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校住六人间》
1. 第一章
“六人间??我没看错吧,这是认真的吗?”
松田阵平的墨镜滑到了鼻尖,嘴角向下,满眼的不可置信。他手中的笔悬在住宿分配名单上方,留下几个断断续续的墨点。
他面前负责迎接新生的教官绷着脸:“你懂什么,这是上面研究了花国学习来的,据说可以大幅增强学生团结性和纪律性的管理方式。而且招生指南上都提前写过,你肯定没仔细看吧。”
“开什么玩笑!这能有什么好处!”
根本没打开指南的某人心虚了一秒,继而视线一转,怀疑的发问:“...实话告诉我,教官也住六人间吗?”
教官默默转过头:“......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来快点签字,后面排着队呢。”
"喂,你刚刚是不是笑出声了。"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拍了拍幼驯染松田的肩膀:“好啦小阵平,六人一屋听上去还蛮有意思的,说不定可以结识到有趣的人。我们两个分没分在一起?”
松田阵平压下烦躁,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萩原的问题。也没多犹豫,终于肯签下自己的名字,“希望不要遇到麻烦鬼。”
萩原研二接过笔也签下姓名,“嗯...和我们一个屋子的是‘降谷零’、‘诸伏景光’、‘伊达航’还有‘秋草十雾’。前三位都已经来了,只有‘秋草十雾’的签字栏是空着的。看来我们算晚到的。”
教官从一旁的小盒子里掏了掏:“给,你们一人一把钥匙,6-2宿舍的。”
萩原研二接过钥匙,把笔递给下一个人,小步跑追上前方的松田:“其实我有预感,我们几个会相处的不错哦。”
“光看名字你是怎么知道的,”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钥匙尾端被他套在食指上转圈,“快走吧,放完行李赶快去吃饭,我要饿死了。”
宿舍楼离大门不远,二人徒步五分钟就到了。正值饭点,因此提前抵达的三人都没在宿舍,只留下了行李,估计在食堂。每个床铺和桌子都有标姓名,避免了抢位置的情况出现。
然而,松田阵平依旧非常不淡定。
是的,他竟然没有想到,花国六人间标配的不就是上下铺吗?这泛着金属光泽的铁栏杆,这薄薄一片的木床板,看的松田阵平左眼皮突突跳。最好不要把他分到上铺......
萩原研二:“啊,小阵平,你在我上铺哦。”
啪嗒,感觉有什么东西碎了。
他幽幽地望向幼驯染,跃跃欲试的探出双手:“萩原...你...”
萩原微笑着将行李箱往下铺床边一推,宣誓主权:“走吧,去吃饭?”
“哦......”
下午,两人将校园逛了一遍,帮助一些行李多的同期搬运行李,又去校外便利店购买了一些必需品,时间过得还算快。晚间回到宿舍,发现白天没有见面的三人都在。
个子最高大的伊达航率先打了招呼:“哟,总算见到你们俩了。”
五人相互交谈了几句,有了初步的了解。诸伏景光看看时间,说:“已经快要十点了,我们的第六位同期还没来吗?”
几人不约而同望向那张空空的床铺,降谷零担心道:“明天一早就开始封闭式训练,这个时间还没来,估计就进不来了。”
伊达航:“我记得...他好像姓秋草?很少见的姓氏。”
松田阵平小声嘟囔:“说不定是发现六人间后选择了原地退学。”
萩原研二揶揄道:“还无法接受现实吗小阵平?”
伊达航:“哈哈,其实我最开始也吓了一跳,不过偶尔体验下集体生活还蛮有趣的,能遇到你们我很高兴。”
诸伏景光温声道:“我也是。时间不早了,大家早些休息吧。”
*
清晨,早训铃声响起,诸伏景光迎着刺眼晨光眯眼看向斜上方床铺的位置,依旧是空的。那个叫秋草十雾的同期还是没有来。
话说,晚上警校大门都关着,也不可能趁夜里来的吧。
降谷零脖子上挂着毛巾推门进入,迎着睡眼惺忪直勾勾看着他的三人:“要集合了。”
松田阵平:“...你去洗澡了吗,怎么头发湿的。”
降谷零下意识摸了摸头发,说道:“我和伊达早上睡不着去晨练,这是汗湿的。”
“真是有精神啊,明明还有一整天的训练。感觉你将来会成为一位好警察。”萩原研二打了个呵欠道。
诸伏景光看向他那边:“下次也带我一个吧。”
松田阵平也举起手:“那我也要去,可不能输给你们。”
众人洗漱后来到训练场集合,很快找到了“鬼冢班”的位置。一位国字脸男性穿着作训服,站在队列前方,表情严肃,看上去是要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
松田阵平一只手竖在嘴边,小小声:“他们警察看上去真不好惹。”
萩原:“用他们见外了小阵平。”
“我是你们的教官,鬼冢八藏。”中年男性声如洪钟,“现在开始点名,列队!”
“大仁弘宪。”“到!”“国部淳一郎。”“到!”“......”
名单即将念到尾部。
“诸伏景光!”
“到!”
“下面,降谷零!”
“到!”
“秋草十雾!”
“到。”
嗯?
一瞬间,五人齐齐回头,盯向声源处。速度实在是有点快,以至于旁边的同学也忍不住回头。
一位黑发青年站在队伍最后端,他面容白皙,表情平和,颈间银色链子若隐若现地反着光。
面对众人探究的视线,权当没看见,看起来十分淡然,如果忽略他小幅度却略显急促起伏的胸膛,以及头发上一根绿色的细草的话。
降谷零愣了一下:“咦?是他。”
诸伏景光好奇道:“你们认识?”
伊达航解释:“我们晨练时遇到他了。”
“都回头看什么呢,给我转过来!全员立正,继续点名,松田......”
“所有人,按点名顺序重新站队,绕场跑步十圈......”
初来乍到,第一天的训练量并不大,上午结束后,大部分学生跑步前往食堂就餐,降谷零并没有急着离去,观望一会,他主动走向秋草十雾,其他四人也一同上前。
降谷零微笑着,一双紫灰色眼瞳在阳光下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又见面了,我是降谷零。很高兴认识你。”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自我介绍。
青年被他们的热情吓了一跳,眼睛在几人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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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转着,表情稍显不安,很防备的样子。犹豫过后,还是给出了简洁的回应:“我是秋草十雾。”
诸伏景光友善地说:“秋草同学,要和我们一起去食堂吗?你应该还不熟悉位置吧。”
十雾谨慎道:“嗯......”
萩原研二:“一起走吧,这回可算是聚齐了。”
十雾皱眉:“聚齐了?是指什么?”
他这话问得有点莫名。
其他人还在反应,只有松田·六人间受害者·阵平瞬间悟了,这又是一个没看过入学指南的!所以说,那东西写出来根本没人在意嘛,也不知道是谁写的。
他嘴角勾起,上前两步,摆起一副反派笑容:“当然因为,我们是好·舍·友啦。”
十雾被突然伸过来的手臂吓了一跳,以极快的速度闪身,后退一步,半个身子站到了旁边的降谷零身后。
十雾眼神疑惑。
十雾眼神逐渐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
“什么?”十雾拍案而起,面带控诉,“怎么可以这样,学校也太过分了吧!”
——以上,是松田阵平脑补的内容,并没有出现。
这位新室友只是稍微震惊了两秒,便不再在意这件事,去打饭了。
他动作最快,没怎么犹豫就选定了盖饭窗口,挑了空桌子坐下。
一张桌子正好容纳六人,打完饭的松田四处张望,一眼锁定人群中的十雾,坐到他身边。其余几人便自然而然也坐了过来。
降谷零刚刚放下盘子,就听诸伏景光说:“zero和秋草君打了一样的饭啊。”
降谷零便下意识看向对方盘子里的,也是一份荞麦面。连小菜和酱料都选了相同的。
十雾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埋头开始吃饭。
诸伏景光只当他性格安静,还不熟悉,决定以后多多关注下好了。
还好降谷零及时接上了他的话:“嗯,我家里很喜欢做荞麦面,hiro你也尝过的。”
诸伏景光面带回忆状:“真是想念叔叔的手艺。”
“话说,秋草是什么时候来的啊?今天点名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萩原研二用筷子挖了一大口饭放入口中,“呜哇,这米饭还不错嘛。”
十雾用筷子不停搅和碗中的面条,只回复了两个字:“早上。”
多余的话他没有说。松田阵平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番,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在说谎吧。”松田阵平坐在他的左侧,用手捻起十雾头发上的一根嫩绿色的小草。
“你头上这根草怎么解释?我记得我们学校后方有一片小树林吧,这根草和那里的草还蛮像的。还有你这有点重的黑眼圈......”
两道黑眼圈出现在这张冷淡的小脸上,着实是显得人憔悴了不少。
手中的草嗖地被人夺走,快到松田阵平一愣。
十雾的反应很大,将可怜的小草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语气不善:“我有必要跟你解释吗?”
这下松田阵平也愣了,这么被人下面子,他回过味来,看来入学时不详的预感应验了。
他眉头下压,浑身透露着不爽的气息,“你这家伙,最好以后没事需要我帮忙。”
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2. 第二章
第一天训练结束后的晚间,十雾补上了登记,并拿到了宿舍的钥匙。他一个人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回来时拿着行李箱,只是上面也沾了几根草。
十雾仰头看着门牌号,喃喃道:“2-6......”
还没等他开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是降谷零,“回来了吗?快进来。”
“降谷,秋草,轮到我们这层洗澡了。”伊达航从后面拍了拍两人的肩。
浴室数量有限,晚上需要洗漱的人太多,因此学校给学生们安排了分批洗澡的时间。
对了,伊达航已经除十雾外全票通过,荣幸当选宿舍长一职。主要是他的气质真的很合适,一看就是能当什么什么长的人物。
顺带一提,十雾选择了弃票。
“知道了。”十雾垂眼,拂开伊达航搭在他肩上的手,推着行李箱进房门。
伊达航朝屋里喊:“收拾东西要快点哦,我们这层只有半小时时间。”
十雾放倒了行李箱,背对着他们蹲下身子,没有回答。
目送宿舍里所有人抱着洗漱用品离开,十雾关上门,放松坐下来。
环视屋内六人无处不在的生活痕迹,他叹了口气,轻靠在椅背上。
天花板悬挂的长条形灯管发出刺眼的白光,映射在他漆黑如墨的眼瞳里,那双眼睛并不怎么生动。
很糟糕。他想。计划全部被打乱了。
十雾,并不是第一次进入警察学校。
他是重生的。上辈子他和同期们奋斗到了最后,却没能成功打倒组织,甚至最后自己还落入了他们手中,让zero艰难抉择......
他果决的寻找机会自我了断,再睁眼时,竟然回到了孩童时期,一切都可以重来。
但他无法将这种事告知任何人,于是决绝地以身饲虎,通过父母渠道进入了名为「黑影」的组织中,不为人知地卧底十七年之久。
他明白,这不是真正的卧底,因为他不属于任何组织,无论被哪边发现,都难逃一死。
从小被灌输了绝对邪恶的价值观,没有任何势力依仗的他,是boss的亲信,除了作为主力代号成员行动外,还在逐渐接手组织的情报系统。
为了获取警察方的信息,黑影组织会定期派遣人员进入警校,然后进入警察厅。但这一年,是他的同期们读警校的时候。
为了保护同期的信息不被其他组织成员发现,降谷十雾主动请缨,进入警察学校卧底。秋草不是他的真实姓氏,是伪造的身份。
这便是他再次来到警察学校的经过。
他已是浸染黑暗的人,没有人可以给他洗白,二周目的他,本已不打算再接近曾经的同期们,一个人走向孤单的救赎之路,然而命运弄人,一切都和前世一样,却也不一样。
问题就出在这个六人间。
和松田阵平对话的教官有一点没说错。集体宿舍,的确加强了同期们感情的联系。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完全没有接触几乎是不可能的。
十雾眼神暗了暗,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自私地将他们拉入深渊。
即使想念的快要疯了,也不可以说话、不可以微笑、不可以...再和他们成为朋友。
——
警察学校对学生的作息有严格要求,22:30分,宿舍准时熄灯。
十雾刚刚躺下。爬了半截的松田在那里犹犹豫豫的,不想和下午刚拂了面子的人交流,但是又不得不开口:“喂,那个谁,你换个方向?这样睡我的头对着你的脚。”
他已经睡过一晚了,不太想换朝向。
十雾好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做自己的事。在松田火气又要上来时,他动了。淡淡地扫了眼松田的枕头,然后然后头对着那边躺下,虽然是很勉强的样子。
虽然很勉强,但至少是换了。
松田阵平赶紧钻被窝,生怕人反悔似的。
“......”
有什么细碎的声音,一下下,刺激着他的耳朵。
从小到大没和别人脑袋挨过这么近的松田阵平皱了皱眉,侧过身子。
是十雾的呼吸声。这种东西,离得近了,尤其是在试图入睡的时候,存在感极强。
若有若无的,真是好烦啊!
叫人换的时候他没多想,现在思绪被扰得乱的很。松田阵平后悔了,翻滚半圈,用被子捂住耳朵,试图阻断空气传播。收获了零点效果。
算了,这么几分钟十雾应该还没睡着吧?趁现在他们两个同时换向,脚对脚睡好了。
松田阵平支起一侧大臂,半个身子直起,小声冲那边的黑暗说:“喂,你睡了吗?”
没有回应。
黑暗中,松田阵平借着月色观察那人。十雾整个人身体呈蜷缩状,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睫毛低垂,平静无波,看上去已经睡熟了。嘴角藏在被子里,不知道是否是白天见惯的轻微下压的姿态。
没有得到回应,松田阵平皱眉,也不好把人叫醒,只好作罢,乖乖缩回自己的被窝。
松田将双手枕在脑后,无言望着洁白的天花板。
明天一定要换过来啊。
松田平躺着,又踢了两脚被子。他已经做好了难以入眠的准备。
然而伴随着清浅的不熟悉的呼吸声,某一刻,他竟然渐渐地习惯起来。在过了最初的陌生感之后,身体越来越放松了。
嗯...怎么说呢?有一种安逸的感觉。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没有意识了。
一夜无梦。
“松田、喂、松田?醒醒......”
“嗯...?”
一晚上没摄入水分,松田阵平嗓子有点哑。
被吵醒后,他揉搓一把沉重的眼皮,睁眼却被微亮的晨光晃了下,只好将手遮挡在眼前。缓缓坐起来。
“小阵平,昨天说好了和大家一起晨练哦。”萩原研二坐在他下铺,微微侧身看向他,已经整装待发。
“哦,我差点忘了,”松田阵平把被子一掀,三两下叠好,只踩一节梯子窜下了床。
“睡得不错?”萩原研二笑着小声问。
“啊......”松田阵平巴拉两下头发,迟疑的说:“还凑合吧,一晚上没做梦也没醒。”
看在睡得不错的份上,他又问道:“你说话怎么这么小声。”
萩原研二指了指斜上方,十雾的床铺,示意人还没醒。
于是松田也小小声道:“不叫这家伙一起吗?”
降谷零摇摇头:“昨天忘记问,不知道他有没有这方面的习惯,贸然打扰他睡觉不太好,今天我们先去好了。”
松田想到昨天这人的态度,对降谷的决定表示支持。
几人纷纷同意,为了不打扰十雾休息,蹑手蹑脚的收拾,悄悄出了门。
于是,等到十雾自然醒来,整个宿舍空无一人。
看来他成功以一己之力孤立了所有人。十雾如此想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这种场面正合他意。很多事情都方便做了。
——
“晨练?不,我没兴趣。”听到同期的邀请,十雾果断的表示拒绝。
“我就说吧,他不会同意的。”松田阵平在旁边撇撇嘴。
诸伏景光继续当和事佬:“好了好了,毕竟警校训练量还是蛮大的,晨练也不是硬性要求,大家自愿就好。”
降谷零注意到,今天十雾颈间银闪闪的东西不见了,看来是为了训练摘下了脖子上的项链。
上午的项目依旧是拉练。十雾慢悠悠跑在队伍中游,看前面五人莫名开始了什么竞速比赛,已经领先大部队一圈,站在一旁的鬼冢教官瞧着这幅纪律散乱的样子,脸都气黑了。
等到几个人一站住,他就过去揪耳朵,并且奖励他们和大部队一起跑完剩下的圈数。
松田阵平一边大喘气一边不服的嚷嚷:“这不公平——”
“再加五——”
萩原研二一把捂住松田的嘴:“我们这就去、这就去。”
十雾还在一边跑一边神游,敏锐的听觉让他对突然接近的脚步声迅速的反应,他调整重心,头也不回地向右跨步,给后方试图突然袭击的五人让路。
“反应很快嘛,秋草。”降谷零夸奖道。
十雾并不理他,只是自己跑着步。
并不是第一次被忽视,所以已经习惯了的几人也不在意。至于一直靠过来的理由,大概是想要维持良好的同期情吧。
“加油啊秋草~还剩下两圈。”萩原研二从另一边冒出来,单手握拳做鼓励状。
松田阵平本来没打算搭腔,毕竟他们俩之间不是很愉快,却突然想起了昨晚的事,他磨蹭了一会才开口:“对了秋草,宿舍那个床......”
伊达航突然打断松田:“等等。”
他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说话。
“切。跑那么快有什么用,还不是被罚了......”
身后的队伍里,有人不服的小声嘟囔。
他说的已经够隐蔽了,然而此刻被伊达航捕捉到后,几人凝神静听,倒是听了个完全。他们一瞬间锁定人群中说闲话的那位同期。
还没等他们有所动作,那人就被他们的眼神吓了一跳,灰溜溜的藏到队伍末尾去了。
“仗势欺人......还有那个外国佬......”后面的内容就连十雾也听不见了。
十雾微微皱起眉。
伊达航:“哪里都有这样的闲人。”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在意他们我们就输了......小阵平,你刚是不是有话要对秋草说?”
松田阵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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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就是我想说宿舍的床——”
队伍不知不觉已跑到终点,鬼冢八藏洪亮的嗓门盖住了他没说完的话:“所有人!列队准备!”
队伍整个散开,松田不好大声交流,给十雾比了个手势,示意回头再说。
今天中午饭堂人很多,或许是因为训练量逐渐增大,大家饿得狠了,甚至有人抢着跑到食堂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视线中,端着瓷白的盘子放在餐桌上。看到十雾的盘子里的东西,诸伏景光惊讶道:“秋草,今天又是荞麦面吗?”
…怎么又自然地坐过来了。
十雾拿起筷子,用纸巾轻轻擦拭,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那种微小的幅度。
诸伏景光笑着说:“简直和zero一样,遇到喜欢的食物就要连续吃两天。”
“在说什么?”降谷零端着饭菜走过来,今天他选了一份辣咖喱盖饭,红彤彤的,还冒着热气,看上去就很有食欲。
“听到我的名字了。”
诸伏景光:“没什么啦,只是有些巧合。”
萩原研二有所发现:“啊,快看,他们第一口都先喝了汤哦。”
降谷零端着汤碗:“毕竟运动完实在太渴了...呃!”
哗啦!!
有人从降谷零背后撞了他,降谷反应不及,碗中的汤一下泼洒出去,小部分溅在了衣服上,大部分泼洒在了咖喱饭上。
一盘金红的咖喱饭就这样被毁了。
“I''m so sorry~”
罪魁祸首端着餐盘站在两步之外,嬉皮笑脸地用日式英语道歉,虽然说着这种话,却全然没有道歉的态度。阳光照在他的后背,给整个人蒙上一层阴影。他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降谷零金灿灿的头发,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到底想做什么。
一桌子几个人都很生气,纷纷放下了筷子。
这个人就是拉练时骂降谷零是外国佬的......
十雾面上不显,手却紧紧攥住杯子,力道大到指尖泛白。
松田阵平率先站起,一把薅起那人的衣领,像提小鸡仔一般将他提的脚尖离地:“喂喂喂,找事是吧。”
“哐。”
被他随手扔下的筷子先磕在桌子上,又顺力滚到边缘,掉到了地上。
十雾看着脚边的筷子,慢慢放松手指。
又是“哐铛”一声,那人的餐盘在争执中落了地,动静越来越大,让许多人注意到了这边。
那人似乎被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虚张声势的大声嚷嚷:“有本事你打我啊!你们敢仗着人多欺负人?!”
诸伏景光也站了起来,面色不善:“到底是谁欺负谁!”
伊达航发现了远处被声音吸引来的警官,连忙叫道:“松田,不要冲动!”
松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撒开了手中的人,“你们以为我要做什么,没有理智的一拳挥上去吗?拜托,我哪有那么傻。”
随即他拍拍降谷的肩膀:“金发混蛋,他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降谷零嘴角抽了抽。
伊达航已经走到了那人面前,表情严肃的进行批评教育。然后又将这件事告知了前来查看的教官,于是他又被训了一通。大庭广众之下,两番话将人说的无地自容。至于那人会不会悔改,就不一定了。
诸伏景光找来新餐具,萩原帮他买了新的饭来。
一张六人的餐桌,只有十雾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事不关己地吃着饭。
降谷零拿起手边不知何时放过来的干净的卫生纸,擦了擦衣服上的脏污,无奈的笑了下:“其实我自己来就可以。”
“客气什么,”松田阵平落座,夹起一筷子微凉的乌冬面塞进嘴里,“果然,烂人哪里都有。”
萩原研二:“哈哈,小阵平你刚刚不也叫降谷‘金发混蛋’吗?”
“那怎么能一样,我又没有恶意。”松田阵平撇撇嘴,突然拧着眉头盯住降谷零:“喂,降谷你能感受到的吧,别误会我。”
“当然。”降谷零失笑。
“好了,人走了,估计以后不会来找麻烦了。”伊达航将一切收拾妥当,走回来说。
“谢谢你,班长。也谢谢大家。”
“这有什么好客气的,我们是朋友嘛。”
降谷零却语气真诚转头道:“也谢谢秋草。”
十雾吓了一跳,汤勺都没拿稳,掉回碗里,他抿抿嘴,为自己辩解:“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明明我什么都没做。”
“诶?”降谷零疑惑,举起手中干净柔软的纸巾,“这个不是你刚刚......”
十雾打断了他,“你搞错了,那不是我放的东西。”
随即,端起餐盘离开了,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3. 第三章
他走后一会儿,才有人打破沉默。
“啊......我还是第一次听秋草说这么多话。”诸伏景光惊讶道。
松田掰着手指头,“一二三四......他刚刚竟然说了三十个字??”
萩原研二扶额:“不要把人家说的好像不会说话一样啊喂......”
降谷零摸摸下巴:“我是不是该感到一点荣幸?”
伊达航也笑了:“话说,你确定这纸真的是秋草放过来的吗?”
他指了指降谷手中的纸巾。
“反正不是我的。”“也不是我。”“......”
降谷零笑了:“也许是一位好心的陌生人放的吧。”
——
“我最期待的课!终于要来了吗!”
下午,几个人刚回到教室,就听到有人兴奋地喊叫。
不仅如此,整个班级里都闹闹哄哄的,大家都满脸激动,讨论着下午的课程。
一看课表,果然写着加粗的“射击”二字。
松田阵平一看,也高兴了:“差点忘了还有这回事。终于要来点真枪实弹了,果然这才是警校生啊!”
萩原研二比了个瞄准的手势:“诶——第一节课教官会让我们用手枪吗?”
“应该会哦,我有听上一届的前辈说过,第一节课也会给很多时间让我们使用枪械练习。”诸伏景光说道。
松田兴致勃勃:“那真是太棒了,不知道能不能让我拆一下,我还从来没有拆过手枪呢。”
萩原:“绝对禁止啊小阵平,不过我猜你肯定忍不住的。”
“要不我们先去射击场看看?反正大家都不想午休,闲着也是闲着。”
“嗨——同意——”
于是一行人推开了射击场大门。此时距上课还有将近一小时,只见寥寥数人,连鬼冢教官都不在。几个学生们四处转悠着,有人去摸枪靶,大多一脸新奇。
除了一个孤身坐在角落的人影。黑色碎发盖住了他的眉眼,唇色浅淡,看上去有几分熟悉。似乎是某位从午饭时消失的人。
降谷零立即喊到:“秋草!”
见那人抬头寻找声音来处,他又挥了挥手,让自己显眼一些。
十雾看清是谁后,又把头低下了。
嘛,意料之中。降谷零放下手。
而坐在角落的十雾,此刻正在认真的思考。
如何做一个让同期讨厌的人?
这个问题让十雾有些头疼。毕竟他的同期们热情、善良、乐于助人,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不越过底线,他们都能很好的与之相处。
本来只想着冷漠一些,就可以避开交流,没想到只是没忍住给zero放了一张卫生纸,就差点失败了。
那......要态度很差的对他们吗?
不只是不闻不问、不理不睬,甚至恶语相向?
十雾想象如果自己被同期们恶意中伤的情形,垂下了眼睫。无论是谁都会很难过吧。
就这样吧,这样对自己、对他们都好。
只是想到可能会两厢对立的未来,难免胸口有些发闷。
他正暗暗下定了决心,突然感觉外界的光被挡住,几个影子出现在脚边。一抬眼,只见五个大汉伫立在他面前。
十雾皱了皱眉,放下腿,站起来就要走。却无从突破。
脚步被固定住了。
松田阵平:“怎么?看到我们来就要走?”
十雾嘴唇动了动,“......我还有事。”
萩原研二微笑道:“待会就要上课了,现在有什么事急着走?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一起参观一下,好吗?”
十雾抬起眼睛,眉头轻微下压:“......非要我明说吗?我喜欢一个人待着,离我远一点。”
松田阵平眯眼:“啧...怎么这么有脾气。不就是降谷误会你给了他一张纸吗?这也能惹到你吗?”
降谷零立刻上前一步,补充道:“抱歉秋草,那是其他人放的,我已经知道了,不该随便误会你的。”
他的话简直怎么听怎么怪,zero竟然以这种理由道歉...十雾只觉得羞耻。
十雾偏头,不去看他们的脸:“怎么想都和那件事无关吧。本来以为忽视你们就能明白我的意思,没想到......总之我一点也不想和你们一起,我讨厌那种感觉。”
才怪。
十雾闪身后退,走向另一个角落,还不忘回头警告,“不要跟上来,你们真的很烦。”
这回那几个家伙倒是听话,在原地没动。
十雾躲在柱子背后松了口气,看来说话狠一点是有效果的。
对不起zero,还有大家,他在心中悄悄道歉。
松田抓抓脑袋:“他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怎么敌意这么大,我真伺候不了这祖宗了。”
诸伏景光:“唔,果然不是错觉,秋草突然开始说很多话了呢。”
降谷零点头表示赞同:“是啊,之前都是不理人的,现在至少有回应了。”
松田阵平面露嫌弃:“你们两个是认真的吗?”
萩原研二一拳锤在自己掌心:“说不定是他开始接纳我们了。”
松田阵平震惊:“哈?怎么看都是讨厌我们了吧!班长,你不会也这么觉得吧!”
伊达航:“哈哈,毕竟大家住在一起,好好相处还是有必要的。”
松田阵平只觉得众人皆醉我独醒,已经放弃挣扎,顺着座椅下滑,微微摊着。
萩原研二惊讶道:“没听出来吗?小阵平,我们是开玩笑的啦。”
松田阵平一噎:“哈?”
诸伏景光点点头:“是啊,如果秋草实在不想和我们交流,就顺其自然好了。”
降谷零:“不过班长说的还是很对的,还是要好好相处。毕竟处理人际关系也是作为警察很重要的一项能力嘛。”
萩原研二吐舌:“那小阵平这项绝对是零分。”
松田阵平坐直身体,一副死鱼眼状:“你们几个...我还以为这个世界终于疯了。吓死我了。”
另一边,十雾无目的的一直走,进入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有许多扇门,不过都紧闭着。
不过他对这里并不陌生,只有故地重游的熟悉感。这个时间,这里应该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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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雾随意地靠在一扇门板上,从衣服内侧被他暗改过的小兜里掏出一部手机,查看邮件。
按键没按几下,他就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背后的门里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嗯?十雾抬眼,门牌上写明“枪械器材室”“学生勿入”。
十雾将耳朵靠在门板上,听门内的动静。
“门没锁,应该是可以拿的吧?”
“管他呢,趁教官没来,我们先试试。”
“我不太敢拿......”
“怕什么,教官等会才来,我们待会放回来不就行了。”
“就是,又不装子弹。”
十雾一怔,将门轻轻推开一点,顺着缝隙往进去,三个穿着制服的警校生正得意地挑选手枪。
十雾皱眉,这种地方,学校竟然没锁起来吗?
三人磨叽半天,只拿了一把,向门口走来,看样子是想去靶场。
十雾推开一扇隔壁的门,闪身进入。等到那三个人走出走廊,他才出来。
胆子真大。
虽然听到他们说没装子弹,但十雾还是感觉心中隐隐不安,犹豫片刻,他抬脚跟了上去。
再次回到这片靶场,十雾环视一圈,看到五个舍友正走到五米靶前观察,萩原在量直径,诸伏在摸材质,松田嘴一张一合,说这“就这...简单”之类的话。
那三个偷拿枪的家伙也走到了五米靶前。一个人手持枪,一眼睁一眼闭,学着记忆中的姿势瞄准。另两个在旁边指挥。
“你这姿势不对啊,手是不是得抬高点。”
“快点快点该我了,让我也试试。”
五米靶数量不多,他们瞄准的正好挨着五人正在观察的靶子。十雾心想,如果这枪装了子弹,以这几个新入学的警校生的技术,说不定能一梭子射到他室友们身上去。
“你瞄准的够久了吧,让我来给你示范一下,我在夏威夷学过......”
那三人轮换了一下。就在此时,五人被这边的声音吸引,看到了再次现身的十雾,对他微笑了下。十雾权当没看到。
“啊,那里有几个人,瞄准人的心脏试试怎么样?反正没装子弹。”
十雾皱眉,他们不知道无论什么情况下,枪都不能对准他们的同伴吗?他们不会去找人形靶吗?
“看到了没,射击姿势是这样的,然后滑动这个......”
“咔哒。”
一声响,十雾瞳孔骤缩,这声音不对!新生们或许还听不出来,但他有丰富的使用枪械的经验——这枪装了子弹!
怎么回事!不是说不拿子弹吗!他们怎么敢的!
十雾立刻迈步,他离那把枪距离不远,但是此刻眼前如同慢动作播放,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将手枪直臂举起,与胸同高,是个很标准的射击姿势,他是真的学过!
可是黑洞洞的枪口直冲着他的同期!
那人食指轻颤,下压,眼看就要扣动扳机,上膛到射击的速度实在太快,十雾还在两米外无法阻止,只好用尽全身气力大喊:
“趴下!!!”
4. 第四章
在场的不愧是精英,听到他声音的零点几秒内,所有人都迅速完成了趴下抱头这一动作。
“砰!!!”
子弹划破空气,结实打入原本在萩原研二身后的靶子中。
正中红心,如果是这是射靶比赛,那他获得了十环的好成绩。
在场的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那个举着枪的。强大的后坐力震颤他的手臂微微发麻,不住地颤抖。他神情惊恐,还没从差点伤人这一事实中回神。
伊达航:“把枪放下!”
一声呵斥让那人如梦初醒。他接收到了这句话,却一时间难以反应。
不等那人回神,站他旁边的十雾一下夺过那把枪,扔在地上。
众人这才敢缓缓站起。
“哦、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道这里边有子弹!”
那人腿软得很,又被十雾碰了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们、你们没事吧......”
萩原研二浑身发冷,他站起来后发现——只有他正好站在刚刚子弹射出的路径上。倘若没人喊那一声趴下,他不一定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即使伤不到要害,也要修养一段时间。
虽然他来警校之前就做好了受伤乃至牺牲的准备,可这并不代表那来自于他的同期的手下。
松田几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视线停留在弹孔上,表情都很冷。
“喂!你们几个在那里干什么呢!”一位教官急匆匆跑进来,十雾不认识,大概是执勤的。
“我刚刚听到了枪声!是不是你们谁干的!”
馆内霎时落针可闻。十雾看到开枪那人嘴唇哆嗦了一下,不敢承认的样子。
胆子大到敢私自拿枪,差点伤人,该承认了反而害怕了?
十雾火上心头,干脆左手一指主动将人揭发:“是他!偷偷拿枪射击,还差点打中人,刚刚很危险。”
顿了下,又重复了一遍“很危险”。
“他说的是真的吗?”教官问道。
在场的人都点头。
那人最后左看右看,着急的拽他朋友的胳膊,还妄图挣扎,只是并无一人为他说话。
他只好垂头丧气地承认。教官将人领走了,大概是去接受处分,不知道会不会被退学。
希望是退学。十雾恶狠狠地想。
刚刚离枪声太近,十雾耳朵被震得有些痛,他不耐烦地揉耳朵。
背后传来一声呼唤。
“小十雾!”
“谢——谢——你——”
明明只隔了五米,却被萩原喊出了一种在两个山头的感觉。
等等,他叫我什么?
十雾睫毛微颤,这句熟悉的称呼方式,让他一时间难以适从。
不就是提醒了一下萩原吗,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家伙,怎么这么容易就......
十雾瞪了他一眼,却因着急显得有些气势不足,“你不要误会,我一点都不在意你会不会受伤,我只是、我只是......”
他们又要过来了,萩原正率先往这边走!
十雾于是又吓了一跳,这一幕于他而言比枪响更危险,他连话都没组织完,三步并作两步,隐身在走廊中。
“诶,别走......”
这句话留不住十雾。因为怕麻烦卷土重来,下午训练时,十雾站的离萩原等人远远的,冒着被教官骂的风险远离队列。自由练习时更甚,对方往哪挪他就往反方向走,几乎每次都在场地的两端。
然而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该面对的最终还是要面对。
傍晚,夕阳染红了天际,橙红色的光透过玻璃泼洒在砖石地板上。十雾望着6-2号深红色门板,无言出神。
十雾没拿钥匙,但这并不是什么问题,因为伊达航早上说了,屋里有人时门不锁,可以直接进。
但可以直接进,意味着里面有人,有人的话,一定会就下午的事件展开聊天,意味着他又要放一些狠话,来冲刷掉他们心目中自己变好一点的印象。
十雾的手轻轻扶在门把上,心思忧愁。
百般心里建设后,他终于一狠心,压下了门把手。
“哈哈哈哈,这个超棒的,咦?秋草回来啦。”伊达航第一个听到门口的动静。
“欢迎回家~”
松田不在,伊达航和萩原研二正在开心得聊着什么有趣的事,看到他进来,只是很平和的附和了几句。
并没有就下午的事对他多加关注。十雾抿了抿嘴,保持沉默的人设。
“我也喜欢这个,周末一起去那家专卖店看看吧?”萩原说。
“好啊,诸伏、降谷你们要不要去?”
“你们两个去吧,我们周末打算去市区逛一下,买几件衣服。”
“ok~离得不远,晚上一起吃饭?”
“好啊。”
没有人来邀请自己,他们自动跳过了我。
十雾有些无所适从,暗自低落,又觉得这种处境正是他想要的,不应该在这里悻悻。
再说了,就算是邀请,自己也要果断的拒绝。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说。
十雾不自觉攥紧拳头,指甲压进肉里,带来一些适当的痛感。
不可以这样,十雾。你不能是一个敏感脆弱、连一点小挫折都受不了的人。这一点小小的感情波折,和千万个暗无天日的黑夜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深呼吸,冷静下来,然后做你该做的事。
十雾拉开椅子坐下,平静的整理自己的书桌,这样有助于他保持思考。
对了,要不要...申请换宿舍?
思考到了从未想过的答案,十雾豁然开朗,是啊,只要宿舍换了,那他们将不再有任何必要的接触,他就不会踌躇不安,一人承受那些被压缩的感情了。
卧底行动也会更安全、更高效。
春日渐暖,头顶上白炽灯的光晕吸引了几只虫子,嗡嗡声响吵的人心烦。
十雾低着头,面前撒下一片阴影。
砰的一声,门又开了。
“呼——还好,还来得及,差点错过洗澡时间。图书馆离宿舍也太远了。”
松田阵平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将两本书随手仍在桌上。萩原研二瞟了眼,看清封皮上的字,《炸药理论》《炸.弹结构与原理》。
萩原研二朝他招手:“来的正好,小阵平,周末一起去之前说的那家专卖店看看吧,难得来这边呢。班长也去。然后晚上和降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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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伏一起去商场那边吃饭。”
“好啊,上次我不是答应过了吗。秋草呢?”松田翻了半天笔盒,翻出个书签来,夹在书的中间。
“......”一片沉默。
萩原研二站起来:“啊,对了!就算小十雾不想听,我也还是要好好感谢小十雾哦!反应真的好快,那么及时的发现枪里有子弹,救了我一命呢。作为回报,我来请小秋草吃饭吧。”
松田阵平眯了眯眼,走向十雾的背影:“喂,知道你听得见,集体活动不来参加吗?”
萩原研二楚楚可怜地眨巴眨巴眼睛,虽然十雾看不到。
松田阵平不客气的将手支在他书桌上,身子倾斜,“你这家伙,下午算你做了件好事,第一天的事情我决定一笔勾销,你也别太在意了。”
似乎是触及到了未知的记忆,十雾总算愿意搭理一下,提出了疑问:“第一天?的事情?”
“哈?你...算了,不来算了。别说是我们没邀请你。”
“…才不会。”十雾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嘟囔道。
萩原研二有些失望地坐了回去。
“你这小鬼,说什么呢。算了算了,得赶紧去浴室,”松田哐当哐当掏盆儿出来,突然想起了什么,眯眼看向十雾,“你洗了吗?昨天就没在浴室看到你,今天头发又是干的,该不会是两天没洗澡吧?”
十雾差点被气出井字:“管好你自己!”
松田阵平一手抱盆一手捏鼻子,欠兮兮的,“身上有奇怪味道会被我闻到哦。”
“滚!”
由于松田在外边耽误的时间有点久,洗澡洗到一半,热水就停止了供应。他龇牙咧嘴的就着四月的凉水冲掉泡沫,摸黑回到宿舍,一溜烟钻上了床。
直到平平整整躺好,听见头顶熟悉的呼吸声,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
算了,又不是不能睡,大男人那么矫情。
松田阵平给自己洗脑。好在他今天够累,没有过多思考,卷着被子翻个身眠了。
————
“给,去填申请表吧,必须有充分且明确的理由,填好后来找我签字,然后拿给后勤部审批,审批通过递交到学生发展部审批,时间大概要两星期左右。”
鬼冢八藏将“宿舍调整申请”交给十雾,他双手接过,感受到打印机带来的微微发烫的余温。
“好的,谢谢教官。”
“以防万一,我必须例行询问,你确定你们宿舍没有发生什么暴力事件吧?”
“没有,教官。”
次日,趁着同期们去跑步,十雾一人来到教学楼教官办公室这边,向鬼冢教官要到了换宿申请表。
走出楼宇下的阴影,晨光刺的他睁不开眼睛。他将纸张捏出了皱,暗暗下定了决心。
松田一行加训完毕人士汗涔涔来到教学楼,刚巧与十雾擦肩而过。一股清新的柠檬香气拂过松田鼻尖。
他下意识回头,深嗅了一下,好…香。
萩原研二:“啊是小十雾,早上好啊~”
十雾一只手将A4纸藏到背后,另一只手捏住鼻子,声音嗡嗡的,后退一步,表情嫌弃。
“好臭,离我远点。”
5. 第五章
“嫌弃我臭?”松田不信邪的闻闻衣服,发现好像确实有点汗味,是刚刚晨练时染上的。
没法回怼,因为眼前这人确实挺香。松田眼珠一转,快速揽住十雾,将身子贴在人身上,“你也带着这个味道过一天吧!”
其实汗味并不大,可他独特的气息此刻将十雾整个裹挟住,让人无所适从。
反应过来的十雾紧闭双眼,双手抵住他的胸膛,猛将人推开,结束这个奇怪的拥抱。
“不要随便碰我...”
十雾和他们拉开距离,低着头,整理发型和衣服的褶皱。微微凌乱的黑发间,耳尖有些红。
松田心大的很,看不见那点细节,啧了一声,等他快要理好,一步上前又揉了一把软软的发丝让人白忙活一通,语气却并没有多少歉意,“真不好意思,我就是手欠。”
——
按部就班的生活就这样过了几天后,发生了一件怪事。
没想到,才不到一周就有人按耐不住了,男生宿舍逐渐形成了一种表面平静,私下暗流涌动的氛围。
暂时没有人将这件事放到明面上来说,每次遇到熟人,大家表面上还都会平和的打招呼,内心却开始无尽猜疑。
会不会是他...?
可是他的也......
难道,是他...?
偷了我的内裤吗!
“天啊,实在是太恐怖了。”萩原研二抱着一盆衣服跑回宿舍,“我明明记得在阳台上晾了,可是真的不见了......”
集体宿舍,当然也是集体阳台。开学的第一天大家就自主画了区域,一般晾衣服收衣服不会收到别的宿舍的晾衣杆上。
联想到最近多起“内裤失踪事件”,萩原研二痛苦的捂住脑袋,“看来轮到我遭贼手了!”
诸伏景光蓦然转头:“其实我......”
降谷零:“我也......”
他们仨对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十雾快速地独自起身走出了宿舍,回来时脸色不是很好。
萩原研二颤颤悠悠地伸出手:“小十雾,马萨卡你也......”
“没有。”
十雾默默坐回座位,三条,这个数量实在是有点多。
虽然每天洗澡时会顺手洗干净,但并不是每天都会收衣服,持此习惯导致十雾一下子惨痛的丢失了三条内裤!
手不自觉用上了力气,十雾把铅笔芯压断了,记事本上留下一块墨色痕迹。
可恶的小偷...最好别让他抓住。
事已至此,这周末必须得去买新的,不然真的不太方便了。
“哇,真是太夸张了,”萩原研二感叹,“目前站出来说遭到了偷窃的已经有十个人,但是还有很多不好意思说的,加起来不知道有多少。”
“偷这种东西干嘛...难道是变态?”
“我们看门的宿管那么严,女人根本进不来啊。”松田阵平说。
“又不一定是女人偷的,”降谷零叹气,“最大的可能性不就摆在面前吗?”
“男人?不是、喂、男人拿别人内裤做什么,这很奇怪啊!变态吧!!”
“所以说了是变态啊。”
松田阵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咦,感觉好恶心。”
“关键是别的衣服一件都没少,贼只盯着这个...偷。”
“数量这么多,光我们宿舍就有三人遭殃,不管是谁拿走都会被他室友发现的吧。”
“所以说啊,就很奇怪。”
其实是四人,十雾在心里默默补充。不过这件事太丢人了,还是不要被人知道的好。
周末啊,快点到来吧。
——
周末啊,快点过去吧。
十雾站在男士内衣店门口,和对面的降谷诸伏无声对视。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
十雾心如死灰地想,他今天带了口罩和墨镜,万一他们认不出来呢?
可惜诸伏景光一句话打破了他的奢望:“好巧啊...秋草,你也来买衣服?”
......
“怎么,不行吗?”秋草十雾破罐子破摔地承认了。
“啊...那一起进去?”诸伏景光真诚建议。
一句话,沉默了三个人。
“你们先。”秋草十雾谦让道,不带犹豫地转身离去——在隔壁便利店里买了瓶饮料喝。坐在店里提供的高脚凳上边喝边等。
这个时代还没有智能手机,无聊时也没办法通过看手机打发时间。秋草十雾玩了会吃豆人,便观察起进店的顾客。
大部分都是日本人,只有一位金色短发的外国女性,不过她看起来不像游客,操着一口熟练的日语,也许在日本长住。
总感觉哪里有点眼熟,不过秋草十雾对外国人一直有些脸盲,除了贝尔摩德那种程度的熟人以外都分不太清楚。
“我就要这两个,麻烦帮我结一下账。”女人将购买的物品放到收银台上,笑吟吟的对收银员说。
“好的,收您750日元。”
“稍等。”金发女人在包包中翻找,“诶?奇怪,我的零钱包去哪里了,刚刚还看到......”
左右都找不见,她的神情逐渐慌张起来,“糟糕了,好像不见了,那里面还有我的驾照......”
金发女人抿抿唇,朝收银员道歉:“十分不好意思,我可能没办法付钱了,我先把东西放回去好了。”
“等等。”
十雾慢悠悠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女人身边,递给收银员几枚硬币,刚好是750日元:“我来替她结账。”
女人惊讶道:“真是太感谢你了!不过其实不用麻烦......”
十雾打断了他的话:“不麻烦。况且,你不是有点着急吗?”
十雾指指收银台上的货品,其中有一包卫生巾。
“是的...总之,真的非常感谢您!”女人对着面前这个完全看不清面容的男子鞠了一躬,“请留给我联系方式吧,现在不太方便,但我之后会把钱还上的!”
十雾摆了摆手:“一点小钱而已,不用,”时间差不多了,他手撑着店门,侧过脸,“如果下次还能见到,再还给我吧。”
“诶诶诶?好...好的!”外国女人虽然想要报答,可是确实没办法,只好面带感激地目送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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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远去。
她拿起收银台上的物品,开心地给手机通讯录里第一位发去了消息。
另一边,十雾刚出门就被人碰了下,他皱了皱眉,是个平平无奇的男人。男人见自己不小心撞了人,赶忙道歉,说自己的孩子跑丢了,正在商场工作人员那边等他。
十雾没多想,径直走回男士内衣店,刚好撞见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出来。
日常无视室友的招呼,十雾目不斜视走进去,挑选内裤款式。
售货员小姐贴心地走过来:“亲,想看看什么样式的呢?”
十雾将挑中的展示给她看,“这个,麻烦拿三条装起来。
“好的先生,”售货员将衣物打包好,“一共两千日元,刷卡还是现金?”
“现金。”十雾答道,手一模裤兜——却摸了个空。
他的钱包,竟然不、见、了!
是刚刚那个男人!十雾咬牙,这人竟偷到他头上来了!
“稍等我一下。”留下这句话,十雾三步并作两步出了店门,快速环视一周,不出意外,并没有看到那个可疑分子。
毕竟便利店到这里要走上一段,那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而在这个监控缺乏的年代里,东西丢了找回来的概率很低,该说幸好他的钱包里只有钱吗…
十雾一时有些骑虎难下,刚刚挑好的衣物还在结账,现在不买,今晚就没得穿……
他咬咬牙,叫住前方正在走的两位警校生:“喂——”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稍显惊讶,没想到秋草十雾竟然会叫住他们,两人走回来,降谷零问道:“怎么了,秋草?”
秋草十雾语气生硬,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那个,请、借我一点钱,拜托。”
降谷零连原因都没问,直接掏出钱包:“需要多少?一万日元够吗?”
“两千日元就够了,谢谢,”他指指自己的口袋解释道:“钱包...被偷了。”
“我知道了,给,”降谷零掏出两张纸币递给他。
“多谢,我回去之后就还你。”十雾借过钱,松了口气,回到店里先把钱付了。出来时,发现两人还在外面等他。
刚刚行了方便的十雾不好意思再甩脸色,又不知道说什么,脚步逐渐放缓。
诸伏景光:“秋草来啦,一起去和班长他们汇合吧?他们已经选好餐厅了呢。”
十雾:“那我就不...…”
降谷零笑眯眯:“秋草没有零钱坐车吧?准备怎么回去?”
他们现在所在的商场离警校大概二十公里,步行大约需要五小时。
十雾艰难计算:“跑步的话,大概只需要两小时。”
诸伏景光有些担心:“可是秋草今天穿的不是运动鞋,跑步的话不太方便吧?”
十雾下意识扭动脚踝,的确,他今天穿的是一双休闲板鞋,长途跑步有些困难。估计还没到宿舍,脚就要痛死了。
十雾悄悄抬眼,看向两人:“那个...能不能再借我......”
“这次不行哦,”降谷零咧开嘴角,“不如秋草就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大家都会去的。吃完我会借你坐车钱哦。”
6. 第六章
十雾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三秒后将希望放到诸伏景光身上,却见这人也表示拒绝。
“抱歉了,秋草。”温柔的猫眼青年缓缓摇头,“我持相同态度哦。”
“好吧,”十雾闭了闭眼,“我同意了。”
反正萩原说要请他吃饭,不蹭白不蹭。
这样想着,他又扶了下口罩和墨镜,确保自己面容隐蔽,“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降谷零晃了晃手机,屏幕停留在和伊达航的短信界面。
——
“啊,降谷、诸伏、小十雾!这边这边!”
他们选的是一家西餐厅。店员带领他们进入了一个半开放式小包间,有一定隐私性,十雾很满意。
萩原把菜单递给了他,眨了眨眼:“小秋草,想吃什么随便点哦,我报销。”
“哦,那破费了。”
十雾毫不客气的点了菜单上最贵的,一副既然你说了我也不好意思不照做的架势,那价格,让准备好的萩原也有一阵肉痛。
“就先这些吧。”十雾把菜单递给下一个人。等待菜上来的时间里,大家聊起了今日见闻。
“好意外,没想到小十雾真的会来,还是你们三人一起。也是去买衣服了吗?”
十雾眼神有些飘忽:“嗯。”
“还以为你不喜欢参与大家的行动,本来都打算放弃了呢,既然你愿意来,下次我也会记得邀请你的。”
十雾辩解:“不用了…这次只是个意外。总之我并不想来。”不来就回不去了。
萩原研二笑:“嗯嗯。”明显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这里的隔音不是很好,再加上包间是半开放式,只要留心,想听到隔壁的声音轻而易举。
十雾端起桌上的大麦茶,慢慢吹凉。耳中听到旁边包厢的点菜声,是个男人,声音有一些熟悉。
“红酒鹅肝也要两份吧,牛排来最贵的这个,一例鱼翅汤,餐后甜点要玛德琳蛋糕。”
[实在是抱歉,我太着急了…我儿子刚刚走丢了,我得立刻去找工作人员,您不要介意!]
“呵,”十雾突然动了,砰的一声放下茶杯,溅出两滴水。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隐藏生息,一步一顿,走到邻桌男人背后,如鬼魅般弯下腰来:“这位先生,可以告诉我你在这里消费的钱是哪里来的吗?”
他翻动男人翻过的菜单,语气淡漠:“自己吃的这么好,不给你家孩子也吃点吗?”
“啊!你你你、你是谁!我不认识你!”男人被吓了一跳,他做了违法的事,清楚记得面前这个带着墨镜和口罩的青年,正因为如此更加心虚。
他呼喊服务员:“快把这个人赶走!他打扰到我用餐了!”
女服务员很为难:“先生......”
十雾耐心的和服务员解释了一句:“别听他的,他是个小偷,刚刚偷了我的钱包。”
赶来的五人组也听到了这句话。降谷零点点头:“竟然这么巧,这下好办了。”
萩原研二瞬间想通了一切,幽幽道:“原来小秋草真的不是自愿的。”
“你、你污蔑我!你说我偷了你的钱包,有证据吗你!”男人手直冲冲地指着十雾,强装镇定。
“你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还需要证据?”十雾歪了歪脑袋,“好吧,给你证据。”
十雾一脚踢中掩藏在餐桌底下的黑色双肩包,双肩包被踹出去三米远,拉链直接崩开,滑出两三个钱包。看那鼓鼓囊囊的样子就知道里面还有更多。
这男人真的又傻又大胆,偷完东西不赶紧找地方躲起来,还敢来餐厅挥霍。一个人坐一个小包间也就算了,明明包间沙发上有很大空位,却把包放在脚底下。他过来时还用腿挡上,真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唯一能“赞叹”两句的可能是他的偷术,确实没有被十雾在第一时间发现。
十雾攥住男人僵硬的食指逐渐收拢,眉头下压:“还有,我讨厌有人拿手指着我。”
“咔吧、咔吧、”骨节错位的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男人发出一声惨叫:“啊——救命……”
“秋草?”降谷零表情严肃起来,一把拉住他的肩膀,“你在做什么?”
十雾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差点把黑衣组织里那套习惯带出来,若无其事松开手,拍了拍压根没沾灰的衣襟,“我没用力气,他是吓成这样的。”
“可恶……”跪在地上的男人不甘心地抱怨,“我明明是和怪盗基德学的…我是基德的崇拜者!他不该隐退的,我在呼唤他回来!这不是偷窃,是行为艺术,你们都不懂!”
松田阵平疑惑:“怪盗基德?那是谁?”
萩原研二小声说:“好像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国际罪犯哦。”
十雾无语的看着他,槽多无口:“都是小偷分什么高低,不过与基德相比,你的手法拙劣了一百倍。而且基德,不过是你满足内心欲望到处行窃的挡箭牌罢了。”
“再说了,学也没学到精髓。”十雾鄙夷道,“你的poker face呢?”
“我…我……”
十雾转身,跟赶过来处理纠纷的老板说:“报警吧,别让他溜了。”
他略过众人,走到男人黑色双肩包旁边蹲下,一手将包倒立提起,十几个钱包掉了出来。
十雾从中找到自己的,打开检查,确认东西没少后揣到了怀里。
“咦?”伊达航捡起那一堆中的一个精致的女士钱包,“这个...和我送给娜塔莉的很像。
十雾眼皮一跳。
“她下午刚刚说过自己的钱包丢了,特别感谢那时有好心人帮她付钱,不会吧!”
伊达航打开钱包,一眼就看到了两人去年一起拍的合照,这下完全确定了。
“娜塔莉?班长你的朋友吗?”诸伏景光好奇的问道。
伊达航骄傲的笑:“是我的女朋友哦。”
“诶!?”众人惊讶。
诸伏景光:“班长竟然有女朋友了?”
松田阵平:“还以为我们宿舍都是单身汉来着。”
萩原研二:“可恶啊,不过看班长的性格感觉是理所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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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的事……”
伊达航大笑两声:“哈哈,娜塔莉很漂亮哦,我本想以后找机会介绍给你们认识,没想到…今天可能就有机会了。”
“我刚刚把这件事告诉娜塔莉,她说她还没回去,离这里不远,马上过来。大家不介意加个人吧?”
降谷零笑:“当然不介意了,我们都很想见一见班长的女朋友。”
十雾感觉大事不妙,低声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不给众人反应时间,他独身向出口走去。
“叮铃——”
身着白裙的金色短发女子推开了门。
“喂——秋草……”
“诶?是你……”
娜塔莉的表情迅速从惊讶转为欣喜,她快步上前,眨着那双蓝色的大眼睛:“真是太好了!我的钱包已经找回来了哦,上次说好如果再见面就还给你钱,千万不要拒绝哦。”
前有狼后有虎,十雾原地站定,心如止水。
娜塔莉笑着朝他身后的人挥舞手臂:“航——这里——”
她接过伊达航递来的钱包,从里面找出一张一千日元,当着众人的面放到十雾手心。
伊达航讶异:“原来娜塔莉说的那个帮助他的人是秋草啊。”
娜塔莉看看伊达航,又看看十雾,好奇道:“原来航和这位小哥认识吗?”
伊达航龇牙笑:“没错,我们是同期生,而且还在同一个宿舍。”
娜塔莉:“原来如此,我是娜塔莉·来间,请多关照!”
“秋草十雾。”对待女生,他还是保持了基本礼貌。
萩原研二从一旁冒出来:“秋草,菜品都点完了不要浪费嘛,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顿饭,认识一下娜塔莉小姐啦。”
娜塔莉疑惑:“诶?怎么回事,秋草君要走吗?”
伊达航叹气道:“是啊是啊,秋草君总是独来独往呢。”
诸伏景光垂眼道:“秋草君明明都答应和大家一起吃饭,却突然要走,好过分啊。”
松田阵平:“秋草…君,该不会是嫌弃我们吧。”
降谷零状似无辜:“秋草君,真的不留下来吗?”
娜塔莉:“秋草君,请留下来吧!”
听着他们一口一个秋草君秋草君,十雾嘴角抽了抽,一屁股坐回沙发上,“我不走!不走行了吧。”
要不是娜塔莉在这里,他绝对会直接走掉的。和同期吃饭什么的,他一点也不在意。
某些人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临时打扰大家了!”伊达航领着娜塔莉来到小包厢坐下,又找服务员要来菜单供娜塔莉点餐。
临到吃饭前,十雾总算肯摘下口罩和那副墨镜。他拿起餐刀与银叉,优雅的将面前的牛排等距切好,插起一块放入口中。
“咳、咳,好辣…”
“喂,真的假的,”松田阵平诧异,“这只是普通的黑椒酱啊,哪里会有辣味。”
“黑椒酱就是辣的。”十雾用纸巾擦拭嘴角,默默将只吃了一块的牛排推到角落。早知道最贵的牛排上淋的也是黑椒酱,他就不点了。
7. 第七章
这天下午课是微表情心理学。
教授这个课程的是一位有趣的女老师,据说曾是一位审讯专家。她很有一套自己的作风,讲课从不枯燥,擅长理论实践相结合。上她的课,要随时做好被提问的准备。
不过学生们也都很喜欢这节课,毕竟什么东西一旦沾上心理二字总是显得神神秘秘的。也有很多人毕业以后想去搜查一课任职,到时候审讯犯人什么的肯定少不了。
女老师在讲台上缓慢踱步,“人们在社交中,常常会使用一些虚假的表情来迷惑对方,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某些非常细微的表情变化,却可以表达出内心真实的感受。”
“微表情”存在的时间往往是非常短的。但因为是无意识的,往往会暴露出真实的情绪。如果惊奇、害怕等表情在脸上超过一秒时,那通常代表人是假装的。
她合上书本,双手撑在讲台上:“讲过了各个情绪可能带来的微表情,下面我们通过一个互动来实操一下。大家都有玩过是与不是的游戏吧?”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游戏,出题者要在心里想一个题目,要求是一样东西,猜题人要通过十个只能询问“是或不是”的问题进行判断,最终猜出答案。
下方传来零零散散的“玩过”“很简单的游戏”回答。
女老师笑了下:“不过这一次的规则和你们玩过的不同哦,出题者可以回答错误的答案,诱导猜题人走向错误的方向。
谜底我们也给予一些限制,必须是实体且两人都熟悉的,想好之后要写在纸上。下面,左右桌两两一组,给大家十分钟的时间,开始吧。”
添加了心理学新玩法,难度就会高很多。你既可以故意说错误答案,也可以毫不在乎的说正确答案,却引导别人这是错误答案。
秋草十雾瞥了眼某松田姓同桌,没动。
平平常常普普通通上课的日子,熟悉地课程,熟悉的话语,恍惚间让他以为回到了那个春天。
【“嘁,怎么又是跟你一组。”青年嫌弃地说道。
“你以为我很想跟你一组吗。”另一个人不甘示弱。
“你最好别拖我后腿。”
“我看你是怕输给我吧。”】
女老师扫视学生,干脆地点名:“秋草,待会你来分享你们组的内容。”别想摸鱼。
一句话将秋草唤醒过来,回忆与现实渐渐重叠。那个熟悉的卷毛深沉地双手交叠撑着下巴,勾起笑容:“我已经想好了,尽管来问吧。”
快速解决吧。
曾经那个家伙说的是什么来着?十雾仔细在记忆中搜寻。
一件在课上发生的小事,本以为在数十年间遗忘的东西,竟如此清晰地流淌在脑海中。
【“……你的答案是炸弹对不对。”
曾经的自己颇有些无语地说。
松田阵平匪夷所思:“准确来说是□□。不对,这才三个问题你怎么猜出来的。”
“你是白痴吗。”
“…你才是。” 】
秉承着话最少原则,十雾压下心中那一些不适,单刀直入说道:“炸弹。”
松田愣了。
十雾慢悠悠往后靠,傲慢地看着他:“准确来说是□□。我说对了吗?”
松田大为震惊,反应不似伪装:“你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十雾半合着眼,无所谓地说道:“你一个单细胞生物,能想到的不外乎那些东西,随便猜了可能性最大的而已。”
松田却突然哼笑一声,食指与中指夹住写有正确答案的纸片竖在两人之间,写有字的一面冲着自己:“可惜,你猜错了。”
“还剩下九个问题,请继续吧。”松田得意地说。
猜错了?怎么可能?这种想法在秋草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眉头下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起那纸片,看向上面的字——
“墨镜”。
“喂!你这是犯规!”松田阵平抓住他的手腕,大声抗议。
他表情有些莫名:“不过话说,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写□□?我本来打算写的是这个,但是一想起你上次在室内戴墨镜的样子实在是印象深刻,不由自主就换了。”
十雾拿着纸片,一时没动。
松田阵平见他不回话,眯起了眼睛,双肘撑在膝盖上,身体前倾:“你到底是怎么联想到炸弹的?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对那东西有什么想法吧。”
十雾将纸片攥在手心,向后靠偏过头去:“看到了你从图书馆借的书而已。少废话,现在该你猜我的了。”
松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可不能算你过关。”
“你到底问不问?”
松田阵平拿他没法:“问问问。第一个问题,是活的还是死的?不对,是活的吗?”
“是。”
“比课桌小吗?”
“不是。”
“警校里有吗?”
“是。”
“我经常接触吗?”
“是。”
“现在在我身上吗?”
“是。”
松田迟疑地扫视自己全身的物件,说不出个所以然,又问道:“你需要这件东西吗?”
如果十雾说不需要,就不是两人共有的,比方说警服之类。
“…需要。”
松田拧了拧眉,最后一个问题秋草的微表情变化最多,可也不是典型的撒谎状,而是让人觉得背后有内情的那种复杂,让这个一向谨慎的人连只能回答“是”与“不是”都忘记了。
松田干脆随便蒙了,他指了个自己身上有而秋草没有的东西:“是不是手表?”
十雾将他写了答案的纸张翻过面来,轻声说道:“回答错误。”
【“松田笨蛋!连这都猜不出来!”
“我又没有读心术,这怎么可能猜得出来!你的答案竟然是……”】
“炸弹?”松田阵平谈过头去看,诧异地念出纸上的字。
十雾轻微颔首。
“原来这就是你的策略,先把你的谜底大方的说出来,这样我猜时会下意识忽略那个方向啊。”松田阵平摸下巴思索道。
十雾迟钝了下,算了,就任由他误会去吧,于是高深莫测的点头,表示一切都在自己计算之中。
松田阵平略略一算:“什么嘛,你所有的问题都说了谎啊,我只能看出来一半,后面的问题自然就偏了。”
【“我又没有读心术,这怎么可能猜得出来!”
“你的答案竟然——是我。”
纸张上是一笔一划写下的“松田阵平”,不是往日出自于自己手中的狂放版,而是规范中带着飘逸的样子,出自于眼前人之手。
十雾嘚瑟道:“怎么样,想不到吧。”
松田阵平气笑了:“什么嘛,所有的问题都回答了真话。我说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呢,看来不是我的问题。”】
“秋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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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同学?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女老师随口问道,“笑得那么开心,来,给大家分享一下你们组的实践成果。”
另外几个同宿舍的家伙刷的转过头来,只见到了十雾面无表情的脸。
萩原研二松了口气:“我就说小十雾是不可能对着松田笑的,老师夸张了。”
只有松田阵平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半晌,他默默坐正身子,心想这家伙牙还挺齐的。
嗯,他绝对没有觉得十雾笑起来很好看。不如说是一种惊讶,看到一些超出常理的东西时会有的那种。
他定定地坐在课桌后,连十雾是怎么将过程瞎编了一番都没听进去。
“好,那我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女教师比下课铃还准时,“再次提醒大家,一会要去大报告厅,会有在一线工作的警察来给大家讲课。”
为了方便没有目标警校生更好地了解自己未来可能从事的职业,学校通常会请各个方向的职业警察来进行宣讲,让警校学生更好的与职业接轨,各个部门也能趁此机会顺便给自己招揽人才。
“呀,不知道这次是哪个部门来,希望是搜查一课。”萩原研二期待的说。
伊达航笑道:“萩原以后想去搜查一课任职吗?”
萩原研二摆摆手:“暂时还没决定啦,只是从小到大听到关于警察最多的话都是搜查一课嘛,实在是好奇。”
伊达航摸摸下巴:“这样啊,不过我倒是志在此处,我们早些去吧,占个前排座位。”
“诶,已经想象到班长就职的样子了。”萩原研二思索道,“小阵平当警察的样子倒是完全想象不到。”
“喂。”松田阵平给了他一肘。
十雾低头思索,松田当警察的样子他倒是还有印象,但是这一次的讲座是什么来着…记不清了,反正应该不是搜查一课来,恐怕要让这几个人失望了。
“出发吧。”降谷零笑了笑,看向另一个正欲离开的人,“秋草,不来吗?”
十雾头都没回,“我去洗手间。不用管我。”
等到十雾进入报告厅的时候,为时已晚。
报告厅里乌泱泱的坐满了人,甚至还有学生在往里进。被撞到肩膀,秋草十雾皱着眉侧了身子。
座位是肯定没了,十雾看到已经有人坐在了台阶上。他怎么没印象这一届学生有这么多?
“秋草!来这边!”
听到熟悉的呼喊声,十雾抬头,伊达航正站在第一排的正中央挥着手,身旁有一个空座,显然是特意为他占的。
坐地上还是坐第一排?
这对十雾来说连选择题都不算。他干脆地走向伊达航,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落座。
前排中央区的视野超好。讲台上的帷幕缓缓向左右两侧对称拉开,露出主持人的身影,是隔壁班的一位教官。
他说道:“今天我们请到了一位一线在职警察佐藤警官分享他的职业经历,他所在的部门比较特殊,应这位警官的要求,在开始前,我们要邀请两位同学上台,配合授课。”
台下学生们骚动起来,几乎半个馆的人都在踊跃地举手,十雾旁边的五个人也是如此。
那么多人主动举手,总不可能点到他。秋草十雾打算划划水睡个觉,安详地靠在了椅背上眯起了眼睛。
教官:“那就第一排这位卷头发的同学,和他旁边那位睡着了的同学吧。这是很重要的职业规划课,希望大家都能打起精神来。”
8. 第八章
十雾略带不爽地撑开眼皮,早知道坐台阶去了。
身旁的卷毛笨蛋倒是挺兴奋的,眼睛盯着讲台,还不忘拉一下他。
不过作为卧底,为了成功潜入并受到一定重视,把持一个刷脸的度是必要的,上台这种活动就刚刚好。如果拒绝,可能会造成其他未知影响。
十雾于是他顶着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施施然向台上走去。
第一排到台子上只需要走一个过道和几个小台阶,距离很近。松田阵平走在前面,抻了抻胳膊,袖子还挽在胳膊上忘了放下了,像是准备好打架了。
十雾没眼看,扫向台下,刚好对上降谷零紫罗兰色的眼睛,这位好学生头一次走了神儿。对上视线后,十雾得到一个浅浅的微笑。
十雾干脆盯住自己脚尖。
就在二人双脚都落在台上的那一刻,整个会堂的灯突然毫无预兆地熄灭,异变陡生!
顷刻间失去视力唤起学生们的骚乱,台上快速噔噔噔的脚步被掩盖在喧哗下不知去向。
一片黑暗之中,有人朝这边跑来,十雾感觉有人将自己的手托起,放了一个沉甸甸的物体。
重量、形状、质感……
几乎是触摸到它的一瞬间,冰凉的金属外壳就通过指腹的接触点,将寒意染遍了十雾全身。
这时,一声粗犷的嗓音威慑道:“都别动!再动我要引爆炸弹了!”
炸弹??此词一出,学生中寂静了一瞬,很快再度动荡起来,台下的人们都不冷静了,本以为是学校安排的什么活动,结果竟然是恐怖分子??
“别冲动!”又一洪亮的中年男人声传来,即使警告恐怖分子,也是安抚学生,松田辨别出这是鬼冢八藏,“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想要什么!”
那恐怖分子冷笑一声,“我想要什么?呵,我什么都不需要,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警察这派作风!我要让你们亲眼见证我是如何毁了警察的新一代,给在天堂的她陪葬!!”
憎恨警察的无差别攻击犯吗!
台下的伊达航等人焦急的站起,却不敢动作。
漆黑的环境下,松田阵平小心地边移动边摸索。他记得十雾和他的位置离得不远,现在犯人还不清楚是什么情况,教官和同期们都帮不了他,必须先和十雾在一起。
他听到了熟悉的呼吸声,每夜伴他入睡的节奏此时非常急促不稳,十雾在害怕吗?松田阵平心下一凛,下一秒,他的小臂贴到了十雾的胳膊,一片冰凉,甚至还在细微地颤抖。
松田阵平焦急的用气音询问:“喂!你怎么样!”
十雾此刻已经分不出心神去答复。
【“对不起……”】
不料那恐怖分子接着开口了:“现在台上的这个学生已经成为了我的人质!他的手里是水银炸弹,一旦动作就会立刻爆炸!到时候连个完整都没有,你们这群警察考虑清楚了!”
松田阵平咬牙,台上就他们两个学生,他把炸弹放在了十雾手里吗!
可恶,为什么不是他被选中!
松田阵平拼命思考破局之法,如果小心地将十雾手中的炸弹挪走……
等等,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备用电力还没有启动吗?
松田阵平把注意力从十雾身上分出一部分,纵观全局梳理情况,恐怖分子扬言不图利只报复,却将水银炸弹放在十雾手里浪费时间,而不立刻引爆,这一举动的目的是什么?
鬼冢教官自从喊了一声后就一直没再行动,难道是出于未知恐怖分子的情况考虑?警校戒备如此森严,犯人是如何潜入不被发现的,还正好知道这个时间有人在礼堂?
那位警官所在的部门比较特殊,又要求两名学生上台……
该不会佐藤警官就是“恐怖分子”本人吧!松田阵平大胆猜测道。
可是即使这样也不能完全确定,更不能用十雾冒险……
“哐当!”
重物落在木地板上的声音,距离松田阵平很近,是十雾的位置传出的,那落地的就是——一旦倾斜就会爆炸的水银炸弹!
松田阵平瞳孔骤缩,来不及——
他也来不及管这一秒两秒的了,像猎豹般猛的将前方的人扑倒,力道大到冲出了离那炸弹三四米远的位置。
虽然受到了强烈冲击,但十雾后脑撞到的并不是硬质木地板,而是有缓冲的人肉垫,松田阵平没忘记将手垫在他的头下保护其不受伤害。
这一刻,松田只觉得时间被拉长了,过了很久、又或许只有几秒钟。
咔咔、咔,身后传来的不是爆炸声,而是灯重新亮起来的动静。
“演习结束了。来,抓住我的手,起来吧。”
是“恐怖分子”的声音,此刻却变得沉稳可靠。
松田阵平抬起头,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被灯光刺了下,才看清一个留着胡子、穿着警服的中年人朝他伸出手。
身下的躯体紧绷着,呼吸声断断续续的,松田阵平摸到十雾的脉搏,心跳也很快。最重要的是,那双漆黑的眸子此刻盯着天花板的某处,眼睫颤动,像是看到了什么旁人不知的景象。
松田立刻判断出他的状态不对,就算是害怕,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况且教官已经出来表示这是一场演习了,难道是刚刚被吓得还没反应过来?
那个中年人笑着说:“这位学生的反应力相当快,了解防御姿势,主动保护同期,值得表扬。”
“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出小诡计竟然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另一位同学果断的摔掉了我准备的炸弹模型,让我非常惊讶,可以问问你是如何判断出来的吗?”
他问的显然是十雾。
台下的学生最能看清全貌,一瞬间明白过来,这是警察们给学生带来的一场演习。
松田阵平暂时没空理别人,他在十雾眼前挥了挥手,底下的人眼睛并没有跟着转,他刚想说明情况,十雾的手动了,软绵无力地碰他的腰部,那是离他的手最近的位置。
一声气音不稳地从十雾颤抖的唇里传出:“走……”
松田阵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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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机立断,抬头道:“老师,我同期好像头撞到地板脑震荡了,我先带他去医务室。”
“哦哦,好你快带他去吧……”警官也有点懵。
鉴于十雾已经恢复了一点意识,松田阵平将人胳膊挎在自己肩上,承受大部分重量,半背着走下台。
路过同寝室的几人都对他的情况表示担忧,他们离台上最近,一字不落地听到了所有,知道十雾撞到了头,也要一起送去。
诸伏景光:“真的没问题吗?那种状态……”
不等松田阵平说话,肩上的人脸深深埋进他的肩头,嗓音沙哑沉闷:“我没事,别过来。”
接着在松田的支撑下,脚步虚浮地走了出去。
十雾正在尽力平息自己紊乱的呼吸。
虽然有一瞬间心提了起来,但是好在他还有理智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那东西是假的,这不过是场演戏,才能勉强在短时间内恢复意识。
出了门,支撑着他的身体竟然没有停下脚步的趋势,十雾迟疑地问:“……去哪?”
松田阵平收紧了手,将人往肩膀上一颠,半背着,十雾用力更少了。
“不是说了吗?带你去医务室。”
十雾试图抻开他自己走,严词拒绝:“不需要……你先放我下来,教官早就看不到了,不用演了。”
松田阵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谁告诉你我在演了,万一你的头真的撞到了怎么办?”他偏了偏脑袋,“再说了,到时候要是被发现没去医务室,教官唯我是问,怎么说?”
十雾蹙眉,面露质疑:“我一点事也没有,刚刚明明撞到的是你的手,总之我不去,你放开我。”
松田阵平手攥的死紧,表面上他拿脑震荡说事,实际是在担心十雾黑灯时那害怕的状态,又怕说出来会戳人伤疤,所以也不敢明着说。
但是十雾一直挣扎个不停,虽然因为他的力气还没恢复,无法造成多少阻力,但还是拖慢了他的脚步。
“哦,原来你知道枕的是我的手啊,”松田阵平加重了“我的手”三个字,“你不疼,我可疼死了,你动一下我疼一下。”
十雾突然被人松开得以双脚沾地,腿还有点软,晃了下险些没站稳。下一秒身体腾空,双腿被有力的胳膊抱紧,腹部被顶住——
松田竟然把他扛在了肩膀上!
十雾不知是不是气的,总之反抗地更剧烈了,可是这一次的反抗显然无法给身下的人带来困扰。
松田阵平像哄小孩一样拍了拍不安分的某人:“啧,别乱动,小心摔下来。”
真轻啊,这家伙有六十公斤吗?
十雾半晌说不出话来:“你、你竟然……”
“哦,我竟然怎么样?”松田阵平皮笑肉不笑:“再动一下试试?”
十雾这下真的不动了,老老实实趴住,最多偷偷掐他背后的衣服弄出褶皱来捣乱。
一路沉默着到了医务室,正在喝茶的校医看到这奇怪的姿势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咳咳,是需要擦伤膏吗?”
9. 第九章
松田阵平思考了下,也没联系到两者有什么关系,“他撞到头了,给他看看。”
一边走向里间,将十雾放在病床上。
十雾默默倔强:“我没事。”
校医:“…让我摸摸你的头吧。”
十雾任由人操作,反复轻触确认没有肿块,校医问道:“在哪磕的?现在有什么不舒服吗?”
十雾:“摔了,现在没感觉。”其实有点困。
松田阵平插话:“他摔之前还…”
十雾手抓紧了床单。
“他摔倒之前受到惊吓了,能不能让他在这休息会儿。”
校医挑了挑眉:“行啊,睡到晚上都行,不过也别太晚,我九点下班。怎么不回宿舍休息去?”
松田阵平摸摸后颈:“我怕宿舍没人照顾再有什么事儿,睡您这安全。”
十雾试图为自己发声:“我能……”
松田阵平打断道:“不行,反正讲座你应该也不想去了,干脆在这休息。看你这黑眼圈重的,要不是一个寝室还以为你不睡觉呢。”
十雾愣了一下,下意识摸向眼睛,默然无语。
松田阵平还是担心他刚刚的状态,按着十雾的肩膀躺下,又拽了张被子来:“好了,我在这看着你睡着。”
现在虽然是春季,用的还是冬季的厚被子,软软沉沉的,压在人身上有一种安心感。
十雾有些费力地将手拿出。
校医帮忙把窗帘拉上了,整个房间一昏暗,人的困意就容易上涌。
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抱着手臂坐在床脚处,似乎是真的要等他睡着了再走。
可是……
等我睡着了再走吗?十雾睫毛低垂,装一下吧,就像每天晚上在宿舍里那样。
他缓缓合上双眼,放任自己陷入洗净的被褥和熟悉的安心中,暖意裹上全身,像泡在一汪泉水里漂浮,暂时遗忘了烦恼。
许多失眠的人往往是想睡时永远无法入睡,却会在不经意合上眼的某个温柔的下午入眠。
十雾已经很久没能自然的睡着了,所以在困意袭来时竟没能抵挡住,陷入了沉沉梦乡。
【“对不起,十雾。”
……谁在说话?
“对不起。”
那个人决绝的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爆炸的轰鸣声大到震聋了他的耳朵,震碎了他的心脏。
从那天起,面对炸弹,他再也无法拿起剪扩钳。】
……
再醒来时,屋内已经一片黑暗,他有些茫然,蒙蒙的转不过来,像是有一块橡皮擦,擦掉了梦的内容。时间似乎跳跃了。
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十雾第一时间看向床脚的方向,视线十雾蒙蒙的,那人早已离去,只余下一片冰凉的温度。
“嘶。”十雾一眨眼,连忙捂住眼睛,心道不好。
他立刻翻身下床,紧闭着双眼,按记忆中的路线跌跌撞撞地冲向洗手间。
“准备睡到什么时候呀?你同学来看了你一次又走了,让我下班时候再叫你——诶呦!”
校医刚好站在门口准备叫他起床,就被冲出来的身躯碰了肩膀,只得到了一个背影,他操心道:“慢点,别摔了!”
“我走了,麻烦您了!”十雾头也没回。
竟然在外面不设防地一觉睡了五个小时,你到底在想什么!?
卫生间传来流动的水声,十雾捧起凉水拍打脸颊让自己清醒,对着镜子查看自己的眼睛。
那双眼睛红的吓人,平日干干净净的眼白此刻布满了血丝,仿佛三天三夜没睡过觉般。
十雾艰难的对着镜子捏自己眼珠,旁人看见这一幕恐怕会觉得无法理解,但如果是戴过隐形眼镜的人,便会觉得这个动作很熟悉。
由于佩戴时间过长,并且有五小时没有睁眼,镜片早已牢牢扒在他的眼珠上,黏连难分。
十雾逼自己挤出些泪水润滑,感到好操作了一些,稍稍用了点力取下薄薄一片黑色。
摘下无机质的镜片,犹如明珠擦去蒙尘,那双紫罗兰色如琉璃珠般的眸子显得无限生动,只可惜被红血丝包围。
如果有其他人在场,一定会惊讶:这双眼睛和降谷零的好像。
可惜没人能看见这一抹紫色。
没多犹豫,十雾直接将摘下的镜片撕碎扔进马桶冲走。
这副已经不能再戴了,好在他随身携带备用装,还能换上。只要在这警校里,可能被人遇到的情况下,他都不能露出破绽。
十雾在内心警醒自己,这次算是运气好,下次绝对不可以再这么放松,不要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休息了一会,等到痛感褪去后,他干脆利落地撕开包装,换上新的黑色隐形眼镜。
他揉了揉眼睛,明明他的隐形眼镜应该是质量顶尖的,却还是让眼睛有点疼,算了,忍忍就过去了。
十雾转了转眼勉强适应,踏上回宿舍的路。
准备进门时,门刚好从里面打开,萩原研二被他吓了一跳,却立刻注意到那丝丝缕缕红色,关心道:“等你好久了…咦?小十雾,你的眼睛怎么了?”
“秋草终于回来了?再不来我都要去找他了。”松田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十雾抿抿嘴,快速进入把门合上,差点忘了萩原正好要出去,又慌张的把门打开。
再一转身,松田已经走到了他身前。
“咦?真奇怪,你不是睡了几个小时吗?怎么看起来更像没休息的样子了。”松田阵平仔细端详着面前人,他稍高一些,微微低头视角刚好。
十雾垂头避开他的视线,解释了句“有些人刚醒就是这样,很正常”不知有没有把人说服。
降谷零坐起身子,询问道:“秋草,下午…头撞的严重吗?”
十雾自然不可能说真话,只是模模糊糊道:“没事。”
见他还想再说什么,十雾转过身子,抱着洗漱用品冲出了门。
熄灯后,十雾惯例装睡等待。
不过这个夜晚,由于白天的那些经历,让他更加难安。
闭上眼睛出现的不是那些带来痛苦的画面,本来深深印刻在脑海中的梦魇被一个人影挡住了。
虽然梦魇就是那个人本身。
——
“!!!”
深夜,诸伏景光被噩梦吓醒,他猛地坐起,心有余悸地大口呼吸。梦里的血红色仍未消退,强烈的冲击着他的视神经。
他使劲摇了摇头,试图驱散那残留的画面。恐惧与愤怒如影随形,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
可恶,又梦到了......那个人。那个伤害他父母的凶手。
诸伏景光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做这个梦了。从他七岁遭遇那场重大变故后,就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而今夜,大概是因为那场突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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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来的黑暗,才会又陷入回忆漩涡中。
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好一会才冷静下来。
诸伏景光深深呼吸,一遍一遍告诉自己,现在的他已经进入了警校,他已经有能力了,在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将凶手亲自逮捕。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是凌晨两点,大家都还在熟睡......对面的上铺,倒是有个床位空着,可能是去起夜。
一闭上眼睛就是冲击虹膜的血腥,诸伏景光静静坐了一会儿,决定到楼下散散心。
夜里没有人声,却也不那么安静。偶尔能听到虫鸣鸟叫,还有树叶和绿草零零碎碎地声响。
警察学校位于郊外,附近人员车辆稀少,空气很清新。诸伏景光吐出胸中那些浊气,深深地吸了一口青草的芬芳。
他坐在台阶上,半眯着眼睛,享受此刻的宁静。
记忆里,小时候…和父母一起,也有过这样的时光。轻柔的风抚摸他的脸颊,像母亲的长发。
或许是收到梦境的感染,又或许是四下无人,天地黑暗,给了他释放情绪地空间,诸伏景光仰起头,半眯地双眼轻轻颤动,落下一滴泪来。
沙沙、沙。
树林的声音。
宿舍楼旁就是一处小树林,那里没有灯。泪水折射映出的世界中,模模糊糊有一道黑影走出来。
诸伏景光猛眨眼睛坐直身体,很是意外。没想到半夜两点多竟然还有另一个人在楼下。
黑色的头发、约一米七五的个子、纤瘦的身躯。待到与那人对视,诸伏景光惊讶,竟然是十雾。
对方显然也很意外,但很快收敛了表情。诸伏景光看得出来,他本是想若无其事地略过,却在触及自己的双眼时停止了脚步。
十雾抬起手嗅闻过自己的衣袖,才再度走上前来。
诸伏景光摸上眼角,还是湿润的,估计被人看出来自己刚刚哭过。
十雾没有问别的,手伸向衣兜,拿出一包卫生纸递给他,说道:“抱歉。”
不就是流泪时被人看到了么,怎么对面还道了歉,诸伏景光轻轻弯了下嘴角,接过纸巾:“谢谢。”
他抽出带着芳香气的纸巾,拭去自己的眼泪。
天气刚刚由春入夏,夜晚有点凉,诸伏景光忘了穿外套下来,身上冷汗未退,此刻被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哆嗦。
十雾看着他的样子,抿抿嘴道:“回去吗?”
诸伏景光摇摇头:“不了,你先回吧。我想再吹吹风。”
十雾站了半晌,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诸伏景光肩膀上。
衣料就要滑下来,诸伏景光赶忙双手拉住,惊讶地看向身后人,却只看到了侧影。
“不用还我了。”留下这句话,十雾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宿舍楼。
薄薄的外套,对他来说不大,还带着上一个人的体温。
诸伏景光感到方才那些紧张地情绪被忽的冲散了。
就像站在世界冰冷的边缘处忽然生出的温暖的联系感。
诸伏景光将手伸进陌生的衣袖中。
他是因为小时候发生的那挥之不去的噩梦。
十雾他,又是因为什么,半夜出现在这里呢?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就被松田遮挡住了……
但是十雾的那种状态……和zero口中偶尔会出现的诸伏景光自己,很像。
10. 第十章
十雾不见了。
明明早上大家去晨练前他还在上铺睡着,回来时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毕竟是周末,同期去哪里是他的自由,然而晚上已经熄灯了,十雾也还没有回来。
警校是不允许外宿的。
大家不由得重视起来,连夜敲响了鬼冢教官的门。
“……事情就是这样,总之我们很担心他!”
穿着睡衣的鬼冢教官打了个哈欠,显然是被从睡梦中吵醒的样子,不过仍然耐心的解答:“你们说十雾啊,他今天早上请假了。”
“诶?请假?”五人异口同声。
“他为什么请假?”
“一些身体上的小问题…家长都来了,别人的情况我也不好私自透露,你们应该有联系方式吧,自己去问他好了。”鬼冢说道。
看着五人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他惊讶道:“没有…吗?”
伊达航鞠躬:“多谢教官!不打扰您休息了!”语必,他揽住身边人的肩膀,“知道秋草没事就好,我们回去吧!”
诸伏景光试探性提问:“那个,你们谁有秋草的手机号码吗?”
松田阵平皱眉:“没有。”他压根就没想过这回事。
萩原研二:“上次提出交换联系方式被意外事件打断了来着。”
降谷零举手,弱弱道:“啊……我可能有。”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他,目露惊喜。
降谷零晃了晃手机,微笑着解释道:“刚开学时的登记表上不是有写每个人的电话号码吗?那时候我把你们的都记下来了,因为要住在一起嘛。”
“快打过去问问!”松田阵平催促道。
降谷零下意识按下了“拨通”键,突然意识到什么:“糟糕,忘记现在已经十点多——”
他刚要挂断,电话那边就被人接通了。
但是没有人声传来。
降谷零开了公放:“秋草,是你吗?”
那边的人沉默了一会,才有低沉的男性声音传来:“……你是谁?”
诸伏景光心想,是十雾的家人吗?好像不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降谷零捏紧了手机:“您是秋草十雾的家人吗?我是他的同学,听说他今天请假了,很关心——”
“他没事,”那道声音冷冷的打断道,“别再打电话来。”
“滴”的一声,电话被挂断。
手机被扔到病床上,弹了两下,滚到一双苍白的手边上。
手的主人循着声音摸索了两下,才将自己的手机拿回。
“看来你在那里过得很好?”床边站着一个高大的银发男人,一双绿瞳像雪原的孤狼般锐利,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他掏出打火机点燃唇边的烟,深吸一口,吐出片片烟雾。
床上的人正欲开口,就被烟味呛到:“咳咳,Gin,能不能把烟掐了,我不想吸二手烟。”
床上的人脱去了警服,穿着一件素净的白衬衫,层层白色的纱布缠在他的眼睛上,平添了几分病弱气息。
“能戴隐形眼镜把眼睛戴瞎的蠢货,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琴酒颇有威慑力地看着他,然而十雾看不见,也就接收不到。银发男人顿了顿,勉强地向窗边靠了两步。
十雾无奈地靠在床头:“……医生都说了十二小时就可以摘纱布了,不会耽误明天的任务。”
伤了眼睛还得加班。
他顿了下,又绕回了第一个问题:“不是我说,那帮傻得可爱的小预备警察们从来不像你这样讲话。”
语气有些轻蔑,显然并不是真的夸他们可爱。
琴酒冷哼了一声,“你最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Sazerac。”
萨泽拉克本人·十雾很是不屑:“该我提醒你这句话。”
不过是接手了点派出去的卧底,也值得这样被监视。
十雾感觉得到他挺不情愿留在这里的,正好他也不想跟这人在一块:“你想走就走,我也乐得自己待着,boss那边我不会多说闲话。”
黑衣男人冷酷道:“boss有指令。”言下之意,他不想但是必须守在这里。
十雾嗤笑道:“别这么忠诚,像狗似的。”
琴酒没说话。但是十雾感觉到屋内的气温下降了两度。
一个纸箱子被丢到他身上,有些力道,箱角砸到十雾的肋骨,疼的他咧了下嘴。
“贝尔摩德给你的。”
留下这句话,开门声传来,然后又砰的一声关上。
十雾哼笑一声,大声讥讽道:“留在门口的话更像看门狗了哦!”
听到门外细微的脚步声离去,十雾才收敛了表情,卸下力气安心躺下。
这里是在组织名下的一座安全屋,贯了他的名号,一般用作临时任务,所以像琴酒这样的组织成员也知道具体位置。
久违的一个人的时光啊。虽然他知道琴酒肯定没有真的离开,但至少现在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十雾仰躺着,手轻轻触摸缠绕在眼睛上的绷带,感受不到光与影。灯应该还开着吧,晚上就不关了。
过了一会,他四处摸摸,捡起被琴酒杂过来的纸箱子。
贝尔摩德给了他一些新的隐形眼镜和易容用具。
里面还有一张小纸条。
十雾摸到了,不确定上面是不是写了字,本想等到明天再看,然而指尖一捻,触碰到纸面上点点凸起。
十雾嘴角抽了抽。
还附带盲文,那个女人真是贴心。
十雾缓慢的解读,他对盲文的接触仅仅只有学过的程度,不甚熟练。
[隐形眼镜是我名下的研究所新研制的哦,戴着睡一觉也没问题呢,不过佩戴一次最好不要超过二十四小时]
嗯,这倒是帮了忙。毕竟总在学校里时刻都有露馅的可能,之前用市面上卖的隐形眼镜,只是睡一觉就让他现在坐在了这里。
十雾将箱子放在一边,盖好被子,静静等待天亮。
——
周日一早,班长伊达航去帮助教官处理一些班级事务,诸伏景光等人正好无事,便也跟着去看能不能帮上忙。
鬼冢教官分发给他们一些文书工作,诸伏景光却心不在焉,目光飘远,到了一旁的失踪者申报书上。
那是一个年仅七岁的女孩,姓名一栏写着“祖作好”,距离失踪报案已经过了24小时,不知道她的家人会有多担心。
但真正让诸伏景光关注的是这张照片,照片中的女孩梳着两条麻花辫,笑的两眼弯弯,这幅样子,让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小时候那个玩伴。和这个女孩长得很像。
于是诸伏景光询问道:“教官,我可以把它带走吗?”
鬼冢扫了眼:“啊,那个啊,你想拿就拿走吧。”
出了办公室,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围了上来。
降谷率先出声询问:“hiro,那张失踪人口申报单?你认识那个七岁的女孩吗?”
诸伏景光犹豫一瞬:“她...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眼熟罢了。”
萩原研二:“真的不要紧吗?看你刚才的神情,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诸伏景光表情迟疑,最终还是说道:“真的没关系的。”
“我说你这家伙到底还要隐瞒到什么时候啊,”松田阵平一步步逼近,“从很久之前你就开始不对劲了吧,上次你一个人夜里偷偷去查长野故意伤人案也是,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啊,我们大家都在这里,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四个好友都在担心他。
诸伏景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这件事应该和我父母的那件事无关,”诸伏景光的思绪被拉回十五年前,那个和失踪申报单小女孩一模一样的人身上。
“我小时候曾经有一个叫作有里的玩伴,和祖作好长得真的非常像。看到这张照片,让我突然想起了她。可是小学时,有里就因病去世了。那天正好是春游的日子,她突发腹痛,即使我父亲及时将她送到了医院,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有里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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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抢救回来。”
“至于那桩关于我父母的事件,我原本真的不愿意说出来,我不想牵连到你们,”诸伏景光面色显露出一丝痛苦,“那是一个胳膊上纹了高脚杯图案的男人,那天.....”
随着他一点一点说出整个事件的细节,好像附在身上沉重的压力也减轻了一些。
年幼时有一段时间,时常有人往他家寄恐吓信,像作案预告函一般,说自己会用刀来杀了他们。家里还有个年幼的孩子,诸伏父母格外重视这件事,只是报警也找不到寄信的人。
直到有一天,一个男人就如恐吓信一般拿着刀闯进他家,砍伤了他的父母,年幼的他被已有心理准备的母亲藏进壁橱里而逃过一劫,在惊恐之间看到了男人肩膀上有似是高脚杯样式的纹身。
因为恐吓信的缘故,那时有两个警察值守在他家附近,事情发生后警察和救护及时赶到,他的父母虽身受重伤,却得以留下一命。
只是他那时候实在太小,因为这件事还是留下了深刻的阴影,患上了失语症。思虑之下,诸伏父母带着他搬离了长野,来到东京,遇到了zero。
诸伏景光表情动容:“那时候,我的父亲为了保护我和母亲,足足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一个月,落下了终身残疾。所以等到长大了一些,我的目标就变成了一定要找到那个伤害我父母的凶手,把他送进监牢。”
“你应该更相信我们一些才对,小诸伏,”萩原研二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其实呢,最近我们一直有在调查,确认了三个非常有嫌疑的人。小阵平,把那个拿出来吧。”
松田阵平掏出小本子,里面是三个嫌疑人的信息:“他们身上都有纹身,和你说的高脚杯图案相似。”
降谷零: “我最怀疑的是这个洗衣店的外守一。hiro,这件事情和你的玩伴有里不一定完全无关。你刚刚说恐吓信开始的日子,和有里出事的日子一致吧。或许这其中有某种关联。”
诸伏景光瞪大了眼睛,一切的线索都被串联起来:“有里...她姓外守,她叫作外守有里!”
“外守有里,外守一,极有可能是父女关系。”降谷零冷静的面容下强压着怒火,“有里的死或许刺激到了他,他又迁怒了身位有里班主任的你的父亲。”
萩原研二看表:“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外守洗衣店看看吧!也许可以抓他一个措手不及。”
几人于是飞奔向洗衣店。到了门口,却发现那里挂着暂停营业的牌照,店内也没有开灯。五人推开大门,降谷零环视一圈:“他不在这里!”
左右环顾一番,“这上面还有二楼!我去看看!”诸伏景光跑上楼梯,伊达航紧跟而上。
降谷零在一层检查,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挂在洗衣机之间,是许多细细的黑线,它们连接了一个个洗衣机内部的什么物品:“这里好像有炸弹!”
松田阵平心道不好,一把拍开降谷零想要触碰黑线的手,“不要动!让我来检查一下。”
他左右观察了一会儿,面色时而严肃时而放松。
过了一会,他指向最里侧的一台洗衣机,示意两人过来看,“还不算太糟糕,把这一台主炸弹拆掉就没问题了。”
“我来拆,hagi辅助我…”
“砰!!!”
楼上的动静大到不容忽视,降谷零迅速扭头,“糟糕了!hiro和班长还在上面!”
降谷零甫一上楼,就看到班长正抱着那个失踪的小女孩,而诸伏景光正将外守一压在身下,外守一正拼命伸长胳膊,试图勾到那离他不到十厘米远的炸弹引爆器。
降谷零冲上前去,却终究晚了一步,那杀人犯将大拇指放在红色按钮之上,歇斯底里地吼道:“把我的有里还给我!!!我已经跟踪了你十五年......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把她还给我!!!”
“我已经没法再等下去了,十五年前我失败了…...就在今天,我们一起去那个世界吧!!”
“滴。”
11. 第十一章
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外守一按下启爆器,速度太快实在是无法阻止。那一瞬,世界都仿佛安静了。
zero和松田还在下面!
可惜,空气安静的流动着,并没有迎来外守一期望的什么爆炸。
“怎么会…怎么会!没有爆炸......”外守一崩溃倒地,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来不及作其他反应,立刻上前制住他。
外守一还在不断挣扎,诸伏景光说:“你知道吗?有里一直说,她最爱她的爸爸。甚至春游的那天都在说,早上和爸爸吵架了,晚上要回去道歉。因为她的爸爸对有里很好,她不舍得让爸爸伤心。而你……怎么能辜负有里对你的期盼呢,怎么忍心毁掉有里理想中的父亲形象呢?如果有里此刻就在边上看着你的所作所为,她一定会很失望的。”
外守一立刻停止了挣扎,眼中涌出大量泪水。
“有里......爸爸做错了,原谅我……”外守一看向周围,徒劳拥抱着空气,眼泪糊了满脸,说出的词句也不再清晰了。
这个如今已经变得年迈的杀人犯,将自己困在想象中十五年,终于不得不接受了现实。
两人压着外守一下楼,却见楼下松田阵平正在剪断最后一根线。爆炸没有发生,他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角上的冷汗。
“呦,还算成功嘛,看来我们没有派上用场。”松田阵平注意到同伴,冲洗衣机那边昂了一下下巴,“刚刚结束。”
谁知诸伏景光听到这话愣了,“刚结束?那么刚刚按下启爆器时为什么会没有反应......”
那瞬间的恐慌和紧张仿佛还历历在目,只差一点,他就要失去同伴了。
松田阵平也愣了:“犯人已经按下了启爆器?”
伊达航皱眉:“□□故障了?”
“虽然有这种可能但是概率很小……”
松田阵平开始了地毯式搜索,最终在装有主炸弹的洗衣机后方找到了一个小东西。
松田拿起藏在黑暗角落里的小玩意,用手掂量几下,看着它的长相猜测道:“这是…信号屏蔽器?”
诸伏景光肃然起敬:“还有这种东西吗?”
萩原研二问外守一:“难道说,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引爆炸弹?”
不,这个人就是个疯子加变态,并且和诸伏对峙时那一番话也不像在演戏,还有发现炸弹没有被引爆时那种不可置信......诸伏景光想,他是真的以为炸弹能爆炸的。
松田阵平琢磨道:"有人在这里放了信号屏蔽器,但他显然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比我们先一步怀疑外守一,自己却不拆掉炸弹也不报警,有意思。"
降谷零:“总之先离开,这里还需要进一步排查,还有别的炸弹就危险了。”
萩原研二点头:“已经报警了,警察应该快到了。”
“诸伏,”伊达航拍上他的肩膀,“一切都结束了。”
“嗯。”
夕阳西下,已近黄昏。
他们将外守一和被绑架的小女孩交给警察。诸伏景光终于卸下了一直以来的紧绷,想着今天回去以后,要给父母打个电话。
片警听说了他们的经历,还看到了被拆解的炸弹,目瞪口呆。
松田阵平并没有把那信号屏蔽器交上去,机会难得,他想要拆拆看里面的构造,届时再上交。
萩原研二驻足,看向没有跟上来的人,“小阵平,不打算回去吗?”
“啊,你们先走,”松田的视线从手上挪开,“我去买点工具,现在的似乎有些不够用了。”
“好,那你一个人注意安全。”萩原研二等人向他挥手告别。
松田阵平记得这附近有本县最大的五金店,但他不熟悉附近的道路,不知道具体位置,于是随便拉了几个路人询问,得知离这里不远,决定徒步过去。
离店门口远远的就被什么东西晃了下眼睛,走近一看,那里停着一辆重型机车,刚刚是后视镜反光照到了他的眼睛。
真帅。松田阵平咽了咽口水,简约的黑白配色武装全车,前导流罩是半透明的白,侧盖和轮胎内侧刻有紫色的流线,是川崎ninja400系列,他最喜欢的款式。
曾经只在车展上看到过一次,被高昂的标价劝退了。
但这辆车的减震器和刹车片明显改装过,发动机看不到里面,不过松田阵平猜测也是经过改装的。
轮胎花纹清晰,貌似是新换的。
发动机还在震颤着,尚有余温。
松田阵平转头,难道这辆车的主人正在这家店里吗?
如果可以结识一下……
松田握拳,大步流星地走进去,目光立刻锁定了正在对话的两个人。
一个是老板,身前围着围裙,上面沾了点点黑色似乎是机油,额头上系着毛巾,正在找零。
另一个人背对着他,身着黑色漆皮皮衣,紧身衣料显得他身材颀长,比例优美。脚踩一双黑皮靴,头上戴着和门外机车同色系的头盔。
就是他没错!
松田阵平一喜,就要上前去攀谈,正巧那人听到声音转过头——
厚重的机车头盔挡住了大半面容,只留一双如同紫水晶般的双眼裸露着,瞳孔映着火红的晚霞向他看来,眼睫似是惊诧地微微睁大。
松田阵平哑了一瞬,外国人?感觉哪里有点眼熟。
他试探着开口:“hello,I''m……”
十雾被突然出现的同期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自己正全副武装才有了些许安全感,他将护目镜拉下挡住眼睛,彻底隔绝了松田阵平的视线。
既然他把自己认成了外国人,那也不用费心思找理由了。
十雾朝他摆了摆手,假装自己听不懂。
松田阵平烦扰地抓了抓头发,外国人连英文也听不懂吗?好可惜,这可是川崎忍者400!
老板适时乐呵呵地补刀:“你不用讲英文,他会说日语的。”
刹那间,老板汗毛竖立,疑惑地挠了挠后颈。
“这样啊!”松田阵平眼睛一亮,伸出手来,“很高兴见到你,我是松田阵平,附近的学生。”
十雾没理会悬在半空中的手,只是淡淡地报了个假名:“上神羽。”
松田阵平不留痕迹地将手收回,礼貌道:“上神先生,幸会。实不相瞒我是个机车迷,门口的车应该是您的吧,我可以摸一摸吗?”能拆一拆就更好了,但他不敢说。
“不行。”
十雾冷酷地拒绝。
虽然他知道松田很喜欢,甚至买这辆车也有一半他的原因…但是现在的这个身份绝不能和他有牵扯。
如此果断,松田阵平都不用问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这种事了,一定也会遭到拒绝。
毕竟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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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怎样的态度都是没错的,松田阵平没有过多纠结:“好吧,祝您一路顺风。”
十雾点点头,加大步幅走向门口。
“等等!你的胳膊好像受伤了——”
背后再度传来呼唤,松田阵平指着他大臂的后侧,皮衣似乎被利刃划破,开了个口子,露出里面一道正在渗血的伤口。
应该是下午追杀时被匕首划到了。由于今天一时不察被人暗算,受了好几处伤,包扎时漏了这里。
十雾皱了皱眉,用手捂住,只道:“多谢提醒。”
他脚步未停,松田阵平目送他抬起长腿,以优美的姿态跨上那辆心心念念的两川崎忍者四百,转动把手起步,发动机不似一般车辆般轰鸣,而是静了许多,好像狙击枪装了消音器。
“羡慕啊……”松田阵平喃喃道。
感觉人生一下子有了盼头,松田阵平勾起嘴角,愉悦地挑选起工具来。
晚上,松田阵平哼哼着小曲儿,坐在自己的桌子前,专心捣鼓着下午捡到的插了两根天线的小黑盒子。
宿舍里就他和萩原在,其他人都没回来。
一边拆,一边看看手边的参考书籍,“果然没错啊…”
这就是一个信号屏蔽器,是谁放的呢?
门把手扭动声传来,松田阵平回头,一打眼与降谷零对上视线。
伊达航在他身后:“松田回来了啊。刚刚学校发通知,下周是全校对抗赛,也就是运动会……”
松田阵平没理会他说了什么,直勾勾地盯着降谷零。降谷零左跨一步,那眼神还牢牢锁在他身上,他要被盯毛了,问道:“你要干嘛?”
松田此时终于明白在五金店的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就是眼前这家伙啊!
虽然头盔把上神羽遮的很严实,但那个眼睛的颜色——真的和眼前这个人很像。
于是他将双手搭在降谷零肩上,严肃地问:“降谷,你真的没有兄弟姐妹之类的吗?”
半开的门外,正巧回来的十雾的脚步顿住了。
“姐妹没有……兄弟的话…”
降谷零思索了一会,松田阵平眼中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降谷零淡淡笑了下,打破了他的期望:“也没有呢。我是独生子。”
走廊上的十雾有些黯然。
半晌,他扒拉开前方的“障碍物”:“借过。”
降谷零对他微笑了下,收回视线让开位置,继续和松田对话:“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啊……”松田犹豫一刻,还是如实说了:“今天下午遇到了一个和你眼睛颜色一样的人。不过细看之后突然觉得也没那么像了。那个人的眼睛,多了一丝丝……魔法的颜色。”
他将食指和无名指捏在一起比到眼前,表明一丝丝真的只是一丝丝。
降谷零好奇:“这是什么形容啊,魔法的颜色你见过?”
“就是一种感觉啊一种感觉。比起紫水晶,更像是女巫手中的紫水晶球。”
降谷零将信将疑地问道:“他是什么人?”
松田阵平耸了耸肩:“不知道啊,穿了一整身机车服,挺冷酷的,搭话也不怎么理睬。不过他开的机车是真的酷。”
降谷零点了点手指,将话题引向另一个人:“话说秋草你的病怎么样了?昨晚的电话似乎是你家人接的,什么也没有说,我们很担心。”
12. 第十二章
十雾随意扯了个谎:“没有生病,只是找了个借口回家罢了。”
话落,他看到了松田阵平桌上一堆散落的零件,有几分熟悉,竟主动开口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松田阵平挑眉:“哦?你知道这是什么?”
他从一堆电线和金属壳子中薅起勉强还算完整的主体在十雾眼前晃晃,“今天和诸伏一起找到了杀害他父母的凶手,经历了一番恶战,总之这是战利品。”
十雾一愣:“你说你们今天去做什么了?”
松田重复:“帮助诸伏……”
“等等,好了,不用说了。”十雾抬手示意停止,心情并不怎么美妙。
hiro事件发生时间大幅提前了。由于这间宿舍的原因,大家熟悉的比上辈子快很多。
今天的事件在上一辈子被他们六个完美解决,这一世他怕出差错,也早早做了准备,可是谁成想刚好发生在他不在的时候。幸好今天大家没有发生危险。
“小诸伏呢?还没有回来吗?”萩原研二看看手表,有些担心地问道。
“不用担心,”降谷零说:“我们晚上聊了很多,hiro已经解开了心结,现在正在外面散步呢。”
“那就好。”萩原研二松了口气。
十雾想,一点都不好了,hiro家的那庄事件……
都是他害得,明明本可以阻止的,本可以让他们不受伤害,结局却是hiro的父母留下残疾,hiro还是患上了ptsd。
他曾设法将那所小学原定春游的日子推后,可是最后事件还是发生了。
难道,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吗?
十雾内心焦灼起来,压抑着诸多无法吐露的情绪。不要,那种结局,绝对不能再重演……他绝不允许!
“你不知道今天有多危急,”松田阵平还在滔滔不绝地给十雾复述:“我和hagi还在下面拆弹,他们突然下来告诉我们犯人已经按下了□□。”
说着,他再度拿起手中的物品,“大概是多亏了这个小玩意儿,能够屏蔽□□信号,我们才能安全回来。不过炸弹也被我成功拆除了,那些警察大吃了一惊呢。”
他描述的内容很惊险,语气上却没有丝毫后怕,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大概他还是会这么做。
本以为十雾不会在意他说的内容,没想到那人身形一顿,转步,完完全全正面对着他,却不直视:“你还觉得自己做的很好是吗?”
松田阵平没反应过来:“…啊?”
十雾感到内心的害怕无处安放,正担心着的人却在他的底线边缘反复横跳。
他深吸一口气:“见到炸弹就头脑一热直接扎上去?这不是勇敢,是蠢!你受过系统的培训吗?以为自己擅长修理东西,就可以修理炸弹?你穿防爆服了吗?知不知道一不小心就会顷刻间被炸成碎片?你有齐全的拆弹工具吗?那么精密的器械就敢随便上手拆?你将自己的生命至于危险之地,竟然还在这里洋洋得意地吹嘘?”
“你又不是排爆警察,遇到这种事情应该第一时间做什么学校没教给你吗?收起你那令人作呕的英雄情结,报警然后远离炸弹很难吗?!”
“如果没有它,”十雾指向他手里的屏蔽器,瞪着眼眶一字一顿,“你已经死了。”
“如果你死了,你想过……萩原会怎么样吗?”
你想过我会怎么样吗?
十雾拳头攥的死紧,指甲深深扎进了肉里,带来的痛感却激发着他的情绪。
在场的人都被他突然的大声吓到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十雾这副模样。
被提到名字的萩原研二试图当和事佬:“好了好了,这不是…”
“哈?你懂什么?”一句话语气百转千回,压抑着深深地愤懑。
松田阵平蓄势待发。
糟糕,萩原研二的手僵在半空,心想小阵平好像生气了。
许多个问句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让松田阵平直接懵了,一阵莫名其妙之后涌上来的是汹汹怒意。
这个人根本不了解当时的情况!
松田气冲冲地反驳:“你又懂什么?当时诸伏他们就在二楼和敌人对峙,怎么来得及疏散人群?拆弹是最优解!我在模型上日夜练习过无数遍,甚至观摩过拆弹现场,早已将该做什么熟练于心了!我才不会轻易出差错,我会为自己和旁人的生命负责!”
他不自觉带上了一些肢体动作,将十雾指向他的手一把拍打下来。
“嘶…”被人触碰到伤口,十雾轻轻抽气。
“那才不是什么英雄情结,作为警校生,我不该在这种时刻挺身而出吗!至于防爆服?那东西也不过能给人留个全尸罢了!”
萩原研二拉架:“等等,小阵平,别说了……”
松田阵平咄咄逼人,一步一进,到最后,几乎要贴在十雾脸上,逼他与自己对视:“再说,就算我真的被炸死了,也不关你的事吧!”
萩原研二嚷道:“小阵平!过分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十雾瞳孔骤缩,深深地低下头。
室内再一次陷入死寂,松田阵平粗喘着气,死死盯着十雾。
降谷零搭住十雾的肩膀,被毫不留情地挥开。
啪嗒。空中划过一道银线。
十雾嘴唇翕动着,“随便……”
他顿了顿,“随便你怎么样吧。”
很轻的一句话,与他刚刚的语气截然不同,声线十分颤抖。
留下这句话,他夺门而出。
“喂!十雾!等等!”降谷零呼喊着,只是没有作用,十雾甚至跑了起来。
“松田,你这次真的过分了。”降谷零看着松田阵平的眼睛说道。语毕,他抓起件外套,追着十雾跑了出去。
“喂!……怎么一个两个都跑了啊?”松田卸了力气,哐当坐回椅子,烦躁的抓头发,“明明是那家伙先开始的啊!”
萩原研二扶正他,表情严峻:“小阵平,你听不出来秋草是在担心你吗!”
“哈?他那种语气,从上到下把我诮呵一通,他、他怎么可能——”松田阵平卡顿住。
地上有一滴水,反射白炽灯的光,直刺进他的眼睛。
松田阵平恍惚:“……他怎么会是在担心我?”
虽然是问句,但他说出来是陈述的语气,回想那段咄咄逼人的话,答案在他心中已经明晰。
“我……”松田阵平抱住脑袋,“我刚刚都说了什么……”
十雾没跑多远,躲进了夜晚就会一片漆黑的小树林,失眠时他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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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来这里,此刻下意识跑来,大抵是这里能提供些许安全感。
他寻了个石阶坐下,下意识摸兜,却发现是空的,才想起自己没带烟。慢慢的,他环抱住膝盖,将脑袋轻轻靠上去。
看到他这样轻视自己的生命,实在很难不生气,语气不自觉就重了。
加上为了不让自己的关心表露的那么明显,他言辞有些不合适,对于松田来说,平白无故被不熟甚至是讨厌的室友骂了一通,会生气也是正常的吧。
虽然开导自己这样想着,眼泪还是串成线落下。
【“就算我真的被炸死了,也不关你的事吧!”】
松田那句话像一把刀,在他心上的伤处重新喇开血淋淋的口子。
十雾一瞬间再也不想理他了。
他捂住自己的心脏,好像这样就能抚平伤痛。
人总是容易触景生情。
和松田吵架,并不是第一次了,当然是对有记忆的他而言。
【“歹徒挟持了人质,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开枪!保护人质的安全才是第一!作为警察应该寻找歹徒的破绽,先营救人质,再做其他打算。”
“你想的太理想了,如果人质的状况非常不好,歹徒十分不稳定,难以捉摸怎么办?这时候如果有机会,当然要尽快开枪!”
班会第一课上,老师让警校生们就“歹徒手里有人质能不能开枪”这一问题展开辩论。降谷十雾和松田阵平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彼时他们还不算熟悉,但两个人就像是杠上了,你说一句我就要说一句。
“伤到了人质怎么办!”松田阵平站起来。
“人质被歹徒伤了怎么办!”降谷十雾踩上椅子。
是的,降谷十雾才是主张“开枪救人质”的那一个。
看上去横冲直撞类型的松田,竟是坚定保护人质不能开枪的那一派。
降谷零、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坐在后面哭笑不得。
“我问你!”松田阵平靠理论说服失败,决定带入实践,猛的指向降谷零:“如果这个金毛混蛋的生命被掌握在歹徒手中,你还敢开枪吗!”
突然被指到的降谷零立刻坐正,眼巴巴地等待亲爱弟弟的回答。
降谷十雾瞪大紫色的双眼,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这不是一件事,这不能相提并论!zero是不会轻易被绑架的!”
“我还要问问你呢!”降谷十雾反将一军,指向萩原研二:“如果他受了严重的伤,就快要死了,可歹徒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狙击手也找不到机会,近身更是没有可能,站在他们面前的你难道不会寻找机会开枪吗?”
松田阵平拍桌:“你说的这种极特殊的情况要特殊考虑……”
“你又开始说什么特不特殊的了,会就是会!”
“你这是胡搅蛮缠……”
那天的争论到最后也没有出结果,或许等他们走上了职业生涯,某一天自然会得到答案。】
真是的,怎么又想到以前的事了。
十雾用手背狠狠抹过眼睛,泪水却越积越多了。
如果……如果是以前,就好了。
如果没有组织,能和同期们一起无忧无虑地过这段警校生活,就好了。
可惜没有如果。
13.第十三章
“十雾,你在这里吗?”
一道声音传来,是zero。十雾手倏地收紧,抓起一片衣褶。
他默不作声地将自己淹没进在黑暗中,等待旁人一无所获的经过,然后失望地离开。
事与愿违,狭窄的小径入口,降谷零停住了脚步。
咔嚓、咔嚓。金发青年踩着落叶,穿梭在低矮的灌木丛间,时而躲过要撞到头上的纸条,坚定地向漆黑的树林里走来。
十雾的头还埋在双膝间,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也不愿动作,总之连姿势都没变。
如果是有活力的时候,见到自己来,他会急忙跑开,降谷零心想。
一件夹克披上了十雾的肩膀,隔开了夜晚微凉的风。
降谷零在他旁边坐下,尽管十雾没问,他却像知道十雾在想什么一般做了解答:“走到这里就有一种直觉,想你肯定在这,没想到真的碰到了啊。十雾你走的太快,我没跟上,还以为要找不到你了。”
十雾一言不发,降谷零也没再说话,就这样静静陪着。
小树林里植被密集,在夜晚通常透不下什么光来,才会一片漆黑。但是今晚的月亮很圆,空气也很纯净,月光便碎碎的洒下大地,铺上点点银色光辉,让身处其中的友人能看到彼此的轮廓。
两人一个仰头观明月,迎接月光的洗礼,另一个弓着背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中,形成鲜明对比。
降谷零就这样等,一直到身边的人终于搭理他一句,尽管连头都没抬,也不是什么好话:“我想一个人待着。”
潜台词是所以你赶快走。
“不行,”一向善解人意的降谷零却拒绝了他的“无礼”要求,“我是不会离开的,如果秋草还想走,我也会跟着的。”
“为什么?”十雾声音闷闷的,不带以往锐利的刺,“我讨厌你们,刚刚还骂了松田。你应该离我远点。”
好委屈的一句话。
降谷零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让你躲到这里的原因,是松田的话伤到了你才对吧。”
“我讨厌他,怎么会被他的话伤到。”
降谷零却不这样想:“你不是在关心他吗?我倒是觉得,你很喜欢大家。”
“……我没有。”
“我们见面的第二天,就遇上了些小麻烦,你还记得吗?”降谷零帮助他回忆那天的场面,“从小到大,因为混血儿这个身份,我受到了许多歧视。当然,也有一些人帮助过我。你默不作声地放了一张纸在我旁边,我亲眼看到了哦。”
十雾微微转头,“你明明都说是误会……”
“余光瞥见的,”降谷零笑了下,“因为秋草你很不想承认的样子,所以就顺着你的想法说下去了。”
“紧接着,就是射击场那件事。虽然从弹孔的位置上来看是萩原得救了,但那时许多人都处在危险之中。是十雾一直关注着那几个拿枪的学生,才能及时提醒大家。就算不是特意为了我们,大家也能看到你的善良。”
“不过是巧合罢了……”
“是不是巧合,我们心里都清楚,”降谷零轻轻用胳膊揽住他一边肩膀,这次十雾没有反抗,也许是默许了他的接近。
“在商场,你两次帮助了娜塔莉小姐,甚至为了照顾女生的面子,答应了他的邀请,选择留下来和大家聚餐。你是一个温柔的人呢。十雾,那天你过得开心吗?”
不开心。
十雾想开口,却说不出那样违心的话。
“hiro跟我说,前几天夜里在楼下,他遇到了你。那天有点冷,和今天差不多。他做了噩梦,有点走不出来,你把自己的衣服披在他身上,驱散了他当时很不好的状态。他很感谢你。”
十雾神色落寞,因为我对不起hiro,明明有机会,却没能改变他家发生的惨案,他难过是我的错,所以没有办法狠下心来对他做那么幼稚的事。
“然后就是今天。”降谷零放慢了语调。
“秋草是因为太担心松田的安危,才会那样训斥一通的吧?松田这个人啊,平时有点毛躁,你对他说了这一番话,大概以后遇到这种事,他能熟虑思考再做决定。松田今天确实热血上头了,在那之后也需要人来点醒他,你做的很好。”
十雾终于肯抬起头和他对视,眼神好像在询问:真的吗?
降谷零好像会读心,笑着说:“是真的。反倒是松田,那样说话实在是太过分了,没有理解到十雾的苦心啊。”
“才没有什么苦心。”十雾仰起头,看向月亮。
降谷零递出一张纸巾,语气轻柔:“别哭了,秋草,你笑起来更好看。”
又是纸巾。
“……我没哭。”
降谷零笑笑:“是吗?可能是天太黑,我没有看清楚吧。”
十雾狠狠接过纸巾。
降谷零状似无意地提起:“秋草,我很好奇,为什么你明明愿意和大家在一起,却要假装厌恶呢?”
突然,他的语气又变得认真:“是不是像hiro一样,遭遇过什么不好的事,选择了封闭自己的内心呢?”
十雾有种被点破内心的慌张:“你想太多了,我没有……”
“很辛苦吧,秋草,”降谷零垂眼,“一个人踽踽独行,身体和情绪都会被压垮的。要不要看一看走在你身边的人?我们是你的朋友,是可以信赖的伙伴。”
“就算不愿把沉重分担给我们,至少可以偶尔依靠下,哪怕是闲聊两句,都会让你好受一些。”
十雾缄默。过了一会儿,他启齿,却跳转到了另一个话题。
“我和你不一样。我曾经……有一个哥哥。”
降谷零意识到,十雾听到了松田问他的那句“有没有兄弟姐妹”的话。
十雾作回忆状:“他温柔又强大,也是一名警察,是我人生的榜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常非常好,他是世界上最懂我的人。”
“可是,”他话音一转,落寞非常,“我们再也无法相见了。”
降谷零不知说什么好,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节哀。”
十雾驳回了他的想法:“他没有去世……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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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和那差不多。”
降谷零静默片刻:“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机会再相聚的。”
可是,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认识的人,认识我的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相逢会带来喜悦,相逢不识只会带来悲痛。那么与其再会,不如不识。
十雾看向身边的降谷零,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外表和性格,陌生是因为降谷零没有那段记忆,永远不会知道他曾有一个兄弟。那段欢笑的曾经,只有他一个人会记得。时间久了,就连自己也会怀疑,那是不是真实存在过的呢。
“也许有一天,他会来找我的吧。”
降谷零:“一定会的,做兄长的一定放心不下弟弟一个人在很远的地方。也许某一天回家,会发现他就在家里等你。那时候,如果他看到你过得不开心,他会很难过的。”
“他一定会理解我的选择,因为他就是这么做的。”
降谷零:“真的是这样吗?我倒是觉得,他一定希望你能多交几个好朋友。”
十雾看向地面上破碎的月光,沉默过后说道:“你们不懂。”
接近我,会有危险。被我接近的人也是。
降谷零重新挂上了浅笑:“交朋友,也要懂什么大道理吗?”
“……”
十雾有些迷茫地反驳:“以后注定要分开,现在交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微风吹动两人的发梢,树叶摇晃摩擦沙沙不绝。这一刻,像有一颗石子落入水潭,在他的心中泛起涟漪。
这便是十雾一直彷徨的症结所在。一直以来,他警告自己远离同期们,不可以给他们带来危险。但事实上,警校其实是一个相对安全密闭的环境,这里没有组织的人,没有人看到的他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他真正害怕的,是短暂相遇后的分离。怕好不容易再次拥有了至交好友,却又很快的失去;怕以后同期问起他的去向,无法给出一个答复;怕自己沉浸在这段宝贵的情感中,忘了重要的使命。
“既然注定要死亡,人为什么要活着呢?”降谷零反问道,“一定是为了人生中寥寥数个绚烂的瞬间而活着吧。十雾,人生不是单程票,每一段相遇都会迎来离别时刻,只是早晚的区别罢了。离别,是为了下一次更美好的重逢。”
“离别……是为了重逢?”
降谷零:“嗯。有听过一句话吗?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虽然带了些浪漫主义色彩,但我认为说的很有道理哦。”
十雾有了些许感触,毕竟,正经历的就是这样一句话。他人眼中的相遇,是自我眼中的重逢。
“十雾,朝夕相处,我们看得出你的真实想法。正是因为了解了你愿意和大家做朋友,大家才会一次又一次接近你、邀请你。给我们一点回应,好吗?”
“即使这种友谊一毕业就会结束?”十雾内心踟蹰的小蜗牛向终点线探出小小触角。
“即使我们明天就会分别,”降谷零笑着,“今天也要尽情相聚。”
14.第十四章
翌日,清晨十分,十雾再次独自前往教官办公室。
鬼冢教官从文件堆里抽出一张印有表格的a4纸递给他,颇有些为难地说,“目前空闲的宿舍都投入了改造,一时半会不能住人,教官宿舍这边倒是有空余的单人间。但秋草你一没有重大疾病,二没有遭遇暴力事件,校方的意见是不通过换宿申请,希望你能和室友好好相处,毕竟当初改造成六人间就是为了这个嘛。”
鬼冢教官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留下点希望:“当然,如果这段时间有其他同学提出了申请,可以帮你们交换宿舍。”
十雾接过a4纸,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如果有同学提出申请,请您通知我一声。”
“这倒是没问题,但是你为什么不能住现在这间呢?”鬼冢教官不解地问:“如果室友人品上有问题或有其他冲突,如实报告,都会记录在案,也会作为毕业评分标准地一项。”
正因如此,十雾编造理由时小心翼翼,不想提到同期们一点不好,字里行间都是室友多么友善,是个人情况的问题。最终导致换宿失败。
“和人品方面无关。作息不合…还有我个人比较想住阴面,”十雾低头沉思,“能算是合格的理由吗?”
“唉…算了算了,你上课去吧。”鬼冢八藏感到些许头痛,听得出来他在编。这年头,“问题儿童”怎么这么多。
十雾依言走了。当初本以为申请换宿,一切令他纠结的很快就会结束,可现在被打了岔,他竟然觉得……没换成,真好。
时机太过相近,一路上,他不可避免地又想起昨天降谷零说的令他印象深刻的话语。
[“如果最后大家成了至交好友,分开的时候我一定会感到难过。可是在往后的许多年里,曾经真挚的情感将成为支撑我的动力。哪怕再也不会见面,可我知道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有理解我的人存在,难道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吗。”
“有时候,人得把信任交给命运,”降谷零的目光从皎洁的明月上离开,直视十雾的双眼,“命运让我们聚在了一间屋子里,不是吗?”]
如果你知道你将遇到此生最好的伙伴,可几个月后将迎来永别,你还会想要去认识他(们)吗?
这个问题十雾没有问出口,因为觉得假设条件指向性太过明确,会惹人怀疑。
但降谷零说的话却很巧合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十雾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手中“换宿申请表”上,深色寂寞。
“把信任交给命运…吗?”
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思考。
上课时间就快到了,来不及吃早饭。因为不想迟到,十雾干脆直接来了教室。
刚在座位上坐下,桌上就被人放了一个餐盒。
“秋草还没有吃早饭吧,今天没有在食堂看见你,”降谷零友善地笑着,指了指餐盒,“帮你带了一份,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十雾下意识就想拒绝,肚子却适时叫了一声,还被降谷零听到了。接收到催促的眼神,他抿了抿嘴,打开了食盒盖子。
一块烤鲑鱼配柠檬,一角三明治,还有拌了料汁的蔬菜沙拉。
都是他喜欢的。
“怎么样?合胃口吗?”降谷零询问道。
“……嗯。”十雾轻声应答。
“那在上课之前麻烦解决掉它们吧。”降谷零说。
他转身要回座位,发现松田阵平的目光一直往这边瞟,被人发现后还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他们两个的矛盾就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吧,降谷零想,这也是成长过程的一部分啊。
十雾从食盒的下层抽出筷子,一点一点分开鱼肉,夹起一片放到口中。
昨天晚上他在小树林坐到半夜才回宿舍,早上又早早走了,和同期们完全没有任何交流机会,降谷零除外。
上午的理论课程,十雾有在努力躲着室友们,基本是下课就不见人影。
但是到了下午,柔道课教官宣布“两两一组练习技巧”时,十雾为难地站住了脚。
他第一反应是看降谷零,可降谷零飞快的拉住诸伏景光:“我们一组吧。”
诸伏景光果断答应:“好的。”
于是他又去找伊达航,可萩原研二快他一步:“班长,我们一组?”
伊达航避过十雾的目光:“哈哈,没问题。”
松田阵平伸向萩原的手顿住。
这下要是十雾再看不出来,就干脆别打组织了。
可是看出来归看出来,这时候他一点也不想和松田说话。他环视周围,各个宿舍内部已经两两成组,没有落单的。
松田阵平试探着站到了他旁边。
十雾偏过头去,用肢体表示内心的拒绝。
其他人已经开始摔跤了,独独他们两人还在这里尴尬地站着。
胖胖的教官一打眼就看到这么明显的两个人:“欸,你们两个怎么不动!是不是刚才没听我讲课!”
他急急忙忙挪过来,拉着十雾的左手抓住松田阵平右胳膊肘,拉右手去够松田的后背,再推起十雾的胯往前送,“往这个地方施力,懂了不?”
他一撒手,见两个学生定格三秒,然后双双猛的收手后退,好像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一样,还互相不看对方。
柔道教官:“?”
“你俩什么意思?嫌我教的不好咋滴?”他有点纳闷,关西口音都飘了出来。
十雾和松田阵平一个回避,一个欲言又止,总之没人回话。
重生以来,十雾头一次这么意气用事。
这下柔道教官算是懂了:“小年轻,闹矛盾了呗。我告诉你们,这矛盾你俩爱在哪闹在哪闹,别搁我课上闹。今天你俩算是撞我这点儿上了,来,那个班长,帮我把那椅子搬来。”
伊达航迅速完成了指令。一个矮矮的方凳被放到两人中央,大概用的有些年头,边缘的木头磕碰缺了角。
有人想吃瓜,偷偷溜到教官身后,被教官一声斥走,“练你的动作去!”
“来,你,对就你,”教官推推松田阵平,“你站凳子上去。”
松田阵平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上去了,谨慎的站在一边。
“你,”教官又看向十雾,努努嘴示意:“也站上去。”
站…上去?
凳面小小的,站一个人还有点富裕,但是两个人成年人,四只脚,想一同站住……怎么想都离得太近了。
十雾的神色写满了抗拒,然而抗拒无效,教官不停催促:“丑话说在前头啊,是你俩先闹别扭不好好上课的,今天要是不上这个凳子,到最后结课评分别怪我不留情面。”
十雾踟蹰不前,这种情况简直像在走独木桥,不知该进还是退。
半晌,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站一个小小的椅子而已,忍忍就过去了,比起未知的评分,他更倾向于当下解决问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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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后患。
十雾试探地一只脚先登上椅子,仔细衡量距离,感觉差不多能够站住,再抬起另一只脚。
高度上升的一瞬,十雾感觉自己要碰到松田身上,不自觉地向后躲,他本就控制着自己的重心不往前倾,这一下导致重心向后倒去——
松田阵平下意识伸手捞住眼前人的腰,在十雾惊慌的目光中将他一把拦回身前,两人紧紧相撞在一起。十雾的手没地方放,被迫搭在松田的肩膀上,鼻尖萦绕着熟悉地气息,令他有些紧张。他比松田矮了五厘米,轻轻一动,鼻梁就碰到松田阵平的下巴。
好近......
相同的状况,也不是没有过……
【“哈、185、186、一百、八十、七……”
“十雾、你的速度、也、太慢了吧,我已经、192……”松田阵平支撑着胳膊,一上一下起伏,一边累得要死,一边还不忘挑衅。
“废话、呼、少说……坚持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十雾不服半路赢家,俯卧撑做的一个比一个卖力,嘴上说着赢到最后,身体上却拼命加速试图反超。
“喂,那边那两个!怎么还没停,我不是说了做一百五十个俯卧撑吗?这么久还没完成吗?”鬼冢教官皱着眉头质问到。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窗笑嘻嘻地解答:“老师,他们在比赛啦。”“是啊是啊,这个卷毛小子已经做到两百个了诶……”
“糟糕、鬼佬、注意到我们了,快点起来……”松田阵平也不顾数数了,急忙起身。
“两百、两百零一、哈!”十雾趁他停下,接连再做了两个,刚好大松田一个数,他拍拍手站起,轻飘飘地道:“是你输了。”
松田阵平不服:“喂,我都停下了,你这是投机取巧!”
十雾嘲讽:“呵,输不起别玩!”
鬼冢八藏:“我说你们俩还没完没了了?爱做俯卧撑是吧,爱比赛是吧?来,一个人躺底下,一个人在上头做,我看你们还做不做了!”
这还是往年的小崽子们提供的“好方法”,一治一个准。
十雾不解:“教官,您不如罚我再做两百个俯卧撑!”
松田阵平不甘示弱:“我也是!再做三百个我也做得动!”
“小子,那不是随了你们的愿?”鬼冢八藏龇着牙,“赶紧的,十雾,就你躺下吧。”
由于一个班有两个降谷姓,无论是同学还是教官,都会直接叫降谷十雾的名字。
反抗无效,十雾咂咂嘴躺下。今天天热,刚刚出了好多汗,胳膊后知后觉的发酸,躺会休息正好。
松田阵平长腿一分,跨在十雾两脚旁边,缓缓俯下身子,一副嫌弃脸,却嘴硬道:“现在做的也算在比赛里。”
松田阵平的身躯遮住了刺目的阳光,在十雾身上投下一片阴影。视线相对,十雾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谁说的?你自己规定的不做数。”
“有力气留着给自己数数吧。”鬼冢教官斥道。
松田阵平撑在地上的手指蜷缩了下,看着身下人的眼睛预告:“......我要开始了。”
十雾眼睫如蝶翼般颤动:“……哪那么多废话。”
“一。”松田阵平下沉身子,他做俯卧撑快而准,即使力气已经不够了,也会将每一个做到标准线。两人之间的距离极速缩短,几乎是同时,十雾和松田阵平不自在地向两边偏过了头。
“二。”
15.第十五章
这次松田阵平把控好了距离,头一次做了个没形的俯卧撑,降谷十雾缓过来了,头也不偏了,正正躺好,嘴角上扬道:“没吃饭吗?做成这样。”
笨蛋,这种时候就别说话了。随着躯干下压,降谷十雾呼气轻飘飘打在松田阵平的脖颈处,让松田感觉痒痒的,很想伸手去抓挠。
“十…”
松田挺身报数,然而由于消耗了太多体力还一直在坚持,再一次下沉到一半时突然大臂一软失了力气,砰的一声,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十雾身上。
“唔……好重!快起开!”
松田阵平粗喘着气,安详地合上眼,“不起,我累死了。有本事你把我掀开。”】
被眼下如此相似的情形唤醒的一段记忆让十雾有些拘谨,指尖泛了白。
柔道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就该这样!来,你们两个对视,看着对方的眼睛,什么时候和好什么时候下来。”
对视……
松田阵平低头,恰逢十雾抬起眼睫,两人实现相撞,这回谁也没率先移开视线,视线交叠,擦出了虚无的火花。
一切都是为了评分……
在这么近的情况下,松田阵平突然开口了:“那个,我想说……”
热气吹到脸上,十雾如同被惊吓到的猫般瞪圆了眼睛,主动窜下了椅子:“教官,我们已经和好了!”
“真的吗?你们站上去还没两分钟。”教官狐疑地打量着他,好在放了紧张的十雾一码,大手一挥道,“好吧,算你们过关了,快去练习动作,下课前我是要一个一个检查的哦。”
柔道老师这句话显然是说给在座所有人听的,教室里一片兵荒马乱。
松田阵平也走下来,站在离十雾一米远的位置,在他再次开口之前,十雾竖起食指抵在他的唇边:“……请不要再说了,可以吗?我不想听。”
——
“结果还是没能成功道歉啊,”萩原研二枕着一边屈起的手臂,另一只手比ok状,弹在松田阵平的额头上:“好逊啊,小阵平。”
“当时那种场合不适合说这种话……而且他一副‘离我远点’的态度,明显还在气头上,要怎么开口啊。”松田阵平搓了搓脸,颇有些头疼。
“哈哈。”
“……你笑什么。”
“没什么,”萩原研二咬着饮料吸管,“就是觉得,小阵平你也有一天会因为给别人道歉这件事而纠结,很新奇呢。”
“别把我说成什么不讲理的人好吗,”松田阵平死鱼眼状,“那天太突然了,我也没想到他一言不合就……总之,我的话说重了,伤害到别人,道歉是理所当然的吧!而且,他说的,其实也都是对的。”
萩原研二泪目,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小阵平……长大了啊……”
“而且,我想……”
“想什么?”
松田阵平摇了摇头:“没什么。话说他们几个人呢?已经下课多久了,还没回来。”他还等着十雾呢。
“诶,不是说了吗,去联谊了。”
“联谊?今天?”
萩原研二解释道:“是男生局,不同的班认识一下,大家平时交流机会不多嘛。没有可爱的女孩子,再加上小阵平你果断拒绝了,我就想着留下来陪陪你好了。”
松田阵平怀疑自己听错了:“我什么时候拒绝过?”
萩原研二已经料到了,耸肩道:“下课的时候小降谷问你要不要去,你冷酷的说‘不了’然后追着十雾走了呢。”
“啊…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了,当时没仔细听,”松田阵平满不在乎的说,“所以呢,为什么秋草那家伙也不在?”
“所以说,是‘他们’去‘联谊’了啊。”
“……?”
萩原研二绘声绘色道:“小十雾本来是不同意的,一听到你不去,立刻就答应了小降谷的邀请。等等,你为什么在穿外套?”
松田阵平拎起背包:“还需要问吗?当然是去参加联谊了!”
联谊地点是一家传统的日式居酒屋。今天这里被警校学生们包场了,一群大小伙子八人一桌总共坐了三桌,气氛吵的很热闹。
“降谷,不要一直回信息了嘛,”隔壁班的班长看降谷零拿着手机打字,好奇地眨眨眼睛:“那头是谁?女友?”
降谷零点击发送邮件,收起手机,歉意的笑了笑:“不是,是朋友。”
“嘁,没意思。”隔壁班长一下子就没了好奇心,他接过服务员递来的酒水单,给大家传阅:“来来来,大家要喝什么自己点!”
“烧酒烧酒!”
“我的话来一杯柚子果酒好了,我记得这是他们家招牌。”
“都来联谊了喝什么果酒嘛,不够意思啊,要我说上两扎清酒来!”
大家七嘴八舌地报着酒名,轮到十雾,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一杯威士忌,谢谢。”
瞬间,屋内至少有五双眼睛望向了他。
对于刚刚从大学毕业不久的警校生来说,酒量很好的是少数。大多来聚会的人还是会点些啤酒果酒之类,让酒精来助助兴,又不至于醉倒错过了欢乐时光。
一位野生同学好心劝说:“威士忌度数可不低,秋草君你得和室友提前说好,说不定待会要麻烦他们。”扛人回去。
诸伏景光很惊讶:“秋草原来这么能喝酒吗?”
“……嗯,还行吧。”十雾有些不自在,手指和一缕头发绕来绕去。在组织里生活了那么多年,不会喝酒是不行的,大概从这辈子的十五六岁起他就开始练习了,虽然不说非常好,但一杯威士忌还不至于让他醉的不省人事。
更何况,他觉得自己需要一点点醉意,也许能让他更清醒,或者干脆沉沦到美梦里去。
他没有在意周围的纷纷扰扰,也不主动去社交,只是安静的坐着喝着那一杯威士忌。本来参加活动就是为了避免在寝室和松田阵平相处,他对联谊本身他并没有兴趣。
坐在他身旁的降谷零等人正和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不时将一些小吃放在十雾面前,“喝酒要吃一些东西,否则胃会受伤哦。”
十雾想说不用,他一直都是直接喝的,也没见怎么样。
手上却很听话地夹起了食物。
第一杯威士忌很快见了底,十雾感觉面颊微微发热,但思维还很清醒,于是叫来服务员续杯。
如他所想,酒精确实是现在的他需要的东西。即使是在嘈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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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境里,也能短暂的放空自己。
那天经过降谷零的开导以后,他对于松田已经没有很愤怒的情绪,只是还有一些伤感和力不从心。
他太着急了,现在的松田……还没有经历过那些绝望的事情,他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
松田不记得萩原的死,不记得自己的死,也忘记了他。他们只是相识一月的陌生人,他才是没有立场的那一个,说莫名其妙的话,做莫名其妙的事。
这让十雾暂时不知如何面对那个卷毛的家伙。
但是也还是被那句话刺激的很难过就是了。
十雾抿了抿嘴。
“大家,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果然一到聚会还是要玩一些聚会游戏才有氛围啊。”
立刻有人呼吁:“好啊好啊,那干脆用转酒瓶来决定吧!”
玻璃酒瓶在木质桌面上转的很顺滑,咕噜噜着停下。
“哇,转到伊达班长了,选大冒险?那打电话给通讯录第一的人说“我爱你”怎么样?”
“可以是可以,不过通讯录第一位刚好是我女朋友哦。”
“哇,犯规……”
酒瓶转了三四轮,终于悠悠指向了角落。
“秋草,秋草?”有人叫道。
“十雾?”见他没反应,降谷零也唤了一声。
十雾正呆呆的想着事情,直到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才回神,作了应答:“怎么了?”
隔壁班的西宫对十雾还挺感兴趣的,主动解释道:“喝醉了吗?酒瓶转到你了啦,选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对于不是同宿那几个人以外的同期,十雾始终按照人设保持礼貌,不会轻易拂人面子。事已至此,他对比了两个选项,果然还是真心话更简单,也好做伪装,于是他说道:“我选真心话。”
“诶——那就由我来问吧,防止刚刚你没听到,事先说明如果答不出来要罚酒一杯哦,”西宫眨眨眼睛,“不过考虑到秋草你的酒度数比较高,喝其他的也是可以的。”
“那么,我要问了,秋草同学你,有女友或男友了吗?”
十雾微不可查地蹙眉,直接说了事实:“没有。”
西宫笑了笑:“啊,了解了,感谢回答。”
第十一轮,又转到了他。
十雾选择没变:“真心话。”
“咳咳,这次就由我来问吧,”伊达航握拳抵住下巴,赶在跃跃欲试的西宫之前出了声。他看得出来十雾对西宫并不感兴趣,对这种游戏也兴致不高,所以问了一个普通的问题:“令你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
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甚至会让人感觉到无聊的问题。
可刹那间,穿胸而过的子弹、被爆炸挂断的电话、黑色肃穆的摩天轮、疾驰而过的汽车,躺在暴雨泥泞的草地上,视线中纷乱的草和拼命赶来的金发人影……
一桩桩、一件件、一个个画面嗖地在眼前闪过。
十雾感到喉咙干渴呼吸不稳,眩晕感慢慢笼罩了思维:“……我喝酒。”
他左手紧紧攥住酒杯猛地端起,将杯中剩余的澄黄色酒水一饮而尽。抬得太快,一行酒液顺着嘴角滑下,滑过脖颈直直深入衣领里。
16.第十六章
“…诶!你别逞强啊……”西宫急忙站起,想要拦着又不好上手,似乎在担忧他待会还能不能走回警校。
十雾放下手,玻璃杯磕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的嗓子有些哑,还残留着酒精的灼烧感:“没事,我有数。”
“……嗯那就好、你有数就好,那我们继续,继续哈!”西宫收回尴尬的手,活跃起气氛来,吸引众人的目光,将酒瓶重新摆在桌子中央,快快的一转。
十雾想洗手间遁,但他坐在沙发最里侧,这一轮游戏已然开始,想出去要麻烦许多人起身。于是他礼貌的没有打断,准备等这一转结束再离开。
玻璃瓶叮咣作响,摩擦力使其不断减速,走动的秒针变成了分针,又进入了静止的时针,指向时间的偷渡客。
“又是秋草呀,连续两次概率很小,十雾中奖了哦,”西宫说,“这次选什么?”
有了前车之鉴,十雾犹疑片刻,“大冒险吧……别太过分。”
西宫还想说话,被降谷零抢过了这次机会:“那我来定大冒险的内容怎么样?”
朋友之间,尤其是男生间,做大冒险纯粹喜欢看朋友笑话的,指不定会怎么出难题。交给zero他肯定心里有数,十雾松了口气。
“那么,推开包厢门,十雾和遇到的第一个人要联系方式怎么样?”降谷零竖起食指提议道。
听起来很简单。
十雾点点头,起身,“借过一下。”
十雾决定要完号码干脆直接离席。
包厢门正紧闭着,看不到外面走廊的光景,完全是开盲盒。
酒意微醺,但十雾还很清醒,他一步步稳稳地走过去,拉住门把手。希望遇到的人是个男生,这样之后比较好解释,也方便把人删掉。
他正欲将门拉开,把手却突然下压,十雾迅速后退一步,却还是被快速推开的门碰到了额头。圆顿的门框顷刻在光洁的额前留下一道红印。
“嘶……”
“抱歉抱歉,你没事……秋草!让我看看磕到哪!”松田阵平手忙脚乱起来,明明他是来给人道歉的,竟然因为着急又碰伤了十雾!
西宫探头:“好巧啊,是十雾认识的人吗?”
“给我你的电话号码。”
前言不搭后语,十雾一手捂着额前,头低低的,看不清表情。一手举起手机,抵住松田阵平伸出欲触碰他的手,手机屏幕在增添联系人界面停留。
“没事吧……啊?怎么突然说到联系方式?”松田阵平小心翼翼地接过崭新的银色老式翻盖手机,这才得空扫了眼周围,大概知道了他们在做什么:“大冒险吗?”
老式手机按键输入速度慢,松田阵平被一群人围观感觉浑身紧绷不太适应,好容易存进了通讯录:“输进去了,还给你。”
十雾迅速夺过手机,转身鞠了半躬,礼貌对众人说:“我去洗手间,你们先玩,不用等我。”
说完,他越过松田阵平,径直离开。
“秋草等等……”
“那位小哥,要不要一起进来玩啊?看样子应该也是同期生吧。”西宫招呼道。
“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刚进来的松田阵平追随着那道脚步离开,包厢门顺势合上。一切归于平静。
“他们好像有一些事要解决,”降谷零撑着下巴说:“我们继续?”
“……继续继续!”
十雾走的飞快,但身后的脚步声一直跟的很紧。到了卫生间门口,他转头不善道:“你还要继续跟吗?”
松田阵平停住脚步:“我是来找你的。等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我就在这里等你。”
他目光如炬,神色坚定。十雾被这幅表情刺痛了眼,进了门后。
上厕所只是个借口。十雾在洗手间里呆了一会儿,用冷水捧脸让自己清醒。冰凉的水花暂时驱除了酒精带来的红晕。
任凭流水冲在指尖,十雾弓着背。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回想起松田的一系列举动,大概是来求和的吧。
因为住在一个屋檐下不得不维持和平关系?因为意识到自己的错来特地道歉?毕竟是个颇有正义感的警察。无论那种,他都能很简单的应对。
借着手上的水,十雾抓起遮眼的刘海向后捋去,露出立体的五官。很快,头发又在重力作用下落回原位,只是被水打湿成了一缕一缕的。
配上酒意微红的眼眶,带来一种脆弱感。
松田阵平看见这幅样子走出来的十雾,不明原因就垂下了眼:“去门口说吧,这里不方便。”
周围都是包厢,随时可能有人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来到后门外。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现在的观念还是天黑了后不安全,出来闲逛的人很少。
十雾停在了比他高一级的台阶上,松田阵平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直视他的双眼。只是台阶上的人并不愿正眼看着他,而是将目光放在周遭的花草树木、甚至是砖石地板的缝隙上。
松田阵平挺直背,清了清嗓子,有条不紊地开始陈述:“前两天的那件事,是我的错。”
“我太莽撞了,你说得对,没有专业执照的情况下进行那样的行为,确实有不把自己的生命和同伴的生命当回事的嫌疑,我已经仔细的反思过了,以后会更加谨慎。”由于在公共场合,松田阵平还是稍稍模糊了措辞。
明白这一点,就好。十雾踢着脚下的小石子,面上不显露,却感到由衷地高兴。
“还有,那时候我火气上头,没有体会到你的情感,”松田阵平不自在地挠挠脸颊,“误会了你的好意,说了很过分的话,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
这些话基本在十雾预料之中。他抿了抿唇,以为松田说完了,刚要开口,却被突然出现的物品阻挡了视线。
松田阵平不知从哪掏出个小小的礼盒来,双手递到十雾眼前:“这是道歉礼物,希望你能收下。”
十雾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蓝色的盒子,“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我也不需要你的礼物。你别误会太多,我只不过是单纯在骂你蠢……”
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人打断道:“好的,我知道了,那么这是骂我的礼物。”
松田阵平将礼盒举的更高。
十雾哽住一瞬,“你、我都说了我讨厌……”
松田阵平咧着嘴,死缠烂打:“那么这是讨厌我的礼物,请收下吧。”
十雾转身就要走,然而松田阵平紧跟不放,十雾只好一把夺过那系这漂亮丝带的礼盒,“我收下了,别再跟着我!”
松田阵平依言站在了原地,真的没再动。可是他的下一句话,也让十雾定住了脚步。
“除此之外,我还了解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那就是我死了的话,hagi一定会非常非常难过,就像我不能接受他离去一样。”松田阵平抬起头,目光灼灼,像是在回应他那一天的他,认真的说道,“从前的我太过自大,秋草,你的话让我意识到,我做决定,应该去考虑身边的人的感受。”
我不是独立存在的,关系是构成我的一部分。即使是我的生命,也不独属于我一人。因为它早已变成千百片,牵系在了关心我的人们身上,成为他们生命的一部分。
十雾瞬间像被一道电流击中了灵魂,蓦然回首,昏黄的路灯照亮他的双眼,也给两个人镀上一层昏黄的纱。
【“爆处组的未来之星,以后你还有的是机会,就不要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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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这一次了吧。”那个带着陌生气息的人,有一次露出了在警校里常常挂着的痞气笑容。
他将墨镜摘下来,插在被两个老警部拦住的十雾的领口处。
即将迈上摩天轮舱的时候,松田却在道歉。
“对不起,十雾。”
“对不起。”】
一件事情没发生前,人们往往不会在意它的严重性。可若是发生了,便追悔莫及。
“……你知道了吗?”十雾喃喃道,知道我的难过、我的心碎、我的悲痛欲绝吗?
他终于肯直视着他。十雾的目光细细流淌过松田阵平的眉眼,眼前的青年却左右翻找,急急忙忙拿出一片纸巾塞给他,十雾用指背抹过脸颊,才发现他竟然又流了眼泪。
……又是纸巾。
十雾紧紧抓住松田阵平的袖子,像溺水的人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他想问,那时候的你,也知道这个事实吗?
“喝了多少酒啊你这是。”距离拉近,松田阵平嗅到了十雾身上浓重的酒气。他任由十雾攥着胳膊,眸光却飘远了:“不过未来既然要成为警察,也许有一天,我会身不由己,只能选择牺牲来换取胜利。虽然会愧对家人朋友…但那时候,可要把我挂在荣誉墙上!”
“不……”十雾狠狠摇头,驱逐脑海中回忆的画面:“我一定会天天骂你,带来那么多麻烦。”
“别这样嘛。身为朋友,你也在因为这件事而担心我,不是吗?如果你说不是的话,我会心碎的。”松田阵平玩笑道。
“再说了,正因为一切都是未知的,更要珍惜当下啊。所以不如别再生气,可以原谅我了吗?”
十雾嘴唇动了动。
珍惜当下……
似乎可以被改变、却又在按既定顺序到来的未知未来,状似云雾,重如山川,死死的压着他动弹不得。
今天一切是否如常?明天组织又会怎么出手?重来一次的二十年间,一桩桩一件件大事小事十雾都不敢放松,因为似乎整个世界命运都维系在了他身上。
真的很累。
可是他救不了所有人,诸伏一家的惨案就那样摆在眼前。他只是知道几个时间节点,谁能保住提前抓到了这个犯人,就不会有下一个事件夺走他挚友的生命?
警校相遇已是意外之喜,他从不奢求还能得到什么,也没想得到什么。可这一个月以来,他过的是那么轻松,每天最大的事也就是苦恼该如何出言不善,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警校生,将来会入职成为一名警察。
久违的快乐与安心都能在这里实现。
[“给我们一点回应,好吗?”]
一旦踏出这一步,就意味着要承受日后再度分开的痛苦。也许还有被发现身份后糟糕的处境。
松田阵平似是看出了什么,循循善诱道:“别害怕嘛,不原谅我也没关系,虽然我会有些苦恼就是了。”
可在这个充满不确定的世界里,此刻的心情却是确定的。只要迈出这一步,牢牢抓住那根名为信任的绳索,就会收获属于此世的他的珍贵的情感。
尘封二十年的回忆,已经快要褪色了。
别离,亦有相会之期。只不过是循着既定的轨迹再认识一次。有什么,比此刻这份真挚的感情更加重要呢。
去接受吧。
有一个声音对他说,试试看接受大家。
[“即使明天就会分别,今天也要尽情相聚。”]
缩在小小螺壳里的胆小鬼,终于肯探出他的触角。
“我……”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他的心头的枷锁本就已经松动,十雾说出了那一句真心话:“我很怕…很担心……你们。”
就当做是一场梦,最后一次的沉沦。
17.第十七章
眼睫在不安的颤动。他在紧张。
往日的冷淡与疏离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试探的友好。
松田眼睛微微睁大,耳尖染上一丝可疑的薄红,猛的转头,以拳头抵住嘴唇:“这、这就对了嘛,我以后会考虑你的感受的!你这人,总算也说了一次真心话。”
十雾一时无言,没想到松田阵平话锋一转,食指竖起:“咳咳,既然如此,轮到你向我道歉了吧。”
“?”十雾缓缓冒出一个问号,立刻收敛了外露的感情,连手也悄悄移开了:“那天我说的都是对的,我不要道歉。”
“唉你…我不是说这个啦。”松田阵平双手叉腰,眯起眼睛:“虽然大概了解你内心的想法,但是被人一直说讨厌讨厌的,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啊……松田你是害怕被讨厌的国中女生吗?”十雾状似无辜地问。
松田阵平额头上蹦出了青筋,十雾似有预感就要躲开,下一秒一只大手重重落在他的头顶:“我看你才是不敢承认错误的小学生吧!给我好好向大家说明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松田阵平大概明白自己刚刚说的话也许给十雾带来了关键的催化,让这个人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巨大转变。
“如果你跑赢我的话……”十雾头低低的,双手拉起肩上的兜帽缓缓兜住脑袋。
松田阵平没听清:“什么?”
“从这里到警校,如果你跑赢我的话,我就去向大家道歉。”十雾粲齿一笑,随即拉起领子,遮住下半张脸,摆出跑步的预备姿势,在松田阵平准备好之前如箭一般窜出了十米远,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身后的人愤愤不平:“你耍赖!!”
十雾掩藏在衣领下的嘴角上扬,没有答复。这家餐馆距离警校仅两千米远,还不够平常训练的零头。十雾稳住呼吸,感受到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后,却并不急着超越他,而是耐心地让十雾这个领跑者破风。明明位置在后,却对自己能赢这件事势在必得。
毕竟从平时训练的表现上来讲,十雾的速度和耐力还是差了松田阵平一截。
心里明白自己必然以输掉做结局,十雾只是单纯地享受着夜跑带来的爽利。跑步不愧是能净化心灵的运动,穿梭在夜晚的树叶与虫鸣间,深深的呼吸,畅快之感荡然而生。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两人已经隐约窥见警校的大门。松田阵平步下生风,轻轻松松地从十雾身侧超过:“先走一步咯。”
不成想门卫大爷直接抽出警棍往他腰间一横,两眼满是警惕地上下扫视:“是学生吗!证件拿出来看一下,警校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
松田阵平猝不及防地刹车。十雾噗嗤笑出了声,也要拿学生证出来,不料门卫大爷却冲他努努嘴:“你这学生赶紧进去,下次早点回来。”
松田阵平的疑惑快要凝成实质:“您再看清楚点啊!”
这时候再不往前走似乎说不过去了。十雾轻飘飘地略过松田阵平,拍拍他的肩膀,用一种可惜的语气说:“哎呀,没想到胜利来的这么突然。”
松田阵平好歹是找到了自己的学生证,大爷反复比对照片和本人后终于放行。一路上,松田阵平都在试图辩驳拿回属于自己的胜利。十雾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左耳进右耳出的姿态。
或许是心里堵着的事通了,听着松田在身侧喋喋不休,他只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走到宿舍门口,松田边掏钥匙边语重心长的说:“秋草,我真的认真和你说,倒不是我在意这次输赢,我……”
“刺啦!”
门被人狠狠拉开,伴随着老旧宿舍特有的刺耳摩擦声,一个黑影从门内扑出,直直挂到十雾身上:“呜呜呜小十雾不要走啊……”
松田阵平话说了一半被打断,正莫名其妙地,看十雾遭受到“攻击”连忙去扶,见十雾稳稳立住脚步,又去掰扯自己的幼驯染:“干什么,有话说话!”
“呜呜呜呜……”萩原研二缓缓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与十雾对视,他将手里捏着的白色纸张稍稍提起,委屈巴巴地问道:“小十雾,你真的要走吗?不要我们了吗?”
“秋草要走了?为什么?”参加完聚会的降谷零、诸伏景光、伊达航三人姗姗来迟,缓步走到十雾身后。
…虽然在校门口就发现他们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但是为什么每次都出现的这么及时,十雾在内心吐槽。
诸伏景光接过萩原研二手中的白纸,逐字阅读:“这是……换宿申请书?”
松田阵平以一种诧异的眼神看向十雾,“你要换宿?为什么!”
伊达航:“是我们哪里没做好吗?如果是因为我夜里打呼噜很吵的话非常抱歉!我会尽力克制。”
降谷零也在思索:“我偶尔会熄灯后打手电学习……十雾,影响到你了吗?”
“别想太多,你们还影响不到我。”十雾习惯性地压着语调开口,又感觉自己这样说不太对,找补一句:“我是说,不是你们的问题。”
他拿过换宿申请单,指着最下方一栏说:“而且,这里不是已经写了不予批准吗,我不会走的。”
“但是你有这么想过。”松田阵平补刀,看起来表情不怎么好。
十雾嘟囔道:“那是之前的事了,总之,我现在想要继续留在这里。”
几人会心一笑,降谷零扬起嘴角:“看来十雾和某人的矛盾已经解决咯?”
松田阵平死鱼眼状:“喂,某人说的该不会是我吧。”
十雾瞥他一眼:“姑且算是吧。”
“喂,‘姑且’又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你忘了…唔!”
十雾一把捂住松田的嘴防止他倒豆子,“还有一件事,想和大家说。”
几人面面相觑,诸伏景光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是什么呢?”
十雾撒开了松田,两手缓缓交叠到一起,不自觉地攥紧,眉头紧蹙,诉说着他的局促:“之前,我对你们的态度很不好。”
“因为有一些误会存在,我一直很害怕……恶语相向并非我本意,我也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希望大家不要将我说的话放在心上。我…我很高兴能认识你们,真的。”
降谷零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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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感受到十雾的紧绷,轻轻安抚。
松田阵平这才满意了,抱臂叹气:“这就对了嘛,不过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一次,下不为例。”
萩原研二:“呜呜呜小十雾我好感动……”
伊达航欣慰脸:“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感觉,哈哈是我的错觉吗。”
诸伏景光:“不用担心啦秋草,我们都没有放在心上。”
“还有……”十雾咬唇,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接下来的话。
“以后,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吗?”十雾第一次向大家提出了请求,心情有些忐忑:“我不太喜欢…我的姓氏。”
秋草、秋草,晚秋的杂草,枯萎而失去生命力,象征着衰落。
那也不是他真正的姓氏,而是映衬着当时的心境,随便取的罢了。
“诶?我一直觉得十雾的姓氏很有诗意呢。秋天里的草,不畏落寞与严寒风霜,将大地染成金色,拥有深沉和宁静的魅力。”诸伏景光说道,“但是既然十雾喜欢名字的称呼,以后就叫你十雾咯?不介意的话,也请叫我的名字吧。”
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大家很快就接受了。松田阵平不自然的叫了一声:“秋…咳,十雾,那什么,也叫一声我的名字来听听?”
“……”十雾沉默,“阵……”
【“阵平。”一道幽幽的声音在松田背后响起。
“!!!干嘛突然出现!”教室里,正在计算题目的松田阵平惊出一身鸡皮疙瘩,“还有,你刚刚叫我什么?”
“阵平啊。怎么,你很不习惯吗?”十雾眯着眼睛说。
“…谁让你这么叫的!”松田阵平面上浮现慌张,耳尖漫上一点薄红。
十雾用略带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是你昨天说,‘你和你哥和诸伏先不说,毕竟你们是幼驯染。班长我们都用班长统一了称呼。但是为什么你都管hagi叫研二了,还对我松田松田地用姓氏呼来喝去,区别对待吗’。我想了想,觉得你说的十分有道理,因此决定从今天开始亲密的呼唤你。”
他着重在“亲密的”这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这、这是能说改就改的吗!”松田阵平语无伦次,别过头去,遮掩自己的窘迫。
不一样,这和hagi、和父母叫自己的名字的感觉都不一样。
“你在结巴个什么啊,阵平。”十雾揶揄道,“该不会是什么不能被叫名字的纯情男高中生吧。”
松田阵平快要抓狂:“你懂什么,叫名字的意义是不一样的好吧!”
“诶——可是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是直接叫我名字的啊。”十雾无辜地说。
“那是因为管你们两个都叫降谷大家会分不清好不好,不要混淆概念啊!”
“那你就说我能不能管你叫阵平嘛。”
“……这点小事,随便你怎么样叫,不要问我。”】
松田阵平凑过去:“什么?太小声了,听不到啊。”
熟悉的称呼已经送到了舌尖,又被十雾咽下去了,他挂上了一副笑颜,淡淡地说:“松田君,想得美。”
18.第十八章
十雾抱着书本拉开教室门,教室里空荡荡的一片没个人影。他怀疑自己看错了,视线移到表盘上,秒针在正常运转,指向八点半,正是以往的上课时间。
“…诶?今天是星期六吗?”
身后又来了两个警校生,其中一个疑惑地出声:“为什么没人来上课啊?”
“滴滴——”
是传来简讯的声音,十雾从裤兜里将手机抽出,翻开盖,看到消息来自联系人[班长]。
自从那天过后,他和大家都交换了联系方式,那几个家伙一直在说什么“终于齐了”“很不容易”之类的。当然,他的号码是‘秋草十雾’这个身份对外的联系方式。
[十雾早上好!我们已经在运动场集合了,教官正在点名,你在哪里?]——伊达航
运动场?可是第一节不是刑讯课吗?
“滴滴——”又是一道简讯,发信人:[阵平]
[怎么还没到?你该不会忘了今天是全校对抗赛吧!]
啊,原来是这个。十雾恍然大悟,依稀记起伊达航好像曾经提过一嘴。班会时应该也有特意讲,但他那时好像在放空。
他将书本堆在自己的课桌上,把外套一脱,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梯,还不忘提醒另外两个相同遭遇的同期今天是什么日子。
紧赶慢赶,十雾到达时刚刚好赶上各项目开始报名。
和一般高校的运动会不同,警校版运动会的比赛项目除了常规的跳高跳远、短跑长跑等等,还有警校特色柔道、剑道、射击、擒拿术、拆弹这几项。
各项目均通过两场比赛即预赛决赛形式进行。女警和男警穿插进行比赛,交替使用场地。因此不仅可以在课业之中放松,少有碰面的机会的青年男女们期待这一天的另一层原因也明晰了。
全校对抗赛一共开展两天,第一天是各项目预赛,第二天是半决赛和决赛。因为警校生并不多,总共也只有几个班的缘故,报名只需要先登记姓名,然后在规定时间去预赛场地参加比赛即可,名次达标即可参加第二天的比赛。
“柔道、剑道、竟然还有拆弹比赛?满丰富的嘛,不愧是被前辈们口口相传赞颂有加的对抗赛。十雾,你报什么项目?”松田阵平很自然地问。自从上次吵架又和好过后,他就变得很乐于交际的样子,十雾有什么事他都来掺一腿。
“怎么,想跟我比比?”十雾偏了下头,碎发划过他狡黠的双眼,好胜心当前地挑拨道。
松田阵平抱臂,挑起单边眉梢:“我可没这个意思。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比什么?”
十雾看了看项目表,选择道:“我打算报短跑,还有剑道。”
松田阵平表情自信,一口应下:“好啊,那就比短跑吧。虽然胜负已经很明了了,可你还是要努力啊。”
“赛前狠话?那预祝你取得我后面一名的好成绩。”十雾懒懒散散地回敬。
两人在短跑报名表上分别登记。接着十雾又去填剑道报名表,降谷零从一边走来:“也帮我写上名字吧。”
“好。”十雾应承,在下方添上了他的名字。
松田阵平摸着下巴,冲萩原研二呼唤:“hagi,你那边也帮我填一下!”
正在填拆弹比赛报名单的萩原比了个ok的手势。
最终,松田阵平报了短跑、拆弹、跳远三项,萩原则是跳高、拆弹和柔道。
伊达航报了射击、柔道、短跑,诸伏景光报了射击、擒拿术、长跑。
十雾短跑、剑道,降谷零剑道、射击、擒拿术。
训练场的另一边,是女警活动的场地。快入夏了,今天天气好,大家都格外有活力。
“快看快看,好想知道那个男生叫什么……”
学生们正热火朝天地决定比赛项目,不远处在填表的女警中,不时有人向这边看,发出一些艳羡的声音。
“那个高个子长头发的吗?他还蛮有名的,叫萩原……”
“不是啦!是他旁边那个矮一些的黑色短发男生,头发比较直顺的那个。这种忧郁冷淡款真的很戳我诶!”
“啊你说的是他啊!我之前也见过他一次,一下就被吸引住了,今天这么好的机会,要不要去要联系方式……”
“同学,你们说的太大声咯~”由于被提到了名字,萩原研二友善地开口提醒,“我们一字不落的听到了呢。”
松田阵平不明所以地回眸:“啊?啥……”
“诶诶诶!!很不好意思……”
两个女孩羞赧了一会,到底还是一副当警察的率然性子,大胆地走上前来,站在几人面前,异口同声道:“你好,请问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由于大家站的近,松田阵平一时分不清她们冲着谁,下意识以为又是幼驯染的桃花。他把胳膊肘搭在萩原肩上说道:“hagi,你怎么到处沾花惹草啊,今天可是对抗赛诶。”
“不是不是!不是萩原君啦,是…是这位同学,”女生连忙撇清关系,向十雾伸出了手,“我觉得你的气质很特别,想认识你!”
谁?十雾?和女孩子们?松田阵平懵了一下。
“等等等等,十雾还小呢!”松田阵平霎时瞪大了眼,站直身子以一种母鸡护小崽的姿势护在十雾身前:“他还没有到这种年龄!!”
场面突然安静了。
还·没·有·到·这·种·年·龄。
余光中,松田瞥见自己的几个同期肩膀一耸一耸地,颇有节奏感。
大概十秒钟过后,萩原研二开了个玩笑破冰:“诶——我们年纪都差不多吧,小阵平,你怎么断人红线呢。”
松田阵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总之就是说出去了。话已经不能收回,他后知后觉地给自己打补丁:“这、我的意思是这得看十雾的想法,要谨慎一些……”
“我的想法啊。”十雾将这几个字在嘴里转了个弯,而后轻笑道:“又不是要考东大,说不定大家未来都是同事,认识一下也无妨。”
“真的吗!我们手机放在了宿舍里,没有办法现在存号码……”两个女生很是激动,一跳一跳的蹦跶着。
十雾举起手中的笔:“我也没有带手机。不过刚好这里有纸和笔,写下来如何?”
两个女生眼睛亮亮的,急忙点头。
十雾于是弯下腰来,将纸垫在桌子上,快速写下一串字迹,再对折两下,交到了女孩们手中。
他眼神温和:“能被你们欣赏,我很荣幸。”
女孩们兴奋的接过纸条,两颊通红地鞠了个躬,一边说“没有没有”,一边说“不用不用”,又反复道了几遍谢:“……下次再见!”
“再见。”十雾礼貌地挥手道。
两个女孩一走,众人纷纷忍俊不禁,露出了本色。
“哈哈哈哈,救命啊,我要笑的不行了,小阵平,你知道我在女生们前面忍得有多辛苦吗?”萩原研二颤抖着身子弯下腰来,拳头垂在松田的胳膊上:“你刚刚怎么会说出那种话啊,‘还没有到这种年龄’,我们可是从大学毕业了诶!”
诸伏景光也少见的开怀:“法定结婚年龄都够了呢。虽然除了班长,大家都还没有女友。”
萩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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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二不笑了。
伊达航打趣道:“也许松田心里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
十雾像摸小孩脑袋一样摸摸松田的头:“好了好了,松田‘还小呢’,大家收敛点。”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够了,我一时嘴快而已。还有,十雾,我一点也不小。”松田阵平歪头逃脱十雾魔抓未果,愤然抓住他的手腕,又发觉烫手般的撒开。紧接着自己懊恼地蹲下,小声嘟囔,“我怎么会说出那种话呢……”
他暗自纠结了一会,突然想出一种可能:“我知道了,是因为我把十雾当成弟弟了嘛。”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试图说服大家:“我们也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十雾之前关心我的安危,产生冲突后我们一起诚心‘改过’,现在我对十雾关照有加,这不是家人是什么,这就是家人啊!”
因为是家人,是兄弟,所以担心对方与异性交往的状况,合理!
“你放心,十雾,从今天起,有我一份就有你一份!”松田阵平觉得自己想通了,郑重的拍了拍十雾的肩膀。
他听到面前的人又笑了一声。
十雾嘴角上扬出好看的弧度,双眼弯弯,眸光闪闪。松田阵平有些呆住,突然发现自从和好以后,十雾就不再吝啬笑容,经常会有开怀的时候。
十雾一副接受良好的语气:“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我明白了,谢谢你,阵平哥哥。”
阵、平、哥、哥。
从未有过弟弟的松田阵平感到自己的肩头瞬间压下了两百斤重担,强力调动起他的心肺功能,他感到心率飙升,心脏怦怦直跳。这就是亲情的力量吗!恐怖如斯!
发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表情,松田阵平一百八十度大转身,呲牙咧嘴地扶住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人一只胳膊,彰显一下自己不会厚此薄彼的决心,滞涩无比地说:“你们也是、我的家…家人。”
降谷零干笑着婉言谢绝:“多谢,但是不用了。”
伊达航笑着说:“别光兄弟情深了,短跑预赛是第一项,快开始了,我们三人得先去热身。”
短跑可以说是参加人数最多的项目,警校生们被分成了许多组,抽签决定组别。十雾和松田和伊达航三人分散开来,没有在一组里。
松田阵平抻了抻脖子:“刚好可以等到决赛一决高下。你们可别闯不过预赛哦。”
十雾目送他上跑道:“阵平哥,要加油哦。”
松田阵平闻言,差点平地摔个跟头,提前结束个人比赛生涯。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看到了十雾走回准备区热身的背影。
两个女孩回到自己的班级,十分期待的地打开了那张纸条。却没看见什么电话号码,而是只有一行清浅的字。
[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啊……”一个女孩有些惋惜。
“怎么办,更喜欢他了。”另一个女孩说。那时人那么多,他却顾及了女生的面子。
松田在第一组跑,伊达航在第三组跑,轻松取得了晋级的资格。
十雾在最后一组。轮到他时,同期室友们都站在终点线旁为他加油。他在起点线前摆出标准的蹲踞式起跑姿势,发令枪响,警校生们弹射而出,卷起一片飞扬的尘土。百米赛跑决胜在毫厘之间,有人起步快,有人加速快,短短的赛道无数次超越,看的人紧张百倍。
预赛是每一组八进二,十雾和第一名差了一个身位,稳稳以第二名的位次冲线。
十雾在人群中对上松田兴奋的双眼,还来不及欢呼,余光中突然出现一抹明显的黄色,再一低头,已经失去了重心。
19.第十九章
他听到有人着急的喊声:“十雾!”
十雾反应极为迅速,利用腰腹力量找回平衡,没让自己摔得太难看。保持半跪在地的姿势稳住。
“这是谁的球!”
“十雾,你没事吧!”室友们围了上来,查看他的情况。
百米赛跑冲线后由于惯性,人要再跑几米才能停下来。彼时十雾的心思正在同期们身上,恰巧有个网球从周围的人堆里滚到了跑道上。从人堆中滚出的球对跑者来说就像马路上的鬼探头,避无可避。十雾一时不察踩了上去,还好没有摔伤。
他拂下松田阵平伸出的胳膊,自己站起来,走到那个黄色的网球旁边,将其捡起,问道:“这是谁的东西?”
“是、是我的,”人群中一个男生满脸通红的钻出来,知道自己闯了祸的样子,语气很不安:“是我很喜欢的运动员签过名的网球,所以我有机会就会随身携带,刚刚人太多,不小心挤掉了,对不起……”
“知道了。”
松田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十雾语气淡然,左右看了看那个网球,就这样将其放回了那个男生手中,叮嘱道:“下次别把球带到跑道边来,很危险。”
男生双手接过球:“我知道了,我下次不会了。”
“下次绝对要小心啊!”松田阵平皱着眉补上一句,走到十雾身边:“我说你,这么快原谅别人之前,能不能先看下自己身上的伤啊。
十雾这才低头,发现自己膝盖擦破了一块皮,正在往外渗血,看着还怪唬人的。不过对他来说,这种程度的磕磕碰碰只能算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伤。
于是他说:“小伤不碍事。待会是长跑比赛吧,景光要上场……”
诸伏景光打断了他:“长跑比赛至少还要半小时,在此之前请先去医务室看看吧。”
十雾原地和他对视了两秒,败下阵来。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无法反驳说话最温柔的景光:“…好吧,去就去。”
考虑到下午还有比赛,可能会蹭到伤口,消过毒后十雾还是让医生帮忙包了块纱布上去。
不用上课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十雾的第二场预赛,也是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赛——剑道,很快来临。
本轮比赛还是采用一对一淘汰赛制,通过抽签决定对手。可以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十雾将手伸进抽签筒里,摸出一张数字,报出:“4组。”
和降谷零抽中的号码相同。
降谷零无奈地笑笑:“运气不好啊,看来我们只有一人能走进决赛了。”
十雾点点头,倒是没有什么可惜的感觉:“先说好,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你也要全力以赴。”
降谷零:“放心,我会的。”
剑道比赛的选手是一对一进行比赛的,双方都需要穿剑道服戴护具防止受伤,持竹剑,按规则相互击打有效部位,由裁判计点数判胜负。
剑道重视一击必杀的理念。剑道的有效打击部位为面部、剌喉部、腹部、手部这几个身体的要害部位。但不是击打到有效部位就能得分,需要裁判判断击中有效部位时候的气势、间距、机会,打击位置、打击力量等条件是否能够有效杀伤对手,甚至包括攻击后的警戒心和防备对手反击的姿态是否合格,才能判定为得分。
两人换上了剑道服,站在场地的两端行礼,抬起竹剑,蛰伏着,悄无声息地在中线上博弈,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围观的萩原小声的说:“僵持的好久啊,是在等机会吗?”
诸伏景光也小声道:“zero遇到高手的时候往往会观察的比较久,因为对方很厉害不敢轻易下手。”
“十雾加油!打败这个金发的家伙!”松田阵平在场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助威,被裁判甩了一眼刀。
十雾感觉有点丢人,默默转开了眼睛。降谷零趁他分心的这一刻迅速击面,然而这个破绽算是十雾故意漏给对面的,趁降谷零抬手,瞬间回击他的胴部,降谷零本能抬手格挡掉。
最终裁判判了降谷的面。在三分钟比赛中,先得两分者为胜。如果超出三分钟,则加时赛中先得分者胜。
接下来的过程,降谷零攻势更为主动,频繁挪动着步法,制造假动作蒙骗对手。十雾则谨慎的不断后退,看似是落了下风,实则是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伺机反击。明明他是没有分数处于危险地位的那一个,还能稳住心态,骗上攻下,得回一分。
两人谁也不让谁,有来有往了几回合,最后一分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动攻势,只看谁的速度更快。降谷零以力量优势险胜一筹。最终以十雾落败为结局。
剑道比赛通常会让人觉得“啊,结束的好快”,事实也是如此。对于行外人来说,几乎看不清比赛者出手的速度,在瞬息之间比赛就已经结束了。
“反应真快。输给你我心服口服。”摘下护面,十雾甩了甩汗湿的头发,夸赞道。
降谷零笑到:“彼此彼此,刚刚有几招,我差点就要被击中了。不过…你的技巧看上去有些生疏。”
“嘛,因为很久没系统的练过了。之前的陪练…走了。”十雾注视着他手中的竹剑,思绪有些飘远。
降谷零有些小心地问:“是…你哥哥吗?”
十雾抿了抿嘴:”嗯。”
松田阵平完全没看气氛,乐呵着迎上来:“高手啊降谷!看你那刷刷几下,完全可以去参加赛事了嘛!十雾,看来我们之中第一个折在预赛里的人出现咯。”
看着十雾心不在焉地样子,萩原研二在松田后脑勺上拍了一掌:“小十雾,不要灰心,虽败犹荣哦。如果不是刚好碰上了降谷,你绝对能拿个好名次。”
松田阵平:“…痛啊,你安慰他打我做什么!”
萩原研二:“谁让小阵平嘴很欠。”
十雾被两个人逗笑。伊达航紧急截停,制止了即将互扯头花的幼驯染。
晚上,到了例行洗澡的时间。虽然天气并不热,但每天运动量都很大的警校生已经养成了每天洗澡的习惯。十雾刚打算出门,就被松田叫住了。
“笨蛋,你就打算这样去洗澡吗?”
十雾抱着盆,以前他常常会避开同期洗澡的时间去公共浴室,现在自从警校给每个隔间安装了浴帘后,他也不再刻意回避。听了松田的话,他不由得审视了一番自己:带齐了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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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具和换洗衣物,鞋子也穿了可以沾水的。于是他莫名其妙地和松田大眼瞪小眼,歪了歪头道:“怎么了?”
“膝盖上的伤,什么防护都不做的话沾水了怎么办?坐着,我给你包一下。”松田阵平压着眉头,放下手中的物品,在自己的柜子里翻翻找找,拿出一管保鲜膜和胶带。
“我会…让伤口避开水流。”十雾没听他的话,依旧站着不动。
“怎么避开?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洗澡间的花洒还可以拿下来?”松田阵平睨了他一眼,摸了几个抽屉都没摸到剪刀,干脆拿牙给胶带边缘咬了个口子撕下来。
对方不配合,他就主动走到人跟前去,顷身蹲下。
松田阵平硬挺的头发扫过十雾的大腿,即便是隔着裤子,也能感受到细细的痒意。十雾一吓,慌乱的将伤腿向后移,却被蹲着的人一把握住脚踝,难以动弹。
十雾两手抱着盆,没有空闲的余地去推他:“你不用……”
“废话少说。”
松田阵平压根没管他是什么反应,认真的做着自己的事。先给十雾的纱布上包了一层保鲜膜,又在上下两端各绑一圈胶带。
“好了,大功告成。”松田阵平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看,十雾还是离不开他这个义兄的。
十雾松了口气,赶紧后退两步活动了几下,感到弯腿有些受阻,看来确实包的挺紧的。
“……谢谢。”
松田:“等等,我也去。”
十雾狐疑地看着他,松田阵平赶紧解释:“你什么眼神,我是真的正好要去洗澡,东西都收拾好了。”
感受到心率回归正常水平,十雾目光斜视,装作有些欠的样子:“我没有误会你什么啊。”
“…你这样子分明就是有!”
拌着嘴来到公共浴室,松田被地上灰灰的水流吓了一跳,倒吸一口凉气:“今天的水是从下水道抽上来的吗?”
一个男青年从隔间中探出半个光溜溜的身子,头上还顶着一头灰色的泡沫:“哈哈哈,兄弟,不好意思,我头发之前漂了,因为上警校又给染黑了。今天刚补染了一回,现在洗澡有点掉色。就这一回,下回洗就不掉色了。”
松田阵平帮他把帘子拉上:“得了,洗你的吧。原来染过头发还会掉色,我以前都不知道。”
他又琢磨了一下:“那不是白染吗。”
十雾已经目不斜视地走进一个中间的隔间里。松田发现那里左右都有人,便进到了对面,并在打完沐浴露后轻轻拨动十雾的帘子:“互相帮忙吗?”
里面哐啷啷响了一阵,听声音是各种瓶子都掉到了地上,有一块香皂甚至滑出了浴帘,跑到他脚下。紧接着有人把帘子两头都扯的紧紧的,生怕外面的人看到一点的样子:“不帮,别进来!”
理解为十雾拒绝了他的搓背邀请,松田阵平遗憾的捡起香皂:“你东西掉出来了。”
等了几秒,帘子的缝隙里飞快伸出一只胳膊,将那香皂卷了回去:“……谢谢!”
松田愣住,然后又莫名其妙笑了下,摸摸鼻尖,回到自己的隔间。
这帘子真白。
20.第二十章
不过,一闪而过的太快,他有些不确定的是,好像看到了一条红色的痕迹,破坏了光洁无暇的手臂。
也许是刚伤过不久留下的疤痕,还未完全消去。在警校训练,时常有磕磕碰碰的。
松田摇了摇头,谁还没受过点伤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十雾磨蹭的比较久,顶着一头湿发出来时,松田已经在门口的镜子前臭美了许久。见到他半带嫌弃地说:“怎么比hagi洗的都慢。膝盖怎么样?没进水吧?”
萩原因为要保养他半长的头发,不仅每次洗要洗两遍,还会涂发膜,简直比他妈妈都精致。洗个澡要他双倍的时间。
十雾提醒道:“我记得我们寝室就在二楼。”
松田:“嗯?”
十雾露出关心的微笑:“需要我背你上去吗?”
松田也不端着,蹬鼻子上脸,干脆两手一撒架他肩上:“啊,突然腿好痛啊,我走不了路了。”
十雾两只手都拎着东西,还真没法摆脱他,只好嘴上驱赶:“…好沉,走开!”
身上的负担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被毛巾遮挡住的视线。松田将十雾挂在脖颈间的黑毛巾蒙在了他头上,囫囵擦拭一番:“又没有吹风机,还不擦干点再出来,感冒了怎么办。”
十雾小小声:“我身体挺好的。”
松田大声:“身体好也经不住糟蹋。上一个说自己身体好的人第二天就生病了。”
十雾被这双拆弹的手温柔包裹着,热意透过了毛巾。洗澡间里的温度有些高了,燥的他不能思考。
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十雾深呼吸压下热意,快步走开,生怕松田再折腾他。给别人擦头发的感觉还挺新奇的,松田看着十雾被自己折腾出的凌乱发型,忍俊不禁,又手动帮他整理了半干的头发。
“过家家当哥哥上瘾了啊。”十雾嘀咕。
松田没听清:“嗯?你说什么?”
十雾面无表情:“我说,松田你像妈妈桑。”
松田无言,食指顶住十雾的额头:“……什么鬼?能让我亲手擦头发的人可不多,劝你好好珍惜。”
推开寝室门,窗户正大开着,和走廊的空气对流,掀起一阵小小的晚风。降谷零正在他桌前整理物品,周遭叠放着许多散乱的书本。穿堂风一过,顶上轻飘飘的纸张被骤然掀起,降谷零拦截无果,纸张飘落在地。
十雾进门的路线被两张纸阻挡了。降谷零手忙脚乱的说:“抱歉抱歉,我马上捡起来。”
十雾把盆随手往架子上一搁:“我来帮你吧。”
他捡起离他最近的那张纸,与其说是纸,不如说是卡。刚触摸到时就能感受到手感较硬,可见的一面还有一些循环的水印。
这是一张相纸,这是相纸的背面。十雾心想。
贴着地板的相纸不太好拿起,十雾用指甲在边缘徘徊了一会,总算铲出一角空隙。十雾把照片捏起来,递还给降谷零时不经意瞥见了另一面的图画——
温柔的金发女人,爽朗的黑发男人,中间夹着一个小小的男孩。小男孩继承了母亲的金发,皮肤黝黑,活泼非常,连照相都要蹦着照,嘴咧的大大的,十分神气的样子。
松田上下左右反复观看,指着照片中的小男孩,一副惊诧的表情:“这这这是你啊!你还真是从小就这么黑啊!”
降谷零没有急着接过照片,莞尔一笑承认道:“这是我小时候的照片,全家福。另外我的肤色是天生的。”
松田对比着说:“你这变化还蛮大的,气质方面……”
他吞吞吐吐也没说出个当然来。十雾接过了话茬,目光紧紧黏在照片里的人身上,语气里透露着羡意:“你家里看起来很幸福。”只是,那不再是我的家了。
松田阵平敏锐地从他的语气里察觉到什么,看向十雾,嘴唇微张却没说话。
降谷零有些惊讶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嗯,我父母都是很会教育孩子的人。我小时候因为混血的面貌受过一些欺负,他们会带着我一起去和对方的家长理论呢。因为他们,我如今才能成为这样的人。”
十雾弯了弯眼睛:“你也是他们的骄傲。他们现在身体还好吗?”
降谷零耐心的回答:“两个人都好着呢!我父亲醉心剑道,长久的锻炼身体,很少生病。我母亲也受他影响很关注身体健康。最近听说她又迷上了烘焙,看样子生活的也挺愉快的。有机会的话,欢迎大家来我们家做客,我父母听说了我在警校认识了很好的朋友,对你们都很好奇呢。我母亲说要做蛋糕欢迎大家。”
萩原研二捧场道:“好啊好啊!到时候一定要叫我哦,我超喜欢吃蛋糕!”
十雾扬起嘴角,“那到时候要请我来哦。”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不会有那样的一天。毕业之后,zero和hiro就会进入黑衣组织卧底,再相见之时,就是相恨之时。
不会有那样的一天。
降谷零把照片收进抽屉里,蓦然想起自己要说的事来:“十雾,你现在对剑道还感兴趣吗?”
十雾不明所以的回答:“兴趣还有一些吧,不过没什么机会去打了。”
降谷零建议性的说:“就这么放弃也太可惜了。今天和你的比赛很尽兴,我想正好我也没有人一起搭档,不如我们互相当陪练,如何?”
“……”十雾看着他,“可以。不过平常我的时间恐怕不多,而且你的实力也胜我一筹,对你而言,可能起不到什么进步的助力。”
降谷零笑笑,“别这么说,运动最重要的是开心。无论什么事,和朋友一起做,可比一个人做快乐多了。”
*
或许是白天发生了太多和过去有关的事,这一晚,十雾不可避免的梦到了还是孩童时期的降谷零和自己。
【“Rei!”
一个小男孩蹦蹦跳跳地冲过来,灰紫色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他带着手套和护具,穿着一身棉质剑道服,手上还拎了把小竹刀。
“来和我比试!输了的人要交出一星期的零食!”
男孩抱住堂哥的大腿,“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降谷零扒拉他:“我才不!你上次明明都输给我了,竟然耍赖!”
“我保证这次不会了!”男孩眼巴巴的望着哥哥,“我们去找伯父作见证!”
他口中的伯父,是降谷零的父亲。
降谷零想了一会儿,同意了:“好吧,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小男孩开心地蹦起来:“好耶!”
“kiri!你的刀打到我了!”
被称作雾的男孩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嘛。”
高大的日本男人坐在院子里的马扎上,手上举了个小旗子:“好!那么我们比赛正式开始!请双方选手入场!一本胜负制哦。”
剑道比赛中,一本的意思是指以好的姿态和气势,打出的漂亮的一击,并且有好的残心才能获得一分。
两个人都带上了面具,只能从高矮分辨出谁是谁。
面对面架好姿势,谁都没有先出手,保持着谨慎的姿态,寻找对手的破绽。
十雾率先下压竹刀,试图攻向降谷零的小手部,尽管弧度只有一点点,还是被后者敏锐察觉,于是他也下压竹刀防守。
防守到关键一瞬,降谷零立刻回到中段,十雾见状还想继续进攻他的小手部,没想到降谷零向前一步要进攻他的面部。由于距离拉近,十雾已经失去了打击距离,只能被迫抬手防面,降谷零进攻失败。
借助抬手,十雾击向对方面部,但是降谷零已然抢占中线并举刀,两人同时进攻,相差只在毫厘之间!
“啪”的一声,降谷零的竹刀率先落到对手的头上。
“耶!”降谷零兴奋的摘下头盔,“是我赢了!!雾,你愿赌服输!”
降谷零的父亲在一旁无奈的摇摇头:“零,就算击打过后也要保持警惕状态,不要忘记残心啊。”
十雾不服气:“就差一点!你的残心不合格,算我们平局!”
降谷零:“你又耍赖!”
提到这个词汇,十雾立刻换了一副面孔,他把刀放在一边,往院子门口跑去:“我们去公园玩吧!现在离晚饭时间还有好久!”
单纯的降谷零直接就被带偏了思绪:“也可以。”
两个小孩儿又蹦蹦跳跳地出去了,金色的脑袋贴在一起,好不亲密。
降谷爸爸一边喝茶,一边笑开了花。
*
“零,我想玩秋千,你可不可以从后面推我一下。”十雾跑到秋千旁,露出那熟悉的乞求小眼神。
“怎么每次教你,你都学不会自己蹬起来,”降谷零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到人身后助推,“不就是用腿蹬一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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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很简单的。”
他自己走到一边的秋千做示范,先将重心往后,然后抬脚荡下来,却发现教学对象根本没在看。
“呜哇——秋千好刺激,”十雾开心地笑着,“我不学!反正零会帮我推起来的!”
“好吧。”降谷零有点郁闷地荡起秋千,又觉得有点小愉悦。
就在两人玩的正开心的时候,几个看起来很顽皮的小男孩跑过来,为首的孩子身形较壮,张口就是命令:“喂!你们两个快点下来,我要玩这个!”
十雾感觉自己快乐的时间被人打断,奇怪地问:“你没事吧?我们还没有玩完呢,你得先排队。”
“可是你们已经玩了很久了!”
“那又怎样!是我们先来的,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壮壮的男孩子咬牙:“果然不是日本人!一点也不懂日本的礼貌,真是太粗鲁了!”
“你说什么?”
降谷零停下秋千,表情不太好:“你再说一遍?”
“我说!”小男孩咬牙,“我说你们的头发颜色很奇怪,根本不像是日本人!人也很奇怪,不愿意和大家一起玩!”
十雾借着秋千悠起来的惯性直接跳下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稳稳落地。
他双手叉腰,表现得十分生气:“不准拿我们的头发说事!”
小男孩辩驳:“可我说的是事实!”
十雾:“是假话!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很多大人都喜欢金色的头发!”
“才不是呢,我爸爸妈妈都不喜欢!你们两个又不是亲兄弟,干嘛一直住在一起!”小男孩大声嚷嚷:“你自己的爸爸妈妈呢!”
降谷十雾茫然一瞬:“我......”
降谷零将他挡到身后,严肃的说:“我和雾就是亲兄弟!回家告诉你们的家长,别再说闲话了。”
他回身拉住这个比自己矮了十公分的弟弟的小手,“kiri,我们走!我带你去玩更好玩的。”
降谷零不愿意弟弟听到这些不好的话。
两个小孩哒哒跑到附近一个更小一点的公园,人也很少。
这里的设施不多,但是十雾对跷跷板分外感兴趣,说他从来没有玩过,急着要降谷零教他怎么玩。
回家的路上,两人小手还拉在一起,影子被夕阳无限拉长。
降谷零想到那个男孩说的话,有些迟疑着问他:“十雾,你想不想你的爸爸妈妈?”
十雾犹豫了一下,圆圆的小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愁绪:“其实我对他们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三岁起,降谷十雾就被频繁拜托给降谷零一家照顾,他的父母似乎很忙,出现的越来越少。
到降谷十雾五岁那年,他的父母被宣告失踪。于是暂居就变成了常住,降谷妈妈要来了抚养权,两个小孩从此生活在一起。
对于降谷零来说,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年幼的他还不能对弟弟的处境感同身受,只是单纯的为自己有了同伴而开心。
“只是,每当看到别人的爸爸妈妈,我都会忍不住想象,爸爸妈妈对我会是什么样子。”十雾把头埋的低低地,声音细细颤抖,沾染上一些哭腔。
降谷零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你不要难过了,以后我的妈妈就是你的妈妈,我的爸爸也是你的爸爸!”
十雾偷偷用他的衣服擦鼻涕,“嗯!”
“零哥,我想和你们一直生活在一起。”】
手环嗡嗡震动,叫醒了正沉溺在美梦中的人。十雾睁开眼,表情怔然。
他关掉手环,确认屋内没人,顺着梯子爬下来。换上新的隐形眼镜后,他盯着枕头看了一会,没动,转头把东西都收拾好。
临出门前,他几经犹豫,又把手伸进上铺的铁围栏里,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条项链。项链整体是复古的银色,由于经年的放置与磕碰,露出底下的铜漆。底端挂的缀饰是一个圆圆扁扁的立体,上面刻着许多繁复的纹路。
小心翼翼地按动圆片侧边的开关,圆片顶面被弹开。这是一个装了照片的迷你相盒。
照片很小,也很模糊,有一半被撕毁,一半被剐蹭。尤其是人脸的部分,不知是经过了什么侵蚀,已经完全无法辨认,只能看出里面模模糊糊是三个人,又或许是四个人,辨不出年龄,看不清体型。
十雾捧着小小的相盒,视线久久地停留。
“咔哒。”门开了。
21.第二十一章
门把手被人转动的声音传来,来不及将相盒放回上面,十雾迅速装进兜里。
怎么回事?他们去晨练一般都不会再回寝室的。
从门外进来的人是熟悉的黑色卷毛,只不过他昨晚睡姿应该不怎么好,今天发型略微有些炸。
“哟,起了啊。”松田打了个哈欠,招呼道。还没等十雾发问,他就主动解释了原因:“早上穿运动鞋出门的,我想着今天短跑决赛,还是回来换双专业的跑鞋吧,省的到时候不能充分发挥。”
十雾卸下紧张,手指放松,神色自若:“好啊,这样我赢了你的话,你应该也找不到其他借口了吧。”
松田阵平换好了鞋子,左右脚交替踩地适应。闻言眯起眼睛,手背以迅雷之势贴到他额头上,又贴贴自己的额头。
十雾被吓一跳,忍着没躲:“你干嘛?”
松田阵平挑眉:“我看你最近火气挺大,比这比那比我还能挑衅,摸摸是不是发烧了。不过,这么想赢我,求我一下的话,给你放点水也不是不行。”
十雾抿了抿嘴,转身挎上包:“走吧,再晚点又要被鬼冢教官唠叨了。”
松田阵平吹了声口哨:“收到~”
今天是数日晴空后的多云天气,虽然初入夏季,但还没有到盛夏,阳光并不强烈,飘云时不时遮住太阳使场地变得更加凉快。
短跑依旧是第一项进行。十雾和松田、伊达航一起做了准备活动,绕着场地高抬腿跑热身。
等待检录的时间,十雾环视了一圈,发现自己似乎是穿的最随意的。其他比赛者多多少少都换上了自己的短袖短裤以便于大开大合的跑姿,更有甚者像松田一样穿了专门的跑鞋,雄赳赳一副专业的样子。而他自己依旧是警校发的长袖长裤运动服,看上去没什么实力。
十雾被分到了一道,说明他预赛的成绩在几人之中不算好,松田和伊达航则是在中间道次,他们的成绩比较靠前。
随着发令员各就各位声,八人依次做好起跑准备,观众们紧张的看着,萩原、降谷、诸伏三人站在赛道的中段,不敢出声。
发令枪响,十雾以极快的反应速度登地,第一个冲出。
不过其他警校生的反应力也不是盖的,顶多慢上零点一秒。因此从肉眼看来,几个人是同时出发。反而十雾因为爆发力不足,虽然起步最早,但第一个十米就隐隐有落后的趋势。
随着起跑,观众们声情高涨,不停的为自己班级的同期加油助威,声音大到身在一道距离最近的十雾都感到耳朵有些刺痛。
百米赛跑是不需要担心体力分配的,每一个参赛者都以全速冲向终点,爆发力高的人能够最快提速,但不代表提速稍慢就会输。十雾仍在不停加速,飘扬的衣角掠过降谷零等人,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伊达航一直保持着领先优势,松田也身居前列,十雾在短短几秒之间从后方不断超越,很快逼近了松田阵平!
下一刻,十雾在不断加速中冲线。由于惯性,运动员们又跑出去十几米,才拐了个弯走到裁判那里看自己的成绩。
其中最积极的当属松田阵平,冲线阶段他的余光瞥见了十雾几乎和他位于同一位置,因此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谁先谁后。
“第一名,第四道。第二名,第一道……”
松田瞪圆了眼,谁知裁判话还没说完——
“…和第六道。”
已知,伊达航第四道,十雾第一道,松田第六道。
“嗯?”有人发出疑惑的声音。
十雾走上来,粗喘着气:“呼…并列第二?”
裁判教官点点头:“对。第四名,第五道……”
没办法,警校举办个小小的对抗赛,也没去哪个体育大学借器材。起跑时连助跑器都没有,电子计时更别想了。都是教官担任的裁判手动秒表计时,靠肉眼区分名次。
十雾和松田的身位实在太过一致,导致裁判只能判一个并列了。
后面的名次三人没再听。
“搞什么,最后比了半天,谁也没赢谁。”松田阵平甩了把汗,笑着锤了锤十雾。
“哈……不也挺好的吗?”十雾喘够了气,接着松田的力直起腰来,清了清嗓宣布:“那么现在我的战绩就是一胜一平。”
“你哪来的一胜?”松田阵平乐了,“该不会是门卫拦住那次吧!”
十雾打了个响指:“回答正确。”
“那次不算!!”
“愿赌服输!输了就是输了……”
“年轻人,真有活力啊。”
这么好的娱乐机会,教官们也没错过,都在旁边看比赛。隔壁班的教官夸赞道:“鬼冢教官,这仨都是你们班的吧?挺厉害呀,小伙子一个个挺有冲劲,冠亚季是被你们班包揽了。”
鬼冢八藏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还佯装谦虚地摆手:“害,这几个小鬼运气好,实力还差得远呢,差的远。”
拿了冠军累的要死的伊达航再次马不停蹄的赶来拎起两位自家的小孩,“领奖了,去不去?”
“去!”
简陋的临时领奖台,鬼冢教官给三人带上三块简陋的奖牌,不过松田阵平和十雾的奖牌都是银牌。
松田阵平拿起来,理智的没有咬,凑近嗅了嗅,得出结论:“这喷的漆吧。”
“镀金镀银。喷漆……警校还不至于。”十雾暗戳戳地说。
鬼冢教官不客气的打断,省得他们把警校老底儿都给揭出来:“咳咳,伊达、松田、秋草,你们三个做的不错!继续加油!”
降谷零带头鼓起了掌:“恭喜!今天的首位冠亚军哦。”
其他班的许多不认识的人也跟着鼓起掌来。伊达航大笑着举起奖牌,松田阵平也有模有样跟着举起来炫耀,像个没长大的高中生。
十雾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也把奖牌举到了脸侧。汗湿的刘海一缕缕的,乖巧的伏在他的额头上,简单的运动衫,却让青春的气息满溢出来,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来,看这边!合照一张!”
松田阵平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又把目光放在了十雾身上,连忙看向镜头。
上午比的都是传统项目,在室外进行。诸伏的长跑得了第二名,萩原跳高第一。松田跳远失误了,第四,没拿到奖牌。
中午时天色有些转阴。云彩灰灰的沉重的样子,鸟燕低飞,看样子不久之后要下雨。
吃过了午饭,几人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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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来到射击场里,萩原研二庆幸道:“还好,下午这些比赛都是在室内,我的伞还放在宿舍里呢。不过如果雨一直不停的话,待会回去时可能要挨淋了。”
萩原研二盼望着雨晚点再下,盼过了几轮比赛,等到松田该上场比赛拆弹时,大雨终究还是泼洒下来。
萩原研二严肃了表情,“小阵平,你说,这场雨会不会预示着什么。比如,接下来的比赛……”
松田阵平嘴角抽了抽,左右手交叉活动手腕:“别在这乌鸦嘴,我就不信,凭我的技术还能在这里输。”
萩原研二嘻嘻哈哈的:“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两人肩搭着肩上场了,十雾有些看不得拆模型弹的画面,因此找了个借口溜去卫生间,准备驻扎到比赛结束。
他从内袋里掏出属于酒厂代号成员的的手机,简单翻阅了邮件,挑了几封回复,又放回内袋里去。
啊,对了,早上的时候,顺手把项链放在了衣兜里。
十雾将手伸进衣兜一捞——空的!?
霎时间,他的脑袋“嗡”了一声,心跳说是空了一拍都不为过。僵住的手快速翻动衣服,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放在了这个衣兜里,却不信邪的翻遍了衣服裤子所有的衣袋——都没有。
窗外明明是下午三点钟的天空却无比昏暗,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无情的泼洒着天地间的一切。刺眼的白光透过窗户照亮十雾发白的脸颊,轰隆隆一声巨响,像是某种动物在怒吼,让人心生惧意。
十雾双目泛红,将卫生间里自己走过的处处都检查过了,却没有奇迹出现。他看向窗外,大概率项链是在上午掉到了运动场上,可是一场大雨过后,它就很可能会被埋进泥泞里,或是冲到下水道里去。
更别说,那项链里的照片,对于他有着非同的意义。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十雾大力拉开门,只身冲向雨幕之中。暴雨不分丝缕,组合成厚重的水帘沉重地覆盖下来,铜钱大的雨点儿狠狠地打在他的肩上,顷刻便湿透了衣衫。
十雾却仿若无闻,沿着自己曾走过的地方一处一处仔细的寻觅。
没有、没有…这里也没有。
一万平米的田径场他都走遍了,也没见到项链的半个影子。
空旷的田径场上只剩他一个人。跳远用的沙坑都被雨和成了泥水。
十雾猫着腰,站在瓢泼大雨中。雨水已经将他的头发全部打湿,顺着发尖滴下来。内心希望的火苗明明灭灭,项链究竟是没有掉在这里,还是已经找不到了,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
可那是他和他们仅存的联系……
另一边,松田和萩原结束了自己的比赛,不负众望地包揽了前两名。
松田阵平洋洋自得地甩着奖牌的绳子,一眼定位到人群中金色头发无比显眼的降谷零,跨着大步走来,却没在他旁边见到十雾那张熟悉的脸。
他便开口问道:“十雾呢?”
诸伏景光答到:“十雾刚刚去洗手间了,大概是比赛刚开始的时候。”
松田阵平下巴都拉长了:“哈?那本大爷精彩绝伦的比赛他岂不是一眼都没看到。”
伊达航看了看手表:“话说,十雾去的时间是不是有些久了?”
22.第二十二章
诸伏景光:“几分钟前我给他发了消息,但是没有回复。过去这么久,会不会是有什么状况?”
松田阵平皱起眉,率先行动:“最近的洗手间就在门口,我去看看。”
一分钟后,他表情凝重的回来了:“那里根本没有人在!所有隔间我都打开看了,都是空的。”
伊达航稳住军心:“先冷静,也许他碰巧有什么事离开了,没有和我们说。”
屋外咔嚓一声,又打了个闪。
萩原研二捧着手机,看向窗外的大雨,略带忧愁:“可是小十雾要离开时通常会发消息,雨下的这么大……咦?雨里…是不是有个人?”
众人纷纷凑到玻璃前,由于雨的附着,看的不慎清晰。松田阵平一把拉开窗户,雨丝潲进来,他却迎面探出头,眯着眼睛确认了那人的身份:“是十雾!”
降谷零撑住窗框:“这么大的雨,他怎么在外面!”
话落,两人一个赛一个麻利,从窗户翻了出去。
萩原研二有些着急:“这两个人……唉,”他拉住身边经过的陌生同期,“同学,伞借我一下,拜托!”
松田阵平和降谷零先后跑到十雾的身边,松田掰住他的肩膀将人转过来,却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话语一梗,原本的责备说不出口了。降谷零拧眉劝慰道:“……先到旁边躲躲雨,好吗?”
“我……”十雾声音不稳,眼眸中透露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很重要的东西找不到了……必须要赶快找……”
松田阵平摇晃着他:“那也要看看是什么时候吧!这么大的雨啊喂!”
十雾默默推开他,向更远处走去:“不用管我,我找到了就会回去的。”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脱下外套,在他头上撑起来挡雨:“什么东西,我来帮你找!”
“说了不用……”
“喂!伞来了!”
迟迟未出现的三人携着伞跑来,伊达航将怀中的伞抛过去:“跟别人借的。快撑起来!”
伞的数量刚好够一人一把,十雾机械地动作,将直柄伞的伞面推起,遮蔽了头顶上的雨点和光线。
他湿的比其他人更彻底,薄薄的衣服贴在他的躯体上,往下滴水珠。
松田阵平看着他这副模样,咬着后槽牙强忍住不爽的情绪继续劝,“不用什么不用,我们六个人一起,总比你一个人找的快吧!”
诸伏景光严正地注视他的眼睛:“十雾,是什么丢了?”
十雾对上他坚持的双眼,沉默半晌,接受了他们的帮助:“……一条银色的项链。下面有个圆形挂坠。早上出门前还在,刚刚发现不见的。”
“OK,那么就是这段时间经过的路都有嫌疑对吧。”松田阵平活动着脖子,颈部的关节咔咔作响,“开始干活了。”
降谷零顾忌着他的身体:“十雾,你的衣服都湿透了,先回宿舍换件衣服吧,这样容易生病。”
十雾摇摇头拒绝了:“不用,我想先找到它。”
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众人快把田径场翻个底朝天了,仍是一无所获。雨势没有减小的预兆,即便打着伞,大家也或多或少湿了半身,却没有一人抱怨,而是仔仔细细地翻着每一寸土地。
十雾目露不忍,实在不想再麻烦他们:“大家…先回去吧。”
诸伏景光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话外音:“你想一个人在雨里继续找吗?”
十雾一时语塞,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他浑身上下就没有干的地方,一阵小风吹来,初夏的季节竟也让他打了个颤。
他扯了个理由解释说:“降谷不是还有一场比赛吗?再不回去就要来不及了。”
“让我们回去也可以。”
降谷零严肃起来,不带一点笑意:“前提是,你至少要换件干衣服再来找项链。”
怕十雾不同意,他还说:“一场比赛而已,大不了我就弃权。”
十雾败下阵来:“……别弃权,衣服我去换就是了。”
降谷零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放心,你的东西一定能找到的。换完衣服去食堂那边看看吧?也许落在那边也说不定。”
十雾心知希望不大,但秉承着不想让同期们担心的心理还是答应道:“……好。”
降谷零去比赛了,十雾在松田的监督下换了衣服,再出来时被凉风一激没忍住打了两个喷嚏。松田强硬的又让他回去穿了件厚外套。
食堂也没有项链的踪迹。十雾所经过的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心知恐怕希望渺茫。可他仍是不愿接受,将这段路走了一遍又一遍。走到雨都停了,天色渐晚,他都没有停下脚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状态越来越不好,可他们几个同寝室的也无法说出什么话来阻止他,毕竟,大家都明白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丢失的感受。重要的不是物品,而是与那物品有关的人和回忆。
十雾自嘲的想,照片的丢失也许是上天看他这段时间太过得意忘形,施加的一点小小惩罚。让他重新体验下珍贵的东西被夺走的滋味。
直到黑夜完全降临,十雾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诸伏景光扶住他,惊异道:“十雾,你身上好烫!”
十雾的思维有些滞涩,眼睁睁看着降谷零用手背试他的额温,然后呼唤同伴们:“十雾发烧了!”
松田阵平这才忍无可忍,指着他命令道:“你给我回去休息!”
十雾下意识拒绝:“不行,我还没找到……”
“我来替你找!”松田阵平把外套往肩上一甩,搓了一把他的头发,表情少见的认真起来:“这样下去不行,马上就要熄灯了,生病的人就乖乖去睡觉,别想这些事。”
“我向你保证,明天你醒来的时候,一定能看到你的项链。”
他这样郑重的承诺让本就意识迟缓的十雾怔住。半晌,他低下头,拉紧身上的外套:“……那,你一定要找到啊。”
“绝对会找到的。”
“多穿一点,别生病了。”
“这方面你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找不到就早点回来,那件东西也不是非要找到不可……”
松田阵平轻笑:“好了,跟我不用说违心的话。”
他的目光刚毅果断,转头对伙伴们说:“麻烦你们照顾十雾了。查寝时人不能少太多,这边就交给我,记得帮我糊弄一下宿管。”
语毕,他打着手电向黑暗走去。
萩原研二哼笑一声:“什么叫‘麻烦我们’啊,搞得像你是主人家一样。麻烦你帮十雾找项链咯!”
夜色之中,松田阵平挥了挥手,整个人融进了黑暗。
十雾则是被同期们簇拥进明亮的宿舍楼。
这场病来势汹汹,诱发因素不用想都知道是下午淋得那场雨。很久没生过病的人偶尔病了往往会更严重,十雾就是如此。在楼下找东西时还没感觉,上了楼后就热的发懵,嗓子干渴伴着钝痛,头也晕晕的。平常习惯了的灯光于他而言都变得刺眼起来。
他估摸着自己的体温已经逾过38度,借用诸伏景光的体温计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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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测,三十八度三,幸好常用感冒药他都有备。看着说明书吃过药后,他踩着梯子要爬上床,腿脚却突然软了,差点踩空跌下来。
降谷零注意到这一幕,提议道:“十雾,今晚我们交换下床铺吧,你睡我床上。”
他是十雾的下铺。如果半夜十雾起夜踩空了,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十雾睡在下铺也更方便照拂。
十雾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层面的原因,没有推脱。于是降谷零帮他把他的枕头被子搬下来,又把自己的搬上去。
“好了,安心睡吧。”降谷零关了灯,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温度可控,将温暖的手盖在了十雾的眼睛上。
十雾合上了眼。
躺在zero的床上,有一种回到了小时候,在家里的安定感。
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即便生着病很难受,他也很快就睡着了。明明体温很高,却依旧觉得冷,他不由得拉紧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
*
视角转到松田阵平这边,他正打着手电搜索灌木丛的间隙。一场大雨过后,土都变作了泥,很有可能会将项链埋起来,白天反而不容易找到。可是只要裸露一点在外,在黑夜里反光的东西,一旦被手电照到便会格外明显。
只是这样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只要有一份希望,便要去尝试一下。
手电的光束晃过枝叶密集的里侧,果然发现一点闪光。
松田阵平大喜过望,立马扒开挡路的部分深入进去,谁知同时,灌木丛里侧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仔细一照,他才发现,原来反光不只一点,而是……三点?
一只小黑猫受到惊吓夺跃而出,两只大大的眼睛被光直射,好像两颗无机质的玻璃珠。它的毛上沾了许多泥土,口中衔着一根长长的银色链子,链子下方追着圆形小盒。
松田阵平:“好啊,原来是被你给捡走了!”
小黑猫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飞速逃窜,小小的一团很快穿入另一丛植被。
“站住!别跑!”
*
“好难受……”夜里,十雾开始半梦半醒地呓语,意识不到自己身处何处。手脚无力的很,一会拉被子,一会掀被子。脑袋里像一片浆糊,不仅无法思考,还像在被人不停搅动一般,一顿一顿的痛。
头昏脑涨间,他听到铁架床的梯子晃动的声音,接着是一些水声,好像有人拿起了盆,在拧什么东西……
一块吸满了凉水的毛巾被搭在了他的额头上,紧接着被子被人掀开,露出半个肩膀,一支冰凉的杆状物体被塞进腋下,温差太大,刺激的他一缩。
不一会儿,细杆被人抽出。脑袋上捂热的毛巾也被拿走了一会儿,再放回来时,又是冰冰凉凉的,让人很舒适。
那人走路很轻,又忙活了一会儿。在十雾快要再次入眠时,床边的被褥凹陷下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来,坐起来,把退烧药吃了。”
“唔……”
躺在床上的人费力的想要睁开眼睛无果,一只手轻轻垫到他脑后,托起他的后脑勺,形成一个能够喝水的角度。冰凉的玻璃杯贴到他的唇边,十雾用胳膊肘撑起半个上身,两手握住了水杯。
一口一口把药喝完,总算能够再次躺下。体温已经达到了峰值,他已经不再感到寒冷,取而代之的是热意。抛开被子,他再次陷入了昏沉的睡眠,有人给他掖紧了被角,说:“盖着点,出汗好的快。”
十雾嘴唇一张一翕,从鼻腔里挤出点沙哑的声音。
“……零哥……”
23.第二十三章
降谷零听不清他模糊的呓语,只是再次用手盖住了他的眼睛:“做梦了吗?好好睡吧,明天起来就会好了。”
“………”
夜色静静地流淌着,经过这个小波折后,又归于了平静。
再次被打乱,是约莫一个小时后,门被人轻手轻脚地打开。
松田阵平缓缓走入,关上门后原地站定了一会儿。深呼吸,坐在了最近的椅子上。
累啊。
那只小猫还真能窜,看管十雾的链子跟个宝似的,好像知道他要找到是这个,偏偏不给,叼的死紧。毛又是黑色的,一旦隐蔽起来根本找不到,好不容易抓到一次,还没来得及把项链抢回,又被它在脸上扇了一巴掌。
他只歇息了片刻,便又从椅子上站起来,摸着黑走向记忆中的位置。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如丝般柔和的垂落在睡着的人身上,也照在醒着的人手握的珍宝上,银饰反射的光线跳跃着,如同一串星星。
他的发间还夹着两片树叶子,脸上也有些泥土的痕迹,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样的难关,才取回了宝藏。
携带着雨水、泥土、与青草的气息,他慢慢地靠近十雾,碰向他放在胸口的手。为了不吵醒这位睡美人,他所有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地。先将他的手翻过来,再拨开自然弯曲的五指,将银链放入他的掌心。
“……”床上的人小幅度朝松田的方向转了转头。
松田动作一顿,有些意外。他的动作已经十分谨慎了,十雾他睡觉这么轻吗?
然而床上的人并没有醒来,在松田呆呆握着他的手,装作木头人的时候,吐出一点模糊不清的寐语。
“对不起……我弄丢了……”
“……好想你……”
几句话后,他就又不动了。过了半晌,呼吸变得更加和缓,是又睡熟了的样子。
原来是梦话。
松田阵平松了口气,这才敢动作。他一边合上他的手,一边嘟囔:“小没良心啊,不知道是谁辛辛苦苦帮你把东西找回来的吗?”
寂静的夜里,他站在他的床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嫉妒这条项链,或者是项链背后的那个人。
不知道自己送他的礼物,能否被这样珍惜的对待呢。
对了,他还病着。
松田阵平想知道十雾还发不发烧,没看到体温计,便用手背贴贴他的额头,又贴贴自己的。反复几次过后,觉得好像有区别又好像没区别。话说,正常人和发烧后就差一两度,这怎么靠手背试得出来。
松田阵平摸了摸下巴,他记得小时候生病了,母亲都是头贴着头试额温,这样一下就能知道温差。
于是他干脆学着记忆中父母的样子,聊起自己额前的碎发,轻轻的、缓缓的俯下身子——
额头相贴的瞬间,热意源源不断的从另一个人身上涌来。
松田阵平感觉自己好像被定了身,自接触的地方起,炙热的气息成波纹状蔓延至全身。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向下看,对上十雾纤长的睫毛。
好、好近。
原来十雾的睫毛是直直的、下垂的,难怪明明这么长,平日里却不甚明显。
他迟缓的起身。十雾的体温只比他高了一点,应该没什么大事了。可蹊跷的是,他却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全身都开始冒热气,活像也生了病。
难道是被十雾传染了吗?不然为什么头有些晕?
松田阵平捂着自己的额头,百思不得其解,懵懵的爬上床,连脸都忘了洗。
感冒真是太可怕了。
——
翌日清晨。
淡金的晨光跃入窗框,十雾被自然的唤醒。借助感冒药物久违的睡了个好觉,他还有些沉浸在这种舒适中,产生了几分赖床的冲动。
看来贝尔摩德新研究的隐形眼镜还不错,戴着睡了一晚上也没有痛感。视线有些模糊,他下意识抬手想揉揉眼睛,却突然感受到手中物品的存在感——
一抬眼,是那条熟悉的项链出现在视野中。
他蹭的一下坐起来,双手合到一块,紧盯着那小小的相盒,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的心怦怦直跳,按开侧边的卡扣,那张经由他自己毁坏的模糊照片出现在了眼前。
明明只剩几团不清楚的颜色,他却刷的一下红了眼眶。
“哟,终于醒了。”
松田阵平拎着热水瓶站在门口,脸上挂着两道印子。
见他看过来,斜靠在门框上,一副慵懒得意的表情:“怎么样,我说话算话吧?不管丢到哪去,我都能给你找回来。是不是该喊声好听的……”
“哐当。”是热水瓶掉在地上的声音。
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让松田阵平有些手足无措,热水壶被甩飞出去。十雾紧紧地拥抱着他,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谢谢。”
松田僵在两侧的手缓缓抬起,试探性的回抱住怀里的人:“……别哭啊。”
只拥抱了短短几秒钟,十雾就很有分寸的松开了胳膊。
松田正盯着他长长直直的睫毛看,感觉到怀中温度的流失,怅然若失的握了握拳,
十雾抹了抹眼,视线一刻也舍不得从项链上移开,“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松田猛的回了神,清清嗓子,捡起热水壶走进屋:“这个嘛,说来话长……总之既然已经拿回来,就别想其他的了。”
十雾点了点头,沉思半刻,说道:“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欠我的还少了?不计较这一个半个的。”松田阵平给十雾的杯子里倒上热水:“病好点了吗?记得吃药。”
十雾乖乖捧起杯子,吹了吹热气,就着微烫的热度喝下:“已经退烧了,没什么不舒服。不过,这个人情是一定要还的。”
他直直的与松田对视,表明自己的坚持。
松田阵平不经意瞥到他被热水浸润的嘴唇,连忙错开视线,“咳,说还多见外。不如…你请我吃顿饭,这事就算过去了。”
十雾答应的很果断:“好啊,你有什么想吃的?干脆叫上大家一起好了。”
松田阵平:”寿司吧……等等,为什么要叫他们??”
十雾有点不好意思:“昨天大家都帮了我找了很久,生病时也一直在照顾我,应该表达一下感激。怎么了?你不愿意大家一起来吗?”
萩原研二适时的出现在门口:“什么什么?有什么好事叫我?”
松田阵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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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着牙,声音从缝里挤出来:“没有啊,这是应该的,我、没、有、不、愿、意。”
于是乎,中午的寿司店。
萩原研二捏着菜单,瞥向松田阵平黑黑的脸色:“呃……小阵平,我确认一下,你真的愿意的,对吗?”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是十雾请客,问我做什么。”
十雾点点头:“大家想吃什么随便点。”
萩原研二偷瞄他:“那我不客气了哦。”说罢,他对着服务生下了几道店里的招牌。
“你呢?你想吃什么?”十雾把菜单递给松田。
结果被毫不客气的下单了全店最贵的菜品,就像萩原请他吃饭那天一样。价格高到十雾突然有些庆幸他还领着酒厂的工资。
饭饱酒足后,萩原研二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提议道:“对了,我听女生们说最近有一家很准的塔罗馆,好像就开在这家餐厅旁边,要不要一会儿过去看看?”
这时候的塔罗牌还没有被熟知,诸伏景光好奇的问道:“塔罗馆?是做什么的?”
萩原研二回忆女生们的讲述:“就是用一种叫做‘塔罗’的纸牌进行占卜的地方,事业、财产、爱情、命运等等都可以进行占卜,我还挺好奇的呢。”
松田阵平心气不平,撇撇嘴:“占卜?那种东西不都是骗人的吗。”
萩原研二:“不不不,有时候还是可以信的,这东西真的很玄乎。听说女生那边有人去算了自己什么时候能发财,看牌人说一周内,结果她第二天就接到家里的电话,说她继承了一个远房亲戚的巨额遗产。”
听了这话,松田平静的内心有了一丝动容:“真的什么都能算?”
萩原研二:“小阵平想算什么?”
松田阵平:“我想算我想算什么,能算吗?”
他这话有点像绕口令,逗得大家都笑了。
伊达航:“唔,其实我也想算算什么时候能和娜塔莉结婚。”
萩原研二:“咦??怎么就到结婚了?感觉我们好像不在一个年龄了啊班长。”
伊达航笑道:“我们可是已经二十二岁了喂,结婚可是合法的!”
萩原研二趴桌:“不要啊,我还是青春靓丽男大学生啊!”
降谷零:“我也有一些事,想要问问塔罗牌呢。”
松田阵平眯起眼睛:“好吧,我到要看看这塔罗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塔罗馆就如萩原研二所言,就在这家店隔壁,只是标牌很小,外部也没做什么装修,一副不起眼的样子,难怪来的时候都没人注意到。
松田阵平率先打头,撩起挡风帘,才发现这馆里竟别有洞天。
不同于普通店铺宽敞明亮的布置,这里主灯很少,窗户都被帘子遮上,明明是白天却很昏暗。氛围灯倒是有一些,紧贴着墙角,闪烁蓝紫色的光,营造神秘感。
屋子的中间,驻扎着一座帐篷。帐篷里透出点昏黄的光亮来,驱使着人们靠近。
几个刚从大学毕业不久的青年都十分新奇,作为提出者,萩原研二临事当先,走入了帐篷中。
过了大约五分钟,他出来了,脸上带着些难言的表情。
他面色复杂的看着大家:“我觉得……”
24.第二十四章
话音落下,没了下文,松田阵平忍不住催他:“觉得什么?”
萩原研二还是不知道怎么说:“哎呀,你们进去算算就知道了,很难形容。”
松田阵平更纳闷了:“真有这么神?让我来看看,到底是不是骗子。”
松田阵平弯腰进入帐篷里,看见一人一桌,人跪坐在桌后,披着长长的斗篷,戴着大大的兜帽,完全掩盖住了身形和面貌。只能从他兜帽下垂出的长发判断似乎是女性。小桌位于帐篷的正中心,桌上刻着神秘的法阵图案,字符黑的发红。倒是没有什么水晶球之类的。
塔罗师手中握着一叠牌,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指尖翻飞,无规律的抽出又放回,似乎是在洗牌。见有新人进来,他扬起嘴角,却是与形象完全不符的低沉嗓音:“欢迎光临。客人想算什么呢?”
松田阵平瞪大了眼睛:“你是男的啊。”
塔罗师疑惑:“我好像并没有说过我不是男性。”
松田阵平伸出手指:“你这指甲、还有头发……”
塔罗师微微一笑:“是比较少见。不过并没有规定男人不能留吧。请坐。”
松田阵平有些哽住,倒是依言坐在了地上的软垫上,和塔罗师隔着桌子面对面。
“那么,你想算什么呢?”
塔罗师洗好了牌,手持牌碟放在桌面一侧,缓慢推牌,将塔罗牌展成一道完美的弧形。肉眼可见的,牌与牌之间的间距几乎相等。
松田阵平盯着牌背面好像有魔力的花纹,“我不知道,你给我随便算算吧。我只是陪着朋友们来的,不太信这些。”
塔罗师轻叹了口气,似是无意道:“好吧,那我就帮你算算姻缘吧,你们这个年龄的孩子都喜欢这些。”
“谁谁谁要算姻缘了!”松田阵平脸刷的涨红,两手在空中挥舞交错:“给我看看运势,对,就运势!”
“我可是观你最近心浮气动,心有所寄,才想着要提点你一二。”塔罗师被逗笑了:“害羞了?那就算了吧。不过你要记住,该来的总会来。”
“……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松田阵平放下了手,有些狐疑的倾身向前,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我可没有喜欢什么人。”
塔罗师自动忽略了这句话,红色指甲在牌中轻点,取出三张放在自己身前:“好,那么我们来算算你的运势。”
“喂,塔罗牌不应该是我来选吗。”松田阵平小声的叨咕。
“会轮到你的。我自有我的算法。”塔罗师将牌面一一翻开,皱眉解读起来。
松田阵平看不懂那上面的图案是什么意思,只好耐心的等待他解读。
“嗯……”塔罗师眉头紧锁,又抽了两张牌,从桌子上拿了起来,平添了几分紧张意味:“你们两个竟然都……”
松田阵平疑惑:“我们两个?我和hagi?…hagi就是第一个进来的人。”
“这样。”塔罗师总算放下了牌:“你们这一单,我都不收钱了。但是呢,我希望你们能好好听听我说的话,至少别把我当成彻头彻尾的骗子。”
虽然不明所以,但松田感受到了氛围的压抑:“……你说吧。”
“在此之前,轮到你选牌。请听从自己的内心,选择四张牌吧。”
松田阵平依言照做。翻开牌后,塔罗师露出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深深呼吸,开始了解牌。
“我看到,你的命运能量强盛,本要一路直行,却戛然而止。这种情况通常有两解,一解是你凤凰涅槃,重获新生;另一解则是完完全全的死路,也许你从事着危险的行业,或是有突如其来的意外,以至于你会遭遇人生的大变故,可能会转行,也可能是……出现一些事故等等。”
松田阵平捕捉到他的言外之意,暗自啧声:“怎么还咒人呢。”
塔罗师:“你别急,先听我说完。但是上述情况现在完全被打乱了,有另一股强盛的能量介入,让你的命运出现拐点。这些提示信息和你朋友显示的一模一样,极有可能,这力量同时影响了你们两个人。”
塔罗师:“所以你们要关注生活中出现的新事物,也许是命运的转机。”
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在塔罗师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的又选了三张牌。
塔罗师:“嗯……进入拐点后,你的工作方面包括财运都会比较顺利,身体健康,运气也还可以。但紧接着,又出现了一张死牌,解释还是我上述所言,要么涅槃,要么陨落。”
松田阵平要气笑了:“嘿呦我,这辈子跟这玩意过不去了呗。”
不过,他已然明了自己未来会从事的行业,必然伴随着危险与牺牲。估计这塔罗师也是看到他穿着警校的制服才这么说的吧,挺会看人下菜碟。反正那么多年后的事情,也没法上这里来验证了。
说到底,他还是不信这些。
“不一样。”塔罗师摇了摇头,“这一次,变故背后还站着你爱的人。灾难当前,以为下次还有机会,殊不知此刻就是最后一面。所以如果可以,一定要在有机会的时候,好好对ta说出你的心意。”
松田阵平叹气:“我说,你是半点好话都没有啊。”
“有啊,”塔罗师眨眨眼睛,嫣红的指尖指向他的心脏:“你爱的人是个很好的人哦。他…ta善良、聪明、正直、勇敢,和你非常相配呢。怎么样,要不要再考虑考虑,算算姻缘?”
松田阵平嗖地坐正了,一改方才兴致缺缺的样子,轻咳两声,强压嘴角,故作矜持:“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两次,那我不算岂不是不合适。”
塔罗师:“哼哼,我就知道,果然你们这群毛头小子,还是对这个有兴趣。”
他重新理了牌,展成一叠,这次自己没抽,让松田阵平直接选了牌。
塔罗师:“ta和你想象形象的不太一样呢。个子没你高,但聪明过人,采善贬恶,临危不惧,正义凛然。是会为了他人奉献自己的类型。不过ta的过去不是很美好,需要你更主动,才能带ta走出那片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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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最后一张牌,塔罗师的语调都轻松了好些:“唔姆,唔姆,是这样啊。”
他笑着把牌拿给松田看。
“你的正缘,已经出现咯。”
*
“小阵平,你们到底在里面说了什么啊。”下课后,萩原研二走来,拿笔戳戳松田的胳膊,“自从塔罗馆出来以后,你已经时不时就突然沉思两天了。”
“啊……”松田阵平发出无意义的音节:“hagi啊,我有一个问题……目前我们认识的人里,有善良聪明正直勇敢的女生吗?”
“嗯?”萩原研二思考道:“有吧,警校里面的女生们大部分都符合这个特质。”
“不是,我是说比较熟的,熟人。”松田阵平强调。
萩原研二耸了耸肩:“且不说加上这些特点,就算不做限制,小阵平你也根本没有什么相熟的女孩子啊,简直是异性绝缘体。”
松田阵平低下脑袋,双手捶桌:“啊……可恶,到底是谁……”
[“是谁?”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ta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听从你自己的心,就能找到ta。”]
萩原研二笑道:“不会是在想那个塔罗师说的话吧?你不是说那不可信吗?”
松田阵平用手捂住脸,声音从指缝里透出来:“你说得对,不可信,不可信。”
可是,那道声音就是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萩原研二竖起一根手指抵住下巴:“不过……拥有这些特质,还要是熟人……我们宿舍的大家也都符合呢,除了性别。”
[“ta和你现在所想的形象有些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还能是男的不成?
松田阵平死鱼眼状:“性别这一项才是最重要的啦,不是女性就不会成立……”
“诶——”萩原研二一针见血道:“性别是主导向,小阵平你,该不会算的是姻缘吧。”
“绝对不是!!”
“绝对是!!”
恰巧十雾经过,萩原研二一把拉住他,把松田的糗事全数抖出:“小十雾,木头也要开花了!小阵平他竟然算的是姻缘!难怪那天他支支吾吾的什么也不肯说。”
“我没有!”松田阵平暴起捂住他的嘴:“十雾,你别听他瞎说!这个家伙就是平时桃花太旺了才会把别人都往那个方向想!”
“是姻缘啊。”十雾抱着一摞书,怔了下,垂下眼睫,“……不也挺正常的吗。我先回去复习了。”
说罢,他从两人身侧走过。
松田阵平撒开了按着他嘴的手,萩原研二也没再开玩笑。
松田阵平纳闷:“十雾…怎么了?”
萩原研二和他面面相觑:“不知道啊。也许是马上就要中期考试,压力有点大?这次考试还蛮重要的。”
松田阵平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拎起书包追了上去:“十雾,我们一起复习吧!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一对一辅导,包教包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