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爱上我的宿敌》
1. 第 1 章
骤风掀起苦海的黑水,翻涌成涛,一个浪能打得数十丈高。卷着雷电的乌云从头顶滚滚而过,那雷云中时时发出巨大震响,骇人心魄。
就在这风云变幻的天地间,数十万仙魔在苦海上空对峙,声势浩大,气势磅礴,个个神色肃穆,杀意凛然。
统领仙界七十二宗门的上清宗宗主宋应天,看着魔族上空,凌空立于所有魔族之上的魔尊凌鹤箫,对身旁一位须发冉冉的中年男子,眼含担忧道:
“此番魔族倾巢而出,想是有了必胜的把握,只盼着逍遥仙尊,还能击碎魔尊的阴谋。”
话音刚落,宋应天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袭来,这等修为,不看也知是谁。
宋应天抬头,正见一名身着红色法衣的女子乘坐鸾凤轿辇而来。
她容貌明艳大气,身姿高挑挺拔,赤色的法衣上披着一条雪白的披帛,宛若雪落红梅的盛景,热烈与清冷并存。
她斜靠在自己的鸾凤轿辇上,纤白如玉的手指,侧支着头,神色慵懒惬意,端的是一副醉玉颓山之姿。此刻她正垂眸睥睨着倾巢而出的数十万魔族大军,那眼神,跟看垃圾无甚区别。嘴角还挂着一抹玩味的笑。
她便是如今仙界唯一一位渡劫大圆满,人称逍遥仙尊的上清宗姜瑶。
宋应天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纵然这位活祖宗天赋异禀,可她实在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打她崭露头角开始,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惹祸精,后来登顶仙界,更是没人能降得住她。
想当初他宋应天,想收尚为外门弟子的姜瑶为徒。可她竟说,用不着,若真有本事,自己也能修出个名堂来。狠狠拂了他的面子。
以身为上清宗宗主、仙界盟主的身份,仙界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当他的徒弟,偏生就姜瑶瞧不上。
可姜瑶确实也有傲得资本,步入仙界短短三百年功夫,就成了天下第一,此后更是稳坐第一五百年。
多少年来,她恃才傲物,行事作风全凭心情。
单挑仙界七十二宗门,把整个魔界当自己的试炼场,没事就去打个通关。这仙魔二界,但凡有点声名的成就者,谁没被姜瑶按着锤过?包括当初尚未成为魔尊的凌鹤箫。
仙界众人对她又敬又畏,而魔界众人,对她则是又畏又恨。
见姜瑶现身,魔族数十万人立时群情激愤起来,迸发出一股浓烈的魔气,直冲上空,一时间云间电闪雷鸣更甚。
众魔恶狠狠地盯着姜瑶,个个咬牙切齿。姜瑶成名的三百年,他们就苟延残喘,受尽欺辱三百年。
直到五百年前,魔界如今的魔尊凌鹤箫,登顶渡劫大圆满,有了同姜瑶抗衡的资本,他们才算是暂得解脱。
五百年前,魔尊凌鹤箫横空出世,是同那姜瑶一般无二的天纵奇才。在他成为魔尊后,便将混乱数千年的魔族七十二部收归一统。并发誓要一统三界,让魔族成为三界的主宰,让仙界成为他们脚下摇尾乞怜的狗!
凌鹤箫听着耳畔族人的激愤叫骂,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安静。
凌鹤箫眼微眯,静静看着远处的姜瑶,眸中神色唯余如利刃般的森寒。
见凌鹤箫盯着自己,姜瑶上下一打量,见他又换了一身玄赤翎羽相间的法衣,那赤色翎羽间还有淡淡的火焰缭绕。
姜瑶轻嗤一笑,嘲讽道:“魔尊又换了身衣服?似是玄鸟与朱雀翎羽所制。打扮得如此出众,只可惜本尊不好美人计?”
魔族中人,大多不修边幅。唯有凌鹤箫,喜好打扮,无论何时都是那么的金尊玉贵。不过那张脸,确实值得他精心的装扮。
他们二人针锋相对五百年,姜瑶对凌鹤箫格外了解。
此魔面上虽一副心怀魔族的明君模样,赢得了所有魔族的尊重和追随。但姜瑶却清楚,他外热内冷,没有什么是他不能舍弃的,也没有什么是他会牵挂的。
如今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将一切资源据为己有罢了。一旦纵容他一统三界,那么整个三界,便会迎来真正的生灵涂炭,包括魔族。
凌鹤箫不屑挑眉,唇边笑意玩味儿,玩世不恭道:“逍遥仙尊未免过于自大了些。一心向道如卿,毫无情.趣,勾引你?抛媚眼给瞎子看?”
凌鹤箫纵然笑着,可眸中的冷漠却直达心底,他面上笑意愈发玩味儿,对姜瑶道:“今日起,逍遥仙尊的逍遥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姜瑶闻言,神色丝毫未变,依旧是那副睥睨群雄的傲慢之色。她蹙眉不耐道:“你是真的烦!”
五百年前,姜瑶便已登顶渡劫大圆满,离飞升也就临门一脚。她本打算沉下心来闭关修炼,以求早日飞升,可偏生魔界横空出世一个凌鹤箫。
他统一魔界后惹出无数事端。害得她不得不一次次出来解决麻烦,根本无法沉心修炼。
自修行以来,姜瑶从来都是顺风顺水,无有阻碍。唯独这五百年受了挫,修为久久不能向前。这凌鹤箫,就是她修行路上唯一的一个变数,她早就想将其杀之而后快!
奈何二人旗鼓相当,结仇数百年,却总是没能分出个胜负。他是姜瑶修炼路上的阻碍,而姜瑶,则是他随心所欲称霸三界的绊脚石!
姜瑶看得出,此番他既倾巢而出,定然是抱了必杀她的决心。既如此,那这一次,她也拼尽全力,就不信杀不了他。
凌鹤箫看着姜瑶眸中掩饰不住的厌烦,面上笑意愈甚,眸中杀意亦是愈甚。他缓缓摊开右手,对姜瑶道:“你不烦吗?从前便欺辱本尊族人,如今更是成为我族壮大的唯一阻碍,你当本尊还容得下你?”
说话间,一团魔气在凌鹤箫手中汇聚,越来越浓郁。且随着魔气的汇聚,天上的雷云便不断往他头顶涌去,无数天地造化之雷电朝他手中魔气而去。
众仙见此,神色逐渐紧张。而姜瑶,盯着他手中那团魔气,似是意识到什么。
她敛了那睥睨之色,从鸾凤轿辇上起身。随即姜瑶幻化出本命剑,持剑凌空立于仙众上空。
眼看着两个人要打起来了,好些仙魔都拿东西堵住了耳朵。旁人打架,要么动手不动口,要么动口不动手。偏生这二人,每次动手又动口。边打边骂,还都用魔音和仙音,不知扰乱了多少仙魔的心智,不防不行。
一把缠着电光的魔剑终于在凌鹤箫手中成型,他一把握住剑柄,周身便涌起强大的魔气,卷起他的衣袂蓬勃翻涌。
姜瑶终于变了神色,蹙眉咬牙道:“你竟练成了诛神剑?”
凌鹤箫冷嗤一笑,横剑而起,以魔音朗声昭告仙魔二界,“本尊诛神剑已成,莫说你是仙界战神,便是神界临凡,今日本尊亦可斩于剑下!逍遥仙尊,待本尊杀了你,今生今世,便再无人能阻本尊成就统一大业!”
凌鹤箫话音落,姜瑶立时转头对宋应天道:“即刻令诸仙结阵自护!”
宋应天闻言,神色一凛,立马便带十万仙界众人结成护体大阵。而魔界那边,亦是结成了护体大阵。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凌鹤箫和姜瑶。
无论仙魔,此刻都明白,此战已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这是如今仙魔二界两位最强者的对垒。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二位祖宗对战时活下来,莫要被二人波及殒了性命就是万幸。
电光火石间,凌鹤箫已手持诛神剑向姜瑶攻来。
姜瑶深知诛神剑的威力,也看得出凌鹤箫毫无保留地用出了全身魔力。
姜瑶如何再敢大意,低头见众仙已结好护体大阵,便也无所顾忌的释放出自己全部灵气,赌上自己全部修为,持剑迎上。
众仙魔眼看着两剑相接,迸发出刺耳的利刃之声,轰天裂地,好些仙魔耳中流出鲜血。
下一瞬,更强烈的冲击波迸发而出。刹时间海沸山摇,殷天动地。
二界众人几乎稳不住护体大阵,好些修为低的人,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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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护体大阵护着,依旧被震得吐血。
众仙魔苦苦支撑,接着便见一道刺眼的白光,自二人两剑相接处而出,顷刻间吞噬二人,又于顷刻间吞噬天地。
所有人都被这白光刺地闭上了眼,在这强烈可怕的冲击中苦苦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方才觉那强大的压迫感逐渐消散。宋应天为首的众人,这才试着睁开眼,朝天上看去。
却见姜瑶和凌鹤箫都已失去意识,悬浮在空中。
“魔尊!”
“仙尊!”
两边人齐声呼唤,但就是没一个人敢离开护体大阵上前查看。毕竟谁也不想当个被殃及的池鱼。
也不知这两个人眼下是何情形?都不动弹,究竟是谁杀了谁,还是说同归于尽了?
就在众人焦虑之际,忽见二人似是动了。众人的心再次提上了嗓子眼。
但不多时,众仙魔面上便露出疑惑之色。
只见姜瑶看看自己的手,又摸摸自己的脸,一副迷茫不解之状。而一旁的凌鹤箫,也是这般反应。
众仙魔面露不解。
宋应天蹙眉,怎么瞧着,两个人眼神都清澈了不少。这是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这时,一段记忆清晰地涌现在“姜瑶”的脑海中。她呆愣在原地,一旁的凌鹤箫也是这般模样。
好半晌,“姜瑶”方才朝下方看去,数十万仙魔映入眼帘。
仙界?战神?她不是死了吗?怎么忽然成了仙界战神?
疑惑不解间,“姜瑶”发觉自己身边有个人,不由抬头看去。
看清面容的瞬间,“姜瑶”一愣,此人不正是这女战神记忆中的宿敌,魔尊凌鹤箫吗?
而那魔尊似是也发现了她,同样不解地朝她看来。
林洞仙大惊,按照刚才继承的记忆来看,此刻好像正在进行仙魔大战,眼前这个人要杀她!
林洞仙顿时欲哭无泪,她区区凡人,纵然继承了女战神的记忆和修为,但尚且不会驾驭,如何能跟魔尊打架?老天爷要不要这么耍她?
就在林洞仙危惧之际,却忽然觉得那魔尊的神情格外熟悉。
林洞仙微怔,随即狂喜!
她可以认不出这世上的所有人,可唯独她心爱之人莫羡名,无论他改换何种面貌,她都能认出他来。这魔尊的神色动作,分明就是与她一道死去的夫君!
本以为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可眼下……林洞仙喜极,一时眼含热泪,不由脱口唤道:“哥哥!”
“凌鹤箫”闻言,果然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的面前,不住的打量她,惊喜到几乎说不出话。
林洞仙与莫羡名刚刚占据姜瑶和凌鹤箫的肉身,喜极之下,并未收回仙音与魔音之法,林洞仙方才那声哥哥,自是昭告仙魔二界。
此时此刻的仙界众人:“……”
什么哥哥?狗屁哥哥?战神你这么堂而皇之地管那魔头叫哥哥真的好吗?
魔界众人嗤笑着看了眼仙界,莫不是那女疯子怕了诛神剑,给他们魔尊求饶了?
可没等魔界众人高兴多久,紧接着,便见他们魔尊伸手捧住了他们最恨的女疯子的脸,且还无比爱惜的轻抚。
魔界众人:“……”
仙魔二界怔怔地看着两边的两位老大,看着他们喜极而泣,看着他们无比爱怜地注视着彼此。
已经接受姜瑶凌鹤箫记忆的林洞仙和莫羡名,收了魔音与仙音。林洞仙这才对莫羡名哭着道:“我以为我们死了,没想到,上天竟然给了我们再活一次的机会,还成了天下第一。”
莫羡名捧着心爱之人的脸,满含热泪地点头道:“嗯!嗯!夫人,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有能力将我们分开了。”
经历生死之别,又死而复生,莫羡名难以抑制心间强烈的情感,一把就将心爱之人拥入怀中,跟着在她唇上重重地吻了下去。
2. 第 2 章
沉默,也只能是沉默。
本撼天动地的苦海战场之上,此刻竟安静的宛若无人之境。
仙魔二众,看着上空深情拥吻的二人,脸上的神色在瞬息间经历了七彩变幻。
他们想剜了自己的眼睛,可又想再看看,一旦是幻觉也说不准呢?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刚才被冲击的晕了过去,现下是在做梦?”宋应天如是对身边的上清宗掌教道。
掌教玄阳真人不甘心的道:“我也觉得是在做梦,咱俩可能在同一个梦里。”
一旁的玄霄真人斥道:“数十万人做同一个梦?”
说罢,三人看着还在亲嘴的二人,面如死灰。要不还是剜眼睛吧?
而魔族中,凌鹤箫手下三位护法,正死盯着忘我拥吻的二人。自号杀尽仙界的护法龙吟道:“魔尊……可是被那女疯子的使了什么幻术?”
可眼下无灵力和魔气波动,显然不是。
自号屠尽仙界的护法龙啸,似是意识到什么,徐徐点头,万分高深道:“许是魔尊,当真用了美人计。”
自号仙界的爹的护法龙鸣道:“魔尊英明,自是有他的法子,我等何须置喙?”
虽然仙界的爹也觉得辣眼睛,但……他无条件相信魔尊。
仙魔二界所有人一头雾水,而林洞仙和莫羡名也堪堪松开了彼此。
他们彼此舍不得松开,仍旧抱在一起,额头相抵,莫羡名对林洞仙道:“这女战神的记忆,你是不是也继承了?”
林洞仙点头,“嗯,都继承了。眼下正是仙魔大战,而且咱俩这具身体好像还是宿敌,我们现在怎么办?”
莫羡名宠溺一笑,捏捏林洞仙的脸颊,对她道:“别怕,左右现在仙魔二界咱俩最强,什么都是我们说了算。”
莫羡名看了眼脚下的数十万仙魔大军,俯身对林洞仙耳语几句,随后对林洞仙笑道:“别暴露身份,咱们先去解决眼前这场大战。”
林洞仙撒娇笑道:“就听哥哥的。”
莫羡名宠溺一笑,夫妻二人便携手朝众仙魔飞去。
……
微凉的风从面上拂过,风中夹杂着些许腥气。
姜瑶抽抽鼻子,意识一点点地回来。于此同时,她脑中天旋地转,直逼得她想吐。姜瑶连忙侧身捂嘴。
她已是许久未曾体会过身体这般难受的感觉。不仅头晕目眩,便是连五识也衰退了很多。
想起始作俑者,一股无名火窜上姜瑶心头。凌鹤箫那诛神剑果然厉害,居然能伤她至此。
姜瑶缓了好半晌,方才扶着额从地上坐起身。
休息了片刻,待感觉好些,姜瑶方才睁开眼,朝周围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姜瑶瞬间愣住。
这是什么地方?
她不是正在苦海和凌鹤箫决战吗?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么个奇怪的地方。
仙界诸位同袍呢?她的剑呢?凌鹤箫和他的魔子魔孙呢?
姜瑶连忙四处看去,但见此刻她正在一片湖边。
湖很大,望之如海,正值戌时,星繁无月。
此间灵气稀薄,远处隐有狗吠人声,且不远处可见稻田连绵……姜瑶的心瞬间一沉,她莫不是在人界的地盘?
顾不得探究原因,姜瑶连忙从地上起身,站定,即刻便结印欲画传送阵。她若不在,仙界定会被凌鹤箫那个大魔头一网打尽。
怎料结印之后,她骤然发觉,她现在身上的法力,竟已是画不出传送阵。
姜瑶脸色眼可见的发白,她的修为呢?
尚未来及找寻答案,可下一瞬,姜瑶便盯着自己的手,眼睛越瞪越大!
这他娘的不是她的手!
姜瑶近乎是以扑倒的姿势扑去了湖边,借着微弱的夜色,姜瑶看清了湖中的倒影。
“啊——”一阵惊呼响彻朗夜星空。
姜瑶指着湖中倒影,舌头彻底打结,根本说不出话,眼珠子险些掉出眼眶。这个浑身湿透,容貌秀美的女子,根本就不是她!
好半晌,姜瑶方才冷静下来,瘫坐在了湖边。接二连三的震惊和打击,直叫姜瑶心跳如鼓。
她必须得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两剑相接的刹那,地动山摇,星河易位,三界四洲尽皆动荡。
跟着她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是刚才。
但看现在的情况,姜瑶低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魂魄似是夺舍了人间一位姑娘的身体。
难怪头晕目眩,五识消退,修为尽失。
姜瑶沉默片刻,盘腿打起了坐,她得看看自己到底还剩下多少修为,能不能支撑她回到上清宗。
念及此,姜瑶连忙盘腿打起了坐。
半晌后,姜瑶睁眼,眼露绝望。
修为只剩下从前的万分之一,不足以支撑她回到仙界,也不足以支撑她联系仙界。
看来她得在人间待一阵子,等着仙界的人来接她。
好在这万分之一的修为,放在人间,那也是大象对蚂蚁的区别,足以叫她横行霸道。
只是仙界那边不知情形如何?不知她回去后,仙魔二界会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姜瑶愁眉不展,可眼下她回不去,只盼着自己那全力一击,也伤到了凌鹤箫,暂时别对仙界造成威胁。
她得先想法子联系仙界,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据她所知,人间有些方外人士,有同神、仙二界沟通的法子。
念及此,姜瑶闭上眼睛,开始搜寻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盼着能找到些方外人士的线索。
待探寻到原主记忆后,姜瑶浅浅松了口气。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正好是人间一个炼宝世家的族人。
这类人如果学有所成,引气入体到了仙界,便是器修。
而炼宝世家和器修一样,有个极为显著的特点,那便是有钱!没有钱,根本做不了器修。
若原主正好是个幼年器修,或许她家族里,就有联系上界的法子。那对她来说,联系仙界,就不会如大海捞针一般艰难。如此一想,姜瑶便接着往下看。
可看着看着,姜瑶的眉心便缓缓蹙了起来。
这姑娘名唤林洞仙,乃林氏家族第八代长房独女,她父母就她一个女儿,且由于资质出众,未来还要接任林氏族长的重要职务。
可这林洞仙,这般好的出身,这般好的资源,竟是个满脑子谈情说爱的憨货。
不过这林洞仙运气属实是不错,她那小情郎,也是个满脑子只有她的憨货,对她又宠又爱,无有不依。
原身记忆中那些二人的甜蜜往事,让心中有剑无情数百年的姜瑶看了,都觉得心里暖暖的。
俩人当真是天作之合,可麻烦就麻烦在,这林家和莫家,有世仇。
这还得从两家发迹前说起,这林家老祖和莫家老祖乃两位人间修行界的奇才,二人惺惺相惜,本是好友,一道立誓要成就仙道。
刚开始两个人相互鼓励,相互扶持,很是不错。可时间一久,两人的修行理念便出现了偏差。
一个专注炼宝,一个专注天师道。
炼宝的林家老祖认为,天地万物俱为一体,大可以炼宝之法辅助引气入体。
而天师道的莫家老祖却对此嗤之以鼻,认为炼宝一道乃投机取巧,锤炼自身才是正道。
一来二去,二人便分道扬镳。
这时尚未结仇,数年之后,林家老祖炼宝有成,林家已然成为显赫门第。家门中炼宝的人多了,花费自然也多了,林家老祖为了筹集炼宝的资金,便开了个赏宝大会,准备卖一批法宝给家里小辈换钱。
怎知就是在这次赏宝大会上,莫家老祖竟当众嘲讽炼宝一道,搅黄了林家老祖好几桩大买卖。
林家老祖一怒之下,撂下狠话,好啊,你既这般瞧不起我们炼宝一道,那么从今往后,我炼宝一道的法宝,绝不卖于莫姓。
莫家老祖本满不在乎,说什么不卖就不卖。可不久之后,好些莫姓人找他寻仇,说他胡说八道得罪了林家,害得他们没得法宝买,扬言要抓他回去给林家谢罪。甚至逐渐发展成要取他人头去给林家谢罪。
莫家老祖这下恼了,干脆大手一挥,自封莫氏族长,教起了天师道。那些本追杀他的莫姓人,一看有了新路途,便也三两成群结拜为兄弟姐妹,入了莫家老祖门下。
这人一多,口舌是非自然也多。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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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去,莫家和林家的冲突便越来越多,这仇也是越结越深。
这八代之内,林莫两家大大小小的冲突发生过数百起,早就是水火不容,不共戴天。
就这样的前提下,林洞仙和莫羡名居然相爱了,还爱得死去活来!
那两家自然是不会同意二人的婚事,几番说服不下,于是他们二人便离家出走,私下拜了天地,结为夫妻。
可这二人都是两家要紧的继承人,尤其林洞仙,更是这一代唯一的后代,两家人便是上天入地也要把他们找回去。
就在前不久,林莫两家找到了在此间隐居的二人。得知他们已结成夫妇之后,两家人暂时倒也没有说什么。
但是一天之后,两家分别给出条件。
莫家告诉林洞仙,只要她有本事将龙隐山古墓里的千年恶鬼收了,便认可她做儿媳妇。
而林家则告诉莫羡名,只要他能找到龙隐山隐藏的灵脉给莫家送来,就认可他做女婿。
如果做不到,他们二人此生便不能再相见。
看着这俩条件,姜瑶摇头叹息,这林莫两家根本就是给了他们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身为人间幼年器修的林洞仙,怎么可能会天师道的捉鬼之术,何况是连莫家全体出动都搞不定的千年恶鬼。
而身处天师道,天生穷命的天师莫羡名,又怎么可能找到开采灵石的灵脉?
这小夫妻二人,眼看着说服说服不了,逃也逃不掉,任务又不可能完成,离了彼此还活不下去,于是便决定殉情。
殉情之地,就是眼前这片偌大的湖泊。
姜瑶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林洞仙殉情死了,她的魂魄这才莫名其妙地夺舍。
姜瑶看着眼前的湖泊,心知她那小情郎必是也死了。
姜瑶叹气可惜了下。但也就一下,跟着便挑眉,唇边露出笑意。死了也好,如此一来,她就可以哭哭啼啼的回家,装一阵子伤心欲绝后,然后就可以借助林家的资源,专心找联系仙界的法子。
思及至此,姜瑶正欲起身离去,却忽地发现,在她接收完林洞仙的记忆后,她脑海中关于仙界的记忆,竟然正在消散。
姜瑶立时后背一凉,这样发展下去,岂不是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彻底变成林洞仙?
而且记忆消散的极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姜瑶忽地想起仙界秘法锢魂术,连忙打坐掐诀,念咒施法。
这本是禁锢魂魄的邪法,属于仙界禁术,只有渡劫期以上的大能方可得知,旁人并不知晓这等法术。
虽为锢魂禁术,但眼下对她来说却有益处,她只需要将她的魂魄禁锢住,不和原主的身体彻底融合,那么她就能保住自己的记忆。
半晌后,锢魂术施展完毕。姜瑶睁开了眼睛,长长松了口气。姜瑶看着翻浪的湖面,不由蹙眉,心间起了疑惑。
看来这不是普通的夺舍,似是彻底将她投身到了林洞仙身上,仿佛重新投胎一般,若非她反应快,此刻怕是已经彻底失去关于自己的一切记忆,变成林洞仙了。
这等情形,莫非是她和凌鹤箫对战那一剑造成的空间灵力波动的结果吗?
就在姜瑶思虑之际,忽见翻滚的水浪,带着一个人缓缓地飘着。
姜瑶虽然五识大大消退,但是也比凡人厉害些,虽隔着数十丈,天又黑,但姜瑶还是看得清。
待姜瑶看清那人的面容,立时一惊。可不就是林洞仙的小情郎吗?
看着脖颈处的脉还在跳动,想来人还活着,抓紧救人!
念及此,姜瑶立时抬手,手结剑指,运起法术。一道柔和的白光宛若丝绸般朝莫羡名飞去,顺势缠住了他的腰,将他从水中抬起,托回了岸边。
待莫羡名躺在地上,姜瑶连忙上前搭脉,探查情况。
摸上莫羡名脉搏的瞬间,姜瑶怔住,脸色瞬间泛白。
魔气!
他的身体里有魔气!而且还是熟悉的魔气!
凌鹤箫!
姜瑶目眦欲裂!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想也不想,一把撕起凌鹤箫后脖颈上的衣服,将他拉起来,跟着便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就要将他的头往水里按。
溺死!必须溺死!
3. 第 3 章
就在凌鹤箫脑袋即将进水的千钧一发之际,他忽地猛烈的咳嗽起来,随即大口大口的往外吐湖水。
动作之猛烈,导致丝丝魔气逸散,缠上姜瑶的手臂,竟叫她一时无法将他按入水中。
姜瑶眸中狠厉之色愈甚,还有些着急。
她咬紧牙关,调动周身仅存的全部法力,运于掌上,对抗魔气,准备将凌鹤箫的头按入水中。
可法力尚未全部调动,凌鹤箫却虚弱的开口道:“夫人,咱们还活着?”语气间带着惊讶和无奈,竟不似作假。
姜瑶眸中闪过一丝疑色。他莫不是失去了身为凌鹤箫的记忆?
方才她就差点失去记忆,靠着锢魂术方才留住。可这魔头刚醒,记忆会这么快消散?
此魔一向诡计多端,嘴里没有半句实话。姜瑶怎会信他?
姜瑶先松了手,改为轻抚他的后脑勺,不叫他感受到杀意和威胁。一面继续暗自调动着法力,与手臂上的魔气无声抗衡。
毕竟现在她修为不足,探不出他身体里还有多少魔力,不敢轻举妄动,一旦被反杀,那可不太妙。
只是此刻她手上的魔气格外混乱,毫无章法,看起来倒像是主人不知身有魔气,导致它们不受控制的逸散。
姜瑶微微俯身,另一手扶住凌鹤箫的肩头。这看似关切的动作,实则只需一步,就能扼住凌鹤箫的脖颈。
她装作一副关切的模样,学着记忆中的林洞仙,对他道:“是呀哥哥,老天垂怜,我们还活着。你感觉好些了吗?”
凌鹤箫蹙着眉,看起来很难受。他下意识伸手,盖住了姜瑶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姜瑶眼风立时横向那只魔爪子,精神紧绷到了极致。就怕这魔头忽然一个暴起,反将她弄死在这儿。
凌鹤箫似安抚般拍了拍姜瑶的手,叹息道:“玉儿,是我没用。反抗不了家族,还连累你受此苦楚。”
“哥哥你别这么说!我们承诺过彼此,生不离,死不弃。”姜瑶泫然欲泣,可眼睛却紧盯着凌鹤箫,留意着,试图抓他破绽。
凌鹤箫拉过姜瑶的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跟着他便痛心闭目,睫毛被泪水打湿。
凌鹤箫喃喃道:“夫人,纵然未死,可我们……哪里还有什么活路?”
听着凌鹤箫这番话,姜瑶着实是想说,要不然分道扬镳吧。可她知道不成,那林洞仙和莫羡名对彼此的爱深之骨髓,她说了,凌鹤箫也不会相信,说不准还会牵出更多事端。且凌鹤箫,必须在她可控的范围内。
姜瑶已调动起仅剩的全部修为,奈何他身上的魔气混乱,她根本无从下手。
姜瑶微微抿唇,神色间满是不甘。
不过既然凌鹤箫现在和她一样夺舍了别人,她也就不用担心仙界出事。
姜瑶看着凌鹤箫这幅心痛难忍的模样,怎么看都不似作假。
一来她是依靠锢魂术才留住记忆,而凌鹤箫不知仙界秘法,如何留住记忆?二来凌鹤箫恨她入骨,又生性高傲,若是觉察到她的气息,断不会屈尊演这番戏。
既然眼下杀不了,不若就装作林洞仙。无论他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她都要装作一副真失忆的模样。将他留在身边,扮猪吃老虎,伺机杀了他。
思及至此,姜瑶强忍住心间不适,顺势捧住他的脸颊,含泪对他道:“我们去龙隐山吧。”
凌鹤箫诧异抬眸,那双含泪的眼眸,颇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姜瑶冲他抿唇一笑,对他道:“我去抓千年恶鬼,你去找灵脉。”
凌鹤箫眼露焦急,摇头道:“玉儿,不成……”他不愿心爱之人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姜瑶伸手按住了他的唇,冲他抿唇一笑,对他道:“既然老天没叫我们死,许是另有机缘。如若我们做到了,想必两边家族也不好再为难我们,若是我们做不到……左不过再死一次,能和你死在一处,此生无憾了。”
凌鹤箫怔怔的望着姜瑶,眸中神色自惊讶逐渐化作一汪如水的深情。半晌之后,他缓而坚定的点头,“好……我们去龙隐山。”
姜瑶冲他一笑,率先起身,随即弯腰去扶趴在湖边的凌鹤箫。
就在凌鹤箫转头的瞬间,他眸中闪过一丝阴厉。
姜瑶将凌鹤箫从地上搀扶起来,凌鹤箫一把握住姜瑶的手,关切问道:“夫人,你现下如何?”
姜瑶打量着他神色间的关切,抿唇笑道:“哥哥别担心,我醒来时就在岸上,想是被水冲了上来。”
“唉……”凌鹤箫叹息,复又捏了捏姜瑶的手。
姜瑶垂眸看着那只魔爪子,恨不能一剑剁了。
姜瑶嫌恶的收回目光,看向远处。
林洞仙和莫羡名在这片湖附近的一个村子里隐居,住在一处小院子里。眼下林莫两家的人,已经将这一片看管的水泄不通。
按照林洞仙的记忆,此番来的是林洞仙的父母,以及莫羡名的父母,住在同一间客栈里。
二人复又言说几句,便一道往回走去。
待回到村落,快到客栈门口时,凌鹤箫止步,姜瑶立时警觉。
凌鹤箫轻叹一声,转身面向林洞仙,随后伸手,将林洞仙的双手拉了起来。同林洞仙记忆中的一样,此刻凌鹤箫正如莫羡名对待林洞仙一般,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
姜瑶暗自深吸一口气,强忍下将他打出去的冲动,挤出一个笑脸,温柔问道:“怎么了哥哥?”
凌鹤箫眼含深情的安抚道:“我们一起面对!”说着,他还抬手,替姜瑶理了理被水打湿的头发。
姜瑶强忍住下意识想躲的动作,待他收回手后,便含笑点了点头。凌鹤箫冲他抿唇一笑,随后握紧她的手,与她一道朝客栈走去,目光坚定。
村里就一家客栈,从林洞仙的记忆来看,林莫两家为了包下这家客栈,还打了一架。最后决定一人一半。
进了客栈的门,姜瑶就见左半边站着林家的护卫,右半边则站着莫家的护卫。林家人衣着光鲜华丽,而莫家人则一派的青衣素简,区别非常明显。
而双方父母,也各自坐在两边,都背对着另一方。
见姜瑶和凌鹤箫牵手进来,双方父母皆沉着脸看了过来。
见二人浑身湿透,四人皆是眸中一惊,随后便听莫羡名之母李尺素阴阳怪气道:“怎么?叫你二人回去考虑考虑,你二人跑去殉情了吗?”
姜瑶不由瞥了李尺素一眼,两个小年轻被他们逼得只能殉情,要不是她和凌鹤箫夺舍,他们哪儿还能见到活生生的人?
凌鹤箫神色间满是无以辩驳的无奈,他敷衍着行了个礼,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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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道:“我同夫人如何,无须母亲操心。”
林洞仙的娘高阳横了李尺素一眼,随后看向姜瑶,恨铁不成钢道:“当着我们的面,这莫家就敢这么跟你说话,你跟着他去了莫家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不等姜瑶说话,凌鹤箫忙行礼道:“岳母莫忧!小婿既心爱玉儿,自然会时时护着她。”
高阳闻言,立时哑火,只得狠狠瞪了凌鹤箫一眼。这么久以来,她看的出来,莫羡名确实处处护着自己姑娘,他自己亦是人中龙凤,当真是个贤婿,可他是莫家人!只这一条,哪怕他有千万般的好,都是徒劳。
姜瑶拽了拽凌鹤箫的衣袖,随后看向莫应卜与李尺素,对他们道:“公公,婆母。儿媳愿去龙隐山。”
话音落,双方父母皆是一惊,凌鹤箫跟着道:“小婿亦愿去龙隐山。”
话音落,莫应卜和李尺素,林水吟与高阳,尽皆站起。双方父母皆是担忧又着急的看向二人。
莫应卜重重一拍桌子,斥道:“那龙隐山中迷雾终年不散,妖魔鬼怪如云,历代传闻中,就没听过有人活着走出龙隐山。你二人有几个胆子,敢去龙隐山?”
林水吟亦是厉声斥道:“不许胡闹!”
他们给夫妻二人去龙隐山的任务,无非就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谁知这二人竟是真的要去,这可如何是好?
姜瑶微微挑眉,去,怎么不去?纵然她现在的法力不足从前的万分之一,但这点法力放在人间,不还是乱杀?说不准能趁龙隐山中凶险,伺机杀了凌鹤箫。
凌鹤箫攥紧了姜瑶的手,朗声道:“今生若不能同玉儿在一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若能有幸走出龙隐山,换来此生相守,便是值得!若是不能,势必不能同玉儿相守,那便与她埋骨一处,我亦无憾。”
姜瑶瞥了凌鹤箫一眼,随后向双方父母行礼道:“如若我二人完成任务走出龙隐山,还望爹娘,公婆,信守承诺。”
双方父母闻言,立时攥紧了自己的手。
林莫两家长辈,忽地对视了一眼。两家神色间头一次出现一些默契。不多时,四人皆收回目光,跟着林水吟便对二人道:“既给了你二人这般考验,我等便不会食言。”
说罢,林水吟看着林洞仙,拂袖上楼。高阳跟在林水吟身后,颇有些不舍的看向姜瑶,跟着便又叹气摇头,与林水吟一道离去。
见林家长辈已经离开,莫应卜看向凌鹤箫,沉声道:“逆子,随我来。”
怎料凌鹤箫握紧姜瑶的手,却道:“阿爹,若有事,等从龙隐山回来后再说。”
说罢,便拉着姜瑶转身离去。唯余莫应卜和李尺素在原地吹胡子瞪眼。
姜瑶侧头看了眼凌鹤箫,在原主的记忆中,莫羡名确实是如此,无论何时都会护着她。现在的凌鹤箫,行事做派全然是莫羡名的风格,看不到半点从前的影子?他真忘了?
待出了客栈,二人往自己那处小院走去。
林洞仙与莫羡名往日的生活细节霎时在姜瑶脑中涌现,姜瑶神色一凛。
不妙,按照这夫妻俩以往的样子,今日经历这般生离死别之痛,必是要好生温存一番。
俩人相处的那些画面清晰的出现在姜瑶脑海中,花样繁多,私语切切……姜瑶心间一阵恶寒,一把拽住了凌鹤箫。
4.第 4 章
凌鹤箫面露不解,转头看向姜瑶,不解问道:“怎么了?”
姜瑶脑子转的飞快,仅瞬息的功夫,她便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对凌鹤箫道:“哥哥,我与爹娘已有许久未见,明日前去龙隐山,生死难论,今晚……我想去陪陪阿娘。”
若非与莫羡名在一起,林洞仙和自己娘亲关系一向亲密。这点莫羡名也是知道的,想来这个借口不会穿帮。
凌鹤箫听罢,轻叹一声,随后点头,对姜瑶道:“好,那我回去收拾东西,明早来接你。”
“嗯。”说着,姜瑶就欲抽手离去。
“玉儿……”怎知却又被凌鹤箫拉住。
姜瑶不解的看向他。
凌鹤箫冲她抿唇一笑,叮嘱道:“若是碰到我爹娘,他们出言为难你,你便当没听到就好。”
姜瑶笑着点了点头,正欲离去,却又被凌鹤箫拉住。
姜瑶心间窜起一阵无名火,却还是得耐着性子,学着林洞仙笑问:“哥哥舍不得我吗?”
凌鹤箫低眉一笑,随后上前一步,在姜瑶额上印下一吻。
姜瑶:“……”
行,杀他之前先撕烂他的嘴。
一吻起身,姜瑶一脸娇羞的看着凌鹤箫,凌鹤箫轻抚她的脸颊,道:“去吧。”
姜瑶点头,娇羞着小跑离去。
待跑出凌鹤箫的实现范围,姜瑶立时恢复本色,满脸的嫌恶,两只手轮番上阵,在额头上一阵猛擦。仙界八百年,她就没受过这份屈辱!
姜瑶沉着脸回了客栈,刚进客栈,却见莫应卜和李尺素还在大厅中,猝不及防对上。
一见姜瑶回来,二人立时变了脸色。
李尺素端出了长辈的架子,没好气道:“林家姑娘,此番龙隐山之行,我儿若有半点差池,我们夫妻二人,定与你们林家不死不休。”
姜瑶闻言一声冷嗤,当着凌鹤箫的面要装,可现在他不在,她还需要装吗?
姜瑶垂眸看向李尺素,又是那副睥睨的神色,她淡淡的道:“林莫两家不是早就不死不休了吗?还有……”
姜瑶打量着夫妻二人,见他们身上缭绕着淡淡的黑气,时隐时现,嗤笑一声道:“有功夫在这里给我放狠话,倒不如去好好想想,自己最近可是得罪了什么人?还天师世家……”
说罢,姜瑶不再理会莫应卜和李尺素二人,转身上了楼。
莫家夫妻二人看着姜瑶离去的背影,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待她走后,李尺素才愤恨的对莫应卜道:“你瞧瞧!从前至少还对我们恭恭敬敬,这转眼的功夫,就对咱们这般态度,也不知名儿看上了她什么。这种儿媳妇,这辈子别想进我莫家的门!”
莫应卜不屑笑道:“夫人放心,那古墓中的千年恶鬼,咱们莫家全部天师上阵都没能降服,更何况是一个不懂捉鬼之术的外行人。”
莫应卜摆摆手道:“她啊,这辈子是进不了莫家门咯。”
李尺素看向莫应卜,叹气道:“可是咱们明儿怎么办?那龙隐山凶险非常,一旦出事……”
莫应卜低声对李尺素道:“明面上,咱们不能反悔,否则会叫林家人笑话。但是私底下,可操作的空间可就太大了。你放心,我定不叫咱们的儿子出事。”
李尺素听罢,抬眼看看自己家丈夫,眉宇间的担忧这才散去些。
姜瑶来到林水吟和高阳的房间外,见门没锁,便兀自走了进去。
高阳正坐在椅子上抹眼泪,林水吟站在她身旁,搂着她安抚。
夫妻二人听到脚步声,转头看来。见是姜瑶,林水吟冷嗤一声,拂袖转身,面朝书架站了过去。
高阳眸中闪过一丝心疼,随即脸色一变,斥道:“你还回来干什么?”
姜瑶耸耸肩,她也不想回来面对林洞仙父母的怒火。但面对怒火,总比跟大魔头钻一个被窝强。
念及此,姜瑶行礼道:“女儿想着明日便要前往龙隐山,今夜来陪陪爹娘。”
林水吟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高阳眼露些许动容,走上前来,拉住姜瑶的手,将她拉到一旁窗下的罗汉床上坐下,而后抚摸着她的鬓发,对她道:
“玉儿,阿娘也不想责骂于你。可你也知道林莫两家的关系,又何必非要和那莫家小子在一起。你自小锦衣玉食,做什么跟着天生穷命的穷小子受苦?”
“这龙隐山的差事,你们两个根本不可能完成,没必要非去冒险,没得两个人都丢了性命。以咱们林家的人脉,多得是比莫家小子优秀的青年才俊。你听阿娘的话,同他断了,阿娘回去就给你找更好的。”
姜瑶听罢看着高阳笑了笑,林母雍容优雅,性子也温柔,只可惜……不知为何是个短命的。那林父也是一样,一副短命相。
这若是从前的法力,姜瑶只需随便窥探一眼,凡人的命运便可一览无余。只是现在法力不足,若是能要到夫妻二人详细的生辰八字,她倒是也能算出缘故。
以她现在这万分之一的修为,若是算卦,也足以百算百中。等去龙隐山解决了凌鹤箫,她便回林家,替这二位算上一卦,就当是占了人家身体的谢礼吧。
思及至此,姜瑶对高阳道:“阿娘莫要再劝了,这龙隐山,我去定了。”若不去,她还怎么悄无声息的杀了凌鹤箫?
话音落,一直背着身子的林水吟忽地转身,厉声斥骂道:“去!让她去!最好死外头一了百了!我林水吟这辈子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忽然的暴怒,吓了姜瑶一跳。姜瑶挑了挑眉,毕竟是原主的父母,在原主尚未同莫羡名相爱前,他们一家三口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她也不好怼着骂。便起身行礼,对二人道:“爹娘放心,我肯定活着回来。”
说罢,便离开了二人的房间,自找了一间空房去住。
高阳欲挽留的手,到底是没有收回来。她看着姜瑶离去的方向,对林水吟道:“夫君,不知为何,我总觉着玉儿有些不太一样。”她的女儿,从前有这么干脆利落吗?
林水吟却道:“还不是被那莫家小子带坏了!咱们还是想想,该如何保她一命才是。”
高阳深以为然,两夫妻关上门,商量起了对策。
凌鹤箫已经回到林洞仙和莫羡名居住的那处小院。
进了屋,凌鹤箫锁好门,便径直去了里间的卧室,随后上床盘腿端坐。
凌鹤箫闭上眼睛,动用魔力,试图联系自己的几位护法。
可一番操作下来,凌鹤箫额上渗出汗水,也没能联系到魔界。凌鹤箫失望睁眼,不由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面色沉了下来,魔力尽失,只剩下从前的万分之一。
他实在不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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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为何会忽然夺舍一名凡人,费尽心思锻造的诛神剑也不知去向。
这一战赔了夫人又折兵,凌鹤箫心间对姜瑶的恨意更甚。
说起姜瑶,凌鹤箫神色间闪过一丝疑虑。今日他意识清醒时,这具肉身因呛水而命悬一线,所幸被救了上来。
怎料救他之人搭上他脉搏的瞬间,竟感觉道对方体内有女疯子的气息。
天知道今日那瞬息之间,他精神绷紧到了何等地步。若非反应快,及时装失忆,怕是早已露出马脚。
只是他有些奇怪,他感受到了那女疯子的气息,那女疯子想必也是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又为何要救他?而且看她今日的反应,好像根本没有认出他来。
若不是她及时给这具肉身翻身,让他顺势借力把呛得水吐出来,他的肉身怕是还醒不过来。
莫非……凌鹤箫若有所思。
他今日夺舍恢复意识后,即刻便接收了原主的记忆,跟着他便觉属于自己的记忆在飞速的消散。
若非他当机立断,强行将自己魂魄从这具身体中扯出来,又重新夺舍,恐怕就要忘了自己是谁。
那女疯子不是魔族,法力没有魔力的阴杀之力,定然做不到伤人害命的抽魂之术,想来是失去了记忆。
念头落,凌鹤箫眸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她若是失去了记忆,岂非就如今日这般,已将他当做心爱之人?
无数折磨姜瑶的法子涌入脑海,凌鹤箫不由捏紧了手。他一下从榻上站起身,往窗边踱步而去。
兴奋固然难以抑制,但眼前情形同样棘手。
他眼下法力尽失,已无法探知那女疯子还剩下多少法力。按理来说,最好的法子,是如今趁此良机杀了她。
可姜瑶如一座难以翻越的高山,横陈在他面前数百年,如此良机,不好好将她戏耍一番,将心间的气都出干净,就让她痛痛快快的死了,他还真有些不甘心!
凌鹤箫脑海中浮现出莫羡名夫妻二人相处的所有细节,唇边勾起一个玩味的笑意。
为敌数百载,他可太清楚那女疯子有多恃才傲物。让姜瑶以夫妻之礼对待他,若她知道真相,定是比杀了她更叫她难受。
本还在因此番损失过重而懊恼的凌鹤箫,眸底潜藏的兴奋愈发浓郁。既然此番他们二人遭此劫难,姜瑶又失去了记忆,他不妨就扮演一个好丈夫。
待他戏耍够了,再杀她也不迟。
此时此刻,姜瑶躺在客房的榻上,静静思索着凌鹤箫的事。
他到底是真的失去了记忆,还是装得?按理来说,他不会锢魂术,大抵是会失去记忆。
可这魔头诡计多端,还是想个法子试探清楚为妙。念头刚落,姜瑶神色却忽地一凛,不能试探!
如若凌鹤箫实在装失忆,一旦她试探,他即刻便会知道自己是在装失忆。一旦他留存的魔力在自己之上,此番她必死无疑。
为今之计,她只能扮演好妻子的角色,然后仔细观察,不能主动试探。然后再找机会,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暗杀凌鹤箫。
念及此,姜瑶又在榻上翻了个身,依旧愁眉不展。等到了龙隐山一切好说,可麻烦就麻烦在,去龙隐山有三四天的路程。以这对夫妻的感情,再加上年轻,少不得恩爱温存。
姜瑶蹙眉,她要怎么躲过去?
5.第 5 章
姜瑶苦思良久,总算是想法个合理规避夫妻亲密的法子,这才松了口气,躺在榻上沉沉睡去。
姜瑶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忽觉脸颊痒痒的。她伸手挠了挠,翻了个身继续睡。
可尚未睡沉,又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落在了自己脸上,跟着便觉一双柔软的唇,贴在了自己额头上。
姜瑶骤然睁眼,入目便是凌鹤箫的喉结与刀削般的下颌。而他那张嘴,此刻就贴在自己额头上!那些毛茸茸的东西,是他散落的发丝。
姜瑶的双眸中顷刻间布满杀意,双手也在被中攥成了拳。
可不多时,她似是想起什么,硬生生忍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转而换上一个温柔的笑意,学着林洞仙娇羞着关怀道:“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凌鹤箫松开她,双臂撑在她身子两侧,俯身看着她,笑问道:“我吵醒你了?”
姜瑶颇感不适,撑榻起身。随着她起身,而凌鹤箫也不得不直起身子。
姜瑶对凌鹤箫道:“本也该醒了。”
凌鹤箫凑近姜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俯身贴近,近乎感受到她的鼻息,这才哑声对她道:“昨晚你没陪我,我一个人空落落的。”
凌鹤箫玩味的看着眼前的姜瑶。姜瑶听闻此言,推了他肩头一下。看似娇嗔,实则将人推远了些。而后道:“哥哥尽爱拿我取笑。”
趁着推开凌鹤箫的瞬间,姜瑶装作一副娇羞的模样,飞一般的跳下了榻,远离了那危险暧昧之地。
凌鹤箫还欲追上,姜瑶却转身,撒娇道:“哥哥我饿了。”自林洞仙和莫羡名成亲以来,莫羡名每天变着花样的给林洞仙弄美食,有时是他自己做,有时失去外头搜罗。林洞仙也很喜欢撒娇跟自己夫君讨要吃食。
凌鹤箫闻言失笑,点头道:“那你先去梳洗,我去楼下点几样你爱吃的茶点。”
姜瑶学着林洞仙的样子,欣喜点头笑应。
凌鹤箫冲她宠溺一笑,便起身出了房间。待房间门再次关上,姜瑶的脸再次垮了下来。
她不由闭目,深吸了一口气。
她实在是共情不了林洞仙的感情,也实在是想不通,他们夫妻二人,是怎么做到时时刻刻都那么肉麻的。一个爱撒娇,一个好宠溺。时时!刻刻!
没关系,没关系!忍几天就好,忍到龙隐山,杀了凌鹤箫她就解脱了!姜瑶这般劝慰自己。
待姜瑶调整好自己心态,便去了净室梳洗。
以莫羡名对林洞仙的感情,点完茶点后,必然还会回房间来接她。姜瑶生怕凌鹤箫去而复返,飞速梳洗完,便起身出了房间。
果然刚出门,便见凌鹤箫上了三楼的楼梯,二人恰好迎上。
凌鹤箫诧异道:“这么快。”
姜瑶抿唇一笑,对他道:“这不想着抓紧离开,好过在爹娘跟前挨骂。”
理由非常合理,凌鹤箫未做他想,伸手拉起姜瑶的手,便同她一道下了楼。
姜瑶垂眸看着那只手,不易觉察的深吸一口气。
二人在桌边坐下没多久,双方父母便也下楼来。林莫两家的人自是没有坐在一张桌子上,而是各自坐去了别处。于是这本该是一家人的人,就这般在客栈里坐了三桌。
待双方父母坐定后,莫应卜垂眸看着桌子,朗声道:“名儿,此番龙隐山之行,切莫丢了我莫家的脸。记得保护好林家那个小丫头。”
姜瑶闻言挑眉,莫家居然会主动说让儿子保护她?她未及细思原因,便听林水吟一声冷嗤,不屑道:“谁保护谁还说不准!玉儿,看护好莫家那个小子,可别叫他死无全尸。”
姜瑶了然,哦,原是故意气对方的话。真是吃饱了撑得。
林莫两家长辈立时横向对方,随即双方冷哼回头。
说话间,他们这桌的茶点正好断了上来,凌鹤箫边给姜瑶夹糕点,边低声对姜瑶道:“快吃,吃完咱们抓紧走。”这林莫两家的人当真聒噪。
姜瑶点点头,低头吃起了饭。两个人这会儿倒是默契,都吃的很快。待吃完饭,二人没有间隙的起身,抓起桌上的包袱便一道往外走去。
怎知二人刚走出客栈没多久,身后却传来莫应卜的声音,“名儿!”
凌鹤箫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只得驻足转头。正见莫应卜、李尺素夫妻二人在身后。莫应卜沉着脸道:“过来,为父有话叮嘱。”
凌鹤箫只得含笑对姜瑶道:“你先上马车,稍等我片刻。”
姜瑶点头,先行上车。凌鹤箫则朝莫羡名的爹娘走去。
凌鹤箫可不是姜瑶,不会像她对林洞仙的父母那般客气对待莫羡名的父母。一到跟前,凌鹤箫便不耐蹙眉道:“说。”
一见儿子这般态度,莫应卜和李尺素立时眼露诧异,随即二人便面露怒意,莫应卜厉声斥道:“这是跟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凌鹤箫一声冷嗤,若不是方才姜瑶看着,他根本就不会过来。这会姜瑶不在,别指望他装莫羡名。
在他接收的莫羡名的记忆中,这位爹,对莫羡名一向要求严格,从小到大非打即骂,从没给过好脸。
凌鹤箫微一挑眉,俯身凑近莫应卜,魔相毕露,语气森冷道:“老匹夫,我劝以后对老子客气点,再敢随意打骂,老子扒了你的皮。”
说罢,凌鹤箫低眉看向莫应卜腰间的钱袋子,随即伸手一把扯下。他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没有再多看夫妻二人一眼,便转身大步离去。
直到凌鹤箫上了马车,呆住的莫应卜夫妻二人方才反应过来。两个人气得浑身颤抖,唇色发白。
莫应卜颤声道:“让他滚,让他滚……让他死在外头!”
李尺素扶着莫应卜,生怕他气出个好歹来。她那张难以置信的面孔中,藏着浓郁的悲伤。凡修天师道之人,五弊三缺,而他们莫家传承的这一门法脉,便是缺钱,攒点钱极其不容易。
她的儿子明知此事,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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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般扯走了他爹的钱袋子,一分没留!这是要让他们夫妻二人饿上好几日肚子吗?
李尺素眼中泪水不受控制掉,她眼中满是恨意,止不住的颤声道:“名儿从前多孝顺听话,都怪那个林家女!”把他们好好的儿子带成了这样。
莫应卜还能如何,再不孝也是自己儿子,他只得指着远去的马车愤恨道:“叫莫家人都暗中跟去龙隐山,待救他回来,我定打断他的腿!”
待凌鹤箫在马车中坐定,姜瑶不由关怀道:“哥哥,可是又挨骂了?公公可有动手?”
凌鹤箫冲她笑笑,随手扬了扬手里的钱袋子,解释道:“没有,只是怕咱们路上吃苦,给了些银子。”
姜瑶的目光落在了钱袋子上。林家虽然有钱,但自打林洞仙和莫羡名在一起后,林家就断了她的月例。再兼莫羡名缺钱的命,这日子过得相当清贫。
想着到了人间,少不得用钱。姜瑶忽就觉得装爱他也没那么难了。
她笑嘻嘻的看向凌鹤箫,抱着他的手臂,侧躺在了凌鹤箫肩上,随即撒娇道:“哥哥,你不是说,咱们家的钱,全部由我保管吗?”
“……”
凌鹤箫抽了抽嘴角,莫羡名确实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凌鹤箫只好换上宠溺的笑脸,拉起姜瑶的手,将钱袋子放进了她的手里。而后道:“自然都是给夫人保管。”
姜瑶侧躺在凌鹤箫肩上,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不由露出笑意。林洞仙这肉体凡胎不具辟谷之能,有了这袋子钱,在她杀了凌鹤箫回到林家前,可以过些舒坦日子了。
凌鹤箫垂眸看着姜瑶手里的钱袋子,不由烦闷的横了一眼。他尚未来及戏耍她,倒是先被她占了便宜。
凌鹤箫心下实在不舒服,他想了想,对姜瑶道:“玉儿,我昨夜睡觉落了枕,今日脖子有些疼,你帮我捏捏。”
说着,凌鹤箫便转了身子,将后背对着姜瑶。
“……”
姜瑶眸色冷了下来,但又不能被凌鹤箫觉察出破绽。无奈,姜瑶只得耐着性子,伸手给凌鹤箫捏起了脖颈。
在姜瑶看不到前头,凌鹤箫唇边挂上满足的笑意。仙界战神,横扫仙魔二界无敌手的姜瑶,在给他捏肩捶背,啧,爽!
但还不够爽。若仅仅只是将她当奴婢使唤,怕是还不够,他得叫姜瑶身心具痛,容他慢慢想想法子。
姜瑶给凌鹤箫捏了好半晌,方才软着声音问道:“哥哥好些了吗?”
凌鹤箫蹙着眉道:“还有些疼。”
姜瑶冲他的后脑勺呲了下牙,随后温柔道:“那我再给哥哥捏会儿。”
凌鹤箫唇边勾着笑,语气宠溺道:“辛苦夫人。”
姜瑶白了他一眼,随即对凌鹤箫道:“哥哥,我方才出门时发现来了月信。”
凌鹤箫眼露疑色,随即警觉。他静思片刻,随后转过身子,装作关怀的样子问道:“不是还有半个月吗?”
6.第 6 章
姜瑶亦是面露不解,懊恼道:“原本确实在半个月后,可今晨忽然来了。我私心想着,许是落水受凉,月信紊乱了。”
“我来瞧瞧。”说着,凌鹤箫伸手便搭上了姜瑶的脉。在人间,山医命相卜皆出自道系一脉,天师道虽不精通医术,但多少会些把脉的皮毛。
姜瑶老实的给他把脉。
为了规避和凌鹤箫亲密,她昨晚想了许久,方才想出这个法子。她用法力短暂的改变了体内的脉象,想来不会露出破绽。
凌鹤箫亲自确认脉象后,暗自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姜瑶失忆是装的,故意诓骗他说月信紊乱,以规避夫妻间的亲密。
凌鹤箫复又做回好丈夫,面露关怀之色,对姜瑶道:“确实是受了凉,以至月信紊乱。等下到了镇上,我去医馆给你抓几副药,咱们再去码头乘船。”
姜瑶点点头,对凌鹤箫苦涩笑笑道:“好在此番虽受了凉,但腹痛之症未显,不然怕是要耽搁龙隐山之行了。”
凌鹤箫面露愧疚,将姜瑶的双手交叠在自己掌心中,哑声道:“是我不好。”
姜瑶抿唇笑着,冲他缓缓摇摇头,温柔道:“你莫要自责,你我家中这般情形,总要多闯些艰难险阻。只要咱们的心始终在一处,不怕的。”
凌鹤箫看着眼前姜瑶温柔的神色,更加确定自己是多心了。那女疯子眼睛长在头顶上,不是动刀就是动剑,无趣至极。怎么可能会有这般温柔多情的一面,失忆无疑。
凌鹤箫彻底放下心来。他身子往后一靠,曲起一条腿踩在椅子边缘,随后便一把拉过姜瑶,让她斜靠在自己怀里,将她抱住。另一手还覆盖住了她的小腹,替她保暖。
姜瑶窝在他的怀里,强撑着保持甜蜜娇羞的笑。只听上方传来凌鹤箫的声音,对她道:“我的心,定是与夫人在一处的。”
凌鹤箫望着怀中笑得愈发娇俏的姜瑶,神色间的玩味愈甚。他甚至有些遗憾,遗憾仙魔二界的那些人看不到眼前这副画面。
若从前那个姜瑶知道自己这般待他,怕是会生出心魔吧。可惜,她没有机会知道了。
胡思乱想间,马车却不知在何时停下,门外客栈的车夫提醒道:“二位客官,码头到了。”
姜瑶闻言,即刻便从凌鹤箫怀里起身,对凌鹤箫道:“走吧。”
凌鹤箫点头,拿起二人的包袱背上,便跟着姜瑶一道下了车。
码头上格外热闹,人员往来繁杂。此时人间正值盛夏,哪怕现在是上午,也已经很热了。码头上好些搬货的纤夫,身躯上都挂着大颗的汗珠。
凌鹤箫看了看周围,随后指向不远处的一个茶摊,对姜瑶道:“夫人,你先去那边歇会儿,我去抓药。”
姜瑶点头应下,便朝茶滩走去。
姜瑶坐在茶摊上,托着腮,百无聊赖地四下乱看。而就在这时,她忽地看见两条街外,昨晚在客栈见过的那些林家人,竟是正朝这边而来。
姜瑶不禁蹙眉,随即侧耳细听。
不多时,她便从无数嘈杂的声响中,分辨出了那些林家人说话的声音。只听他们道:“咱们这位姑娘真是个惹事精,天下那么多男子,喜欢谁不好,偏生喜欢莫家人。咱们也是倒霉,摊上龙隐山的差事。既要将姑娘安然无恙的带出来,还不能叫莫家人发现,以免丢了林家的脸面。”
另一人气道:“就怕临到头了,姑娘还舍不下莫家那小子,可别把咱们的命也拖累进龙隐山里。”
“不怕,只要找到姑娘落单的机会,就将她打晕带回去。至于莫家那小子,最好死在龙隐山,断了姑娘的念想。”
姜瑶听着不由蹙眉。看来林家暗中派了人,可不能叫他们坏了自己的事。如果林家派了人的话,想必莫家也派了,看来得想法子将他们甩开。
看林家人离码头还远,姜瑶便暂且没有躲,想起了法子。
不多时,姜瑶便见凌鹤箫抓了药回来。打远一看见她,凌鹤箫便朝她笑开。姜瑶莫名幻视凌鹤箫真身,不由打了个寒颤。
姜瑶亦扯出一个笑脸来,起身迎上。
待凌鹤箫近前来,姜瑶拉着他便往码头而去,随后装作一副警觉的模样,对凌鹤箫道:“哥哥,我方才瞧见我们林家的护卫,还有你们莫家的天师了。”
凌鹤箫闻言,当即明白过来,不由道:“他们怕是想将我们暗中带离龙隐山。”
姜瑶眼含忧虑的点头,跟着对凌鹤箫道:“咱们得想法子甩开他们。若是不能完成龙隐山的任务就被带回去,我们恐怕这辈子都不能在一起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上了前往龙隐山附近潜龙镇的客船。凌鹤箫伸手搂住姜瑶的肩,对她道:“别怕,林莫两家都担心对方发现,等到了潜龙镇,咱们很容易便能甩开他们。”
姜瑶点头应下。
说话间,夫妻二人已经上了船。这艘客船很大,是走长途的客船。所以船舱里有不少隔开的小房间,共有两层。好似一搜飘在江上的客栈。
一层在上头,有窗,可以看江景,但是价格比较贵。林洞仙和莫羡名一向节省,所以姜瑶和凌鹤箫便买了下头一层房间的票。
等进了下层船舱,嘈杂吵闹之声,裹挟着一股盛夏闷出的汗臭味袭来。五识本就比凡人更加灵敏的姜瑶和凌鹤箫,都不由抽了抽鼻子,暗自蹙眉。
下层船舱里光线很暗,只有楼梯处供众人用饭之处点着几盏油灯。在前往自己房间的途中,二人都趁着对方不注意,暗自动用法力和魔力,暂且封了自己的鼻识。
回了房间,凌鹤箫取下身上二人的包袱,随后拿起一副药,对姜瑶道:“你来了月信,躺下歇会儿吧。我去找船家,寻个地方给你煎药。”
姜瑶巴不得他抓紧滚,便含笑应下。
凌鹤箫出了房间,便去了楼梯旁边那处供客人吃饭休息的地方。有不少先一步上船的客人,此刻已经聚在此处喝酒吹牛。
那楼梯下头有个柜台,柜台里头有个青年正在看书,他身后的柜子上,摆着各种种类的酒。
凌鹤箫唤了那青年一声,但那青年许是看得过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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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完全没有注意到凌鹤箫。
凌鹤箫正欲一把夺了那青年手中的书,却忽地想起姜瑶。她此刻纵然失忆,但五识也比凡人林敏,这么点距离,她像是能听见他说话。
念及此,凌鹤箫只好按下心头已经窜起的暴躁,伸手推了推那青年,继续学着莫羡名知书达理的模样,唤道:“小哥。”
小哥这才反应过来,忙起身招呼道:“诶!这位客官,可是要酒?”
凌鹤箫舔了下唇,笑着道:“不是。在下夫人身体抱恙,须得煎药,不知小哥可否提供些方便。”
小哥哦了一声,便起身打开了柜台的门,示意凌鹤箫进来。随即指着一旁正在烧水的小炉子,对凌鹤箫道:“这是我烧水用的,你就在这儿煎吧。”
说罢,小哥看向凌鹤箫,问道:“你有煎药的药罐子没有?”
凌鹤箫摇了摇头,小哥也不说话,直接俯身从脚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药罐子,递给凌鹤箫道:“用完去后厨洗了还我就成。”
凌鹤箫接过药罐子,颇有些愣神的看着小哥。但那小哥已经坐回椅子上,神思明显再次钻回了手中的书里。
小哥也没看凌鹤箫,顺口又道:“左边墙角的小缸里有水,你后头的柜子里有小马扎。你自己取了用便是。”
凌鹤箫愣神数息,迟疑问道:“多少钱?”
小哥这才抽空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要是住上头的,我少不得收你几个铜板。但你是住下头的……”
小哥摆摆手道:“算了吧。”说罢,小哥继续看起了自己手中的书。
“多谢。”凌鹤箫颇有些不惯的道了声谢,跟着便转身去取用小哥说的那些东西。
凌鹤箫脑海中反复是小哥方才的表现。他生来是魔,从小在魔界长大,而魔界奉行强者为尊。数百年来,他竟不知还有不争不抢就能得到的东西。
凌鹤箫勾唇一笑,难怪人间是三界内最弱的。不争不抢,还施恩于人,这不是蠢吗?
凌鹤箫眉一挑,生出些另外的心思。这莫家穷,可他不想过苦日子。这小哥心底善良,倒是块送上门的肥肉,倒不如榨取一番,薅到一些是一些。
凌鹤箫在小哥旁边煎药,而房里的姜瑶却呆着有些闷,便想着去甲板上走走,顺道瞧瞧那些林莫两家安排的人跟在何处。
念及此,姜瑶离开了房间,往甲板上而去。
来到甲板上,姜瑶看着已远离城镇的江景,不由走到了船边,扶栏观景。
她身旁不远处还有几张桌椅,不少客人围桌坐着。吃酒的吃酒,用饭的用饭。
离姜瑶最近的一桌客人,此刻正在喝茶嗑瓜子闲聊。就在这时,忽听其中一名望之不惑的男子说道:“我也听过一桩奇事!与你那故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众人忙道:“快说来听听。”
姜瑶本是没有兴趣,正欲去船后看看有没有林莫两家的人,却忽听那男子神秘兮兮的说道:“诸位可有听过,借尸还魂?”
姜瑶闻言,眼风便朝那边扫去。
7.第 7 章
此话一出,那桌上的其余人皆朝那人看去。
那人见已经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好奇心,立时来了劲,轻轻一拽袖子,当即便抑扬顿挫地讲了起来。
“实不相瞒诸位,这桩奇事,乃是我亲眼所见!”
“我此番前往昱霖县购买药材,这期间,我一直住在东家医馆的后堂里。白日里闲来无事,便同东家医馆里的大夫交流医术。
我到昱霖县的第三日晚上,夜里睡得正香呢,却忽然听到一阵骚乱,隐隐听得前头有人哭嚎哀求。我这心下好奇啊,便起身披衣,掌灯前去。
待我进了医馆,却正见一对夫妇,跪在东家跟前哭喊着求救命,那老头头磕的砰砰响,老妇怀里还抱着一名青年。那青年望之刚及弱冠。却已是昏迷不醒。我这稀里糊涂听着,总算是听明白了来龙去脉。
这家人是县辖内周家村的,说是这青年白天照常去田间劳作,按理太阳落山时便会回家吃饭。怎知那日他们夫妻俩在家里做好饭,却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直到夜幕降临,也没见儿子回来。夫妻俩当即便出门去地里找。却见青年已经昏迷田埂间,脚踝处还有一个被蛇咬过的牙印。
夫妻俩吓坏了,一个飞奔去找村里的大夫,另一个背起儿子往村里的大夫家走。等到了大夫家,大夫看过后却摇了摇头,说是太晚了,怎么也不肯再医治。
这对夫妻就这么一个儿子,明明看着儿子还有气,怎么忍心就这么看着他死。无奈之下,夫妻二人便带着儿子,连夜往县里的医馆而来。想着县里大夫医术更好,药铺里药材也更多。
弄清楚来龙去脉,我便帮着东家将那青年抬上了医馆里的小榻,便开始为那青年诊治。众所周知,我也是懂些医术的。东家诊治的时候,我便看那青年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想是神仙难救了。
一番望闻问切后,东家也是摇头叹息,说是被咬后没有及时吮血,耽误了那么许久,已是没救了。那夫妇二人听完后如何肯信,只一味地将东家当作救命稻草,求他医治。
东家自知回天乏术,不肯再治,夫妻二人却也不肯走,就这般在医馆僵持了下来。没过半个时辰,那青年就在医馆断了气,我还亲自把了脉,人确实是没了。夫妻二人悲痛欲绝之下,言语间责怪东家心冷,不肯救命。
东家无奈,见他们伤心欲绝,又见离天亮还早,便也没着急赶人。只是他明日还要出门帮我置办我需要的药材,须得休息,我便主动接下了劝慰那夫妻二人的活,叫他睡去了。
眼看着天快亮了,那对夫妻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只能继续劝慰。谁知就在鸡鸣之时,那青年忽然睁开了眼睛,还从榻上坐起了身。
哎哟,当时给我吓得哟,险些去了三魂七魄。那对夫妻倒是喜出望外,只催促我快喊东家出来医治。我当时恨不得抓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抓紧喊来了东家和其他所有人。
东家当时也吓坏了,那青年,分明是他看着断气的,又怎么会活?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好便披着衣服跑去了前堂。一见那青年果然醒了,东家当时就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好半晌,他方在那对夫妇的催促下起身,可却也不敢再上前把脉。行医几十载,却是从未见过起死回生之人。待众人差不多都冷静下来之时,方才发觉那青年有些不大对劲。那对夫妻也发现了异样,不由问道‘儿啊,你怎么了?是不认识爹娘了吗’
那青年犹豫了半晌,方才道‘我不是你们儿子,我乃长安从八品太常寺奉礼郎。’
此话一出,众人都以为青年脑子出了些问题。谁知那青年却道‘我当真不是你们儿子,一个月前,我意外身死。可到了地府过审之时,却说我阳寿未尽,是鬼差勾错了人。可惜我肉身已经腐坏,下头便找了一位同我年纪相仿的将死之人,送我还阳。’
众人闻言大惊,那对夫妇如何肯信。直说是儿子中毒伤了脑子。东家见那青年并无异状,这才壮着胆子上前为那名青年把脉。却发觉他已无中毒之兆,那霸道的蛇毒竟不医自愈了。
东家说出来诊断结果时,我根本不信,便亲自上前把了一次脉,果然如东家所说。当真令人惊骇。那对夫妻死活不信活过来的不是自己儿子,坚持是儿子伤了脑子,要留在医馆医治。
于是这一家三口便暂且在医馆住了下来。我好奇得紧,日日去找那青年闲聊,越发信服这借尸还魂之说。你们猜怎么着?那青年性情大变!不仅会说长安官话,且还从大字不识的农民,变成了饱读诗书的博学之人。说话文绉绉,行止彬彬有礼。
这位连昱霖县都没出过的青年,更是能清楚地说出长安城的人文风貌,我们私底下找去过长安的人问了,那青年竟是说的一字不差。
时至今日,众人不信也得信。那青年的父母却死活不愿信,哪怕青年性情已然大变。那换魂的青年,倒也是个讲恩义之人,说虽不是从前之人,但借了人家的身子,便当待其尽孝,且要重新参加科举,回京为官。那一家三口在医馆待了七日后,终是说动那对夫妻,一到回家去了。”
待那人讲完这个故事,满座众人立时七嘴八舌地问起细节。那人自言乃亲自经历,细节自是知无不言,且无论怎么问,逻辑都是严丝合缝,无有破绽。
但座上还是有人不信,话里话外间,只当是个故事听了。
姜瑶听罢这个故事,若有所思起来。这类事虽然少,但不是没有,她也去过几次地府,确实知道地府有勾错人的情况。
借尸还魂这件事对她来说倒是没什么稀奇,倒叫她留意到另外一桩事。
那青年借尸还魂之后,性情大变。凌鹤箫如今失去了记忆,纵然当自己是莫羡名,却非真的莫羡名,言谈举止,少不得会往凌鹤箫的言谈举止上靠拢。尤其凌鹤箫是魔,且还是在魔界杀出重围的魔尊。
姜瑶静思片刻,虽然凌鹤箫将不久于人世,但还是防着他点的好。以免魔性暴露,伤及无辜。
念及此,姜瑶四下看了看,见暂时未见林莫两家的人,便不再贪恋甲板上的风景,转身朝下层走去。
没走几步,姜瑶便听到了凌鹤箫的声音,是从楼梯下头刚才见过的那处柜台处传来。
但听凌鹤箫说道:“小哥当真是心地良善,今日多亏小哥你心善。说来我也是运气好,这般苦的命,却总能遇上些好人。”
这时又听到一名青年道:“嗐,出门在外的,大家都不容易。对了,你夫人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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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
显然这小哥是被凌鹤箫那句这般苦的命勾起了好奇心。
只听凌鹤箫长叹一声,语气间尽显悲凉,道:“我自小家境贫寒,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在街头流落多年,直到后来遇见我岳父。”
姜瑶不由蹙眉。
凌鹤箫接着道:“我岳父,便是我遇着的第一位好心的贵人。在我十四岁那年,岳父在冬日的大街上见到了乞讨的我,心生不忍,便将我带回了家,让我在家里做些杂活,也换口饱饭,换身暖衣。”
小哥不由问道:“没给你工钱吗?”
凌鹤箫笑笑道:“岳父能给我一口饱饭我便已感恩戴德,哪里还敢要求什么工钱。”
姜瑶眉心蹙得愈发的紧。
那小哥果然嗤道:“我看你就是太老实了,管饭那是东家该做的事,除了管饭,还该给你工钱。白白给人家做了牛马。”
凌鹤箫忙反驳道:“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岳父对我有大恩,还将女儿嫁给了我。”
小哥无奈道:“也行吧。”
凌鹤箫接着道:“我以为自此就过上了安稳日子,怎知天不假年,岳父一朝病逝,家里房子土地,都被族里的伯父占了去。无奈,我只能带着岳母和妻子逃亡出来。只怪我没本事,岳母生病无钱医治,不过三月便撒手人寰。如今妻子也得了相同的病,怕是也没几日可活了。”
姜瑶:“……”他干嘛啊?
凌鹤箫似是语气哽咽,接着道:“如今我只想着在她最后的日子,带她四处去转转,好叫她高高兴兴地走。”
那小哥听着也是一声长叹,但听凌鹤箫接着道:“幸好今日遇见了小哥你,我今日来询问,也只是撞撞运气,您若是收钱,我怕是也没钱煎药了,我夫人今晚怕是要难受着睡了。”
小哥忙道:“快别这么说,出来讨生活,都有难处。”
凌鹤箫又道:“你当真是自我岳父之后,我见过的第二仗义的人。就说我这辈子运气好,总能在关键时刻遇上贵人。”
这番高帽一戴,那小哥立时心有飘飘。跟着姜瑶便听见一声类似拍胸脯的声音,听那小哥继续道:“我与你投缘,我今儿也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了!”
说罢,姜瑶又听见类似抽屉被拉开的声音,跟着听那小哥道:“喏,这是我上个月的工钱,给你了!好好带着你夫人,陪她走完最后的日子吧!”
此话说完,凌鹤箫好一番推辞,最后被那小哥严肃勒令收下,凌鹤箫这才无奈道谢。
待给了钱后,那小哥竟还不好意思道:“可惜我也没什么钱,在船上做事,吃喝不愁,只能帮你这么多。”
凌鹤箫又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什么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一类的。
姜瑶听着,到底是黑了脸。莫羡名一身正气,岂会做这等胡言乱语的无耻之事!果然,魔性难改!
凌鹤箫看着手里的钱,正暗自得意着,却忽觉又一道目光朝自己看来。
他一转头,果然便见姜瑶已走下楼梯,脸色沉沉地望着他。
凌鹤箫心下一沉,坏了!她耳力已非凡人可比,想来刚才听了个清楚。莫羡名在她心里的形象,不会崩了吧?
8.第 8 章
凌鹤箫倒是不怕被姜瑶发现端倪,毕竟她已经失忆。但是他怕莫羡名忽然这般狡诈,坏了在姜瑶心里的形象。
就在凌鹤箫挖空心思想搪塞之语时,姜瑶却道:“我在房里等你。”
说罢,姜瑶转身离去。
凌鹤箫直接将药罐子从火炉上端起来,随后对小哥道:“夫人怕是生我的气了。我晚些时候来给你还药罐子。”
小哥点头应下,凌鹤箫大步离去。
回到点着油灯的黑漆漆的房间中,凌鹤箫正见姜瑶端坐在榻边。凌鹤箫放下药罐子,屋里逐渐漫上一股浓重的汤药味儿。
凌鹤箫正欲借口喝药打个马虎眼,怎知姜瑶却道:“为何撒谎骗穿上小哥?”
好在回来的路上凌鹤箫已想好托词,他笑笑道:“我是怕龙隐山之行,我遇上意外。时间紧迫,我没有别的赚钱的法子,我又不想我走后你受苦,于是便……违背了自己多年来的立身原则。”
这若是放在之前,姜瑶定是信了。但是方才听那个借尸还魂的故事,刚给她提了个醒。心知此刻莫羡名体内已是凌鹤箫的魂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失了忆他还能真做个好人不成?
回想着曾经凌鹤箫的行事作风,姜瑶一声冷嗤。凌鹤箫身上还有魔气,虽不知所剩多少,但也足以在人间掀起腥风血雨。此番龙隐山之行,他必是要死的。但是死之前,他也别想再做一件恶事。
念及此,姜瑶毫不留情地嘲笑道:“我的夫君宁死不失节,更是不会说瞎话。实不相瞒,哥哥,自咱们跳湖活下来后,我就感觉你同从前有些不大一样,你能给我说句实话吗?”
凌鹤箫眸中闪过一丝厉色,但转瞬即逝。姜瑶全然当自己是林洞仙,对莫羡名最是熟悉,自是会感觉到他的变化。看来现下胡说是糊弄不住了。
凌鹤箫想了想,心下便有了主意。他面露落寞之色,一声长叹,随后走上前去,坐在了姜瑶身边。这才对她道:“玉儿,我也觉着我和从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姜瑶闻言一愣,这话的意思是,就这般承认了?姜瑶一时对凌鹤箫失忆一事愈发信服,若不是失忆,他定会竭力隐藏实力,怎么会就这么推心置腹地告诉她?
说话间,凌鹤箫满脸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语气困惑道:“自醒来后,我便觉身体里充满力量,远胜从前。而且,我对一些事物的看法,也和从前不同。我也不知我为何会变成这样。”
姜瑶不由微微抿唇,佯装不知真相地问道:“力量?什么力量?”
凌鹤箫忙道:“玉儿,你看。”
说着,凌鹤箫抬手,跟着掌心便出现一团黑色的魔气。跟着便见一小股魔气,如触手般从那团魔气里伸出,轻而易举地缠住屋里桌子的四条腿,跟着又轻而易举地将桌子举了起来。
“呀。”姜瑶佯装惊诧地呀了一声。
凌鹤箫闻言,放下了桌子,收回了魔气,随即对姜瑶道:“就是这样。玉儿,我知道今日的事,是我不对。但也请你相信我,无论我怎么变,爱你的心,都不会发生改变。”
姜瑶佯装沉思,半晌后,对凌鹤箫道:“那你去同那小哥道歉,再将钱还给他。”
凌鹤箫忙道:“玉儿,这是我好不容易才给弄来的,怎好还回去?一旦我出事死在外头,留你一个人怎么过日子?”
姜瑶坚定道:“我便是死,也不会用你骗来的银子。”果然,魔还是魔。争抢惯了,便舍不得自己的利益。好在他活不了多久了,自己也没必要给他什么正向的引导。
凌鹤箫闻言,心下生出一股子厌烦。但没法子,眼下还只能听她的。凌鹤箫只好起身去给姜瑶倒药。
倒好药之后,凌鹤箫重新拿起药罐子,对姜瑶道:“我去还药罐子,顺道将钱还给那位小哥。你把药吃了。”
姜瑶点头应下。凌鹤箫再次出门离去。
一出门,凌鹤箫面上的愧疚便一扫而光,转为不屑。进了他兜的钱,别指望出去。等下回去就说还了,姜瑶又怎知他到底还了没有?
凌鹤箫去后厨清洗的药罐子。这些活儿他做得倒是顺手。魔族那种地方可没有人间的相亲相爱,在成为魔尊之前,很多事,他都是亲力亲为。
待洗干净药罐子,凌鹤箫又回到了那小哥那里,小哥又沉迷在眼前的书中,都没发现凌鹤箫来了。
凌鹤箫将他从书中唤出来,将罐子还了回去。随后笑着道:“你在看什么?怎么这般入迷?”
小哥顺手接过药罐子放回去,笑笑道:“是话本子。船上无聊,随便看点东西打发下时间。”
凌鹤箫不太想回去面对姜瑶,便顺口道:“还有吗?也给我瞧瞧。”
小哥应声,从手下又取了一本递给凌鹤箫。
凌鹤箫拿起一看,但见封面上写着书名《追悔莫及》。他倚靠在柜台外,随手打开书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凌鹤箫嘴角出现笑意。这话本说的是一位小侯爷原配夫人的故事。
说的是这原配夫人和小侯爷相识于年幼,门当户对,后来结为连理。开头通篇都在说这侯夫人如何如何贤良,又如何如何心善,对小侯爷那颗当真是一片痴心,默默付出不求回报许多年。
既然是默默付出,自然这小侯爷也不知晓侯夫人对他的所有付出。直到有一次小侯爷在外重伤,侯夫人貌似将他救了出来,之后又衣不解带照顾侯爷许久,生生将自己累倒在病榻前。
说来也是巧,侯夫人晕过去后被丫鬟扶回了房间。好巧不巧,小侯爷就在这个时候醒来,醒来后就看到身边有位侯府的丫鬟伺候着。
这小丫鬟恶向胆边生,当下便冒领了侯夫人的救命之恩,甚至还将侯夫人从前的默默付出,也全部归到了自己身上。
这下可不得了,小侯爷便对这个小丫鬟挨了个死心塌地。从此就在这小丫鬟的怂恿和蒙蔽下,便开始了对侯夫人的身与心的种种折磨。
那些字里行间的话,写的便是叫凌鹤箫这样的大魔头看了都觉得心生疼的厉害。
后来侯夫人不堪折磨,终是郁郁而终。就在侯夫人死后,偶然的契机下,真相暴露,小侯爷得知了一切真相。小丫鬟的欺骗,小丫鬟的歹毒,以及从前侯夫人对他所有的好。
这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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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疯了,从此追悔莫及。
故事不长,凌鹤箫看完后,静静想了片刻,忽地合上书本,骤然抬头!
他悟了!
他知道该怎么折磨、戏耍姜瑶了!
就要像这小侯爷一般眼盲心瞎,还要弄出个小丫鬟一般的人物。到时候再像话本里一般,让她剜剜心头血什么的,定能将深爱莫羡名的姜瑶折磨的身心俱疲!
刹时间凌鹤箫神色间满是期待,就这么办!不同的是,他绝不会追悔莫及。
凌鹤箫将手中看完的话本子还给了小哥,随后对他道:“劳烦小哥了。”
小哥笑着点点头,凌鹤箫便朝房间走去。
心下有了清晰的目标,凌鹤箫忍不住要对姜瑶更好。只有对她更好,表现得更爱她,才能叫她体会到更为巨大的落差。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姜瑶见凌鹤箫进来。
姜瑶坐在桌边,把玩着空了的药碗,问道:“回来了?银子还给小哥了?”
凌鹤箫走上前来,来到她身后,伸手扶住了她的双肩,随后将她拉进怀里,让她侧脸靠在自己腹前,随即道:“夫人叮嘱,我定然好生做了。”
姜瑶抬眼看了眼凌鹤箫,见他神色坦然,不由眼露厌恶。刚才他和小哥的对话她一直听着呢,可没听见他提起还钱的事。魔果然是魔,干起恶事来,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姜瑶心知这钱他是不会还了,而且自己如果说知道他没还,定然会被发现她耳力异于凡人。
念及此,姜瑶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待下船的时候,她便送那小哥一个平安卦吧,也算是没叫他白出钱。
就在姜瑶胡思乱想间,却忽见凌鹤箫猛地弯腰,随即将她从椅子上打横抱了起来,滚烫的温度霎时将她席卷。
姜瑶大惊,变了脸色。她强忍着没问出你干什么这句话,硬挤出一个笑脸,学着林洞仙细声道:“哥哥,你忽然抱我做什么?”
凌鹤箫冲她抿唇一笑,随后抱着她转身,两步便走到了榻边。
姜瑶的心如鼓如雷的跳动起来,她忙提醒道:“哥哥,我、我来月信了……”
凌鹤箫但笑不语,将她放在榻上,跟着将她拦腰一抱,二人一起滚进了榻里。
姜瑶被凌鹤箫卷在怀抱中,脑中全是林洞仙和莫羡名的那些回忆,怕不是要弄些什么奇怪的花样。
姜瑶手心里全是汗水,开始思考破釜沉舟,就地杀他的可能性。
怎料就在姜瑶最为紧张的关键时刻,凌鹤箫却将他抱紧,宽大的手掌盖在了她的小腹上。
身后传来凌鹤箫的声音,在她耳畔道:“既是因受凉引起的月信紊乱,便需好好暖着。船上潮韩,晚上你好好休息,我给你暖着。”
姜瑶:“……”
难道她今晚要在凌鹤箫的怀里睡?
在这个和他不死不休数百年的大魔头怀里睡?
姜瑶抿唇,她自认一生光明磊落,未做一件恶事,上天为何要以此等方式戏弄她?
就在姜瑶气恼之际,凌鹤箫温热的气息落在了她的耳畔,哑声唤道:“夫人……”
9.第 9 章
姜瑶瞬间浑身鸡皮疙瘩,暗自长吸一口气压住了心里的怒火,并不断暗示自己,不气不气,不气不气,他没几天可活了!
姜瑶强忍着不适,勾起一个笑,对身后的凌鹤箫道:“那便劳烦哥哥了。”
凌鹤箫暗自得意,笑道:“为了你,这点辛苦算什么?”
姜瑶笑笑,连忙道:“确实难受,那我先睡了。”
凌鹤箫抬头,在她侧脸上印下一吻,随后温柔哄道:“睡吧。”
姜瑶果断闭上了眼睛,一副困到不行的模样。
纵然装睡,可姜瑶又怎么可能真的在凌鹤箫怀里睡着?毕竟身后这个人,在过去数百年间,一心一意想要杀她。
姜瑶只一直闭着眼睛,精神紧绷,时刻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姜瑶也不知自己警惕了多久,身后却传来平稳且微重的呼吸声。姜瑶一愣,他睡着了?
姜瑶连忙抬头,慢慢地转头去看,却正见凌鹤箫竟是已熟睡过去。
姜瑶:“……”她紧张警惕成那个样子,他反倒就这么睡着了?
姜瑶重新躺回枕上,脑后依旧是平稳的呼吸。她心间的警惕荡然无存,看来这大魔头真是失忆失了个彻底。对她竟然已经是毫无警惕之心。
许是没有警戒的缘故,闭着眼睛的姜瑶,到底是没能抵抗住这肉体凡胎的困意侵袭,不知何时陷入了梦乡。
船在江上行,夜里甚是潮冷,倒因着凌鹤箫一整夜都抱着她,宛如一个恒温的大暖炉,竟是一点儿没觉着冷。
第二日一早,姜瑶醒来时,竟发现凌鹤箫的手还盖在他的小腹上。
姜瑶转头看向尚在熟睡的凌鹤箫,一时心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一来是有些惊奇,这大魔头本性自私自利,竟还能对林洞仙行此利己之举,而且坚持了一夜。
二来不由感叹,从前这对夫妻,感情是真的好啊。继承了莫羡名记忆的凌鹤箫,竟也有了几分人味儿。
姜瑶推开凌鹤箫的手,从榻上坐了起来。凌鹤箫便在此时苏醒,迷迷糊糊地问道:“你醒了?”
姜瑶转头时,已换上林洞仙惯有的笑容,对他道:“是呀哥哥,我醒了,你再睡会儿,我去外头弄些吃的。”
凌鹤箫应了下来,继续闭上了眼睛。肉体凡胎真的不经造,睡了一夜还是好困。
待姜瑶从船家那里买好早饭回来时,凌鹤箫已经起来,二人熟悉后一道用了饭,便去甲板上看风景,顺道听船上其他的客人聊天讲故事。毕竟他们这屋子白天都需点灯,待着很闷。
姜瑶找了个机会,送了那被凌鹤箫诓骗的小哥一卦,只告诉他一句话,要找的人,在他家西北面,十九里处,一个有水的地方。小哥稀里糊涂地听罢,道了声谢。
就这般路上折腾了好几日,姜瑶这才和凌鹤箫一起抵达了龙隐山附近。而她的月信,就在快抵达龙隐山的时候,就好巧不巧的结束了。
在附近居民的提醒下,姜瑶和凌鹤箫来到龙隐山唯一一条可以上山的山路。但居民们都说,这条山路,也只到山的外围,再往里,便没路了。
且这里人人都说,龙隐山,不是人可踏足之地。有人说这里是妖族的故乡,也有人说里头藏着帝王墓,有帝王带去底下的阴兵镇守。众说纷纭,无一定论。
姜瑶朝传闻中的龙隐山望去,以她超越凡人的眼力,竟望不到此山的尽头,粗略估计,纵横约莫数百里。且这山中植被茂盛,无数十几人环抱不足的大树,怕是已有千年之久。
那些茂盛的植被,将整个龙隐山遮蔽的密不透光,无数浓郁的妖气和阴气在山中聚集,甚至还有人间常说的瘴气。
姜瑶对凌鹤箫道:“夫君,我要去的那千年古墓,尚在龙隐山边缘,并不算深入。但是你要找的灵脉,却在此山极深之地。若不然我们一道先去收那千年恶鬼,再同去寻找灵脉。”
“不必。”凌鹤箫毫不犹豫地拒绝。说罢,他似是也觉得自己拒绝得太过干脆,随后找补道:“深山危险,我绝不会让你涉险。而且你忘了,我的力量远胜从前。”
他虽然所剩魔力不多,但在人间足以乱杀,若姜瑶跟着去了,他还如何大展身手?
姜瑶闻言,再复坚持,但依旧被凌鹤箫挡了回来。姜瑶颇有些犯难,若同凌鹤箫分开行动,她怕是不好找机会杀他。
姜瑶静思片刻,心间有了主意,便对凌鹤箫道:“那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凌鹤箫听罢,不由看向姜瑶。若是莫羡名记忆中的林洞仙,必定会同他生死相依。但姜瑶……
凌鹤箫心下不渝,这女疯子果然还是从前的做派,即便失了记忆,也依旧如此心冷。
凌鹤箫一把将姜瑶揽入怀中,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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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抱住,随后道:“玉儿,那千年恶鬼,你若是收拾不掉,便在墓地安全之处躲着,等我找到灵脉来帮你。”
说罢,凌鹤箫松开姜瑶,大步朝山道上走去,很快就消失在浓密的山雾中。
待凌鹤箫走后,姜瑶看向身后,果然见林莫两家的人,已经悄悄尾随上山。而莫家人,已经加快脚步朝莫羡名追去。
姜瑶冷声一嗤,随即抬手,掌心朝下,法力便注入地下。跟着便见方圆两里内的好些树木发生了变化,一个八卦迷魂阵逐渐成型。
待阵布完,姜瑶便收回了手,大步朝山中走去。山中危险,这林莫两家的人,就老实在这两里地中打转吧。
进了山中,潮湿腐烂的气息便钻入鼻息,眼前的光线也很快暗了下来,周围那些树上长满青苔,整个龙隐山透着一股子格外原始的气息,就好似一处被人类遗忘之地。
不多时,四面八方便传来一些窃窃私语之声。可惜的是,她听得见声音,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姜瑶心下揣测,要么山间妖物,要么便是魂覆于此的恶鬼。
姜瑶拿出之前莫家人给她的地图,按照地图上标识,朝那千年古墓找了个过去。
按照莫家天师的说法,那古墓是做帝王墓,但正史中却没有这位帝王的详细记载,只有一些只言片语的旁佐。
莫家天师之所以会来此地捉鬼,只因此鬼常托梦于附近百姓,索要妃嫔。凡是被他看中的女子,门上都会被系上一条红绸,须在三日之内将新娘打扮好,送进山中。
若是哪家不从,便是灭门之祸。此方百姓无奈,找了无数人前来捉拿此鬼,但这东西已修炼千年,无数天师、道士、阴阳先生、捉鬼人败下阵来。
便是连出了名的莫家,都没能将此恶鬼拿下。但此番遇上姜瑶,它算是完了。
姜瑶在龙隐山中走了约莫半日的功夫,此方树木遮天蔽日,全然无法根据太阳的判断时辰,姜瑶只记着自己吃了两次馒头。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到了地图上那帝王陵所在的山丘处,而那帝王陵,就在这山丘之下。刚一抬头,姜瑶便见浓郁的阴气笼罩在此方山丘之上。
姜瑶正欲往前走,却忽地觉出不对,她停下脚步,再次仔细观察此地地形。
半晌后,姜瑶忽地蹙眉,这帝王陵阴宅所在,竟是个大凶之地。
10.第 10 章
姜瑶微微眯眼,难怪这千年恶鬼那般厉害。虽不知这恶鬼生前如何,但其死后祸害当地百姓,足可见活着的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又葬在大凶之地,势必是个极其难缠的东西。
但她有些奇怪,既为帝王,生前身边应该有不少能人,陵墓为何会选在一个大凶之地?
不过所有疑问,等见到那千年恶鬼之后便会知晓。
之前莫家人已经来过一次,也打开了一个地宫的入口,姜瑶便按照莫家给的地图,很快找到了地宫入口。
她扒拉开洞口上已经被厚厚覆盖的灌木等植被,随后钻进了地道中。
没有照明工具,但好在她的眼力很强,黑暗并没有成为她行动的阻碍。
姜瑶沿着地道,往下走了一阵,很快便见到了地宫。这洞口原是开在地宫斜上方,她往里看了看,见没什么危险后,便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落地后,姜瑶站直身子,四处看了看,此处正是地宫阴宅的门。门上自上而下,以天、人、地三层为界,分别绘有壁画。
天一层按方位绘有四方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以及伏羲女娲缠绕之图。中层为墓主阳宅的情形,即为人间的皇宫。下层则是墓主阴宅之境,并绘有万千效忠于墓主的文武大臣以及士兵。
姜瑶仔细看了看代表阴间的最下层,不多时,便找到了众官员和士兵的最中间,找到了端坐于皇位之上的墓主。
此人身着衮冕,端坐于龙椅上,长脸吊眉,眼袋极重。看来这位,正是墓主无疑。
姜瑶记住墓主的样貌,便进了地宫大门。地宫大门被开了一个缝隙,刚好够一人通行而过。按地上的灰尘和青苔的痕迹来看,大门已经撬开许久,想来还是莫家人开的。
进了大门,姜瑶便入了墓道。墓道不长,两边分别立着十二生肖镇墓兽。兽首人身,肃穆,庄重,但又透着十二分的诡异。
且姜瑶还发现,镇墓兽的眼睛,都被动物的皮毛蒙了起来。且看腐化程度,怕是地宫封门前,就已经蒙上的。
姜瑶心下了然,难怪镇墓兽镇不住这恶鬼,能叫他外出祸害百姓,原是镇墓兽形同虚设。
但姜瑶也不打算揭开镇墓兽的眼睛,这恶鬼,她另有打算。
走过镇墓兽所在的墓道,便算是进了主墓室。姜瑶八百年的寿数,自是见过一些大型陵墓。像这类王侯将相的主墓室,会像人间房屋一般,设有厨房、兵器库、财库,甚至茅房都会有。尚不清楚棺椁在何处。
姜瑶在主墓室正中见到了一块碑,碑上写着这位墓主的生平。但姜瑶懒得看,不如让它自己说。
姜瑶的目光从那墓碑上扫过,随后嗤笑道:“何等蝼蚁,也配让我亲自读一遍你的墓志铭。”
话音落,姜瑶眼风朝自己左边瞥去。
姜瑶眸中一丝不屑,收回目光,又道:“原本不知你的陵墓为何修建在大凶之地,但看到方才那些镇墓兽之后,我反倒是明白了。你纵身为帝王,却也是个十足十的蠢货,更是个旁人手中的傀儡。哪怕死了,你也得做他人手中祸害一方的利器。”
“呵呵呵呵……”空旷的墓室中传出一个男人的冷笑,渗人而又空旷。
笑过之后,那瘆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姜瑶感受到一股浓烈且强大的阴气,铺天盖地地朝她袭来,但听他道:“造福一方是对,自私自利便是错?这是非对错的标准,孰人说了算?你申斥于我,为何不去申斥那些将我变作恶鬼之人?”
“女娃娃,你生得这般貌美,倒不如留下,陪着朕。”那阴气很快就缠上了姜瑶。
姜瑶低眉笑笑,道:“怕是自我来到陵墓附近,感受到阴气之时,你就发现我了,对不对?”
那恶鬼森冷地笑了笑,没有作答,算是默认。姜瑶身边的阴气愈发浓郁,可她却不为所动,只道:“你这恶鬼,法力不行,但胜在善于隐身,我刚来时居然没有看到你的真身。既有这等本事,那么你得替我做件事。”
那恶鬼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言论,当即大笑不止,满满的嘲笑。
那恶鬼笑罢后接着道:“就凭你,也想让朕……啊!”
怎料话未说完,忽见姜瑶周身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强光,眨眼之间便冲散了整个地宫的阴气。
那恶鬼大叫不好,正欲趁尚未现身抓紧逃跑,怎料却见姜瑶一笑,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就像长了眼睛一般,呈爪状朝她抓来,并精准扼住了他的喉咙。
恶鬼大惊,魂体先前在姜瑶面前,竟已是被姜瑶死死扼住。
姜瑶挑眉:“现在呢?”
恶鬼盯着姜瑶,好半晌,方才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是上方仙?”若非上方仙的法力,如何能这般轻而易举地拿下他?人世间最强大的人,哪怕是对上上方仙中修为最差的,那也是蚍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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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树。这便是修为境界的断崖式差异。
姜瑶没有回答,只笑笑道:“若非你藏身之法极好,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这里同我说话?”
那恶鬼见风使舵,立时服软道:“上仙,上仙我知错了!一切皆按上仙吩咐。”
姜瑶这才松开他,随后一跃,直接坐上了他的墓志铭,跷着腿道:“先说说你的来历,然后再说说为什么害人?”
那恶鬼老老实实地答道:“我名唤蔡晟,乃赢朝之君……”
听着蔡晟的讲述,姜瑶这才明白过来。这赢朝只有一朝,一世而亡。说起来这人也是倒霉,生逢乱世,本是就朝一个富贵无能之官,还有些蠢笨。
但其手下有人想要篡位,但又不想背上得国不正的恶名声,便怂恿他杀了末帝,自己坐上了皇位。可惜皇位没坐几年,他那手下便反了,用的借口便是他得国不正,诛杀幼主,人家打着为幼主报仇的旗号来的。
这皇位经过这么一倒手,名分不就正了吗?他就是个被人间选中的倒霉蛋。
可这倒霉蛋还有更倒霉的事,在位时一登基,就被手下怂恿修建皇陵。和姜瑶推测的差不多,一步步落入人家的圈套,选了个大凶之地让自己躺了进去。
这死后,可不就成了人家手里的恶鬼利器。起先他是没有自己思维的,直到后来那人死了之后。他的自主意识方才苏醒,这才开始报复他的国家。
姜瑶听罢一个耳光扇过去,质问道:“报复就是你祸害好人家的姑娘的理由?”
“不不不……”那蔡晟强忍着魂体不适的痛苦,连忙摆手,随后道:“时隔千年,那王朝早灭亡了,我这不就是这几年一个人待着寂寞。又想着自己生前就没享受过当皇帝的乐趣,死了之后,才想着……”
“啪”的一声,姜瑶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蔡晟连连发蒙。不愧是上方仙,一巴掌就叫他的魂魄险些散掉。
他连忙磕头,解释道:“我确实是害了人,我不该找借口,我认!我全认!还请上仙手下留情啊。”
姜瑶冷嗤一声,随后道:“我不愿与地府为难,但你先得帮我做一件事,做完之后,我再考虑如何发落你。”
蔡晟连忙叩头,“小的定赴汤蹈火。”
姜瑶笑道:“你不是能藏匿身形吗?能不能帮我也藏了?”只要她能悄无声息地接近凌鹤箫,还怕不能趁混乱杀了他吗?
11.第 11 章
蔡晟闻言愣了下,随即向姜瑶行礼道:“回上仙的话,我乃大凶之地所造恶鬼,魂体强健,又于大凶之地养魂千年,故得数万倍于其他阴魂的阴气傍身。之所以能在上仙眼皮子底下藏匿魂体,实则是化阴气而行之故。魂魄与阴气同源而生,方才能做到此等寻常阴魂做不到的事。”
如他所言,魂魄与阴气同源,凡人肉眼凡胎,所以看不到魂体。但他们本身是不会藏匿魂体的,但是稍微有点本事的人,略施小计,便可以看到阴魂,包括有些天生便有阴阳眼之人。像上方仙这等水平的仙子,自是天生就能分辨。
而他能在上方仙跟前隐藏,无非就是阴气过于强大,可化阴气而行之故。上方仙略一出手,驱散阴气,他不就原形毕露了?
蔡晟接着对姜瑶道:“上仙如今借凡人身体来到人间,而肉体凡胎依托地水火风四大而生,与阴气并非同源,无法化阴气而行,所以我怕是无法帮上仙藏匿身形。”
姜瑶闻言蹙眉,随即抬手便欲施法,道:“既如此,留你何用?”
“别别别!”蔡晟连忙阻止,急吼吼地喊道:“但我还有别的办法。我还没说完,上仙息怒!”
“哦?”姜瑶放下了手,问道:“什么办法?”
蔡晟忙道:“鬼遮眼!我虽无法让上仙因你身形,但我却能遮住特定之人的眼睛,叫对方看不到上仙。”
“哦……”姜瑶了然。隐匿身形可以叫所有人都看不到,但鬼遮眼,是叫特定之人看不到。
但凌鹤箫并非寻常人,这蔡晟鬼遮眼的法子,能遮住凌鹤箫吗?
念及此,姜瑶对蔡晟道:“那你得先叫我瞧瞧你的本事。”
蔡晟连忙点头,随后看向姜瑶碑上的包袱,说道:“想来上仙知道自己包袱里都有些什么东西,还请上仙选出一样告知我。”
姜瑶想了想,想起那天凌鹤箫父母给她的钱袋子,便对蔡晟道:“一个麻布的钱袋子。”
蔡晟点点头,随后抬手,一道阴气漫过姜瑶的眼睛。而后对姜瑶道:“还请上仙打开包袱,找找那个钱袋子。”
姜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取下包袱将其打开。包袱里东西不多,但无论姜瑶怎么翻找,都看不到那个钱袋子。
蔡晟见上仙这副模样,便知自己算是暂时不用魂飞魄散了,便笑着道:“上仙,能找到吗?”
姜瑶摇了摇头,随即蔡晟再次上前,撤掉了蒙在姜瑶眼上的阴气。阴气撤掉的瞬间,姜瑶便看见那个钱袋子静静地躺在一堆物品中间。
“有点意思。”姜瑶笑了,拿起钱袋子看了看。就在眼皮子底下,刚才却怎么也看不见。既然以她的水平都看不见,那么用来对付凌鹤箫想来也没问题。
姜瑶重新收拾好包袱,对蔡晟道:“那你就准备跟我走一趟吧。”
蔡晟听罢却当即跪在地上,对姜瑶道:“小的斗胆,敢问上仙,事成之后,可否别叫我魂飞魄散。”
姜瑶着他,依旧是那副睥睨之色,她问道:“你这陵墓里有多少陪葬?”
蔡晟道:“金银珠宝、古董器皿皆有。”
姜瑶道:“就现在,立马将你墓里的这些东西,给被你祸害的那些家庭送去。”
蔡晟正欲点头,怎料姜瑶却见他略有迟疑,姜瑶蹙眉,冷声道:“怎么?舍不得?”
蔡晟忙道:“不是舍不得,我已身死多年,还要这些黄白之物有何用,只是……”
姜瑶不耐烦了,斥道:“有话就痛快说。”
蔡晟再次叩拜,抬头时神色已变得格外惶恐,他颤着声音道:“回、回禀上仙,有好几家……当初反抗激烈,被、被我灭门了……”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蔡晟脸上。直抽得蔡晟神魂动荡,魂体都逐渐透明起来,险些魂飞魄散。
蔡晟强撑着自己仅剩的一丝意识,费尽力气聚拢阴气好半晌,方才将自己魂魄稳住。待他恢复神思的瞬间,便再次叩首下去,吓得魂体忽显忽隐,跟他娘的接触不良似的。
姜瑶冷声道:“那便用那几户人家的名义,将银钱分给贫苦之人。”
蔡晟连忙应下,他刚才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偏偏说出来白挨了一巴掌。虽然被灭门的那几家已无亲人在世,但只要以他们的名义行善,那么都会变成他们的阴德,这对他们极为有益。来世投生,乃至未来好几世,怕是都会非富即贵,一生顺遂,远胜人间获得的黄白之物。
姜瑶复又问道:“被你强娶的那些姑娘可还活着?”
蔡晟魂魄再次忽显忽隐起来,颤声道:“都……不在了……”
“啪”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蔡晟当即陷入魂飞魄散前的痴呆状。
这次蔡晟恢复得更慢了,好半晌,方才恢复神智。
姜瑶看他好了,便对他道:“你需散尽墓中一切陪葬,以身死之人的名义行善,为姑娘们攒一批深厚阴德。待你帮我处理完我要做的事,我会驱散你全部阴气,再将你送入地府。看在你帮我的分上,我会给地府写一封表文,免你百年地狱之苦。”
姜瑶心里清楚,以蔡晟做下的孽,怕是要在地狱待个成千上万年,免他百年不少了。
蔡晟自死后便没有去过地府,自是不知地府刑法,一听免百年,高兴得连连叩头,满嘴答应。
姜瑶随即一声去吧,蔡晟便抓紧起身,化作一股阴气,托梦送钱去了。
当蔡晟化作阴气卷起墓中陪葬离开时,姜瑶方才直观地感受到这位千年恶鬼的实力。一般来说,阴魂没有实体,很难触碰到实际的物体,稍微厉害点的,能移动一些物体,弄出些闹鬼的动静。但如蔡晟这般大批量的移动还毫不费力的,非人间顶级阴魂而不能为。
难怪莫家全部天师出动都拿他没办法,就这能耐,但凡是个好鬼,谁说不能被地府收编,做个管理一方的鬼王呢。
姜瑶等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蔡晟便回来了。他来到姜瑶面前,恭敬磕头行礼道:“回禀上仙,小的已按照上仙吩咐,托梦送财,完成了上仙的嘱托。”
“好。”姜瑶从蔡晟的墓志铭上一跃而下,随后对蔡晟道:“走吧。”便往外头走去。
蔡晟连忙跟上,飘在姜瑶身边,狗腿子般讨好地问道:“敢问上仙,具体需要我怎么做?”
姜瑶转头瞥了他一眼,见这四十多岁的丑男人一副谄媚的表情,愈发觉得看不下去,不由蹙眉道:“你正常点。”
蔡晟愣了一下,干咳一声,随即恢复了正常神色,又将方才的话问了一遍。
姜瑶道:“等下带你去找一个人,你帮我遮住他的眼,让我杀了他就成。”
蔡晟点头应下。面上虽然没再多说什么,心下却泛起了嘀咕。这位可是上方仙,她要杀什么人,不就是动动手指的事?为何还要这般麻烦地找他帮忙,莫非那人也来自上方?
蔡晟眼珠一转,若那人同这位上仙是仇人的话,如若他将此事悄悄告诉那位,岂不是可以再次换来自由?不用再被驱散阴气送去地府?
如此一想,蔡晟偷偷觑了姜瑶一眼,决定等下伺机而动。但凡那人比这位强一点或是水平相当,他随时反水。
姜瑶带着蔡晟,很快出了陵墓。
外头已经入夜,月光钻过浓密的枝叶,如雨星般撒在林中。姜瑶拿出一个馒头啃了起来,边啃边放眼朝远处看去。
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并没有找到凌鹤箫,于是姜瑶便对蔡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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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给我找人,一名身着天师服饰的人。”
一听身着天师服饰,蔡晟下意识咽了口吐沫。这位上仙,要杀的竟是天师?她不会和自己一样,是个道貌岸然的坏蛋吧?
蔡晟也不敢问,忙行礼称是,随即化作一股阴气飘然离去。
趁这个空当,姜瑶吃了些馒头肉干,又喝了点水。待蔡晟回来时,她刚好吃完。
蔡晟化出魂体,行礼道:“回禀上仙,你说的那个人,正在五十里外的密林深处。那方是龙隐山中蛇妖蟒妖的地盘,我看着他们已经盯上了那个天师,怕是就要打起来了。其中还有一条即将化蛟的大蟒,已修出龙角。”
姜瑶闻言一笑,这龙隐山还真是妖物的天堂,居然还藏着此等修为的大蟒。若此莽化蛟之后,再成功化龙,那可就要飞升仙界做神兽了。
姜瑶绕到蔡晟身后,伸手一把撕住他的头发,蔡晟霎时瞪大了眼睛。紧接着便觉姜瑶一跳,两腿蹬住他的后背,宛若一只单手攀在树干上的猴子。
就在蔡晟发愣之际,姜瑶另一只手向前一指,道:“走,带我过去。”
艹!这是要拿他当坐骑!蔡晟后仰着脑袋,忙哭丧着个脸,道:“姑奶奶,我平着也可以飞,你踩我背上吧。”可别撕着他的头发了,难受啊。
说罢,蔡晟老老实实地趴平在地上。姜瑶顺势站直在他背上,负手而立,没有再多说话。
蔡晟的神色比哭还难看,驮着姜瑶跃上密林上空,便朝凌鹤箫的方向飞去。
夜色中,姜瑶御人飞行,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不受肉体凡胎限制的日子。她忽然就不想送这个狗皇帝去地府了,留着奴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多时,姜瑶便见远处爆发出强烈的妖气和魔气,姜瑶立时蹙眉,忙对蔡晟道:“快,落地!”
蔡晟却已是吓得魂体又忽隐忽现。当他看见了什么,魔气!强烈又浓郁的魔气!
这等剂量的魔气,人间何以见得?他当即便打消了反水的想法,他宁愿被这位上仙打得魂飞魄散,也不要落进魔的手里。
落地后的蔡晟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姜瑶指使道:“去,遮他眼!一盏茶后我再过去。”
蔡晟颤巍巍地问道:“敢问上仙,那是上方魔界的魔吗?”
“对。”姜瑶催促道:“赶紧去。”
这些妖根本不是凌鹤箫的对手,耽搁久了她可就没法趁乱出手了。
蔡晟哭丧着个脸,不情不愿的化成阴气而去。他好惨一只鬼,先是仙又是魔,这就是他造孽太多的报应吗?
姜瑶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方才往凌鹤箫的方向而去。那方妖物的惨叫之声愈发清晰。不多时,姜瑶便进入了凌鹤箫魔气释放的范围。
自是也看到了泰然站在群妖中间,稳如老狗的凌鹤箫。他周围数丈皆是蛇妖尸体。
此地蛇妖蟒妖之多,全然无法计量,好些大树上密密麻麻都是蛇,几乎看不到树干本身。
姜瑶见着蔡晟的阴气已经遮住了凌鹤箫的眼睛,她便走进了凌鹤箫的视线范围内。果然,凌鹤箫看不到她。魔气与阴气同属天地阴阳中的坤道,此刻凌鹤箫周身魔气缠绕,感受不到这阴气倒也不在姜瑶意料之外。
而蔡晟口中的那只已经长出龙角的巨蟒,此刻正在和凌鹤箫对峙。但听凌鹤箫勾着唇,盛气凌人道:“倒也是只有造化的大妖。只要你带我去灵脉所在之地,我便考虑留你一命。”
那蟒妖已是双目赤红,压着嗓子口吐人言,“杀我族类,休要妄想。”
二人对峙的功夫,姜瑶已绕到凌鹤箫身后,而那巨蟒自是已经发现了姜瑶,正欲怒斥还有帮手,却见姜瑶抽出一把匕首,蹑手蹑脚地朝凌鹤箫靠近。
12.第 12 章
那蟒妖见此,便知这满身魔气的家伙,还有别的仇人。虽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能叫这魔物看不到她,但眼下却也是极好的合力杀敌的机会。
那蟒妖不再耽搁,立时便命令徒子徒孙上,无数蛇妖顷刻间便从四面八方朝凌鹤箫攻去。
凌鹤箫不屑一笑,周身爆发出强大的魔气。他只是站在那里不动,凡靠近他的蛇妖尽皆重伤。
而姜瑶已来到凌鹤箫身后,毫不犹豫地出手,一匕首刺进了凌鹤箫的心口。
然而姜瑶尚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却发觉凌鹤箫毫无反应,周身的魔气也丝毫没有减弱。
姜瑶心下疑惑,一下拔出匕首,却见凌鹤箫背上,连点伤口都没留下。
姜瑶:“……”
若是从前在仙界,凡尘的武器确实没有办法伤到他们,可现在不是已经成了肉体凡胎吗?为什么还是伤不到?
姜瑶不信邪,举着匕首就朝凌鹤箫后背捅去。捅进去拔出来,捅进去拔出来,就这般周而复始。这若是个凡人,恐怕已经被炸成了筛子。
可凌鹤箫却毫发无损。
姜瑶扎的卖力,凌鹤箫却觉后背有些痒痒,不由转头看了一眼,见什么也没有,便转回头专心收拾蛇妖。
一通乱扎下来,姜瑶终是放弃。看来他留存的魔气,足以护住他这具肉体凡胎。
姜瑶也不敢暴露自己的法力,她一旦用出法力,凌鹤箫便一定会觉察到她的气息。就会疑惑他心爱的林洞仙为什么要杀他?那她连林洞仙都做不下去,一旦正面打起来,不小心害死自己,人仙两界可都完蛋了。
可现在不用法力杀不了他,用了法力又会被他发现。简直是个无解的难题。
难道她杀不了这大魔头了吗?
而就在这时,那蟒妖见姜瑶暗杀失败,决定再帮一把姜瑶,开始亲自上阵和凌鹤箫对战。
可它一只人间的蟒妖,即便即将化为蛟龙,又怎么可能是凌鹤箫的对手,两三招之间,他就已经倒地呕出一口血来。
见到那蟒妖,姜瑶立时计上心头,三步并作两步朝蟒妖跑去。
来到蟒妖跟前,姜瑶直接伸手盖在了蟒妖身上,一股强大的法力就注入了蟒妖体内。
蟒妖一惊,诧异看向姜瑶,这是上方仙的法力!它就知道,上方魔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姜瑶也不耽搁,紧着对蟒妖道:“我不能暴露,我传法于你,助你一臂之力,杀了那个大魔头。”
就在这说话的瞬息间,那蟒妖竟是已经借着姜瑶的法力成功化蛟。所有的蛇妖都震惊在了远处,便是连凌鹤箫都有些诧异。
那蟒妖果然颇有机缘,一击之下未死,竟是成功化蛟。可化蛟又如何,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凌鹤箫准备再次出手时,竟见那蛟龙再次化形,竟是于顷刻间又有了化龙的迹象。
众蛇妖:“!”
凌鹤箫:“……”
化蛟他还能降维碾压,可是一旦化龙,便是上方神兽,完全与他有一战之力。他现在魔力只剩下从前的万分之一,还真是不敢贸然和一条龙纠缠。
金光闪过之后,一条通体漆黑的大龙便横空出世,威风凛凛,睥睨天下。姜瑶一拍他的龙头,下令道:“去!现在就去弄死他。”
黑龙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拥有这等造化,当即便唯姜瑶马首是瞻,一声龙吟响彻虚空,黑龙腾空而起便朝凌鹤箫咬去。
凌鹤箫神色一凛,转身就跑!
在魔气的加持下,凌鹤箫跑得飞快。他娘的,天道果然不眷顾他!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化出一条龙来。
看着黑龙追着凌鹤箫而去,姜瑶大喜,站在原地哈哈大笑。
姜瑶大手一挥召回蔡晟,再次御人飞行,追着黑龙而去。
一魔一龙,一仙一鬼,立时便在丛林中展开了极致的追逐。黑龙不多时便追到了凌鹤箫,锋利的龙爪便朝凌鹤箫抓去,轻而易举的划破了凌鹤箫的护体魔气,朝他身上招呼过去。
姜瑶大喜过望,这一击下去,凌鹤箫不死也只剩下一口气,她大可暴露身份一举弄死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空忽地破开,一道金光笼罩而下,笼住了刚刚化形的黑龙。那爪下去的龙爪,堪堪就停在了距离凌鹤箫还有一寸的上方。
姜瑶大惊!他娘的,化龙之后飞升上界的天地规则!
那道金光宛若一个强大的吸盘,吸着黑龙便往上界而去。姜瑶情急之下,踩着蔡晟就往那边赶,她想拜托黑龙,等到了仙界,让他去上清宗找宋应天来救她。
谁知就在这时,凌鹤箫却高声朝她挥手喊道:“玉儿!我这儿!”
到嘴边的话姜瑶生生咽了回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龙越飞越高,自己又已经暴露,她只好朗声喊道:“恶龙!放开我的夫君!”
凌鹤箫闻言一怔,她是赶来救他的?
他霎时便觉心情畅快,失忆的仙界战神才是好战神!你瞧瞧,她这都知道救夫君了!
黑龙此刻完全不能动,他听到了姜瑶的声音,但是却没听清,只知道恩人就在下方,便声嘶力竭道:“我会回来找你的!”
报恩的话未及说出,黑龙便同金光一道消散不见。
站在蔡晟背上的姜瑶,望着天空,眼泪都快收不住了。她这辈子就没这么委屈过。
凌鹤箫却已经起身,两步到姜瑶面前,喜滋滋的问道:“玉儿,你居然赶来救我了?”
他都有点迫不及待想看姜瑶恢复记忆的样子,她要是知道自己来救他,会不会气到生出心魔来?
姜瑶努力吞咽了好几下,强自把嗓中的哽咽咽下去,又费尽力气调整自己的表情,好半晌,方才看向凌鹤箫,佯装诧异地问道:“刚才那是龙吗?你可有受伤?”
蔡晟拖着姜瑶落地,此时却有些不解地看着这一仙一魔。刚才她不是要杀他吗?怎么现在看着好像他俩关系不错?
凌鹤箫看着那龙消失的天际,长长吁了一口气,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凌鹤箫走到姜瑶身边,对她道:“本是一只蟒妖,却不知为何,竟在瞬息之间从蟒化蛟,又从蛟化龙,险些折损在他的手里。”
姜瑶满眼遗憾,接着道:“你没事就好!不过也是造化,这辈子能见到一次龙,我也是无憾了。”
凌鹤箫拉起姜瑶的手,四下检查,随后问道:“你收服这只恶鬼了?你有没有受伤?”
姜瑶忙对凌鹤箫,做出一副兴奋不已的模样道:“哥哥,你之前不是说你忽然之间强了很多吗?今日我去收服那只恶鬼的时候,也发现我能力强了很多。”
“哦?”凌鹤箫大喜,对姜瑶道:“看来咱们都得到了机缘。”
姜瑶重重点头,随后指着一旁的蔡晟道:“这就是那只恶鬼。”说着,姜瑶还给了蔡晟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
蔡晟虽看不懂这一仙一魔在耍什么花样,只能乖乖给行礼。毕竟这两位,他一个也惹不起。
凌鹤箫对姜瑶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道:“ 不愧是我的夫人,我这灵脉还没影儿呢,你就已经把恶鬼抓回来了。”
蔡晟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夫人?一仙一魔?而且这夫人刚才还要杀她的夫君。现在两个人又好得不得了?难道这就是强者夫妻间的乐趣吗?没事儿杀对方一下玩一玩?
幸好他没反水,不然这对夫妻还不知道会怎么玩儿他。
姜瑶只冲凌鹤箫笑了笑,林洞仙那娇羞模样她此刻实在装不出来,因为她现在心情真的很差!
凌鹤箫看向蔡晟,问道:“来,我问你,你可知这龙隐山中何处有灵脉?”
蔡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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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狗腿子一般行礼道:“回禀大人,龙隐山有很多条灵脉,最大的那条就在……”
“你直接带我们过去吧。”话未说完就被姜瑶打断,随后姜瑶看向凌鹤箫,道:“这千年恶鬼法力高强,可化阴气而行,我俩站他背上,很快就到了。”
凌鹤箫了然点头,立时应下。
蔡晟哭丧着个脸,再次趴在了地上。就没人为他发声吗?
姜瑶和凌鹤箫站在了蔡晟背上,蔡晟便驮着二人往灵脉所在之处。
再次飞上天,靠在凌鹤箫怀里的姜瑶,不由陷入了沉思。方才为助那条蟒妖化龙,她搭进去不少法力。法力恢复前,她一时半刻怕是杀不了凌鹤箫。
姜瑶心如死灰,月信的借口也用完了,怕不是得做对真夫妻?
哎……姜瑶不由闭上了眼睛,罢了,为了天下苍生,豁出去吧!
在蔡晟的带领下,二人很快便找到了灵脉。此乃龙隐山最大的一条灵脉。在龙隐山深处峡谷瀑布后一个天然溶洞里。
来到洞口,二人跳下蔡晟的后背,朝溶洞内望去。
不愧是龙隐山最大的灵脉所在之处,此地灵气充沛,虽不如仙界,但已是灵气稀薄的人间中的佼佼者。
姜瑶刚耗费不少,边和凌鹤箫往里走,边暗暗吸纳灵气,以填补自己的不足。
约莫往里走了一刻钟,洞中忽然散发出幽幽的蓝光。又往前走了一小段,姜瑶和凌鹤箫便看到洞壁上长满无数自然孕育的灵石。
凌鹤箫看着那些灵石,不由咋舌,就这品质的灵石,但凡拿出去一块,都足以叫人间那群没见识的开开眼。可惜他是魔,灵石对他无用。
念及此,凌鹤箫对姜瑶道:“这灵脉找到又有什么用呢?此处位于龙隐山深处,你们家那些人就算劝阻触动,怕是也到不了这里。完全无法进行开采。”
姜瑶当然知道,本来就是林家故意为难莫羡名的。姜瑶想了想,对凌鹤箫道:“咱俩带一些回去交差就好。”
也不好全开采,她一路进来已经感受到了。龙隐山是个极好的修行之地,根本就是上天给下界好好修行的生灵的修行机缘。若是那些个走歪门邪道的,根本就不会留在此处。方才那只蟒妖,那么顺利的便融合了她的法力,足可见是个拥有正心正念的好妖。
若是灵石都被挖空,这龙隐山哪里还有灵气在?断不能做竭泽而渔的事。念及此,姜瑶便也停止了吸纳灵气。
凌鹤箫听了姜瑶的话,便上前摊开自己的包袱,开始开采灵石。姜瑶也上去帮忙。
二人很快便弄了两包袱,姜瑶再次唤来蔡晟,令他将他们二人带出龙隐山。
而此时此刻,仙界之上。
莫羡名和林洞仙手牵手坐在苦海边的一块巨石上,面前分别站着上清宗宗主宋应天,以及上清宗三位掌教,玄阳真人、玄渡真人、玄霄真人。
他们四人身旁,则站着魔界三位护法,杀尽仙界、屠尽仙界,以及仙界的爹。
几个人面上全然是不解,宋应天再次向姜瑶行礼道:“逍遥仙尊,我们真不怕和魔界打,您真的没必要这般牺牲自己。”
林洞仙欲哭无泪,好不容易和哥哥摆脱家族的桎梏,为什么这些人就是不相信他们俩是真心相爱?
这都多少天了,一直停在苦海边跟他们两个掰扯。
莫羡名叹气道:“坐忘真君,本尊当真不会再和仙界开战,你为何不信呢?”
宋应天不理会莫羡名,再次向林洞仙行礼道:“仙尊!你先放开这魔头的手,完事咱们回去再细细商量。”
莫羡名见此,长长叹了一口气,跟着对宋应天道:“只要让我和战神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行,你开条件吧。”
宋应天斜睨莫羡名,冷冷道:“只要你毁了魔界,我们便相信你的真心。”
13.第 13 章
话音落,莫羡名还未来得及说话,魔界三位护法先不答应了。
仙界的爹指着宋应天张口就骂:“我操你大爷的老不死的玩意,你居然还想让我们魔尊毁我们魔界?”
此话一出,另外两位也怒极骂了起来。脏话连篇,口出恶言全无半点顾忌。
宋应天听着这些难以入耳的话,气得闭上了眼睛,他要脸,这么脏的话骂不出口。
但三位掌教不似宋应天那般身上挂着宗主和仙界盟主的身份,当即便和魔界三位护法对骂了起来。但仙界的人多少还在乎体面,大部分时候是被魔界的三位压着骂。
吵吵嚷嚷的场面立时让莫羡名和林洞仙烦躁了起来。
林洞仙转头看向莫羡名,眼中已漫上一层湿润。她全然继承了战神的记忆,自是知道两边的血海深仇,更知道魔界有多过分。
她强忍着泪意,对莫羡名低声道:“为什么我们到了仙界,却还是在这般你死我活的敌对阵营?”
莫羡名闻言,自是想起了曾经在人间时的举步维艰。他一时心酸,伸手将林洞仙揽进了怀里。安慰道:“别怕,好歹现在我们个人的能力比从前强。”
林洞仙抬眼看向莫羡名,说道:“哥哥,魔界没什么好人,若不然我们就联手灭了魔界,你再跟我一同待在仙界。”
莫羡名闻言,却陷入了迟疑。他全然继承了凌鹤箫的记忆,自是对魔界了如指掌。
他想了想,对林洞仙道:“玉儿,这次我不能答应你。魔界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等以后我再跟你解释。”
林洞仙自是相信莫羡名的,他说不能这么做,就一定有不能这么做的道理。念及此,林洞仙心下却愈发悲凉,叹气道:“难道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吗?无论是人间还是仙界,始终是水火难容。”
莫羡名闻言将林洞仙搂得更紧了些,他转头在林洞仙额上印下一吻。而他的目光,也在此时变得坚定起来。
莫羡名在林洞仙耳畔缓缓道:“从前我们技不如人,无能为力。但今非昔比,既然他们不同意我们在一起,那我们就用武力让他们屈服。”
林洞仙闻言一怔,随后神色间漫上浓郁的期待,继而又转为坚定,她点头道:“好!我确实也该拿出些女战神的威严来。”
从前那位女战神多潇洒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继承女战神记忆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很崇拜这位女神。如今既然顶替了她,就绝不能再哭哭啼啼的丢她的人。
夫妻二人商量妥当,两手相牵,一道起身。莫羡名以魔音之力厉声喝斥,“闭嘴!”
话音落,两边剧烈的争吵这才安静了下来。三大护法嘴闭得很干脆,三位掌教纵不愿理会凌鹤箫,但还是因惧其修为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看着二人依旧紧紧相牵的手,宋应天立时蹙眉,再次行礼,道:“仙尊……您这到底是何苦呢?魔尊纵然强悍,但我仙界也无半个鼠辈!千年万年,咱们斗便是,何须仙尊做出这等牺牲?”
他看不懂,真的看不懂。他也不相信!这二人绝对不可能相爱,甚至事情发生至今,他全然将相爱这个可能排除在外。
最有可能的理由,便是仙尊改变了战术。但这等战术,无异于与虎谋皮,指不定什么时候凌鹤箫就会抢先一步害死她。
见双方还是这副全然不信的模样,莫羡名只好率先开口道:“本尊与战神相杀数百载,本以为,我二人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可是今日诛神剑下,她险些丧命的那一刻,我却心痛难忍。那一刻我才知道,我二人纵然相杀,却也相惜。”
林洞仙忙在一旁点头赞同,并补充道:“我亦如此!我俩的感情,是打出来的。”
众仙众魔依旧不信,姑且不说这两个人没一个是儿女情长的人,就算是忽然发现对彼此有感情,也不会进展如此之快。对了一剑之后还就亲上了。
莫羡名接着道:“本尊不会毁了魔界!但同时,本尊也不会再同仙界开战。还有……”
莫羡名直视宋应天等人,周身释放出强大的魔气,似威胁又似告诫,正色道:“如若尔等再敢起战,或再阻止我二人在一起,我们定会教仙魔二界付出代价!”
三位护法:“?”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打?
林洞仙会意,亦是爆发强大的灵气,正色道:“我亦如此!”
宋应天等人怔住,这言下之意,以后你们两个穿一条裤子了是吧?
仙界三位掌教已是气得神色几番变幻,林洞仙看着他们的神色,骤然想起曾经的林莫两家人,怕是少不了又要挨一顿骂了。
可谁知念头刚落,却忽见仙魔两边的人,面上哪怕写满了不情愿,却都弯腰行礼,随后不那么整齐地道:“是。”
莫羡名和林洞仙皆是一喜,随后看向彼此。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一句话,天下第一这么爽的吗?
二人喜过之后,忙收了神色,恢复正色,林洞仙学着姜瑶的样子,抬手垂眸,淡淡道:“既如此,两边便都退兵吧。”
说罢,夫妻二人一道转身,一起佯装严肃地走了几步之后,便再也按捺不住,一道飞离。
待飞出众人视线,夫妻二人这才痛快笑出了声,林洞仙无比畅快道:“哈哈哈,哥哥,我们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莫羡名亦是大笑,连连点头,“是啊,如果咱们在人间就有这等本事,何来那些艰难?”
林洞仙道:“咱们先去战神的仙府落脚。等日后再找更适合我们居住的地方。”
一来那是原战神的仙府,他们夫妻不好在人家的仙府里恩爱。二来战神的仙府在仙界的地盘,仙界对魔多有仇视,她不愿名哥哥受人白眼和挤兑。
莫羡名点头应下,林洞仙似是想起什么,向莫羡名问道:“对了哥哥,方才你说魔界不能毁,到底是什么缘故?我继承的记忆里,魔界中人自私自利,阴险狡诈,崇尚暴力,还野心勃勃,看着实在不像是好人。”
在继承凌鹤箫的记忆后,莫羡名便清晰地了知魔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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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过去的魔尊是魔的思维方式,可他是人,纵然继承记忆,可他看待魔界的一切,却和原来的魔尊有着完全不同的角度。
念及此,莫羡名对林洞仙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先去仙府。到了之后,我慢慢说与你听。”
“好。”林洞仙应下,跟着便带着莫羡名往姜瑶仙府中而去。
……
而此刻在人间的姜瑶和凌鹤箫,已经抵达莫家所在的涂山城外。回来时有蔡晟当交通工具,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功夫。
至于林莫两家派来的那些人,姜瑶离开龙隐山时解了阵法,并叫他们看到他们二人离去的身影,想来过几日才会到。
涂山城距离龙隐山更近,所以他们俩商议后决定,先一道去莫家交差,之后再去林家。
二人在城外人迹罕至之处落地,姜瑶随便找了个酒坛子,暂时将蔡晟收了进去。
莫家不住在城内,而是住在城外涂山上。
姜瑶和凌鹤箫很快就到了莫家门外。姜瑶看着眼前这座占了大半个山腰,道观不像道观,宅子不像宅子的建筑物,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说来这莫家也是可怜,自打修了天师道之后,便举家缺钱。他们只能用自己靠道术赚来的酬劳,其余任何来路的钱财都留不住。且他们每次出山,收的酬劳不能超过十个铜板,一旦超过,必会招来血光之灾,并且破财破干净。
就这宅子,是莫家多少代人一点点修起来的,现在东面还有好些没完工的。
凌鹤箫朝姜瑶伸出手来,温柔对她道:“别怕。我带你进去。”
姜瑶才不怕呢,她朝凌鹤箫抿唇一笑,将手递给了他,夫妻二人一道走上台阶。
来到莫家门口,凌鹤箫对守门的小弟子道:“去通知家主,还有父亲母亲,我和玉儿回来了。”
那小弟子一听玉儿这个名字,立时便对姜瑶横眉冷对,眼里都是怒意。他狠狠地瞪了姜瑶一眼,这才转身进去通报。
两个人在门口等了足足半个时辰,那小弟子才出来,对二人没好气道:“进去吧,家主等着你们呢。”
二人这才再次走上楼梯,一道往正厅而去。
正厅内,莫家在家的长辈几乎全部到场,乌泱泱地坐了一屋子。
家主莫贤法坐在正坐首位上,下手便是莫羡名的祖母赵英,赵英身边才是莫羡名的父母莫应卜和李尺素。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姜瑶面上,姜瑶的目光也从他们面上一一扫过。这莫家人,清一色的没有好脸色,这眼看着是要给她来个大大的下马威。
凌鹤箫和姜瑶一道行礼。
刚行完礼,就听家主莫贤法,语气森寒,冷冷地对二人道:“名小子,还有林家的小妮子,你二人可知罪?”
姜瑶蹙眉,不问任务完成的如何?却上来就问可否知罪?莫非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而且,这一屋子的人,明显要针对“林洞仙”一个小姑娘,有点欺负人了吧?
14.第 14 章
凌鹤箫闻言,看了姜瑶一眼,随后率先开口道:“不知我夫妻二人何罪之有?”
姜瑶又道:“离家出走,私定终身一事,之前在找到我们的时候,便已经罚过了。”
当时受罚的是真的林洞仙和莫羡名。罚完之后两家给了龙隐山的任务,跟着原先的小两口便殉情离世。
姜瑶忽就有些好奇,这两家人逼着这对小夫妻逼得这般狠,若是叫他们知道,正主早已在他们的逼迫下死亡,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姜瑶正想着,怎知家主莫贤法忽地指着凌鹤箫厉声斥道:“你这逆子!你明知我们莫家人留财不易,你还抢走你爹娘的钱袋子!你这不是明摆着,叫他们夫妻二人忍饥挨饿吗?我们莫家,怎么会有你这等不肖子孙!”
话音落,凌鹤箫一下慌了,紧着瞥了姜瑶一眼。卧槽,在姜瑶跟前维持不住莫羡名的一身正气了!
凌鹤箫正欲解释,怎料莫应卜抢先一步,指着凌鹤箫,颤着手指斥道:“还自称老子,还骂我们夫妻是老东西!”
姜瑶诧异看向凌鹤箫,当即心间腾起一股怒火,想也不想一个耳光就招呼在了凌鹤箫脸上。
“啪”一声脆响,满堂震惊,瞬间鸦雀无声。
姜瑶指着凌鹤箫鼻子就质问道:“他们是你爹娘,你怎么能这么做?”
果然!魔就是魔,便是连父母恩情都不顾了。何况莫家存不下钱,一旦一时半刻接不到百姓的委托,莫羡名的父母岂非要饿死街头?
凌鹤箫捂着自己的脸,颇有些委屈的看着姜瑶,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给自己抢钱的行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娘的,这女疯子即便失了忆,却还是一身正气。他这个心爱之人说打就打,毫不留情。
莫应卜夫妻俩也有些发愣,他们本以为是这林家小丫头撺掇他们儿子干得,不成想,这小丫头……看着竟然比他们家儿子还正义。已是责怪的话便也说不出了。
姜瑶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凌鹤箫一眼,随即从包袱里拿出凌鹤箫交给她的钱袋子,走到莫应卜夫妻二人面前,双手奉上。
姜瑶道:“之前不知家夫竟行此等忤逆不孝之事,竟从公婆手中抢钱,儿媳如数奉还。”
莫应卜和李尺素相识一眼,从姜瑶手里接过了自己的钱袋子。随后夫妻二人又看向彼此,他们本打算顺势问罪姜瑶,给她一个下马威来着,这下……还继续吗?
姜瑶重新走回凌鹤箫身边,见他还捂着脸傻站着,斥道:“道歉!”
凌鹤箫身子一凛,忙转身对莫应卜和李尺素行礼,跟着道:“之前是儿子鬼迷心窍,还请爹娘恕罪。”
莫贤法道:“看你们认错态度良好,晚上名小子去家祠领三十家法吧。”
凌鹤箫还能如何,只能不情不愿的行礼,学着莫羡名的样子恭敬应下。
莫贤法再次看向姜瑶,他已年老,眼皮耷拉着,就这般倨傲的看着姜瑶,随后问道:“方才你一口一个家夫,一口一个公婆,须知我莫家,尚未承认你儿媳的身份。”
姜瑶挑眉,若非需将凌鹤箫留在自己身边,她着实不会受这个气。她只好再次行礼道:“晚辈失言。”
莫贤法冷嗤一声,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这才又接着道:“之前我莫家开出了你入我莫家的条件,如今你二人龙隐山归来,任务可有完成啊?”
姜瑶道:“具已完成。”
话音落,莫家众人愣了一下,跟着堂中变发出阵阵笑声,仿佛她说的是什么了不得的笑话。
莫贤法抬手,凌空点着姜瑶道:“年纪轻轻不学好,却先学会了说大话,这就是你们林家的家教吗?”
姜瑶蹙眉,方才说好话,那是看着这具身体原主的面子上,在座诸位的岁数,怕是给她当曾孙子都排不上辈,在她跟前摆什么谱?
姜瑶也懒得废话,拿出收了蔡晟的坛子,随后将其打开,道:“出来吧。”
里头的蔡晟闻言,当即化成一股阴气飘了出来。在座的都是天师,自是感受的到阴气,所有人神色严肃起来。
尤其是家主莫贤法,神色如临大敌。当初龙隐山帝王陵就是他亲自去的,险些折损了这条命在山中。如此强大的阴气,就是当时在帝王陵感受到的,而他当初,连此恶鬼的魂体都没见到。说白了,就是连面都没见上。
很快,强大的阴气便笼罩在整个莫家的上空,蔡晟逐渐显化出魂体。
他露面的那一瞬间,众人大骇,当即掏出各自的法宝,严阵以待。
就在他们惧怕之际,却见蔡晟入狗腿子一般朝姜瑶行礼,舔着个讨好的笑脸,道:“林仙子。”
这是姜瑶之前叮嘱他的,人前莫在称呼上仙,叫声林姑娘就好。但蔡晟不敢,就称呼林仙子。
姜瑶朗声道:“你们瞧好了,这是不是帝王陵的那只千年恶鬼。”
好半晌,莫贤法才颤声道:“你……你真的降服了?”
姜瑶道:“区区小鬼,能奈我何?”
莫应卜和李尺素相视一眼,李尺素小声耳语道:“这林家后辈已经有这等本事了吗?”
姜瑶的目光扫过莫家众人,随后落定在莫贤法脸上,淡淡道:“你们要的恶鬼已经抓来,是否应该兑现承诺?”
莫贤法如何能接受林家姑娘进莫家的门,但话确实是之前他自己说出去的。无奈,莫贤法只好道:“我莫家一诺千金,既然你做到了,我莫家自当信守承诺。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莫家的儿媳妇。”
莫应卜和李尺素闻言一惊,莫羡名是他们最争气的儿子,他们可不想要林家的儿媳妇。正欲说话,却被莫贤法抬手阻拦。
莫贤法接着对姜瑶道:“我只是承认你的身份,同意你进门,但我约束不了人心,能不能在莫家站住脚,且看你的本事。”
莫家众人闻言,松了口气,颇有意味的看向姜瑶。
姜瑶闻言,低眉笑了。懂了,这就是明晃晃的告诉莫家人,家他们尽情的给她使绊子,给她脸色瞧,这是想等着她受不了了,自己离开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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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姜瑶可是整个仙界都敬而远之的主,莫家人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姜瑶也懒得理会,直接看向蔡晟,对他道:“你的任务已完成,我会按照之前的约定,废你阴气,并写一篇表文,送你入地府。”
蔡晟深深行礼,“多谢林仙子成全。”
话音落,姜瑶抬手,蔡晟周身浓郁的阴气于顷刻间消散,重归于天地之间。
莫家众人再次愣住,阴气就这么被废干净了?刚才林家姑娘怎么出手的来着?他们没看清。
废掉阴气后,姜瑶朝莫贤法伸手,“拿纸笔来。”
无比浓厚的上位者气息,竟叫莫贤法霎时间忘了自己才是家主,下意识便示意身边去拿。
不多时,纸笔奉上,姜瑶当即抬笔,写下一封告地府表文。写完后,姜瑶就地焚烧,那篇表文就出现在了蔡晟手中。
随后姜瑶转身面向堂中大门,抬手结印,默念咒语,不多时,众人便觉阴气森森,随后便见地府大门就开在了堂中大门的位置。
大门后便是高大的牌坊,上书三个大字,幽冥界。牌坊两边还有两位阴差把守。
那俩阴差看见姜瑶,朝她拱手行礼,姜瑶只冲他们点了下头。
莫家人再次瞠目结舌。这已经有点超出他们的认知,他们要去阴间,也只能通过走阴的方式。全然不知是何等术法,才能做到堂而皇之的打开阴间大门。
而且……刚才阴差是不是在给这林家的妮子行礼?
姜瑶随后指了下阴间的大门,对蔡晟道:“去吧。”
蔡晟再拜行礼,捧着表文,欢欢喜喜的进了大门。随后大门便如水中倒影般虚幻起来,跟着消失不见。
莫家众人安静无声,皆看向莫贤法,那神色好似在问,真的要为难林家姑娘吗?他们有点不太敢。
莫贤法依旧是之前那副家主的姿态,他对莫羡名道:“你俩一路回来也累了。好了,名小子,带着你夫人,先去休息吧。”
凌鹤箫和姜瑶行礼,随后二人便离开了正堂。
二人刚走,莫贤法便抬手擦了下额上的汗水。莫家众人立时围了上来,莫应卜两手一摊,急道:“家主你快说说怎么办?难道我就要这么认下这个儿媳妇了吗?”
莫贤法回想着方才那一幕,心有余悸,抹着汗水道:“不急,不急,容我想想……”这林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而就在这是,莫羡名的弟弟莫羡财走了出来,行礼道:“诸位长辈莫急,我倒是有个法子。”
众人看向了莫羡财,莫羡财看了看李尺素,说道:“外祖家的岚表妹,她不是一直很喜欢大哥吗?不如请她来莫家住一阵子。”
众人立时了然,莫贤法便看向李尺素道:“那就你去请?”
李尺素应下,即刻便拉着自己夫君出了门。
而凌鹤箫则带着姜瑶,一路来到莫羡名的房间,推开门,他边往里头走,边对姜瑶道:“今晚咱们可以睡个好觉了。”
姜瑶闻言,抿住了唇。
15.第 15 章
姜瑶心间明白,有些事情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纵然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临到头,姜瑶却还是有种即将受刑的煎熬感。
姜瑶深吸一口气,跟着凌鹤箫进了房间。
莫羡名的房间很整洁,室内陈设也格外质朴简单,除了几件必备的生活家具,别无装饰。但是书架的书却很多,几乎占满了一面墙。
姜瑶进屋后,目光就落在莫羡名的那些书上,随手翻看了起来。而凌鹤箫则直接走去了莫羡名的衣柜,随后将其打开,拿出衣服便开始一件件地往自己身上比画。
姜瑶并没有留意到凌鹤箫在做什么,过了一会儿,忽听身后的凌鹤箫抱怨道:“怎么一件好看的都没有?”
姜瑶转头,眉心一跳。只见凌鹤箫竟已是将衣柜里的衣服都拉了出来,躺了一地。而他正蹙着眉,比画着另一件,满脸的不高兴。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莫羡名干净整洁的房间,已经一塌糊涂。
姜瑶眼露嫌弃,都失忆了,却还是这般爱打扮。
姜瑶嘲讽道:“从前怎不见哥哥好打扮。”
凌鹤箫迟疑一瞬,随即笑道:“说来也是奇怪,以前确实不好打扮,但是自打莫名其妙地拥有如今这等能力法力后,好似觉得,应该将自己收拾体面些。”
说罢,凌鹤箫看向姜瑶,笑道:“最要紧的是,林家富贵,我……不太想给你丢脸。”
姜瑶诗子傲不忍看他将好好的屋子弄得乱七八糟,便走上前,帮着凌鹤箫一起选了起来。
姜瑶从中挑出一套月白色圆领袍,递给凌鹤箫,说道:“就这套吧。看着新一点,纹样也简单大气。”
凌鹤箫看着姜瑶手里那件衣服,心里是不满意的。完全无法和他魔尊的那些法袍相比。而且,是月白色,他不喜欢这种素淡的颜色,他喜欢红色、黑色这些热烈又霸气惹眼的颜色。
凌鹤箫接过衣服,不甘心地又往衣柜里看了看,矮子里拔高个,姜瑶选的这件居然还算是最好的了。
凌鹤箫无奈,只得道:“那就这件吧。”
凌鹤箫正欲绕过那简单的木质屏风去里间换衣服,谁料门口却响起敲门声。
姜瑶和凌鹤箫尚未来得及关门,俩人转头一看,正见莫应申站在门口,敲着那大开的门扇。
姜瑶不知这是谁,便看向了凌鹤箫。
凌鹤箫道:“叔父,你怎么过来了?”
姜瑶了然,原是莫羡名的叔叔,莫应卜的弟弟莫应申。
莫应申沉着脸道:“让你去祠堂领家法。等了你半晌不来,我只好亲自来请。”
莫应申是莫家执行家法的人,相当于上清宗的掌教,姜瑶了然。
凌鹤箫闪过一丝厉色,他看了姜瑶一眼,这才笑着道:“叔叔说笑了,我这不是想着换身衣服再去,那就先过去吧。”
说罢,凌鹤箫冲姜瑶点了下头,便跟着莫应申离去。
见凌鹤箫离去,姜瑶抬手施法,弄了个整理术,将他拉得乱七八糟的衣柜给复原了回去。
莫家的人都不欢迎她,姜瑶便打消了出去转转的想法,准备去屋里睡一会儿。
怎料没走几步,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姜瑶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转头看去。却见门口站着一位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正笑嘻嘻地看着她,眉宇间与莫羡名有几分相像。
她没有穿莫家人统一穿着的象征莫家身份的统一服饰,而是穿着一身齐胸襦裙,襦裙用料是很简单的麻布,颜色很素,亦无纹样。可即便如此,却依然遮不住她天生丽质的容颜。
姜瑶不解地问道:“你是?”
那少女笑道:“嫂嫂,我是你的小姑子,我叫莫羡利。”
姜瑶闻言笑了,所以莫羡名姊妹三个,分别是莫羡名利财吗?
姜瑶多看了莫羡利几眼,见她面相各宫,除了父母宫外,都生得饱满,显然是个有福气的良善之人。但父母宫,日月角略有凹陷,明显是父母缘薄,难受父母良好照顾之相。
姜瑶知她无恶意,便招呼道:“进来吧。”
莫羡利的笑嘻嘻地跨进门内,对姜瑶道:“嫂嫂,今日堂上,族中长辈多有冒犯,我怕你心情不好,便想着来跟你说说话。”
姜瑶示意莫羡利一道在椅子上坐下,随后笑着问道:“你是来安慰我的吗?”
莫羡利也不好说自己家人的不好,便嘿嘿笑笑,接着道:“就是怕嫂嫂不高兴。我今儿来。一来是想跟嫂嫂说说话,二来是想告诉嫂嫂,无论莫家旁人如何,我定会好好待嫂嫂。”
姜瑶看得出来,她的兄弟宫生得好,是兄友弟恭之相。便不由问道:“你和你名哥哥的感情很好吧?”
莫羡利惊喜道:“是呀。自打哥哥认识嫂嫂之后,每每回来,都会跟我说起嫂嫂。我知道你是哥哥心尖上的人,如果没有你,哥哥定是一日都不会开心。”
同姜瑶说话时,莫羡利的眼睛一直黏在她的面上,神色间是说不出的喜欢。
姜瑶不由好奇道:“林莫两家势如水火。你却愿意接纳我。”
莫羡利抿抿唇,眉眼也微微低垂,对姜瑶道:“两家的仇怨,我自是都清楚。可我心里却总是矛盾的……”
“怎么说?”姜瑶继续问道。
莫羡利想了想,脑袋微侧,说道:“听着家中人说和林家之间发生的事,我听着就很生气。但是我又觉得,既然不喜欢,就不能从此不再搭理对方了吗?为什么又要针锋相对,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姜瑶闻言失笑,莫名想起这么多年来仙魔二界的争斗。千年万年,绵延不绝。其实细细想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魔族作对。只知道魔族会威胁到仙界。至于魔族为什么要威胁仙界,她却是没有探究过的。
莫羡利见姜瑶笑,便以为她是赞成自己的话,一时说着更起劲了,她连忙接着道:“嫂嫂你也觉着奇怪吧?两家只是修行理念不同罢了,求同存异不就好了吗。何至于闹到反目?”
姜瑶身为上界人,自是对人间事有着一种俯视般的一览无余,看得格外清晰。她对莫羡利道:“确实如此。其实,无论是莫家的锤炼自身的理念,还是林家外炼法宝以辅佐修行的理念,都没有错。他们只是看得还不够多,所以才会起龃龉。”
莫羡利问道:“此言何意?”
姜瑶道:“妹妹,我来问你。如果要去龙隐山,有几种方式?”
莫羡利毫不犹豫地说道:“可步行,可乘船,可乘车,也可骑马……”
姜瑶点点头,接着道:“就是这样,没错。无论是何种方式的修行,目的都是飞升上界,长生不老。修行的目的,就好似是我们要去的目的地龙隐山,而修行的方式,就像是去龙隐山的方式。无论哪种方式,只要不伤人害命,不走邪道,都没有错。”
莫羡利闻言了然,恍然大悟道:“原是如此,莫家锤炼自身就是步行,而林家炼法宝就是乘车。只要最终都能到达龙隐山,就不拘是何种方式。”
姜瑶赞许地点点头,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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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看来,林莫两家纷争的起点,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莫羡利独自想了一会儿,随即又看向姜瑶,眼露羡慕之色,道:“嫂嫂,其实我觉得林家挺好的。今日在堂上,我见嫂嫂连家主都抓不到恶鬼抓了来,好生厉害。我真的好羡慕嫂嫂。”
姜瑶笑道:“你努力修行,也能做到。”
莫羡利却撇撇嘴道:“我不能修行,莫家祖训,女子不可修习莫家道法。”
姜瑶闻言蹙眉,道:“为何不可?”
莫羡利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林家就不同,无论男女,都可以传承自家的法脉,我听哥哥说,嫂嫂你还是林家培养的家主继承人。”虽然林莫两家有仇,但是身为女子,她更想投身到林家去。
姜瑶嗤笑一声,难怪莫羡利父母宫塌陷,看来是很不受家中长辈重视。可姜瑶从面相就看得出来,莫羡利这小姑娘,是个福泽深厚,心地良善的好姑娘。
姜瑶都没有多想,直接问道:“什么莫须有的破规矩,你想学吗?想学嫂嫂教你。”
莫羡利闻言一惊,随后喜道:“我可以吗?”
姜瑶笑道:“当然可以。”
莫羡利闻言立时更加兴奋,可随即她的笑容变黯淡了下去,跟着对姜瑶道:“还是算了,省得去祠堂受罚。嫂嫂在我们家处境本就有些艰难,我还是不给你添麻烦了。”
姜瑶再度失笑,“就凭他们,怕是还没资格给我添麻烦。别废话,学不学?学的话,我授你上清正道法脉传承。”
莫羡利蒙了,问道:“什么是上清正道?”她也算是博览群书,可却从未听过什么上清正道。
姜瑶笑道:“就是人世间绝无仅有的上乘法脉。”
姜瑶含笑看着有些懵的莫羡利。这小姑娘是有福泽和机缘的,前半生无缘修行,但是一接触,便是由她这个仙界战神亲授的上方仙界的法脉。
若是再教出一个能飞升上界的,许是还能帮她带个话。
莫羡利复又想起今日嫂嫂在堂中大杀四方的模样,立时点头道:“我学!”
姜瑶道:“好,明日卯时,你来找我。”
莫羡利高高兴兴地应下,随后小跑到姜瑶面前,对她道:“走,嫂嫂,咱们去家祠找名哥哥,然后一起去我房里,我给你们俩做好吃的。”
能不和凌鹤箫单独待着,姜瑶无有不应,一刻都没犹豫便随莫羡利离开。
而凌鹤箫那边,早就受完了三十鞭,跟着莫应申去了莫贤法的房间。姜瑶和莫羡利自是扑了个空,只得二人先去了莫羡利的屋里。
凌鹤箫在莫贤法的房间,又挨了一顿训斥。凌鹤箫生怕又被姜瑶知道,便生生忍下了心间怒火。
训完之后,莫贤法叫凌鹤箫留在他屋里吃晚饭。凌鹤箫忙道:“多谢曾祖父抬爱,但吾妻尚且一人在房中,我想回去陪她。”
莫贤法立时斥道:“一顿不吃饿不死她!你给我老实待着,晚上你外祖家的岚表妹也要来。你爹你娘,还有你表妹,咱们一道吃饭!”
凌鹤箫闻言,在莫羡名的回忆中搜索了一圈,终于想起了莫贤法口中的岚表妹。
记忆中岚表妹的模样立时浮现在凌鹤箫心间,凌鹤箫当即眸中一亮。
莫羡名这表妹,心悦于莫羡名!
好巧不巧,他正想着效仿话本狠狠折磨姜瑶一顿来着,这就有了个送上门的工具人。
这顿饭得吃!
念及此,凌鹤箫含笑行礼:“恭敬不如从命。”
16.第 16 章
凌鹤箫便等在了莫贤法房中,与莫贤法闲聊起来。
话里话外,莫贤法依旧不满意莫羡名娶林洞仙为妻这件事。又有意无意地提到岚表妹人有多好。
凌鹤箫心下了然,莫家这是打算给他和岚表妹拉郎配。此举倒也甚合他心意。
而姜瑶,此刻就在莫羡利房中。莫羡利虽为莫家人,但不能修行,故而也不曾受制于莫家难蓄钱财的命格。
莫羡利自己在外头做着些摆摊的小生意,卖些自己手工做的绒花、通心草等首饰。因着收益精巧,竟是整个莫家最有钱的人。而莫家人又不能非自己所赚的钱财,所以莫羡利赚的这些钱,也就只有她自己花。
想着今日要招待姜瑶,莫羡利早早买了一只鸡,还有一条鱼。一只鸡一半和她自己采的羊肚菌炖成汤,另一半用辣椒抄了。鱼则是做了红烧。
莫羡利的手艺极好,这顿饭竟是姜瑶自来人间之后,吃得最合心意的一顿饭。
两个姑娘边吃边聊,这一夜过得倒也是愉快。
吃完饭,姜瑶帮着莫羡利收拾的残局,二人又聊了会儿,看着到了差不多休息的时辰。莫羡利这才送了姜瑶回去。
姜瑶回去的时候,凌鹤箫尚未回房。
姜瑶给自己从头到脚施了个清洁术,便先上床睡了。她私心想着,最好是赶在凌鹤箫回来前睡着。以莫羡名对林洞仙的心疼程度,定是不愿将她吵醒。说不准,又能躲过一晚。
姜瑶闭上眼睛,但许是心间有事的缘故,越想睡着,却越是睡不着。
躺下没多久,姜瑶便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随即便听到凌鹤箫熟悉的脚步声。
姜瑶感觉到他的脚步声到了榻边,跟着便有一股酒气钻入鼻息,随后便听到衣料落地的窸窣声。
姜瑶按照林洞仙的习惯留给凌鹤箫的那盏灯,随即被凌鹤箫熄灭。不多时,姜瑶便觉被子被掀开,后背灌入一股凉风,但紧接着,凌鹤箫滚烫的体温便将她裹入怀中。
姜瑶当即便觉呼吸一紧,强撑着让自己装出一副安稳睡着的模样。
凌鹤箫从姜瑶后背抱着她,温热的鼻息落在她的后脖颈上,随即便听他哑声道:“你我竟成了夫妻……”他说出的每个字都拖得很长,显然是喝多了。
姜瑶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想是他以莫羡名的角度说出的这句话,毕竟他和林洞仙结为夫妻殊为不易。
姜瑶没有吱声,可下一瞬,温热的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他却没有亲一下便罢。那吻绵密的缓缓朝她唇上挪来。原夫妻缠绵的画面再度浮现在脑海中,直叫她浑身躁动不安。
姜瑶心知是躲不过了,心一横,转头迎上了凌鹤箫的吻。
月色透过窗流入房间,姜瑶看清凌鹤箫的面容,他脸颊泛着酒醉的微红,正自上而下的看着她,眼皮眨得缓慢。
半晌,凌鹤箫忽地一笑,俯身在她耳畔,低声道:“龙隐山,你来救我,我很意外。”
姜瑶尴尬地笑笑,林洞仙确实没有能力去救莫羡名,但她该如何解释呢?就在她绞尽脑汁该怎么说的时候,怎料凌鹤箫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他再次转头,吻上了姜瑶的唇。
他本以为,这件事只是他漫长生命中一个微小的插曲,当时新鲜一下,事后便也就忘了。却不知为何,他总是记着。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喜欢这种感觉,魔界八百余年,从来没有人为他挺身而出。
本想着心一横眼一闭的事,可到了跟前姜瑶发觉自己还是难以接受。她怕自己耐不住性子,一巴掌将凌鹤箫打飞出去。干脆抬手封了自己关于仙界的全部记忆,只留下林洞仙的记忆。只封一个时辰,想来够了。
待封了自己记忆后,姜瑶的神色于顷刻间变幻,伸手揽住了凌鹤箫的脖颈。
一个时辰后,在凌鹤箫怀中本已昏昏欲睡的姜瑶,忽地眼睛一睁,霎时清醒过来。
她蒙了一瞬,跟着便长吁出一口气。
方才放生的一切仍然清晰的就在眼前。且身上尚且留着方才的余韵。抱着她的凌鹤箫呼吸平稳,睡得很沉。
想起方才的一切,姜瑶不由看向凌鹤箫,脑海中出现他身为魔尊的那张脸。好像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毕竟凌鹤箫单论外貌,那可是仙魔二界的顶尖,再加上伺候的也好,又不是自己的身子,好像……用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
可她和凌鹤箫本就是仇敌,她这么想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姜瑶心间矛盾,还有些复杂,不多时,便也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倒是凌鹤箫先醒了过来。他不由转头看向一旁的姜瑶,昨夜的一切在脑海中清晰浮现。
凌鹤箫唇边勾起一个笑意。该说不说,从前他半分心思也无的夫妻之间的事,没想到感觉还不错。
许是两人之间有了实质性的接触,此刻凌鹤箫再看姜瑶,心间竟有了些许别样的意味。
就好像,从前是两个人,但从此之后,是一个人。
念头落,凌鹤箫自嘲地笑了几声,昨晚不就喝了点酒吗?怎么还生出那么多矫情的心思?
姜瑶确实是八百年来第一个来救他的人,可八百年来她带给自己的痛苦更多!更要紧的是,她之所以回来救他,纯粹是因为失忆,如若她恢复记忆,依旧是与他不死不休的仇敌。对她生出什么两个人变一个人心思,纯属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念及此,凌鹤箫翻身起来,自穿衣下榻。
姜瑶听到他的动静,便也醒了过来。她忽地想起和莫羡利的约定,忙翻身坐起,被子从身上掉落,问道:“什么时辰了?”
凌鹤箫没忍住往她身上瞥了一眼,这才道:“寅时二刻。”
“哦……”姜瑶松了口气,还好没睡过头。
凌鹤箫已转身去了净室,姜瑶便起身穿衣。待二人都熟悉完,凌鹤箫便准备着去隔壁厨房弄点吃点。
莫家人受钱财的限制,没有统一的大厨房,都是自己管自己。
怎料凌鹤箫刚拉开门,就见昨夜和他一起在莫贤法房中吃饭表妹李岚儿俏生生地站在门外。
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在凌鹤箫面前扬了扬,对凌鹤箫道:“名哥哥,我给你送早饭来了。”
姜瑶本以为是莫羡利,起身绕过屏风去迎,怎料四目相对,却发现不认识。姜瑶的笑意凝固在脸上,随后看向凌鹤箫道:“这位妹妹是?”
凌鹤箫微一挑眉,解释道:“是我外祖家的表妹,李岚。”
姜瑶看见她手里的食盒,不由笑开,上前招呼道:“原是李岚妹妹 ,进来坐吧。”
说罢,姜瑶直接从她手中接过食盒,李岚惊得瞪大了眼睛,随即眼生怒意,正欲阻止,怎料姜瑶直接提着食盒往屋里走去。
姜瑶闻着食盒里飘出的饭菜香,心情好得不行。心道这莫羡名的妹妹们怎么一个赛一个可爱,昨晚吃了利妹妹的,今早又有岚妹妹的,这样的妹妹,再多来几个,以后一日三餐都不用操心了。
见姜瑶已经打开了食盒,李岚直接冲了进来,跺脚道:“你做什么?这是我给名哥哥做的?”
“嗯?”姜瑶愣了下,随即恍然,笑着对李岚道:“哦,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你嫂嫂,和你名哥哥是一家子。”
姜瑶全然将李岚当成莫羡利那般的妹妹,随即便毫不见外地将饭菜从食盒里拿了出来。
李岚立时气恼,正欲抢夺,怎料却被凌鹤箫按住肩头,将她按坐在椅子上,道:“一起吃吧。”
凌鹤箫看着桌上的饭菜高兴得不得了,过去莫羡名将林洞仙照顾的极好,从来没让她进过厨房。本以为他也得伺候姜瑶,怎料有个傻子眼巴巴的来送饭,省事多了。
凌鹤箫学着莫羡名,将一碗粥推给姜瑶,又将筷子递给姜瑶,随后自己又拿过一碗粥,便和姜瑶一道吃了起来。
一旁的李岚直接愣住,她准备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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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是她和名哥哥的!怎么成了他们夫妻俩的?她自己的呢?她还饿着肚子呢?
姜瑶也觉察出了不对劲,看向李岚道:“你怎么不吃?”怎么看着像是少了一碗?
李岚没好气地对姜瑶道:“我只准备了两碗。”言下之意,没你份儿。
一旁的凌鹤箫抬起头来,咽下口中的饭菜,随即问道:“你吃过了?”
李岚看向凌鹤箫,正欲闹委屈,但随即似有想到什么,瞥了姜瑶一眼,对凌鹤箫撒娇道:“名哥哥把你的那份给我吃好不好?”
名哥哥宽厚,肯定是会让着她。她和名哥哥吃同一份,这林家女指不定怎么生气呢?
事到此时,姜瑶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原来这岚妹妹和利妹妹不一样,莫不是莫家给莫羡名寻的妻室?而且看着也很喜欢莫羡名。
想通此节,姜瑶忽地就有些同情这位岚妹妹,或许从前的莫羡名是会让着她,可现在她面对的人是凌鹤箫。此魔自私自利,好挣好抢,她又这般主动送上门,不把她吃干抹净才怪。
果然,跟着就听凌鹤箫理所当然道:“给你了我吃什么?”
姜瑶他忌惮,又因着在装莫羡名他不得不伺候。可你这小丫头算什么,还想让他堂堂魔尊为你让步?即便是要气姜瑶,他的骄傲他也放不下。
说罢,凌鹤箫继续吃自己的,末了还补上一句:“如果你也要吃,下次准备三份。”
李岚闻言愣住,姜瑶微一挑眉,不再理会,继续吃自己的。
凌鹤箫似是想起什么,忽而一笑,对李岚道:“表妹,你这饭菜做得当真好吃,要是每一顿都能吃到可就太好了。”
李岚闻言,本不渝的脸上立时露出笑意,对凌鹤箫道:“若是名哥哥喜欢,我日后顿顿做了给你送来。”
凌鹤箫佯装不好意思,推拒了两下,随即便道:“那可就多谢岚妹妹了。”
如此一来,他可就省事多了,直接给姜瑶找了个免费厨子,既不用他下厨,还不用他花钱买食材。太赚了!人间怎么会有这种傻子?多来点。
李岚听凌鹤箫这般说,当即便看向姜瑶,得意的一挑眉。
姜瑶见此,不由低下了头,藏住了自己忍不住的笑意。她在得意什么?得意自己终有资格给她的名哥哥做免费的奴婢吗?
而就在这时,莫羡利也找了过来,手里也提着个食盒。姜瑶将莫羡利招呼进来,莫羡利一见桌上摆着饭菜,不由道:“诶,你们都吃上了,那我不是白做了。”
姜瑶起身,笑道:“不白做,咱俩去院里吃。这里留给你哥哥和岚妹妹。”说着,姜瑶就挽着莫羡利离去,利妹妹的手艺更好,可不能便宜凌鹤箫和李岚。
到了院中,二人在石桌石椅上坐下,莫羡利笑着对姜瑶道:“嫂嫂教我修行,而我却没有什么能回报的嫂嫂,思来想去,也就做饭拿得出手,以后嫂嫂的饭菜我包了!就当是我的束脩!”
姜瑶大喜,欢欢喜喜地和莫羡利一道吃了起来。
而此刻屋中,凌鹤箫边吃饭,边对李岚道:“岚儿,你是不是喜欢我?想做我的妻子?”
李岚霎时红了脸,虽未明说,但表情已是出卖了她。
凌鹤箫见状,便对李岚道:“你也见着了,我妻子法术高强,容貌俊美,出身富贵之家。她始终是我心里最好的人。”
凌鹤箫在魔界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太清楚人性。只要给对方树立一个更优秀的标杆,无论男女,他都会下意识地比较,随后产生竞争,彼此相斗。那些不服管教的魔族,他用了好几次这种方法,不知不觉便转移了他们敌对的目标,叫他们两败俱伤,自己稳坐魔尊之位。
果然李岚闻言,眼露怒意,立时横向了门外。李岚接着道:“名哥哥,纵然旁人优秀,我也不差,你且看好了吧。”
左右按照姑母和莫家人的意思,她要在莫家住上一段时间,她一定会把林洞仙那个林家女比下去!
17.第 17 章
凌鹤箫见李岚已经上钩,便不再多说,继续吃自己的饭。
待凌鹤箫吃完后,李岚即刻起身收拾了桌上的碗筷,装回食盒里,对凌鹤箫道:“名哥哥晌午想吃什么?我做好了给你送来。”
凌鹤箫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李岚闻言唇边挂上一丝笑意,便提着食盒暂且离开了。
李岚走后,凌鹤箫循着记忆来到莫家的藏书楼中,想在人间的典籍中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联系魔界的法子。
据他所知,人间有能沟通神、仙二界的法子,却不知有没有沟通魔界的。
而姜瑶,此刻就在莫羡名房间后头的院子中,教授莫羡利上清宗的修习法门。
莫羡利学得很快,颇有天赋,姜瑶见此格外开心,乐观地估计,兴许林洞仙这具肉体凡胎,在死去之前能见到莫羡利飞升仙界,这样就能帮她去上清宗传话了。
快到晌午时分,莫羡利暂停修习,回自己房里给姜瑶做饭去了。姜瑶便自先回了房间。
而姜瑶回房时,正好碰上前来给凌鹤箫送饭的李岚。
李岚一见姜瑶,便一把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食盒,跟着对姜瑶没好气道:“这是我给名哥哥做的饭,没你的分。”
姜瑶挑眉,没有就没有吧,她有手艺更好的利妹妹给她做。
姜瑶没有理会李岚,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见姜瑶态度如此倨傲,李岚立时便来了火气,追着她便进了屋中。不等姜瑶发话,便似主人般坐在了椅子上。
姜瑶吹着手中茶杯里的浮茶,便抬眼看着李岚,那眼神,宛如在戏台子地下看戏。
李岚两手往膝盖上一搭,便阴阳怪气地开口道:“早上你走得太急,没听见名哥哥夸我手艺好。名哥哥说他喜欢吃我做的菜,以后他的一日三餐,都将由我来做。”
姜瑶闻言,扑哧一声笑了,没说话,小口抿着茶喝。
李岚见她竟是这般反应,没有半点吃醋的模样,便蹙眉道:“像你这样富贵家庭出身的人,怕是什么也做不来,哪知道什么体贴?”
姜瑶看向李岚,看她面相,是个有福气的人,只是略有些刻薄,而且情路有些坎坷。除此之外,她还官禄宫凹陷,足可见她没有自己的事业。但是她还没长开,面相日后或许会变。
其他东西姑且不说,唯独福气这个东西,一般都是前世积德行善带来的。
姜瑶看她不算是个坏人,有心拉她一把。她身为仙界战神,心怀之大,非李岚能够想象。
姜瑶想了想,便道:“你怕是不知道,自我和你名哥哥成亲以来,我从未下过厨房,一日三餐都是你名哥哥做好送到我的嘴边。但他却让你做饭,你没想过是为什么?”
李岚愣了一下,随后道:“那是你娇气,名哥哥和我在一起,就绝不会受这种苦。”
“哦……”姜瑶道:“你也知道这是受苦,那怎么还上赶着吃苦呢?”
“你!”李岚一下被姜瑶噎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姜瑶看向她,问道:“你自己没事情做吗?”官禄宫凹陷,也是白问一句。
“啊?”李岚愣住,随后道:“我……你什么意思?”
姜瑶道:“意思就是,你名哥哥只是我人生中的一部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有什么时间把精力浪费在如何琢磨着伺候人上,更没精力和别人为争一个男人而白消耗情绪。但是你看着好像很闲,一心一意只想着争男人,没想过要是男人不要你,你该怎么办嘛?”
李岚显然是有些呆愣,她看着姜瑶,一时竟有些脸红,神色似是羞愧。她好像在思考着些什么。
但未及让她深想下去,凌鹤箫却在此时回来,一进门,便见李岚和姜瑶都在。
凌鹤箫唇边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后摆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对二人道:“你俩都在呢。”
说着,凌鹤箫进了屋。
李岚一见凌鹤箫,霎时便将方才的思考抛诸脑后,拿起食盒便迎上前,说道:“名哥哥,你的午饭做好了。”
凌鹤箫一笑,道了声谢接过,随即走到圆桌边上,放下推给姜瑶,道:“今日上午有些事,没来得及给你做饭,吃吧。”
李岚立时愣住,随即眼露不甘,凭什么她辛辛苦苦做的饭菜给这林家女吃?
姜瑶转头看向李岚,随后冲她一笑。那神色,仿佛在说,你瞧吧,我没说错吧。
自己辛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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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做饭菜讨喜欢的人欢心,结果人家转头就拿她做的东西讨好自己喜欢的人。姜瑶都替李岚膈应。
姜瑶看了看食盒,随后对凌鹤箫道:“岚妹妹一番心意,你自己吃吧。等下利妹妹会给我送饭过来,我更喜欢利妹妹的手艺。”
李岚闻言一下更气了,她之前花那么多心思讨好莫羡名的妹妹,可结果莫羡利一直对她不咸不淡,怎么林家女一来,莫羡利都给她做上饭了?
李岚不明白,也想不通。这林家女有什么好的?
凌鹤箫看了一旁的李岚一眼,随后便学着之前话本子里看到的内容,对姜瑶道:“岚妹妹善解人意,做饭给我们是她的一番心意,你又何必拒绝,显得小气。”
姜瑶闻言一挑眉,抬头看向凌鹤箫。莫羡名对林洞仙一片真心,是绝对不会让这类人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根本不会教林洞仙感受到一丝一毫的不舒服。
但是这大魔头,上来还怪起她小气来了。莫不是看岚妹妹对他这般好,这魔邪性犯了,起了心思。
李岚听见被夸,立时便有些洋洋自得起来。她对姜瑶道:“既然名哥哥这般说了,你就吃吧。”
姜瑶看看二人,道:“你俩听不懂人话,我说利妹妹会给我送饭,而且我更喜欢她的手艺。”
凌鹤箫见此,只觉自己抓住了机会,忙道:“玉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好拂了岚妹妹一番好意。”
凌鹤箫说完后只觉自己真棒,学得跟话本里一模一样。就是要这样不讲道理地把错都扣在姜瑶头上。姜瑶那么喜欢莫羡名,听见他这样说,心里怕不是要难受死。
凌鹤箫正开心着,一旁的李岚却已上前走到凌鹤箫身边,撒娇委屈道:“名哥哥你别怪林家姐姐,许是姐姐不喜欢我吧,所以不想吃人家做的饭菜。”
凌鹤箫闻言大喜,上道!莫羡名着表妹可真上道,跟话本里的坏女人说的一模一样。
姜瑶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扑哧一声笑了。这反应,全然在凌鹤箫的意料之外。按照话本剧情,她现在不是应该难受委屈吗?怎么还笑了?
姜瑶懒得在这种事上浪费精力和情绪,便看向李岚,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你名哥哥,想给他做妾?”
18.第 18 章
李岚闻言一愣,凌鹤箫亦是一愣,没难过?
李岚发愣一瞬后面上即刻便露出恼怒与难为情的表情,当即口不择言道:“你是林家女!莫家的长辈们怎么可能接纳你做名哥哥的妻子?还想让我做妾,你痴人说梦!”
迟早是要给她腾地儿的!李岚羞恼的好悬没将这句话说出来。
凌鹤箫要维持莫羡名的人设,自是不敢光明正大地跟姜瑶对着干。凌鹤箫当即道:“玉儿,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别开这种玩笑。”
谁知姜瑶却不理会凌鹤箫,直接对李岚道:“既然你没有做妾的心思,又何必跑来缠着有妇之夫?这是何道理?”
是何道理?自然是名哥哥的父母,以及莫家长辈的支持!得了长辈许可,她还怕什么?
但这话李岚自是不能说出来的,当即便道:“喜欢什么人是我的权利,你有什么资格阻止?有本事,你和我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姜瑶好似听笑话一般重复了一遍李岚的话,随即一笑,对李岚道:“若是他需要让我争,那他就不配让我争。”
李岚蹙眉,随即道:“你什么意思?”
姜瑶看向李岚,上下一打量,见这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眼底确实带有茫然之色,便知这岁数的姑娘,尚未完成自己对世间基本的认知搭建。她这几百岁的老人家,倒并不吝啬对后辈教导一番。
于是耐着性子开口:“什么意思?”姜瑶低眉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摆,随即道:“想必这么久以来,你多少也听说过我和你表哥之间的事。也知我们能在一起,经历过无数艰难险阻。如此这般的感情基础,倘若他能轻而易举地被你争了去,来日自是也能被旁人轻而易举的争了去。”
姜瑶全程未看凌鹤箫一眼,接着道:“如你这般的憨货,只会将自己得不到男人的错归结到旁的女人身上。也不动脑子想想,若他轻而易举地就被你争了去,这般的人,我便是争赢了又如何?走了一个你,来日便还有东岚、西岚。我一个个都得去争。这等行径,跟守在茅厕里赶苍蝇有什么区别?”
李岚闻言一愣,前头的话李岚听得还有些云里雾里,但是最后一句比喻她一下便听明白了。茅厕里苍蝇多,是因为茅厕本身吸引苍蝇,她讨厌苍蝇,就不该待在茅厕里。
围厕赶蝇!李岚恍然,名哥哥是厕,她是蝇!所以……如果名哥哥是一心一意对待这林家女的话,根本就不会给她半分机会同林家女相争。若是给了,那他……岂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想通此节,李岚瞬间便对这位表哥有点下头。
不及李岚再往下想,姜瑶却已接着道:“要想不受苍蝇的烦恼,便要远离茅厕。所以呀,这位岚妹妹,若是这个男人值得我去爱,他自然会堵死你这类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机会。若是他任由你这样的人出现,而坐视不理,当然不配让我争。”
凌鹤箫听罢,喉结不易察觉的滚动了一下。
姜瑶嘲讽地笑着道:“两个人争一个人,这个人怕不是天上的仙丹?却不知他该如何洋洋自得觉得自己魅力无边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当真是个蠢货。”
话及至此,姜瑶方才看向凌鹤箫,淡淡问道:“如何?需要我争吗?”
“不,不不……”凌鹤箫连忙抬手拒绝,他清楚地知道,但凡自己的表态有半分的含糊不清,这女疯子就能让他彻底滚蛋。
他转头看向李岚,认真道:“岚妹妹,却不知你还存了这般心思,我心中唯有你嫂子一人!断断容不下第二个人,还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凌鹤箫义正词严,而李岚明显眼中含上了泪水。姜瑶漫不经心道:“听清了吗?若是再来,那可就是没脸没皮了。”
李岚看向姜瑶,同样义正辞严道:“放心!我不是那等没尊严没骨气之人!”
说罢,李岚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羞愤跑走。
凌鹤箫看着李岚果然离开的身影,喉结再次浮动。甚至他清楚地感觉到发间冒着丝丝冷汗。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虐妻计划刚刚起了个头,就这样被姜瑶终结在了摇篮里。
不仅计划流产,他自己还险些彻底被姜瑶弃之不顾。凌鹤箫似是有些知道为何这八百多年间,姜瑶为何能成为举世无双的战神。她恐怕不只是天赋异禀那么简单,她的脑子,似是也格外好用,是非利弊分析得清清楚楚,很清醒。
果然话本子里的东西不能信。
凌鹤箫正想着,却听姜瑶忽地唤道:“莫羡名。”
“诶,我听着呢。”凌鹤箫立时抬头,不知不觉间,竟有些伏低做小之态。
姜瑶微微低眉,问道:“我小气吗?”
“不小气,不小气。”凌鹤箫喉结再动。
“我拂了岚妹妹一番好意?”
“没有,没有!拂得好!”凌鹤箫果断赞同。
姜瑶看向凌鹤箫,道:“我包袱里有几件换下来的脏衣服,去给我洗了。”
“诶,好的夫人,我这就去。”凌鹤箫当即转身,去取姜瑶的脏衣服,端着盆到外头院里打水。
看着凌鹤箫乖巧离开的背影,姜瑶轻嗤一声,白了一眼。这魔头,即便成了莫羡名,也不似他一般明辨是非。方才竟还和那李岚一唱一和起来,果真是个贱皮子,欠收拾。
姜瑶眼皮子底下,凌鹤箫也不敢用清洁术,就老老实实地在院子里坐在水盆前,用搓衣板搓起了衣服。
没过多久,便见莫羡利提着食盒到来。
见凌鹤箫在院里洗衣服,莫羡利不明觉厉地走过来,对他道:“哥,你洗衣服呢。先进来吃饭吧……”
话未说完,却听里头的姜瑶道:“利妹妹你进来吧,你哥哥有岚妹妹送饭吃,他不饿。”
正欲放下衣服起身的凌鹤箫闻言,复又坐了回去。莫羡利一听便明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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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什么,当即便对自家哥哥做了个威胁的表情。一副你怎么能做这种事的样子。
凌鹤箫讪讪笑笑,继续低头洗起了衣服。
莫羡利换上笑容,唤了一声嫂子,提着食盒进了屋子。
屋里很快飘出饭菜香,凌鹤箫咽了口吐沫,颇有些后悔,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没搭对,竟想着折磨一下仙界战神。是忘了自己这八百多年在姜瑶手里栽得跟头了吗?
即便失去记忆,姜瑶却还是姜瑶!大意了!
待屋里头的两个人吃完饭,莫羡利提着食盒走了出来,随即朝凌鹤箫使了个眼色,示意借一步说话。
凌鹤箫会意,跟着莫羡利走远了些。
莫羡利这才低声道:“那李岚是爹娘安排过来的人,专门破坏你和嫂子感情的,你怎能叫她来给你送饭?”
凌鹤箫讪讪笑笑道:“我、我这不是没留意吗?”
莫羡利叮嘱道:“哥你一向行得端坐得正,嫂子人又好,你切莫在这种事上再叫她不高兴。”
凌鹤箫还能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儿称是。
莫羡利再次叹道:“以后你俩的一日三餐我会给你们做,你可别再搭理李岚了。”
凌鹤箫闻言,立时想起姜瑶方才的话,道:“这做饭伺候人的事,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为何要做?”
这姜瑶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李岚给他做饭就是没皮没脸,莫羡利给她做饭就是应该?
莫羡利立时低声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嫂嫂开恩教我修行,我无以为报,管你们一日三餐,当作给嫂嫂的束脩,怎么就灭自己威风了?”
凌鹤箫闻言一噎,好嘛,原来人世间的女子,不全是李岚那般的蠢货。人家这是交换。
凌鹤箫道:“原是如此……”
莫羡利低声道:“嫂嫂教我的不是莫家功法,你且莫说出去。”哥哥一直对她不能修行感到遗憾,肯定是会帮她的。
凌鹤箫自是懒得多管莫家人的事,毫不犹豫地答应。莫羡利这才离去。
莫羡利走后,凌鹤箫回到院中,继续搓起了姜瑶的衣服。
莫羡利放下食盒后,便回来跟姜瑶继续学,凌鹤箫就在一旁搓着自己的衣服。
约莫三个时辰后,莫羡利准备回去做晚饭,而凌鹤箫便起身去收已经晾干的衣服。
而就在这时,莫家一位小辈走进了院中,向凌鹤箫行礼道:“名公子,会客堂那边有百姓来了。”
会客堂基本就是接待前来找莫家处理各种疑难杂事的人,说有百姓来了,怕是又有新的委托。
凌鹤箫道:“知道了,这就去。”
那小辈继续道:“长辈的意思是,叫上少夫人一起。”
凌鹤箫看向姜瑶道:“那夫人,一起?”
姜瑶对莫羡利道:“今晚就别管我们了吧。”说罢,凌鹤箫便同姜瑶一道离开,前往会客堂。
19.第 19 章
姜瑶和凌鹤箫一道来到莫家的会客堂,莫应卜和李尺素已经在堂中正座上,而靠门最外头的位置上,坐着一位瘦却精壮的老头。
老头望之五十来岁,肤色黝黑,一身粗布短打,裤脚挽到小腿,脚上的木屐底上还沾着不少泥土,脚也不甚干净。
一见他们二人进来,老头立马起身,反倒是给他们两个年轻人诚惶诚恐地行礼。姜瑶伸手扶住老人的手臂,免礼让他坐下。随后和凌鹤箫向莫应卜夫妻二人行礼。
姜瑶和凌鹤箫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老头面上。
刚才她一进来,就感觉到这老头身上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这股气她有些陌生,不似灵气,不似阴气,也不似魔气。更像是一种介于魔气和灵气之间的一种气。此气分明阴阳调和,可却又透着莫名的邪性。
凌鹤箫自是也感觉到了这股气的不同寻常,目光在那老头身上打量。
这时便听莫应卜道:“这位老人家,乃古河庄人士。近半年来,古河庄异象频出,他受庄人之托,前来我莫家求助。你们夫妻二人,便跟去古河庄瞧瞧吧。”
莫应卜说罢,看向李尺素。李尺素会意,道:“我跟你们一道去。”
姜瑶看向李尺素,见她印堂处黑气犹在,而这老头身上的气息怪异,李尺素若去,难免招惹事端。念及此,姜瑶便道:“婆母何须麻烦,我与夫君同去便是。”
李尺素却道:“古河庄的事有些怪异,恐你们来年各个小辈不能尽善处置。我得跟着去,你们二人处理不来时,我好帮着擦屁股。”
这死丫头挤兑走了李岚,说什么也不肯再留下,好好安排的人就这么废了。她此番可不得跟着去?这林家女瞧着心性高傲,若叫她知道婆母不好相与,怕是受不得委屈,自会离去。
姜瑶闻言失笑,还不知是谁给谁擦屁股。见李尺素坚持,姜瑶也没再多言。
李尺素起身,对那老头道:“张斗,你带我们前去吧。”
张斗忙感激行礼,随后一行四人便朝外走去。
刚走出莫家没几步,李尺素看着走在一起的夫妻俩,开口唤道:“名儿,你过来陪娘亲说说话。”
凌鹤箫心间立时漫上一层厌烦,但碍于姜瑶在,只得佯装孝子,朝李尺素走了过去。
姜瑶巴不得没有凌鹤箫烦他,便同张斗攀谈起来,问道:“老先生,你们古河庄,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斗叹了一声,对姜瑶讲起来古河庄的怪异之事。
这古河庄,是十里八村,唯一一个地处偏僻之地,要进城得翻山越岭,好不麻烦。
但古河庄,却又是十里八村日子过得最富庶的一座村庄。只因古河庄土地肥沃,且有一股山泉水自山中流下,在村中汇成好几道清澈溪流,既便于灌溉,又方便村民饮用。
且古河庄四面环山,什么寒风邪风,尽皆被四面的山挡在外头,鲜见极端气候,这就更有利于农作物成长。每年的收成,远胜于其他村落,交完赋税之后,还能剩下很多盈余。
可近半年来,古河庄却不大安身起来。自开春以来,山中山泉水流忽然暴涨,几条溪流汇成了一条河,导致无数土地被淹没。然后便是村里的青壮年陆续开始生病。
开始只是一两个,症状表现为浑身乏力,卧床不起,极快的消瘦下去,完全无法再承担田间劳作。请了无数郎中,始终找不到病因。慢慢地,得病的青壮年越来越多,无论男女,但凡年轻些的,都出现了症状。
起先以为是瘟疫,但庄子上的老人小孩却都无事,只有青壮年的男女。瘟疫的说法便被排除。村里又从外乡请有名的郎中来看,可都不见效果。
直到后来请来一位游医,那游医说这病症乃一股邪气所致,他无能为力,叫他们去请更厉害的高人来看。
庄子上的人也是费尽了功夫,请了许多有本事的能人来看。有的是纯骗财的骗子,但有的人请来看过后,只说力所不能及便匆忙离去。
最后他们打听到莫家,这才求了来。
话至此处,张斗看向姜瑶,问道:“只盼着此番,女先生能解我庄中苦难。”
姜瑶冲他笑笑,一把扣住了张斗的手臂。张斗一愣,只觉手臂生疼,诧异看向姜瑶。
这女娃瞧着弱不禁风,何来这般力气?
姜瑶的灵气已钻入老人经脉,老人体内并无那股怪异之气,看来,他只是身上沾染了一些而已。
姜瑶松开了手,那张斗却觉体内似是被清洗了一番,只觉神清气爽。他不解地看向姜瑶,问道:“先生,我可是也感染了那怪病?”
姜瑶摇摇头,笑道:“你无事。”
古河庄当真是远,地处深山,且夜路难行。姜瑶和凌鹤箫视力远超常人,倒也无碍,张斗熟悉路线,走得也比较轻松。唯独苦了李尺素,时常摔跤磕碰,一路上根本顾不上跟姜瑶找麻烦。
姜瑶时不时地看向李尺素,发觉越靠近古河庄,她印堂处的黑气便愈发浓郁。姜瑶不由微微蹙眉,黑气这般浓郁,岂非活不了多久了?
念及此,姜瑶走到李尺素身边,伸手将她搀扶住。跟着问道:“婆母,近来可是觉得运气不好?”
李尺素瞥了姜瑶一眼,见机会来了,阴阳怪气道:“得了你这么个儿媳妇,运气能好到哪里去?”
姜瑶闻言无奈,只得对李尺素道:“诸事不顺,神思不济,体乏无力。”
李尺素一声长叹,随即道:“主要是儿子不孝,若是给我换个合心意的儿媳妇,我什么都好了。”
姜瑶看向李尺素,眼露怒意,随即笑道:“好,既然你不领情,那后果自负吧。”
说罢,姜瑶不再理会李尺素,松开她的手,自向前走去。
李尺素看着姜瑶的背影,神色间流出一丝狐疑。她刚才那些话都是故意阴阳她的。可她所说的事,却也不假,这一年多来,她确实诸事不顺,神思不济,做什么都觉得精力跟不上。
可他们莫家就是天师道的人,只当自己是老了,若是其他缘故,他们家怎么会没人发现?想是这丫头片子胡说八道。
众人足足走了四个时辰,夜里丑时,方才抵达古河庄外。
古河庄四面环山,此刻姜瑶他们就站在西面的山上,盆地里的古河庄在夜色下一览无余。
庄子里的人皆已入睡,整个村庄格外的安静,只偶尔可听闻几声犬吠之声。
张斗正欲带路下山,姜瑶却道:“稍等一下。”
说着,姜瑶又往一处小山坡上走了几步,让自己站得更高些,放眼观察起来。
凌鹤箫见状,跟着她一道走了上去。
姜瑶放眼望去,但见那股怪异之气,萦绕在整个古河庄之上。且这股邪气,还在逐渐向外扩散。
凌鹤箫问道:“你可是也发现有股怪异的邪气?”
姜瑶看了凌鹤箫一眼,道:“嗯,这股气分明阴阳调和,足可见乃天地灵气所生。可为何却带着一股邪性?”
凌鹤箫也没见过这等怪异之气,便对姜瑶道:“灵气,妖气,阴气,魔气……它都不是,着实是有些棘手。”
姜瑶暂且没有说话,而是对凌鹤箫道:“我找到了这股气的源头。”
凌鹤箫问道:“在哪儿?这股气不见最浓郁之地,到处都一样,你怎么找到的?”
姜瑶指向北山的方向,道:“在那儿。确实没有最浓郁之处,但你且看这股气的流动方向。”
凌鹤箫细细观察,发现这股气以顺时针方向缓缓流动,而北山远处一处山坳,正是起点。
凌鹤箫了然,随即蹙眉道:“是个什么东西?”
这确实有些超出姜瑶的认知范围,她缓缓摇了摇头。在人间遇到这类仙界没见过的怪事并不奇怪。人间虽说灵气稀薄,各类物种修行都有难处。可人间又是万事万物之源。世间并非只有神仙、人、鬼三界,而是有三千大千世界,实不知有些东西,自人间修成之后,会去往何方天地。
姜瑶心下猜想,此番遇到的东西,既在他认知之外,恐怕就是三界之外的不可说之物。
凌鹤箫对姜瑶道:“我们过去看看?”
姜瑶道:“不要轻举妄动,先去古河庄,看看那些人的情况。”
凌鹤箫想起龙隐山莫名其妙出现的黑龙,便同意了姜瑶的提议,点头应下。
二人一道从山坡上下来,张斗带着几人,这才往古河庄而去。
庄中众人皆已入睡,张斗便先将三人带去了自己家中。张斗的妻子听见动静,点了灯出来迎接。
她穿戴整齐,看起来是一直在等,见张斗带着三个人回来,忙上前问道:“这三位可你是请回来的先生?”
张斗连忙点头,老太太当即便红了眼眶,一把抓住年纪最大的李尺素的手臂,便道:“我儿子儿媳快不行了,劳烦先生出手。”
张斗闻言,刚倒好拿在手里,还未来得及入口的水杯嘭一声掉在了地上,脸色惨白。
李尺素道:“快带我去瞧瞧。”
张斗和老太太连忙拉着李尺素往院中另一间房走去,姜瑶和凌鹤箫紧随其后。
进了屋中,借着晦暗不明的灯光,三人便见有两个年轻人躺在榻上。两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面上尽是死气,显然一时出气多进气少。
张斗坐在床边,握着儿子的手,已是连连抹泪,沙哑的嗓子呜咽道:“儿啊……”
李尺素连忙拿出罗盘,四处查看,可一番查探之下,却没有在二人身上发现任何不干净的东西,也没有在屋中发现什么。
李尺素不由蹙眉,随即自语道:“这莫不是什么怪病?”
若是不干净的东西造成的,她的罗盘应该有反应才是,可是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李尺素对张家二老道:“你们且稍等片刻。”
说罢,李尺素拿着罗盘出了门。她在张老汉家中一番查找,全程不见罗盘有半点动静。随后又去查看张老汉家的风水。
张老汉夫妻两个都跟着李尺素出了门,而留在屋内的姜瑶,则走向榻上的那对小夫妻,随后伸手握住了二人的手臂。
灵气钻入二人经脉,姜瑶随即蹙眉。两个小年轻体内已经布满那股怪异之气。那股气正在不断地吸取二人的生气。此刻唯有心脉尚且未被侵蚀。若是心脉也被侵蚀,这两个年轻人,怕是就要殒命了。
姜瑶不再耽搁,立时催动灵气,布满二人全身,试图将那股邪气从二人体内赶出来。
可她刚刚催动,却发觉这股阴阳调和的邪气,竟开始运转,收取她的灵气。
姜瑶一惊,即刻停手。
凌鹤箫忙问道:“发生何事?”
姜瑶看着榻上的两个人,蹙眉道:“我刚才想逼出他们二人体内的邪气,可那股邪气,竟然会吸收我的灵气。”
凌鹤箫立时蹙眉,随后对姜瑶道:“我试试。”
姜瑶后退一步,将位置让开给了凌鹤箫。她的灵气不行,凌鹤箫的魔气许是可以做到。
凌鹤箫像姜瑶一般握住了二人的手腕,随即将魔气灌入二人经脉,试图将其逼出,可运气之下,却发现他的魔气竟是也会被吸收。
凌鹤箫大惊,连忙停手。他不好告诉姜瑶自己的气是魔气,便对姜瑶道:“我的也不行,也会被吸收。”
姜瑶闻言蹙眉,凌鹤箫的魔气属阴,她的灵气属阳,他们二人的气竟是都会被这股邪气吸收。
姜瑶想了想,对凌鹤箫道:“此气阴阳调和,无论是我还是你,都能被其吸收殆尽。”
怪,当真怪。在仙界这么些年,从未见过这等怪异的情况。
凌鹤箫想了想,忽对姜瑶道:“既然它阴阳调和,若不然,你我也试试两气相合?”
姜瑶闻言,诧异看向凌鹤箫。灵气如何与魔气融合?
可她现在不能说,只能点头道:“试试吧。”左右灵气与魔气势不两立,试过之后他自然就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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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至此处,二人抬手合掌,各自运气而出。
当两股气相合的那一瞬间,姜瑶和凌鹤箫齐齐愣住。只见灵气和魔气竟在相互融合,随后同样产生了一股阴阳调合的,从未见过的气。
姜瑶看向凌鹤箫,凌鹤箫亦看向姜瑶。
二人久久没有言语,本该势不两立,此刻为何却能融合?
好半晌,二人才回过神来,姜瑶对凌鹤箫道:“将此融合之气注入二人经脉试试。”
凌鹤箫点头,随即便和姜瑶一起,将经过融合的气注入二人经脉。这一回,那股邪气,竟是当真开始被逼退。
姜瑶强自维持着面上的淡定,心却已是狂跳不止。若是魔气和灵气能够融合,这岂非意味着,仙魔二界数千年的对立,实则违背了天地规则?
姜瑶甚至不敢想下去,魔,本为天所不容,作恶多端,倒行逆施,可为何此刻,魔气与灵气竟能达到这等怪异的平衡?
就在她胡思乱想间,榻上那对小夫妻体内的邪气,已然被逼退干净。本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的二人,此刻竟然悠悠转醒过来。
二人迷茫地看着姜瑶和凌鹤箫,不解道:“你们是?”
姜瑶和凌鹤箫各自收束,姜瑶对凌鹤箫道:“去叫他们爹娘。”
凌鹤箫出了门,姜瑶则对二人道:“我们是你们爹娘请回来救人的先生,你们两个人已经无事了,好好养着,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健康。”
话音刚落,张老汉夫妻俩便已闯入房中,看着榻上已经转醒的两个人,竟是喜极而泣,上前拉着二人的手便痛哭起来。一家四口哭成个泪人。
李尺素自是也跟着进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面露不解,随即看向姜瑶和凌鹤箫。她方才分明看过,这小夫妻并没有受阴魂干扰,也没有被借运,家中风水也没有伤人害命之处。
本以为只是怪病,她本想告诉两位老汉,再去找医术更好的大夫。可现在……
李尺素走到二人身边,向凌鹤箫问道:“你们怎么做到的?”
凌鹤箫不知该如何解释,直接将麻烦推给了姜瑶,对李尺素道:“都是玉儿的本事,阿娘你去问玉儿吧。”
而就在此时,凌鹤箫却发现,那大股的邪气,竟开始往李尺素的身体里钻,速度极快,凌鹤箫不由蹙眉。
李尺素自是不会去问姜瑶,而是横了她一眼,道:“林家的东西都是些歪门邪道,她的运气罢了。”
姜瑶转头看向李尺素,正欲说话,却见李尺素印堂处的黑气愈发浓郁,且大股的邪气正在往她体内钻去。
姜瑶蹙眉,按理来说,以李尺素的年纪,邪气应该不会选择她,可她偏生却被选中,想来是时运太差的缘故。
姜瑶道:“婆母,切莫再有偏见。还有,你最好抓紧走。”
说罢,姜瑶对凌鹤箫:“我们去北山看看。”
二人便一道离开,在张老汉指路之后,往北山而去。
李尺素本想跟着去,可奈何只觉浑身乏力,只当是一路跋山涉水过来,太累的缘故,便自待在张家。
张家四人皆将她奉为座上宾,感谢之语不断。李尺素心知自己无力解决古河庄的事,这浓郁的感激之情,着实叫她颇为不安。
而就在这时,姜瑶见张老太太扶着自己儿媳,亲自给她喂水,和言善语,不由讽刺道:“你对你儿媳妇可真好啊。”
张家儿媳闻言,看着自家婆婆眼露笑意,张老太太放下茶杯,又给儿媳端了米粥,这才对李尺素道:“我以前也有个姑娘,可惜后来不慎坠山,摔断了腰,没能留住。我家媳妇远嫁过来不容易,我身为人母,如何舍得旁人家的姑娘在我家受委屈,自是当女儿般待她好。”
李尺素闻言一怔,莫名想起莫羡利,随即抬杯喝茶。
张老太太又接着道:“实不相瞒,我这儿媳,有时比儿子更贴心。前些年我在田里崴了脚,全靠着我儿媳妇贴身照顾。人心换人心,这孩子待我也如亲生母亲般好。”
这时张家儿媳开口道:“娘待我好,我自是也待娘亲好。”
张老汉见家中和谐的场面,面上也是笑意不断,忙摆手道:“诶!对喽,日子就该这样过。村头往家老太你们瞧见了吧?她一直不喜欢自家儿媳妇,那姑娘嫁过来时,没少受她折磨。可谁知后来儿子一朝病逝,她自己身子骨也不行了,只能仰仗着媳妇,这下好了,现如今冬季里连一口热茶都喝不上。”
李尺素听罢,忽觉浑身不舒服,怎么感觉这一家子都在点她呢?李尺素不想再往下听,便岔开话头说起来别的。
而姜瑶和凌鹤箫,连夜去了北山,一路观察着那邪气运转的方向,往源头而去。
这一路上。姜瑶和凌鹤箫都没怎么说话。各怀心思,一直想着方才仙魔二气融合的事。他们各自都是疑惑不解,实在不知本该势不两立的两种气,为何会出现融合的情况。而那股融合之后的阴阳调和之气,竟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不知不觉间,天亮了,随着太阳的升起,山间的晨雾也逐渐散去。
姜瑶这才对凌鹤箫道:“你有没有发现,一路过来,我俩都是沿着溪流往上走。”
凌鹤箫道:“是,我也发现了。”
姜瑶又道:“张老汉昨日跟我说,半年前山泉出水忽然增多,古河庄的几条溪流汇成了河,淹了很多农田。”
凌鹤箫不解地问道:“你觉得这股怪气和水有关?”
说着,凌鹤箫俯身在溪边,舀了一捧溪水,果然间水中也弥漫着那股怪异之气,甚至比天上的还要浓郁。
他连忙喜道:“当真如此!果然和水有关!”
姜瑶闻言,忙上前在凌鹤箫身边半蹲下,跟着也舀起一捧溪水观察,果然如凌鹤箫所言。
姜瑶面上出现笑意,对凌鹤箫道:“想来是水源出现了问题,我们去山泉源头瞧瞧。”
二人站起身,许是有了目标的缘故,二人爬起山来,比方才还有精神。
20.第 20 章
二人一路往深山里而去。
越往人迹罕至之处,植被愈发茂盛,路也越发难行,好在一直沿着溪流走,倒也未失了方向。
约莫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方才沿着水流来到一处山崖下。水从崖上流下,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瀑布,又在崖下汇成一片水潭。
姜瑶四处观察了一番,对凌鹤箫道:“此地便是那股邪气最浓郁之处。”
凌鹤箫点头,他也正四处看着,接话道:“你可有发觉?此处竟是连声鸟鸣、虫鸣都听不见。”
此山森林茂盛,这一路走来,不仅常有鸟鸣、虫鸣,更是时不时地便会瞧见有各种动物在森林里跑来跑去。
但这水潭附近,有充足的水源又地势相对平坦的情况下,竟是只能听见瀑布入水的哗哗声。
凌鹤箫蹲在水潭旁边,伸手舀了一捧水,随后泼了,对姜瑶道:“水中也格外浓郁,但却不知真正源头在何处?我下水碰碰运气。”
说罢,凌鹤箫便立刻宛如一条鱼般哧溜跳入了潭中。
这潭水很深,凌鹤箫很快便不见了身影。
姜瑶站在谭边静静地观察,可四处看下来,皆无异样。实在不知此处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她得想个法子找到源头。
姜瑶锁眉深思,忽地想起昨夜,她在帮张老汉儿子儿媳驱散体内邪气之时,那股气吸取她灵气的事情。
姜瑶有了些许眉目,她或许可以用自己的灵气试试。
念及此,姜瑶抬手,释放出自己的一丝灵气。
灵气宛若一条发光的白线,从她指尖抽出。才出来两寸,那丝灵气便忽地偏离自然逸散的方向,朝水潭边靠着山崖的左侧而去。显然是有什么东西在吸收这丝灵气。
姜瑶抬脚,跟着灵气被吸取的方向而去。
不多时,她便来到水潭边一处灌木茂密之地。那丝灵气,便是朝下钻入了那灌木丛中。
姜瑶蹙眉,收了灵气,当即施法,将此处灌木砍了个一干二净。
待灌木清除,一块像极了乌龟的巨石呈现在眼前。它看起来像是正在往水里爬,而头已经探进了水潭中,张着嘴,像是在饮水一般。
姜瑶不由挑眉,当真是天地造化,这块巨石身上毫无半点人工雕琢的痕迹,竟是天然形成了一只巨龟的模样。
姜瑶再次释放出一丝灵气,果然见灵气自那巨龟口中被吸入。
姜瑶当即了然,眼眸不由微睁。作祟的东西,竟是这块巨石?
姜瑶这才迟迟想起,早年间初修行之时,她曾在上清宗藏书阁的一本书中,读到过相关的内容。
山灵水秀之地,天地孕育灵胎,借生灵之形而化生。然灵胎初成之时,纯然天真,不知善恶。唯依本能而汲取天地可用之气,常使一方自然灾害频繁,万千生灵受苦。故遇灵胎,当破其风水,毁其根基,久镇于孕育之地。
姜瑶念及这段尘封已久的回忆,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这巨龟,便是天地自然孕育的一个灵胎。
仙界灵气充沛,但有万千修士汲取天地灵气,故而没有机会孕育出灵胎,所以当初学过之后,她便忘了这回事。但是人间却罕有修士,故而给了灵胎孕育的机会。
灵胎集天地钟灵水秀而生,它们自己没有选择的机会,算是钟灵毓秀之地必然会出现的一个结果。灵胎孕育之初,便会以各种形似生灵的外形出现。比如眼前这只巨石龟。还有像龙的,像蛇像蟒的,自然还有像人的。且不止是石头,还有树木等等,都有可能被天地孕育成灵胎。
但灵胎孕育却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必得经过千百年的岁月。一点点地长,一点点地生。外形越像生灵,越代表快要修成。越是钟灵毓秀之地,这样形似生灵的怪石怪树便越多。
而眼前这只巨龟,已是栩栩如生。而且,它已经喝到水了。离彻底成型摆脱束缚不远了。
直到此刻,姜瑶方才明白为何古河庄会忽然水位上涨,被淹没许多农田。若是等到这只巨龟彻底入水,怕是整个古河庄都要被淹了吧。
姜瑶看向水潭,唤了凌鹤箫上岸。
凌鹤箫从潭中钻出来的瞬间,抹了把脸上的水,便看见了这只巨龟,惊诧道:“嗬,好一个乌龟饮水。这石头生得有点意思啊。”
他尚未觉出不对,爬上岸后,使了个术法弄干身上的水,随后看向姜瑶道:“水中没发现异常,你有什么发现?”
姜瑶朝那巨龟努了努嘴,道:“就它。”
凌鹤箫一愣,围着那巨龟走了半圈,随后伸手摸着龟背道:“这不就是块石头吗?”
姜瑶失笑,随后将灵胎的事告知凌鹤箫。
凌鹤箫诧异看向那只巨龟,眼神都变了,跟着道:“原来石头还能成精?”在他的认知里,能修行的只有有情生灵。不成想一块石头居然还能为祸一方。
姜瑶笑道:“这类东西算不得成精,只能说天地造化,无奇不有。”
也难怪她的灵气和凌鹤箫的魔气,都会被巨龟的气所吸收吞噬。它本就由天地孕育,灵气和魔气又都同属于天地之间,它自然可以吸收。这也是为何它的气阴阳调和,无正邪之分。
只可惜它纯然天真,不知善恶。只知吸收天地间的气为自己所用,却不知已然为祸一方。它依靠本能攫取养护自己的养料,自然只会选青壮年,不选孩子和老人。
凌鹤箫道:“好在尚未完全修成,只是喝到了水。看来若想解古河庄之难,只能毁了它。”
姜瑶点头道:“它已成型,如此形似乌龟的石头确实少见。倒也不必将它摧毁,破其风水,断其根基,将它永镇于此便是。”
说罢,姜瑶四处看了看,找到一根手臂粗的树干,将其从树上砍下来。随后动用法力,将这根树干,从石龟的头顶洞穿而下,直直插入地下。
树干插下的瞬间,凌鹤箫便惊奇地发现,本从乌龟口中流过的水。竟是已经流不进它的口中。是水位下沉了?还是乌龟后移了?可是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化。
凌鹤箫这是第一次对自己的视力有了些许怀疑。
姜瑶收了法术,看着那树干道:“此树会在此地生根发芽,它将永镇于此,再无成形离开之日。”
话音落,巨龟散发的那股阴阳调和之气,也逐渐散去,重新归于天地之间。
待做完这一切,姜瑶对凌鹤箫道:“我们回去吧。”
凌鹤箫应下,跟着姜瑶一起往山下走去。
路上,凌鹤箫看着姜瑶,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关于灵胎的事的?”无论是魔界还是人间莫羡名的记忆,他都没有听说过灵胎这种东西。
姜瑶脑子里转了一圈,随后道:“幼时好读书,什么书都看,看到过关于灵胎的记载。当时只是当故事看了,并未放在心上。今日看到那巨龟方才想起来。”
凌鹤箫不由看向姜瑶,随后眉眼微垂。他莫名想起第一次见姜瑶的那天。
那时他还只是魔族部落里一个靠偷抢度日的小喽啰。恰好那日,他偷到了部落首领,被他抓起来,囚禁在自己殿中。
尚未来得及处置他,一袭白衣的姜瑶便横空出现在部落里,点名要部落首领出来比武。他犹记姜瑶那日招式利落下的英姿飒爽。他也从未在魔界见过如此耀眼夺目的人。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活着并不是一件粗糙的事,而是可以像她那般高贵整洁。自那之后他开始注重仪容仪表,总是要在能力范围内将自己收拾得好看些。
多亏她那日打残了部落首领,他才能顺利出逃。他始终记着姜瑶那日的模样。他也想做那样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人。他开始不择手段地让自己变强,不断地往上爬。
魔界强者为尊,他一点点地靠实力往上打,直到成为新的部落首领。就在他准备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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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下一步计划,吞下另一个部落时,姜瑶再次来到魔界。
他当时还未从愣神中回过神来,就成了姜瑶点名比武的人。毫无意外,他也被姜瑶打了个半残。吞下另一个部落的计划只得暂时搁置。
从那以后,姜瑶就成了笼罩在他头顶的一个阴影。每当他要发展壮大之际,姜瑶便会来魔界。而她也不是针对他,她只是平等地揍魔界每一个能排得上号的人。
那种屈辱,那种唾手可得又只能失去的不甘,从此便和姜瑶这个人联系在了一起。姜瑶便成了他这辈子都想要胜过的人。可是她永远在进步,哪怕是后来炼成诛神剑,他也没能打服姜瑶。还把他们两个给害成这个样子。
方才见她对灵胎这样的罕见的事都了如执掌,凌鹤箫忽然就很想问问,她最初是如何修行的?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可惜她失忆了,问也不知道。
不过想想也挺好,她失去了记忆,夜里还要在自己怀里婉转嘤咛,看着她因自己而来的愉悦,他心情便格外的好,这怎么不能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胜利呢?
胡思乱想间,凌鹤箫便忘了留意脚下的路,一脚踩在河边松软的泥土上,身体瞬间失重,朝地上摔去。
凌鹤箫下意识伸手,一把扯住姜瑶的袖子,连带着也拽着她摔了个屁股蹲儿。
姜瑶忙关怀道:“哥哥你没事吧?”这大魔头走路不看道吗?害得她也摔一跤。
凌鹤箫伸手握住姜瑶的手臂,顺势将要起身的她拉进了怀里。随后含笑看向她。
姜瑶干涩地笑笑,问道:“哥哥,你不起来吗?”这魔头怎么这般眼神看着她?莫不是荒郊野岭的,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吧?
念头落,姜瑶忽地想起来,林洞仙和莫羡名的头一回,不是在洞房花烛夜。而是他们一道逃离家族的头一天晚上,二人露宿山林,许久未见的相思情动之下。
姜瑶:“……”
未及姜瑶寻找借口,凌鹤箫已伸手按住自己的后脑勺,抬头吻上了她的唇。姜瑶心下叹息,再次暗中封了自己关于姜瑶的所有记忆。
不知过了多久,姜瑶封记忆的法术失效,却发觉自己正在拽着凌鹤箫胸口的衣服索吻。姜瑶的动作戛然而止。
凌鹤箫脸颊尚有些潮红,胸膛异样地起伏着,不解问道:“不亲了?”
姜瑶佯装含羞笑道:“该回去了。”
凌鹤箫身子上抬,在姜瑶唇上亲了一下,跟着道:“好,走吧。”
姜瑶从他身上起来,背过身去整理衣裙,暗自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
待她转身时,凌鹤箫也已经整理妥当。凌鹤箫亲昵地牵起姜瑶的手,拉着她一道沿溪流往下走去。
在姜瑶看不到的地方,凌鹤箫的唇边一直挂着笑意。有同她缱绻的愉悦,亦有征服给予其愉悦的成就感。
待回到山下,二人便见张斗带着许多人等在他们上山的那处入口。
一见二人下来,众人便齐齐行礼,七嘴八舌地说着感谢之语。姜瑶和凌鹤箫都有些懵了。
听了好半天才听明白,原是几个时辰前,村里生病的年轻人忽然就在同一时间好了起来,能下地了,也能吃下饭了。村里溪流汇成的那条小河,也在同一时间退了水,之前被淹没的农田,再次显露了出来。
他们听了张斗的话,方知昨夜请了高人上山,一猜之下便知是高人救了他们古河庄。
众人连问是怎么回事,姜瑶随便找了个山中有精怪成精的借口。毕竟若是实话实说,只怕日后村民们看到个模样类生灵的山石都会引起惶恐。
就在众人准备请回去摆宴之时,张老太太忽地匆忙赶了来。
张老太太一见姜瑶和凌鹤箫二人,连忙道:“二位高人,不好了,随你们同来的那位大师,昏过去了。”
李尺素?姜瑶和凌鹤箫相视一眼,连忙朝张家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