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媚色撩人,陛下日渐沉沦》 第225章 郊外行宫 从皇宫到郊外行宫距离并不远,皇家车队浩浩荡荡,一路行来很是缓慢,半个时辰的路程,走了一个时辰还未走到。 云沁迷迷糊糊之际,突然感觉马车似是停了下来,她睁开双眼,还以为已经到了。 却从容欣掀开的车帘缝隙里,看到了两旁的行道树,显然这还在路上。 “怎么了?”她刚问出口。 车帘外就有一个男声传来,“熙嫔娘娘,是皇后娘娘的车架出了问题,马上就能修好,您稍作等待。” 随着声音,沈澈的脸从车帘的缝隙中露出来,他正骑着马,身上穿着皮甲,显然是随行护卫。 这次云沁看清了他的脸,明朗的少年人,变得比以往要成熟许多,西行的历练,也让他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沉稳,看人的时候,不再是不加掩饰的热切。 即使他的目光克制,可依旧越过车帘,直直看向车厢内的她。 云沁没有移开视线,只是示意容欣放下车帘,阻隔了他看向自己的视线。 在车帘放下的瞬间,沈澈又出声道:“微臣唐突,熙嫔娘娘莫怪。” 云沁视线落在车帘上,表情微有些复杂,他这语气可没有一点歉意。 “沈将军知道就好。”她声音透着几分冷淡,“多谢沈将军告知,你还得去告知旁人吧,就不耽误沈将军了。” 沈澈沉默一瞬,却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道:“路边设了棚子,皇后娘娘正在里面休息,熙嫔娘娘若是觉得闷,也可出来走走。” 云沁没出声,等了一会,外面马蹄声才渐渐走远。 “这沈将军好生无礼。”庭春忍不住道:“竟然敢这么看娘娘,武将果然粗鲁。” 容欣对她摇了下头,然后去看云沁的脸色。 看她神情不见异常,才试探道:“主子要不要下去透透风?” 云沁摇摇头,闭上了眸子,“估计还得一会,我睡会,等到了地方,再叫醒我吧。” “是。” 闭上眼睛的云沁并未多想,反而在马车停住的这段时间,真的睡着了,马车一动,她反倒醒了过来。 好在这次并未用太长时间,终于到达了郊外行宫,畅和园。 宫妃车架并未走正门,而是从偏门出直接驶入了行宫之中,而皇上的车架,则是从正门进入,接受来此共襄盛会的朝臣叩拜。 畅和园面积很广,前朝便有,先皇极是喜欢,每年有半年都住在此处,所以这里极为美轮美奂,朱甍碧瓦,雕梁画栋。 内有一处占地广阔的湖,叫做金湖,沿着水道建了许多亭台楼阁,这些蜿蜒的水道正适合举办龙舟比赛。 来不及细看行宫中的景色,众人稍作休整,便登上了一处楼阁,其上四面通透,即可看到湖面的烟波画船,也可纵观整个行宫。 众人落座,行宫中的宫人太监,端上来茶水点心。 徐安则对霍金池道:“皇上,龙舟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一声令下,便能开始。” 霍金池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随着徐安把令传下去,立刻远远传来热闹激昂的锣鼓声,有人坐不住,已经跑到栏杆处往外看。 自然也有沉稳地坐在原处的。 其中就包括云沁,她倒不是不想去看,而是颠簸的眩晕还没有过去,让她有些犯恶心。 她喝了一杯茶,又喝了一杯茶,想要冲淡这种恶心。 坐在上首的霍金池,自然注意到她脸色有些不好看,又见她一杯杯喝茶,便知道怎么回事,便冲徐安道:“去给熙嫔端一杯薄荷茶来。” “是。” 众人视线被他这话吸引,随后又落在云沁身上,这种偏爱已经快让她们习以为常。 茶端过来,云沁喝了一口,清凉的薄荷立刻冲淡了她胸口恶心,让她微微舒了口气,对霍金池一笑,“多谢皇上。” 霍金池也勾起一丝笑意,眼中划过一丝柔情。 这一幕全都被德妃看在眼中,她目光落在云沁手中的薄荷茶上,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在她看来,云沁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怀孕害喜。 云沁敏锐地察觉到德妃的视线,她回头看过去,却见德妃已经换上了笑脸,有些关切道:“熙嫔妹妹,可是哪里不适吗?” “只是路上受了些颠簸,没什么大碍。”云沁冲她笑了笑,眸底透出几分冷意。 出发前才刚发生了不愉快,她现在会好心关心自己? 德妃笑笑,“那就好。” 之后就转头去跟领着大皇子的乳娘说话去了,似乎刚才真是出于礼貌的询问。 龙舟很快就从远处驶来,能清晰地听到富有节奏的锣鼓声,以及喊的号子声。 云沁抬眼去看,驶来的龙舟后,还跟着两艘,都装点得极华丽,龙形的船上,画着水鸟的图案,各船上飘着彩旗和各家旌旗,在风中鼓荡。 几艘船你追我赶,号子喊得无比响亮,倒是真有几分南方龙舟竞渡的意思,看得人忍不住喝彩。 终点就设在不远处,云沁都忍不住站起来去看,只见一艘挂着黑色旌旗的船第一个冲过终点,她都忍不住鼓起掌。 其他船陆续驶过终点之后,便是最后的赏赐环节。 除了皇上,宫嫔们也各自拿出些东西赏下去,云沁也让容欣拿了些银子,赏了下去。 各船上的人依次在楼阁下拜见谢恩,霍金池又赏了些,粽子和扇子等物,赛龙舟就算是结束了。 之后皇上就是与群臣等登舟游湖、宴饮,而宫妃们则是登上了另一艘画舫游湖,与皇上的龙舟隔着些距离。 等到晚上,才是宫中的家宴。 云沁倒是不晕船,奈何人多,也就没什么心思看景,干脆去了舱中休息,直到画舫靠岸才从舱中出来。 她扶着容欣的手走下船,又遇到了落后众人一步的德妃。 “熙嫔脸色看着不好,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 除了她,云沁还能感受到其他人若有似无飘来的视线,心中有些怪异。 对德妃的关心,云沁只觉得警惕,直接拒绝道:“不必了,多谢德妃娘娘关心,嫔妾没事,只是有些懒散罢了。” 她果然不敢让张御医之外的人把脉。 德妃心中了然,面上却笑道:“熙嫔可不要逞强。” 云沁学着她的模样笑了笑,便带着容欣和庭春直接越过她,往前走去。 第226章 意外降临 天色渐暗,宫宴也终于开始了。 云沁换了一身衣服,比起白天的轻便,她现在这身衣服要繁复华丽许多,这只是宫宴该有的着装,却让她穿出一种盛气凌人之感。 毫无意外,又抢了所有人的风头。 这次宫宴,其他的皇室宗亲皆在场,只是比起从前对云沁的随意,这次却要郑重叫她一声熙嫔娘娘了。 那盲了一只眼睛的睿亲王自然也在,看到他,云沁就想起之前醉酒被霍金池抱着,与他撞见的事情,多少有些尴尬。 有时候喝酒不断片,也容易让人社死。 虽然尴尬,可云沁毕竟演技在线,完全能维持住脸上温和的表情。 之后便是相同的流程,上菜,歌舞,还有敬酒。 端午会喝一种香蒲酒,云沁从未喝过,有些好奇,可她刚把杯子拿起来,便听霍金池道:“熙嫔到朕身边来。” 云沁不知怎么有些心虚,赶紧把手里杯子放下,然后走上去,坐到了皇上的身边。 后妃早已经有些麻木了,除了新来的两个抬头看了几眼,其余几人头都没抬。 云沁落座,旁边的宫女立刻上前来给她斟酒,却被霍金池拦下,淡声道: “她不喝。” 他眼神却是看着云沁,带着些淡淡笑意和几分揶揄,“对吗?” 说话的时候,他微微靠过来,云沁立刻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和他身上的暖香混合在一起,倒是不难闻,让她忍不住抽了鼻子。 霍金池见她小狗一样嗅了嗅,眼中笑意更深,他把酒杯端到她面前,低声道:“是香蒲的味道,可以闻,但不能给你喝。” 或许是因为喝了很多酒,他声音都变得醇厚起来,带着与平日不同的磁性,呼出的热气扑在她脖颈上,微微有些痒。 云沁觉得他有些醉了,干脆顺着他的动作,把他手里的酒杯拿走,放到一边,把自己面前的茶水换了过去。 “皇上也喝得够多了,不如陪臣妾少喝几杯。” 霍金池垂眸看了眼桌上的茶水,低笑一声,带着几分纵容,在云沁的视线中,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口,桌下却攥住了云沁的手。 云沁挣了下没挣开,更觉得他肯定是醉了。 “看朕做什么,快吃,尝尝这龙井虾仁,口味清淡。”他说着,示意宫人把菜端到她跟前。 好在被攥住的是左手,云沁右手还能夹菜,夹了一颗虾仁放到嘴里。 这乖顺的模样,惹得霍金池又笑了一下,手指在她手腕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云沁差点呛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去瞪他,只能默默转动手腕,想把手抽出来。 好在席间,有宗亲来与皇上说话,云沁总算是把手抽了回来,摸着被他手指蹭过的地方,总觉得有些烫。 不多时,歌舞暂停,宫人们抬上来一座“粽子山”,也算是端午时候,宫里的一种“奇观”。 云沁也被分到了一盘粽子,在她面前堆成了一个“小山”。 她真想说:吃这么多粽子会消化不良的。 “熙嫔娘娘,我能用这个枣粽,换娘娘的奶粽吗?” 一个略带些糯的童音打断了云沁内心的吐槽,她垂眸,就看到大皇子举着一个粽子站在她面前。 不同馅料的粽子是用不同的绳子绑起来的,他手里拿着是红绳,正是枣粽。 云沁不由看了眼德妃,德妃脸色有些沉,却不得不笑着与她点点头。 见她望向德妃,大皇子瘪嘴道:“母妃就分到一个奶粽,已经被我吃了。” 云沁忍俊不禁。 看来不是德妃指使他过来的。 这粽子的模样,也跟粽子山上的别无二致。 云沁便从自己盘子里找了个奶粽,递给了大皇子,笑道:“不用换,你只管拿去吃吧。” “谢谢熙嫔娘娘。”大皇子双眼笑成月牙状,接过她手里的粽子。 他看了眼自己手里粽子,“看来熙嫔娘娘也不喜欢枣粽。” “对了,我有这个!”大皇子说着,从自己荷包里摸出一把枇杷干,递到云沁跟前,“熙嫔娘娘,你吃这个。” 一看这就是他喜欢吃的东西,才会随身带着。 云沁笑着接了,“我也谢谢大皇子。” 两人的对话,早引起了霍金池的注意,看着一大一小,十分投缘的两个人,他眸光中带着些细碎的微光。 “子衍过来。”他冲大皇子招手,将他抱到自己膝盖上,笑问道:“告诉父皇,你今日吃了几个粽子?” 大皇子认真地开始掰着手指数数,云沁则看了眼手里的枇杷干,捏了一个放到嘴里。 见她吃了枇杷干,大皇子掰着手指的动作迟疑了一下。 云沁见他目光落在自己手心的枇杷干上,不由捏起一个,试探着递到他嘴边。 大皇子没怎么犹豫,直接张嘴吃了,还含糊道:“今天儿臣吃了六个枇杷干了!” 惹得云沁和霍金池同时一笑。 看得出来,他是真喜欢吃枇杷干。 三人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却看得德妃攥紧了自己的手,愤怒让她的双目变得微微赤红。 意外总会在不经意间降临。 云沁先是觉得一阵剧烈的腹痛,随后就感觉下身一阵暖流,迟了许久的月事,突然在此刻降临。 她脸色突然煞白,自然引起霍金池的注意。 “怎么了?” “皇,皇上,臣妾先去一趟后殿。”云沁多少有些尴尬,咬了下唇才道:“换,换衣服。” 霍金池察觉到不对,但是没有阻拦她,示意容欣扶她下去。 回到后殿,云沁衣服上果然染上血迹,容欣赶紧找来干净衣物,伺候她更衣。 这个过程中,云沁一只腹痛不已,一开始还以为是寻常痛经,可疼痛越来越剧烈,疼得她几乎直不起腰,最后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歪倒在软榻上。 见她疼得头上全是冷汗,容欣一时也慌了神,还是庭春在旁大喊了一声,“御医,快去叫御医过来!” “对,叫御医,快去请张御医过来!” 第227章 崩中 后殿中云沁请了御医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霍金池的耳中。 他一惊,立即离席,去了后殿。 刚走进来,就能听到细碎的呻.吟声,眉头立刻微竖,脚下生风,几步便走至内殿。 霍金池一掀开帘子,就看到了蜷缩在软榻上,面如金纸,冷汗不断的云沁。 “究竟怎么回事!”他的心瞬间被揪起,恐慌化作怒气,直冲脑门。 容欣正该云沁擦着汗,被霍金池撞到一边,她赶紧跪下来,声音颤抖得不行,“娘娘来了葵水,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疼成这副模样。” 霍金池知道女子来月事时总会不舒服,可从未见她这副模样,疼得身子都在发抖,脸色白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一般。 他想要给云沁暖暖肚子,可手指刚碰到她,就见她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对他的触碰似乎极为排斥。 霍金池当即便不敢动了,手指停在半空,碰又不敢碰她,指尖颤抖个不停。 “张志安人呢!”他又忍不住吼了一声。 “来了,来了!” 张御医几乎是被徐安和庭春两个人驾着走进来的,见云沁这副模样,也不顾不上喘匀气,赶紧从药箱里拿出腕枕。 云沁整个人都蜷成了虾米,手臂更是紧紧箍在腰腹部,霍金池想去拉她,却又听她痛苦地呜咽了一声,心都跟着发颤,额头上冒出热汗。 可若不让御医把脉,也不知道如何用药,霍金池咬牙发了狠,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将她的身体一点点打开。 其实云沁早已经疼得脱力,本就没有多少力气,轻易便被他拉出手臂,甚至挣扎都很轻微,只是疼得哀叫。 霍金池将她按在自己怀里,想要抱紧她,却又不敢抱太紧,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放到张御医面前。 “快点!” 一张口,霍金池才发觉自己声音嘶哑异常,似乎在受罪的人是他一般。 张御医不敢怠慢,也顾不上腕枕了,赶紧给云沁把脉。 期间,云沁的呻.吟声渐弱,霍金池感觉到她身体软下来,心却提得更紧,赶紧低声叫她。 “云沁,阿沁,别睡!” 他说着,还轻轻拍了拍云沁惨白的小脸,口中不断叫着她的名字。 云沁还未完全失去意识,被眼泪和汗水粘连到一起的睫毛颤了颤,却似乎没有力气睁开。 霍金池心疼得几乎麻木,不自觉咬紧了牙关, “张志安!”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的。 张御医冷汗直流,但好歹是号了出来病症,看向揪着衣襟哭泣的容欣,“娘娘是吃了活血化瘀的药吗?” 容欣立刻摇头,“没有,娘娘她从来不会乱吃药。” 扶着她的庭春也哭道:“皇上您是知道的,娘娘她不爱喝药。” 张御医脸上冷汗几乎连成了线,“回皇上,熙嫔娘娘她本就气虚血瘀,忽然吃了大量活血化瘀的之物,致使崩中,须,须快些止血。” “那你还等什么!”霍金池怒道。 “是,是。”张御医赶紧拿出银针,对皇上道:“请皇上将娘娘放平。” 霍金池立刻将云沁抱起,放到了内殿的床上,似乎是眷恋他身上的体温,云沁的手腕轻轻勾着他的脖子。 她手上没什么力气,但霍金池却不忍心将她的手拿开,干脆拥着她一起躺到了床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张御医举着银针不知该怎么下手。 “等什么,还不快点!”霍金池收不住脾气,又吼了一声。 张御医这才心一横,就这么给云沁扎了针。 随着时间推移,云沁紧蹙的眉头终于缓缓松开,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也已经恢复了一些沉静。 张御医确认血止住,就起了针,又写下一个药方,让人去抓药熬药。 随后看着皇上,有些欲言又止。 “说!” 霍金池语气冰冷,手指却轻柔地将云沁脖子里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轻轻拨到一边。 张御医知道皇上还不想让熙嫔娘娘知道,她身体的真实情况,便捡着能说的说。 “血崩时若救不及,或血流止不住,实在凶险。娘娘这次也是元气大伤,需要好好调养,万,万不能再有今日……”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既不是熙嫔自己吃的,那便是被人算计,总不能是误食吧。 也是奇怪,旁人又从哪里知道熙嫔的气虚血瘀之事,竟差点用如此猛药害死她。 霍金池如何不知道他未尽之言,眼神中早已遍布寒霜。 但他此时并未说话,等到云沁呼吸减缓,睡了过去,他才让人拿来汤婆子,塞进云沁怀中,自己则慢慢撤下了床。 见云沁又慢慢蜷缩起身体,却并未醒,只是拥着汤婆子沉沉睡着,霍金池眼中柔软中带着细碎的怜惜。 “看好她。”他扭头对容欣道。 容欣立刻点头,“皇上放心。” 庭春却没那么放心,对容欣使了个眼色,跟在霍金池身后与他一道走出了内殿。 外间里,徐安正阻拦着皇后。 见他出来,皇后立刻道:“皇上,宫宴还未结束,还等着……”她话还未说完,目光便落在了他衣襟的血迹上,惊道:“熙嫔出什么事了?” 顺着她的目光,霍金池才看到了身上的血迹,瞳孔又不由一缩,心口再次被刺中。 “奴才这就去给您拿衣服。”徐安赶忙道。 霍金池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想到,自己一身血迹,只会让害云沁的人快意,还是不禁咬了下后槽牙。 只把外袍脱了下来,他就对皇后说:“你去殿上就说朕醉了,送走宗亲,再把所有人都叫到这里来。” 他虽然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可皇后还是从他冰冷的面色中,觉察出一二,并未多言,只应了一声就返回了宴会。 她走后,霍金池看向庭春,问道:“你家娘娘今日都吃过什么?” 庭春边回忆边道:“回皇上,今日早膳未用就从宫中出发,路上娘娘只吃了块点心,之后便颠簸地不愿吃东西,看赛龙舟时,也只喝了几杯茶,一杯薄荷茶还是您让徐公公端来的。” “游湖时,娘娘觉得吵闹,便回了船舱一直睡到下船,期间也未吃过什么。一直到宫宴的时候,吃的也都是桌上的东西。” 霍金池听完看了眼徐安。 徐安心领神会,带着张御医离开,去察看今日宴会上云沁桌上的饮食。 此时宴会将散未散,宫人定然还未收拾,动手脚的人也寻不到机会消灭罪证。 第228章 她们都很失望啊! 不多时,皇后便又带着宫妃们赶了过来。 行礼之后,房答应就率先问道:“皇上,可是熙嫔娘娘出什么事了?” 她面露关心,可作为之前还云沁受罚的人,她这模样让人无法信服,甚至听来,更像是希望云沁出事的幸灾乐祸。 霍金池如今就是一座冰面的活火山,锐利的眼神立刻落在她身上,冷道:“怎么你很希望她出事吗?” “皇上这是哪里话,臣妾真的是关心熙嫔才会这么说的。”她抿唇一副委屈的模样,心中却难免暗恨。 她也不是傻子,丢了那么大的脸,还看不清皇上对熙嫔到底有多宠爱。 她倒是突然明白了皇后为何要跟云沁交好,不过是期望皇上爱屋及乌罢了。 这招,她当然也会用! 只是今天使出来,却没得到皇上好脸,她难道表现得还不够真切吗? 大皇子也跟着德妃一道过来了,他期期艾艾地走到霍金池身边,低声问道:“熙嫔娘娘真的出事了吗?” 德妃受不了自己的儿子去关心熙嫔,立刻呵斥,“过来,别烦你父皇。” 大皇子瞳仁黑白分明,满是纯然的担心,比这殿上任何一人都要真心。 听到母妃呵斥,他下意识缩了下肩膀,想要退开,霍金池却突然伸手揉了下他的脑袋,“熙嫔娘娘没事了。” 说这话的同时,他扫视了一下殿中众人,却没从她们脸上看到了不同程度的失望。 她们都很失望啊! 大皇子这才点点头,抓着自己的荷包,认真道:“喝药苦,熙嫔娘娘喜欢儿臣的枇杷干,儿臣留给熙嫔娘娘吃。” 他就是喜欢每次跟他说话都笑盈盈的熙嫔娘娘,昭宁妹妹的赐名礼很热闹,他却有些伤心。 没背好诗,母妃不爱打理自己,旁人他也说不上话,只有她送了自己一个小金猪。 其实他没那么喜欢金葫芦,小金猪就很好,他可喜欢了,可惜后来被母妃拿走了…… 霍金池又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眼神落在他的荷包上,双眼却微微一眯。 他记得,云沁离席前,就吃了枇杷干,她吃了多少来着? “皇上,熙嫔到底怎么了?”皇后忍不住又问道。 霍金池便把事情说了,同时目光也慢慢扫过在场所有人。 德妃在听到云沁吃了活血化瘀药的时候,忍不住一阵兴奋和激动,果然,果然有人动手了! 可后又听到,造成了崩中后,整个人又有些呆滞。 为什么是崩中,不是小产。 熙嫔她没怀孕? 这怎么可能,那为什么,张御医要隐瞒,还有她今日一直恶心,难道真是因为晕马车了? 德妃一时心乱如麻,但她很快就稳住了心绪,除了一瞬呆滞,甚至面上都没有显露出更多异样。 熙嫔没怀孕对她来说不是一个大好事,再说也不是她动的手,比起她,幕后之人只会更懊恼。 而且正遇熙嫔经期,竟让她血崩了,救了回来,也必定元气大伤,近期只怕也不会再有身孕。 只是瞧着皇上对她越发怜惜了。 恨只恨,张御医几乎成了熙嫔的专属御医了,换成其他人,可不一定能把熙嫔救回来。 “到底是谁会用这么恶毒的手段害熙嫔。”何采女在旁惊恐道。 徐答应接话道:“今日宫宴可是皇后娘娘一手操办的,娘娘是最细致的人,定然不会出错。” “徐答应这是什么意思?”房答应立刻顶了回去,“皇后娘娘操办的宴会是不假,可谁知道有没有别有用心之人钻了空子了呢?” 她与皇后虽有嫌隙,可面上她们都是房家人,她自然要出声维护。 一直冷冰冰不怎么说话的聂答应,也道:“很多食材都有活血化瘀的功效,谁知道会不会是熙嫔误食了什么。” 竟是帮着皇后说话。 皇后也知道这事首当其冲便是自己,正要开口让霍金池尽管去查,就见徐安领着张御医回来了。 徐安上前行过礼,就起身道:“回皇上,奴才领着张御医验过了,不论是您还是熙嫔桌上的饮食,都没有问题。” 听了这话,皇后才明白,不用她开口,皇上就已经派人去查了。 她心中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 但总归,问题不是出在她这里,她蹙眉:“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但,张御医发现了些不寻常的东西……”徐安眼神瞥了眼旁边的大皇子。 霍金池心中似乎已有预兆,随后就看着张御医上前一步,摊手露出被帕子包裹的事物。 正是一片枇杷干,是云沁离席时落在桌子上的。 不光是在场的妃嫔,大皇子也看得分明,“是枇杷干。” 他还没有所觉,略有惊喜地叫了一声。 而德妃却忽地心一沉,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有何异常。”霍金池未看德妃,只问道。 张御医额头上又沁出点点冷汗,这种皇家秘辛,知道多一点,他自己的危险就多一点。 他声音也有些艰涩:“回皇上,微臣从这片枇杷干上,检查出了药粉,正是活血化瘀之药,且药效猛烈。” 听完这话,德妃身子险些一软,扶着芙蓉的手才站稳。 她怎么都没想到,幕后之人,竟然不只是冲着熙嫔,还是冲着她来的! 若熙嫔真的怀孕,如今小产,那她岂不是…… 德妃一时遍体生凉,眼神死死地看向殿中其他人。 是谁,是谁要陷害她! 霍金池这才看了她一眼,又对大皇子道:“子衍,将你的枇杷干给御医看看。” 大皇子不是很明白,可父皇的命令他不能违抗,于是点点头,把荷包递给了张御医。 “皇上,这,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德妃赶紧在一旁道。 霍金池看她一眼,只对张御医道:“只管查验。” 于是张御医便把里面的枇杷干倒了出来,一一放到鼻间闻过,最后把荷包中的枇杷干分成两部分。 “皇上,这枇杷干上有一部分被抹了药粉,有一部分没有。” 金黄的枇杷干皆是裹着一层白色的糖霜,根本无从分辨。 德妃此时再无一点侥幸心理,当即便扑通跪地,“皇上,此事绝对是有人要陷害臣妾!大皇子是臣妾的亲骨肉啊,臣妾怎么会在他的饮食里下药!” 第229章 防不胜防 天色渐暗,不知何时起了风,吹得廊下的灯笼摇晃不已,有种山雨欲来之感。 殿中烛火也因风摇曳,映在德妃苍白的脸上。 “皇上,您要相信臣妾啊!”德妃声音凄切,哭得梨花带雨,“退一万步讲,臣妾就算真的要害熙嫔,又怎么会利用子衍,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是臣妾所为吗?” 大皇子见母妃跪在地上哭泣,也被吓哭,立刻跪倒在德妃身边,叫了声母妃,又去看霍金池,“枇杷干儿臣也吃了,跟母妃没有关系!父皇,你不要罚母妃!” 他虽小,但宫中孩子都早慧,他隐约也能知道,是自己的枇杷干把熙嫔娘娘吃坏了。 可他吃没事啊! 霍金池微蹙着眉,对张御医道:“快给大皇子看看。” 张御医依言给大皇子诊脉,而后道:“回皇上,好在吃得时间端,大皇子并无大碍,只是肠胃受损,也需要温养。” 德妃这才记起关心大皇子的身体,一把抱住他,冲霍金池哭道:“皇上,这陷害臣妾之人,也要害大皇子啊,求你一定要彻查,还臣妾一个清白,也给大皇子一个公道啊皇上。” “这大皇子不也没出事吗?”房答应在旁说道:“这下药的人,恐怕也知道这药不会损伤大皇子的身体,而且就这点枇杷干,还一半下了药,一半没下药,倒是怕伤了大皇子的样子。” 徐答应当即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想说这就是德妃娘娘做的不成。德妃娘娘身为大皇子生母,怎么可能忍心伤害大皇子,脑子蠢,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被骂蠢,房答应的脸色有些难看,哼声道:“徐姐姐从哪里听到我说德妃娘娘一个字了,倒是徐姐姐给德妃娘娘对号入座了。” “你!”徐答应双眼一瞪。 “都闭嘴!”霍金池冷喝一声,眼睛往内殿看了一眼,见里面还是安安静静的,才又问德妃,“这枇杷干是你亲自准备的?” “不是。”德妃立即摇头,道:“都是照顾大皇子起居的宫女准备,唤做杏儿。” “把人带上来!” 而云沁也确实被殿上的声音吵醒了,容欣一见她醒过来,立刻目露惊喜,“阿沁,你醒了。” 刚才疼得死去活来,晕都晕不过去,云沁没有失去意识,清晰地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 “人查到了吗?”她侧身躺着,拢了下怀里的汤婆子,还很虚弱,说话也只有气音。 容欣摇摇头,眼泪刷一下又掉了下来,无比自责,“日防夜防,竟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姐姐别哭,都是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云沁扯了下唇角,自嘲道:“我也没有料到,他们竟然会借大皇子的手,是我托大了。” 她如今在宫里也不算没有根基了,尚宫局有赵嬷嬷,内务府司有张怀德,御前有小德子,通过他们的人脉,又能拓展出很多的眼线。 日前,她就收到消息,说是有人刻意散播她怀孕的消息。 云沁当即就明白是她急召张御医,又不许他向外界透露那个乌龙让人生了怀疑,而最有嫌疑的就是德妃。 因为只有德妃一直在盯着张御医,盯着她的脉案,自然也只有德妃最大可能会产生联想,进而得出她可能怀孕的结论。 德妃四处散播,根本就是想让更多的人来对付她。 当时云沁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饮食上一直格外注意,今日这种场合,她甚至没有吃东西,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栽在了一把枇杷干上。 “幕后之人,不仅了解我的行为习惯,更了解大皇子。”云沁眸子冰冷,“也知道大皇子只与我说得上话,只会找我换粽子。” 说到这里,她轻轻一顿,眸色更加森冷,“或许德妃哪里一个奶粽子都没有,也是人可以安排好的。” 容欣听得咬牙锤了下床框,“实在太过恶毒!”她压了压被角,又道:“要不要我叫皇上进来?” 云沁点点头,“叫进来也好,咱们还有一场大戏要唱呢。” 容欣这才走出内殿,说云沁醒了。 霍金池立刻起身来了内殿,见云沁撑着身子要起来,立刻坐到床边将她揽到了怀中。 “怎么醒了?”他低声问道,声音是在场宫妃都未听过的温柔。 看得有些人要么眼红,要么死死绞着手里的帕子。 云沁还未开口,就听那房答应又抢先道: “熙嫔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真是吓死咱们了。” 云沁靠在霍金池怀中,头埋进他的胸口,眼泪更是说掉就掉,哽咽道:“臣妾差点死了,她们却还来看臣妾的热闹,吵得臣妾不得安宁。” 她说着紧紧揪住了霍金池的衣服,似乎是用尽力气喊出来的,可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霍金池抚着她的脊背,心被揪得眼眶都有些烫,看向众人怒喝: “德妃,皇后留下,其他人全都给朕去侧殿等着!” 众人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火,皆是一惊,不由看向说话的房答应,觉得都怪她多嘴。 房答应青白着一张脸,颇有些摇摇欲坠。 霍金池又看向大皇子,又道:“乳娘,将大皇子抱走!” “我不走,我不走,父皇,您让儿臣陪着母妃吧!”大皇子被乳娘拉着,哭闹起来。 云沁听到他的声音,侧头看了一眼,但也没有出声,接下来的事情,确实不适合一个小孩子看。 大皇子抵不过乳娘的力气,被她抱走了。 殿上立刻空了大半,只剩下抽噎着的德妃,和站在一旁,神色冷淡的皇后。 “好了,朕赶她们走了,别生气了。”霍金池轻抚着云沁的背,低声安慰道。 云沁才终于抬头,露出泪痕纵横的脸,又低低叫了声“皇上”。 她什么都没说,霍金池却已经握紧她的手,冷道:“放心,朕一定给你一个公道!” “谢皇上。”云沁微微点头,重新依在他怀中。 皇后倒没什么反应,德妃却已经快要把手里的帕子揉碎了,心里叫了无数遍“狐媚子贱人”。 与此同时,那个叫杏儿的宫女也被带到了众人面前。 她被人扔到地上,霍金池还没张嘴问,她便大喊道:“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干的,跟奴婢没有关系!” 一副好像知道什么的模样。 第230章 罪魁祸首 那宫女接连摇头,一副心虚的模样。 霍金池立刻怒道:“朕还没有问你,你为何就开始喊冤,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 “大皇子的枇杷干是不是你给备的!”他又喝问道。 宫女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大喊道:“不是奴婢,跟奴婢没有关系!” “你胡说!”德妃气愤不已,把那装枇杷干的空荷包扔到她身上,大怒道:“这荷包还是你给大皇子绣的,不是你还能有谁!” “本宫平日待你不薄,你竟然联合外人陷害本宫,还不快说,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那宫女伏在地上,来来回回就是这一句话。 而后进来的小德子,捧着一包药呈上,“皇上,这是在这宫女的行囊中找到的,就藏在衣服的夹层中。” 张御医拿过来一看,立刻道:“这就是那枇杷干上的药粉。” “你还拒不承认吗?”一旁的徐安一脚将人踹倒,怒道。 “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一直没出声的皇后终于冷道:“熙嫔受不得吵,还不快拉下去好好审!” 伏在霍金池怀中的云沁看了她一眼。 杏儿被拖了出去,没多久院中就传来板子落在身上,以及她的惨叫声。 随后又被血淋淋地拖回了殿上。 “皇上,她愿意说了。”徐安垂手道。 不等问,那杏儿就突然转头,看向了德妃,大喊道:“娘娘,您要救我啊娘娘,奴婢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事的啊!” 德妃怎么都没想到,她都被打成这样,竟然张嘴还是来攀咬她! “你胡说八道什么,子衍是本宫的亲生儿子,本宫怎么可能派你去给自己的亲骨肉下药!”德妃吼出来,声音都有些走调了。 她又对霍金池道:“皇上,您可千万不要相信这贱蹄子的话,此事真的不是臣妾所为。” 云沁侧眸看着她伏在地上狼狈的模样,虽快意,但也知道,今日的事确实疑点重重。 她低声道:“皇上,大皇子今日给臣妾枇杷干,是从臣妾这里换走了一个奶粽,他说德妃娘娘那没有分到奶粽。” 霍金池与人说话,并未把她跟大皇子的话听全,此时才知道还有这么回事。 而德妃似乎也才想起来,赶忙道:“对,对,大皇子最爱吃奶粽,可臣妾今日分到的粽子里没有一个奶粽,此时也未免太过凑巧!” 霍金池蹙眉,看了徐安一眼。 “奴才这就去查!” 云沁的眼神却没从德妃身上挪开,心中满是疑惑,难道德妃是不知道大皇子找自己换奶粽的事情吗? 那为何她之前没有自己说出来,总不能是没有发现蹊跷之处吧? 还是说,她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对大皇子上心。 徐安很快回来,脸上带着些仓皇,“回皇上,负责分粽子的宫女里少了一个,正是那个给德妃娘娘拿粽子的宫女。” “找!” 众人都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预感灵验,那宫女最终在湖边被找到,人已经溺死在湖里了。 德妃当即大喊:“臣妾从宴会离开就直接来了这里,身边人也全都在这里了,根本没条件去杀害一个宫女啊!” 她猛地看向皇后,“宫宴上上下下,可都是皇后娘娘安排的。” 皇后看她一眼,才微咬牙关道:“臣妾是安排了宫宴不假,可也不会把宫中的宫人全都带过来,所以用的基本上是原本行宫的宫人,这些人能与臣妾有什么牵扯,能替臣妾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您贵为皇后,命令一个宫女替您卖命,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吗?” “德妃为了脱罪,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行宫人员复杂,怎知那宫女跟德妃早有没有牵扯。”皇后也讥讽道。 不管两人怎么说,事情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唯一的线索,只有那个杏儿,或许就是因为她跟德妃来了这里,才没遭人毒手。 “你听到了吗,分粽子的已经被人灭口了,你还不开口,难道也等着被人处理吗?”霍金池看着那杏儿,又冷声道。 杏儿自然知道了那宫女的下场,整个人瘫在地上如一滩烂泥,整个人又瑟缩了一下,才总算是说话了。 “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奴婢摔碎了皇上赏赐给大皇子的长生玉佩,恐被责罚,一直藏着。却不知道为何被人知道了,那人用这事做威胁,给了奴婢这包药,让奴婢今日加在大皇子的枇杷干上。” “可奴婢,真的不知道那人是谁啊,只知道是个太监,见面时是在夜里,也没看清对方的长相。” 杏儿哭诉道:“奴婢开始以为,他只是想害大皇子,所以没敢都用上,却也没想过要害熙嫔娘娘啊!” 德妃立刻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皇后听完,也忍不住道:“这事还真是稀奇了。” 这也间接将她排除了,毕竟皇后是出了名的不管闲事,又没什么权威,怎么可能知道德妃宫里的事情,还这么详细。 云沁脸色难看地看了眼霍金池,他的脸色已经一片阴沉。 其实他们多少已经猜到是谁做的了,能知晓这么多秘密,计划这么周密,手还能伸到行宫中来,这一定是极有地位的人。 而符合的人里,也就只有太后。 霍金池搂着云沁的手臂紧了紧,心中有说不出的愧疚和痛苦。 云沁虽意外,却又没有那么意外。 若她生下孩子,就极有可能会威胁到皇后的位置。 这宫里除了德妃,估计也就只有太后最想让她死,也最怕她怀孕了。 云沁心中明白,却只装作不知道,伏在霍金池怀中,凄声道:“究竟是谁,又为了什么,竟然用活血化瘀的药来对付臣妾,臣妾又没有真的怀有身孕。” 她说的便是那天闹出乌龙的事情,虽然不是德妃做的,可这事也跟她跟各宫透露消息有关。 就算不死,也得给她扒层皮! 第231章 揭露 “将杏儿压下去,好生看管!”霍金池又看了眼德妃,淡声道:“你起来吧。” 负责分粽子的宫女溺死在湖中,杏儿又对威胁他之人的身份一无所知,甚至都没看清楚他的容貌。 审到这里线索就已经全断了。 就算心中已经对幕后之人有了猜测,可也没有真凭实据,况且就算有证据,难道皇上还会向世人公开,太后谋害后妃吗? 云沁看了眼谢恩后,坐在凳子上抹眼泪的德妃,太后固然可恨,可始作俑者是她! 若不是她四处散播自己怀孕的消息,太后又怎么会对她动手! 云沁伏在霍金池怀中,凄声道:“究竟是谁,又为了什么,竟然用活血化瘀的药来对付臣妾,臣妾又没有真的怀有身孕。” 一开始所有人都没往别处想,云沁说起自己没有身孕,反倒给他们提了醒。 谁会无缘无故用活血化瘀的猛药来害人,这种药大多都是来害人小产的。 正掩面苦的可怜的德妃,眼神微微一闪。 委屈演得太过投入,她都忘了,熙嫔怀孕的事情还是她传出去的。 熙嫔这时候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容欣突然出声道:“主子一提,奴婢倒想起一件事来,就在昨天,奴婢还听说了宫中的流言,说是主子怀有身孕了。” “奴婢当时还觉得可笑,当成笑话说给主子听,怎么今日,主子就被人下药了,这是不是太巧了。” 容欣的话,让霍金池蹙起眉头,看向皇后,“什么流言?” 皇后如今一心都扑在小公主的身上,对其他事都不怎么关心,下意识看向了身边的兰英。 兰英立刻对皇上道:“奴婢并未听说。” 德妃小心得很,散播消息都是有针对性的,为的就是不让消息大范围扩散,省得传到皇上和熙嫔耳朵里,让他们有所戒备。 重点就是太后和其他妃子那里,皇后如今把个小公主看得比眼珠子都重,在德妃眼里跟废物没什么区别,压根就没把消息散播过去。 霍金池怀中的云沁,又泣了一声。 “那,那臣妾如果真的怀了身孕,现在是不是已经小产了。”她手指攥紧了霍金池胸前的衣服,身体轻颤着,声音带上了几分凄厉,“皇上,臣妾好害怕。” 霍金池心下也是一片冰凉,将她紧紧揽在怀中安慰,声音轻柔充满怜惜,“别怕,别怕,朕在这里,谁也别想在伤你分毫。” 可抬眸看向旁人时,眸色却满是冷意,语气中也不含半点柔情,“张志安!” 张御医并不意外,皇上会找上自己,毕竟延宁宫自然不会传出这种消息,那问题就只能是出自御医院了。 他立刻扑通跪到地上,“皇上,微臣谨遵熙嫔娘娘的命令,跟任何人都没有透露过那日延宁宫发生了什么。” 见他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霍金池忍不住骂了一句,“蠢货!” 他什么都不肯说,才会让那天云沁突然请御医的事情变得十分怪异,也才会让人生出那么多心思来。 张御医被骂得不敢抬头,只把身子伏低。 “这不关张御医的事情。”云沁忍不住说句公道话。 霍金池轻哼了一声,垂眸伸手拉过被子盖过她的肩头,眸色暗沉。 就为了这么点根本就没有证实的消息,就这样千方百计地给云沁下药,母后当真一点都容不下云沁! 三人之间的对话,在外人听来却像是在打哑谜,可不管是谁,都没有跟在场的皇后和德妃解释的意思。 究竟是什么事,皇后并不好奇,她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德妃。 “德妃可曾听说些什么?” 德妃边用帕子揩泪,边道:“臣妾也并未听说什么。”她看向霍金池,“皇上要不要召本宫身边的人来问话。” 她话音一落,容欣立刻惊道:“德妃娘娘怎会不知?” 德妃心中一跳,面上却柔弱又疑惑,“你这话什么意思,本宫该知道什么?” “因为奴婢就是无意间听到翊阳宫的人与旁人议论,才知道宫中竟然有这种流言的。” 容欣比她还要疑惑,“下边人都议论上了,我家娘娘怀孕也不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怎么会不通报给德妃娘娘您知道呢?” 德妃看了眼眼神冷冰冰看着自己的皇上,心中又猛跳几下,立刻道:“你可不要信口胡说,你怎知那人就是翊阳宫的人,幕后之人能栽赃我一次,难道就不能栽赃第二次吗?” “奴婢自然不敢胡说。”容欣对霍金池福了下身,继续道:“因为那人奴婢认得,就是德妃娘娘宫里的蔷薇,她虽只是个不起眼的粗使宫女,可都是从尚宫局一起出来的,奴婢绝对不会认错!” 德妃听她竟然真的说出了蔷薇的名字,而且还说是她亲眼所见,心中更觉慌乱。 难道真的被她撞见了? “你身边确实有个叫蔷薇的宫女?”霍金池带着几分逼视地看着德妃。 这事赖不掉,德妃只能点头,“臣妾身边是有个叫蔷薇的宫女,可她只是粗使宫女,年纪又小,她能知道个什么。” 还不等她想出对策,就听容欣又道:“奴婢今日还看到她与德妃娘娘一起来的,皇上不如将她叫到跟前来与奴婢对质。” 皇后又看了眼德妃,对霍金池道:“也正好问问那个叫蔷薇的,她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徐安,把人提来!”霍金池道。 很快,那叫蔷薇的宫女就被提到了殿上,确实如德妃所说,她年纪还不大,身体瘦弱,模样也普通,是随便扔进人堆里就会泯然众生的人,存在感非常低。 而她这不起眼的模样,就很适合散布消息,或许跟她说过话的人,转头就能把她忘了。 “皇上,奴婢可否问问她?”容欣又对霍金池福身问道。 见霍金池点头,她才转身面向跪在地上的蔷薇,“我问你,昨日在御花园中西南角的假山处,就是你与聂答应宫里的宫女说,我家娘娘怀孕了,是也不是?” 蔷薇被提来,早就已经吓得浑身簌簌,如今听到容欣把时间地点,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整个人更是慌了神,下意识去看德妃。 而此时的德妃,只恨不得挖掉她的眼珠子! 第232章 扒一层皮 在对云沁怀孕这件事产生怀疑之后,德妃便急着把消息散播出去,就因为太着急,也不得不用身边的人。 她自以为做得够隐秘了,却没想到竟然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我在问你话呢,你去看德妃娘娘做什么?”容欣紧接着道:“是与不是,难道你还要征求德妃娘娘的意见不成?” 德妃看了眼容欣,微微咬牙,不愧是熙嫔的人,一样的牙尖嘴利! “蔷薇,你只管说便是!”德妃一副毫不心虚的模样。 被她这么一说,蔷薇还敢说才怪了,赶紧摇头,可还未出声就被容欣打断。 “你可要想好了再说,我既然能点出与你说话的是聂答应身边的宫女,便也是认识的。你不承认,她可未必不承认!” 蔷薇一听这话,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又扭头去看德妃。 德妃这回真恨不得掐死她,看她伺候多年忠心耿耿,才让她去散播没消息,没想到竟然是个蠢的! “熙嫔宫里的人,还真是威风。”她冷笑道:“听你这语气,本宫的宫女今日不想承认也得承认是吗?” 德妃看向霍金池道:“皇上,怎么臣妾与皇后都未听说这事,就偏她听说了。谁知她不是与人串通好,故意栽赃给臣妾的宫女。” “德妃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您说奴婢是栽赃,难道还能是我家娘娘故意散播这样的假消息,故意让人来害她吗?” 容欣没想到她会这般无耻,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分。 霍金池则看向蔷薇,冷怒道:“还不快说!” 蔷薇本就惊惶不已,威胁加恐吓之下,更是有些崩溃,伏在地上大声道:“奴婢是,是跟聂答应身边的宫女说过熙嫔娘娘怀孕的事。” “可,可这也是奴婢道听途说的,只是与人闲聊几句罢了。” 说她蠢,她却知道最关键的是什么。 “那你说说看,你又是从什么地方听说的?”容欣冷着脸,“好让他也来与你对质一番!” “是,是,奴婢也,也不记得了,只是听人说了这么一嘴。” 容欣步步紧逼,“就算不知道名字,也总该记得什么时间在哪里,是男是女吧?” 她问得这么详细,蔷薇就越发支支吾吾,那模样明白这就是有问题。 霍金池已经失去了耐心,对徐安道:“拉出去,打,打到说实话为止!” 徐安立刻命人上前托人,蔷薇立刻被吓得魂不附体,挣脱开太监的手就往德妃脚下扑,“娘娘,您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奴婢对您忠心耿耿啊,您救救奴婢!” 她死死抓着德妃的脚踝,德妃却恨不得一脚将她踹开,可她却只能压制住心头怒气,看着她被人给拖了出去。 很快外面就又响起了惨叫声。 皇后看着德妃,忽然冷道:“这可是今日第二次了,怎么都是德妃你身边的人出问题呢?” 面对她的冷嘲热讽,德妃攥着帕子反驳,“嫔妾也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话音才落,就听外面惨叫声戛然而止,随后那宫女就被拖了进来。 蔷薇只挨了几板子,油皮都没有破,却已经被吓破了胆,一被拖进来,还不用人开口问,就立刻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出来。 自然和云沁猜的一点不差,就是德妃她指使的。 她一说完,德妃又嚎上了,“冤枉啊,臣妾冤枉啊,是有人要陷害臣妾啊皇上!陷害臣妾谋害熙嫔还不够,这是要置臣妾与死地啊!” 云沁一直缩在霍金池怀中,扮着小可怜,却没有发现,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她的眸子中盛满了冷意。 撞见蔷薇散播消息的,自然不是容欣,而是尚宫局的一个小宫女,那小宫女不知事情真假,把消息带进了尚宫局,被赵嬷嬷听到后立刻将她罚了一顿,勒令众人不许外传。 又把消息传到了云沁的耳中。 云沁本想将计就计,找个合适的时间装病一场,将这件事拆穿,却先被人给下了药。 只能说,太后的速度太快。 竟然还为了给皇后铺路,不惜伤害大皇子的身体,她难道就没有想到皇上会作何敢想吗? 云沁都不禁猜测,皇上到底在西边查到了什么,让太后有种狗急跳墙之感。 上次皇上已经和钦差密谈过,相信她很快就能知道了。 面对德妃的哭嚎,霍金池只是冷冷看着,看得德妃的哭声都渐渐低下去。 此时他才开口,“朕不是傻子,若非先有消息传出来,幕后之人又怎么会陷害你谋害熙嫔,你说传假消息也是旁人陷害你,难道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若那人早就知道消息,又何必声张,四处散播!” 霍金池怒道:“德妃,你还不说实话吗?” “可,可这事真的与臣妾无关啊!”德妃依旧嘴硬。 霍金池冷笑了一声,“你真当朕无从查起是吗?各宫中,应该都有人得到了消息,朕若是顺着这些消息查下来,你说最终会不会都落在你的头上?” 雁过留声,水过留痕,这天地下就没有做过,却不留痕迹的事情,只要他想查,终究能查出一个结果来! 德妃死死咬住唇,她前面都不肯承认,到了现在当然也不能承认。 “请皇上明鉴,真的与臣妾无关啊!” “人证证词皆在,也由不得你狡辩!”霍金池声音提高,此时却不再包含明显的怒气,而是只有冷意,“传朕旨意,回宫后,德妃禁足翊阳宫!” 德妃死死捏着手里的帕子,面色虽灰白,但却微微松口气,还好只是禁足。 可霍金池的下一句,却让她如遭雷劈。 “大皇子搬去皇子所,非必要,不得与德妃见面时!” “皇上!”德妃当即大叫出声,“皇上,大皇子才那么点大,您怎么忍心将他从臣妾身边抱走,他是臣妾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霍金池却无动于衷,“大皇子确实是好孩子,朕越不能让你教坏了她。” “皇上!”比起之前,这话对德妃的打击更大,让她脸色瞬间惨白,大叫一声。 “还不扶德妃下去!” 德妃被人架起,可凄厉的喊叫声却不绝于耳,可霍金池自始至终脸上都没变一下。 “那这宫女?”徐安低声问。 霍金池冷道:“送掖庭。” 这回蔷薇还没叫出声,就被人堵住嘴拖走了。 皇后冷眼看着这一幕,也知道今日的事情就到这了,她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 “皇上,熙嫔受了大罪,您好好陪陪她吧,臣妾就先告退了。” 霍金池应了一声,道:“把侧殿人都带走吧,今日有劳你。” “皇上客气,这都是臣妾的本分而已。” 这两人客气得跟老板和雇工似的,云沁默默听着,心里忍不住吐槽。 第233章 丑陋 夜已深,夜风中夹杂着雨丝,吹灭了廊下一盏灯笼,守在廊下的庭春唤来一个小太监点灯。 恰在此时,容欣端着碗从殿内走了出来。 庭春立刻迎上去,低声道:“主子吃了?” 容欣将托盘递给她看,只见碗中的燕窝还剩了大半,看得庭春皱眉。 “皇上亲自喂主子吃的,劝了许久,就吃了这么一点。” “主子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庭春眼眶发红,叱骂道:“都是那该死的……” 容欣如何不想骂一骂,可皇上还在殿内,她对庭春微微摇头,示意她慎言。 庭春只能咬唇,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小太监手里杆子没拿稳,敲在梁木上,“嘭”得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响亮。 “小心些!”容欣抬眼斥了一声。 小太监慌忙称罪。 这点动静,就将闭上眼准备入睡的云沁惊醒了,她眼中首先映入的便是霍金池的脸。 他手肘撑在枕头上,手托着腮正不错眼的看着她。 云沁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刚睡着,还是已经睡了许久,只是下意识往霍金池身边靠了靠。 他身上很暖,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量。 见她下意识往自己怀里靠,霍金池心中酸软,探出另一只手搂住她。 “下雨了?”云沁鼻尖萦绕着一股泥土腥气,以为刚才那一声是雷声。 霍金池拢了下她肩膀处被子的空隙,轻声问:“冷吗?” 云沁微微摇头,额头靠在他的手臂旁蹭了下,又闭上了眼睛。 她睡得不安稳,霍金池更加没有睡意,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就这么看着她。 “皇上不睡吗?”云沁没有睁眼,也能感受到他的注视,低低地问了一句。 或许是春日的夜雨,又或许是帐中温情涌动,霍金池极有倾诉欲,他轻叹着道:“朕睡不着,心里还在后怕,更怕睡着后,会做失去你的噩梦。”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云沁睁开眼睛,可帐中光线昏暗,她看不清此时霍金池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眸中透着微光,似有深情。 深情? 云沁不信,他幽邃的眸子,看狗都深情。 她不说话,霍金池也并不介意,手指轻轻抚过她额前的碎发,“朕自信能护住你,现在看来,真是蠢的可以,你就坐在朕的身边,朕却眼睁睁看着你吃下沾了药粉的枇杷干。” 他在自责。 云沁依旧没出声,可他真的是在自责没看住自己吗? 他自责的是,他既惩戒不了递给她枇杷干的大皇子,也惩戒不了幕后黑手太后。 一个太小不懂事被人利用,一个是他的生母,都有太多理由,让他把这事压下,委屈她一个人。 只能亏欠着她,所以他觉得愧疚。 此时的霍金池也就只能表表心意了,而云沁不想接受,所以不出声。 她选择闭上眼睛装睡。 人都差点没了,云沁很累,明知道该递个台阶,或者说几句软话宽慰一番,可她就是不想。 明天吧,等明天她会打起精神来的。 霍金池其实无所谓她回不回答,甚至无所谓她听不听的到,今夜的事,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的自私与无力。 让他无法避免地剖析自己。 太多话从心底涌出,最终却只化成一句话, “阿沁,朕真丑陋。” 云沁听得真切,可黑沉的睡意已经袭来,她模糊地想: 什么镜子能把他照得丑陋,这行宫里难道有哈哈镜吗? 外面的雨渐渐连成了线,有的人已经沉入梦乡,有的人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当然,难以成眠的人更多。 已经被禁足的德妃,与德妃交好的徐答应,而另一个却是聂答应。 她披着衣服站在窗前,望着的是宫宴大殿的方向。 云沁出事,今夜就干脆睡在了那后殿。 “主子,夜深了,您小心着凉了。”翠萱见她在窗边站了许久,不忍道。 聂答应拉了下自己的衣服,声音比吹进来的雨丝还要凉,“皇上难道要陪她一夜吗?” 翠萱垂眸没有说话。 到现在也没有皇上回行宫寝殿,或是去了哪位嫔妃宫中的消息,那自然还留在熙嫔那里。 “主子还是歇息吧。” 这话在聂答应却有些刺耳,回眸看她一眼,“不是刚传了圣旨,明日不回宫吗,你急着催我去睡觉做什么!” 她又转头看向雨幕,“太后不是说了,只有她倒了,我才有机会吗?” 翠萱又垂下了眸子。 外面雨越下越大,院中碎石围成的鱼塘中,水漫了出来,冲刷着石径。 这一幕,不知道让聂答应想到什么,身体抖了一下,脸上不复刚才的色厉内荏,甚至带上了些仓皇。 她“啪”一声关上了窗户,阴沉道:“首尾都处理干净了吗?” “主子放心,连天都助您,今夜这一场雨,打湿了鞋袜是很正常的事情,是不会有人将那宫女淹死在湖中的事,跟主子联系起来。”翠萱立刻道。 聂答应点了点头,手却依旧有些抖。 众人都以为,那分粽子的宫女也是幕后黑手,也就是太后的人,其实不然。 那换粽子的宫女其实是聂答应她收买的。 一个跟太后毫无瓜葛的宫女,才能让皇上抓不住把柄。 这是太后给她的任务,也是她表忠心的机会。 司膳的宫女就那几人,聂答应在看赛龙舟之时,便注意到了这个小宫女,得知她是第一次上殿伺候,就以她伺候的好赏了她些银子。 还“好心”地告诉她,各宫妃的喜好,尤其是德妃和大皇子都不喜欢吃奶粽,嘱咐她到时候可不要犯错了。 那宫女还对她感激涕零来着。 等到分完了粽子,聂答应便借口更衣离席,却是悄悄找到那宫女,将她诱致暗处,直接打晕扔到湖里去了。 这对别人或许来说不可思议,可聂答应自小生活在军中,又出身武将之家,是练过拳脚的。 并且她脚力也非常好,将那宫女灭口后,还在短时间内返回了大殿,任谁都没有察觉。 到现在,看到那池塘溢出来的水,聂答应才感觉到了一阵害怕。 这让她想起,那宫女落水时,那满溢的湖水,也涌出来,浸湿了她的鞋袜。 她哪有时间去换,今晚就一直穿着湿了的鞋袜,好在众人注意力全都在熙嫔和德妃身上,根本没有人注意过她。 只是没想到,云沁却没事,甚至没有怀孕! 当时还是她,在听到消息后,第一个找到了太后,表示要帮她除掉熙嫔的,可明明她都做这么天衣无缝了,为什么熙嫔还活着! 她手死死攥住,熙嫔不似,她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 第234章 将计就计 这世上,或许就没有天衣无缝的事情。 第二天,霍金池虽没有回宫,却不能不处理政事。 而武德使司在暗中调查一夜的成果,也摆在了霍金池的案头。 他命人查找推那宫女入水的人,只是想趁着还在行宫中,将太后行宫中的势力连根拔起,却没想到竟然查到了聂答应头上。 她自认的天衣无缝,其实漏洞百出。 其一便是聂答应离席说是去更衣,可她的恭房中,压根没有使用的痕迹。 其二,她或许也不会想到,那宫女会跟旁人吹嘘,她是如何从聂答应手里拿到了赏银,又如何从她那里得到了指点。 她并未告诉同伴聂答应具体指点了什么,只是坚持自己要给德妃分粽子,还说之后,自己会有大造化。 只是不知道最后的“大造化”是不是她想要的。 霍金池越看,捏着这张薄薄纸的手就越紧。 他同意聂答应进宫,是出于他父亲的恳求,也是想平衡太后的势力! 却没想到,她进宫才多久,竟然就开始帮太后做事。 她究竟有多恨云沁? 霍金池很想现在就除掉她,可沉吟中,捏着这张纸的手指,突然一松。 想让她与太后决裂,甚至转而去对付太后,其实也很简单。 这未尝不是一个契机。 霍金池快速收起信纸,站起来便朝着后殿走去。 徐安知道皇上是在查那宫女的死因,却看皇上看完之后,直奔后殿,微微一惊,这事总不能跟熙嫔有关系吧? 他也不敢问,只连忙带人跟上。 可前脚刚跟过去,后脚就被打发出来了。 而跟他一起被打发出来的,还有容欣。 “皇上这是怎么了?”容欣见刚刚皇上表情很不好看,赶忙跟徐安打听。 徐安哪里知道那纸上写了什么,只笑呵呵地打马虎眼,“皇上能有什么事,估计是记挂着熙嫔娘娘的身子,着急过来看看。” 容欣看了眼静悄悄的内殿,勉强接受了他这个说法。 安静却没有持续太久,殿内就突然传来瓷器摔落在地的声音。 容欣跟徐安对视一眼,皆是已经,随后便一齐快步走入了殿内。 内殿中,云沁原本半躺在床上,此时已经坐了起来,正满脸泪痕,可神情中却满是倔强。 而霍金池则沉着脸坐在床边,脚边是摔碎的瓷碗,漆黑的药汁撒了他一地,而他手里还举着瓷勺,显然刚刚他正在给云沁喂药。 “这,这是怎么了?”徐安小心翼翼问道。 可根本无人搭理他,殿内的争吵显然也没有结束。 “皇上还管臣妾做什么,一日查不出真凶,难道就让臣妾提心吊胆一日吗?要真是这样,臣妾还不如直接死了!”云沁哭得很凶,声音中满是嘶哑。 这话听得容欣眼皮直跳,不知道阿沁怎么突然着急起来了,赶紧去看皇上的表情。 霍金池眉头紧紧皱着,因为紧紧咬着牙,脸侧微微隆起,“云沁,你别太过了!” 见他这样,云沁也有些心虚,不敢再多言,只垂头擦着眼泪。 霍金池见她如此,不由叹了口气,将手里勺子扔到托盘里,伸手揽住她,“朕不是答应你了,一定尽快找到真凶,给你一个交代吗?” “身体还虚着,别哭了行吗?”他用手擦着她脸上的泪,眼中疼惜不似作假,“说哭就哭,也是本事。” 云沁憋了下嘴,还想低头,下巴却被捧住。 “朕真的心疼。”霍金池情话说得郑重其事。 云沁差点破功,咬了下唇,才露出些羞涩,弱声道:“皇上就知道欺负臣妾。” 听了这话,霍金池唇角一勾,但很快又压下。 见两人前一秒还在争吵,下一秒就和好,徐安和容欣两个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一个开始装聋作哑,而另一个则快速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命人再送一碗药过来。 这一碗药,云沁终于安安稳稳地喝完了。 可皇上才刚把药碗递给容欣,云沁又吸了下鼻子开始了。 “皇上可是觉得臣妾烦了?” 别说霍金池了,容欣都觉得云沁是不是脑子抽风了。 “皇上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云沁一瘪嘴,“难道是臣妾想吃药的吗,是臣妾想生病的吗?还不是有人要害臣妾!” 霍金池终于有些绷不住了,“你简直莫名其妙!” “是,臣妾莫名其妙!”云沁提高了语调,“臣妾就不该求皇上给一个公道,难道皇上心里就真的不知道是要害臣妾吗?” “够了!”霍金池终于愤而起身,居高临下,冷眼看着云沁,“看来确实是朕太惯着你了!” 他说完便拂袖而去! 徐安赶紧跟上,容欣也惶恐地跟上去,道:“皇上,主子她在阎王殿门口走了一遭,难免心绪不佳,求皇上息怒。” 可在延宁宫众人面前,素来好说话的皇上却理也没理她,带着徐安径直出门离开了。 容欣只能俯身恭送,等她心中惴惴不安地返回内殿,却见刚才还胡搅蛮缠,愤怒异常的御前,此时已经一脸平静地靠在床上的靠枕上,手里捧着盘蜜饯,正往嘴里送。 完全像是没事人一样。 容欣也不是傻子,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坐到了床边,问她:“阿沁,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刚刚还抹眼泪的云沁,此时却咧嘴一笑,“姐姐我不瞒你,但是你不能告诉宫里人,不然我跟皇上的戏,可就白演了。” 从之前的摔碗开始,其实他俩都是在演戏。 只是中间有些太投入,演得有些过头,把霍金池真给惹生气了。 刚才,霍金池过来,便把聂答应帮太后做事的事情告诉云沁了,也跟云沁说了自己的计划,那便是假装不和,让聂答应以为有机可乘,好诱她转而去对付太后。 云沁听完他的计划,只觉得快要被他给“孝”死了。 第235章 暗中前来 皇上在熙嫔处拂袖而去的消息,在有意的推动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行宫。 聂答应也不蠢,没急着窃喜,而是让人去打听是因为什么。 “听说是熙嫔一直催着皇上查明真相,又哭又闹的,惹得皇上不快,才拂袖而去。” 翠萱把打听来的事情说给聂答应听。 聂答应听完,这才笑出来,“是了,以皇上的智慧,估计已经想到这背后是太后的手笔,而熙嫔一直催他查,不就是要皇上去对付太后吗?他能高兴就怪了。” 随后,她又冷笑一声,“还以为这个熙嫔能有多聪明,到头来不还是一个蠢货。” “许是被这次的事情吓破胆了。”翠萱也在旁附和。 “闹吧,闹得越大越好,最好闹到让皇上厌弃了她。”聂答应又冷笑一声,看了眼窗外滴水的廊檐,“太后果然是太后,这应该就是她口中的机会吧。” 提起太后,翠萱总觉得心中不安,不由低声劝道:“主子,您毕竟出身聂家,太后容不下熙嫔,也未必能容得下主子。如今皇上和太后已经势同水火,主子还是少和太后接触为好。” 聂答应侧眸看她一眼,“这还需要你告诉我吗?我与太后只是一次合作罢了,又不是以后都要受她驱使了。” “主子心有成算,是奴婢多嘴。”翠萱垂眸,可心中却并不觉得太后会这么轻易放过主子。 当天,皇上也未曾再去过后殿,晚上更是宿在了寝殿。 这更是坐实了今天白日的传言。 而后殿中,因为皇上一直没来,殿中气氛也有些沉凝。 宫人们行动间,越发小心翼翼,就连平日笑盈盈的庭春,脸上也没有笑模样。 殿内并未燃香,又因为淅淅沥沥下了一天雨,殿内微微有些潮湿,透着几分阴冷。 庭春将一个汤婆子放进了云沁被子里,快速将被角压好,不由看了眼自家主子的脸色。 她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也有些苍白,两天时间,精心养了半年,才稍稍丰盈的脸颊又瘦没了,看着让人心疼。 此时正垂眸,小口喝着容欣递到嘴边的红枣炖燕窝,浅浅抿一口便要蹙眉,有些吃不下的模样。 “这行宫虽好,可实在潮湿了些。”庭春又给云沁压了下被角,浅笑道:“好在明日便要回宫了,离宫这两日,还真想念宫里那两棵银杏树了呢。” 知道她是有意要活跃气氛,容欣便接话道:“你哪是想念银杏树,我看你分明是想厨娘做的饭了。”又对云沁道:“她啊,今日抱怨一天了,说行宫的饭难吃。” 云沁微微勾唇,抬眸看了眼庭春,“回去让厨房做你爱吃的羊肉锅子。” “还是主子疼奴婢。”庭春福福身,其实她主要是觉得,延宁宫的厨娘便是燕窝炖得也比行宫要好些,主子也能多吃两口。 不过这回,碗里好歹只剩下了薄薄一层。 庭春端着碗,跟容欣并行出来,脸上才露出了担忧。 “容欣姐姐,你说皇上怎么就突然生起气来了,张御医都说了,主子气虚难免心绪烦乱,皇上怎么也不知道体谅几分呢?” 容欣知道真相,看她这样,心中难免歉疚。 不由想起今日云沁白日的话来。 “聂答应那里我不知道,但太后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我与皇上这戏,还有的演呢,姐姐需得稳住宫里人,若真有二心的,便随他们去。我最近太过烫手,冷一冷,对咱们来说也是好事。” 容欣便硬起心肠,低声道:“这不是咱们能议论的。” “我又怎么不知。”庭春垮着脸,“只是觉得皇上未免太过狠心。” 她话音才刚落,一抬头便撞见一个黑影,差点惊叫出声。 可随后,那黑影便摘下了披风的帽子露出脸来。 “皇,皇上!” “奴婢参见……” 两人慌忙行礼,却被霍金池抬手制止,他垂眸看了眼庭春端着的碗,未发一言,越过两人朝殿门口走去。 容欣和云沁这才看清,他身后还跟着徐安,以及两个黑衣侍卫,应当是武德使司的人。 心中明悟,皇上这是暗中前来的。 容欣不由去看庭春,还以为自己要跟她解释一番,却见她眼神呆滞,喃喃道:“姐姐,皇上是不是听见我刚才的话了……” 见她生无可恋的模样,容欣一时忍俊不禁。 再说,霍金池快步走入殿中,径直走入了内殿。 “皇上。”见他进来,云沁立刻坐直了身子。 “好好躺着。”霍金池脱下沾染夜风的披风,扔到一旁,才走过去也没直接坐到床边,而是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怕身上的寒气冻着她。 云沁往后看了眼,“皇上怎么过来了,让人被人瞧见,今天的戏可就白演了。” “有武德使开道,没人瞧见朕过来。”霍金池道。 云沁这才放下心来,又听他道: “放心吧,不会让你今天的眼泪白流。” 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知他是调侃她白日演得过头,也有几分尴尬,嗔他一眼,“臣妾这是第一回演戏,难免生疏,皇上还要取笑臣妾。” 这话差点让霍金池笑出声来,“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他说着伸出微凉的手指,捏了下她的脸,“让朕看看,你的脸皮是不是又厚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手上的力道很轻,更多的则是宠溺。 云沁横他一眼,也不由笑起来。 “明日,你与朕共乘。”霍金池又用手指蹭了下她的脸颊,“若只是气了一场,就对你不管不顾,反倒会让人生疑。” “都听皇上的。”云沁点头。 比起自己那颠人的马车,当然还是皇上的銮驾更舒服。 身上寒气散去,霍金池才伸手在云沁被子里摸了下,“可觉得冷?” 云沁摇头,身边的汤婆子推出来给他看,“有汤婆子呢。” 见他眉眼温柔,云沁忍不住又道:“但臣妾还是喜欢皇上睡在身边。” 霍金池稍稍一怔,旋即露出笑意,“那等朕去洗漱。” 等她离开,云沁才回神,眼睛快速眨了眨。 刚才一定是她眼花了,不然她刚怎么从霍金池脸上看到了一丝难为情。 疯了,疯了…… 云沁抖了抖肩膀,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 第236章 回宫 翌日。 云沁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霍金池的身影,怀中抱着的也换成了汤婆子。 “皇上天不亮就离开了。” 走进来的容欣,见她看着枕边的汤婆子,有些呆呆的,解释道。 云沁点点头,移开视线,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随着容欣拉开帘幔,窗外的阳光也照了进来,今日阳光正好,是个艳阳天。 简单洗漱一番,吃了饭和药,也要准备出宫的事情了。 云沁身体还很虚弱,被人架着也只是勉强能走,单是从殿内走出去,身上便出了一层冷汗。 怕她着凉,容欣给她怀中塞了个汤婆子,用披风把她裹紧。 五月的天,已经很暖和了,可她还要跟过冬似的。 云沁抱着手里的汤婆子,眸中噙着寒意,迟早让害她的人,体会体会她现在心里的凄凉。 行宫外,众嫔妃早已在等待。 见她坐着肩舆出来,目光全都看了过来,见她脸色惨白,身体虚弱的模样,眼中皆是幸灾乐祸。 云沁冷冷扫过众人,对皇后道:“恕臣妾不能给皇后娘娘行礼了。” “无妨。”皇后见她一日不见,便消瘦许多,不由道:“等回宫,你可要好生调养,本宫那里有些补气血的药材,改日给你送过去。” “多谢娘娘关怀。”云沁垂眸。 “娘娘真是好心。”房答应脸上堆着笑,“皇上这么宠爱熙嫔娘娘,她想要什么样的好药没有呢,只怕娘娘送去的,熙嫔娘娘未必用得到呢。” 这话要放在平日说,自然没什么毛病,可明知皇上正在生云沁气的情况下说出来,就是讥讽了。 云沁没有控制脸上的表情,直接冷下脸来,“房答应倒是一如既往的这么爱管闲事。” 见她生气,房答应反倒越得意,因为她越生气,就越代表被自己戳中了痛处,说明皇上肯定是真生气了,她内心也惶恐的厉害呢。 两人间的交锋,聂答应全都看在眼里,虽没有出声,脸上也带着些讥笑。 没了皇上的庇佑,这熙嫔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一样会被说人激怒。 房答应正待再说两句,却见皇上走了过来,只能跟着众人俯身行礼。 云沁也伸手扶住容欣的手,一副要起身行礼的模样,看着霍金池,眼眶登时就红了,刚还泛着怒意的眸子,此时化成一池春水,盛满了欲语还休。 这变脸速度之快,看得众人头皮微麻。 知道她这模样多是演的,可霍金池也无法招架,伸手将她扶住,“不好好坐着,逞什么强?” “这是礼数,臣妾不能不守。” 云沁声音又变作了气音,娇娇弱弱,听得一旁的宫妃们掐紧了手指。 礼数?刚才对着皇后的时候,怎么不见她起来行礼,现在又说什么礼数! 她们在心里狠狠唾弃,可奈何皇上就吃这一套,众人眼看着他脸上冷硬的线条都柔和了下来。 “朕还能嫌你不成?”他轻哼了一声。 “臣妾谢皇上体恤。” 说是道谢,可谁都听得出她声音中的情意绵绵。 霍金池随后便俯身将她抱了起来,于是 在外人眼中,皇上还在生熙嫔的气,自然不可能来接她。 高兴了一晚上的众嫔妃,就亲眼见到,皇上抱着熙嫔进了銮驾。 除了皇后依旧一脸淡然,其他人险些扯烂了手里的帕子,一声“狐媚子”差点脱口而出。 而进了銮驾的云沁,则软软靠在了霍金池的肩头,“这戏演得要累坏臣妾了。” 霍金池由着她装模作样,笑了声,将她整个搂住,在她额头亲了下。 “累了就好好歇会,很快就能回宫了。” 云沁见好就收,没再继续发戏瘾,放松身体靠在他怀中。 一路无话。 回到皇宫,皇上自然又抱着熙嫔回了延宁宫。 这一来,后宫众人虽然生气,却对那日两人的争吵更加笃信,不由都产生了一种想法: 皇上和熙嫔之间,也并非牢不可破,两人之间只要一旦有了缝隙,那这缝隙就有越变越大的可能。 这种认知,让她们的野心迅速疯长。 尤其是聂答应,已经准备明日就做些汤水,送去御前了。 延宁宫内。 霍金池把云沁抱过来,便离开了,两日没有回宫,案上已经积压了些奏折要处理。 见原本好好的娘娘,出了一趟门,回来变成这副模样,丹雪和小顺子,皆在一旁直抹眼泪。 “奴婢都听说了,那德妃真是可恶,让主子遭这种罪!”丹雪恨得咬牙。 小顺子也道:“只是禁足,真是便宜她了!” “行了,难道还得主子反过来安慰你们不成?”容欣无奈道。 两人这才收了眼泪。 “宫里一起可都好?”云沁笑问道。 丹雪答道:“一切都好。沈美人宫里一切也都好,就是主子出事着实把她吓了一跳,一会只怕还要差人来问。” “只管告诉她我都好,省得她挂念。” 云沁话音刚落,就听外面道:“就知道我若差人来问,你宫里人不会说实话。” 沈美人竟直接过来了。 云沁豁然坐直,见她挺着肚子走进来,惊得声音都变调了,“你怎么还来了。” “亲自来看一眼,我才安心。”沈美人含笑道。 云沁将她拉到床上坐下,不管什么时候看她这个肚子,依旧是心惊肉跳的。 “娘娘可真是受了大罪了。”沈美人看她一脸病容,微微蹙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宫里传来传去的,也不详尽,若不是德妃做的,皇上怎会把她禁足了,听说大皇子还要搬到皇子所去?” 云沁便把来龙去脉说了。 “宫中竟然有这种传言?”沈美人显然跟皇后一样,并未听说云沁怀孕的传言,“为了这种捕风捉影的传言,便要害你,真是丧心病狂。” 她说着,忍不住抚了下自己的肚子,有些感同身受。 “也是我自己太不小心,还只当是个笑话听呢,谁知道……”云沁轻叹,又对沈美人道:“你生产在即,一切都要小心为上,我还等着抱小宝宝呢。” 云沁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怕太后还会出手。 沈美人却没她这么有危机感,面容平和地抚了下肚子,“小心着呢。” 她又一拍手,“光顾说话去了,我还带了些血燕过来,是年前娘家人送来的,我哪里吃得了这么多,便给娘娘送来些。” “也值当你亲自跑一趟。”云沁还是忍不住多嘴,对香檀道:“也不知道拦着点你家主子。” “她哪拦得住我。”沈美人扭头对容欣和庭春道:“你家主子是越来越啰嗦了。” 惹得众人发笑,之前还有些沉闷的氛围,倒是因为她的到来一扫而空。 第237章 利用大皇子做戏 虽然云沁嘴上一直在劝沈美人不要过来,可她愿意来看自己,云沁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其实之前,她对沈美人的态度多是不冷不热的,今天破天荒与她说了许久的话。 走时,又让小顺子亲自送她到了长福宫门口。 沈美人走后,云沁便睡了,一觉便到了太阳西坠的时候。 容欣便让厨房把血燕炖了给云沁吃,还忍不住夸道:“这血燕比内务府司的也差不了多少了,沈美人真是有心。” 云沁闻言点点头,就算在这个时代,如果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她一定会和沈美人成为很好的朋友。 现在这个时候,她却连活命都很艰难,更不要说经营一段友谊了。 容欣看了眼她的脸色,又道:“听沈美人说,过几日皇上会安排她的娘亲进宫看望她,还安排沈,沈将军与她见面。” “这沈将军自从回来便去了京郊大营,说是忙得可厉害,这几日才空出时间来。” 提起沈澈,她又想起他在马车外,直直看着自己的眼神,心中微叹。 都说古人保守,云沁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她现在已经是皇上的妃嫔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让他一直记挂着。 毕竟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容欣是最了解云沁的,知道她虽然面上不显,其实心里对沈将军的事还是在意的。 所以才会闲谈式地说一说他的近况,见云沁不应声,也并不在意,转而又说起别的。 没一会,丹雪和庭春从外面进来了。 “主子,大皇子被接去皇子所了。”丹雪率先道。 霍金池动作还挺快,云沁微微挑眉。 庭春紧接着道:“奴婢刚才跑去看了眼,大皇子离开的时候,德妃就在后面追,披头散发的,连摔了好几次,一身的泥。” “在宫门口就被人给拦住了,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看着真是解气!” 丹雪却面有戚戚,“大皇子也哭得厉害,是被嬷嬷强行抱走的,瞧着还真是……” 自家娘娘还躺在床上,“可怜”两字在舌尖滚了一圈,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庭春却知道她要说什么,哼了声,“再可怜,也没有咱家娘娘可怜,全都是那德妃咎由自取的!” “这是自然。”丹雪垂下眸子,“我只是觉得大皇子小小年纪就离开生母,着实有些可怜。” 庭春也是自小离家,一时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不说话了。 云沁喝完了燕窝,将碗递给容欣,才抬眸看着两人。 “你们说,德妃是披头散发跑出来的?” 庭春点点头,“似是匆忙,身上连外衣都没穿。” “皇上虽然禁了德妃的足,可没有不许人伺候她,你们觉得她为何会披头散发就跑出来?”云沁唇边勾着一丝冷笑。 她也不是要考教几人,紧接着便道:“你们作为延宁宫的人,都难免觉得可怜,又何况旁人。她不过就是演给旁人,或者是演给皇上看呢。” “若非她追在后面,又哭又喊的,大皇子又何至于哭得这么伤心。” 云沁轻哼一声,“整日被生母利用,这才是大皇子的可怜之处。” 经她这么一说,几人才回过味来,可不就是不晌不夜的,那德妃又为何脱了外衣,只穿着中衣便跑出来追人,可不就是在做戏吗? 庭春不齿的同时,又暗暗担忧,“那皇上不会真的心软吧?” “傻庭春。”容欣在旁忍不住笑道:“皇上要把大皇子送去皇子所,正是瞧出了德妃为母不慈,这是在保护大皇子,又怎么会心软呢?” 云沁却没她这么乐观,德妃毕竟之前那么受宠,皇上又对大皇子那么疼爱,谁知道德妃会不会有复起的那天。 不过,这段时间倒是正好,沈美人生产在即,也省得德妃会在其中动什么手脚。 虽还没有什么证据,可那德妃总归不是什么好人。 因着回宫时在行宫门口演了那么一出,霍金池当晚理所当然地来了延宁宫看云沁。 最后自然故技重施,又吵了起来。 不过这次云沁被勒令不许哭,只能干嚎,看得霍金池几次都差点绷不住。 “臣妾不过就是想抓到下药的人,皇上为何屡屡敷衍臣妾,臣妾在皇上心中,也不过如此!”云沁捂着脸,声音变得有些尖利。 “熙嫔你的规矩呢,竟然敢喝问朕!”霍金池声音也提高了声音。 “她们都要害死臣妾了,臣妾还要什么规矩!”云沁吼得有些用力,忍不住咳了一声。 殿中也没有旁人,霍金池横她一眼,用手指轻轻压了下她的喉咙,云沁缩了下脖子,脸有点红。 霍金池眸光微微一暗,又抬起手指轻蹭了下她嫣红的眼尾,声音却带着满满冷意,“熙嫔你不要得寸进尺!” 说着话,他亲手给云沁倒了杯茶,递到她的唇边,示意她喝。 云沁乖乖喝了,下一秒就故意把杯子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带着哭腔道:“是皇上说要给臣妾一个公道,如今出尔反尔,却怪臣妾过分。皇上出尔反尔,难道就是君子所为!” 被她一句句问得,霍金池额角微跳,总觉得她是在借机骂自己。 “不知所谓!” 他冷冷丢下一句,拂袖离开之前,却又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压低了声音道:“等朕得空再来看你。” 云沁脸又红了下,乖巧地点点头。 霍金池又看她好几眼,这才转身走了。 殿外众人噤若寒蝉,霍金池也未说话,只是带着徐安等人快速离开了。 等他一走,容欣等人才冲进殿内,只见地上杯子摔得粉碎。 “主子,您没事吧?”丹雪吓坏了,第一时间便来问云沁的情况。 云沁还是硬挤出两滴泪,一副哀哀戚戚的模样,靠在了床上,撇过头不肯说话。 一旁的庭春其实已经模模糊糊感觉到什么,可主子跟容欣姐姐都不说,她也就只能略有同情地看了眼丹雪。 不怕,等她深更半夜撞见一回悄悄过来的皇上,估计也就都明白了。 第238章 熙嫔慌了? 德妃虽在禁足,却不是对外面的消息全然不知。 “听说皇上从延宁宫出来,直奔长福宫去了。”芙蓉小心翼翼汇报。 德妃此时哪还有白日里那披头散发,悲痛欲绝的模样,她头发早就已经梳理整齐,端坐在软塌上,只是脸色稍有些苍白。 她冷冷一笑,“能让皇上厌了她,也不算白遭这一回罪。” 可想起大皇子,德妃还是难免伤心,她是真没想到皇上会直接让大皇子搬去了皇子所,他年纪还这么小,真是狠心极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皇上对她哪有多少情谊可言。 以后,她还是靠皇儿才行。 芙蓉见她伤心,就在一旁劝慰道:“娘娘不要伤心,好在那嬷嬷是咱们的人,有她在旁时常提醒,大皇子是忘不了娘娘的。” 德妃点点头,叹道:“想把皇儿抱回身边是不可能了,只希望,他能心疼本宫,帮本宫劝劝皇上了。” “也怪本宫,总觉得他是本宫的儿子,那云沁便是再讨好也无所谓,反倒让他被人利用了!” 提起此事,芙蓉脸上也透着冷意,“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竟然算计到了娘娘的头上。” “还能是谁。”德妃冷哼一声,“除了太后那个老虔婆,谁能在本宫眼皮子底下算计大皇子!” “太后?她就真的不怕伤了大皇子吗?” “你当她真的有多疼爱大皇子吗?”德妃讥笑,“她想要的是,从皇后肚子里生出来的嫡长孙,大皇子在她眼里算什么?” “如今又来了个房答应,就算皇后不中用,让她生下孩子抱给皇后养也是可以的。” 芙蓉不禁道:“太后这是想让嫡孙出自房家吧!” 德妃呵笑一声,“那老虔婆就是这么贪心,自己的儿子拿捏不住,只能寄希望于拿捏自己的孙子了。” “她自己的儿子居然自己都不了解,皇上岂能容得下她!” “且等着吧,以后这宫里可有热闹看呢。” —— 不只是翊阳宫收到消息,其他宫里也都得到了熙嫔又一次跟皇上闹起来的消息。 这次她们可就没有那么激动了。 毕竟白日才刚刚瞧见了熙嫔的本事,也瞧见了皇上有多么受用,谁知道这回,她又会用什么手段将皇上给哄回去。 就连皇后听说这事,都并未放在心上。 还对兰英道:“且看吧,熙嫔如今身子不好,或许不用到后日,皇上又忍不住去瞧她了。” 听她这么调侃皇上,兰英在旁抿唇直笑。 看着逗弄着小公主的皇后,她眉眼罕见地舒展温柔,殿内燃着的烛光似乎都暖了几分,在没有之前的清冷惨白之感。 她忽觉得娘娘就这样也挺好的,兰英那些与人争长短的心思都淡了几分。 不过这回,倒是出乎皇后的预料了。 直到三天后,皇上都没再去过熙嫔,还破天荒地收了聂答应送去御前的汤水,让后宫众人的心思又跟着活泛起来。 沉寂了三天的熙嫔,也终于慌了,竟然拖着病体去了凤仪宫。 皇后看着面前直抹眼泪的云沁,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她这么长时间了,她除了请安,可从未踏足过她的凤仪宫。 姿态摆得比她这个皇后都高,如今竟然登门了,这回怎么突然这么沉不住气了? “娘娘,嫔妾知道皇上生气,可嫔妾也实在是委屈,鬼门关走了这么一遭,嫔妾不明白,想求皇上查到凶手,怎么就成了错处呢?” 见她神情带着些偏执,皇后就明白她是差点死了一回吓到了,钻了牛角尖一般的想要把害她的人给找出来。 皇后心里其实倒是清楚,这宫里除了她,能算计到德妃头上的也只剩下太后了。 这点皇上自然也清楚,凭熙嫔的聪明,也未必不清楚。 她跟皇上这么闹,分明就是要皇上从太后那里给她讨个说法,也难怪皇上这么生气了。 看她哭得肩膀都在抖,皇后忍不住对容欣道:“还不劝劝你家主子。” 容欣赶紧道:“主子身子要紧,您别哭了。” 云沁似乎也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擦了下脸上的眼泪,哽咽道:“娘娘,嫔妾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来求娘娘给嫔妾说说情,求皇上能见见嫔妾。” 她这样分明就是没死心。 皇后私心里并不想管这件事,可她都求到跟前来了,看着也确实可怜,“你既来找本宫,那本宫就多说几句。” “便是有本宫从中调停,让皇上消了气,见了你又如何呢?你还不是要继续向皇上讨要说法,到时候,还不是如今这个局面,你若打定主意还要闹,本宫是不是做这种吃力不讨的事。” 皇后这个回答完全在云沁的预料当中。 她来根本就不是想让皇后从中调停的意思,她就是想把这件事闹大,闹得越大越好,让后宫这些人,尤其是聂答应瞧瞧她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 最好能觉得她现在完全就是吓破了胆,失心疯了,还能加紧动作。 “娘娘?”云沁一副坐都坐不稳的模样,直接歪倒在容欣的身上,哭道:“娘娘真的不愿意帮嫔妾吗?” 皇后没接话,只道:“你身子这么差,还是听本宫一句劝,回去好好休养吧。” 瞧她形销骨立的模样,皇后微微摇头,忧思过重,可不是长寿之相。 云沁也不想表现得太过胡搅蛮缠,与之前人设差异太大,也会让人生疑地。 她表现出一副没指望,心灰意冷的模样,扶着容欣的手颤巍巍站起来,跟皇后行了个礼,“臣妾叨扰,就先告退了。” 随后,她便扶着容欣的手艰难地走出了大殿。 听着身后皇后的轻叹,云沁想这才哪到哪,等会她还想直接“晕”倒在凤仪宫外,把这场戏彻底推上高峰。 说干就干,刚走出凤仪宫,云沁便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容欣的怀中。 容欣也不负众望,当即便“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声,“娘娘!” 这一嗓子几乎把半个皇宫都惊动了。 容欣知道云沁是演戏,也没把人往凤仪宫带,而是扶她上了软塌,急匆匆往延宁宫而去。 看得听到动静,跑出来的兰英气得直哼。 她觉得,这是信不过她家娘娘呢。 第239章 目睹出事 演戏演全套,延宁宫一行人走得极快,容欣还不忘嚎上两嗓子,也没走更远的宫道,而是打算直接从御花园抄近道回宫。 一直到了无人处,云沁才悄悄睁开了眼睛,跟容欣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都笑了出来。 “慢点,慢点,我骨头都要散了。”她对抬着肩舆的太监喊道。 刚说完这话,就见远处来了顶轿子,云沁也没细看,施立刻靠在了肩舆上,唉声叹气起来。 容欣“噗嗤”笑出声,“主子,那是沈美人的轿子。” 云沁这才放松下来,重新直起身子,往那边看了一眼,“她怎么又在外面?” “听说,今日是沈将军进宫的日子。”容欣抬眸看她一眼。 什么听说,容欣这分明是一直关注着沈澈的动向。 云沁没应声,也没阻止,容欣才又继续道:“沈将军如今不再是禁军首领,自是不好来后宫见沈美人的,看方向应该是御花园前面的凌云楼。” 云沁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们兄妹难得见一面,她就别耽搁沈美人的时间了。 想着,云沁就对容欣摆摆手,示意不要跟她打招呼了。 她们并不顺路,云沁的肩舆正要拐到另一条道上的时候,忽听得一声尖叫。 方位正是沈美人的方向。 云沁惊得心口一悸,赶紧扭头看去,就见原本好好走在路上的轿子,如今已经摔倒在一旁,慌刚才那声尖叫是香檀发出来的。 旁边的太监和宫女皆是慌乱,正抬轿子的抬轿子,掀轿帘的掀轿帘。 “快放我下来!”云沁现在也顾不得演戏不演戏了,肩舆一落地,她便从上面跳下来,跑过去。 容欣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跑到近前,云沁一把推开还要掀轿子的太监,一把掀开轿帘,只见沈美人歪倒在轿子里,抱着自己的肚子,脸色煞白,痛得已经出不了声。 而她身上那洁白的亵衣上,已经被鲜血染红。 香檀正蹲在她身边,艰难地想要把她扶起来,看到云沁,立刻大哭道:“熙嫔娘娘,你快救救主子!” 云沁狠狠咬了下舌尖,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冲香檀大声道:“你别动她,别动她!” 沈美人如今这个模样,肯定走不了,而身边这些太监还不知道是人是鬼,绝对不能让他们碰到沈美人。 她立刻对香檀道:“你别哭了,快去,快去前面凌云楼把你家大公子叫来,快去!” 说到最后,她声音已经有些破音。 香檀早已经六神无主,被她一吼,也想起大公子今日进了宫,立刻从轿子里钻了出来。 她脚还软着,往前走了两步便摔倒在地上,也不觉得疼,又跑起来往前跑。 云沁死死攥着拳头,对一样慌乱的容欣道:“这里有我,你快去截住张御医,让他立即去长福宫!” “阿沁,你……”容欣不放心她。 云沁推她,“快去,耽误不得!” “好!”容欣这才咬牙答应,也快步跑走了。 云沁这才看向跪在两边的抬轿太监,对跟过来的延宁宫太监冷道:“把他们给我看住了,如果让人逃走或是自尽,皇上和本宫都饶不了你们!” “是!” 撂下狠话,云沁才钻进轿子,拉住了沈美人的手,“放心,我让人去喊沈澈过来了,有他你就安全了。” 沈美人疼得冷汗淋漓,手死死抓着云沁的手,嘴唇翕动了一下,还未出声,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我怕是不成了。”她断断续续哭道:“日防夜防,还是没有防住。” 她身下还不断流着血,云沁的裙摆都被洇红,看着十分触目惊心。 “别胡说,你没事的,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都会没事的。”云沁的声音也在抖。 沈美人摇摇头,一手捧着自己的肚子,凄声道:“我,我能感觉到,孩子,孩子不动了。” 云沁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他,他是感觉自己要出来了,正乖乖等着呢,你不要瞎想,保存体力,一会,一会就能亲手抱到孩子了。” 听了这话,沈美人哭得更加厉害,“云沁,我好怕,真的好怕。” “不怕,不怕,我就在这里,不怕!”云沁将她揽在怀里,不断抚着她的背安慰她。 急匆匆赶来的沈澈,一掀开轿帘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妹妹抽着冷气啜泣着,而抱着她的女子,脸色同样苍白,却冷静又敏锐。 听到动静立刻看过来,眸中带着几分锐利,看到是他才缓和下来,对他道:“快把人抱去长福宫!” 她说着便又快速钻出了轿子。 这副惨状,也让沈澈的脸紧紧绷着,他点了点头,俯身便把沈美人稳稳当当的抱出了轿子。 “哥哥!” “言心,是哥哥,哥哥这就带你回宫。”沈澈声音嘶哑,却带着轻柔。 沈美人却不断抽着冷气,已经疼得无法成言,只能点了点头。 沈澈过来,也让云沁松口气,可她依旧不敢放松,命令道:“压着这些太监,一起去长福宫!” 她说着,也快步跟上了前面的沈澈。 沈澈走得很快,云沁竟然一路小跑着跟上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见沈美人血淋淋被抱回来,长福宫的人也慌了,立刻跟着进殿,沈澈刚把人放到床上,她们就急着往前凑。 云沁喝了一声,“都给本宫滚出去!” 满殿人被她吼,全都吓住了,不敢再往前凑。 “出去!”她又喝了一声。 香檀也跟着道:“没听到熙嫔娘娘的话吗?” 宫人们这才退出了内殿。 云沁又对沈澈道:“你在这里不方便,去殿外等着!” 沈澈没动,她便蹙眉道:“你如此已经算僭越,难道还要让皇上看到你在殿内吗?” “我不放心。”沈澈终于开口,声音艰涩嘶哑。 云沁推他一把,没时间跟他讲道理,直接喝骂:“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别碍手碍脚,快点滚出去!” 被她骂了,沈澈这才清醒两分,一步步退了出去。 这时沈美人已经不只是抽冷气了,已经疼得开始哀叫起来。 此时,有人喊着:“稳婆来了,稳婆来了。” 第240章 她谁也不信 随着喊声,一个宫女带着一个老婆子就要往内殿冲。 云沁立刻上前将人拦住,“谁许你进来了!” “老奴是稳婆,看美人似乎是要早产了,娘娘快让老奴进去吧!”那嬷嬷一脸焦急地望着床上的沈美人。 云沁却依旧拦着不让她进来,“本宫已经让人去请了张御医,等他过来再说!” 她现在谁也不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任何人靠近沈言心。 “娘娘这是做什么,美人已经要生产了,你为何要拦着老奴,再迟些,娘娘和皇子可就要出事了!” 那稳婆急得声音都抬高了八度,却因为云沁的身份,不敢去强闯。 稳婆身边的宫女,也跟着道:“娘娘为何要拦着稳婆,到底是何居心!” “本宫说了,一切等张御医来了再说!”云沁又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 这边的吵闹,惊动了正看顾沈美人的香檀,她看过来,对云沁道:“这位李嬷嬷,是皇上特意为美人准备的稳婆,娘娘您快让她来看看美人吧!” 云沁依旧无动于衷,皇上安排的又如何,刘美人当初不是皇上安排的吗? 可最后,不还是一命呜呼了! “娘娘拦在这到底要干什么,美人和皇子要是有个好歹,这个责任你付得起吗?”稳婆身边的宫女又大声道。 香檀也坐不住了,起身走过来,“娘娘,你快让开吧,主子十分信重李嬷嬷,她不会对主子不利的。” 她倒是还没怀疑云沁,毕竟刚才要不是她稳住了局面,自家主子也不可能这么平安的回到了长福宫。 “你若是信得过本宫,就闭嘴!”云沁扭头看着香檀,“你我是这殿里,唯二不会害沈言心的人,其他人都不可信,你难道想要如了那些人意,让你家主子葬送在这些肮脏的人手里吗?” 香檀自然不想,可看着床上不断哀叫的主子,她依旧十分犹豫。 “我看真正别有用心的是熙嫔你吧,这里是长福宫,又不是你的延宁宫,你凭什么发号施令,我看你就是想害的沈美人一尸两……” 她还没说完,云沁就一巴掌扇了过去,“啪”的一声,无比响亮,让殿内为之一静。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指摘本宫!”云沁眸子冰冷,本就艳丽的容貌,愈发盛气凌人。 “你若真关心你家美人,此时该去烧水准备,而不是在这里与本宫磨嘴皮子,本宫还想问问你,你着急领着里默默来,到底想做什么!” 那宫女扭过头,看着云沁的眼神,带着一丝怨毒。 “我看是你是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吧!” 而她的话,却终于说动了香檀,她态度强硬几分,对云沁道:“熙嫔娘娘您还是快点让开,让稳婆进来吧!” 云沁没有转头看她,而是盯着那宫女,果然听到香檀这么说,她眸中露出了几分得意。 这就是这宫女的目的,把她和长福宫的宫人放在对立面,让她们不信任自己,好把她赶走。 至于想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云沁当然不会让,她冷冷道:“今天除非从本宫身上踏过去,否则你们休想靠近沈美人一步!” 但她也明白,自己恐怕撑不了太久。 心中不由着急,怎么张御医还没有过来? 正想着,容欣终于带着张御医跑了进来。 看到张御医,容欣心中大石立刻落了一半,她立刻让开身子,对张御医道:“快去看看沈美人,无论如何一定要救下她!” 张御医来不及说话,只点了下头,就快步走了进去。 云沁依旧拦在这里,并未跟着张御医进去,扫了一眼殿内的人,喝道:“还不去准备热水等物!” 这些人这才动起来。 李嬷嬷还是一脸担忧地看着里面,她身边那宫女却垂着头跟着众人一起,快速往外退去。 云沁指着她,对容欣道:“让沈将军拿住她!” “是!” 容欣快步走出去,又很快进来,对云沁点了点头。 云沁舒口气,又对她道:“你在这守着,谁都不许进来,若有人端水来,就由你接着。” “奴婢知道了。”容欣郑重点头,让她放心。 云沁这才去了里边,张御医正在给沈美人施针,见云沁进来,就知道她要问什么。 “情况还不算特别糟,还能摸到胎儿脉搏,只是美人出血很多,恐无力生产,还需要参汤来补充体力!” “参汤本就有准备,奴婢这让人去拿。” 云沁便看着香檀,“你亲自去!” 香檀还要犹豫,云沁不耐道:“若我真要还你家美人,你家美人还能坚持到现在吗,还不快点去!” 云沁现在就像是只发怒的狮子,犀利透着凶意,以及隐隐的疯狂,一双眼睛实在令人害怕。 “奴婢这就去。”香檀这才赶紧走了。 妇人的生产并没有这么快,等香檀端了参汤来,张御医用了催产的药,才终于开始生产。 云沁在旁边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退了出去,坐在外间的软榻上,耳朵里全都是沈美人叫声。 霍金池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神直愣愣的云沁。 她身上,手上全都沾满了血迹,脸色白得吓人,坐在那里,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这副模样看得霍金池心尖疼,他走到她身边,握住了云沁颤抖的手,她似乎还未回神,望过来的眸子里满是警惕,反应了一下,才像是认出了是谁。 可依旧快速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走了。 她此时浑身紧绷,一切都是下意识的动作。 霍金池显然没有想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中更是空洞洞的。 一路上,便已经听说了她拦着所有人,不许人进入内殿的事情了。 他知道,这是因为云沁不相信所有人。 而他,似乎也在她不信任的范围之内,不然她也不会对自己露出下意识的警惕。 心绪完全收拢之后,云沁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见霍金池盯着他自己的手看,立刻抬手,将他的手握住。 “皇上您终于来了,臣妾刚才都要吓死了!”云沁瘪着嘴,露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霍金池垂眸看着她的脸,明知道她是装的,却也做不到甩开她的手,至少,她说害怕应该不是假的。 握着他的手,还在轻轻颤着。 “皇上去看看沈美人吧。”云沁看他还在看两人交握的手,赶紧转移话题。 她知道霍金池不是个重规矩的人,当初苏易烟小产,他都没有避讳过,想必也不会避讳沈言心生产。 霍金池点头却没急着进去,“朕如今来了,有朕看着,你且安心吧。” “皇上来了,臣妾自然安心。”云沁说着露出个笑容。 霍金池眸光闪了闪,还是点头,先去看沈美人了。 看着他的背影,云沁眸子淡下来,身体有些脱力,扶住了一旁的矮几,才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第241章 鹅卵石 外面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云沁身上,本该觉得温暖,云沁却看着自己手上的干涸的血迹,身上有些发冷。 迟来的恐惧和后怕,这才涌上她的心头。 好在外面的声响拉回了她的思绪,云沁握住自己颤抖的手,透过薄薄的窗纸,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应该是其他宫的人,听到消息,也陆续赶过来了。 “……这都是皇上的命令,老奴也没有办法啊。” 听声音,应该是徐安把她们都拦在了殿外。 “娘娘!” 云沁应声转头,看到庭春和丹雪也快步走了进来。 “您没事吧?” 云沁浑身是血,面色苍白的模样着实把她们吓了一跳。 “你们怎么过来了?”云沁冲他们微微摇头,问道。 “是皇上派人让奴婢们过来的。” 内殿中断断续续传来沈美人的哀叫声,丹雪看着云沁身上的血迹,又看了眼内殿的方向。 “沈美人她还好吧?” “张御医在里面,他说情况不算太糟。”云沁像是回答她的问题,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庭春就没有那么多闲心去关心别人了,举着手里的包袱,“奴婢还带了换洗的衣服,娘娘快先更衣吧。” 云沁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裙摆上的血迹,对她点了点头,“去西次间吧。” 她现在也很想换下自己这身衣服,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云沁想扶着矮几站起来,却站了两次,都没有成功,两条腿就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没有一点力气。 还是庭春和丹雪两人合力将她扶起,挪到了西次间里。 拉下了帘幔,两人才伺候这云沁换衣服。 换到一半,就听帘幔外传来霍金池的声音,“你可还好,要不要请蒋院正过来,给你看看?” “臣妾没事,不必劳烦蒋院正了。”云沁低声回了一句,忙问:“沈美人现在如何了?” “血已经止住,喝了些参汤已经有些力气了,张御医正在接生。” 霍金池就站在外面,隔着不算太厚的帘幔,云沁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影,似乎站得很近,微有些低沉的声音透着安定的力量,让云沁松口气。 想到张御医毕竟是男人,云沁又道:“当时沈美人血流不止,情况紧急,臣妾能想到的只有张御医,稳婆虽在,可毕竟不会止血救人,皇上若是要怪就臣妾,是臣妾多事,不怪……” “朕谁都不会怪。”霍金池打断她的话,声音依旧低沉,“朕已经听说了,今日的事都要多亏你,你做得非常好,朕感激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 “不过是恰好路过。”云沁微微垂眸,就算没有看到霍金池,却已经能想象出他那双幽邃的眸子,认真盯着自己时的模样。 她帮沈美人虽然不求什么,可被人感谢,心中还是划过一丝暖意。 可想到之前御花园的一幕,云沁的心又冷下来,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冷意,“皇上,那抬轿子的太监都已经被臣妾看管起来了,皇上还是审审吧,看看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朕已经让人去查了,等一会便能有结果。” “还有……” 云沁没有说完,就被霍金池打断,“朕看到沈澈扣押的宫女了,等会自当会好好审审,你先顾着自己,少操些心吧。” “皇上想得比臣妾周全。”云沁应了一声。 说话间,她的衣服已经换好了,坐在西次间的软榻上没有起身,只是让庭春和丹雪去把帘子拉开。 云沁身上打颤,除了惊惧后怕,也因为她身体太虚弱了。 沈美人正在生产,一声声哀叫听的人心都发颤,今日还有人想要害她,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而分散众人的注意力。 拉开帘子,霍金池立刻看了过来,看她神色已经恢复平静,端坐在软榻上,除了脸色依旧苍白,已经不见刚才惶惶之色。 霍金池稍稍安心,并未进来,而是转身坐在了正堂的椅子上。 “让她们都进来吧!” 随着他的声音,皇后带着各宫妃嫔走了进来。 先看到的自然是皇上,但紧接着便开始寻找云沁的身影,看到她坐在西次间里,倒是都有些诧异。 还以为按照云沁的性子,早就已经缠上皇上了。 行礼后,皇后率先开口问道:“皇上,沈美人的情况如何了?” 霍金池便把刚才的说辞又讲了一遍,正说着,小德子就快步走了进来,行礼后,便道: “回禀皇上,您让奴才去查的事有结果了。” 他说道:“奴才先去沈美人出事的地方看了,发现路上有许多光滑的鹅卵石,又去问了抬轿子的太监,他们也说是因为踩到了这些鹅卵石,才导致脚下打滑,不小心摔倒的。” “奴才又让人把今日洒扫的宫女带来,讯问一番,她说是半个时辰前扫的的,那时候根本没有什么鹅卵石,之后就再没过去,鹅卵石应该是这之后,有人故意放在路上的。”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徐答应就惊道:“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霍金池没看她,而是问小德子,“可有人看到是什么人放的鹅卵石?” “奴才已经让人去问了。”小德子垂头答道。 那就是一时半会,还没有个结果。 云沁听得脸色发沉,当时她一心只想着救人,倒是真没注意路上有什么鹅卵石。 她看向霍金池道:“皇上,臣妾一事不明,幕后之人又是怎么知道,沈将军要在凌云楼和沈美人见面?又怎么能算准了沈美人一定会走那条路呢?” 她一出声,众人都看了过来。 “朕会让人去查。”霍金池面色和她一样阴沉。 “那熙嫔娘娘怎么会走到御花园去了呢?”徐答应忽地发问。 似是一直在听着殿内的动静,容欣突然掀开帘子从内殿走了出来,御前的夏云姑姑已经带人过来了,她倒是不必在守在里面。 “徐答应,我家娘娘在凤仪宫外晕倒的事情,想必您也听说了吧。” 她冷冷看了眼徐答应,才俯身对着霍金池道:“回皇上,是奴婢当时太过着急回延宁宫,才会抄道御花园的,这都是奴婢意思,跟娘娘无关。” 徐答应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想说云沁救下沈美人的时机太过巧合,进而让人,怀疑那鹅卵石是不是跟她有关系。 但随着容欣的话,她这点心思就算白费了。 第242章 都想要她死 云沁晕倒在凤仪宫外的事情,其他人当然或多或少听说了。 看了眼坐在软榻上,面如金纸,气喘微微的云沁,倒是没怀疑她是不是装晕。 在她们眼中,云沁是一个很好强的人,没必要晕这一回让阖宫上下看笑话。 “去请蒋院正过来!” 原本还是在看云沁的笑话,可霍金池这一声,瞬间把她们所有人变成了笑话。 小德子用余光看了眼云沁,没喊别人,自己当即走出了大殿,去请蒋院正。 云沁则有些无奈,看了眼一眼霍金池。 她肯定是装的啊,怎么突然这么没有默契了。 霍金池不是没想到,但他不敢赌,云沁到底是在做戏,还是真的晕倒了。 这下徐答应彻底没话说了。 “熙嫔娘娘身体还未恢复,也不该急着去给皇后娘娘问安啊。”房答应在旁一脸担心,说出口的话却不是什么什么好话,“只是不知道,娘娘当时既然晕着,又是怎么发现沈美人出事了呢?” 这回不用容欣回答,云沁便冷道:“本宫只是一时体力难支,又不是昏死过去了,当然很快就醒了。还是说,房答应希望本宫昏死过去?” “娘娘这话说的,嫔妾不也是心中疑惑吗?”房答应露出些委屈,倒好像是云沁故意为难她一样。 云沁干脆挑明,“你们不必阴阳怪气,若是怀疑这一切是本宫自导自演,就拿出证据来!” “娘娘说得不错”容欣也站起来看向几人,“就连张御医都说,若是迟一步,沈美人就危险了。若我家娘娘真要害她,又何必这样费心费力救她,护着她!” 房答应脸色变了变,她哪有什么证据,不过就是看云沁最近跟皇上闹得僵,想借机踩一脚罢了。 万一皇上真信了她的说辞呢? “皇上,臣妾哪有这个意思。”她一脸委屈地看向霍金池。 霍金池冷冷扫她一眼,语气恶劣,“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房答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脸上表情当即僵住,“皇……” “皇”字才刚出口,就见霍金池眸子又扫过来,带着透骨的寒意,让她生生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她倒是忘了,就算皇上跟熙嫔闹得不愉快,也不代表,他就会喜欢自己。 霍金池接着又把沈澈扣住的那宫女提了上来,一起上来的还有那个李嬷嬷。 那宫女一上殿,立马就喊着冤枉,口中还是那套说辞,说她就是着急,都是担心美人,才无意间顶撞到了云沁。 还不忘说,当时实在不理解云沁为什么不放李嬷嬷进去,所作所为难免让人怀疑。 听的霍金池没有一点点皱紧,这种人,他最近在后宫实在审了够多了,如今根本不想听她废话,更不想听她到了现在还想要攀咬云沁。 “既然不肯说实话,就直接拖去慎刑司,让人好好审!”他直接冷声道。 那宫女愣在当场,立即大喊冤枉,只喊了一声,就让徐安命人堵住了嘴。 至于李嬷嬷,也瘫软在了殿上,但像是确实不知情的模样,口中喊的样样都真诚几分。 “把她也拖下去!”霍金池懒得问话,一并让人把李嬷嬷也拖走了。 等到两人被拖走,殿上除了内殿里是不是传来的哀叫声,一时有些沉默。 蒋院正很快过来,给云沁把脉的时候直皱眉,最后不禁道:“娘娘也太胡来了,您身子本就虚,该卧床静养,便是路都要少走,更别提跑动。” 也就他敢这么训云沁。 云沁被训得抬不起头,良久才嗫嚅道:“事态紧急……” 蒋院正哼了一声,拿出两粒药丸,递给丹雪,“快给你家娘娘和水服下。” “是!” 霍金池看着这边,脸也绷得很紧,最终还是没开口询问,只是对蒋院正道:“劳烦院正去看一眼沈美人。” “是老臣职责所在。” 这一举动,倒是让在场人觉得,皇上请蒋院正来,或许主要是为了沈美人。 蒋院正才进去没多久,殿外忽地传来一阵吵闹声。 徐安一看霍金池蹙眉,立刻走出去,怒道:“何人喧哗!” 不多时,又带着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走了进来,两人扑通跪倒在地。 “回皇上,这太监说,发现那宫女在烧水的壶里动手脚。”徐安先回禀了一句,又踹了下那太监,“把你刚才的话说一遍!” 太监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打着胆子道:“皇上,奴才亲眼瞧见,这宫女往给美人烧水的铜壶里加药粉!” 他说着,把一个皱巴巴的纸包呈上,“这就是奴才从那宫女的手上夺下来的!” “奴婢冤枉啊,奴婢根本什么都没有做,那药根本就不是奴婢的!”宫女大喊冤枉。 徐安立刻接过来,呈给霍金池看。 蒋院正闻声也走了出来,先说沈美人情况还好,又对徐安道:“公公可否把药给老臣看看。” 徐安当然无不可,立刻将药包捧到了蒋院正的面前。 蒋院正捻起粉末放在鼻间闻了闻,当即便蹙了下眉,用手帕把手中药粉擦掉了。 “回皇上,这药粉加有明矾,若沾水擦在身上,可腐蚀肌肤。” 蒋院正脸色凝重,“加水稀释,大人或许还能承受,可若是婴儿,恐会承受不住。” “当真是恶毒!” 皇后如今养着小公主,最听不得这种话,当即便死死盯住那宫女。 “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她怒声问道。 那宫女这时候却不喊冤枉了,但嘴却动了动。 云沁看得分明,当即便大喊:“掐住她的下巴!” 而霍金池快她一步,已经伸手去掐她的下巴了,显然也察觉出了不对。 可还是晚了一步,那宫女已经咬破了藏在嘴里的毒药,嘴角流出一道鲜红血迹。 随后便歪到在地,几息便没了性命。 这让在场众人大骇,何采女更是发出了一声尖叫。 “皇上,这显然与之前鹅卵石和强闯的宫女不是一个路数。”云沁站在软塌边上,看着被太监拖走的宫女,语气冰凉道。 到底有多少人想要沈言心和她腹中的孩子去死? 料是霍金池轻易情绪不会外漏,此时也已经压制不住怒气,“好,真是好得很!” 第243章 设局 事发就服毒,这样的行为,怎么看都像是死士,而不像一个普通的宫女,霍金池自是震怒非常。 当即便下令详查。 不只是明显上的,更有武德使在暗中调查。 可这些都不是一时半会就有结果的。 倒是去御花园查问的先有了结果,那个时候御花园当值的人虽不多,可来来往往都是人,还是有人发现了异常。 一个宫女被带上殿来,“回皇上,今日奴婢在御花园与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太监撞到了一起,看到从他袖子里掉出个麻袋,奴婢不过问了他一句,他便抓起那麻袋跑走了。” “臣妾就说好端端的路上,怎么会有鹅卵石,原来是被人用麻袋装过去的。”徐答应突然恍然道。 霍金池瞥她一眼,才问那宫女,“那太监你可认识?可记得相貌?” 那宫女有些犹豫,突然看了眼坐在西次间的云沁,又感激伏在了地上,“奴婢不认识那太监,但,但瞧见他往,往延宁宫的方向去了!” 这番话让殿上人都有些吃惊,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云沁。 而云沁脸上的表情也有一瞬空白,忽然明白,这本身就是针对她设的一个局,若不是今日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沈美人,只怕现在更加百口莫辩。 她没有看望过来的诸妃,而是看向了霍金池,她们怎么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霍金池相不相信她。 霍金池本就在看她,见她眸光冷静,甚至漠然地望过来,心中微微一叹。 这究竟是他不相信她,还是她不相信自己? 只是此时,霍金池也不能细细与云沁分说,只深深看她一眼,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见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没有闪烁,也没有迟疑,云沁便知道他并未怀疑自己,心中微微一松。 云沁没有说话,可庭春却忍不了,当即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宫女被吼得瑟缩一下,但还是大声道:“奴婢不敢欺骗皇上,发誓绝没有半句虚言!奴婢记得那太监的相貌,只要见到一定能认出来!” 她说得言之凿凿,让人很难不相信。 除了皇后,剩下几个人,几乎都恨不得让皇上立刻去把延宁宫查个底掉,可都不敢在此时开口,只能拿眼神去看霍金池。 “领她去!”霍金池冷声道。 听到这话,徐答应的嘴角不由翘了翘。 云沁冷着眸子,把她细微的表情收入眼底,但在场暗中窃喜或是幸灾乐祸的不只是她一个人,那聂答应拿帕子掩着唇,怕是嘴角的笑都已经无法抑制了。 她倒是不怀疑那宫女的话,不管她是真撞见了那个拿着麻袋的太监,还是被人刻意安排的,总之,延宁宫中必定会有这么一个小太监供她指认。 相信很快就会被带上殿来,当着众人的面指认她,说一切都是她指使的。 但究竟是谁设了这个局呢? 虽然聂答应的嫌疑不小,可她进宫没多久,根基不稳,又怎么可能往她身边安插人。 皇后…… 曾经与她最不对付,可现在却像是最不可能害她的人。 除了近些时日或明或暗的维护,也因为她如今已经完全靠向了皇上这一边,什么人情都是虚的,利益有时候才是最可靠的。 房答应有可能,毕竟她身后站着的是太后。 而云沁最怀疑的却是徐答应,不然也不会一直盯着她。 原因就是在众人刚刚进殿的时候,她说究竟是什么人知道沈言心要在凌云楼见沈澈,又算准了沈言心会走这条路的时候。 徐答应突然问她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不知是打断了她的思路,更是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的头上,逼得容欣出来解释。 而房答应一跳出来,她就立刻躲到了后面,好像针对自己的只有房答应一般。 只可惜云沁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她现在思考的是,徐答应素来跟德妃交好,如今更是完全成了德妃的人。 这事究竟是徐答应做的,还是德妃在背后指使的。 皇上只要相信她,云沁倒也没什么好怕的,但今日这事肯定不能善了,皇上就算是做给旁人看,也会象征性地处罚她一番。 云沁始终没有说话,让霍金池看了她好几眼,担心她误会自己的同时,也想知道她在想什么。 云沁不为自己辩白一句,倒是让殿上陷入了沉默当中。 只有内殿中不断传来的痛叫声,以及宫女端出的一盆盆血水。 徐答应此时又突然开口,“沈美人真是遭罪了,好好的,竟然被算计成了这副模样,当真是可怜。” 她说着,还假模假样的用手帕揩了下眼角。 云沁嘴边勾起一丝冷笑,知道她这副模样,是在皇上面前给她上眼药。 可旁人并不知道,反倒觉得她是在皇上面前装模作样,引起皇上的注意。 “看来还是我入宫时间太短了,竟然不知道徐姐姐还是个悲悯的性子。”房答应手指掩着嘴唇开口,语气中净是嘲讽。 徐答应没抬头,也没搭理她。 房答应见此越发生气,脸上笑意淡了几分,“徐姐姐许是知道生产的痛苦吧。” 这话令其他人都有些发笑,谁不知道徐答应从未有孕,这话也让徐答应彻底色变,看着房答应的眼神就像要杀人一般,哪有还有半分刚才抹眼泪的模样。 房答应毫不客气地笑了一声。 皇后看了两人一眼,又不禁去看霍金池,见他微微低垂着眸子,手中捏着一串紫罗兰色的翡翠珠子,像是对三人之间的争斗置若罔闻。 但他这副漠不关心,把两人当成死人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皇后不由在心中骂了声蠢货,如今沈美人还在里面艰难生产,她们不想着如何宽慰皇上,倒只记得争一时的长短,真是蠢死算了。 她还在想着,就听一旁始终沉默的聂答应忽然道:“沈姐姐洪福齐天,一定会顺利诞下皇子的,皇上还请宽心,别急坏了自己的身子。” 皇后微微挑眉,倒是还有聪明人。 第244章 抓住漏洞 只可惜聂答应这个聪明人,早就已经被霍金池看透了。 他闲闲散散地抬眸,看了聂答应一眼。 只是毫无感情的一眼,却让聂答应瞬间腰背瞬间紧绷,这可是皇上为数不多的用正眼看自己。 她正想要在开口,霍金池却已经又垂下了眸子,继续把玩手中的翡翠珠子。 好像那翡翠珠子,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让他感兴趣一般。 霍金池什么都没说,聂答应也不好再开口,只能把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而后看了云沁一眼,隐隐透着得意。 可云沁压根没注意她,看内殿这么久都没有动静,她心中全是心焦,比起自己一会受什么罚,她更关心的是沈美人究竟能不能顺利诞下孩子。 整整早了两个月,就算孩子生下来,会不会…… 她心中不敢多想,只能耐着性子等着,对几人的争斗也是看都不看一眼,甚至觉得厌烦。 也就是找真凶必须要趁早,不然,她一定会把这些人全都轰出去! 包括霍金池! 后宫中所有争斗,全都因他而起! 云沁目光又落在了霍金池的身上,不自觉带了些怨气,不经意间落看到了他手中的翡翠珠串上。 她手指轻轻捻过袖口,压制住去摸自己手腕的冲动。 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串珠子是什么时候跑到他手里去的。 亏他还有心思玩什么珠串! 云沁终究还是有些耐不住,对容欣道:“去内殿看看,怎么这么长时间?” “是。”容欣领命又回了内殿。 一旁的蒋院正看她着急,低声道:“熙嫔娘娘您莫着急,沈美人是头胎,生产至少要两个时辰,生一天都有可能,这才只过去半个时辰而已。” 才半个时辰? 云沁只觉得过得无比漫长,竟然才只过了一个小时。 “多谢蒋院正告知。” 但她也明白蒋院正未尽的话,生产时间自然越短越好,时间越长,产妇和孩子越容易有危险。 蒋院正对云沁温和的态度,又不禁令人侧目。 谁不知道蒋院正如今已经很少露面,便是露面也都是给皇上或是太后诊平安脉,旁人见都见不到,更别说能与他攀谈几句了。 她如今能得蒋院正青眼,还不都是因为皇上的恩宠吗? 在场唯一恨得咬牙的,怕只有徐答应了,她努力想让事态升级,可全被房答应毁了。 这个蠢货,非但不帮着她攻击云沁,反倒来针对她! 一个两个都在打岔,云沁又一副关心焦急的模样,总觉得便是延宁宫那太监被抓来,当场指认了云沁,皇上怕是也未必会重罚她。 事情确实如她所想。 那太监很快就被带了上来,如何惶恐,又是如何一口咬定是云沁指使他去搬鹅卵石,自是不必多说。 一直没有开口的云沁,在此时终于开口喝问: “你说是本宫指使你,你便说说,是何时,本宫又如何说的!” 那太监答得很快,时间地点说得清清楚楚,煞有其事,显然是早有准备。 像是完全没有料到,云沁脸上露出些慌张,“你胡说八道,本宫何时见过你,又何时让你去西面池塘边上……” 她说到此处,忽然像是察觉自己说漏了嘴,立刻咬住了嘴唇。 众人皆是一怔,那太监却像是受到了什么提醒,立刻道:“对,就是熙嫔你让我去西面池塘边拿的鹅卵石!” 云沁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看了眼对面的徐答应,即使她隐藏得很快,可云沁还是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丝颓然。 她心中冷笑,开口道: “徐公公,劳烦你带你去西面池塘那些鹅卵石过来,看看与在场的鹅卵石是不是一样的。” 她脸色重新变得镇定,声音也淡下来,刚才的慌张就像是众人的错觉一般。 徐安看了眼皇上,见他什么都没说,立刻对云沁笑道:“是,老奴这就去。” 说完,他就带着人离开了。 徐安的态度,一定程度上就说明了皇上的态度。 可看那太监一副慌乱的模样,却也都觉得此事怕是有蹊跷。 聂答应攥紧了拳头,掌心都要掐烂了,没想到这都能让她逃脱过去,更是恨皇上到了此时还会偏袒她。 徐安回来得很快,手里果然捧着两块鹅卵石。 “皇上,左边的是被人放在路上的,右边是奴才命人从西面池塘拿回来的。” 其余的话,徐安一句都没有多说。 因为就算她不说,明眼人一看也能发现问题,毕竟一块鹅卵石十分光滑,而另一块上面布满了青苔,差别显而易见。 云沁轻哼一声,冷笑道:“若真是这西边池塘的鹅卵石放在路上,想必任谁都能一眼看到吧?” “究竟是谁指使你的!”霍金池终于出声,喝问那太监。 太监也慌了神,“是,是奴才记错了,不是西面的池塘……皇上,奴才没有半句序言,就是熙嫔指使奴才的!” 他之后不管怎么问,就是咬死了这句话。 “拖下去,送进慎刑司!”霍金池懒得再听,直接摆手。 那太监喊叫着被拖走,众人看向皇上,只等着他说如何发落熙嫔,可等了半天,却没等到皇上开口。 这让她们再也坐不住了。 “皇上,这太监如此言之凿凿,就算是被熙嫔误导,可这事熙嫔也脱不了干系。”聂答应率先开口,“熙嫔救沈美人这事,可是疑点重重,皇上可一定要给沈美人一个交代啊!” 见有人开口,房答应倒是聪明了一会,没有再说话,而是等着看皇上如何反应。 “本宫分明是抓住了他的破绽,到你嘴里倒是成了误导了!”云沁呵笑一声,“本宫倒是想听听,到底哪里来的疑点?” 霍金池没说话,只是看了眼旁边的蒋院正。 蒋院正心领神会,立刻道:“老臣倒是能给熙嫔娘娘证明,娘娘中崩之症堪堪好,需要安静卧床休养,今日却心绪起伏很大,并且还曾跑动过,此举极有可能再引发血崩,她本就身体虚弱,若再有一次怕是老臣都救不回来。” “想必熙嫔娘娘便是做戏,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命都搭上吧?” 他说完,霍金池又淡声道:“你们可还有疑议?” 这态度,明显就是不打算惩处熙嫔的意思。 聂答应心中恨极,正要在开口,内殿中突然传来一声细弱的婴儿啼哭声。 随后容欣也跑了出来,喜道:“生了,生了,沈美人她生了!” 第245章 天大的恩情 听到沈美人生了的消息,有的人满是喜意,有的人却是装作一脸喜悦的模样。 “沈美人如何了?” “是皇子还是公主?” 同样是脱口而出,问出的话却截然不同。 云沁上前两步,问得是沈美人,房答应也上前两步,问的却是孩子的性别,她甚至连孩子是不是健康都不关心,只关心是男是女。 她这话引得众人侧目。 皇后如此涵养,都差点翻了个白眼,她还是不明白,父亲和太后到底是看中了她口无遮拦,还是看中了她蠢笨如猪。 就这种货色竟然还妄想要取代她? 霍金池也扫了她一眼,没有情绪,不带感情,看死人般的眼神。 说出口,房答应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急切了,可说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想要改口也来不及了,只能强笑道:“臣妾是帮太后娘娘问的,她老人家肯定关心。” 太后什么时候成专业背锅的了。 云沁瞥她一眼,又看向容欣。 容欣也懒得搭理房答应,只对云沁和霍金池道:“沈美人除了虚弱,一切都好,有张御医在旁施针,也未在大出血。” 她话音刚一落,香檀也抱着襁褓从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喜色,将孩子抱给霍金池看,“奴婢恭喜皇上喜获小公主。” 霍金池当即伸手接了过来,小小的婴儿比昭宁刚生下来的时候还要小,脸色黑红发皱,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可看到这个孩子,霍金池的脸上还是显露出几分慈爱。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喜获小公主。” 殿中人都跟着祝贺起来。 霍金池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统统有赏!” 随后对徐安道:“传朕旨意,沈美人诞下公主,为朕绵延子嗣,劳苦功高,今日起晋为嫔。沈家有此女,敬慎持躬,德仪备至,沈母教养有功,特赐三品诰命!” 晋位早在众人的预料之中,可赐沈母诰命,可就不在众人的预料当中了。 这可是惠及家族,乃至沈母娘家的荣耀,这比什么赏赐都贵重实惠,自此沈家也必将是毫无争议的朝中新贵了。 殿上有些人眼睛都红了。 徐安领旨离开,霍金池则抱着孩子直接进了产室看沈美人,不,如今是沈嫔了。 皇后拦也拦不住,只能跟着一道进去了,房答应紧随其后也进去了。 剩下几人,被里面血腥气一冲,便退了回来,可看那模样,也没有要走的样子。 显然是还想着在皇上面前露脸。 容欣也算功成身退,把没有再跟进去,而是来到了云沁的身边。 云沁扶住的她的手,低声吩咐,“丹雪拿上我的衣服,咱们回宫。” “不看看沈,嫔娘娘了吗?”容欣小声问。 云沁摇摇头,她本就是在强撑,一听到沈言心顺利产子,心中的弦一松,眼前就一阵阵眩晕,她很怕再呆下去,会直接晕倒在长福宫里。 沈言心拼死生下孩子,如今正是她享受荣耀的时候,云沁可不想坏了她的好事。 只要知道她平安无事就可以了。 就算云沁晕倒了,旁人也只会觉得她是故意吸引皇上注意的。 她心中哼笑一声,扶着容欣和庭春的手,慢慢挪了出去。 殿中的人自是注意到了,可谁都没有出声询问,熙嫔走了自然更好,她在这里,皇上还能看见谁。 若是开口一问,让皇上听见可就不好了。 云沁还未走出宫门,便有人迎了上来,不是旁人,正是沈澈。 他身上一身血污,只怕也没顾得上清洗,这宫里也没处让他换衣服。 见到他,云沁倒有些惊讶,这毕竟是后宫,原以为霍金池过来,会让他离开,没想到会让他留下等待沈言心生产。 皇上待沈家果然亲厚。 云沁还不及张口喊一声沈将军,就见他突然一掀裙摆,直接单膝跪在了她面前。 “今日舍妹和小公主能活命,全仰仗熙嫔娘娘相救,请受沈某一拜!” 云沁垂眸,看着他束发的白玉簪,眼前又是一阵眩晕。 她有很多话想说:什么人之常情,不能见死不救,或者沈嫔与她也算朋友,又或者是沈澈于她也有恩,之类种种。 可最终这些话,全都化成心中的一声叹息。 “沈将军请起。” 云沁听着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上位者的疏离淡然。 她想做“云沁”,可她到底还是“熙嫔”。 沈澈救“云沁”不过举手之劳,微不足道,可“熙嫔”救了沈嫔,让整个沈家又往上迈了一大步,这对于沈家来说,确是天大的恩情。 提什么人之常情,说什么过往的情分,都不如坦然接受这一拜,能让沈澈放心,让沈家放心。 沈澈抬眸,看着云沁的眸子依旧直直的不加遮挡,眸中带着痛色。 经过这次西行打磨,他不再是那个愣头青,心里也多了许多弯弯绕绕,见她的态度,便明白她领会了他此举的意思。 她向来都是如此聪慧…… “沈将军。”容欣上前半步,用半边身子挡住了云沁,她看着沈澈眸中含着些冷意,“我家娘娘身体不适,还请将军不要多礼,快些让开。” 沈澈越过她又看了云沁一眼,才站起身,退到一旁。 等到云沁在身边走过,他又低声道:“请熙嫔娘娘万万保重身体,微臣会日日在佛前祝祷,以求熙嫔娘娘身体康泰,事事顺心。” 云沁听得脚步稍顿,但很快就当作没有听到,也没有看他,径直离开了长福宫。 肩舆远远离开了长福宫,庭春才没忍住好奇,看着肩舆上闭着眼睛的云沁,低声问:“沈将军是怎么回事,为何对娘娘说那种话?” 沈澈虽压着声音,可她们离云沁这么近,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每个字听得清楚,对他话中所含的情谊,也是听得分明。 “还不住口!”丹雪瞪了她一眼,眼神往四周看了看,压低气道:“你怎敢这么问主子?” 庭春抿抿唇,讪讪道:“奴婢,奴婢只是想知道,以后要是再见了沈将军,是不是得更客气一点。” 容欣知道这丫头,虽然机灵,可也有些一根筋,看云沁并未睁眼,也就没呵斥庭春。 她只淡声道:“等回了宫,我与你们细说。” “好。”庭春又讪讪应了声,抬眸看了眼云沁,没敢再说话。 等到她们安静下来,肩舆上的云沁才微微睁开双眼,心中又低叹了一声。 沈澈或许已经知道,那日枫林外,他说请旨赐婚之事,被皇上撞见了。 这份很可能会让他掉脑袋的“光明正大”,倒是成了他如今肆无忌惮的依仗了。 真是没有一点长进! 第246章 投桃报李 产房内,虽然已经打开了窗子,却依旧无法驱散浓重的血腥气。 宫女已经为沈嫔稍作清理,可依旧掩盖不住她脸上的憔悴,便是这样躺着,她额头上还在不断沁着冷汗,可见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看到皇上跟皇后进来,第一时间便要撑起身体行礼,但立刻就被霍金池按住。 “你好好躺着便是。”霍金池将襁褓抱到她面前,低声道:“可见过小公主了。” 沈嫔垂眸看了一眼,惨白的唇勾起一丝笑,“是臣妾没用,没能把小公主生得白白胖胖的。” “朕很喜欢。” 他并未说什么安慰的话,对沈嫔来说,却比任何话都让她感到安慰。 襁褓中的孩子,也很虚弱,就算哭也很细弱,更多时候只张着嘴,发不出什么声音。 “皇上,小公主应该是饿了,奴婢抱去给乳娘喂奶。”香檀走过来低声道。 乳娘是霍金池挑的,倒是不用担心什么。 他便把孩子交给了香檀。 “让皇上担心了。”沈嫔见他的目光跟着孩子,低声道。 “你与公主都平安比什么都重要。”霍金池拍拍她的手背,“你不要多想,先把身体养好。” “是,谢皇上。” 两人的话听起来十分亲近,甜蜜,可瞧着两人的模样,却只觉得客气,若是说得好听便是相敬如宾吧。 皇后在旁看着,微微垂眸,也难怪沈答应明明也受宠,却没有云沁那么遭人恨了。 分明大家都是一样的,为什么就偏她一个熙嫔,让皇上牵肠挂肚,情丝难舍呢? 但只是这样,也让一旁的房答应嫉妒地眼睛发红。 “沈姐姐,您还不知道吧。”她笑着插言道:“刚才皇上已经下旨封姐姐为嫔了,以后妹妹也要尊称您为沈嫔娘娘了。” 她说着又福了福身,笑道:“还未恭贺娘娘喜获公主。” 沈嫔看着她神色淡淡,“多谢。” “张御医,不知沈嫔娘娘的身体可还好吗?”房答应转而问起了张御医。 什么恭贺,显然这才是她跟进来的目的。 没有皇上发话,张御医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会多说,只道:“沈嫔娘娘一切都好,只须得好好调养。” 这话在房答应听来,跟没说也没区别。 但她也只是多打听些跟太后交差,沈嫔这回只生了个丫头片子,又把身体糟蹋成了这样,每个两三年的估计身子骨也养不好。 沈家可未必能扛得住两三年,没了沈家,皇上估计也早把她抛到脑后去了。 而她有太后筹谋,没准都已经生下皇子了,还怕她不成? 有这种想法,房答应自然也不在意张御医说得是真是假。 沈嫔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知道,她今天受这么大罪,或许跟太后脱不了干系。 可她却始终没有问一句,面对眼前这一幕,也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见沈嫔如此安静乖巧,皇后只觉得比起云沁那不依不饶的模样,沈嫔可真是聪明多了。 只是对比起来,她反倒觉得云沁讨喜。 “熙嫔娘娘呢?”沈嫔注意到云沁始终没有进来,忙问霍金池。 霍金池也往身后看了眼,云沁这么担心沈嫔的身体,他还以为她会跟着一起进来。 没看到人,他不由眉心一皱。 “娘娘身体还没好,可是出事了?” 虚弱的沈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霍金池的衣袖,眸中全都是担忧。 霍金池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扭身问道:“熙嫔呢?” 那模样,像是为了安沈嫔的心才问了一句一般。 帘幕外半晌没有动静,霍金池眉头越皱越紧的时候,蒋院正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低声道:“回皇上,熙嫔娘娘应是身体不适,领着宫人回宫去了。” “回宫了?”霍金池蹙眉。 蒋院正看了眼沈嫔抓着皇上衣袖的手,随后垂下眸子道:“是啊,许是听见沈嫔娘娘母女平安后放心了,这才回宫休息去了。” 这副场景,再加上皇上语气并不好的问话,他很难不觉得是皇上不满她没留下来,让沈嫔劳神挂念。 这才说一句公道话。 霍金池自是听出来,却也没解释,只淡淡应了一声。 听到蒋院正的话,沈嫔也放下心来,松开了拉着霍金池袖子的手,眼泪终于是落了下来,“皇上,今日若非熙嫔娘娘救臣妾,臣妾和孩子,或许都已经没命了。” “好了,流泪伤神,别哭了,朕一定彻查此事,还你一个公道。”霍金池拍着她的手说道。 “皇上也要替臣妾好好谢谢熙嫔娘娘。”沈嫔哭道。 霍金池看着她,停顿一秒,才道:“自然。” 皇在旁也听得微微挑眉,她倒是很会投桃报李。 只是让云沁见到皇上,可未必是好事,她那执拗的性子,两人恐怕还要起龃龉。 这样的想法,让皇后稍怔,随后自嘲一笑。 自从养了孩子,怎么她也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竟管起旁人的闲事了。 也不知小公主乖乖喝奶没有…… 沈嫔需要休息,他们也没在产房内停留太久,又看了公主,霍金池便走出了内殿。 无视殿中翘首以盼的人,与皇后交代了两句,就上了銮驾径直往延宁宫去了。 沈嫔把台阶都架好了,他自是去得坦坦荡荡。 这可气煞了一伙人。 皇后冷眼扫了她们一眼,“沈嫔还要休息,没事就都回宫去吧!”随后也上了仪仗离开了。 等人走干净,香檀便把内外间的帘子拉开了。 回到内殿,去见自家娘娘并没有睡,而是撑着身子在看小公主。 “哥哥呢?”她问,“我生了个公主,他是否觉得失望了?” “主子说什么呢,大公子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失望呢?”香檀一脸不赞同,又道:“应当是随皇上一起走了,可惜大皇子不能进来看看您,不然肯定不会让主子多想的。” 沈嫔低低叹口气,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奴婢听人说,皇上似乎失去延宁宫了。”香檀有些疑惑,“主子为何要让皇上去呢?” 沈嫔侧躺下,将襁褓往怀里拢了下,不在意道:“皇上的心思未必在我这里。” 随后她闭上了眼睛,如梦呓般道:“以后,她好,我也能好,旁的你自己想……” 第247章 旧人重提 延宁宫此时十分安静,只有风吹过院中两棵茂密的银杏树,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没什么动静,却不代表宫中平静。 宫人们内外奔走着,伺候云沁梳洗更衣,熬药,以及准备膳食。 只是一个个脚步都很轻微,尽量不吵着主子罢了。 霍金池来时,正好遇见从后殿端着药出来的庭春,摆手没让她行礼,边往正殿走,边问:“你家娘娘怎么样?” 一提起来庭春眼眶就有些发红,“回皇上,娘娘回来时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咱们给架进屋里的,如今正躺在床上,一口饭都吃不下。” 霍金池听着不由又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走进了内殿。 也不管沿路行礼的容欣等人,径直走入内殿,看到的就是正背身躺在床上的云沁。 明明侧躺,被下却没什么起伏,可见她已经瘦成什么样子。 就这样虚弱纤瘦的人,今日却凭自己一己之力,救下了沈嫔跟她腹中的孩子。 霍金池眼底都被逼出了几丝赤红,他快步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人,伸出去的手却带着迟疑和小心翼翼,唯恐惊吓到她。 倒是床上的云沁,睡得并不安稳,低低说了一声,“我只是累了,药等我醒了再吃吧。” “阿沁。”霍金池这才喊了一声,抚着她的肩膀坐到了床边。 闭着眼的云沁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动,也没有转过身去。 说实话她现在不是很想见到霍金池。 她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受,有怨有恨,有替她自己的,也有替沈言心的。 前世云沁虽没有机会成为一个社畜,可有一个老是被牵连,还得给他擦屁股的上司,估计也会让人满腹牢骚和怨气。 可恨就可恨在,她还不能辞职! 反正她今天没力气哄上司开心! 云沁选择摆烂,干脆眼睛一闭,缩在被子里装死。 他来估计也没什么正事,不过是心中歉疚,又感激她救了沈言心罢了。 霍金池见她不理自己,也并不觉得生气,反倒越发心疼,心中隐隐刺痛。 “朕只是来看看你,你好好睡,不必理会朕。”他低声道。 犹记得她在长福宫那直愣愣的模样,想必当时一定是害怕极了,她害怕无助的时候,她一人挡住沈嫔身边那些魑魅魍魉的时候,他在哪里? 他曾无数次在她耳边说要保护她,结果呢,却还是让她一次次陷入危险当中。 难道还要求她心中没有埋怨和恨意吗? 她该有脾气,也该气自己,恨自己。 比起现在不搭理自己的模样,霍金池其实更怕她转过身来,像是无事发生一般与自己说笑。 这样很好,这样很好…… 云沁一开始还只是闭着眼睛假寐,打算等他走了再好好睡,可虚弱和疲惫一重重袭来,她渐渐也抵抗不住,假寐最后变成了真睡了。 或许是因为霍金池过来,表示沈嫔那边没事,让她彻底安下心来。 这次睡得很安稳,很快就陷入了黑沉的梦境。 云沁睡着后,并不知道,霍金池在她的床边一动不动坐了许久,徐安悄悄来看了两次,他都没动。 还是前朝来了大臣求见,霍金池才离开延宁宫。 出了正殿殿门,他理了下自己的衣摆,等上了銮驾时,又变成了那个散漫,透着漫不经心,永远让人摸不透,高高在上在的帝王。 云沁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清晨,期间张御医还来过,给她诊过脉,如此她都没有醒。 容欣,丹雪还有庭春,谁都不敢睡,守了她一整夜。 而这一夜,宫里其他地方也并不平静,宫中搜查审问了整整一夜。 倒显得延宁宫是整个皇宫最平静的地方了。 等到云沁醒过来的时候,事情也有了些进展。 睡了这么久,云沁的脸色也没有好转太多,两条腿也像是灌了铅一样,酸痛酸痛的。 不过饿了一天,她总算是有食欲了,喝腻了燕窝,让人准备了鱼片粥,再配上一碟小菜,算是吃了些正经饭食。 庭春在旁感叹,“娘娘您这膳食花销,还没我们这些下人的多。”被在旁边的丹雪拧了一把。 云沁看得发笑,“庭春这是心疼我,放心,你主子我不会亏待自己的。” 容欣收拾好了碗筷,给云沁掖了下被子,“你们也在这里守了一夜了,都回去歇会吧。” “姐姐你也没睡呢。”丹雪不肯。 容欣微微摇头,“快去吧,你们睡好了再来替我便是。” 两人这才肯乖乖去睡了。 等两人离开,云沁往里挪了挪身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姐姐上来躺一躺吧。” “不合规矩。”容欣嘴里这么说着,人却坐到了床边,并未躺着,只是靠在了床头上。 她道:“小德子今日送来了消息,说是查出些眉目了,诬陷阿沁的太监曾在孔采女身边伺候。” “孔采女?” 这个人云沁自然没有忘掉,当初就是她推苏易烟入水,后来死活咬定就是自己所为,如今还被皇上关在内狱当中。 “竟然与她有关系?”云沁微微挑眉,“皇上可曾派人去问过她了?” 容欣点头,“就是派小德子过去的,说是依旧什么都不肯说,问了半天没问出什么,一旦张口,就是一口应下说都是她做的,求皇上赐死她。” “你说她身后之人究竟是不是德妃?也不知道到底拿住她什么把柄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她还是一心求死,没有半点要吐口的意思。” “若真是德妃,她也是够沉得住气的,孔答应这么个把柄就关在内狱中,瞧她好像完全不担心,这么久了愣是没有一点动作。” 云沁心如明镜,“若真是德妃,就是因为她手中的筹码够重,足够让孔采女甘心去死,她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任由孔采女活着。” 容欣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只还是奇怪,“那到底是什么呢?” 对此,云沁也没什么头绪,“这次的事情,或许能给咱们一点思路。” “只是……”她眸色微有些暗沉,“这太监若是孔采女的人,那想必肯定不会查到德妃头上了,她明知道皇上知道孔采女身后还有一支黑手,怎么还会把自己跟孔采女牵扯到一起呢?” 容欣听得点头,随后又有些愤愤,“难道这次就又断在孔采女身上了吗?” “且看那太监会不会松口了。”云沁眸中冷冽。 第248章 利用到极致 两日后,在云沁终于能下地的时候,那太监终于吐口了。 供出来的人,让人意外却又没那么让人意外。 正是徐答应。 要审徐答应,云沁自然要到场,也不顾容欣劝阻,去了凤仪宫。 此时已经是傍晚,云沁到的时候,凤仪宫中已经点了灯,殿中灯火通明。 不光是她,除了沈嫔没到,其他人也都来了。 而徐 答应正在殿上跪着,跪在她身后的,便是那太监,身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伤,可只要走近就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 慎刑司的手段比从前又高明了许多。 见她进来,皇后率先蹙眉道:“你怎么过来了?”随后对兰英道:“快给熙嫔准备个软靠。” 霍金池也微微蹙眉,却不觉得意外,她若是不来,就不是云沁了。 毕竟与孔采女有关,或许也跟害得阿菁眼盲的人有关,她是一定要来听一听的。 两日不见,他望着人的眼神有些贪婪。 不去见她,除了两人还在做戏外,也是因为知道自己去了,她肯定休息不好,所以干脆就不去了。 在众人察觉他眼神有异之前,霍金池就已经把目光收了回来,看向了地上跪着的徐答应,冷声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审问已经进行了一半,那太监刚刚已经当堂指认了徐答应。 徐答应此时脸上还残余着震惊,好似完全没有料到那太监会指认自己一半,全都是难以置信。 听到霍金池的问话,赶紧连连摇头,“皇上,臣妾没有做,是他,是他诬陷臣妾!” 她像是无头苍蝇一般,突然扭头看向了刚刚落座的云沁,大声质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指使他诬陷我的!” 看她这模样,云沁微微挑了下眉,这模样倒真像不知情一般。 可为什么当时在长福宫,她却一心想把这件事栽在她的头上? “你还想攀咬旁人!”皇后喝道,随后把一叠纸扔到了她的面前,怒道:“你自己看看这太监的口供,他说是你身边的宫女彩景,亲手把那袋子鹅卵石交给她的!” 徐答应又是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等反应过来,惊得声音震天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会是彩景,我没有让她做过这样的事情!” 等话脱口而出,她才意识到问题,立刻道:“彩景呢,把她叫出来,一定是那太监胡乱攀咬,她绝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皇后见她还要狡辩,不由看了眼皇上。 霍金池淡淡道:“将人带上来吧。” 很快彩景就被人拖了上来,她身上可没有那太监身上那么好看,浑身都是血迹,看得出背上都已经被打烂了。 与她一起进来的还有小德子。 “皇上,她已经招了,说得与这太监说得分毫不差,就是她把那鹅卵石交给他的,而且也交代了,就是受徐答应指使。” 他说完,便把按了血掌的口供双手呈上。 徐安上前来接过,送到了皇上的手上,还不忘递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云沁在旁看着,眉心微皱,她没想到如今这些脏活,竟都是小德子来干了。 而她哪里知道,徐安见识过小德子的狠辣,他这可是知人善任。 徐答应可就没有心思想别的,震惊过后,根本不管彩景死活,伸手便要锤她,“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你这贱人,贱人!” 随后便痛哭流涕,满嘴都是她说谎,自己是被冤枉的! 这种情况下,自然少不了落井下石的人。 房答应用帕子掩着口鼻道:“难怪呢,沈嫔娘娘生产那日,徐答应可是想方设法想让人去怀疑熙嫔娘娘呢?” 她说着还看了眼聂答应,“聂答应似乎也是,总不能是知道些什么吧?” “房答应又好到哪里去了?”聂答应冷冷看她一眼。 房答应却是丝毫不慌,笑道:“我那只是说出心中疑惑罢了,不像是聂答应可是急着给熙嫔娘娘定罪。” “你!”聂答应本就理亏,自然说不过她。 房答应轻哼了一声,对地上的徐答应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别什么事都自己扛下了。” 她这话本身是在挤兑聂答应,也没想过徐答应会真供出什么人来,但却在无形当中给徐答应提了个醒。 徐答应脸色快速变幻,看了眼身旁血肉模糊,不断哀叫的彩景,像是下定了决心半,大声道: “皇上,此事真的不是臣妾做的,沈嫔生产那日,臣妾想把事栽在熙嫔身上,也全都是受人指使!是德妃,一定是她,是她收买了臣妾身边的彩景,想要把这件事栽赃到臣妾的头上!” 说到最后,她愤怒的声音都变了调。 谁都没有想到,徐答应最后竟然还咬出了德妃,要知道她如今还禁着足呢。 只有云沁却不觉得意外,只是…… 她看着徐答应,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既然提到了德妃,那也不得不把她提来,询问一番。 德妃倒是来得很快,身上穿了身草绿的衣裳,几日不见,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有种形销骨立之感。 走进来便盈盈跪下,没开口眼泪便落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模样真是惹人怜惜。 云沁都差点要给她鼓掌了。 她这是早就知道徐答应事发,一定会召她上殿,早早就做准备了吧? 真是把徐答应给利用到极致了! 云沁不由看了眼霍金池,发觉他的审美倒是挺统一的,宠爱过的,包括几次截宠成功的孔采女,都是哭起来,梨花带雨,娇娇怯怯的模样。 这德妃今日这做派,分明就是孔采女的模样嘛! 霍金池何等敏锐,自是感觉到云沁讥诮地看了自己一眼,虽然在他看回去的时候,云沁已经收回了目光,可他却看清了她嘴角还来不及收回的冷笑。 他虽没明白为什么,可本能,却让他头皮发麻,恨不得让人赶紧堵住德妃的嘴,让她不要再嘤嘤嘤了。 “别哭了!”霍金池冷道:“叫你过来是为什么,你应该知道了,还不老实交代!” 他冷酷的声音让德妃微微一窒,一时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难道皇上如今对她一点怜惜都没有了吗? 第249章 一口咬死 到底还有没有怜惜? 德妃这个问题,显然在霍金池这里得不到答案。 她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见眼泪对霍金池没有效果,也就干脆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虽然没有再哭,可声音里还是带着些抽噎。 “皇上要臣妾交代什么,臣妾根本就不知道徐答应为什么这么说,臣妾自从行宫回来就一直禁足,连宫门都没有出过,又怎么可能见过她,就更别说什么指使她做事了。” 一字一句说得好不可怜,可徐答应看着她的眼神都快要吃人了。 “就是你,就是你传信过来,说沈美……沈嫔要生了,若是诞下皇子,她就再没机会复起。还说,她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把事情栽赃到熙嫔的头上,那就是一石二鸟,一劳永逸!” 听到“一石二鸟”四个字,云沁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缩。 别说,这行事风格,确实很“幕后黑手”。 “那你就真受她指使,要把这事栽赃到熙嫔的头上?”霍金池突然冷声道。 徐答应一噎,刚才的理直气壮顺便变成了心虚,她目光闪躲道:“臣,臣妾也是被,被德妃蛊惑,一时鬼迷心窍。” “什么鬼迷心窍,你是没料到我家娘娘正巧救了沈嫔娘娘,让你的话完全没有了立足之地吧,所以才没达到目的吧!”一旁的容欣怒声道。 徐答应正被她一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德妃突然大声哭道:“皇上,臣妾真的冤枉啊!臣妾不明白,徐答应为什么要编出这样的瞎话来污蔑臣妾!” “谁污蔑你!”徐答应不甘示弱,怒道:“若不是你极力鼓动,我怎么会有胆子去害熙嫔娘娘!更可恨,你居然连后手都留了!” 她恨得咬牙切齿,“你早就已经买通了我身边宫女,就是打算不管事情成不成,一旦事情败露,就把这件事情全都赖在我的头上,好让我做你的替死鬼,你做梦!” 徐答应越说声音越大,最后几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德妃好似也被说出了脾气,突然抬手一抹眼泪,看着徐答应冷声道:“既然徐答应说是本宫给你传的消息,那总不能是本宫亲自找你去说的,那你说,给你传消息的究竟是谁!” “不就是……”徐答应看向了身边的的彩景,但名字还没有说出口,她就已经意识到不对。 她当即扭头看向德妃,愤怒和仇恨让她浑身颤抖,“你真是好狠毒!” 德妃无视她吃人般的眼神,又冲霍金池哭道:“皇上,她口口声声说是臣妾给她传的消息,而送消息的,却不是臣妾宫中的人,而是她身边的,您不觉得这太荒谬了吗?” 霍金池始终沉默,在她说完后,看了眼一旁的小德子。 小德子心领神会,走至彩景身边,拽着她反绑在身后的胳膊,把她拎起来,喝问道:“德妃可命你给徐答应传递过消息?” 彩景因为这个姿势,头不受控制地仰了起来,沾着血迹的脸上满是痛楚,可她却还是努力侧头往德妃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没有。”她最终还是坚持之前的说法,“就是徐答应,一切都是徐答应指使我这么做的。” 得到答案小德子松开她,站起身对霍金池拱手,喊了声皇上,一副由他来定夺的模样。 徐答应立刻想扭头捶打彩景,口中喊着贱人等话,一副恨不得生撕了她的模样,但是被一旁的太监拦住。 “皇上,皇上,这贱人被德妃收买了,她的话不能信啊皇上!” 她叫得凄厉,霍金池却不为所动,而是问徐安,“去那宫女处搜查的人回来了吗?” 徐安扭头看向殿外,正巧有太监快步走了进来。 他快步走到殿前躬身道:“回皇上,各位主子,彩景处只找出些寻常首饰和衣服,并未书信等可疑之物,也未发现什么贵重的财物。” 霍金池听完,挥手让他下去,之后才看向徐答应,“你说她被收买,朕的人却什么都没有找到,你来告诉朕,她是被什么收买的?” 他也不知道两人说的究竟谁真谁假,可从徐答应自己招认的话来看,她也并不无辜! 云沁看着困兽般的徐答应,心中知道她已经大势已去。 说什么彩景是被收买的,可看如今这个样子,要是她没有说谎,那彩景根本就是德妃的人才对。 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安插在徐答应身边的。 徐答应也是东宫老人,或许还是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经安插在她身边了。 徐答应多年未有身孕,这颗棋子也就一直没有用上,反而随着时间推移,她渐渐获得了徐答应的信任,成了她的心腹宫女,此时爆发出来,也是给了徐答应致命一击。 彩景如此卖命,不是有什么把柄握在德妃身上,就是她的心腹死士。 可不管前者还是后者,既然是安插过去的,那来历必定是干干净净,查不到德妃的身上。 真是可惜。 云沁心中叹气,而她直觉这事恐怕还没完。 果然,既然证据都指向徐答应,一定程度上可以认定这件事情是她做的,那有些话霍金池就不能不问。 “朕查到,那太监是原来伺候孔采女的人,他为何会为你做事?” 把孔采女留到如今,本就是要查明她背后的主使者,面对突然出现的线索,他自然不会错过。 “什么孔采女,臣妾根本就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徐答应还在不断挣扎,大声回答道。 霍金池微微蹙眉,他看向那太监冷道:“你来说!” “没听到皇上的话吗,还不快说!”那太监被小德子一吼,身体立刻瑟缩一下。 几乎是下意识道:“奴才曾经伺候过孔采女,算是她的心腹,知道她一直在为某个贵人做事。孔采女出事之后,奴才因为不起眼,侥幸逃过去,后来被分到了熙嫔娘娘身边。” “原本想着能安安稳稳做事,可那彩景突然有一天找上门来,说采女虽然被抓了,可咱们的事情不能不做,让奴才为徐答应做事,没隔太久就给了奴才一袋鹅卵石……” 之后的事情,就跟他之前交代的重合了。 随着他的讲述,徐安又呈上了一份口供,上面也印着个血红的掌印,显然这番话他之前已经说过一遍了,这回才会如此顺畅。 第250章 双重栽赃 云沁心中一直不祥的预感,终于应验了…… 她就知道既然牵扯出了孔答应,这事就不可能这么简单。 若彩景真的是德妃的人,那她就不只是想把害沈言心早产的事情推到徐答应的头上,还想把指使孔答应害当年苏易烟小产罪名,也栽赃到徐答应的头上。 果真是一石二鸟,一劳永逸啊! 徐答应整个人都有些傻了,震惊与迷茫全都出现在她的脸上,但她也不是完全的蠢货,很快便反应了过来,难以置信又咬牙切齿道: “是你,原来指使孔采女的人就是你!你如今,如今还想把这事也栽赃到我的头上,你这个毒妇,毒妇!” 徐答应伸着手要去掐她的脖子,可她根本就没办法摆脱压着她的太监,手只能在空中乱抓,不一会就衣衫凌乱,变得十分狼狈不堪。 德妃似是被吓到,瘫软在地上连连后撤,还不忘泪眼朦胧地向霍金池求救,“皇上,臣妾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什么孔采女,孔采女的事情与臣妾有何关系。” 她那脸色苍白,身体瑟缩的模样,若不是云沁早有猜测,恐怕都要以为她是无辜的了。 “孔采女是谁?” 毕竟是内宫中的事情,并未传到前朝,房答应这种后来进宫的人,完全不清楚,只能低声询问身边的刘采女。 刘采女便小声把事情说了一遍,随后抬高了声音,道: “徐答应,如今证据确凿,你不如就认了吧,皇上和皇后都是宽和之人,没准还能饶你一命。” 徐答应立刻扭头,冲她吼道:“我什么都没做,认什么!你是不是也被德妃收买了,现在急着让我去送命!” 知道了来龙去脉的房答应,也在旁道:“是不是真的,问问徐答应身边那宫女不就不成了?” 云沁瞥了二人一眼,心道:两根搅屎棍子倒是臭味相投。 这次不用霍金池出声,也不用小德子动手,彩景便挣扎着跪直,把事情交代了。 自然与那太监的说辞相互对照,严丝合缝。 她最后还补充了一句,“奴婢曾给小郑子送了封答应的亲笔书信,皇上一查便知。” 徐安却在旁摇头,“皇上,奴才等并未从小郑子那里找到什么书信。” 小郑在在旁却突然身子一软,“是,是有封信,被,被奴才藏到御花园的假山后面了。” 与彩景的主动不同,他现在招认,完全是因为走投无路,不敢在抱有侥幸心理了。 霍金池眼神示意下,他很快就被小德子扯出了大殿,应该是去找那封信去了。 这俩人,你一句他一句,已经完全把徐答应给说懵了。 什么亲笔信,她什么时候给那太监写过信。 两人言之凿凿的模样,让她都快要怀疑自己了。 但她很名字自己什么都没做,不断大喊着冤枉,一会冲左边喊一声贱人,冲右边喊一声毒妇。 “让人堵住她的嘴!” 一听到侧殿传来小公主的哭声,皇后有些忍无可忍,蹙眉喊道。 看着被堵住嘴压在地上的徐答应,云沁心中叹息。 在场除了些个蠢货,未必不清楚,徐答应或许真是被冤枉的。 可后宫中,愚蠢就是原罪,但凡你轻信旁人,那万劫不复的就将会是自己,后宫的争斗不见刀兵,可就是这么残酷。 看着她的下场,云沁也不由在心中警醒自己,绝不要轻信,更不能自以为聪明…… 那书信很快就人带了上来,竟比对,确实是徐答应的字。 看完信之后,霍金池的脸色瞬间冷了三度,“徐氏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说完将信递给了皇后,示意她们自己传阅。 皇后看过后,也是神色一变,让云沁更加好奇,等传到手中一看,她也禁不住微微一怔。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了沈澈和沈言心见面的地点,以及沈言心去凌云楼的必经之路是哪里。 也难怪霍金池如此震怒,这么了解沈澈的行踪,这事可就牵扯到御前和前朝了。 云沁没出声,而是不动声色地把信递到了房答应手中。 旁人都能忍住,可房答应可不是个忍耐的人,更是个口无遮拦的人。 一看完信,她便讥笑道:“这就难怪了,徐答应的父亲跟沈嫔的父亲是同僚,或许就是徐父得知了沈将军要在凌云楼见沈嫔,之后又传入宫中让徐答应知晓的。” 听她提起了父亲,徐答应就算再蠢,也意识到是什么事了。 又一次愣怔在了当场,可谁都没想到,她在下一秒突然暴起,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就朝着房答应划过去。 房答应反应还算迅速,下意识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手背伤瞬间就被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 殿上立刻响起房答应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一击不成,徐答应转手便要把簪子往自己脖子扎去,还是太监反应快,及时把她手中的簪子打掉了。 料是如此,徐答应的脖子上依旧被扎出了一个血洞,不断往下流着血,可见她那一下就是抱着去死的决心扎的。 自裁被阻止,她当即便伏在地上,大声道:“皇上,臣妾百口莫辩,只能以死来证清白,还请皇上莫要相信这份子虚乌有的信,牵连臣妾的父亲!” 云沁也是被吓了一跳,更怕她为了保全父亲,把什么都认下了,要是这样,徐家才是真完了。 德妃此举,就是想直接逼死徐答应,或者是逼得她把所有人都认下来。 真真的好心机,好手段。 也不知道她究竟谋划多久了? 想起之前,一向低调的德妃曾主动帮徐答应解过几次围,让她很难不认为,早在那时候,德妃或许就已经把一张网朝着徐答应抛过去了。 进行到这一步,事情也都明了了,徐答应就算以死明志,可一重重证据下,她也在劫难逃。 “徐氏屡次三番谋害宫妃皇嗣,今日起贬为庶人!” 听到只是贬为庶人,还留了她一条命,本拿着帕子遮着脸哭泣的德妃,突然抬头,但在下一秒就重新垂下了头。 这样的动作,却没有逃得过云沁的眼睛。 第251章 赶出宫去 而徐答应听到自己被贬为庶人,皇上并未提及自己的父亲,面色灰败,最终却只能低头道: “多谢皇上隆恩。” 只要皇上不牵扯父母亲族,便是让她死,她也只能引颈赴死。 德妃算得准啊,她就算准了世家女的软肋永远是亲族。 霍金池垂眸看她一眼,随后才对徐安使了个眼色。 徐安便命人将徐答应带走。 刚开始,徐答应还很安静,可站起来走了没有两步,她突然转头,看着被宫女扶起来的德妃怒道: “我会睁大眼睛好好看你这蛇蝎贱人,最后的下场!” 她双目赤红,眼中满是愤怒和恨意! 德妃也被她眼神煞到,往后退了一小步,可随后应该是掩饰自己这一动作,干脆露出明显的害怕来,侧身躲开了徐答应的视线。 云沁眼神略过她,又看了上首的霍金池一眼。 如果所料不错,徐氏应该会和孔答应一样,被好好看守着,等到证据足够的时候,便都是德妃最后的罪证。 她眸光轻转,突然低声开口,“不知皇上,要如何处置孔答应?” 自从上殿之后,她几乎就没有说过话,此时开口立刻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她到现在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美人或许就连病容都是美的,脸上不见半点土色,莹白的小脸还不足巴掌大,带着清凌凌的脆弱感。 在她的对比下,德妃那娇弱的模样,就不太够看了。 云沁便是皱皱眉,都会让人觉得不忍心,更何况哭了。 不管是什么时候看她,总是会先被她的容貌吸引,之后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 众人才意识到,云沁是想皇上处置孔答应。 作为当时被牵连的苦主之一,她自然有理由说这样的话。 过去才没有多久,可她们都快要忘记了,如今风光无限的熙嫔,曾经只是个宫女,还曾拼了命地救回了自己的主子。 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她要求处置孔答应,难道还是念着曾经那点主仆情谊不成? 那倒真让人有些敬佩了。 尤其刚才还目睹了,宫女告发主子,两个宫妃互相攀咬的一幕,她的真心便显得难能可贵了。 更不要说,云沁平日对沈嫔也没那么热络,却为了救她,连命都能豁出去。 不管看她有多么不顺眼,与她交往起来至少让人安心。 云沁哪知道这些人心里想什么,只是感觉到她们看自己的眼神,突然变得和善起来。 当然这里边不包含德妃和聂答应。 而表现最明显的就是皇后,她一收回目光,便对霍金池道:“皇上,臣妾也以为,那孔答应虽不是主犯,可必须要严惩。” 这话又让云沁微微挑眉,皇后竟然还替她说上话了? 霍金池落在云沁身上的目光还没收回,反应明显迟钝了几分。 这让除皇后外,对云沁升起的那一星半点的好感,瞬间消失,看着她的目光重回战斗状态。 云沁感觉到她们眼神变化,差点当场翻个白眼。 这群人指定有什么毛病! 而霍金池也终于把这话听到了耳朵里,他并未收回目光,依旧是看着云沁道:“你想要朕怎么处置她?” 一副朕都随你的口气,显然是又被灌了一大口“迷魂汤”。 云沁却没有看霍金池,而是朝着德妃看了一眼。 而德妃也正好悄悄望过来,正好与她的目光相撞。 德妃被抓个正着,下意识便想闪躲,但旋即便压制住了本能,放任了神情中的探究。 面对她的目光,云沁自然不闪不避,甚至还微微挑了下眉。 可不等众人察觉,她便已经把目光收回,看向了霍金池,淡声道:“臣妾自然都听皇上和皇后的。” 所有人中,估计也就只有霍金池明白她并不是真要处置孔采女。 德妃如此煞费苦心,除了把锅甩给徐答应,要的不就是皇上能处死孔采女吗? 这也说明,她并未表现出来的这么镇定,孔采女对她来说威胁极大。 越是如此,那孔采女就越不能死。 可霍金池觉得,云沁应该不单单是提醒自己,他看着云沁稍一沉吟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既如此,那就与徐答应一般,贬为庶人,赶出宫去吧!” 云沁一听这话,就知道霍金池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垂眸道:“皇上圣明仁德。” 赶出宫去,便让德妃有了可乘之机,希望她可不要再错过这次动手的机会了! 听到皇上皆是轻判,德妃手里帕子都要扯碎了,若两人,尤其是孔答应依旧能活着,那她这般筹谋,还不惜又把自己推到前头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不是,不想再加深皇上对自己的怀疑,她都想站出来要求皇上把人处死了! 殿上的人,多数都只是来看热闹的,对徐答应又没什么血海深仇,一定要她死,听她被要被赶出宫去,自己马上就要少个对手,都是满意得很。 至于孔采女,云沁作为半个苦主都认了这个结果,她们就更没有反驳皇上的话了。 皆是跟着云沁一起喊:“皇上圣明仁德。” 之后,云沁便站起身,行礼道:“臣妾身体有些不适,便先告退了。” 霍金池还没开口,皇后就先道:“不必多礼了,快回去歇着吧。” 她这态度,让霍金池都不由侧目。 云沁心中已经无力吐槽,谢恩后,就扶着容欣的手离开了。 而德妃也被带了下去。 等她离开,殿中人都看向了霍金池,眸中都带着些跃跃欲试。 现在天色已经黑了,那便也到了侍寝的时候了。 “皇上,臣妾来时让人炖了……”房答应率先开口,可话还没说完。 就见霍金池站起身,道:“你们都各自回去吧。”又转头对皇后道:“朕改日再来看你和小公主。” 说完这话,他便大步朝殿外走去,透出几分急切,像是追人而去。 是去追谁,自然不言而喻。 房答应气得跺脚,而一旁的聂答应瞥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 皇后扫她们一眼,眼底全都是厌烦,不耐道:“都退下吧!” 那态度,跟与云沁说话时的模样,天差地别。 让人怀疑,云沁是不是也给她灌了迷魂汤了。 第252章 为色所迷 按道理来说,霍金池如今正有意远着云沁,追出来的举动有些不妥。 可他在殿上已经失态了,现在干脆就做出一副为色所迷的样子,又有什么关系。 他还不忘吩咐:“走快些!” 让徐安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他近来是真有些想不通皇上是怎么想的了。 前朝整日喊“皇上圣明”也没见他这么激动过啊,难道从熙嫔娘娘嘴里说出来的,有什么魔力不成吗? 在宫道上,霍金池的銮驾就把云沁的肩舆拦下了。 他掀开帘子,对停下行礼的云沁道:“上来,朕送你回去。” 这话让徐安又没忍住看他一眼。 这会子怎么又装起正经来了。 云沁信以为真,也没有推辞,就扶着容欣的手登上了銮驾。 而这一幕,正好被走到这里的德妃看到。 她半张脸隐藏在黑夜里,阴沉冰冷的可怕,看着踏上銮驾的云沁,眼中几乎是淬了毒,哪还有半点之前柔弱的模样。 之前云沁的眼神,让德妃明白,她心中一定是认定怀疑自己了。 她没有证据,德妃倒是不怕,可她却对皇上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影响力,这对她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 最近对云沁跟皇上吵闹的事情,德妃自然也有耳闻。 可在她看来,皇上越是生气躲着他,越是说明他心中有愧,她在皇上身边多年,何曾见过皇上对哪个女人这副模样。 若有云沁在一旁吹耳边风,难保皇上不会越来越怀疑她,远着她。 这是德妃绝对不想看到的! 这么想着,她眸中也渐渐浮现出了杀意…… —— 而銮驾上的两人,却根本不知道暗中正有人盯着。 云沁一上来,霍金池便把身上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晚上风凉,怎么不知道多穿些?” “急着过来,疏忽了。”云沁对他轻柔一笑。 霍金池则和往常一样,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低声道:“朕没去看你,你可怪朕?” 他这话问得温柔,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云沁不肯搭理他的事了。 他不提,云沁就更不可能提了,顺着他的话道:“臣妾知道皇上是记挂着臣妾的。” 这话说得霍金池心中熨帖,把她的手握得紧了几分,嘴上却不轻不重道:“你惯会哄朕。” 云沁没应,只是微微垂下眸子,露出些羞涩,“臣妾听张御医说过,皇上每日都会查看臣妾的脉案的。” 呵,控制狂…… “这个张志安。”霍金池轻哼了声。 这女子就是又这样的本事,总能让与她接触的人,一颗心慢慢偏向她。 如今就连皇后似乎都发觉她的好处了。 这也不奇怪,她坚韧聪慧,有情有义,谁能不被她折服呢? 霍金池看着她眸子,在昏暗中微微发亮,低声道:“一天天热了,你这手怎么还这么凉?晚上睡觉,还手脚冰凉吗?” 云沁只当他是寻常关心,点了点头,“已经好多了。” “今夜风大,夜里怕是要下雨,朕今夜陪你睡吧?”霍金池这边却图穷匕见,说出了真实目的。 云沁忍不住抬眸看他一眼,不明白这人什么时候开始假正经了。 他一个皇帝,想留宿哪就留宿哪,她还能把人赶走不成吗? 云沁眸子轻闪,旋即便露出些为难,“皇上,臣妾身体还未恢复,夜里难免折腾,皇上只怕也要休息不好,不如还是去别处吧。” 霍金池哪里想到,她真的会拒绝,脸色当即便有些僵住。 甚至都没有发现,云沁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霍金池心中挣扎一瞬,最终还是将她拉入怀中,“无妨,朕今日就想陪着你。” 什么狗.屁谦谦君子,那套根本就不适合他! 让你装!云沁忍住笑意。 对之前没搭理他的事情,多少有些心虚,于是便双手环住他的腰,主动靠进他的怀里,低声道:“其实,臣妾刚才说的都是假话,还好皇上没有答应。” 这谁招架的住啊,反正霍金池招架不住。 他心口鼓胀,揽着她的肩膀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怀里,可又怕弄疼她,只能苦苦忍耐。 “朕要拿你怎么办?” 最终,胸口所有情绪,全部都化成了这一声叹息。 云沁则微微一笑,明白这事是彻底过去了。 銮驾很快到了延宁宫,刚才还说“送人回来”的霍金池,就跟云沁一起走下了銮驾。 旁边的容欣跟徐安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在笑。 只是,一个是真的心里高兴。 而另一个这笑就复杂多了,心里全是: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将两个主子引入殿中,一旁丹雪便道:“皇上,娘娘,晚膳可能还要一会,是等等,还是先梳洗一番?” 小厨房其实已经备好了晚膳,但只是云沁一个人的,肯定不够两人吃。 霍金池没什么所谓,看向云沁。 “先梳洗吧。” 云沁知道私底下的时候,与他不必这么客气。 丹雪见霍金池没开口,便道:“奴婢这就让人抬热水来。” 热水很快备好,霍金池看着云沁去了浴房,略有些遗憾地收回目光。 她如今身体虚弱,不能动情,不然…… 霍金池及时掐断自己的想法,拿起桌上已经放凉的茶水,一饮而尽,让旁边的庭春阻止的话都没说出口。 等云沁洗过,霍金池也没让换水,直接就着她的水洗过。 这种事霍金池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别说云沁,就连延宁宫的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等霍金池洗完出来,晚膳也都已经摆在外间的圆桌上了。 等他过来,云沁才与他一同落座,拿起公筷,主动帮他布菜。 见她如此,霍金池何尝不明白,她这分明是做了亏心事,才对他殷勤几分。 不然平日里,别说布菜了,便是他给她夹菜,她也是要看心情吃不吃的。 “朕自己来,你好好吃自己的。” 霍金池到底还是心疼,伸手盛了碗药膳放到她面前,按住了她给自己夹菜的手。 云沁从善如流地放下了公筷,“那皇上多吃一点。” “你也吃吧。” 见两人和和睦睦的模样,容欣与众人使了个眼色,随后垂头带人悄悄退了出去。 第253章 开诚布公 夜深,宫人都已经退下,内殿中只亮着两盏灯,光线昏暗,正是叙话的好时候。 “你觉得朕该何时让徐氏和孔氏出宫?”霍金池半靠在床头,垂眸看着躺在身边的云沁。 云沁抬眸看他,不确定他是真的询问自己,还是试探。 “这事当然由皇上决断,臣妾哪里有什么主意?”不确定他的目的,云沁干脆避而不谈。 霍金池当然不是试探,也并非真的询问她。 他只是想找个话头开启这个话题罢了,毕竟两人虽有一定的默契,心中对德妃都有怀疑,却从来没有开诚布公地说过这件事情。 她躲躲闪闪的,霍金池也不在意,接着刚才的话道:“朕打算过段时间再让她们出宫,有些事情最好还是在宫里就能解决,闹到外头,朕脸上也没有光。” 云沁明白了,这是给德妃留足动手的时间。 “自然全凭皇上安排。”云沁又笑道。 霍金池这回没忍住,在她鼻尖点了一下,“你就跟朕装吧,这主意不还是你在殿上给朕出的,简直是小狐狸一个。” “臣妾要是小狐狸,那皇上您就是……” 霍金池眼一眯,云沁没敢把“老狐狸”三个字说出口,只冲他笑了下,改口道:“那还不是皇上英明,臣妾只是起了个话头而已,这么好的主意不还是皇上想出来的。” 谁不喜欢听奉承话,更别说,还是床头边的奉承话。 霍金池嘴角就没放下过,他伸手在云沁发顶摸了摸,又道: “只是咱们的目的太过明显,未必能引蛇出洞。” 云沁打了个哈欠,猫儿一样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这是蛇该考虑的问题,皇上何必操心,诱饵咱们已经放下了,静静等待便是。若真让蛇蝎从此收手,皇上可是大功德一件呢。” 她说得含含糊糊,霍金池却把每个字听得清楚,手指忍不住在她眼尾蹭了下,感受到了一丝湿意,知道她是真的困了。 这种时候,她防备最是低,霍金池趁机问: “朕还以为,若是在让她逃脱,你会跟朕生气呢?” 云沁睁开眼睛又看他一眼,知道他这是故意套自己话呢,干脆顺着他的心意道:“生气,臣妾也只会气那蛇蝎太过狡猾,与皇上生气又有什么意思。” 说完这话,她又闭上眼睛,低声道:“皇上难道就不想为民除害吗?” 这话可说得霍金池心中熨帖极了,他从德妃母族所代表的旧世家,想到前朝局势,又想到了大皇子,这一环环,不是他一句话就能把人随意处置了。 等他脑中过了一遍,垂眸再看的时候,云沁却已经睡着了,脸颊贴着他的手背,睡得极为安心。 霍金池心中一软,手背轻轻蹭了下她的脸颊。 这女子,心里边始终防备着他,不信任他,在他身边倒是睡得安稳。 霍金池心思一转,便想通了为什么。 因为这阖宫上下,唯一一个不会害她的人,就只有他而已。 霍金池心中一揪,看着云沁的眼神越发深。 他原以为自己会盯着她看一宿,可睡意却很快袭来,他轻挪身子躺在云沁的身边,又盯着她看了一会,便缓缓闭上眼睛。 黑沉的梦境袭来之前,霍金池也想明白了为什么。 这阖宫上下,他又何尝不是,睡在她身边的时候最安心。 —— 第二日,云沁醒来的时候,霍金池早已经离开去上早朝了。 对此云沁早已经习以为常,干脆没起床,洗漱和吃饭都在床上解决,喝过药,又干脆睡了过去。 她又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当然还是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等云沁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这才真正起床。 正坐在梳妆台前理头发呢,外面突然传来响动。 “圣旨到。” 来传旨的是小德子,一进来,先说:“皇上说了,娘娘不必跪,站着听旨便可。” 云沁便打直了膝盖,扶着丹雪的手,听小德子念旨。 念了一堆文绉绉的词,要表达的不过还是云沁如何顶撞皇上,如何御前失仪,罚俸三个月小惩大诫,若以后再犯,绝不留情什么的。 “熙嫔娘娘领旨吧。”小德子语气凉凉的,倒是演起来了。 云沁差点没给他个白眼,让容欣把圣旨接了,才对小德子道:“你如今倒是很的皇上看重了。” 听话听音,小德子何等聪明,知道她说的可不是宣旨的事,而是昨天他审问那小郑子和彩景的事。 “都是差事,便是不行,也得硬上了。”他语气苦哈哈的,把锅全甩给旁人。 对自己人,云沁向来心最软,昨日本就不忿徐安让他干脏事,如今便干脆道:“我知道你敬重徐安,可也别什么都听他的,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该躲还是躲着!” 小德子明白,她是不愿意自己手上沾血,可没办法他本就不是个纯良的人。 他垂下眼睑,掩住眸中情绪,应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这是皇上让奴才单独交给娘娘的。” 还是容欣接了,又递到云沁手里。 云沁不用看就知道是金瓜子,从袋子里抓了一把递给小德子,“给自己添置些东西。” “谢娘娘。”小德子也没客气,伸手接了。 随后便告辞回御前复命去了。 丹雪继续给云沁挽发,容欣把圣旨放好,转头对云沁道:“皇上可真是了解娘娘,知道娘娘这个时辰才能起来,专门挑这个点来给娘娘传旨。” 云沁从镜子里看她一眼,微微一笑,“或许吧。但,这个时辰,各宫都要派人去御膳房取午膳,选择这个时间点来,让人不想知道都不行。” 她说得确实不错,还没一刻钟,这御前的人去延宁宫宣旨,罚了熙嫔三个月的月俸,这事就跟长了翅膀一样,飞进了各宫中。 让各宫主子叹息的叹息,幸灾乐祸的幸灾乐祸。 第254章 做戏做全套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转眼到了五月最后一天。 夏至已过,空气都开始变得热辣辣的。 许久不出门的熙答应,在这天突然穿上了身新做的夏装,亲自去了御前。 她人还没到御前,消息便已经传遍了后宫。 要说最惊讶的,莫过于徐安了,远远瞧见云沁过来,便一溜小跑,走到下几层台阶去迎接。 “熙嫔娘娘,这大太阳的,您怎么来了?” 云沁扶着庭春的手下了肩舆,对他道:“本宫做了些点心过来,皇上可有空闲见本宫?” 徐安满是殷勤,可提到这事,却面露迟疑了,“这还得奴才进去通报一声才行。” 毕竟这戏还是得演的。 “公公请。”云沁客气道。 徐安进了御书房,很快便就出来了,张口便道:“娘娘,皇上正忙着,怕是没有空闲见您?” 行,这戏是演完一出又一出。 云沁挑了下眉,语气却放低了,“徐公公,本宫知道皇上还在生气,还请公公转告皇上,今日本宫来就是给皇上赔罪的。” 徐安还真怕熙嫔一个不开心直接转身走了,听完这话,只露出了几分为难,还不等云沁再求两句呢,他就转身回了殿中。 这次自然是顺利进了殿中。 “这么热的天,你过来做什么?” 一见她进来,霍金池当即走下御座,拉着她的手,将她引到一旁的软榻上。 殿中放着一个大冰盆,云沁进来前还有宫女在打扇,殿中比起外面,凉丝丝的,没有一点燥意。 “皇上这里可真凉快。”云沁说了一句,才又道:“皇上都罚臣妾月俸了,臣妾能不赶紧到御前来,再跟皇上吵一架吗?” 霍金池忍俊不禁,没好气地点了下她的鼻子,“朕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演戏演全套的模样,真是让人分不出真假。” 云沁知道,他是借机点自己呢,只当做听不懂,对他一笑,把话题转开,“皇上不尝尝臣妾拿来的点心。” 她说着,打开食盒,把两碟点心拿了出来。 霍金池拿起一块绿豆糕一尝,便知道不是她做的,只吃了这一口,便放到了一边。 说不失望是假的,可他也不会开口提。 他一旦张口,云沁自然会做,但他又不想她累着。 时间长着呢,还怕吃不上她亲手做的? 霍金池喝了口茶,压下喉间的甜腻,开口问:“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云沁觉得她这么问,挺没意思的,他不是天天看自己的脉案吗? 但她还是道:“已经好多了,胃口也好了许多,皇上就没觉得臣妾都吃胖了吗?” 霍金池于是仔细端详起来,她气色是好了些,嘴唇恢复了些血色,病怏怏的模样减弱,艳色又透了出来。 诗说,淡妆浓抹总相宜,用在云沁身上也半点不差。 霍金池手指轻轻蹭了下她的脸颊,“还是太瘦了,更胖一些才好。” 云沁也不是棵木头,看得见他目光中的疼惜,也信他此时此刻的一片心意。 可他不是普通人,他是皇帝。 她不信的是以后,是他会始终如一。 这让她不敢感动,也不觉得感动,怕感动多了,最后变成了自己感动自己。 那太可怕了,太悲惨了。 有这样一根神经提着,云沁脊背一颤,心中暖意荡然无存,只剩些许羞涩还残留在脸上。 “臣妾要是真吃胖了,皇上到时候可不要嫌弃。”她垂眸轻轻哼了一声。 霍金池把她揽在怀里,“朕倒是真希望能瞧瞧你珠圆玉润的模样。” “您怎么知道臣妾是珠圆玉润,而不是肥头大耳呢?” 霍金池听得发笑,“你便是肥头大耳,也一定是可爱的。” “皇上就会哄人!”云沁又重重哼了一声,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 霍金池伸手在矮几下摸出个盒子来,塞进云沁手里,“打开看看。” 云沁摸了下紫檀盒子上的花纹,有些好奇地打开,结果里面全都是一个个硕大的南珠,莹白明亮,闪得她眼睛都有些疼。 “这都是给臣妾的?”云沁惊讶抬头。 霍金池点点头,道:“这是新进贡上来的,南边风调雨顺,这南珠都是历年来最好的。朕又在其中挑了最好的,都留给你了。” 他说着从盒子里捏出一颗珍珠,递到云沁眼前,“这便是珠圆玉润了,平日里多瞧瞧,可别真成了肥头大耳的模样。” “皇上!”云沁嗔了他一眼,还不忘从他手里把珍珠夺下来,塞回盒子里。 见她合上盖子,恨不得把整个盒子都塞进袖子里的模样,活脱脱一个藏食的松鼠。 霍金池忍住没笑出声来,就看着她自己在那里忙活,眼中全是宠溺。 温馨的氛围没持续多久,徐安便在外面道:“皇上,大皇子过来了。” 大皇子如今已经正式进学,今日到了该查问大皇子功课的时候,霍金池向来重视,让徐安把人带进来。 大皇子进来后,发现云沁在这里,眼神闪了闪,还是乖巧上前,给云沁也行了礼。 云沁瞧他行礼稳当许多,似乎也比从前沉默了,心中感慨,这皇家教育与现代的幼儿园还是不一样的,这个小豆丁,听说凌晨五点就要起来读书了。 真是可怕…… 除此之外,云沁也能感觉到,他明显也没有以前那么亲近自己了,甚至不爱用正眼看自己。 云沁并不觉得意外,那日德妃被禁足,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后面德妃又在他面前哭那么惨,便是这孩子再乖巧,再懂事,心里难免也会记恨自己。 她也没觉得有多失落,倒是有些遗憾不能再逗他玩了。 他可是缩小版的霍金池呢。 云沁也不想坐在这里碍眼,干脆起身告辞,走时还不忘冷冷抛下一句,“皇上便是要罚臣妾,臣妾也不会死心的!” 说罢便走,把旁边大皇子看得一愣一愣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刚才还冷冰冰的眼里,忽地露出些委屈。 熙嫔娘娘果然还是生他的气了,都不愿意搭理他了…… 云沁走出大殿,脚步越来越快,就连殿外徐安凑过来要说话,都被她一袖子甩开,完全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而很快徐安又从殿里清扫出碎掉的碗盘,以及摔烂的点心,唯恐旁人瞧不清一般,在殿前转了一圈,才让宫人倒掉了。 第255章 生辰 回延宁宫的路上。 庭春看了肩舆上的云沁好几眼,还是没忍住问道:“主子,皇上没说什么吗?” 宫里人也不傻,看得出来自家主子跟皇上除了开始的几次争吵之外,之后甚至连吵都没吵过,却一直营造出争吵的假象。 主子要做什么,他们也不敢多问,只是今天却不一样。 “主子,今日可是您的生辰啊。” “皇上没说什么,应该是不知道吧。”云沁看她一眼,拿开袖子,露出腿上放的紫檀盒子,“管他知不知道呢,这礼物反正我已经收到了。” 还有什么比这一盒子硕大的南珠更实惠呢? 看她脸上带着喜意,庭春也跟着笑起来,“那今日奴婢们给主子好好过个生辰。” 刚才娘娘可是跟皇上又“吵了一架”,就算皇上知道是娘娘的生辰,也不一定会来延宁宫。 “好。” 云沁对她一笑,但在见到有人过来的时候,又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总不能刚跟皇上吵完架,转头就跟宫女说笑吧? 回到延宁宫,容欣见云沁拿回来这么一大盒珍珠,也是吓了一跳。 “我只在苏易烟那里,见到过一颗这样的珍珠,镶嵌在冠顶,平日里她可是宝贝的不行,皇上竟给了你这么多。” 云沁把玩着珍珠,脸上也带着笑意,“毕竟我劳苦功高。” 她毕竟救了沈嫔跟公主呢,这些南珠,她收得心安理得。 她随手抓了几颗,剩下的都推到了容欣的面前,“姐姐挑几颗给阿菁送去,剩下的都给姐姐。” “阿沁不要胡说,这可是南珠,哪是寻常身份能用的东西。”容欣瞪她一眼。 “那就留着玩。” 好东西不能分享,心里的高兴都减半了。 容欣又嗔她一眼,伸手把盒子合上,“这样好的珠子,怎好蒙尘。等改日我送去内务府司,让他们给你制一套头面来,必定光彩夺目。” 见云沁还要张口,她又道:“等下遇到个头没这么大的,我会跟阿沁讨要的。” 听容欣都这么说了,云沁只好作罢。 往年的生辰,都过得简单,今年的云沁也没想过得多么隆重,只是比起从前,厨房能随便她用了。 她于是动手给自己做了一个简易的蛋糕。 容欣倒是吃过,可延宁宫其他人哪见过这样的点心,可是惊奇了一回。 好在云沁做得大,延宁宫人人几乎都分到了一块。 把众人开心坏了,除了给云沁准备的生辰礼物之外,好话更是不要钱一般。 云沁又分出去好多红包,延宁宫上下可是好好热闹了一回。 徐安来的时候,云沁正坐在软塌上看宫中人送她的生辰里,有帕子,有打得络子,还有自己手磨的木簪子。 都是些简单的小东西,可云沁特别高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徐安进来看她这么高兴,不由笑问:“娘娘何事这么高兴啊?” “没什么。”云沁示意容欣把东西收起来,才问:“公公此时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徐安笑道:“回娘娘,是皇上让奴才请娘娘过去,说是有要事和娘娘商谈。” 听完他的话,云沁第一反应,就是德妃有动作了。 还有些奇怪,她这回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请公公稍等,容本宫换身衣服。” 云沁当即便换了身衣服,带着今晚值夜的容欣和小顺子,一起随徐安离开。 天色已经暗下来,宫道两旁亮起了灯,小顺子跟容欣手中也都提着灯笼,倒不觉得昏暗。 没走多久,云沁就察觉不对,“这好像不是去通明殿的路。” 徐安没看她,只道:“皇上正在御花园等着娘娘呢。” 御花园? 云沁思维敏锐,当即便微微挑眉,意识到,霍金池应该不只是想找自己谈事情这么简单。 虽然心里已经有一定的预料,可是真到了御花园,她还是吃了一惊。 转过一座假山开始,一直通往湖心亭的路上,全都点亮了灯笼,别处一盏灯都没亮,越发显得这条点亮了灯笼的路,无比的明亮和清晰。 肩舆停在湖边,云沁扶着容欣的手走下来,便听徐安道:“皇上就在亭子里等着娘娘呢,娘娘快去吧。” 容欣便识相地松开了她的手,退到了一旁。 云沁看她一眼,眼底露着些无奈,自己走上了通往湖心亭的石头栈道。 她现在已经很确定,霍金池一定是知道今天是她的生辰,才刻意安排了这么一出。 云沁心里边一边吐槽着老土,一面却又忍不住心跳加速。 毕竟两辈子,她也是头一遭经历这样的事情。 栈道上面也都亮着灯笼,云沁边走边看,慢慢发觉,这些灯笼上好像都画着什么,仔细一看,才觉得竟然都是自己。 有她看书写字的模样,雨中举伞,雪中赏梅,竟然还有她站在银杏树下皱眉的模样,看得她脸上笑容一点点浮现出来。 亭子四周挂着白纱,云沁还带着探究往里面看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帘子内伸出,一把将她拉了进去。 云沁惊得轻呼一声,抬头就看到了霍金池含着笑意的眸子。 她还来不及生气,目光又被他头顶旋转的跑马灯吸引了。 这灯很大,三层的结构,没有一处不精致的,而更吸引云沁的,则是上面描绘的景象,竟然都是城中街道上热闹的街景。 随着图案不断转动,每一幅画中的场景都像是动起来一样。 “这是上元灯节的场景。”霍金池见她看得目不转睛,在旁笑道:“每年都会燃放许多焰火。” 云沁这才注意到,每一幅画上都有绽放的烟花。 “朕知你很想看一场焰火……” 他话还没说完,外面就远远传来一声“砰”! 云沁立刻掀开帘子望过去,只见在距离皇宫最近的山上,有一朵烟花升空炸开,随后便是一朵接一朵,在漆黑的夜空炸开。 “这是皇上准备的?”云沁惊讶转头。 霍金池点了点头,揽住云沁的肩膀,“旁人眼里朕与你闹得正僵,在宫中放焰火不合时宜,朕只能让人去宫外了。” 第256章 惊喜 霍金池今日准备了这么多,说起只能在宫外放焰火的事情,眼中还带着些歉意。 云沁看着他许久,突然抬起脚尖,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 “臣妾很喜欢,非常喜欢。” 霍金池看着她在自己眼前绽放的笑容,微微怔住,等她转头又去看烟花的时候,他才伸出手指摸了下自己的唇角,也露出了笑容。 这也不枉费他专门去请教大皇兄了,谁不知道,他与王妃最是恩爱。 只是他不知道云沁会喜欢什么,所以就干脆都安排上了,什么湖心夜饮,走马灯,肖像灯笼…… 不过好在,云沁看起来都喜欢。 云沁看烟火看得目不转睛,而霍金池的目光则始终在她的脸上,她眸子清澈,清晰地映着每一朵烟花的模样,比真正的烟花还要绚烂。 烟花还未结束,霍金池就揽着她坐到了凳子上,又从一旁的食盒里取出一碗面来,“这是朕吩咐御厨做的长寿面,快趁热吃了。” 在延宁宫里,云沁才刚分了蛋糕,还没来得及吃晚膳呢,于是就伸手接了。 霍金池笑道:“祝阿沁从此否极泰来,岁岁绵长,喜乐不断。” “谢皇上。”云沁觉得今夜他实在顺眼,碗里的鸡汤面都诱人几分。 她把面条夹起来才注意到是一根。 “不许咬断啊。”霍金池在旁叮嘱。 云沁看他一眼,也没有反驳他的话,只垂眸把面条吃了,好在一根也不是很长,不至于让她缺氧。 转头看到霍金池心满意足的模样,云沁都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吃了面条,还是他吃了。 夜饮是不可能夜饮的,云沁这个身体,都不能多吹会冷风。 吃过长寿面,又坐了一会,便送云沁回宫。 走到亭子外,看着这些灯笼,云沁不由道:“皇上可否把这些灯笼都送给臣妾?” “本来就是送给你的。”霍金池好笑,“过一会,朕就让人把东西都送到延宁宫。” “谢皇上。” 霍金池帮她紧了下披风的系带,“走吧。” 坐着肩舆回到了延宁宫外,霍金池并不打算进去,留宿宫妃宫中,是一定要留有记录的,那必定会惊动各宫。 “皇上不陪臣妾吃晚膳吗?”云沁有些期期艾艾道。 霍金池捏了下她的脸,“朕怕再陪你一会,就走不了了。” 云沁脸颊微红,低声道:“那皇上快回去吧,不要批折子批得太晚了,臣妾改日再去看你。” “不必老是走动,你养好身子最重要。”霍金池道:“被在这吹风了,快进去吧。” 嘴上说着话,两人却还是又说了会话,云沁才转身回了宫内。 而霍金池之后,才上了肩舆,悄悄地回了通明殿。 走进殿中,云沁解开披风,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羞怯和甜蜜。 “姐姐,我饿了,快让人端晚膳过来吧。” 容欣一听这话,那还不赶快让人准备,很快饭菜就摆上了桌。 其中自然还有一碗长寿面。 云沁下意识的就去端面,可吃进嘴里,却觉得味道不如刚才吃的那一碗好,可在容欣的目光下,她还是勉强把一根吃了。 随后就把这碗面,放到一边,等最后用完了膳,也再没动过。 —— 昨晚宫外那一场烟花,第二天自然成了宫里的趣谈。 都在议论,到底是哪户达官显贵,又是因为什么事放了这么一场盛大焰火。 有人猜测是有人娶亲了,有人则是觉得是给家中长辈过寿。 就连给皇后请安的时候,房答应都忍不住说起这事,“可真是大手笔啊,这么一场焰火,也不知道得多少银子,还是在山顶放的,许是我认识的人也说不定。” 皇后扫她一眼,什么事情都能扯到她自己身上,彰显自己的好人缘,也是种本事。 一旁的刘采女也笑道:“可真是巧了,昨天可是熙嫔娘娘的生辰呢。只可惜嫔妾今日才听说,都不好意思上门去祝贺了。” “若日是熙嫔的生辰?”皇后微微惊讶,不由看了眼兰英。 比起她的关注,其他人可都是幸灾乐祸多一些了。 “我说呢,她身体还没好利索,怎么还去了御前,许是想借生辰与皇上和好吧。”房答应在旁幸灾乐祸道:“只可惜好像又惹得皇上大发雷霆,听说把她带去的点心全都摔碎了。” 她这话,让刘采女也笑,可旁边的聂答应却没有笑,反倒双眼中透出奇异的亮光。 皇后最看不惯她这副模样,冷声道:“就你话多,你一个答应,熙嫔也是你能议论的,本宫看你宫规还是抄少了!” 被一顿呵斥,房答应脸色立刻变得讪讪的,没再说话。 皇后随后便让他们各自回去了,自己则是让兰英备上礼物,送去延宁宫。 而走出了凤仪宫的刘采女,快走几步跟上了房答应,“房姐姐,咱今日也算是知道了,你要不要与嫔妾一道去延宁宫看看,好歹也送些东西,表表心意。” 房答应瞥她一眼,矜贵地摸摸头发的发簪,“我还赶着去给太后请安呢,可没有你这闲心,你要是想去,便自己去吧。” 说罢,便领着宫女走了。 刘采女只好又去看聂答应,而她则是看都没看刘采女一眼,径直走了。 “那采女还去延宁宫吗?”宫女问道。 刘采女叹了口气,“两位答应都不去,我哪敢越过她们去,还是回去包点礼物,你亲自送去延宁宫吧。” “是。” 几人都没想到,那聂答应回了住处换了身衣裳,就去了御前,而且皇上还真让她进去了。 等收到消息的时候,她还没从御书房里出来。 “这小贱人,动作倒是快!”房答应一听到消息,当着太后的面就骂了出来。 自从上次被拆了佛堂后,太后身体就一直不好,此时坐在软榻上,脸色依旧有些难看,闻声瞥了房答应一眼,“你若是眼红,自己也多上上心,别三天两头往哀家这里跑。” “我这不也是太久没来看姑姑,心里记挂吗?”她何尝不知道,皇上生太后的气,她不该与太后太亲近。 但她现在只能指望太后帮她了。 太后又瞥她一眼,素来温和的眸子,闪过一丝阴鸷,“你一定要比聂答应先承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