身伺候陛下,本就不是个轻易让人拿捏的人,“多谢娘娘提醒。” 他先是毕恭毕敬地给安后作了一个揖,而后直起身子,挥了挥佛尘说道:“只是咱家此番行径可不是被人指手画脚使唤的。” “今夜发生的事,咱家也在场。” “咱家以为此事多有蹊跷,尚存疑点,不能由一个宫女的三言两语就让娘娘定了太子妃的罪,娘娘以为呢?” 最后一句话,何公公的声音不高,让却但安后心里惊了一下。 她在没人看见的时候,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女—— 没用的东西,今夜的棋局本该是天衣无缝的,怎么会让安慕宁将何公公请到这里,还目睹了来龙去脉的?! “娘娘?”何公公再次出言提醒。 安后深吸一口气。 如果她此时此刻执意要定安慕宁的罪,反倒更会让何公公生疑,她只能道:“那便将在场的众人都带到陛下面前由陛下定夺吧!” 雨幕如织。 大雨滂沱中,幽暗的宫殿被笼罩在一片浓白的水汽中,隐约能看见御书房外灯火阑珊,几名宫女、太监撑伞疾行,雨声与脚步声此起彼。 接着宫女、太监跪在御书房外,痛心高呼:“启禀陛下,六公主,薨了!” …… 何公公在安慕宁进御书房之前,特意让下人为她拿了一件长袍披在里衣外。 安慕宁用眼神看了何公公一眼,以示感谢。 第一个迈进御书房的是安后。 她以锦怕抹泪,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朝龙案之前的男人走去,吸着鼻子道:“陛下,臣妾统理后宫一切事务,却让六公主暴尸在滂沱大雨之中,臣妾有罪。” 紧随其后的便是安慕宁、何公公和众太监、宫女。 这是阔别多月,安慕宁第一次见到安帝。 只见往日身形高大的男人此刻略显颓靡地坐在龙位上,像是刚死了个女儿有些感伤。 看到安慕宁进来,安帝的视线便居高临下地剜了过来,比今夜的暴雨还要让安慕宁觉得凉浸。 “你一回宫就没好事!让朕白发人送黑发人!” 安帝将手上的棋子狠狠地朝安慕宁砸来。 虽然没有砸在安慕宁身上,但从碎得四分五裂的棋子来看,力道之大,若是落在她身上定能在她身上砸出个洞来。 “父皇息怒。” 安慕宁将头磕在冰冷的金砖之上,等她抬起头来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平静得可怕。 “妹妹现下尸骨未寒,还望父皇切莫被愤怒和痛苦冲昏了头脑,如今之计是尽快将害人之人揪出来,以让妹妹安息。” 安帝的反应和安后相同。 “不过就是去祁国做了几个月的太子妃,你现在竟敢教朕做事了?!”安帝愠怒。 安慕宁从始至终都将脊背挺得很直:“儿臣说的是实话。” “实话?” 安帝冷笑,从龙案之前站起了身,高大挺拔的身形带着铺天盖地的气场弥漫过来:“朕方才听那群奴才们说了,是你,将六公主推进了池子里!” “不知父皇听的是哪个奴才说的?敢问那个奴才,我是用哪只手哪个拇指推的六公主下水?” 他证永远比自证来得好用。 安帝在众宫女、太监中扫了一圈。 其中几个说是安慕宁将安伊梦推进池子里的宫女、太监哆哆嗦嗦,跪着向前爬了一步,将头死死压在地上:“奴婢、奴才们是听她说的,说是太子妃将六公主推进了池子里。” 他们指的是此前那个宫女。 宫女吓得浑身颤栗。 “启、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奴婢小吕,是六公主跟前贴身伺候的丫鬟,奴婢和江太医亲眼看见太子妃……将六公主推进了池子里。” 安慕宁看了宫女和此前的那位太医一眼。 “我推的,怎么推的,用哪只手哪个姿势推的伊梦的哪个地方?不如分别由你和江太医向父皇、母后展示一下?若是你们二人展示地不同,我是否有理由说明,你二人是在栽赃陷害?!” 安慕宁三言两语就就矛头从自己身上转移到了宫女和那名江太医身上。 “这——”宫女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看了安后一眼,随之而来的是安后的一瞪。 那名江太医倒是个聪明的。 为了防止宫女掉进安慕宁的陷阱里,太医连忙出声说道:“还能是怎么推的,太子妃您的右手在六公主肩膀上一用力,六公主就掉进池子里了!” 宫女听到这里,连忙点头跟敲拨浪鼓似的。 “对!对,就是这样!六公主本就发着高烧,再加上六公主待您没有丝毫防备,就这样被您推进了冷冰冰的池水里!” 听到这,安慕宁依旧没有丝毫的紊乱。 她看向身后的何公公:“何公公当时也在场,不知何公公看到的是什么样的?” 安慕宁深知何公公是安帝的人,他不会偏袒任何一方,而她要的,也不过是让他说出客观的事情罢了。 “启禀陛下,老奴确实看到六公主坐在池子边,身后靠着根柱子,老奴见太子妃朝六公主走过去,在六公主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然后六公主就摔进了池子里。” 一边是说推,一边是说拍,两方的证词不同,就说明事情有蹊跷。 安帝眯起了眼睛:“何公公,你当真确定她只是在六公主身后拍了一下?” “老奴确定。”何公公将头压得更低。 这时,江太医再次开了口:“据微臣所知,何公公今年已经五十有六了吧?” “江太医此言何意?” “今夜下的那么大的雨,夜又那么沉,凭着何公公五十有六的眼睛,难道不会看花了眼,错将推看成拍了吗?” 第203章 要治我的罪,先回答我三个问题! 江太医的话显然让何公公有些不悦了。 “咱家虽年纪大了,但还不至于老年昏花,连推和拍都分不清楚。” 何公公挥了挥拂尘。 就在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江太医嘴角勾起得逞的一抹笑,紧接着手里捏着的一颗细小得不能再细小的石子便朝着何公公的通天穴飞了过去。 不偏不倚,刚好命中。 一切发生得太快也太微妙,以至于就连安慕宁都没有发觉。 何公公隐约觉得有些异样。 他连忙伸手在头上一抹,可奇怪的是什么东西都没摸到,紧接着就听见江太医的声音。 “公公就这么确定看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吗?” “江太医要咱家说几遍——” 何公公语气比方才稍重一分,可就在他凛着眉心朝江太医望过去的时候,溜到嘴边的话突然止住了。 他脸色一白,连忙伸手在双目之上揉搓:“咱家的眼睛,这、这——” 江太医故意伸手在何公公面前挥了挥,明知故问道:“何公公的眼睛怎么了吗?” 高位之上的男人视线剜了下来:“何公公?” “陛下,老奴、老奴……”何公公深知大事不妙,连忙将头磕在金砖之上:“老奴的眼睛刚刚不知怎得回事,突然变得有些模糊……” 江太医连忙抓住机会。 “看来何公公年纪到底还是大了,虽不至于老眼昏花,但淋了这么大的雨,视线到底还是受到了影响。” 高位之上的男人眉头明显不悦得拧了起来。 安后在这时连忙趁机道:“今夜确实有劳何公公了,又是冒着大雨去六公主的住所,又是冒着风寒将六公主从池子里拉上来。” “只是不知何公公的眼睛是从刚才开始变得模糊的,还是之前就开始了?” “老奴——” 就在何公公要说是从刚才才开始的,安后突然打断了他。 一身华服逶迤拖地,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声音不高,脸上的笑却令人头皮发麻。 “何公公,您在御前伺候了陛下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欺君,是要杀头,株连九族的。” 何公公深吸了一口气。 但他没有改变自己的说辞:“启禀陛下,娘娘,老奴的眼睛确实是从刚刚开始变得视线模糊的。” 这个回答明显让安后暗暗攥紧了手指。 “不知何公公的视线模糊到了什么境地?”就在这个时候江太医给了安后一个眼神示意,而后伸出手来:“可否有劳何公公告诉微臣,微臣现在竖着的是几根拇指?” “这——”明明是这么近的距离,但何公公却看不清,他只能如实向高位之上的男人回复:“老奴,看不清。” 安后满意得笑了。 “看来何公公的眼睛不止是模糊这么简单,这么近的距离都看不清,跟瞎了有什么区别?” 她边说边看向高位之上的男人:“陛下,臣妾虽不懂医术,但也知道一个人的眼睛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瞎了的,除非——” 说到这里,安后故意看了江太医一眼。 江太医连忙接话:“启禀陛下,根据微臣多年来的所学和经验,除非是眼睛突然受到了撞击变瞎,否则应该是之前就有了症状。” 字里行间的意思很清楚了—— 何公公的眼睛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 “微臣以为,根据何公公的眼睛状况来看,何公公方才所说证词“拍”,有待商榷,毕竟对一个视线模糊的人来说,推在他看来,很也可能就是拍。” 江太医和安后的一唱一和让何公公一时间竟无反驳的余地。 尤其是他现在还面临着“欺君之罪”,已经是泥婆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更别说是帮安慕宁了。 “老奴……老奴……” 安慕宁深吸了一口气。 就算她现在用内力强行逼通何公公身上与双目有关的穴位也来不及了,何公公在当时到底是看清还是没看清,已经无法作证。 “祁国太子妃!” 高位之上的男人威严得喊了她一声。 “三个目击证人,两个指认是你,推六公主下水,还有一个,不论他看到得是拍还是推,都证明了是在你碰了六公主之后,六公主才落的水!” “太医已经验过尸了,六公主的死因是溺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安慕宁抬起头来,定定得看着高位之上对自己咬牙切齿、怒目圆睁的父皇。 “启禀陛下。”既然安帝毫无感情地用祁国太子妃喊她,那她也无需再用父皇唤他。 不避不退得看向他道:“六公主死因溺水,那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在我去了她的住所后,她才落得水而亡?!” 安帝眉头一拧:“你什么意思?!” 安慕宁脊背抬得愈发直了。 “陛下和娘娘若要治我的罪,还望回答我三个问题。” “第一问:暴雨如注,六公主无缘无故为何要在坐在天井边?她那时,是死是活?!” “第二问:我与六公主虽同父异母却胜似胞出,我为何要害她性命,所图为何?!” “第三问,在我前往六公主住所之前,皇后娘娘身在何处?又在做什么?可有人证、物证洗刷皇后娘娘的嫌疑?!” 安慕宁边说边看向安后。 她明明才是跪着的那个,可她一气呵成问出这三个问题的时候,却气场逼人,寒冽至极。 尤其是最后一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安后因为震惊,双目瞪大,安慕宁是怎么怀疑到她头上的?怎么会、怎么会?! 安后暗暗攥紧了手指,恼羞成怒道:“祁国太子妃你此话何意?!难道六公主的死还与本宫有干系不成?!” 安慕宁笑了,她越是笑越是让安后头皮发麻。 “皇后娘娘是在害怕吗?!” “本宫行得正坐得直有什么好怕的?!”安后气势汹汹得甩了甩凤袍衣袖,指着她道:“倒是你,人证、物证桩桩件件都指向你,竟还想混淆视听,于陛下面前狡辩!” 安后说着便给安帝跪了下来:“陛下,祁国太子妃实在是心狠手辣、胡搅蛮缠!还望陛下赐她腹中胎儿死,一命换我大安六公主命!” 第204章 皇后,你到底隐瞒了朕什么?! 安后的这句话,让安慕宁将所有线索都串在了一起。 为了害她腹中胎儿性命,为了让她往后在祁国没有依仗,安后竟然用一个活生生的大安公主的命来做赌。 安慕宁看向高位之上的男人。 她再次重复了那一句:“陛下,要想治我的罪,拿我腹中胎儿开刀,还望陛下回答我刚才的三个问题,否则,我大祁是否可以认为,大安在自导自演,毕竟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不是吗?” 高位之上的男人眉心一凛。 “安慕宁,你好大的口气,敢这么跟朕说话?” “陛下此言差矣,若非因为陛下仁德、明察秋毫,我又怎敢斗胆请陛下决断,还我清白?” 安慕宁边说边将头磕在了地上。 这般能屈能伸、收放自如的脾性让高位之上的男人一时间没了能够指责她的地方。 “你说的第二个问题,也是朕所困扰的。” 安慕宁在嫁去祁国前就与安伊梦关系极好。 安伊梦没有背景也没有地位,安慕宁没有可以图安伊梦的地方,尤其是她现在还嫁到了祁国,成为堂堂太子妃。 安帝实在是想不出来安慕宁要害安伊梦的理由。 至于她问的第二个问题,安帝看向安后,嗓音威严道:“皇后,六公主出事之前,你身在何处?” 安帝只是想堵住安慕宁的嘴。 但凡安后能够回答上,或是随便找个证人证明安伊梦出事之际,她不在场即可,并没有半点怀疑她的意思。 但安后做贼心虚,音调都拔高了两三个度。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真听信了祁国太子妃的话,怀疑六公主的死与我有关吗?!” 安慕宁立马将矛头对准了她。 “皇后这么娘娘这么激动做什么?难道真应验了那一句做贼心虚?” “本宫没有!”安后气急败坏。 “那皇后娘娘为何不将自己当时身在何处说出来?” 与安后对比起来,安慕宁冷静太多。 “当然,皇后娘娘说的话也不过是片面之词。” “谨慎起见,我需要找您身边的几个贴身婢女各自证实,若是她们说的话与皇后娘娘说的话别无二致,我愿给皇后娘娘磕头致歉。” 这下安后更慌了,她身边的贴身婢女都知道方才她去了哪里。 这要是让安慕宁找她们一一对峙,在没有串通好说辞之前,她们几人怎么可能说出一个答案。 如果是那样,那陛下就会对她起疑心。 此时此刻的安后如热锅上的蚂蚁。 但她绝对不能给安慕宁可乘之机,于是挥着凤袍气势汹汹道:“安慕宁,本宫真是小瞧你了,竟然有这样缜密的心思!” “本宫要是真让你查了,岂不是让外人以为一个小小祁国太子妃能爬到我大安皇后头上,丢我大安的脸面?!” 安慕宁笑了。 “皇后娘娘到底是因为没有不在场证明心虚了,不愿被查?还是真担心配合我会丢大安的颜面?” “我刚才都说了,皇后娘娘要是能自证清白,那我就当众给皇后娘娘磕头。” “所以皇后娘娘还以为,是给大安丢颜面吗?” “这——”安慕宁的一番话竟然让安后找不到任何漏洞。 “都别吵了!” 安帝烦地不行,怎么幕后真凶的嫌疑被安慕宁三言两语就带到皇后身上了? “皇后,让你说出自己当时身在何处就有这么难?” 安帝居高临下地看了安后一眼。 安后知道回答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不如闭口不言。 “陛下,安慕宁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和陛下您还有臣妾说话,臣妾不服,更没有理由回答她的问题,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不是吗?” 一句话点醒了安帝。 他竟然差点被安慕宁带着走。 “祁国太子妃,第一个问题,朕无法回答,不如祁国太子妃拿出证据,与朕说说六公主当时是死是活?” 安帝说完便坐在了龙椅之上。 而安后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来—— 终于又将脏水泼回去了,她倒是要看看安慕宁要如何证明安伊梦在那之前就死了! 安慕宁脸上没有丝毫的紊乱。 她先是看向何公公,再是看向高位之上的男人。 “陛下,不知何公公近日在殿前伺候是否尽职尽责?又是否有您唤他,他却听不见的时候?” “不曾。”安帝道:“祁国太子妃问这话是何意?” “启禀陛下。”何公公在这时终于再次站了出来。 “您或许不信老奴的眼睛在那之前并未老眼昏花,但还请您相信,老奴的耳朵是灵着的。” “在六公主落水后,老奴并未看见六公主有丝毫的挣扎,也没有听见六公主发出呼救的声音,陛下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安后拧了眉。 为了防止安慕宁将安伊梦的死和她摘得干干净净,安后连忙道:“陛下,方才那个婢女不是说了吗,六公主发了严重的高烧,若是此,那她被推入池中,没有挣扎也是合情合理的。” 安后要将安伊梦的死扣在安慕宁身上,让她百口莫辩。 安慕宁却还是没有丝毫的紊乱。 “那请皇后娘娘告诉我,六公主为什么会发高烧?是谁害她发的高烧?又是谁让发着高烧的她坐到天池边,等着我过去当替罪羊?” “安慕宁,你休要再强词夺理,满口胡言!” 高位之上的男人显然已经没有了耐心。 安慕宁知道自己已经铺垫得够多了。 她将收于袖中的一支金钗递了出去。 “陛下,这是西域进贡给祁国皇后的首饰,祁国皇后将其赠予了我,我又将其赠予六公主,今夜六公主便将其戴在发间。” “儿臣在来此之前,留了个心眼,将此金钗从六公主发间摘下。” “陛下应该知道,西域的香料最是厉害,也最是独特,只要靠近,咫尺之间,身上就会沾染上。” “还请陛下闻一闻皇后娘娘身上的香气,是否与我手上的这支金钗遗留下来的味道一模一样。” 闻言,安后脸色大变。 安慕宁一番信誓旦旦的模样,让安帝到底还是对安后起了疑心。 他一个箭步来到安后面前,果然在她身上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香气。 而这股香气在为安伊梦验尸的太医身上,以及将安伊梦从池子里拉上来的何公公身上都没有闻到。 因为那个时候,金钗上的香料已经被池水、雨水冲刷干净了! 安后身上能染上这股独属于西域的奇异味道,说明她在那之前,去见了六公主! 安帝抓住了安后的手腕,一个用力便将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皇后,你到底隐瞒了朕什么?!” 第205章 我腹中胎儿是祁国渊王的 “陛下,臣妾——” 安后彻底慌了,这么好的一棋局,就因为她无法给自己作不在场证明,竟将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赵向阳就是在这个时候迈步进殿的。 他以棋局尚未结束为由,毕恭毕敬地来请安帝。 作揖后故意一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的模样,求安帝恕罪道:“臣来的不是时候,还望陛下降罪。” 安帝摆了摆手,“无妨。” 赵向阳得了这一句,立马察言观色地为高位之上的男人解忧:“不知皇后做了什么错事,竟惹得陛下如此动怒?陛下方才与臣下棋时,还是龙颜大悦的。” 安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和赵向阳说了一遍。 “六公主竟然薨了——”赵向阳一副震惊又悲恸的模样。 他劝安帝节哀。 而后看向安后,不解道:“方才臣与陛下下棋时,皇后娘娘不是来了御书房外,要给陛下送茶点吗?因臣与陛下在下棋,皇后娘娘这才没有打扰。” 他在给安后指路。 而赵向阳能作出安后在安伊梦死的时候的不在场证明,说明他还买通了在御书房外伺候的太监。 果然,被安帝传上来的几个太监口供一致,说安后确实端着茶点来了御书房外,因怕打扰安帝下棋的雅兴,这才没进来。 那安伊梦死的时候,安后的不在场证明就有了。 “陛下,臣妾方才确实端了茶点过来。” 安后自然不是个笨的,立马在这时坐实了赵向阳和几个太监说的话。 “此事臣妾不是不愿说,只是不愿自己身为堂堂一国皇后被一个祁国太子妃牵着鼻子走,这才没回答,还望陛下恕罪。” 安后边说边给安帝磕了个头。 而后在众人没有觉察的时候,她轻吁一口气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思虑周全,将她疏忽大意的地方都补上了,有她父亲在,她就不信安慕宁还有空子可以钻。 正如安后所料,赵向阳用接下来的一番话,便解了她另外的一个急—— “至于皇后娘娘身上的香气。” “陛下,西域的进贡可不是只有祁国才有。” “我大安对付一个西域小国完全不在话下,故而西域近几年来也是连连向我大安进贡,其中就不乏有香料。” “皇后娘娘身为六宫之首,想来陛下定赏了皇后娘娘不少西域贡品,皇后娘娘的身上若是因此染上西域香气,臣认为,合情也合理。” 安后听到这,立马道:“陛下,您前些日子还送了臣妾来自西域的熏香,您忘了吗?” 安帝回想起来了,点头道:“确有此事。” 安后的嫌疑被洗清,安帝看向安慕宁的神色愈发沉了几分,“祁国太子妃,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安慕宁在衣袖里暗暗攥紧了手指。 要她一个人对付赵如姬也许还有翻盘的机会,但如果要她一个人同时对付赵如姬和城府深重的赵向阳,她确实力不从心。 恨只恨今夜不能将杀害伊梦的幕后真凶绳之以法。 “陛下,我并未杀害六公主。”安慕宁将头磕在金砖之上。 既然今夜无法从赵向阳和赵如姬手中全身而退,那不如,让所有人都给她陪葬—— 安慕宁抬起头来:“陛下若是想要泄愤,拿我腹中胎儿的命换六公主的命,那我奉劝陛下和娘娘,就此收手吧。” “因为我腹中胎儿,不是祁国太子,而是祁国渊王的。” 安慕宁像个平静的疯子。 “你说什么?!” 高位之上的男人和安后、以及丞相赵向阳的脸色都是一白,其他宫女、太监全都死死地将额头压在地上,发寒地颤栗。 安后以为就此抓住了安慕宁的死穴。 立马指着安慕宁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与太子的皇叔私通,这可是大罪!若是让祁国皇帝皇后知道,你死一百遍都不为过!” 她本只能用安伊梦的一条命换安慕宁腹中胎儿的命,却没想到安慕宁这个蠢货,直接将把柄交到她手上。 那不就等同于将性命交到她手上? 那她就可以以为祁国皇帝皇后清理门户为由,将安慕宁折磨地生不如死了! 安后正要泄愤地仰天大笑时,安慕宁却平静地可怕,正是这种平静,让安后,甚至安帝都头皮发麻。 安慕宁道:“我若是死一百遍都不为过,那陛下和娘娘,是否也要被祁国皇帝皇后一并拿下?” “毕竟我和渊王殿下说的是,安国皇帝皇后怂恿我勾引的他,以此利用我的美色离间他和祁国太子的关系,若是能让二人为我斗上一斗,那安国便能从中坐收渔翁之利了。” 安后听到这不可置信,五官都开始气地横飞:“安慕宁!你竟然往本宫往陛下甚至往整个大安身上泼脏水?!” 安慕宁脸上没有丝毫的愧疚:“我为何不可?” “祁国渊王膝下无子,若是你取了我腹中胎儿性命,伤了我的身子,那就——大家一起死吧。” “五十万涅槃铁骑踏平安国给我陪葬,倒也不是不能慰藉我九泉之下的鬼魂。” “疯子,你简直就是个疯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种!”安帝气得一口老痰堵在喉咙里,痛苦得差点喘不上气撅过去。 “陛下!陛下!” 众人被安帝这幅样子吓得不轻,安后更是忙不迭地上前为他顺气:“您切勿动气,伤了龙体啊!” 安帝缓过来后,指着安慕宁的鼻梁骂道:“朕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报复朕报复安国?!” 他终于明白祁渊将五十万涅槃铁骑压入安国边境的理由了,原来是安慕宁从中作梗! 安慕宁想说安帝做的错事何止一件,但她不能。 “陛下,我这可不是在报复您和安国。”安慕宁从金砖之上起了身,一步一步朝高位之上走去,“相反,我这是在救安国。” 安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救安国?” “你将陛下、本宫以及千千万万的大安子民脑袋都递到了祁国渊王的刀下了,竟还有脸说是救我们?!” “陛下,娘娘,若我说两年后祁帝会驾崩,而在那之后是祁国渊王登帝,那陛下和娘娘以为,怀有渊王子嗣的我,以及大安会如何?” 第206章 坦白,置死地而后生 安慕宁终于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既能够让她今夜全身而退,还能够从三十万大祁将士和三十万大安将士的手中救下祁渊。 “祁帝两年后驾崩?渊王登帝?”安帝冷笑,他只以为安慕宁在胡言乱语,全然不信。 但安慕宁用今日殿试夺魁的状元名字来佐证。 “陛下,可能你不愿相信,但我确实知道了某些天机。” “为了证明,我将在纸上写下今日殿试夺魁的状元名,同时由陛下您亲阅考生所写文章。” “若是您所选的状元郎与我所写的状元名字一致,还望陛下信我一回。” 安后觉得安慕宁的这番话犹如天马行空:“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这根本就是在为给六公主偿命拖延时间!” 但高位之上的男人并不是这么想的。 对于一国君王的他而言——但凡是能够动摇他的龙位和大安根基的,他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况且在安帝看来,安慕宁能如此信誓旦旦地说出祁帝驾崩的年月日,还能从祁国太子和渊王中作出选择,说明她没准真知道某些天机。 良禽择木而栖。 另外,若非知道天机,她不可能那样有把握地说自己知道今年殿试的状元郎是谁。 安帝挥了挥龙袍:“来人,替朕将今日殿试的卷子呈上来!” 他倒是要看看安慕宁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陛下——”安后本想说什么,但被安帝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一时间就连城府深重的赵向阳都不清楚安慕宁在谋划什么,只能负手而立地站在一旁观望。 很快,几位殿试官就将今日考生答的卷子抱了上来。 按照大安的殿试规则,编排官会将考生试卷上的姓名、籍贯等信息以编号代替,封弥官则是将考生试卷上的编号进行封弥并誊写试卷。 此前,这两项殿试工作都已完成。 接下来便要由初考官对考生试卷进行第一次考校,评判第等。 再接着便由覆考官对考生试卷进行第二次考校,评判第等。 而后则由详定官根据初考官、覆考官所定等第意见,最终决定考生等弟。 就在几位殿试官做这一切的时候,太监们为安慕宁拿来笔墨纸砚,她几乎不假思索,洋洋洒洒地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状元,周哲君。 似乎还觉得不够,她又写下了榜眼和探花的名字。 做完这一切,她便静静跪在金砖上,沉默不语地等待几位殿试官评判进士名单。 这让高位之上的男人愈发对她琢磨不透了。 御前伺候的太监将安慕宁所写的进士名单呈了上去。 安帝将这三个人的名字与参加殿试的考生的名字一一核对,发现这三个人还真是参加殿试的三个人。 安慕宁在祁国待了那么多个月,今日是她回安国的第一日,不应该知道参加殿试的考生都有谁才对。 这让高位之上的男人觉得等待结果的这几个时辰异常难熬。 终于,读卷官拿到了殿试前三名考生的答卷,进行了宣读。 安帝对于这个等第是没有异议的。 再接着读卷官便根据编号对应的考生姓名进行唱名赐第:“探花,曾一鸣,榜眼,赵涛,状元,周哲君!” 随着读卷官的一字一句,高位之上的男人瞳孔越瞪越大,手里的那张纸被死死捏紧了—— 当着他的面评判出来的进士等第,竟和安慕宁写的一模一样! 赵向阳第一个觉察到安帝的反应,在没人觉察的时候,看向安慕宁的眼神都变得讳莫如深了起来。 看来这个女人年纪虽小,却着实不简单,她女儿刚才差点栽在她手里是有理由的。 安帝深知此事兹事体大,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于是唤来御前侍卫,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定了众人的生死。 “无关人等,都杀了吧。” “是!”这下刚才还将额头死死压在地上的宫女、太监们就全都被御前侍卫拖了出去。 “陛下,饶命、饶命啊!” “奴婢们刚才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啊!” 他们指的是安慕宁与祁渊有染,以及祁帝驾崩和祁渊登基的事。 但知道了这些,他们怎么可能还有命? 这下就连安后都不可置信地看向安慕宁,声音发颤道:“你竟然、你竟然真的知道些什么……” 这太可怕了。 偌大的御书房此时只剩下安帝、安后、赵向阳、安慕宁,以及伺候了安帝几十年的贴身公公,何公公,后者身子都在发抖。 安慕宁道:“陛下和娘娘若是不信,我还有其他可以作证的法子。” “近年来安国国库空虚,我若是记得没错,丞相前些日子给陛下递了折子,说是要通过‘改稻为桑’的法子,来充盈国库。” 安慕宁边说边看向赵向阳:“丞相,不知我说的对吗?” 她的声音明明不高,但赵向阳和安后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这是他们二人前些日子在私底下商量的—— 让百姓改种稻田为桑田。 丝绸卖到波斯等其他国家带来的收入可比稻谷高上不止二十倍,另,桑丝的税同样比稻谷高。 那明面上,大安的国库就充盈了起来,另外他们背地里是还能通过此法捞上一大笔油水,毕竟从桑田到织丝再到丝绸布匹,涉及广、牵扯多,每一道都能让不少贪官赚上一笔横财。 关于此事,赵向阳今日一早才呈递上的奏折,就连陛下都没来得及批阅,安慕宁却知道了!就连城府深重的赵向阳都捏了把冷汗。 安帝看了陈公公一眼。 陈公公连忙擦着冷汗,从众多奏折中哆哆嗦嗦地找出了赵向阳今日一早呈递的折子。 祁帝翻开一看,写的竟真的是“改稻为桑”。 “安慕宁,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安帝脸色都白了。 安慕宁面上挂了他们看不透的笑:“陛下,方才我不是说了吗?我这是在救安国。” “既然祁国皇帝会在两年后会驾崩,而祁国渊王由此登上帝位,那我此番勾引祁渊,怀上他的子嗣,难道不是捷足先登,让我大安站了正确的队伍,由此换大安秋千万代不是吗?” 第207章 竟然将两个男人都玩弄在股掌之中 安慕宁的每一句话都在蛊惑安帝。 而高位之上的男人在仔细思考她的话—— 如果祁帝真的会在两年后驾崩,而在那时,是祁渊登上的帝位,那安慕宁现下腹中所怀胎儿,将会是祁渊嫡子。 往后安慕宁用些手段,在祁渊坐稳皇位后登上后位,再人不知鬼不觉地杀掉祁渊,那她的孩子极有可能是继承祁渊皇位的不二人选! 若是未来的祁国皇帝体内流着的是他大安的骨血,那他安国还会再怕祁国踏平安国、吞并安国吗? 安慕宁完全可以操纵她的孩子当个傀儡。 他安国由此会迎来千秋万代的和平! “宁儿——”安帝计上心头,就连对安慕宁的称呼都从祁国太子妃、安慕宁变成了亲昵的两个字:“朕听说祁国渊王从不近女色,也从未纳过妻妾,这都是真的吗?” 安帝在掂量她对祁渊的重要程度。 安慕宁点了头,“女儿是他第一个女人。” 为了让安帝放下心来,同时对自己、对祁渊放松警惕,她又补了一句:“女儿也会是他往后唯一一个女人,女儿有这个自信。” “好!”安帝龙颜大悦,一掌拍在大腿上,“这才是我大安公主该有的能耐!” 一旁的安后当即就想到自己那被打入冷宫的女儿。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不甘心地上前一步,对安帝说道:“陛下,祁国太子妃虽未卜先知了我安国状元郎和丞相改稻为桑的谏言,但兹事体大。” “就祁国皇帝是否会在两年后驾崩,祁国渊王又是否会在那时登基,臣妾认为还有待商榷,万一所谓的天机出了岔子?” 安慕宁早就料到了安后会这么说。 她看向高位置上的男人,故意用激将法激他:“父皇,难道不愿意一搏吗?” 而后又说道:“未来登上帝位的人,无非是祁国太子和我透过天机看到的祁国渊王。” “这两个人男人,一个是我夫君,一个与我有染,不管未来是谁坐上那张龙椅,儿臣都有可能是未来的祁国皇后,腹中胎儿是未来的皇帝嫡子不是吗?这样大的筹码,父皇难道还不稳操胜券?” “好!”这番话让高位置上的男人愈发畅怀大笑了:“果然,天不亡我大安!” 安后不可置信:“安慕宁,你好生手段,竟然将两个男人都玩弄在股掌之中?” 她虽坐了凤位上,但这辈子都没有真正拿下过安帝的心。 安帝对她不过是利用和通过她牵制她父亲赵向阳罢了,安慕宁竟同时将两个男人耍得团团转! 安后怎么愿意相信。 “祁国太子不是心仪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女将军吗?哪里轮得到你入祁国太子的眼?” 安慕宁看向安后,笑着说:“娘娘有所不知,我与那女将军长得有七分像,娘娘觉得凭着这张有七分像的脸,祁国太子会不碰我吗?” 这个回答让安后愈发目瞪口呆了。 “竟——竟真的有这样的巧合?” 安慕宁连忙将高帽戴到安帝头上:“是父皇仁德,天佑我大安,所以才给了我这样一张脸。” “好!说的好!” 安帝龙颜大悦,从龙椅上起了身,但他向来老谋深算,可不会轻轻松松就被安慕宁牵着鼻子走,有一件事他还需要确认。 “既祁国渊王是朕的女婿,那四十万涅槃铁骑驻扎在我大安边境,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宁儿?” 他眯着眼睛看向安慕宁,眸底的犀利像是能看到安慕宁心底去。 但安慕宁非但丝毫不惧,还胜券在握。 “父皇,还望父皇恕罪。” “渊王因心系女儿,这才会在得知祁帝祁后要将我派回安国的时候,将四十万大军压境。” “毕竟据渊王殿下所打探到的消息,女儿在安国的这些年过地并不好,他担心女儿再受委屈,所以这才冲撞了父皇。” 安帝听到这当即与安慕宁虚与委蛇道:“宁儿,这些年在宫里,竟有人在欺负你吗?与朕说来,朕替你做主!” 一句话让安后身子都有些发抖。 过去的那些年,她和安若芙在安慕宁身上做的事安帝都知道,但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说起来,安帝也是她的同谋! 怎么现如今翻脸不认人了! 安慕宁故意意味不明地看了安后一眼,而后同安帝道:“父皇,过去的事,女儿有些不记得了,待女儿回去后细细回忆,再让父皇为女儿做主可好?” 意思是她可以随时拿捏安后,只要安后不乖乖的,那她就有本事让安后面上失宠、甚至是面上被打入冷宫。 安帝皮笑肉不笑地点头:“自然,只是祁国渊王那边,四十万的涅槃铁骑,宁儿你看——” 安慕宁同样与他虚与委蛇:“父皇,女儿明日便去寻他,让他退兵,您看可好?” “好!非常好!”安帝大悦,“我大安能有你这么一个公主,实在是我大安之福!哈哈哈!哈哈哈!” 安慕宁将安帝的算计看在眼里,她压下眉眼,只觉得恶心的很。 “天色已晚,那儿臣便告退了。” “另外,六公主与儿臣自小便交好,还望父皇厚葬六公主,并升六公主娘亲为妃,让她后半生无忧,让六公主泉下安息,同时还望父皇将幕后害人凶手抓出来。” 她占据了主导位置。 安帝同她保证:“宁儿放心,朕自会处理好这些事。” 但安慕宁知道,只要安后给安帝吹吹枕边风,安帝就会随便找个宫女或者太监出来定罪。 可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多谢父皇,那儿臣便告退了。” 看着安慕宁的身影退出御书房,安帝脸上的笑当即收住。 他还不至于昏庸到真以为一个女人就能将一国太子一国渊王耍地团团转,他要的,是结果。 底下探子来报:“启禀陛下,前去暗杀祁国渊王的暗卫们,全都有去无回,您看,还需要再派人去吗?” 安帝摆了手:“先静观其变。” “朕倒是要看看,安慕宁在祁国渊王的心里到底是何分量,若是祁渊还不退兵,那时再暗杀他也不迟。” “另外,看好安慕宁,她可是朕的棋子!” 第208章 这一次我可不想再喝凉茶了 安慕宁出了御书房,站在黑压压的天地之间,望着那瓢泼的大雨,她身子都在发抖。 安后杀了安伊梦。 在她的一番言证词之下,安帝不可能不怀疑安后,但他最后还是听信了丞相赵向阳的证词,将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了。 要她往后怎样认她这个父皇? 而赵向阳提议的“改稻为桑”,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为了充盈国库,安帝都会去推行。 还记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百姓们不愿意做。 因为稻田里的秧苗再过个把月就等着成熟收割了,百姓们需要靠稻谷过冬,这要是种了桑田,桑苗在过冬前收割不了,百姓们就没办法卖钱,更没办法将卖了的钱拿去买稻谷。 对百姓来说,自己实打实种出来稻谷才是最安心的,他们本就是农民,为的就是一口饱饭,怎么能去种桑苗呢? 可安后和赵向阳为了敛财,不顾百姓死活,直接派官兵践踏了他们的稻田,让他们不得不失了稻谷,改种桑苗。 而有些村子的百姓性子刚硬,宁死不从,安后和赵向阳就炸了上游的水库,让百姓们成千上万的亩地被淹,让他们流离失所,再由衙门收了那些田地,种了桑苗。 安后和赵向阳惨无人道的行径,安帝都一清二楚。 但只要有桑苗、有丝绸、能出口波斯等国家来充盈国库,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 在皇权面前,百姓的命根本就不值一提。 这样的父皇,这样的安国,安慕宁已经受够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底升腾,再如野草一般蔓延——她要将四十万涅槃铁骑迎入安国,颠覆安国。 在回芳华殿的路上,安慕宁看到了被打晕在地的露萍,同跑出来找她的秋荷一起将人扛了回去。 安慕宁嘱咐秋荷:“这两日你都去陪在六公主娘亲身边,我怕她失了女儿,一时想不开,做傻事。” 秋荷应了下来。 在安后和赵向阳如火如荼地推行“改稻为桑”的国策时,安慕宁命傅征在夜里偷偷为百姓分发粮食,并告诉百姓是身为安国坤仪公主的她体恤百姓民苦,以此积累民心。 与此同时,安慕宁前往了安国边界。 车辇缓缓落地,安慕宁撩开帷幔,便看到了那个高大伟岸的男人,气宇轩昂地立于马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在这一刻有了具象化。 安慕宁朝他伸了手。 看着那双葱茏玉手,祁渊轻笑了一声,他下了马,朝她一步一步走去,在安慕宁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时候,将她抱进了怀里。 俯首站在车辇后的那一排安国大臣、将军全都不敢置信,祁渊这也太大胆了,竟公然与自己的侄媳亲昵。 但也正是如此,才证实了安慕宁与祁渊有染的事实。 众大臣、将军觉得非礼勿视,愈发低地将头压下。 安慕宁将纤细的胳膊攀在了祁渊脖颈上,贴近他耳畔跟他说:“安国皇帝皇后不放心我过来找你,所以派了大臣、将军跟着,都是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待会让营里的下属们好好招待他们吧。” 这一句“招待”用地别有深意。 祁渊听懂了,他将抱进帐子,放在床上,俯身压了下去:“想好了?” 安慕宁点头:“想好了。” 先是母妃的坟被挖,接着是安伊梦被杀,再是要让她用一命换一命,安慕宁对她所谓的父皇彻底寒了心。 那便再也不要顾及父女亲情了。 帐外传来了拔刀的声音,是涅槃铁骑准备料理那几位安国大臣、将军了。 众大臣和将军万万料到的会来这么一出,身为将军的几人拔出了刀剑,但别说是寡不敌众了,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其他几名文臣哆哆嗦嗦地躲在了将门身后,没有能耐就只能对着帐子叫嚣道:“坤仪公主,您这是要反吗?!” 安慕宁没有理会众人。 而是在涅槃铁骑的刀剑砍过他们脑袋的时候,扯着祁渊的衣襟将他往下拉:“渊王殿下,不想要我吗?” 祁渊嘴角勾起了妖孽的一笑:“安慕宁,你是懂如何挑衅本王的——”骨节分明的长指一扯,那身螭纹蟒袍便被他扔在了半空中。 帐外哀嚎遍野,血流成河。帐内风光旖旎,低声盈盈。 祁渊敞着胸襟的长袍坐在床边,安慕宁便将头搭在他的腿上,静静地侧躺着。 安慕宁说:“那几名大臣、将军在安国都是极具话语权的人,手下的门生,不少都是在官场上有所建树的官员,虽说杀了大臣、将军,但他们的手上的令牌和印章都在,给他们的门生写信吧,就说——” 祁渊的长指抚过她的发丝,接过她的话:“就说让他们听命于你,并打开城门,放本王的四十万涅槃铁骑进城。” 两人想到了一块儿去。 但安慕宁不确定:“可就算有他们师长的信和印章,他们也不会这么做吧?”这可是叛国啊。 祁渊轻笑了一声:“本王有的是法子让他们这样做。” 在上一世攻入安国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安国的城防图摸得一清二楚了,那些将军底下的人驻扎在哪里,有多少人,还有那些官员的软肋、痛点他都拿捏得明明白白。 这一次,只会比上一世更加兵不血刃地拿下安国。 安慕宁在祁渊站起来的时候,在他健硕的胸膛上咬了一口。 “楚神医把解药配好了吗?” “这一次我可不想再喝凉茶了,你要是想让小祁渊从小就身上带毒,那就别怪我以后和他说高高在上的渊王殿下不是个好父亲。” 安慕宁的这一番话包含了太多。 祁渊看向她的时候眼尾染上了猩红:“宁儿,你愿意?” 安慕宁告诉他:“嗯,我愿意,所以,还请渊王殿下更努力地为我踏平我想要的一切,毕竟,女子可是很难养的,尤其是往后,一具身体两个心跳的女子……” 第209章 孤来接你回去,跟孤回去好吗 祁渊将螭纹蟒袍披在了安慕宁身上。 他眸色深深:“本王是越来越分不清你的这张嘴,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了,但本王喜欢听,以后多说点,嗯?” 安慕宁拢了拢披在她身上的螭纹蟒袍,看向他道:“以后是几年?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十年?” 祁渊笑了,他说:“都不够,本王要五十年,七十年,要一辈子。” 他边说边俯身,揽过她的腰,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告诉她:“祁后下的毒,楚慕笙已经寻得解药,记得将解药喝了,还有,等本王回来。” 说完这一句,他便松开了她。 穿上了立于一侧的银衣铠甲,夜幕西沉,勾勒出了祁渊久经沙场的轮廓,他肩膀宽阔,蜂腰紧实,颀长伟岸,千锤百炼的身躯有股压迫人心的气势,那是在战场、在朝廷上磨砺出来的冷冽。 安慕宁看得恍了神。 祁渊只是站在那里,就是一柄出鞘的利刃。 踏出帐子的时候,他微微了侧身,跟她说:“安慕宁,本王心里有你,也只有你,上一世是,这一世也是。” 他终于承认了。 安慕宁在衣袖里攥紧的手指,骨节都泛了白。 “祁渊——”在他迈步出去的时候,她终于不受控得跑了上来,从背后紧紧拥住了他,“对不起……” “上一世是我没能护住我们的孩子,这一世,我想弥补,你可不可以平安回来,再给我……再给我一个孩子。” 祁渊骨节分明的长指覆在她的手上,他说:“好。” “可既然是弥补,一个怎么够?本王要儿女双全,要你为本王凑一个好字。” 安慕宁的声音哑得厉害,她说:“嗯。” 虽不舍,但揉在他腰间的手还是缓缓松了开来,祁渊没有回头,他踏步走了出去。 帐门的帘布垂落下来的那一刻,传来了四十万涅槃铁骑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士卒列阵,兵戈林立,重甲黑沉,那样壮烈、气势、雄赳昂扬,踏得大地都在颤抖。 而涅槃铁骑的最前头,鲜艳的旌旗在苍穹下迎风飘扬,如鹰隼一般,踩着鼓点一下又一下地翻腾。 安慕宁从不喜战争,但她没有办法。 “王妃——”楚慕笙将熬制好的解药端上来的时候,安慕正披着祁渊的那一身螭纹蟒袍,呆呆地望着漆黑的夜幕发呆。 又要下雨了。 楚慕笙将那碗解药递到了她手里:“王妃是在担心渊王,还是在担心安国的黎民百姓?” 安慕宁回过神。 端着那碗药,感受着那股温暖从掌心渐渐传到奇经八脉,她声音很低:“都怕,也都担心……” 那个夜里,楚慕笙一直在帐子里陪她。 后半夜,暴雨连连。 安国城墙下,隆隆雨声之中,突闻号角乍起,轰然如滚滚惊雷,穿过倾盆的大雨,响彻天地! 安国将士冒着大雨,骑着烈马,匆匆赶往京城报信。 皇宫的大门被打开的时候,将士连滚带爬得从烈马上下来,铁靴践踏在幽暗的积水之中:“报!报!敌军突袭!坤仪公主联手祁国渊王,叛变了!” 安帝、安后听到消息的时候,目瞪口呆地从床上坐起来了身:“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贴身伺候的公公跪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陛、陛、陛下,祁国渊王的四十万大军,攻——攻进城了!” 突然,一道青紫色的闪电在天边撕裂开来,苍白地照亮寝殿,照在安帝、安后死灰的脸上。 安帝不可置信:“坤仪不是去说服祁渊的吗?怎么祁渊突然就领兵打进来了——” 安帝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很严峻的事,那就是如果安慕宁从始至终站的都是祁渊,她无所谓安国到底是谁当皇帝,那他将安慕宁派去边界,那简直是放虎归山! 安后脸色比安帝还惨白地可怕:“我大安将士三十万,要如何打四十万的涅槃铁骑——” “不,不是四十万——”安帝缓缓抬起眼皮。 此时寝殿的大门大开,殿外雷雨交加,呼啸的夜风带着瓢泼的大雨吹进来,引地帷幔飘摇,烛火明灭,而安帝心如死灰,幽幽道:“祁渊的涅槃铁骑,从来都是五十万。” 安后惊恐地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上。 她捏紧身前的被褥,像是要宽慰安帝又像是在宽慰自己:“陛下,那十、十万不是去打北厉了吗?” 三十万对四十万都已经希望渺茫了,如果是三十万对五十万,要她安国如何守得住? 安帝的声音比方才更低了:“祁渊想要一句拿下安国,所以一定不是四十五,至于那十万,已经打赢北厉凯旋了……” 一句凯旋让安后绝望地瞪大了眼睛:“那十万涅槃铁骑凯旋后回的不是祁国,是我们安国,他们来……来支援祁渊了?!” “启禀渊王殿下,那十万涅槃铁骑,已兵临城下!”谢瞻俯首在祁渊的马前。 “好,做地很好。” 祁渊驻马回疆,一身战袍被滂沱的大雨冲刷得紧紧贴在身上,血层渍渍,他立于这风雨泥泞、尸山血海之中,风华威仪,如战神临世。 “那就,一举拿下安国吧。” 众将士爆发出震天动地地呼喊,如海啸卷浪,平地惊雷:“杀!” 像是感觉到一般,安慕宁搭在桌上的手肘微微一晃,被托在掌心上的脑袋刚要昏睡过去就突然惊醒了过来。 她扫视了一圈,发现楚慕笙不知去了哪里。 “楚神医?”安慕宁有些疑惑,对着帐外喊了一声。 “王妃——”帐外传来了楚慕笙的声音,虽然听起来淡淡的,但安慕宁还是听到了她声线里的紧张。 “楚神医?” 安慕宁当即从桌案前起身,凭着她敏锐的直觉,已经猜到出事了。 她掏出了祁渊曾在祁宫夜宴上送给她的长鞭,就在她握着鞭子要往帐外走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祁昱珩喊她:“宁儿——” 安慕宁的脚步当即顿住了。 接着便看到帐子的门帘被人缓缓撩了上去。 祁昱珩颀长笔挺的身子就站在那里,他身后是萧炎,而萧炎正拿着一把短刀抵在了楚慕笙的脖子上,“属下给太子妃请安,擒拿了太子妃的密友,还望太子妃莫怪。” 安慕宁手里的长鞭紧了紧。 祁昱珩拧着眉头看她,嗓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缱绻:“宁儿,孤来接你回去,跟孤回去好吗——” 第210章 什么是自重,孤又为什么要自重? 安慕宁后退了半步:“还望太子殿下自重。” 这一句话用在身为她夫君的祁昱珩身上,让祁昱珩觉得相当讽刺。 他眼底的痛色愈发猩红了,疯魔地朝她逼近了一步,暗哑道:“什么是自重,孤又为什么要自重?” “宁儿,你是孤的妻子,理应跟孤回去,来孤的身边,好不好?” 那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人,眼底第一次露出了哀求的神色。 他为她放低身段,“宁儿,孤好想你,没有你的这一个月里,孤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在萧炎、楚慕笙不可置信的视线里,祁昱珩缓缓挥开了那一身矜贵的长袍,单膝跪在了安慕宁面前。 男儿膝下有黄金,更别说是堂堂祁国太子祁昱珩了。 他的双膝只跪过皇权,何时跪过一个女人,但为了挽回安慕宁,祁昱珩切切实实地跪了下来,“宁儿,算孤求你,跟孤回去。” 他满眼痛色地朝她伸出了手。 一旁挟持着楚慕笙的萧炎又惊又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最后还是没能看到安慕宁将手搭上去。 她再次后退了半步:“妻子?” 安慕宁无奈地笑了一声,而后哑着嗓音质问祁昱珩:“不知太子殿下是如何理解妻子两个字的?” “就连寻常百姓家里的妻子,都能与自己的丈夫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白头到老。” “可太子殿下的妻子,只是一个为了太子殿下、为了苏大将军、为了祁国,可以被自己的夫君随随便便送到其他男人床上,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不,确切得说是工具,是棋子。” “那这样的妻子,我不做也罢……” 安慕宁的话显然戳痛了祁昱珩。 他微敛的眼尾一片猩红,摇着头吃痛地求她:“宁儿,不要说了,不要再提醒孤都对你做了什么,孤只要一想到那几个晚上他对你做得事,就痛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祁昱珩垂下的五指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深深掐进了掌心,被他掐出了血,顺着手指间的缝隙缓缓滴淌在落了灰的地毯上。 安慕宁看到了,但她视若罔闻。 祁昱珩再次开了口:“孤不愿,不愿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其他男人身下被求欢,被索取,被侵占……” “孤甚至想用未来大祁的皇位跟他去换十万涅槃铁骑的出兵。” “可孤既然坐在太子的位置上,孤就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不论是大祁将士的性命,还是大祁的秋千万代,又或者是孤身下的未来皇位,都不是孤说不要就不要的。” “拥有皇权或许能让孤再次夺回你,可如果没了皇权,别说孤没有亲自把你送到他床上,他也会从孤的身边夺走你。” “孤没有办法……” “既然都是一样的结果,那孤为什么不让自己立于更加不败的地位?” “宁儿,忘了那几个夜里,忘了他对你做的事,跟孤回去。”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往后我们会有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会拥有大祁江山——” 安慕宁却在这时打住了他,“太子殿下。” 祁昱珩眼里刚燃起的希望被她后半句硬生生浇灭了—— “在我这一世的一生当中,只能允许自己有一个男人,既然他先于你一步得到了我,那往后我会将自己的心也交付给他。” “宁儿——”祁昱珩的脸色刷得一下变得苍白。 安慕宁不再看他。 她转过身去,说道:“夜已深了,太子殿下又刚从北厉回来,舟车劳顿,为了陛下、皇后,也为了苏大将军和您自己,还望太子殿下先行回去休息吧。” “楚神医是我在大祁交的第一个闺中蜜友,还望太子殿下可以放了她。” “宁儿——”祁昱珩在战胜北厉后,就马不停蹄、不吃不睡地往回赶,只为见她,只为重新夺回她,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回去。 他不依不挠,或者说,他在自欺欺人:“宁儿是在怪孤舍下你去救妍桦吗,所以不愿意跟孤回去?” 提到苏妍桦,安慕宁的手指微微攥紧。 她转过身来,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一阵见血地问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太子殿下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心爱的女人,那敢问太子殿下,是否可以为了我,杀了苏大将军?” 一句话让祁昱珩瞳孔骤然一缩。 安慕宁从他的神色里已经猜到了—— 既然祁昱珩能追她追到这里,说明苏妍桦并没有死,否则他根本没有心思来做追她的事。 而傅征手下的那一千人都是最精锐的徐家军,既然连他们都没能取走苏妍桦的命,就只能说明祁昱珩将苏妍桦护地很好。 护苏妍桦就跟护他自己的命一样。 安慕宁深吸了一口气,她说:“太子殿下,渊王可以给我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太子殿下呢,您能给我什么?” “一个人的心是装不了两个人的,如果是,那便是对爱情的亵渎。” “还请太子殿下回去吧。” “另外,既然太子殿下打赢了北厉,想来应该也俘获了北厉大皇子,过去的有些事,还望太子殿下好好拷打他,也许会有你意料不到的答案。” 安慕宁再次转了身。 她拒绝他拒绝地那样绝决。 祁昱珩觉得心脏的位置好疼,那么那么疼,像是一颗心被人拿捏在手心中狠狠地挤压、玩弄,那股痛楚瞬间就蹿进了他的七筋八脉,让他浑身冷汗直冒,额上更是青筋暴露。 可祁昱珩就是不放弃:“宁儿,孤今夜就是绑,也要将你绑回去,不要怪孤——” 再接着安慕宁就听见了楚慕笙痛苦的声音。 萧炎抵在楚慕笙脖子上的利刃往楚慕笙脖子里渐渐压了进去,有血流了出来,楚慕笙白着脸色看向安慕宁:“王妃——” 第211章 你与祁渊差的,是一世 “萧炎,你放开她。” 安慕宁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别于腰间的长鞭被她抽出握在手上,一个凛冽的劲风,长鞭就被她打在了地上,“我再说一遍,放开她。” “太子妃——”这是萧炎第一次见安慕宁逼人的模样,一时无措,眉头紧拧地看向祁昱珩,征询祁昱珩的意见。 祁昱珩目中带着落寞,唇线也抿得很直。 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但他已经下了决心,就算知道是错,也要撞向南墙错下去。 再次开口的时候,祁昱珩那双幽沉的眸色比这雨夜还要寒凉:“将楚神医带下去。” “是!” 萧炎知道楚慕笙是祁昱珩拿捏安慕宁的筹码,便一边将刀抵在楚慕笙脖子上,一边逼着楚慕笙跟他往后退。 “王妃——”楚慕笙看向安慕宁的神色充满了痛色。 安慕宁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没了。 “祁昱珩,你身为祁国太子,自小受四方名儒训戒,这二十多年来的修养,你都不打算要了吗?” 他低笑一声,眸色极沉,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宁儿,在把你送到他床上的时候,我就已经丢掉那二十多年来的名儒训戒了。” 他再次执拗地朝她逼近,“再丢一次,又能如何?” 萧炎挟持着楚慕笙退了下去。 偌大的帐子一时间只剩祁昱珩与安慕宁两人。 祁昱珩站定在了安慕宁面前,颀长伟岸的身形挡住身后的烛火。 他神色隐匿在了逆光之中的黑暗里,明明眉眼间尽显疲惫,但在靠近她的时候,他嘴角又溢出了幽幽的笑意。 “宁儿,你可以以前不是孤的,但往后,必须是孤的。” “你若是不跟孤走,孤就杀了她,你知道的,孤说到做到。” “还有被留置在祁国的安弘毅,孤也会一并杀了他。” “两条人命,只在你的一念之间。” 祁昱珩要伸手去牵她的手,触上的那一瞬,他眼神里的情绪浓烈到了极致,沉黑隐晦。 可就在他要与她十指相扣的时候,安慕宁将手移了开来。 帐子的门帘被风缓缓吹开一条缝隙,她目光往帐子外的远处一瞥,片刻,收回来的视线耐人寻味。 “太子殿下,用刀还是用剑,全凭太子殿下选择。” “若是能打赢我,绑了我,那我就心甘情愿地和太子殿下回去,但如果不能,太子殿下,那就由我绑了你。” “就算是逼,我也要逼太子殿下写下和离书。” 祁昱珩不可置信。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忽地自嘲又讽刺地笑了:“为了和祁渊在一起,宁儿,你竟要与孤刀剑相向吗?” 安慕宁抬眸的那一瞬,冷冽而无情:“是太子殿下先负的我。” “孤知道错了,难道犯了错的人,就不配一个改过自新、重新来过的机会吗?!” 祁昱珩的声音很沉,狭长的利眸里缱绻着无尽的神情,还有无尽的病态暗节。 安慕宁说:“有些错可以犯,但有些错,犯了,便是一辈子。” 话音刚落,安慕宁后退三步,挥舞着长鞭,在空出划出一道弧线,朝着祁昱珩攻了过去。 一时间夜风呼啸,吹灭了帐子里的烛火。 那一鞭,祁昱珩没有躲。 他硬生生地用掌心接了下来,那一瞬皮开肉绽的痛,让他浑身上下瞬间冒出了冷汗。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收手,眼神吃痛道:“这根长鞭,是祁渊在祁宫夜宴上送给你的那一根是吗?” 安慕宁没说话,代表了默认。 祁昱珩手上一用力,就将那根长鞭捏得更紧了,紧到有血从他指缝一滴一滴地淌下。 “宁儿,如果在那场对战中,孤起身接下的不是妍桦,是你,你与孤,是不是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祁昱珩以为祁渊是在那个时候想要将她占为己有的,他以为自己不给祁渊机会,安慕宁就不会落入祁渊的牢笼。 但安慕宁知道她和祁昱珩的结局是早就注定了的。 可这个时候,她当了坏人,骗了他。 “如果太子殿下从一开始就在苏将军和我之间坚定选择了我,那我,定会和太子殿下长长久久。” 这句话让祁昱珩的心更痛了。 “那现在呢?” “孤虽不能如你的愿杀了妍桦,但孤向你保证,此生此世,孤只有你一个女人,妍桦也好、三千佳丽也好,孤只取你一瓢。” “祁渊能给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孤也给你,孤还有什么比不上他的,你告诉孤。” 祁昱珩在这一瞬卑微到了极致。 可安慕宁告诉他:“太子殿下,你与祁渊差的,是一世,那一世,是你无论如何都比不过的。” 祁昱珩不懂。 拧着眉头看她,痛苦到了极致:“宁儿,你在说什么?什么差了一世,孤弥补你,孤都弥补你——” 安慕宁执拗地再次告诉他:“弥补我的唯一方式,就是杀了苏妍桦,可你做不到,既做不到,你我就到此为止吧。” 安慕宁手上一用力,被祁昱珩紧捏的长鞭便开始往她的方向移动,每移动一分,祁昱珩掌心里溢出的血就多一道,可他死死不撒手。 “难道就一定要妍桦死吗?!” “宁儿,你不是那样的人,就连对祁国百姓你都可以亲自为他们施粥,为什么就容不下一个妍桦呢?!” 安慕宁一狠心,长鞭便被她完全抽了回来,她冷冷道:“太子殿下问了北厉大皇子,就会知道了。” 话音刚落,鞭花纵横交错,一鞭接着一鞭。 祁昱珩只能掏出佩剑抵挡。 他知道安慕宁武功高强,但他不知道的是,她抽过来的长鞭竟如龙如蛇,变化无穷,他竟一时有些眼花。 就在这眼花的时候,那长鞭朝着他的面门而来,祁昱珩连忙再次用剑取挡,但那长鞭竟突然打了个弯,直探他前胸来! 力道之大,祁昱珩被打飞出去,撞在地上,吐了口血,但他很快就抹去,从地上爬了起来,执拗到了极致:“宁儿,跟孤回去——” 安慕宁没有看他,而是看向被风吹起门帘。 这一刻,她在帐子外看到了黑压压的涅槃铁骑,大雨冲刷着他们身上的黑色铠甲,让他们看起来如地狱里爬上来的罗刹一般。 “属下接渊王殿下命令,保护王妃!” “闯入帐子的贼人,一律格杀勿论!” 第212章 你竟然被苏妍桦骗了这么多年 风雨漫天。 隆隆的雨声中,战马嘶鸣,刀剑碰撞的声音如滚滚惊雷,涅槃铁骑手里的银枪犹如闪电又似蛟龙翻腾临渊,所挥之处,冷芒夺目。 祁昱珩的三千左右宗卫率虽奋力抵抗,但寒光剑影,血光迸现,不消片刻,就有数百名倒在了地上。 一时间,尸首遍地,鲜红的血浸染了漆黑泥泞的土地,又被马蹄、铁靴无情地踏过。 大雨冲刷在血层渍渍的脸上、身上,可左右宗卫率根本没有办法抵挡住如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涅槃铁骑。 “太子殿下,您快走!” 萧炎知道对于祁渊、对于涅槃铁骑而言,手里的楚慕笙的命根本不足为道,为了抵抗涅槃铁骑,萧炎推开了被他挟持的楚慕笙,掏出佩剑视死如归地迎了上去。 “太子殿下,快带太子妃走!属下虽无能,但定会用性命为您和太子妃开出一条血路!” 青紫色的闪电在这时从空中劈下,祁昱珩看到了黑压压的地上,一片血流成河,三千左右宗卫率几乎被涅槃铁骑杀了一半。 祁昱珩眼尾染上了殷红。 他眼底反射着细碎的光,那双利眸像是要沁出血来,抿了抿嘴,嗫喏得似乎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艰难道:“宁儿,跟孤走。” 到了这个地步,安慕宁知道已经没了和祁昱珩打的必要。 她松了手,手里染着祁昱珩血的长鞭便“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安慕宁缓缓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她说的是:“祁昱珩,我不会跟你走的,不要再让左右宗卫率丢掉无辜的性命了。” 说完这一句,她便要转身离开。 可祁昱珩知道,她这一转身,和他便是一辈子了。 “宁儿——” 巨大的悲痛席卷了祁昱珩,他红着眼眶从背后抱住了安慕宁,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想将她揉进血脉里,但又怕弄疼他,那种左右两难的痛苦,让他手臂上爆起了青筋。 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像个犯错的孩子,反反复复说着求她原谅的话,“宁儿,对不起,原谅孤,孤不能为你杀了妍桦……” 安慕宁深吸了一口气,她去掰他扣在她腰上的手。 “希望太子殿下从北厉大皇子口中听到当年凌江一战的真相后,不会后悔今日不杀苏妍桦的决定,不会后悔今日错过了挽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 眼泪终于从祁昱珩的眼底砸了下来,在他的长袍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花。 那样高高在上的男人从未哭过,第一次哭便是如此凄惨,像是乞求安慕宁的怜悯一般,声音哀戚:“宁儿,孤许下了往后只有你一个女人的诺言,难道还不够吗,一定要妍桦死吗……” 她终于将他的五指一根一根掰扯开来,站在攻入帐子的涅槃铁骑身前,她绝情到了极致:“一定。” 涅槃铁骑的银枪在这一刻抵在了祁昱珩的脖子上。 “太子殿下!” 被涅槃铁骑押着的萧炎发出凄厉的嘶吼声,但涅槃铁骑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萧炎“噗通”一声跪在了泥泞的地上,雨水不停地冲刷在他脸上、身上。 祁昱珩知道自己逃不了了,苦笑着低了低头,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神情又疯又狠:“皇叔这是要杀了孤了吗?!” 涅槃铁骑到底是没有真的杀了祁昱珩。 将祁昱珩和萧炎关押了起来。 牢里还有披头散发的北厉大皇子邢驰野。 看到祁昱珩的时候,坐在地上的邢驰野笑地又野又疯。 “这不是大祁太子殿下吗,怎么风流轮流转转到太子殿下身上了?太子殿下入狱,还真是让本皇子大开眼界啊,哈哈哈哈哈哈!” 祁昱珩身侧的萧炎吼了邢驰野一声:“大胆!手下败将,竟也敢对我大祁太子殿下不敬!” “手下败将?” 邢驰野痞痞地撩开散在脸上的头发,笑地轻佻又不屑。 “到底是谁打败我北厉大军,萧侍卫不清楚,难道祁国太子还不清楚吗?” “若非十万涅槃铁骑赶来援助,就凭太子殿下手底下仅剩的那几万将士,要拿下我北厉大军,拿下本皇子,简直痴人说梦话!” 邢驰野的语气相当不屑。 被说中的萧炎有些气急败坏:“你放肆!” “人虽是渊王的人,但领着他们作战的是我大祁太子,就凭这点说你是手下败将,你就该认!” “本皇子说不认就不认。” 邢驰野从地上站起来了身,手上、脚上的镣铐发出沉重的响声。 “若太子殿下真凭着自己的能耐拿下我北厉,也不至于被扔进牢里。祁国太子,你说本皇子说的对吗?” 邢驰野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睛透过披散的头发缝隙折射出一抹寒冽的光,似乎能看透人心。 祁昱珩闭了闭眼,将要说出口的话变得分为艰难苦涩,在口腔里蔓延,他道:“四年前的凌江一战,你都知道些什么?” “哈哈哈,本皇子终于等到你问出这一句了!”邢驰野仰天大笑了起来。 再看向祁昱珩的时候,他眼底猩红地可怕。 “这一路回来的路上,你都把苏妍桦护得很好吧?你那心心念念的太子妃不止一次想杀了她吧?” “你都知道些什么?” 邢驰野的反应让祁昱珩意识到事情竟真有不对劲的地方,一时怒不可遏,上前揪住了邢驰野的衣襟。 “四年前的凌江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 邢驰野并未挣扎,而是望着祁昱珩笑地相当疯魔。 “你是不是以为苏大将军当真战无不胜,诡招奇出,这才打败了安国大将军几十万的徐家军?” “难道不是吗?”祁昱珩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见他至今都被蒙在鼓里,邢驰野笑得愈发癫狂:“哈哈哈,哈哈哈。” “祁昱珩啊祁昱珩,你竟然被苏妍桦骗了这么多年,怪不得你的那位太子妃宁愿选择祁渊也不选择你,你这都是既有自取啊。” 邢驰野瞪着眼珠子笑话他。 “说!”祁昱珩一拳头砸在邢驰野脸上。 邢驰野却像不知道疼似得,痞气地吐掉嘴里的血,望着祁昱珩又开始笑。 幽幽地告诉他:“四年前的凌江一战,你们祁国本该打不赢安国的,就算苏妍桦带着大军半路赶来支援了,她也知道凌江这一战是打不赢的,但她恶毒啊——” 第213章 真相彻底大白 邢驰野说到这里又开始笑。 他就喜欢看祁昱珩不可置信的眼神,他太期待祁昱珩知道真相后痛苦万分的样子了。 他被祁昱珩活捉,那祁昱珩也别想好过。 “继续说!” 祁昱珩掐着邢驰野的喉咙,力道大得恨不得就这样掐死他。 邢驰野猛地咳了一声,但他丝毫不怕。 继续疯魔地看着祁昱珩,流着嘴角的血告诉他:“苏妍桦这个女人啊,不愧是本皇子看上的,她厉害就厉害在,为了打赢徐家军,把安国大将军背后的软肋调查得一清二楚。” “哈哈哈,她知道了,知道她自己和安国大将军的外孙女,也就是你的太子妃长地有七分像。” “那个时候她就计上心头了。” “到底是为了守护大安,还是为了建功立业后的权势,本皇子到现在都没有看清楚。” “祁昱珩,你一定想不到吧,为了打赢凌江一战,苏妍桦甚至不惜利用她的亲生大姐苏羡妤——” 祁昱珩与萧炎的眼神在这一刻的震惊中放大、放大再放大。 “你到底要说什么!” 听到现在祁昱珩已经隐约猜到了,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他要亲口听见邢驰野告诉他! 看着祁昱珩的样子,邢驰野愈发得意了。 他淬掉嘴巴里带着血的唾沫。 “苏妍桦找到本皇子,让本皇子帮她,她说这种事但凡被祁国人知道,她这辈子就完了,所以必须让北厉的人来做。” “正是她给的消息,本皇子手下的那些北厉将士,才将她的亲生大姐苏羡妤绑到了安国城门前,并伪装成安国坤仪公主的样子。” “既然苏妍桦与太子妃长得像,那她大姐长得也像。” “那天啊,看着被自己护在手心里的外孙女、妹妹,像条狗一样地被扔到城门前,安国大将军、大皇子直接就疯了!” 邢驰野又开始笑,笑着笑着突然声音戛然而止,死死盯着祁昱珩的眼睛。 他鬼魅道:“祁昱珩,你知道什么是疯吗?” “他们到死都不知道那不是他们的外孙女、妹妹啊,那是一种死不瞑目啊,哈哈哈,多惨啊,哈哈哈。” “闭嘴!”这一刻的祁昱珩也疯了,一拳接着一拳地打在邢驰野脸上:“邢驰野,你再敢笑一声,孤他妈的就废了你!” 萧炎从没见过自家主子这么歇斯底里的模样。 他连忙上前拉祁昱珩,但他怎么都拉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祁昱珩拳头上都是血:“殿下,您要是再打,就真的把他打死了啊!” “本皇子都要死了,还不准本皇子笑了?”邢驰野丝毫不怕,反倒是祁昱珩激动的模样,叫他心里觉得畅快。 迎接邢驰野的是祁昱珩的又一拳。 邢驰野却笑地更瘆人了,“哈哈,祁昱珩你一定想不到吧,为了扰乱徐家军的军心,这一切都是苏妍桦求着本皇子做的!” “本皇子底下的那些北厉将士,当着安国大将军,上上下下数十万的徐家军,轮了苏羡妤,哦不,在那些徐家军看来,是轮了他们的坤仪公主,哈哈哈——” “啊!”祁昱珩接下来的那一拳,直接把祁昱珩的牙齿打飞了出去,“你们还是人吗!” 祁昱珩恶狠狠地将邢驰野撞在冰冷的墙上,将他的头一下又一下砸上去,砸得邢驰野头晕眼花,在墙上染下一道又一道血迹。 人在临死的时候,什么话都敢说。 “祁昱珩,说你无能还真是一点错都没有啊,只会在本皇子头上撒气,真有种,就弄死苏妍桦啊!” 从头上流下来的血,鲜红地染上了邢驰野的脸。 “说起来,苏妍桦这个女人还真是恶毒、狠心啊,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大姐被千人骑,听着自己亲生大姐歇斯底里的哭喊、求救,竟无动于衷。” “最后还是安国大将军从城门上一箭射死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苏羡妤。” “他们以为了结了她、拯救了她,但祁昱珩,你知道有三个字,叫牵羊礼吗?” 祁昱珩的眼珠子倏地瞪地更大了。 邢驰野告诉他:“是你的心上人,苏妍桦出的主意啊。” “她说既然要乱徐家军的军心,那就乱地彻底。” “正是因为她的意思,本皇子底下的那些北厉将士,才会在苏羡妤被射死后,砍下她的手、她的脚,煮了吃。” “也正是那一次,徐家军的军心彻底乱了,换作是其他任何一个人,谁能不恨、不自责?” “苏妍桦给他们下的百冥香也是在那个时候起的效果。” “这才有了后来徐家军数几十万人被苏妍桦诱敌深入,最终惨死,血流成河、无一活口。” “你的太子妃,要怎么才能原谅苏妍桦,不杀了她?” “哦对了,”邢驰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得逞地告诉祁昱珩,“在你把苏妍桦接回来的途中,那几个要杀了她的刺客,应该就是你的太子妃的人吧?” “可你为了保护苏妍桦,把他们都杀了,都杀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句话,让祁昱珩要再次打下去的拳头悬在半空中。 “孤不知道……” 祁昱珩脸色苍白:“孤以为他们是要来救你的北厉的余孽……” 得知真相的祁昱珩像是被抽走了浑身肋骨,无助地松开邢驰野,后退后退再后退,最后撞在了冰冷的墙上。 安慕宁的话一遍又一遍浮现在他脑海里—— 希望太子殿下从北厉大皇子口中听到当年凌江一战的真相后,不会后悔今日不杀苏妍桦的决定,不会后悔今日错过了挽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 “啊!” 一口殷红的血从祁昱珩胸腔里涌上来,猛地吐出来,喷了一地。 “殿下!”萧炎连忙冲上去。 但祁昱珩冷冷地推开了他,他像是疯了一样,将头重重地撞在墙上,一遍又一遍地念道:“孤都做了什么,孤都做了什么啊!宁儿,宁儿!” 一墙之隔的安慕宁,听到了所有。 心脏剧烈的抽搐让她痛地快要喘不过气来,只能将手死死摁在心脏的位置,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痛不欲生。 眼泪像是开了闸,不停地掉下来,她扶着墙,不住地喊着外祖父和大哥的名字:“外公、哥……” 第214章 就像是命中注定的结局一样 楚慕笙不忍心看安慕宁的这副模样,连忙给身侧的涅槃铁骑一个眼神示意,对方说了一句“王妃冒犯了”,便把安慕宁打晕了过去。 楚慕笙接住安慕宁,心疼地为她拭去了眼角的泪。 在几个婢女的帮助下,她将安慕宁带回了帐子,小心翼翼地将她搁置在床上后,为安慕宁燃了安魂香。 楚慕笙希望安慕宁能睡个好觉,但解铃还需系铃人,她只能静静地坐在安慕宁床边,为她擦着额上的冷汗。 安慕宁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一片猩红,天地之间全都是刺眼的红色。 她好害怕,不停地跑,终于在天地的尽头看见了全身是血的外祖父、大哥还有数十万的徐家军,他们虽浑身污渍,却凛然地站在那里,身姿挺拔。 “外公、大哥……” 安慕宁心痛地不行,要朝他们跑过去,但外祖父、大哥,还有那数十万的徐家军,远远地冲她摇了头。 “小宁儿,乖孙女,不要再过来了,就站在那里。” 外祖父的声音和以往一样,沧桑却不年迈,浑厚得如钟声一般,让人觉得安宁。 大哥也开口说话了:“宁儿,这里不属于你,快回去,听大哥的话,回去。” “不,我不走!”安慕宁执拗地朝着他们又跑近了几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徐家军中有人开口说话:“坤仪公主这是舍不得我们啊。” “就算舍不得我们,也不能将她带走啊。”有其他徐家军开口,“四年了,我们也该真正离开了,而坤仪公主往后的余生还有很长。” 再接着,他们身上血层渍渍的银衣铠甲开始有了变化,血渐渐褪去了,他们脏乱的面庞和凌乱的头发也变得整洁了起来。 众人再次看向安慕宁时,一齐望着她笑,那样慈祥、安然。 外祖父和大哥开了口:“小宁儿,知道你没事了就好,外祖父/大哥,终于可以放心地去了。” “是啊,坤仪公主没事就好。”数十万的徐家军异口同声。 他们看向安慕宁的眼生那样温柔、祥和,就像是十多年前,看着小时候的她一样。 “坤仪公主,不要再往前了,往后余生,您一定要好好的,将卑职/属下的命一起活下去。” 天边在这个时候升起了万丈暖阳,将数十万的众人包裹在了一片白茫茫的毛茸之中。 安慕宁知道他们要消失了,声泪俱下:“不要,不要离开宁儿,求求你们不要离开宁儿——” 她哭着冲他们跑过去,但她不管怎么跑,都跑不到外祖父和大哥身边。 他们朝她摆了摆手,说道:“回去吧,好好过你的日子,我们也该去天上了……” 再接着,安慕宁便哭着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外公,大哥——” 她猛然坐起身来,纤细的手朝前伸去,但目光看到的地方是熟悉的帐子,还有楚慕笙。 “王妃,您终于醒了。” 楚慕笙轻吁了一口气,因为安慕宁这一昏睡,就是三天三夜。 她再次为安慕宁请了平安脉:“还好,王妃一切都好。”这意味着安慕宁的心结已经解了。 这让伺候在一旁的露萍、秋荷也轻吁了一口气。 安慕宁跟她们说了她的梦,问她们:“外公和皇兄说他们要去天上了,这是真的对吗?” 楚慕笙点头:“嗯。” “安国大将军、大皇子、还有徐家军,他们怎么会骗你,他们一定是去了天上,会在天上过得很好的。” 露萍、秋荷也同样这样安慰安慕宁。 安慕宁深吸一口气,同她们露出笑容来:“嗯,这样就好……”她紧紧握着了楚慕笙的手,楚慕笙也握住了她。 露萍、秋荷在安慕宁的情绪平复下来后,面面相觑了一眼后,激动地告诉安慕宁一件事。 “公主殿下,在你昏迷的时候,渊王殿下将安国拿下来了!” 拿下安国的这个结局安慕宁并不意外,她意外的是,祁渊只用了三天的时间:“这么快?” “对啊,渊王殿下可谓是英勇神武!” 秋荷这个小丫头片子,说起祁渊的战绩,别说有多眉飞色舞了。 “您是不知道,大军攻入皇宫的时候,陛下和皇后娘娘吓得屁滚尿流,但是您放心,渊王殿下和大军,没有伤害一个无辜者的命,只要是缴械投降者,均留了他们一命。” “公主殿下,您真的要当大安的女帝了吗?” 安国明明都被祁渊攻占了,两人还能笑地这么开心,就是因为这个—— 自己伺候的主子从公主到祁国太子妃再到安国女帝,这实在是太让她们激动了。 “先扶我起来。”安慕宁道。 两人连忙一左一右地将安慕宁搀扶了起来。 安慕宁走到帐子外,眺望远处的安国。 前两日还暴雨连连的安国,今日已经放了晴,晴空万里、霞光漫天,就像是命中注定的结局一样。 和煦的暖阳落在安慕宁身上,让她那样暖和,伸了手,阳光照在她手上、身上,让她整个人都发着金光的毛茸。 “他现在人呢?”她问的是祁渊。 不得不承认,她有点想他了。 这个男人,在启程攻占安国之前,一定在营地里给她留了人,但祁昱珩和他的左右宗卫率还是找到了她的帐子,这说明—— 祁渊应该早就料到了祁昱珩会赶来,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看似给祁昱珩“希望”,又让她安慕宁亲口拒绝祁昱珩,将祁昱珩燃起来的希望彻底浇灭,让他身陷囹圄。 祁渊这是在,杀人诛心。 “怎么,王妃想本王了——” 祁渊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很淡、很沉,只有安慕宁听出了里面的慵懒散散,极尽温柔。 她抬头看去,就看见他颀长伟岸地立于马上,驻马回缰,那如笔笔镌刻的脸庞背着光,冷硬无比又令人心泛涟漪。 安慕宁不受控地朝他走过去。 站在马边抬起头来看他,他亦在看她,狭长的利眸翻着桃花,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细碎的阳光落在安慕宁的眉眼间,薄唇染上了一层绯红。 战马上的男人终是为她俯了身。 那高挺的鼻梁蹭过她的笔尖,下一瞬,抚着她的后脑勺,温柔缱绻地吻了上去,“宁儿,本王回来了……” 第215章 因为你,根本就不配 安慕宁回了安国皇宫。 她在寝殿里见了被软禁的安帝。 “你这个逆子!” 安帝虽身上还穿着龙袍,但皇城被攻占的痛让他披头散发,没了往日威严的模样。 安慕宁来见他的时候,他甚至龇牙咧嘴地想要上去掐她的脖子,好在被守护安慕宁的谢瞻挡了下来。 “敢对王妃以下犯上,放肆!”谢瞻只是眉心一凛,手上未出鞘的佩刀便将安帝逼了回去。 安帝后退半步,一个身形不稳,踉跄地跌坐在地上。 他身为一国之君,竟落得如此狼狈的地步,这等奇耻大辱,让他愠怒、愤恨、不甘,各种情绪全都指向安慕宁。 他脸色铁青,伸手戳着安慕宁的鼻梁,怒骂:“逆子!你身上流着的可是我大安皇嗣血脉!” “竟勾结外人谋反,害我大安将士血流成河、大安百姓流离失所,你要如何面对我大安列祖列宗!” 安慕宁一身华服,脸上挂着不达眼底的笑来到安帝面前。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父皇又有什么资本指责我?” “在你采纳了丞相改稻为桑的国策,默许了丞相的人践踏百姓粮草,甚至默许了丞相的人炸毁水库,让数十个县城被淹的时候,你是否想过,如何面对我大安列祖列宗?” 被安慕宁说破,安帝当即恼羞成怒。 “你一个女子懂什么?!” “朕那都是为了充盈国库、为了大安的未来着想!朕用心良苦!” “死几个县城的百姓,换大安繁华盛世、兵强马壮,以此护他们后代安居乐业,那也是他们死得其所!” 安慕宁脸上终于有了起伏。 她冷笑一声,俯身而下,看着所谓的一国之君。 “所以父皇还默许了皇后娘娘的做法,让她炸山、挖坟,就连你曾经妃子的尸骨暴晒在烈日之下,你也满不在乎是吗?” “是熙妃背叛朕在先!” 提到安慕宁的母妃,安帝的情绪变得激动了起来。 他怒目圆睁道:“这十几年来,朕对她那般好,她却还是忘不了曾经的青梅竹马,与他在御花园私会!” “她将朕的付出、朕的脸面都放在了哪里?!” “是她背叛朕在先!朕不让她入皇陵,默许皇后挖她的坟,朕有什么错?!” 安帝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因气息急喘而胸膛起伏。 安慕宁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心寒。 她告诉他:“父皇,你错就错在,宁愿听皇后的片面之词,也不愿意信我母妃。” “她若是当真对你无情,又为什么要先后为你用性命生下两个皇子和一个公主——” 安帝听到这,癫狂地仰天笑了起来。 “生了一个不堪重用打败仗的皇子,生了一个懦弱无能被留质的皇子,还生了你这么一个谋权篡位的逆子。” “朕倒希望她从来没有将你们生下来!” “甚至,她直接死在产婆手下,一尸两命了更好!” 无情的话从安帝口中说出来,断送了安慕宁对他的最后那点父子情义,断送地干干净净。 安慕宁起了身。 再次看向安帝的时候,冰冷地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父皇的这番话,不如下去,亲自说给我母妃听?” 安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你、你、你——你竟然要弑父!” 安慕宁摇头。 “我不会亲手杀你,我会让你在这座寝殿里,自生自灭。” “哦对了,我还会将皇后娘娘送进来陪你。” “我答应了皇后娘娘,等她哪天将自己这么多年来做的错事、犯的罪孽,一五一十地和父皇坦白干净了,我就将她放出去。” “父皇不妨猜猜,你的好皇后这些年都害了哪些妃子、哪些皇嗣,哪些大臣?” 安慕宁的声音很平静,越是平静,越是让安帝头皮发麻。 安帝抽搐着嘴角,他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皇后她母仪天下,贤良淑德,你休要抹黑她!” 安慕宁冷笑。 “等她为了出去,向父皇你忏悔的时候,父皇就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有多愚昧可笑了。” 安慕宁转了身。 她那般风华绝代地挥了挥华服衣袖:“最后再与父皇说一遍——” “我母妃自嫁入安国皇宫,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位青梅竹马,也从没有背叛过你。” “我母妃是徐家独子,骨子里是铁铮铮的硬气,她不屑于做任何有辱门风、背叛大安帝王的事。” “当然了,”安慕宁眯了眯眼,“你信与不信都不重要,因为你,根本就不配。” 说完这一句,安慕宁就毅然决然地迈出了寝殿的大门。 但人,永远都骂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就在大门在她身后缓缓被关上的时候,安帝歇斯底里地嘶吼:“逆子,你谋权篡位,休想将大安的皇位坐稳!” “你往后五年、十年、二十年、一辈子,都会受千夫所指!臭名昭著万年、万万年!” 大门在这个时候关上了。 “砰”地一声,隔绝了所有声音。 今日的京城,照样是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安慕宁伸手挡了挡,细碎的流光便穿过她指尖的缝隙,落在她那张倾城的脸上,就连脸上的小绒毛都那般熠熠生辉。 谢瞻宽慰她:“王妃,安帝的话请您莫要放在心上,这场兵变,渊王殿下都会为您处理好的,您万万不可能成为被史书唾骂的人。” “嗯。”安慕宁点了头。 她只当安帝的话如放屁。 后续她还见了一个人。 那就是算准了她母妃墓下有矿脉的得道高僧,见到他的时候,安慕宁有些不敢相信:“严叔叔?” 那是她母妃曾经的青梅竹马。 自她母妃死的那一天,严铭就剃了度、出了家。 “阿弥陀佛。”严铭双手合十,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脸上早就已经没了当初在徐家军里当将军的昂扬斗志,只有无尽的沧桑。 他声线平静道:“贫僧法号无心,早已不是坤仪公主口中的严叔叔了。” 安慕宁不懂。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向皇后谏言,挖我母妃的坟?” 第216章 他身上的罪孽那么重,但她不悔 安慕宁有些心痛,她不敢想象如果不是她提前赶到,她母妃的坟会变成什么样。 “你可知让已故之人的尸骨暴尸在烈日之下,那是对已故之人极大的不敬、不重?” 严铭又是一声:“阿弥陀佛。” 他幽幽道:“熙妃娘娘一辈子都困在这皇宫之中,就连她埋葬她尸骨的那座山,都在皇城脚下。” 严铭看向远处的云。 那片白云随着风,缓缓飘向远方。 他道:“坤仪公主难道不想放她自由吗?她本就是大将军的女儿,她应该是潇洒自在的。” “这是贫僧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安慕宁陷入了沉默。 一时间她分不清严铭的做法到底是对是错。 她也没有时间去辨清楚,因为有些人,见一面便是永别。 她跟严铭说:“无心师傅,本宫会派人送您出宫,就此,别过了,万万珍重。” 在她转身的时候,严铭却再次出了声,那是对她的提醒。 “还望坤仪公主看清楚,也掂量清楚,祁国渊王到底是不是那个值得你托付终身之人。” “虽天机不可泄露,但坤仪公主是个聪明人,他能用三天的时间便踏平整个安国,坤仪公主应该猜得到——” 安慕宁知道严铭要说什么。 她说:“三天就轻易拿下一国,因为他在上一世就血洗过安国,是吗严叔叔?你也重生了,对吗?” 严铭皱了眉:“你都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又为何要与他继续错下去?” “他在上一世可是杀了你弟弟,杀了你父皇,灭了整个大安的男人,那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那一年,不,是那三年、五年、甚至是十年,安国的天都是红的。” 安慕宁转了身,认真地看向严铭,“可他在让整个安国给我陪葬后,他也自尽了,不是吗?” 这就是祁渊为什么会重生的理由。 因为没有她,他根本就活不下去。 严铭眼神吃痛:“你就不怪他吗?” “哪怕重活一世,他在这一世没有染上那么多无辜百姓的命,但他身上的罪孽还是那么重……” 安慕宁打断了他,她说:“我不怪他,要怪,就怪这个世道。” 严铭听到这,深深叹息,他再次双手合了十:“阿弥陀佛,四大皆空,贫僧言尽于此,就此别过,望坤仪公主万万珍重……” 安慕宁目送着严铭离开。 那一刻她脑海里在想什么呢? 也许是在想她比严铭幸运,严铭虽重生了,却没有回到她母妃被送入皇宫的那一年,无法改变他与她母妃的结局。 但她不一样,她重生回到了嫁入祁国的那一年,祁渊亦是。 阳光那样明媚和煦,安慕宁不管是身上还是心里,都暖洋洋的。 她朝着宫门走去,正想着他的时候,她远远地看见了他一身螭纹蟒袍,颀长伟岸地站在高墙之下。 “宁儿——” 祁渊朝她伸出了手,旭日落进他眼睛里,让他看起来极尽温柔。 “祁渊——”安慕宁笑了,朝他小跑着过去,撞入他的怀里。 祁渊也笑着,将她揉入怀中,他那犹如笔笔镌刻的冷硬脸颊俯在她的耳畔:“本王来接你回芳华殿。” 安慕宁眼前的男人与上一世界渐渐重合,但不变的是,他都爱她。 接下来的七天七夜,两人都在殿中度过。 细碎的月光从窗外流淌进来,落于祁渊的眉间,他那双凉薄的唇被安慕宁咬地染上了一层绯色。 他有些疼,轻“哧”了一声,却不恼,大掌放在安慕宁的后脑上将她往下一压,便加深了那个吻。 帷幔飘摇,双上交缠的两道身影,躁动又惹火…… 清晨的朝阳染红天际的时候,安慕宁依偎在祁渊怀里,到底还是说出了那一句:“祁渊,你该回祁国了。” 五十万涅槃铁骑拿下安国的事,虽一直被祁渊压着,但没有不透风的墙,祁帝祁后这个时候一定已经知道了。 “他们肯定气急败坏了吧?”安慕宁用纤指绕着她的发丝,若有所思。 她道:“我既没有用祁国假的城防图栽赃陷害你,也没有游说安国与祁国里应外合夹击你,非但如此,你还踏平了安国,祁帝祁后现在,一定气地咬牙切齿,很想杀了你。” “你若是不回祁国,还不知道他们要往你头上扣什么罪名,以此好举兵对抗你。” 祁渊静静地听着她说完,而后低沉磁性地开口:“宁儿,你想做一国女帝,还是两国?三国?” “两国不是已经有了吗?” 安慕宁在他胸膛上咬了一口,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绯红的下唇上还染着丝丝水渍,让祁渊又差点失控。 “说好的用虢国作为迎娶我的聘礼,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祁渊轻笑了一声,为她拭去嘴角的水渍:“好,那祁国呢,你想要吗?” 安慕宁想了两秒,却没有立刻回答。 她最后问道:“上一世的祁国,到后来,是谁坐上了那张龙椅,当了祁国皇帝?” 她不信在她死后还会是祁皊元。 祁渊的眸光沉了几分,他说了三个字:“祁昱珩。” 而后揽在安慕宁腰间的手愈发用力了,霸道和侵占的意味十足:“安慕宁,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既跟了本王,就不许后悔。” 安慕宁俯在他胸膛上笑:“你在害怕?” “嗯。”祁渊的嗓音又沉了几分。 安慕宁连忙在他嘴上啄了一口:“我不会后悔,我只是在庆幸,还好祁昱珩现在在我们手上。” “你想要用他与祁帝祁后谈判?”知她者莫若祁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