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 第157章情敌见面 “什么事这么着急?” 明徽上车后才发现,大师傅和元元也在车上。 “谁知道啊……” 元元睡眼朦胧,身若无骨一般,懒懒靠在她肩上。 她深吸一口气,抱住明徽,“兄弟,你好香~” 女人拍她头,“昨晚熬到几点?” “三点……稍微多点。” 元元嘟囔,“不怪我,我的小偶像昨天夜里直播,我没忍住刷了几个嘉年华。” “好了好了,都给我打起精神。” 文绍南系上安全带,看后视镜。 “云省博物馆说有要事,让我们早点去。” “那为什么我也去啊。”元元打个哈欠,“我又不负责云省博物馆对接。” “因为你是行政部负责人。” 文绍南睨她一眼,“而且,你再不去上班,就迟到了。” “……” 明徽抱住她,眉眼噙笑,“你还能睡半小时的觉。” 元元叹口气,“算了,我用咖啡续命吧。” 到博物馆,几人才发现会议室空空荡荡。 明徽深觉不对,回头发现馆长几人簇拥程龙踏步而来。 她皱眉,问文绍南,“馆长提醒会议内容了吗?” “没有。” 文绍南面色沾染几分不平,愤愤看着程龙。 对方视若无睹,越过两人坐下。 “咳咳,文总,李师傅,今天请四位来是有要事。”馆长清清嗓子,“创谷的执行总裁不日后会到达昆城,到时你们公司负责接待。” 明徽蹙眉,还未深思其中道理,就见文绍南拍桌而起。 “不行!” 他咬牙切齿,将矛头指向程龙,“程秘书,我们公司不做商务接待内容,若创谷总裁想在昆城住下,我倒认识不少做商务接待的朋友,可以为程秘书引见。”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若真是他们公司负责,大会小会免不了,岂不是给足相处空间,称了敌人的意。 程龙淡淡瞥他一眼,威势勃发。 “文总,这事儿你误会程秘书了。” 馆长看出两人有摩擦,做和事佬。 “是创谷总裁亲指要诸位接待,说久仰大师傅大名已久,想亲自见见。” 这借口虚浮,明徽眉间印记更深。 想见,来昆城就能见,何故非得让公司负责接待。 只是财神爷发话,馆长即便心有疑虑也不好开口阻止。 文绍南愕然止声。 四下寂静,大师傅适当出声,“我声名竟扬到新加坡?总裁对我太看重了些,恐怕我受不起。” 对方找的借口太拙劣,任谁都能发现不对。 程龙波澜不惊,目光绕一圈落到明徽身上,唇边染几分笑意。 “林小姐怎么想?” 明徽有被突兀提到名字的错愕,“我与文总和大师傅想法一样。” 程龙点头,看向馆长。 馆长夹在其中,两头为难。 一面是财神爷,一面是合作伙伴,他谁都得罪不了。 “不然……” 他看向文绍南,讪讪笑,“博物馆出资,文总负责接待,怎样?” 文绍南眉头紧锁。 他与馆长有私交,刚入行时步履艰难,是馆长拉他一把。 “这事不是我一人做主,麻烦容许我们私下商议一下。” 回公司路上,车内气氛低迷。 元元心直口快,“我看那程秘书就是故意接近阿徽,才想出这么个蹩脚借口,真恶心。” 明徽垂头不语。 若是针对她才想此办法,岂不是大材小用。 “别担心,若真针对阿徽,等那位总裁到昆城,我们就借口阿徽事多繁忙,让元元去接待。” 文绍南出主意,强颜欢笑。 大师傅嗤鼻,“不然就直接推拒,反正影响不了我,大不了这活老子不干了。” 明徽心头浮动几分暖意,“大家别着急,不一定是针对我。我们擅自推拒,岂不是让馆长难办。” 她道:“就算是针对我,也只是程秘书针对,又不是那位总裁,我躲着点程秘书就是。” 几人仍旧不放心,七嘴八舌讨论下,到底也没商讨出个结果。 文绍南心烦,不知所措。 一方面是馆长重恩,一方面是程龙虎视眈眈。 不止文绍南,明徽心思也乱。 药物作用只能安抚她情绪,可止不住女人胡思乱想。 程龙对她,关注太多。 这种关注令她不适,像鹰隼凝睇猎物,等猎物挣扎殆尽,再不费余力一举拿下。 明徽想到霍砚深。 同样的习惯,同样的招数。 只不过霍砚深更狠毒,更迅疾。 下班后,蔺霜看她忧心忡忡模样,忍不住安慰。 “你总说不适,万一那个程秘书真的是被你魅力蛰伏,对你情有独钟呢?” “那也不行。” 明徽双手否决,“他给我的感觉像是噩梦,我和他在一起无异于在北城那段时间。” 蔺霜正做肉丁臊子,热油刺拉一下,打断两人谈话。 明徽上去打下手,递调料。 “那你怎么想,那个总裁来你接不接待?” 蔺霜拿锅盖做盾牌,挡住油烟。 “接待是公司的事,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听公司安排。” 提起公司,蔺霜忽地眉头一挑,转头问:“早晨的那个小奶狗就是你公司老板?” “哪个?”明徽大脑宕机,“你说文绍南?” “是,他对你蛮热情的哦。” 蔺霜顺锅边溜了开水,盖上盖。 “他和我师出同门,阮老师亲口让他照料我,自然热情。” 明徽提醒,“你没机会了哈,人家已经有心仪对象了。” “是你吧?” 蔺霜洗洗手,“我揉面,你去歇着。” 明徽摇头,分给她一个面团。 “不是我,是我们公司一个小姑娘,她俩挺般配。” “你确定?” 蔺霜眯眼审视道:“一切都逃不过我火眼金睛哦。” 明徽偷偷揪面团堆到她面团上,“当然。他比我小两岁,我可没兴趣搞姐弟恋。” “哎~郎有情妾无意。男人过了二十五岁就是废物,你尝不到小弟弟的滋味喽。” 蔺霜感慨,一低头,发现自己手里面团不知何时变巨大。 她恼怒,揪面团扔给明徽。 “你的面团!” …… 饭刚做好,小院有人敲门。 蔺霜端肉沫臊子回饭厅,明徽擦擦手,“我去开门。” 她小跑打开门,见熟悉面容。 灰大衣,黑皮肤,大肌肉块。 夕阳余晖投射男人轮廓,在她脸上映一小片黑影。 程龙笑眯眯,“林小姐,不请我进门?” 明徽惊愕,抓住门,“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第158章不是前妻 “林小姐的住址是秘密?” 程龙止步门前,绅士范足,静静盯着明徽。 明徽眉心微不可查蹙起。 “不是。” 程龙想知道她住址,可以询问,可以跟踪,可以调查,总之有千百种方法。 只不过这种被陌生人盯住的感觉,太不舒服。 尤其贸然上门,更逾越界线。 明徽对他印象分拉到最低,认定他是衣冠楚楚,禽兽做派。 “程秘书有事?” 明徽把着门,不动。 程龙见她呈防御姿态,眼中笑意僵住。 “我们在门口聊吗?” 小院门口有穿堂风,吹的男人衣角猎猎,发胶固定好形象也被打乱。 明徽不自觉打个喷嚏,脸颊浸染冬风寒意,依旧不松手。 “去外面,附近有个咖啡馆。” 女人眼中警惕十足,也不顾是否礼貌,将人挡在门外。 程龙眼前闪过年代感十足的门板肌理纹路,余下还未等他反应,就见明徽披上外套出来,又紧紧关上门。 “走吧。”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不给人反应余地。 程龙愣一瞬,哑然失笑。 “林小姐,你不必对我这么警惕的。” “不然呢?”明徽隔开他两个身位,“我是独身女性,你一个陌生人不打招呼贸然上门,我不对你警惕对谁警惕?” 程龙更呆滞,“我已经对你告白,还算陌生人?” 明徽瞥他一眼,不多说话。 男人明白了。 他告白属于单方面行为,而找上门是擅自触犯她底线,越过她安全界线,所以她才有这么大敌意。 说起来,是他冒昧。 …… 文化巷靠近大学,最不缺就是咖啡馆与书店。 各种类型,各种风格,形成独特风景线。 两人随意进了一家咖啡店。 简约北欧风,白蓝色调,暖气开的虽然足,却因色调与冬日相冲而生意惨淡。 “说吧,聊什么。” 明徽要了热牛奶。 她睡眠本就不好,再喝咖啡,只怕半夜都睡不着觉。 “聊聊你,或者我。” 程龙在国外生活,爱冰美式,提神醒脑。 “我没什么可聊,对你也不感兴趣。” 明徽摆出态度,“程秘书,我早劝过你,我不找男友,没有情感需求,请你不要再纠缠。” 程龙问:“你觉得总裁来华,是我出主意让你们招待?” 明徽沉默,不置可否,但态度偏向是程龙从中作梗。 “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不是我的主意。” 男人接过侍者递来冰美式,说了声谢谢。 他垂眸,看女人握住牛奶杯取暖,解释道:“总裁慕名大师傅不是假话,他让你们公司接待,是因为有幅家传字画被毁,想借此机会让大师傅卖个面子。” “想让大师傅修补字画,可以和公司合作。” 程龙捏着杯子,乜窗外行人。 明徽容貌出众,常引人注目,尤其年轻异性。 他敲敲桌子,俯身前倾,夺去旁人目光。 “他想插队,年后是他家老爷子八十大寿,若按顺序修补,时间来不及。” 明徽没注意他动作,皱眉看他,“这么简单?” “自然。” 程龙赶跑暗中觊觎她异性,又恢复泰然坐姿。 明徽咬吸管,饮一口牛奶。 程龙见她不说话,继续话题,“好了,现在该聊聊你我了,不过我基本情况之前已经介绍完,现在该聊聊你。” “我没什么好聊。” 明徽脸上抗拒意味十足,她讨厌别人窥探她个人隐私。 “我不信。”程龙语气百转千回,“若是没什么可聊,那你为什么要挂省医院心理科的号?” 他目光在女人身上梭巡,微笑,“林小姐受过情伤?是爱而不得?还是,爱得过于痴迷?” 明徽恍惚,毛骨悚然。 太阳穴有鼓槌在敲,提醒她噩梦。 “你调查我!” 明徽恼怒,又转念想。 创谷是医疗公司,必定与省医院有合作,所以他是滥用职权调取她隐私。 “程先生!国内侵犯他人隐私是重罪。” 女人绷着脸,脸色发青。 称呼更远,程龙解释,“林小姐不必误会我是擅用职权调查你,我只是在心理科楼层见到过你身影,推测出来。” 他语气顿一下,“看你反应,是我说对了?林小姐当真为情所困?” 明徽轰然醒悟,刚才是进了他圈套。 他说那话就是为了证实明徽去过心理科。 混蛋—— 女人望着他,又恼又怒。 与霍砚深不一样的脸,却有着相同行径,可恶! 她默默深呼吸。 “没有,家庭琐事造成。” 明徽找借口,无心再谈下去。 她转头看天。 天色黯淡,只挂一盘圆月。 路上小贩变多,行人摩肩擦踵。 “程秘书,我还有事。你若没事我就先走了。” 她握紧杯壁,指尖变白,极力忍耐脾气。 程龙见她兴致阑珊,知道这场谈话该结束,摇头,“没事了。” 明徽沉着脸,站起身要走。 “还有件事。” 程龙转头,带动身体旋转。 明徽也止步,回头看他。 “林小姐,我是真的喜欢你,不会放弃追求你。” 明徽恼羞成怒,“随你,但我永远不可能喜欢你。” 程龙并不恼怒,反而笑意更浓,眼角眉梢都带起几分欢喜,直到女人背影消失在街角,才收回目光。 他摇摇头,嘴角迟迟未落下。 半晌,直到杯中冰块化开,他才拿出手机。 “你前妻,很警惕,也很有趣。” 消息刚发过去,对方电话就打过来。 男人声音沉峻,带几分薄怒,“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你配不上她。” “你配得上?” 程龙轻笑,挑眉。 “自然。”男人踱步,皮鞋敲在地板,提醒,“还有,不是前妻,是妻子。” …… 黑暗、诡谲、挣扎。 明徽眉头紧锁,盯着小院中站着的黑衣男人。 夜沉沉,乌云蔽月。 男人面容隐匿在黑夜迷雾中,只依稀看到高大轮廓。 “你是谁?” 女人面露防备。 男人没说话,只慢慢靠近她。 明徽要跑,腿却迈不动,像坠了千斤沉,只能眼睁睁看到男人靠近。 “林小姐,我说过我不会放弃追求你。” 靠近些,是程龙面容。 明徽心稍安,蹙眉,“程秘书,我不会答应你。” 男人驻足,她仰视。 “你……” 话音未落,男人面容变几遭,成霍砚深。 “啊——” 她被惊醒。 是梦。 第159章心病还须心药医 蔺霜被明徽声音吵醒,忙拉开灯。 女人呓语,满头大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是深陷梦魇。 她叫醒明徽。 对方泪流满面,呆呆看着蔺霜。 明徽双眼未聚焦,有些恍惚,眼前面容变了几遭,从程龙到霍砚深,又到蔺霜。 明徽自觉还在梦中,抱着头痛哭。 “为什么还能梦到你,为什么你还要缠着我……” 蔺霜察觉她异样,抱紧她,轻声安抚。 “乖乖,这是在昆城,你不在北城了。” 她声音柔,动作也缓。 明徽情绪被她安抚,哭声渐渐平息,身心从地狱缓降到现实。 面前景象,依旧横梁木床,窗边有花,只剩枯枝。 “阿霜,是你。” 明徽抱着她,心中冰冷空缺才被填补。 蔺霜以为明徽已好,可这次她亲眼见她惊恐发作,才知多痛苦,多折磨。 “是我。” 她抱紧她,“刚才又做噩梦了?” “嗯,很可怕的梦。” 明徽埋头,声音也闷,眼睑边缘垂几滴泪。 蔺霜沾走她泪水,“没事,噩梦都是过去,现在才是现实。” “不,我有感觉。” 她抬头,吸吸鼻子。 蔺霜递来纸巾,她抽一张。 “程龙来是针对我,不是被我魅力屈服,是来监视我,我有预感。” 女人眼泪朦胧,越擦,泪越多。 “我要走,阿霜。”明徽抓住蔺霜手腕,“我要走,昆城我待不下去了。程龙能找来,霍砚深也能找来。” 蔺霜错愕,轻拍她背。 “霍砚深被批捕了,怎么可能找来,再说就算他想找,也得等被放出来再说。” 明徽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她缩紧身体。 自从接触明徽,她就喜欢上面前这个姑娘。 温柔、坚韧、有勇有谋,若不认识霍砚深,她这辈子该有灿烂的人生。 只可惜,现在的她永远被困在牢笼,永远在霍砚深阴霾之下。 蔺霜捧她脑袋,“你答应过我,过了年再想其他,说过不会反悔的。” 她眼泪多,涕泗横流。 蔺霜抽纸巾轻轻擦抹,“你算为我,为刘姨,为薛泯,为阮老师,一切等过年后再说,行吗?” 明徽抹眼泪,呜咽点头。 蔺霜眼眶发酸,又不忍在明徽面前落泪为她徒增负担。 “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复查。” 明徽又点头。 蔺霜抱住她,想哭也不忍哭。 明徽的心结,只能她自己解开。如今她能做的,是陪她复查,拖时间到过年。 或许薛泯能解开她心结。 …… 第二天,明徽请了假。 文绍南关心,问她是伤没好还是如何,主动请缨当司机,明徽没同意。 她也抱歉,“元元那边只能过几天再为你打听了。” 文绍南面色尴尬,轻咳掩饰。 被提及姓名的元元竖起耳朵,手拿美工刀,虎视眈眈看他。 “没事没事,元元那边我自己打听,你先养好身体。” “嗯。”明徽垂首,“我只请一天假,你帮我向大师傅带个话,明天我一定回岗。” “好,你别担心,安心治病。” 文绍南余光瞥一眼,见元元慢慢靠近他,挥舞刀刃。 “说实话,饶你狗命。” 文绍南挂断电话,擦擦汗,“没你事。” 元元不信。“放屁!阿徽说了,你要打探我什么消息?!” 文绍南回头,“不准说脏话!” 两人穷追不舍。 大师傅被两人吵闹烦透,呵止。 “再吵滚出去!” 两人闭嘴,幽怨看对方一眼,口型有变化。 都怪你—— “多大点事啊!”大师傅放下刷子,指着男人,“小文喜欢小林,没勇气告白,借你的名义靠近小林,不就这点事儿么,至于咋咋呼呼嘛。” 元元脸色一滞,随即惊讶看男人,“你喜欢阿徽?” 文绍南阴着脸,不愿承认。 她哈哈大笑,拍他肩膀。 “哎呀——铁树开花,少男思春,开窍了。” “彭元元!再笑扣奖金。” 文绍南眉头耸动,看向大师傅目光颇为哀怨。 “您也是,她大嘴巴全公司皆知,您不是卖我么。” “自己没勇气表白,还怨别人卖你?” 大师傅瞪他一眼,弯腰看残卷。 元元找到他秘密,兴高采烈。 “哈哈哈,小姑整天催你相亲你不愿去,原来是有心上人!” 元元与他是表兄妹,两家关系匪浅。 文绍南警告,“不准告诉我妈!” “不告诉?”元元凑到他身边,挑眉笑,“你让我不告诉我就不告诉啊?想得美!” 她抱胳膊,撅起嘴。 文绍南咬紧牙根,“你开条件!” 元元傲娇哼一声,坐下,“算你有诚意。” 她打开备忘录,掰手指。 “不准扣我奖金,不准扣我工资,上班时间推迟两小时,不准向我爸汇报我行踪,不准……” 文绍南听得头大,又望大师傅。 大师傅泰然自若,不受他影响,倒是元元揪他耳朵,“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 文绍南不走心。 元元拍他肩,坏心思写在脸上,“我帮你怎样?” 文绍南瞥她,“你有这么好心?” “自然。”元元托腮坐下,“我喜欢阿徽,能有这么个嫂子,我求之不得。” 文绍南被说动,“好,不过在此之前,不准卖我!” “一言为定!” …… 明徽诊断结果出炉。 “病情不减反增,焦虑、抑郁情况更严重。” 女医生眉心紧蹙,翻看测试结果,“林小姐,我给你开的药你吃了吗?” 明徽弱弱点头。 “吃了,但躯体化情况更严重。” 药物安抚情绪,对肉体影响更大。 厌食、嗜睡、消化道不适,各种症状多如牛毛。 女医生看她孱弱脸色于心不忍,劝道:“林小姐,精神类药品对身体或多或少确会有些影响。两害相比取其轻,如今你心理问题更严重,记得按时复查。” 明徽僵硬点头,拿着药品单走出门。 蔺霜早就焦躁不安,见她出来忙上前,“怎么样?” “医生说了,按时复查。” 明徽挥挥诊断单,“下去拿药吧。” 蔺霜余光瞥诊断单,默默拍照发给薛泯。 出医院,两人在路边拦车。 蔺霜欲言又止,看明徽脸色,又咽下话语。 一旁,灰色劳斯莱斯出了医院大门。 “林小姐。”程龙降下车窗,笑道:“我载你一程?” 林徽瞥他一眼,打开后车门坐进去。 蔺霜跟上,关车门。 程龙看后视镜,“林小姐今天怎不防备我?倒是上了我的车。” “防又如何,反正甩不开你。” 女人呆呆望着窗外,脸色麻木。 程龙大笑,“你可别误会,这次我是公务在身,与院长续签合同。” 明徽不语,默默看窗外风景。 蔺霜倒是偷偷观察男人。 程龙也不在乎,又问:“林小姐来复查?” 明徽不言。 “挂心理科?” 明徽依旧不言。 路口变红灯,男人踩刹车,回头,似笑非笑。 “既是心病,那林小姐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明徽回神,冷冷瞥他,等他开口。 “心病还须心药医。” 第160章霍砚深脱罪了 “你是心药?” 明徽反问,轻嗤一声。 其中内涵,不言而喻。 后车按喇叭催促,程龙这才发现红灯已过,不急不缓踩油门。 他轻笑,“我不配。” 顿半晌,他又道:“林小姐就当刚才是我胡言乱语,病急乱投医。” “不。”明徽正色,“我认为程秘书的话很有道理,心病确实需心药医。” 转眼间已到巷口。 劳斯莱斯车身太宽,开不进去。 明徽下车,“程秘书,车费我转给你。” 听完这话,程龙面色凝滞一瞬,忽而发笑。 “林小姐生分了,我当我们是朋友呢。” “不是朋友。” 她扫了码,“而且,永远不会做朋友。” 女人冷冷睨他一眼,转身离开。 …… 新春将至,空气中都弥漫烟花火药味。 明徽搓搓耳朵,跑进屋。 元元正掰手指计算放假时间。 “十天假,欧洲行都来不及,够干什么的啊——” 她趴在桌上吐槽。 明徽放缓脚步,拍她右肩,却从她左肩处露脸吓她。 元元尖叫,“阿徽!” 明徽脱毛绒手套,“隔壁扒皮才放五天,我们老板算有良心。” “可人家年终奖比我们多三倍。” 她丧气吹头发,“狗老板倒是努努力啊。” “所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明徽摇头,一副老学究味道。 元元福至心灵,问她,“那你喜欢薄肌丑男还是弱鸡帅哥?” 明徽皱眉,回头看她,“我不能喜欢个薄肌帅哥吗?”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元元顿片刻,又道:“薄肌帅哥倒是有。” 她拽拽明徽,指门口。 “你看文总怎么样?” 明徽瞥一眼,正与男人视线交汇。 文绍南愣一下,立刻移开目光,耳垂染色。 “薄肌帅哥,还是纯情奶狗,你真不心动?” 元元姨母笑。 明徽摇头,收回目光,“我喜欢成熟的,接受不了姐弟恋。” 元元笑意收敛,又听她反问:“那你呢?你喜欢吗?” 元元叹口气,也摇头,“我喜欢的多了,就不喜欢他这样的。” 明徽颇有深意瞥她一眼。 告白路漫漫,文总加油吧。 …… 下午,年末开会总结,发奖金、礼品,又定下开工时间。 明徽回家时,被元元拉上车。 “文总回家,我们顺路。” 文绍南开车,明徽愣,“不等大师傅吗?” 男人开车,专注看后视镜,“大师傅上午就走了,说是要回老家过春节。” “大师傅总糊弄我们。” 元元捂嘴笑,揭他老底,“他年轻时和一个美女姐姐有过露水情缘,自此对人家念念不忘,新春、过节总要屁颠屁颠去追人家。” 明徽讶异,“真的?” “嗯呐。”元元点头,坏笑,“你别看他在我们面前有威严,实际是资深老舔狗了。” 这倒是出乎明徽意料。 表面死板严肃,实际竟是为情所困老舔狗,这反差太大。 临近巷口,元元又问:“如果有个男人对你死缠烂打,你会同意吗?” 明徽一顿,脑海浮现霍砚深模样,坚决摇头。 “不会,我不仅不会,还要躲得远远的!” 听到回答,元元与文绍南对视一眼,哀愁万千。 死缠烂打不能用,看来只能抛直球了。 明徽下车,与两人道别。 她心雀跃,脚步也欢快。 今日刘姨会来。 刘姨女婿的父亲摔了腿,女儿女婿都回老家,昨晚她就打了电话,确定刘姨今天飞昆城。 推开门,蔺霜正炸丸子。 香味飘远,她撸袖子打下手。 “对了,薛泯说他年前没空来了,要年后。不过阮老师已经上飞机了。” 蔺霜捧着面团,捏丸子。 明徽动作一顿,心空一瞬,“霍氏太忙?” “是。”蔺霜没察觉她异常,道:“洛神是初创公司,年末都要忙半个月,更别说霍氏。” “刚入腊月开始他就全国飞,查账、查报表,大会小会、海内海外,忙得他晕头转向。” 蔺霜道:“我们公司大群每天热闹得不像话,忙死了。” “那你不得谢谢我?” 明徽有坏心思,手指沾些湿面粉,“要不是我你还在公司做加班狗呢。” “这倒是……” 话音未落,女人伸手,抹她一脸面粉。 蔺霜气恼,“你真学坏了!” 明徽大笑,白牙齿、鱼尾纹,神态从未有过的鲜活,顾盼生辉。 “笑不露齿。” 蔺霜心里感动,却偷偷放下面团,趁她不注意,弹她脑崩。 “坏霜!” 两人打闹,明徽脸色红扑扑,全无之前病态苍白。 明徽停下,一脸莫测,“等等。” 蔺霜立即止步,惊诧,“怎么?” “看到了吗?”她指大门,“有人来了。” “谁?” 蔺霜蹙眉,呆呆转头。 转瞬间,明徽主动出击,弹她脑瓜。 “我啊!” 蔺霜气急,“你不是小白兔了,你是黑心兔,小坏心眼怎么这么多!” 她要追,门外有人敲门。 蔺霜长了心眼,挠她痒痒肉,“还有同伙!” 明徽被闹得笑到肚子疼,“好霜霜,好霜霜,真不是同伙,真有人敲门。” 蔺霜半信半疑,开门。 只见刘姨大包小包站在门外,气喘吁吁。 “好阿霜,快帮姨拿东西。” 刘姨拖着袋子,“这袋子太重了!” 蔺霜应一声,抬袋子,“阿徽,刘姨来了!” 明徽正洗手,听见是刘姨,忙跑出门。 “刘姨!” 她高兴,扑到刘姨怀里,“您不是晚上的飞机?” “我等不及要见你,赶了早班。” 刘姨撂下袋子,抱住她。 蔺霜在一旁酸里酸气,“您只想阿徽,不想我吗?” “想,都想!” 刘姨哈哈笑,抱紧两人。 寒暄过后,她将蛇皮袋里特产一一拿出。 干货、药材、土特产,都是东北特有,明徽爱吃。 这些东西不知她找了多久,晒了多久,蕴藏无限爱意。 明徽胸腔升腾暖意,热血顺到四肢,眼眶也涌热意。 “您不累吗?发快递就是。” 明徽握住刘姨的手,粗糙有老茧,却宽厚温暖。 “快递太暴力,我怕东西丢了。” 刘姨牵她进门,蔺霜端来茶杯。 两人亲亲热热,话还没聊,薛泯电话就打过来。 明徽看一眼,“刘姨,我先接个电话。” 她躲到院外桃树下,眼中含笑。 “薛泯哥,我听阿霜说你要年后才过来?” “是,工作太忙。”薛泯苦笑,按按眉心。 他刚下飞机,正在赶往霍氏的路上。 “辛苦啦。” 明徽声音清脆,几分娇俏。 薛泯倏而展颜,“算不上辛苦。” 他吞吞口水,“有件坏事——” 明徽眉梢飞扬笑意逐渐落下。 坏事…… 似是默契,又像福至心灵。 “霍砚深脱罪了。” 第161章为何避开西南三省? 明徽眼前一片漆黑。 是情绪激动,气血上涌,鲜血淹没视野。 是噩梦降临前兆,漆黑一片难窥前路,跌跌撞撞迷茫。 薛泯听不见她声音,心跳加速,陡然慌张。 “阿徽,你怎样?” 明徽抓住树干,指甲深深刻进树皮,稳住身体。 树干有岁月变换痕迹,冬霜夏雨,春去秋来,依然矗立于此。 明徽有时想做一棵树。 风来了就开心,雨来了就生长,无忧无虑,四处招摇。 可她是人,有血有肉有烦恼。 “在。” 她嘴唇发白,颤抖,脚软,浑身力气被抽走。 “他脱罪,但不代表他能离开北城。霍砚深现在还是重点观察对象,依旧被软禁在家。” 薛泯后悔贸然将事情告诉了她,如今连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嗯,我知道。” 明徽脱力,索性将身体重量全搭在树干。 其实到如今,不过事情回到原点,霍砚深被软禁,她暂时还安全。 女人喘息声渐缓,渐趋平静。 薛泯听见她气息变缓,心稍缓和,才继续道:“霍砚深之前被捕是事实,但具体情况,其中弯弯绕绕太复杂,据说是省机关一位领导力保霍砚深。” 临近新年,高架路上出城车多于进城车。 咫尺之隔另一端,车水马龙,他所在道路却畅通无阻。 薛泯开条窗缝。 冷空气涌入,原本昏胀脑仁清醒许多。 “你的意思是他贿赂领导?” “不一定。” 薛泯抿唇,“那位领导身居高位,却即将退任,不该为他搭上一世清誉。况且领导风评极佳,出了名的刚直清廉,当初纪检委查遍全省都未查出他犯半分错误。我猜测或许只是赏识,毕竟……” 薛泯目光被一身影吸引。 同方向,不同车道。 后座身影太熟悉,像霍砚深。 他语气顿一瞬,紧接道:“毕竟霍砚深在霍氏任职时,霍氏达登峰造极之境,成北方企业佼佼者,那位或许是不忍如此盛况落幕。” 明徽恍然点头。 “总之你放心,霍砚深一有异动,我便通知你。” 前车加快速度,拉开了距离。 薛泯怕跟丢,说还有事,匆匆挂了电话。 明徽僵坐在树下,目光无措。 她总有种感觉,一种做猎物的感觉。 从程龙来开始,一切就都有变化。 蔺霜久不见明徽,出门来寻,见她抱紧胳膊缩在树下,跑过去。 “阿徽,你怎么心神不宁的?” 明徽眼眶通红,说泪不是泪,说血不像血,是血泪混合的心酸。 “我没事。” 女人扶她胳膊,借力起身。 “刚才低血糖,一时没了力气。” 明徽不愿这种事破坏几人团聚喜乐,强扯出笑,忍下不说。 “那快回屋,刘姨买了逗小孩的麦芽糖,说你小时候最爱吃。” 蔺霜满心欢喜,忽视她笑容下忧愁,拉她进房间。 …… 北城,薛泯降下隔板。 “追上前面那辆黑色迈巴赫。” 司机听从吩咐,猛踩油门。 薛泯只觉是自己眼花,霍砚深如今在别墅被软禁,怎么可能出得来。 可刚刚车床侧影又是他亲眼所见,难免不令人心有疑虑。 迈巴赫走ETC下高速,薛泯紧随其后。 高速管理员注意到他车,以为是要跟车逃费,用大喇叭喝止。 “那辆白色迈巴赫,别跟太近。” 司机得到指令,下意识刹停,黑车趁此机会离开,一骑绝尘消失在视野。 薛泯皱眉,攥紧拳。 “薛总,还跟吗?” 司机是新上任,摸不清薛泯脾气,生怕他发火。 “不跟了。”薛泯道:“去霍家别墅。” 即便跟丢,他也得去霍家摸清底细。 男人抿唇,沉吟。 明徽不安感不是来之无物,他顾及明徽内心感受与病情,一直安慰而已。 霍砚深能力太强,他不敢轻敌。 司机到霍家。 保安这次认出他模样,将他带到别墅前。 管家已在门前等待。 “薛总稍等,请随我先来花厅等候。霍总凌晨被放回家,精神不济,头昏脑涨,如今仍在休息。” 管家温声解释,带薛泯去花厅。 花厅附近是停车场入口,薛泯暗暗观察。 凌晨刚下雪,地面正斑驳化雪,若霍砚深从外回来,必定会轧出水痕。 可看水泥地面,并无水痕压痕。 说明霍砚深没出门。 薛泯心中有底,进小花厅等待。 不久,霍砚深来。 他睡眼惺忪,身上穿深灰色睡衣,外套一件同色系骆马毛大衣,步履悠闲,看不出是外出回来。 “薛总有事?” 他坐下,打个哈欠。 保姆随即奉茶,掀盖有扑鼻花果清香。 薛泯静静凝睇,等霍砚深喝口茶,抬头看他时,薛泯才道:“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下一步呢?” 当初两人达成合作条件,薛泯做内应救霍砚深,霍砚深将南方市场交给薛泯。 薛泯按照霍砚深意思,接管霍氏,按兵不动,先稳住霍宏山。如今他已经做到,只是霍砚深如何发力,又如何疏通关系脱罪,他一概不知。 霍砚深悠悠道:“没有下一步。” 薛泯蹙眉,捏茶盖手一顿,“怎么说?” “布局完成,如今各安其职就好。”霍砚深伸个懒腰,从玻璃窗远眺,“我想过个好年。” 意思是一切等年后再说。 薛泯沉默,点头。 霍砚深余光瞥他,“不过我听说薛总已经划定南方商业版图,并在董事会全票通过?” 薛泯饮一口茶,“是,多亏霍总先定基调。” 霍砚深哂笑,“薛总不必恭维,我听董事会那几个老东西说了,你的能力不在我之下,若当初是你接管霍氏,也不会比我差。” “我不爱恭维,是实话。” 坦白说,霍砚深能力有目共睹,就算当初接管霍氏是薛泯,也不一定能做到他的程度。 霍砚深做事像独狼,一贯狠厉,常常剑走偏锋。 当初霍氏刚腾起,他一方面构思南方框架,一方面开辟海外市场,差点让转危为安的霍氏重陷险境。 薛泯则顾全大局,每一步都稳扎稳打,不下险棋,绝不冒进。 如此,他不会将霍氏布局铺建如此远,也不会有如今霍氏在北方独大场景。 霍砚深见他一本正经模样,哼笑一声,“薛泯确实不说谎话,也不爱恭维。” 薛泯面色无虞,静静喝茶。 男人啧一声,放下茶杯。 夕阳红光穿透玻璃,笼罩他面庞,更阴暗、更诡谲。 “那薛总能否告诉我,计划南方市场格局时,为何避开西南三省?” 第162章年后行动 薛泯握拳,侧眼望他。 他确信,霍砚深是在试探。 “西南三省是通往东南亚关口,是新加坡、泰国等海外企业驻扎首选。霍氏铺设欧美市场,又开发南方,我顾虑西南三省竞争太烈,所以越过。想等霍氏在海城周围稳住脚跟时,再循序渐进开发。” 薛泯拿出手机。 “这是最新规划图,你看一眼。” 霍砚深眯眼、曲指,坦然自若敲桌面。 胡桃木茶桌传递震颤,茶面荡漾波纹,映入男人眼帘。 他似笑非笑,眼含暗讽。 “今日不是汇报会,也不是霍氏大会,大哥怎如此紧张。况且我如今无权无职,怎能接触霍氏机密。” 薛泯绷紧脸,眼神冷漠。 是试探,也是戏弄。 他收回手机,起身迈步。 “公司还有事,我先离开。” 霍砚深也起身,“送薛总离开。” 两人身影,一前一后。 霍砚深站在花厅,看男人黑影被夕阳拉长,又消失在眼前。 他转身离开,吴秘书从偏厅跟上。 “霍总,一切都处理好了。” “嗯。” 霍砚深收起表情,面色无波。 他今天凌晨被放出,临时外出见了个重要人物,没想到被薛泯发现,咬住。 好不容易甩开,又被追到家里。 他在院中站定,“沈董同意了?” “是。”吴秘书道:“沈董说,只要您答应救出他儿子,他愿意做任何事。” 这位沈董老年得子,对孩子宠溺得紧,几乎到无所不应地步,如此,养成儿子贪色好赌、猖狂自大毛病。 一年前,他将儿子送去读美高,惹出不少事,倒也威逼利诱一一平息。只是不久前,他儿子在美国禁枪州持枪打伤一华人,逃跑途中被美国警方逮捕。 若被打伤那人背景一般也罢,可那位公子哥儿母亲是海城富商,父亲有政治关系,公子哥儿在家也是千般宠万人爱。金钱力量不管用,威逼恐吓也失效,沈董求路无门,慌了。 以吴秘书看,这种废物救出以后还会酿成更大祸患,不如不救。 “告诉他。”霍砚深抬步,“我不是神,救不出他儿子,只能牵线搭桥,让他与海城那边见上面。若他愿意就同意,要不愿意,也不必浪费两人时间。” “是。” 吴秘书得令,要离开。 “还有。” 男人又道,吴秘书停下。 “行程准备好了吗?” “后天飞往新加坡,再从新加坡飞。” 霍砚深淡淡点头,“嗯,走吧。” 吴秘书疾步离开。 男人到书房。 桌上,两枚红宝石戒指静静躺在绒布上。 男人坐下,抚摸戒圈。 细看下,戒圈仍有锤痕,红宝石也不算精美,却是他亲手雕刻,亲自组装。 原本已经送给她,可没想到最终还是在他手里。 霍砚深拇指摩挲戒圈内侧,仿佛仍能感受到女人残存温度。 这次找到你,再不会让你离开了…… …… 昆城,天色已暗。 明徽心神不宁,融不进蔺霜与刘姨喜乐气氛,也怕破坏两人好心情,借口到巷口等阮惠春,出了门。 临近新年,大学生早放假,商家关门过年,小巷得短暂平静。 她顺马路漫无目的逛。 广玉兰树梢挂上彩灯,路灯也被装饰成喜庆红色。 路上行人,大多三五一群,全家出动。 明徽形单影只,在众人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她心情不好,想起了父母。 十年里,她无数次幻想,若父母还在,如今会是怎样? 寄人篱下时想,结婚不顺想,如今还在想。 她幻想有平行时空,另一端的她父母双全,婚姻美满,家庭幸福。 这种幻想成了她精神家乡,慰藉疗伤的心灵居所,支撑她十年间努力生活。 尤其在生病后的深夜,她睡不着的每一时刻,除却霍砚深对她阴霾,她更想念父母,也幻想平行时空美满幸福的自己。 只是…… 路上有孩童追逐打闹,捡起石子抛入湖面。 湖水微漾,打碎她精神美梦。 只是水中月,镜中花,她还是要面对不堪的现实。 明徽握紧栏杆,朝水中自己扯出笑脸。 口袋手机响动,是蔺霜发来消息,关切她现在在哪儿,怎么还不回来。 明徽低头回消息,身后蓦然响起熟悉声音。 “阮阮,你今年真不和我一起过年?” 女人动作一滞,默默收起手机。 “再恶心我你就滚。” 是阮惠春的声音。 明徽扶着栏杆不敢动。 幸亏河边灯光昏暗,她又裹着大衣,戴着帽子,看不出是她。 李沧左手提行李箱,右手搂她肩,讨好问:“你不陪我过年,那总该要完成我一个心愿。” 阮惠春斜瞥他一眼,“说。” 李沧眼中带光,“结婚!” “除了这条。” 阮惠春冷冷反驳。 “除了这条,我其他都不要。” 李沧也反驳。 女人啧一声,“不要就闭嘴,我不答应了。” “阮阮……” 声音渐远,明徽余光瞥两人身影,逐渐消失在小路尽头。 她拍拍心脏。 元元说的果然是真,大师傅资深老舔狗了。 明徽目光犹疑,紧盯路尽头。 只是没想到另一人是阮老师。 …… 明徽回到小院时,刘姨正在厨房做饭,蔺霜和阮老师打下手。 蔺霜打开窗户,“阿徽你去哪儿了,阮老师已经来了。” “啊?哦。” 明徽目光躲闪,撸袖子要进门,被三人赶出去。 阮老师笑道:“阿霜也出去,小姑娘的手要保护好才漂亮。” 她又朝明徽道:“阿徽,我怕你嘴馋,带了点北城特产在行李箱,你快和阿霜去找找。” 蔺霜叉腰,“阮老师你偏心,怎不和我说。” “小毛孩,有的吃就不错了。” 阮老师点她头,推她出去,故意道:“我偏爱阿徽,当然要和阿徽说。” “偏心!” 蔺霜哼一声,转头见明徽沉默站在小院,问:“你怎么了?下午情绪就很异常,出事了?” 阮惠春也发现端倪,抬头问她:“对啊,阿徽你怎么不说话?” 第163章霍氏总裁 “我回来时灌了冷风,肚子太痛。” 明徽眼神躲避,佯装腹痛,忙低头。 阮惠春不疑作假,忙道:“阿霜你倒热水,我带了老红糖,让阿徽喝杯水暖暖肚子。” 她擦擦手,翻找行李箱。 明徽眼尖,看到一件男士衬衫。 阮惠春明显一滞,手脚慌张将衬衫塞到箱子底,面色愠怒。 明徽忙收回目光。 阮惠春端杯红糖水递给她,“你身体本来就虚弱,再受寒,是想生病吗?” “我穿得暖,您放心。” 明徽喝一口红糖水,捏着杯子。 “穿得暖又不代表你身体好。” 阮惠春摸她发尾,声音带几分惋惜,道:“我问过老中医,给你带了些补品,一定要按时吃。” “还吃啊。” 明徽苦着脸,“我在霍家吃得够多,都快吃吐了。” “这哪能一样。” 阮惠春敲她脑瓜,“这是为你自己。记住,一定补好身体,不要留后遗症。” 明徽摸头,眉目流转间有坏心思勃发,笑道:“您和我公司的大师傅一样,老弹人脑瓜。” 她语气幽怨,“那人说不定您也认识呢,叫李沧。” 阮惠春愣一下,面色凝固。 “真不认识?” 明徽坏心眼要溢出来,笑容狡黠。 “听说他籍贯是北城,毕业院校也是北城美院,我以为您会认识呢。” 阮惠春摇头,回避话题,“我不认识,也没听说过。” 她拍拍手站起身,“哎呀不说了,我帮刘姐干活,今晚吃饺子。” 明徽偷笑,看她装傻充愣。 蔺霜发现端倪,问:“阮老师怎么这么奇怪?” 明徽招手,示意她附耳。 蔺霜如实做。 “这件事啊,是秘密。” 蔺霜深觉被耍,抬头看她脸上笑容,更确信。 “小明徽,你真是学坏了!” 蔺霜气恼,心中又高兴。 她宁愿明徽多耍她,也不愿明徽死气沉沉。 …… 霍砚深脱罪一事自然也瞒不住霍宏山。 他勃然大怒,摔碎书房茶盏。 保姆步履匆匆,又换上新茶。 管家在一旁战战兢兢擦汗。 明明数九寒天,他身上汗珠却不住冒出,直至渗透衣襟。 霍宏山面上紧绷,看不出表情,可实际是怒到极致,反而平静下来。正如台风眼过境,不过是酝酿更强大破坏力而已。 “霍董,霍总脱罪太过突然,我们得到消息时,他已经重新回到别墅。不过仍被软禁,在周副主任醒来之前,他要一直配合警察调查。” 霍宏山缄默不语。 晨光熹微,盖过他阴鸷面容。 管家深深埋头,没听到他声音,继续道:“据说是省机关领导特意对此案件作出指示,命令北城警方以及监察机关一定公正办案,不可错抓漏抓少抓。” 霍宏山眼神有了变化。 省里指示,说明案件已经被省领导注意到,尤其亲自下发指示,更表面案件近乎透明,必须每一步骤都要做到公正公平。否则,若是等省里接过案子,就得打破砂锅问到底,是要分出个是非丁卯来的。 “您虽然给丁局长打过招呼,可省里命令一来,只怕……” 没人是傻子。 丁局长正值壮年,退休前有机会还能再往上迈一步。 霍宏山沉思。 眼前局势,似乎进入胶着状态。 周副主任昏迷,警方又撬不开霍砚深的嘴,两厢僵持,案件毫无进展。 “举报人在哪?” 霍宏山思绪抽离,抬眸问。 管家道:“举报人身份特殊,送不出国,只能安置在郊外一处庄园,四周有保镖监视,十分安全。 “能确保他不跟人接触?” “可以。” 管家点头,又道:“庄园名义上是一位海外老华侨名下资产,不会让人联想到您。” “嗯,做得好。”霍宏山掀开茶盏,轻饮一口,“薛泯呢?把他安排进公司之后怎么样了?” “薛总刚从外地回来,正在忙年末总结大会。这段时间,他工作能力众人有目可睹,不输前一位。” 管家面色稍缓,如实相告,“只听司机说他去过两次别墅,与里面的人接触过,不知谈了什么。” “为什么不汇报?!” 霍宏山舒展脸色只直转急下,怒斥,“安插在他身边那群蠢猪怎么没一个汇报的!” 他爱骂人,任职霍氏时出了名的暴脾气,只退休后修身养性,性子改变不少,只是仍旧改不掉骂人习惯。 管家心惊,声音颤抖,“前些日子您生病,是夫人不让我们向您汇报这些烦心事。” “蠢货!一群蠢货!” 霍宏山怒不可遏,又摔茶盏。 管家一颗心也碎成八瓣,战战兢兢。 他踱几步,怒气仍冲天,“你去,去让薛泯今下午来见我,就说他母亲想他,让他来家里吃顿便饭。” “是。” 管家跌跌撞撞逃出门。 霍宏山捏住拇指玉扳指,眯眼深思。 面前窗玻璃,映照他怒容。 精神虽依旧矍铄,可终究显露老态。 面上皱纹层叠,尤其眼尾、嘴角,硬生生将他身上威严压制三分,不复年少意气。 时光在脸上轮回近七十载,他老了。 霍宏山握拳。 宣战时,霍砚深说“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实际如此,无需对方动手,时间便能让他一败涂地。 只要霍砚深耐得住寂寞。 显然,霍砚深可以。 这个他亲自培养的继承者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远超他意料。 可他不甘心。 窗外麻雀扑闪翅膀飞过,玻璃上面容扭曲、变换。 孙相宜进门时,保姆正收拾地上狼藉。 “怎么发这么大火?” 她拉纱帘,挡住映在玻璃上的阴鸷眼神。 霍宏山没回答,拂袖而去。 她怔怔盯着他身影,面色颓败。 近日来种种,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到现在的地步。 明明之前还是父慈子孝场面,转眼间就变得父不父,子不子,甚至到相斗地步。 她心痛、闷塞,一腔怒火不知该发给谁。 下午,薛泯按时赴宴。 他心知该是霍宏山知道他见霍砚深一事。 作为他亲手提拔起来的“傀儡”,如此大逆不道行为,霍宏山一定会审问他相关。 薛泯做好准备。 他进门,管家迎上来。 “大少爷回来了。” 他笑容和蔼,殷切,“老爷早在饭厅等您,您快去。” 薛泯沉着脸,“霍总在别墅,你叫错人了。” 说完,男人大步迈开。 管家脸色僵硬,匆忙赶上他身影,“是,薛总。” 他沉默,指引薛泯到饭厅。 霍宏山吃惯鲁菜,家里中餐主厨是高价请来的鲁菜师傅。 霍宏山见他来,抬抬手。 “上菜吧。” 保姆鱼贯而入,菜品摆盘精致,味道更佳。 薛泯站在一旁,“霍董,霍夫人。” 他态度礼貌,语气疏离,行为拘谨,是来做客,不是回家。 孙相宜心里一瞬酸涩,起身笑,“都回家了,还不快坐下吃饭。” 薛泯面色依旧板肃,站在一旁。 直到霍宏山发话,一旁保姆接过他大衣。 “我听几名董事说你工作能力不错,已经如鱼得水,在霍氏表现不错。” 男人将大衣递给保姆,道:“亏得霍董抬爱。” “是你能力强,也努力。” 他的态度让霍宏山很满意。 孙相宜不为他刚才模样气恼,饭桌上为他夹菜添水,尽显慈母本性。 霍宏山偶尔问他问题,几句指点,几句问题,薛泯也如实回答。 只孙相宜夹的菜他不吃,回答霍宏山的提问更像下级汇报工作。 一顿饭,倒也维持表面平和。 饭毕,他随霍宏山到书房。 “你最近成绩很不错,董事会股东会对你都很满意,有意让你接管更多事务,你怎么看?” 薛泯道:“我是霍氏一员,自然听董事长命令。” 霍宏山听他话,脸上笑容更甚,“我也有意让你最掌管更多。” 他坐下,敲桌面,审视面前男人。 “说实话,我想让你做霍氏总裁,你意下如何?” 第164章借刀杀人 薛泯脸上闪过惊讶,被霍宏山捕捉在眼底。 “您之前不是说,总裁位置永远留给霍总?” 霍宏山叹口气,“坦白说,我老了,要为自己和夫人考虑。之前承诺留着位置,是担心你能力不足,可如今来看,你能力足够领导霍氏,我再无顾虑。” “只是,想问你意见。” 薛泯低头,佯装思考,“我听霍董命令。” 霍宏山嘴角隐现笑意。 “只是……”他抬头,看薛泯,“只是我听说你前几日去了半山别墅?” 薛泯身体一震,眼神慌乱。 霍宏山笑呵呵,慈爱模样,“你别慌,我只是想问你,他如今怎样。” 霍老爷叹口气,“只是你也知道,我们父子俩关系将至冰点,所以想问你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薛泯心稍安稳,握紧拳,“霍总精神萎靡,状态不是很好。我去找他要账本,他对我爱答不理,也没要来账本。” 霍氏一部分私账在霍砚深手中,如今年终总结,该拿账本。 这话倒让霍宏山警醒,“对了,霍氏各项目账本在哪儿?” 薛泯蹙眉,“除西郊项目外,其余全在霍氏总部。西郊项目账册因涉及案件,被警方带走。” 霍宏山点头,脸色停顿。 他看薛泯一眼,道:“我既已答应不会动摇总裁位置,若贸然让你上位必定引人口舌争端,这太难办。” 薛泯抬眸。 霍宏山话说半句,引薛泯提问,“那该如何?” 他停顿,笑容莫测。 “自古新旧交替,必是一棒倒下,再接另一棒。现在砚深虽被软禁,可并无实际证据,只怕无法证明他罪责。” “那我要是……” 薛泯话说出口,惊觉不对,脸色慌乱住嘴。 “警方所持西郊项目账簿确定全被带走?砚深那儿的私账是否有纰漏,你查了吗?” 薛泯摇头。 随即,目光一亮。 “霍董意思我明白了,我现在命人去查。” 他步履匆匆离开。 孙相宜端两盅排骨汤要进门,正碰见薛泯出来。 “阿泯,喝点汤再走吧。” 她抓住他胳膊,目光殷切。 薛泯冷瞥她一眼,推开她手,后退一步。 “多谢霍夫人,不必了。” 他迈步离开。 孙相宜目光紧追他身影,直到男人最后一丝衣角消失在拐角,她收回目光,推门进屋。 …… 薛泯出门,脑中思绪不清明。 霍宏山此次找他目的是想利诱他,想让他查霍砚深账目,若发现端倪,还能抓住机会从中运作,踩霍砚深一脚。 若找不到,也能将霍砚深私账查清,他心中有数。 借刀杀人,老谋深算。 薛泯眼中闪过暗芒。 到门口,司机正与门口保安抽烟闲谈,两人模样十分熟悉。 薛泯微微蹙眉,迈步上车。 司机看到他上车,忙踩灭烟头跟上。 薛泯静静凝视他。 车与司机都是霍氏配备,此前他还揣测这司机属于哪一队列,如今看,明了了。 “薛总。” 司机回头,憨厚老实模样,“去哪儿?” “回公司。” 薛泯开窗,望窗外夜景。 灯红酒绿下,隐藏多少纷争。 豪门权贵、平头百姓,他管不了别人,只想让一人安好。 …… 大年三十一早,明徽和蔺霜眼还没睁开,就被刘姨拽醒干活。 “这才几点,您放过我们吧。” 昨晚两人看电影到半夜,又闲聊到凌晨才睡。 如今被叫醒,实在可怜。 “不行,今天做年夜饭,一个两个都不准跑,都得帮忙。” 阮惠春揪住蔺霜小辫子。 明徽打个哈欠,眼皮直打架,转头向刘姨撒娇,“刘姨,好困。” “好困也不准睡。” 刘姨也心狠,塞给她抹布。 “前几天总想着玩了,什么都没干,今天无论如何得打扫一遍卫生。” 她又给蔺霜塞个扫帚。 “想睡觉也行,打扫完再睡。” 眼见躲不了这一关,两人只好开始行动。 打扫卫生的任务前几天就分配好是两人的,可蔺霜是拖延症,明徽是懒癌后期,便硬生生拖到现在。 只是没扫几下,大门被敲响。 阮惠春叫她,“阿徽,找你的。” 明徽正在二楼抹窗玻璃,听见她声音下楼。 “哎!” 她绑了马尾,蹦跳时马尾摇摆,脸色也红扑扑。 一开门,门外站着程龙。 她眼神一扫,又见身后站着文绍南。 明徽蹙眉,这俩是什么奇怪组合? “程小姐你好。” 程龙笑容得体,提着礼物。 身后文绍南一脸不屑,肩头一撞,顶开他,“阿徽!” 明徽更想不通,“你们来干吗?” 第165章挑男人合该如此 “阿徽,你别误会,我和他是巷口偶遇。” 文绍南撇清关系,双臂撑在门边挡程龙视线。 他就是故意的。 明徽蹙眉,拨开他双臂。 “你呢?” 程龙理正衣襟,风度翩翩模样,怀里抱着花束,手提几箱礼品。 “我来找你。” 他脸上带笑,挑眉,“我带了礼物,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明徽缄默,姿态呈防御状。 程龙理解她,止步门外。 文绍南总觉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奇怪,他融不进。 “阿徽,我找你有事。” 他犹犹豫豫,“有关元元……” 明徽转头看他,“你先进去。” 文绍南得了允许,惊喜一瞬,再看程龙时,脸上喜悦得意掩盖不住。 程龙轻笑,“林小姐挑选男朋友的眼光好像不怎么样,不过……若是喜欢年下恋的话,当我没说。” 没了文绍南在一旁,明徽语气冷漠许多。 “程秘书有什么事?” 程龙没回答,反问:“国内待客之礼难道就是如此?” 明徽瞟他,衣冠楚楚,捧花带礼,着实显眼。 “你也说是待客,前提是客人,但你不是。” 明徽话音落,院内响起夸赞声,文绍南模样乖巧嘴又甜,深得刘姨喜爱。 阮老师招呼他进门,回头又问:“阿徽,进来啊。” 明徽回头望一眼,只这让程龙得了空子,搪开她胳膊,进门。 “两位阿姨,你们好。” 明徽阻止不及,关门进院。 程龙模样挺拔出众,相比于文绍南模样,实在成熟优越。 阮老师面色惊疑,回望文绍南,见他咬牙切齿,心中明了。 “阿徽还有朋友?” 刘姨擦擦手,端茶进客厅。 “外面天冷,快都进来。” 程龙模样熟稔,放下礼品。 “花给阿徽,礼品给两位阿姨。” 他放下花,暧昧盯着明徽。 阮惠春与刘姨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明徽。 明徽皱眉,不情不愿介绍,“这位是程龙,程秘书,目前与云省博物馆有合作项目,留在昆城。” “还是阿徽的追求者。” 程龙补充。 阮惠春笑容僵一瞬,招呼两人坐下,倒茶寒暄。 刘姨将明徽拽到厨房,关上门。 明徽开口,“刘姨……” “好孩子,我知道,这事交给我们。” 她声音压低,又道:“挑男人合该如此,好的坏的谈一遍才知道什么样适合自己。你原先那个占有欲就太强,脾气太差,不适合你。” 刘姨挑开窗缝,点评,“依我看,白的年纪太小,但模样清秀、听话。黑的肤色太黑,只怕影响下一代。” “就是不知你怎么想?” 刘姨回头看她,才见明徽无奈模样。 “我都没兴趣。” 明徽以为刘姨性格该死板固执,没想到对男女恋爱上思想竟如此开放,与阮老师不相上下。 “为什么?” 刘姨问她,下一秒阮惠春钻进厨房,“阿徽看中哪个?还是犹豫不决想让我们探底?” 她自顾敛眉,“绍南底细我倒是清楚,人品也不错。那程秘书我刚聊了两句,观感也不错,成熟可靠,只一点,他是新加坡人,不知往后在哪儿定居。” 两双目光直勾勾盯她。 明徽哭笑无奈,“我真都没兴趣。” “文绍南有意向对象,叫元元,我们公司的小姑娘。程龙这人不靠谱,我不喜欢。” “元元?彭元元?” 阮惠春问,“彭元元是绍南表妹,你误会了吧?” 明徽讶异,“表妹?” 灶上水开,翻滚不止,刘姨掀开锅盖,雾气氤氲。 “惠春,你先招呼客人。” 阮惠春拍拍明徽的手,“先不管如何,我看这两人都对你有情意,我先探探口风,比较比较。” “奥。”明徽恍然应下,脑中盘旋阮惠春的话。 元元是他表妹?可当初…… 明徽顿悟,想起蔺霜的话。 再转头,阮惠春已离开。 客厅内,蔺霜躲在楼梯间看热闹,拍照片发给薛泯。 “再不表白,媳妇就要跑了。” 薛泯接到消息时,正从霍家别墅出来。 霍宏山想借他手除掉霍砚深,他自然要做好戏给霍宏山看。 除此之外,他另外有自己打算。 薛泯坐上车,点开大图看。 两个人,剑拔弩张,气势汹汹。 模样确实像情敌。 蔺霜又发来一张照片。 明徽为两人斟茶,面上表情不愉不耐。 照片中的女人素面朝天,扎马尾,穿蓝色羊绒毛衣,脸红扑扑。 乖巧、可爱。 薛泯心震颤,眼底荡漾温柔,摩挲照片。 “这两个人,都没机会。” 蔺霜刚看到消息,就被明徽逮住踪影。 “阿霜,你来招待客人,我去厨房帮忙。” 她要溜走,被蔺霜拽住胳膊。 “别,我去帮厨。” 蔺霜笑呵呵,趴在她耳边咬耳朵,“我喜欢小奶狗老板,选他选他!” 明徽幽怨看她一眼。 身后,程龙与文绍南两看相厌,尤其文绍南,简直视程龙为眼中钉程度。 明徽认命回到大堂,“说吧,你们来找我干吗?” 文绍南急匆匆先回答,“我的事是私事,想和你单独聊聊。” 明徽乜他一眼,并不说话,只拿着茶盖的手点桌面,似在思考。 程龙见缝插针,“林小姐,我的事情是公事。” 他轻咳,缓缓道:“年后初二,总裁专机停在昆城机场,希望到时你能准时去迎接。” “那你该向我汇报,我再召开会议。” 文绍南蹙眉,插声。 公司接待,按正常流程是程龙与公司专人对接,他们公司没有相关专员,当初商定是文绍南亲自与程龙交接。 “现在文总不是也知道了吗?” 程龙轻瞥他一眼,目光仍看向明徽。 “几点?” “下午五点四十分。” 程龙道:“到时希望贵司准备好专车,按预订流程行事。” “自然。” 明徽目光看向文绍南,“文总怎么想?” 文绍南纵使如何不情愿,也知道此事重要性,只点头,“一切听程秘书安排。” 程龙微笑,“多谢配合。” 文绍南轻哼一声,目光看向别处。 “至于文总所说私事。”她视线冷漠,审视,“我现在很忙,私事不便多说,年后上班再说吧。” 她站起身,“今天是年三十,合家团聚的日子,我就不留两位吃便饭了。” 程龙理智,知晓今日特殊,拱手离开。 “不多打扰,年后再见。” 文绍南脚步黏在原地,不愿离开。 他总觉刚才明徽看他那眼包含太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冷淡。 明徽抬眸问:“文总还有事?” 文绍南面色讪讪,“没,没事了。” 刘姨三人一直在厨房门缝观察一举一动,见明徽送两人离开,立刻鱼贯而出抓她胳膊,面色目光皆殷切,“怎么样?看上哪个了?” 第166章愿年年,似今朝 “哪个都没看上。” 明徽哭笑不得,“怎么都开始关心我感情状态了?” “我早想给你介绍,怕你不同意。” 刘姨到一旁接水,“邻居家有个表弟,三十岁,在东省做医生。原本我想介绍给你认识,后来又怕你不同意,这才不了了之。” 阮惠春撸袖子,点头,“不是开始关心,是一直关心。” 她道:“其实我有几个学生也还单身,你考虑考虑?” 明徽求饶,“两位阿姨,目前我还不想谈,您可别再给我说这些了。” 阮惠春拉着她还要劝,明徽拉蔺霜做盾牌,自己偷溜上楼。 刚到楼上,她手机震动,接到薛泯电话。 “薛泯哥,你什么时候来昆城?” 明徽擦玻璃,靠在二楼栏杆朝下看。 蔺霜正被阮惠春拉着打下手,欲哭无泪模样。 明徽庆幸跑得快。 “年后,大概初二。” 薛泯估计,“昨天是年末总结,今天要做收尾工作,明天得处理前些日子没处理完的事情……大概年初二就能忙完。” 明徽低头应声。 “怎么?有事?” “没事。” 明徽扣木栏杆。 小院总体是木制,风雨侵蚀,墙壁地面都有时光痕迹。 明徽盯着栏杆,听男人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听说,你开展新恋情了?” “没有。”明徽眉眼带娇怒,否定,“一定是阿霜乱说,等我找她算账!” “我倒希望她说的是真。” 薛泯握紧扶手,“最好的轰轰烈烈的新恋情,能遮住你心里阴霾。” “不,我暂时……”她舔舔唇,语气稍顿,“暂时没有恋爱想法,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想法。” 明徽看天空,昆城天空湛蓝,抬头便能看见远山白云,云雾缭绕。 “所以我不希望有人再对我用心,我不会回应。” 话音落,听筒中沉默半晌。 明徽心揪住。 她拒绝得太坦白,但她更不喜欢在感情中拖拖拉拉。 “不一定哦。” 薛泯声音更温柔,隔空抚慰她心灵。 “一生太长,前路是未知的,你不必这么早就下结论。” 明徽沉默。 无论怎么未知,她既定的人生已经有了答案。 至少现在,她不会再满怀希望地憧憬爱情和婚姻。 “聊点别的。” 明徽转过身,转移话题。 薛泯指尖一白,又松开扶手。 “今晚吃什么?” 明徽认真嗅了嗅,“刘姨正在炖鱼,阮老师在炒菜,阿霜在包饺子,大概很丰盛。” “你在偷懒。” “没有。”明徽反驳,“我在打扫卫生。” 她拿起抹布擦玻璃,又问:“那你今晚吃什么?” 薛泯回头看一眼桌上外卖,“大概……又是外卖,或者泡面。” “你……” 明徽张张嘴,又记起什么。 “嗯,你快来,让刘姨做菜给你吃。” “好。” 薛泯应下,挂了电话。 他抬头,眯眼。 俯瞰远方,高架桥上没了车影,往日车水马龙场景消失。再近些,办公楼窗紧闭,灯全暗。 整座城市,除他办公室外,仿佛一天之间消失了人影。 夕阳红晕荡漾,笼罩他全身。 孤影斜拉,更添寂然。 薛泯凝睇半晌,回头继续处理文件。 其实他不喜欢过年。 那种孤独感、寂寥感,似乎陷入一种怪圈。 即使当初在部队。 新年钟声敲响时,周围是战友与父母朋友亲昵的祝贺。 一片欢喜热闹中,他格格不入,被新年抛弃。 …… 大年夜。 酒足饭饱后,蔺霜拉明徽去放烟花。 年前她就准备不少存活,就等新年好好放肆一把。 刘姨本想在家收拾,也被拉出来。 昆城公安划定几处鞭炮燃放区,她居住地方不在其中之列,一行人只能到旁处去放。 到地方时,已经热闹起来。 蔺霜刚摆好炮仗,明徽就听熟悉声音。 她抬头,看见元元蹦跳朝她扑过来。 “阿徽!” 明徽接住,抱紧,“你们也来这儿放烟花?” “嗯啊。”元元点头,指着身后两人,“我把他们都弄出来了,原本想给你打电话,文绍南说你和家人一起过年,就没打扰。” 明徽目光放远,只见身后跟着文绍南与大师傅。 再放远,程龙竟也在这。 “他也是你弄来的?” 元元看向程龙,“他不是,但是跟着文绍南一起过来的。” 明徽目光收回,拉过蔺霜,“介绍一下,这是蔺霜,这是元元。” 两位姑娘年纪相仿,爱好相似,一见如故。 刘姨跟在三人身后,递水递衣服,最后索性加入三人。 阮惠春与大师傅踪影消失。 程龙也不知踪影。 文绍南目光痴缠,视线追逐。 火光相映,他眼中只一个窈窕身影。 从第一次见面,到阮惠春牵线认识,再到现在,他分不清是喜欢还是爱,只知道总被她吸引,忍不住追寻她身影。 元元说他情窦初开。 他承认。 程龙挂断电话走过来,见他倾慕模样,不由拍拍男人肩膀。 “真的喜欢上了?” 文绍南回头瞪他一眼,“不然呢,你不也追她。” 程龙弯眼笑,“不不不,我和你不一样,至少目的不一样。” 文绍南没再接茬。 程龙看他认真,不由提醒。 “听我句劝,你资格不够追她,现在收心还不必受伤,否则等……” 他语气一顿,又拍拍他肩,“算了,年轻人总要受点打击才知道自己和世界的距离。” 文绍南不理他。 程龙自讨没趣,加入放烟花大队。 没多久,元元过来拽他。 “快快快,掌握主动权,你没看程秘书上去了吗?” 文绍南被推搡向前,明徽递给他一根仙女棒。 “文总,放把大的!” 蔺霜在一旁起哄。 文绍南拿早准备好的礼炮放在远处,几人捂着耳朵躲到一旁。 程龙挥手,“文总,行不行啊,需不需要帮忙?” 文绍南埋头点着引线,立刻跑开。 惯性十足,撞倒程龙。 文绍南坏笑,“程秘书,疼吗?” 程龙不屑于这种幼稚把戏,兀自起身。 礼炮响,三位姑娘惊呼拍照。 烟花斑斓,明徽面容染上飞扬神采,眼底生机勃发,是对美好的向往。 程龙心神一动,不由拍下照片。 文绍南发现他心机,故意向前一步挡住镜头。 “幼稚。” 程龙懒懒瞥他一眼,收回手机。 明徽叹口气,水雾凝结缥缈。 她眼眶盈泪,是激动喜悦,难以忘怀今日一切。 亲情,友情,昆城这段日子是她十年来最幸福的时光。 明徽余光瞥众人,记下众人笑脸。 愿年年,似今朝。 …… 北城飞往新加坡飞机上。 正是新年,飞机上乘客寥寥。 “您的专机太显眼,引人注意,只能委屈您坐头等舱。” 霍砚深坐头等舱听吴秘书汇报,“新加坡黄总已经准备好,恭候大驾,专机也早备好。您到那里先休息一天,后天一早飞昆城。” “嗯。” 霍砚深微微点头,合上电脑。 “她……” 话音未落,桌上手机震动。 霍砚深拿起手机瞥一眼,挥挥手。 吴秘书主动离开。 程龙发来的照片,明徽神采飞扬,眉梢带笑,烟花圈出光环,落在她眼底,偏偏她整个人被包裹得紧紧的,也只能看见一张小脸。 她瘦了。 霍砚深抚摸照片。 凝视许久,他目光又落向舷窗外。 风清月和,透几分孤寂,与那边的热闹对比鲜明。 霍砚深关上手机。 等我…… 第167章明天见 大年初一。 昨晚守岁,玩到半夜,敲新年钟声之后,几人才散。 她起床,小院被贴了春联,从里到外的喜气洋洋,远方不时两三声鞭炮响。 明徽伸个懒腰,正遇刘姨进门。 “小懒虫,醒了。” 刘姨面色红润,精神勃勃,她抓一把瓜子递给她,“刚才隔壁邻居又提表弟的事,你不考虑吗?” 明徽打个哈欠,摇头,“刘姨,我真不考虑。” 她四处逡巡,“阿霜和老师呢?” “霜霜还没醒。”刘姨从冰箱拿出早就包好的饺子,准备早饭,“惠春不知道去哪儿了,昨晚给我说去看一个朋友,到现在还没回来。” 明徽心知肚明,不再追问。 这时蔺霜也醒,与明徽手挽手蹲坐在门边。 “阮老师呢?” “不知道。” 明徽摇头,递给她一把瓜子。 “元元约我们今天去翠湖玩。” 蔺霜打个哈欠,眼泪都出来。 昨晚太疯狂,放完烟花又生起篝火。 一群人,无论相熟或者不相熟的,手挽着手,唱歌跳舞。 火光交相辉映,每个人脸上都带笑容。 她才相信网上所说,云省人都是能歌善舞之辈。 明徽愣愣坐在门边,看天边升起烟花,又听巷口传来孩童玩闹声。 她有些恍惚。 快乐过后的空虚感冲击心灵,是昨晚热闹过后的后遗症。 脑海中想法又浮现,不可言说,却又急不可待。 吃了饭,刘姨要和邻居去逛花市。 昆城鲜花出名,尤其斗南市场,买花像拍卖,惊险刺激。 刘姨想挑些含苞待放的寄回东北,以抵抗天寒日冷的寂寥。 明徽与蔺霜化了妆,去翠湖赴约。 元元早等着,挥手,“这,在这。” 元元穿汉服,头发挽两个发髻,妆容也精心设计,眉间点一抹红,像年画娃娃。 明徽见到打趣,“大年初一就见年娃娃送福了。” 元元笑得明媚,语气嗔怒,“我是花仙子,不是年娃娃。” “行,是花仙子。” 明徽随手接过文绍南递来山茶花,插到元元发髻,更可爱。 蔺霜摘一朵插到明徽耳边,啧啧,“人比花娇。” “三位美女都比花娇。” 程龙追来,抱三束山茶花送给三人。 蔺霜惊呼,拉元元到翠湖边拍照。 明徽总觉程龙强追不舍有阴谋,皱眉,“你怎么总跟来。” 程龙拍文绍南肩,“我孤身一人在外,不甘寂寞。” 文绍南也恼怒,一肚子怨气,“他知道我家地址,从我家隔壁租了房子,我出门就跟我出门,我回家也跟我回家,逗得我爸妈都快成他爸妈了。” 程龙这人惯会在外人面前作秀,气质温润,彬彬有礼,逗得家里老爷子都喜欢。 就像学生时代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文绍南这几天常被唠叨,让他多向程龙学一学。 学什么?学他弄虚作假,还是横刀夺爱? 明徽瞥他一眼,不说信与不信,又看文绍南,“文总,你跟我来一下。” “我?单独?” 文绍南被说懵,面色羞红,转眼间,明徽已经到远处。 他忙跟上去。 翠湖边植被丰富,尤其樟树、滇朴等四季常绿树种,冬季也茂盛。 此刻阳光正好,光线顺叶片参差缝隙照射下来,铺上女人冷漠面容。 “文总,我想辞职。” 文绍南刚站定,就听她说这消息,一时着急,“为什么?是工作太难还是太累?或者大师傅脾气太差你不适应?你要不适应,不喜欢,可以内部调整,不必辞职的。” 明徽不理会他面上急切,低头踢石子,“个人身体原因,和公司无关。” 这理由,文绍南哑口无言。 明徽身体不好他是知道的,最近多次复查他也清楚。 “我……考虑考虑。” 私心来说,他不愿让明徽离开。 “你放心,明日工作接待我会去,等你找来另外交接学徒,我才会走,不会耽误工作进程。” “嗯。” 他声音闷闷,心思早不在此。 不远处,程龙找角度拍照。 春光日和,男人高大身影笼罩女人,在他拍摄角度,只能看见明徽精致侧脸,像窝在男人怀抱。 他坏心思促狭,拍照发消息。 “你老婆要跑喽。” 照片传送进度到百分之百,电话立刻打来。 “马上,立刻,拉开他们。” 程龙倚在粗树干上,抱着胳膊悠闲回答,“他们谈恋爱,我怎么干涉?” “我派你去是干什么的?” 霍砚深昨晚凌晨下飞机,小憩片刻又见黄总,一直忙到现在才吃早餐。 新加坡种族多元,早餐种类丰富。 酒店送来早餐有鲜明族群特色,霍砚深挑剔,马来早餐吃不惯,印度早餐不想吃,只干巴巴吃面前吐司牛奶。 他穿深蓝色睡衣,腰带松垮捆在腰间,露出大片胸肌。 小圆桌上,男人手持刀叉,一旁电脑播放国际财经新闻。 霍氏本部动荡,海外分部却丝毫未受影响,反而以高歌猛进姿态占领大片市场,攻势十足。 男人眼神散漫,只瞥一眼,注意力专注听筒另一端。 人声鼎沸中,他似乎依稀能听见明徽声音。 若有若无,又无孔不入。 像风,像雾。 “明白明白,守着你的小妻子。” 两人交流,不用普通话,反用德语。如此即使旁人有心想听,也听不懂内容。 “可我整天跟在那男人身边,同进同出,旁人快以为我喜欢男人了。” “他们感情有实际进展吗?” 霍砚深掀开腿上餐布,走到阳台。 套房处在高层,眺望时纵览城市美景。 他常在高处俯瞰。 不论在北城,还是现在。 新加坡城市景致与国内并无多大差异,垂眸时,常见纵横街道中密织车流。 世人忙忙碌碌,总在路上追逐,他也无法免俗。 只是旁人追逐财富名利、权势地位,他只追逐一颗心。 与他契合,同样跳动的心脏。 日光太盛,霍砚深收回目光。 “没有。”程龙笑道:“对方太纯情,畏畏缩缩,想等正式告白给个惊喜,我看太天真。” 情感中最忌天真。 犹犹豫豫徘徊不前不如横冲直撞坦白的好。 “你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准时到。” 门外有人敲门。 霍砚深挂电话,“进来。” 吴秘书侧身挤进门内,面色慌张,“霍总,薛总发现你离开北城了。” 第168章再见面 北城。 薛泯脚步匆匆,面色紧绷、难看。 今早他去别墅找霍砚深,被管家拦下,反复找借口阻拦。 门内保镖也变多,围成铁桶一般,虎视眈眈看他。 可若霍砚深离开,他专机还在,今日也没申请航线。 不若就是坐普通飞机? 薛泯思忖,拨通秘书电话,“查清昨天到几天北城机场飞往各地航班有去西南三省的吗?” 秘书应下,薛泯又踱步,拨通明徽电话。 明徽正与文绍南聊辞职一事,见薛泯电话拨来,到一旁接通。 “喂,薛泯哥。” “阿徽,你——” 薛泯口中话即将脱口,又生生止住。 他舔嘴唇,思忖。 “怎么了?” 薛泯抿嘴,艰难勾出笑意,“新年快乐。” 明徽瞥湖边,蔺霜与元元正在拍照。 她笑笑,声音悠扬,“是,薛泯哥新年快乐。” “你打电话不会就想说一声新年快乐?” 蔺霜朝她招手。 “嗯,替我向阿霜、刘姨和阮老师问好。” 薛泯语气匆匆,“我这边还有事,先挂电话,明天见。” “好,你先忙。” 明徽挂断手机,蔺霜掸她肩头落叶,“谁啊?” “薛泯,让我向你们问好。” 蔺霜抬眸,长吁一声,“向我们问好怎么还要你转达?真没诚心。” 明徽听出她语气中揶揄。 “他大概有事,刚才急匆匆就挂了电话。” 另一边。 薛泯脸色铁青,站阳台吹风。 他有心告诉明徽这消息,可又担心她承受不住压力。 可霍砚深不在北城,不论去哪儿都是威胁。 这些天他表面狼狈颓废,实则韬光养晦。 海外公司势如破竹,短短一年时间占据欧美市场总额达百分之十三,若再发展下去,实在难以想象。 北风呼号,吹进心头的全是阴霾。 他望远处,打电话,“订一张飞西省的机票,越早越好。” …… 日落时,刘姨打电话催促两人回家。 文绍南脸羞红,约明徽今晚出来玩。 回家路上,蔺霜捅破窗户纸。 “少男思春,今晚有好事发生了。” 明徽转头看一眼,推开门,“什么好事?” “你的好事啊。” 厨房,阮惠春下饺子,刘姨剥蒜头。 两人洗手帮忙,端饺子进屋。 只饺子没吃两口,薛泯电话打来。 “你现在在哪?” 对方语气急切,倒让明徽摸不着头脑。 “在家,怎么了?” 薛泯放心,目光四寻,“我在西省,晚上八点能到昆城。” “真的?!” 明徽惊喜,放下筷子,“怎么忽然要今天来?” “我……” 薛泯舔舔唇,还未开口,另一则通话打来。 明徽起身到门外,“薛泯哥,我接个工作电话。” 她挂断,又接通。 文绍南语气焦急,脚步也快,“十分钟后,我到巷口接你。” “出什么事了?” “程龙说,创谷总裁飞机提前到七点半,现在就让我们去。” “怎么忽然提前?” 明徽进客厅,穿衣服。 “不知道,谁知道这些有钱人抽什么风。” 文绍南上车,关车门,语气不屑,“先不聊,我开车。” “好。” 蔺霜见她急匆匆,忙问:“怎么了?” “创谷总裁今晚七点半到昆城机场,我们要去接机。”她穿好外套,脚步一顿,又道:“还有个好消息,薛泯今晚八点飞机,到时我一并将人接来。” “真的?”刘姨面色覆上喜悦,“他早该来一起过新年的。” 蔺霜放下筷子,送她到门口,“你慢点,别着急,你的饭我们给留着。” 明徽走出院门,一股一样情绪充斥心腔。 她鬼使神差回头望。 蔺霜在门前,刘姨与阮老师追到院中,就在桃树下。 三人表情同步微笑,期盼她回家。 家。 是崭新的家。 明徽嘴角勾起笑容,挥挥手,“回去吧,再见。” …… 巷口处,文绍南车子早等着,元元与大师傅都在。 “我还没吃晚饭呢。” 元元嘟囔,抱住明徽胳膊。 “谁不是啊。”文绍南啧一声,“有钱人真会抽风,大过年来昆城。” “好好开车!” 大师傅瞪他一眼,“别老埋怨,看前面。” 明徽一直沉默。 她总有不好预感,就像刚才出院门那一刻。 有种此生再难见面感觉。 像当初坠崖前,心沉坠坠的。 “阿徽?” 元元扭头看她,“你怎么不说话?” 明徽思绪回落,笑道:“我在想事情。” “程龙早到机场了,又催我们呢。” 文绍南烦躁将手机扔给元元,“你接,就说在路上了。” 大年初一,路上车辆不多。 偶尔一段路车辆堵塞,倒也不影响通行。 四十分钟后,三人赶到机场。 程龙抬腕看表,眉头皱起,“怎么来这么晚?” “还说呢。”文绍南气喘吁吁,“你说完我们就来了,还要怎么快。再说人不是没来。” 程龙不多埋怨,又问:“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好了,酒店是阿徽负责,接待是我负责,都准备好了。” “嗯。” 他目光扫过,视线在明徽身上凝顿,又移开。 “还有十分钟,准备接机吧。” 明徽抬头,身上悚然感依旧未消失,反而有愈演愈烈征兆。 尤其刚才程龙望她那一眼,令人更胆寒。 天色渐晚,机场灯光依旧璀璨。 她血液中隐动不安,像草原麋鹿,天生警觉肉食野兽捕食,鼓动她要逃。 明徽望一眼窗外。 夜色黑沉,像黏稠胶桶混合颜料,限制她行动,偏偏第六感又让她逃。 两相矛盾,她苍白面色暴露在灯光下。 “你怎么了?” 元元发现她不对,递给她块巧克力,“是低血糖吗?” “大概。” 明徽收进口袋,“可能是没吃饭造成的低血糖。” “到了。” 话音落,程龙指着远处。 几人目光随他动作远望,出口处,一行旅客鱼贯而出。 是国内到达航班。 再远望,另一伙人。 黑西装,黑皮鞋,是保镖。 明徽眼前模糊一瞬,血液流速愈快,心脏更惴惴,如临深渊。 她抓紧元元的手。 “出来了。”元元在她耳边小声仰慕,“好帅。” 面前人脸清晰。 一派人高马大保镖中,他更出挑,无论身高、模样、气势。 风光霁月,英英玉立。 他是降临世间神祇,一股成熟到幽深的冷峻。 即使面容淡淡,仍旧难掩骨相俊美,更遑论雄浑气势。 与生俱来的华贵,让人忍不住渴求他目光降临,触碰他一片衣角,都是无上荣幸。 夜色冷,他更冷。 空间极度压缩,再回过神,他已到跟前。 明徽浑身颤抖,恐惧到牙齿也打颤。 霍砚深目光轻扫,最后落到明徽身上。 万钧重。 她想逃。 “阿徽,玩够了吗?” 第169章想让他死 男人矜贵,俯首。 一双眸带浅淡笑意,若有似无,静静笼罩女人。 机场众人被虚化成背景,霍砚深眼底只有女人倒影。 明徽脸色发白。 惨白刺眼灯光照清她脸上落拓、惨淡、怨恨,是两年的仇怨。 霍砚深前进一步,高大身影笼罩她,依旧气势雄浑,独属他横扫一切的霸道。 女人面上光亮被蚕食殆尽。 “玩够了,该回家了。” 明徽下意识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进一步,退两步。 霍砚深将她表现细节收进眼底,眉目隐现僵硬。 “阿徽。” 他唤一声,伸手想挽她。 女人又退一步,他手扑空,连指尖都触不到女人温度。 明徽表情映落在他眼底,凝聚悲哀恐惧,又带憎恶怨恨,是负情绪的集合体,在他心脏掏出两个大洞,从心底叫嚣“她不爱你”。 霍砚深表情凝固,眸光变冷。 “阿徽,跟我回家。” 他态度又变强硬,像两年来的时时刻刻,现在却碰了壁。 是尖锐刀刃撞上铜墙铁壁,刀折,人伤。 明徽保持沉默,静静打量。 两个月。 再见,她依旧胆寒,是心理作用。 幻想的时刻总是可怕,可当噩梦真正降临,她竟稀里糊涂平静下来。 不知是真的镇定,或是惊恐太过,自动触发身体保护机制。 本以为人生要翻篇,开始新生活,可现在命运像是又开个玩笑。 笑她不自量力,竟敢用血肉之躯抵抗命运玩弄,太轻佻。 “你怎么还没死?” 她声音嘶哑,唇齿打颤,是激动到极致,迸发无限恨意,“你该死在海城。” 霍砚深表情有了些许变化,不恼她出言不逊,只拉她手紧搂住她。 “我许愿上苍,宁愿变穷光蛋也要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会死?” 明徽被乌木香味侵蚀,要溺死在黑渊深海,是坠崖后的感受,比之更扭曲。 女人双手撑在胸前,抵挡他更进一步。 霍砚深目光肆无忌惮,又黑又深。 机场灯光明亮,照亮他锋利轮廓。 明徽抬眸望着,以至忽视他精壮胸膛下贲发血液心跳。 “你妄想!” 明徽咬下唇,竭力搪开他胸膛,扇他一耳光,转头大步离开。 霍砚深绷紧脸,看程龙一眼。 后者心领神会,“你去追,我善后。” …… 黑夜浓深。 明徽张皇跑出,忘了包包手机都在元元手里。 以往机场面前大排长龙出租车队伍也消失,她连逃都没机会。 明徽越过马路,顺人行道离开。 不知从哪儿冲出一辆车。 横亘在她面前,斜插上人行道。 风驰电掣又急刹,轮胎摩擦沥青地面,声音尖锐。 明徽自觉不好,转头要逃。 后退一步,又撞上男人胸膛。 依旧坚硬,凌冽。 明徽鼻梁、额头被撞,骨头与骨头的对决,她输了,倒逼出泪水。 “跟我走。” 男人强拽起她手,拉她上车。 明徽眉眼冷峻,不从却沉默,一句不说。 霍砚深垂眸望她,女人脸色毫无爱意,更遑论留恋,像是两个无感情的黑洞,巨大斥力将他身影从眼底驱逐。 不爱、不恨,没有感情,这更可怕。 “霍总,国内法律严禁限制人身自由。” 明徽声音淬毒,透露想致他于死地的念头。 心头再次荡起恨意。 她想起孩子——她的亲人,后半生的倚靠与留恋。 乖顺的在她腹中,与她一样向往新生活。 可后来白布染上鲜血,孩子告诉她,不当她累赘,愿她能自由、快乐。 可明徽本意不是如此,她宁愿自己死,也不让孩子离开。 霍砚深不怨她激动至此,拉住她手腕,“我们是合法夫妻关系,我来接你回家。” “夫妻?” 明徽绝望到极致,原本刻意遗忘的情绪重新涌上心头。 眼角滚下泪水,连珠似得,却哈哈大笑。 “霍砚深,你说我们是夫妻?” 明徽情绪不知是忍耐还是如何,到了极致,太阳穴青筋在抽动。 “是夫妻。” 霍砚深巍然表情出现裂缝,心脏抽痛。 她确实瘦了,比照片更瘦。 “孩子的事,我知道了。” 霍砚深拉开车门,又堵住她去路,将人包围在三角逼仄空间中。 “你既然知道,还敢来找我?不怕我索命?” 明徽眼尾泛红,鸦睫垂挂泪珠。 笑容太盛,激颤泪珠滑落,滚过脸颊没入衣领。 一缕一缕,沾湿发梢。 “我会弥补。”霍砚深深呼一口气,“孩子,只要你想,以后我们还会再有的。” 明徽摇头,脊背贴紧车门,不愿沾染他一分衣角。 “不,不会了。” 她否定,浑身血液逆流,眉眼蓄满恨意。 “你想弥补,除非一命换一命。” …… 薛泯忽然心悸。 心腔内部传出阵痛,顺神经一圈圈发散,波及四肢。 他预感不妙。 给明徽打电话,关机状态。 给蔺霜打电话,无人接听。 他的心沉到谷底。 昆城机场。 夜浓风轻,仍在僵持。 明徽惊恐发作,浑身颤抖,映射到躯体是面色潮红,眩晕不止。 她浑身乏力,死死抓住车门,眸中蓄发恨意变成箭矢,泛着寒光。 霍砚深呼吸凝滞。 他静静看着她,想前进一步将人护在臂弯,可女人像浑身长满尖刺的刺猬,抵抗他靠近。 “阿徽,我。”他声音颤抖,“我本意不是如此。孩子的事,也不是我想看到的场景。” 他尝试伸出手触她发梢。 “别碰我!” 明徽泄力,颓败靠在车门。 她大口喘息,心脏快速急跳,濒临死亡边缘。 霍砚深发现她情况不对,不顾她反对抱托住女人,“阿徽,你怎么了?” 明徽无力再作答,咽喉被死死扼住。 若后退是霍砚深,向前是死亡。 明徽想自己会毫不犹豫奔向前方。 昏厥之前,明徽听见男人凌厉声音,“快去医院——” 第170章横亘生离死别 明徽不知在哪儿。 四周大雾弥漫,鼻息间是甜甜奶味,置身于母亲子宫的安全感。 明徽茫然四望,漫无目的走着,远方阴影轮廓张牙舞爪,是魔鬼、怪物。 不知是置身噩梦还是现实。 她做了很多噩梦。 关于霍砚深,关于孩子,关于北城发生的一切。 无数次深夜醒来,她向上苍乞求,能让孩子与她在梦里见一面,一面就好。 让她看看孩子模样,让她有资格忏悔。 “妈、妈。” 稚嫩的童声,不成熟的发音。 明徽循声望去,白雾中走出一个孩子。 小腿高,扎个冲天辫,长两颗乳牙,笑起来时能看到粉嫩牙龈。 “你是我妈妈。” 童声震荡,驱散白雾,连远方阴影都消失。 欲语泪先流,明徽蹲下,鼻尖酸涩。 “我是……” 她张张嘴,却意识到小豆丁连名字都没有。 “我,对不起你。” 她捂住脸,眼泪顺指缝溢出,她呜咽,“我没保护好你……” 大颗眼泪划过,她感谢上苍给她忏悔机会。 “不,你不是。” 小豆丁主动拉起明徽的手,小小的手掌,只能握住她大拇指。 “妈妈不用自责,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我希望你快乐自由。” 她踮起脚,轻吻住她额头。 “妈妈,我爱你。” 额头轻落一吻,明徽意动,心腔生出浊雾,堵塞七窍。 她说不出话,只眼泪汩汩流出。 泪水模糊眼眶,周围景象旋转、扭曲,成漩涡。 明徽身处漩涡中心,看小豆丁身影也变扭曲。 “不,你别走,你别走——” 撕心裂肺叫喊。 小豆丁面带微笑,朝她挥手。 “再见。” “不——” 明徽惊颤至极,一股大力将她抽出漩涡,她孤零手掌悬空,被大掌握住。 “我在。” 男人声音传入耳廓,明徽睁开眼,对上他视线。 霍砚深目光含情,温柔缱眷,“做噩梦了?” 明徽沉默,大力甩开他手。 每一次与他接触都让人恶心,像沾染蛆虫。 胃部痉挛。 女人胃液翻涌,眼球震颤一瞬,抢过垃圾桶。 晚上只吃几个饺子,早被消化,如今吐出也只是酸水。 霍砚深面色一瞬慌乱,按呼叫铃。 护士医生奔来。 “她醒……” “滚!” 男人话音未落,明徽扶住床边栏杆看他,指甲变白,是用力的痕迹。 “你滚——” 双眸激愤,射出恨意,眼垂有猩红泪痕。 是雪崩,铺天盖地,带着冲毁一切的力量,霍砚深被淹没在雪崩中。 他无力挣扎,连声音都含混不清。 “阿徽,我……” “滚出去!” 明徽对他全身心抗拒,情绪激动大喊,扯掉针头,滋出鲜血,柜子上杂物被打掉,散落一地。 护士按住她。 霍砚深心口堵塞,血液灼热,一阵阵翻滚。 他想倾诉爱意,却被血液灼烫,说出口的话也七零八落。 “你别激动,我走。” 男人好声好气哄她,眼底带哀伤,“我……” 话终究没说出口,他身影伶俜,离开病房。 明徽还在抖,大口呼吸空气。 她恨他,恨不得生啖他血肉,再将骨头喂狗。 然后,她再去死。 …… 霍砚深沉默站在病房外。 透过门窗,他看见明徽崩溃表情。 杂糅痛恨、忏悔、恐惧,带着对他深深的敌意。 走廊灯光明亮,他背对光线,身形萧索,表情陷在巨大阴影中。 是悔、是疚。 吴秘书从电梯出来,看见男人站在走廊尽头,目光凝滞。 他身量高大,气度矜贵,却无端生出几分莫须有狼狈。 让吴秘书也生出几分“同情”。 “霍总,霍董发现您离开北城,要反扑了。” 霍砚深动作没变,依旧静静盯着女人。 “霍总。” 吴秘书又叫一声。 霍砚深呼吸滞涩,“按兵不动。” 医生从病房出来,霍砚深视线落到医生身上,“情况怎么样?” “打了镇定剂,情绪平静下来。” 医生叹口气,“不过病人腹部有旧伤,伤及各个器官,即使悉心调养,也难恢复如初。” “不过她最严重不是腹部旧伤,是心脏。她挂过省医院心理科你知道吗?” 霍砚深表情木然,“心理科?” “是,林小姐有十分严重的心理问题。” 霍砚深胸腔翻滚血液又开始上涌,一股说不出的痛楚传遍全身,是心脏痉挛,也是情绪坠落。 他踉跄几步,仓皇潦倒。 吴秘书忙上前扶住他,“霍总……” 霍砚深没说话,慢慢坐到椅子上,挥挥手。 吴秘书心领神会,默默离开。 众生世事,一贯是旁观者清,可这次他也看不清了。 依他拙见。 两人之间不仅相隔时间,还横亘生离死别,是天堑,堪比东非大裂谷。 就像面前一点点下降的鲜红数字。 换算成两人之间,是离别倒计时。 …… 明徽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她意识清醒,怔怔盯着天花板。 昨晚哭得太多,她眼球滞涩,连带前额胀痛。 脑海中记忆浮现。 昨晚她去接机,见到了霍砚深,后来她情绪激动,被送到医院,再后来…… 走廊有急促脚步声。 明徽思绪被打断,紧咬牙关,眼底重新蓄上恨意,视线盯住房门。 咔嚓一声,锁扣解开。 男人风尘仆仆,眼底划过一丝惊喜。 “你醒了!” 依旧清润隽和,丰神俊秀,只眉眼有盖不住的疲惫,鞋底沾泥水,是日夜兼程赶路得来。 薛泯将早餐放到床头小柜上。 “刘姨炖的米粥,吃一些?” 明徽心口鼓胀酸苦,化作浓稠液体流入四肢。 “你,刘姨也知道了?” 薛泯动作一滞,点点头,“嗯,刘姨有些事,下午来看你。” 他端着小碗,捏勺柄坐下。 “我喂你。” “不用。” 明徽要起身,被男人强硬按下。 “你身体虚弱,躺着休息。” 明徽舔舔唇,乖顺张口。 静谧无声,只有细微吞咽。 一碗粥喝完。 薛泯敛眉,“对不起。” 明徽苦笑,“这又与你无关。” “不,我昨天得知他离开北城,本想和你说,又担心你受不住刺激,就没开口,其实怪我……” 半晌,明徽摇头,抓住他手。 “不怪你,是我运气不好。” 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是命运开的玩笑,她还沾沾自喜,以为真逃脱命运制裁。 其实不过是给她喘口气机会,在给致命一击罢了。 薛泯凝视女人的手。 手指修长,皮肤瓷白,却透露病态,指尖凉意更刺人。 他反手握在手心。 只觉老天真会开玩笑。 感情里的先来后到,他输了。 今天也是。 “无论你晚或者不晚,都避免不了结局。” 明徽偏头。 她住高层单人病房,窗外只有无尽虚空,偶尔看见几片白云掠过,也飞快消失。 这是监牢。 “霍砚深早就在我身边安插监视人,就算昨晚你到这,我也离不开。” 明徽谁都不怪,只怪自己眼瞎,浪费大好年华在一个烂人身上。 薛泯不知该如何劝慰。 他一贯沉默、嘴拙,即使见到明徽惨淡,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气氛凝固。 走廊又有脚步声响起,急促、凌冽,裹挟怒意。 霍砚深推开门,视线落在床上两人紧握双手,目光陡然阴沉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 第171章他是罪魁祸首 明徽射向他的目光仍旧带着恨意,眼底寒冰毫无回暖之意,死心塌地与他拉开距离。 女人手脚四肢带着镇定剂后遗症,一股虚浮无力感。 视线是箭矢,穿透他心脏后,鲜血淋漓。 明徽冷冷睨他,像看仇人。 霍砚深眉心神经跳动,提着保温饭盒前进一步,愤怒又无力。 “你们在干什么。” 薛泯抽出手站起身,明徽又反手抓住他的手,柔弱却坚定。 是风雨飘零中的白山茶。 男人身体僵滞一瞬,回头看她。 明徽抬眸,握住他手,“薛泯哥,别走。” 日光顺窗缝映照进窗户,窗影烙在女人脸上,亮的地方惨白,暗的地方阴鸷。 霍砚深静静站在一边,面色无悲无喜。 面前两个人,像是同生死一个整体,血脉生命已通过双手连接,容不下第三个人。 他就是第三个人。 他能容忍明徽获得短暂自由,但不容许她身边出现另一个男人。 心头涌动怒意,铺天盖地卷来,一路燎到眼前。 他没了耐心,走上前。 薛泯拍明徽手背,“放心,我不走。” 倏而目光转向霍砚深,斜插一步,挡在他面前。 肩碰肩。 正面交锋,两人势均力敌。 霍砚深有在生意场浸润出的狠厉,薛泯有在战场磨炼出的沉稳。 在明徽视角里,薛泯牵着她的大手温暖到血管里,肩阔背宽,给人无限安全感。 反而霍砚深,像一匹恶狼,蓄势待发的凶狠。 明徽偏过头,不看他。 霍砚深耐心耗尽,直勾勾盯着他们紧握的双手。 男人脸色沉晦,下颌几乎绷成一条直线,冷峻阴鸷。 “滚出去。” 他话是对薛泯说,声音盈满厌恶阴沉,目光却未偏移,越过他肩头看向明徽。 明徽紧闭眼,呼吸声起伏,胸廓缓慢扩张,又慢慢沉降。 是憋着怒火不发。 薛泯脚步未动,反手紧抓女人手指,冷冰冰乜他。 “阿徽不想见你。” 霍砚深余光瞥见床头橱柜上的早餐,嗤笑讥讽,“不想见我,难不成想见你?还是有人别有用心,特意来献殷勤?” 他阴着脸,手心紧攥,流露出目光是阴暗激愤,像刀剑利刃,偏偏薛泯像山,巍然不动,坦然接受他所有攻击。 静。 静的只有呼吸声,却在明徽耳廓产生爆炸轰鸣。 僵持下,明徽麻木四肢渐缓,有如落到实处,她掀开眼皮。 霍砚深感受一束目光射来,他紧追不舍,却什么都没抓住。 “薛泯哥,你让他走。” 明徽咬紧牙,歇斯底里情绪涌上心头,浪潮似得淹没她。 “阿徽。” 霍砚深唤她,依旧温柔,“我命人炖了排骨汤,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喝。” “让他走!” 薛泯感受到女人激动情绪,稍稍偏身,隔绝他所有视线与机会。 “霍总,阿徽说了,不想见你。” 薛泯面色无波,黑眸蓄满敌意,“麻烦离开。” 是警告,或许下一秒拳头就会迎上来。 霍砚深视线不变,透过肩背凝望,似乎能看见女人惨白面容或者颤抖嘴唇。 他望着。 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由走变跑,气喘吁吁。 忽地,房门被撞开。 “霍总——” 吴秘书声音卡顿在喉咙。 室内气氛压抑诡谲,他突然闯入,惊动猎人。 “说。” 霍砚深身形未动,手腕青筋鼓胀,极度压抑下,快要爆开。 “有关……北城,您先出来。” 吴秘书吞吞口水,有些心虚。 霍砚深深呼吸一口气,将餐盒放在柜上,“阿徽,你好好休息,晚些我再来看你。” 明徽没应声,甚至视线也从未在他身上停驻一分。 霍砚深心跳停滞半秒,转头离开。 皮鞋踩在地板,渐行渐远。 明徽一腔情绪没处宣泄,说不出的难受,在体内横冲乱撞。 浑身惊颤,又是惊恐发作。 薛泯握住她手,“阿徽,他走了,没事了。” 明徽摇头,胃部又开始痉挛。 薛泯的安慰无济于事,她心里漏了个窟窿,四处透风。 她犯恶心,胃液上涌,趴在床边呕吐。 薛泯心疼,拍她脊背,又倒杯水。 明徽余光瞥见桌上的保温饭盒,心生厌恶,挥手扔进垃圾桶。 “喝口水。” 男人小心翼翼擦她嘴边呕吐物,声音怜惜紧蹙,“阿徽,别这么折磨自己,不是你的错。” 明徽攀扶住男人臂膀,只关心另一件事。 “刚才他说北城有变,会影响你吗?” 薛泯视线下垂,凝视。 不过一天时间,明徽模样变化太快,像惊鸿一现的昙花,快速枯萎衰落。 “不会。”男人嗓音喑哑,胳膊穿过后颈,扶她起身。 “你放心,至少目前为止,霍砚深在霍氏势力被架空,不会影响我。况且就算影响,还有霍宏山当他强力对手,不会波及我。” 明徽放下心,无力靠在男人怀中。 眼角有被胃液刺激出的泪水,她面色枯槁,“我担心他蓄意报复。” 女人喘粗气。 “他奸诈、阴狠、城府深,会给你在背后使绊子。” 薛泯拽枕头垫在她后腰,拇指拂掉她眼泪,“我有办法,你别担心。” 明徽身体问题,一方面来自腹部旧伤,是车祸造成多器官损伤,未修养好又坠崖,从而导致身体严重受损。另一方面是严重心理问题,pdst伴随抑郁焦虑,又出现惊恐过度状况,影响身体健康。 霍砚深眸光愈加暗淡,手指停在病历最后一页。 他早该明白,明徽宁愿去死都不愿待在他身边,不是小打小闹,是破釜沉舟的决心。 可他疏忽至此,第一时间想法竟是解决后顾之忧再接她回身边,完全忽视她身体、心理状况。 窗外日光正盛,大片大片铺上男人面容,面无表情的、冷若冰霜的。 明亮又刺眼,温暖又令人如坠冰窖。 男人闭上眼,脑海中念头飘荡,才浮现出一个他无法接受的事实。 他是罪魁祸首。 …… 薛泯清理完狼藉,又点一份营养餐。 以明徽现在的状况,越不想吃,越应该吃。 折腾到中午,男人又哄明徽睡了午觉,这才悄悄离开。 房门关闭一刻,明徽蓦然睁眼,双眸清明。 窗外男人身影飘过,脚步声愈来愈远。 女人咬紧牙关,强撑身体下床。 她无法再容忍霍砚深伤害她,更无法容忍害死她孩子的凶手还活在世上—— 第172章他诚恳道歉 “怎么下床了?陪护呢?” 护士进来换药,正碰见明徽下床,“你现在身体很差,随时有昏厥可能,不论做什么身边一定要有人跟着。” 护士做惯了“力气活”,强硬按着明徽坐回床上。 明徽身体虚弱,竟没抵得过护士力气,手背又被扎了一针。 一阵刺痛,女人微微蹙下眉,“麻烦问一下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问医生。” 护士弹药管,又嘱咐一声,“药打完了按床头铃,我来给你换药。” 明徽不置可否,像一尊静默木雕。 只比木雕更凋零,更死气沉沉。 她双眼空洞,望向窗外。 银色防盗窗像栅栏,圈禁她。 想到两个月前,她在别墅小房间望着天空,但那时她还有希望,还有继续下去的信心。 同样的天空,她现在已经死心,只有一个信念支撑她活下去。 “阿徽——” 房门被人撞开,蔺霜泪眼朦胧扑到她身边。 “霜霜,哭什么,我不是还好好的么。” 明徽想笑,想到现实处境,却笑不出来,只艰难牵扯起嘴角。 “我没哭。” 蔺霜吸鼻子装坚强,从她怀里抬头,看到明徽后更心酸。 只不过一夜时间,明徽模样变化太大。 眼眶凹陷,双目无神,像一朵枯萎的花,精神迅速萎靡。 “那个……追来了?” 蔺霜不敢触她心底伤痕,凝视她面容,更心酸,偏过头,强止住泪水。 “霜霜,我很好,不用哭。” 明徽心细,扯她袖子面对自己,“你怎么成小哭包了?” 蔺霜咬唇,眼泪无声掉落。 “好什么好!” 她索性情绪大爆发,难听的好听的一骨碌说出来。 “我看你前夫就是野狗,闻着你味就来了。真是披着人皮久了以为自己就是个人了,他妈当初是报错了人,把胎盘抱回去养了吧,不然怎么养出这么个畜生……” 蔺霜骂人有技巧,逗笑明徽。 “当初我要像你一样口齿伶俐,也不至于被人欺负,逼得想逃。” “那现在还逃吗?” 男人声音倏地传来。 明徽视线望去,才发现霍砚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外,顺门缝监视她。 明徽笑容落下,覆上一层霜雪。 蔺霜止不住愤怒,转过身指着他骂,“你就是那个畜生?” 明徽拽她衣袖,警惕盯着霍砚深。 蔺霜闷一肚子火,“你妈生你的时候看错把胎盘当脑子给你装上了吧?死鱼眼装什么高冷霸总,其实本质就是你没人疼没人爱还要拖我们家明徽下水,和你一起当小白菜,你个畜生——” 男人推门进房,目光只盯着明徽,听若未闻。 蔺霜见他要来,迈一步挡在他身前,恶狠狠瞪他。 “让开。” 霍砚深眼底隐现不耐,面色绷紧,声音濒临愤怒边缘,扫她一眼。 头顶压下大山,蔺霜咬紧牙。 “霜霜。” 明徽唤她。 “你先出去,看看刘姨到那儿了。” 蔺霜摇头,握住她手,“我陪你。” “不用。”明徽拍她手,示意安心,“快去。” 霍砚深一贯睚眦必报,心眼小手段狠。 早晨薛泯让他落得没趣,蔺霜又强硬阻止,再者蔺霜当面背面狠骂他,伤他自尊。 以这人行径,一定记仇,蔺霜回北城还要在霍氏旗下做事,难免遭报复。 明徽盯蔺霜背影离开,脚步声远去,这才收回目光。 霍砚深在一旁沙发边止步,坐下。 两人距离隔开,他不说话,她也不说。 只药液一点一点往下滴。 半晌,霍砚深起身靠近。 明徽下意识后退,虎视眈眈。 男人被她目光刺痛,按下呼叫铃。 “我叫护士。” 他嗓音嘶哑,眼尾有红痕,尤其眼球血丝密布,蛛网一般笼罩眼白。 不久,护士来换了药。 “病人情况不好,看护人最好不要离开。” 她攥着药瓶嘱咐,又看明徽,“你也最好不要下床,好好养身体。” “嗯,谢谢。” 明徽脸上笑容真切几分。 护士离开,房间内重新静下来。 霍砚深又退回沙发,刻意隔开安全距离。 “阿徽,一切都是我的错。” 霍砚深面色青灰,声音滞涩,挤在喉咙。 “我一定会找医生治好你,无论身体还是心理。” 他诚恳道歉。 明徽笑容麻木,眼瞳血丝涌起,“堂堂霍总竟向我道歉?” “我受不起。”女人轻嗤,眼神冷冰冰,“我不要你的道歉,我也不要你所谓治好,我只要你一命换一命。” 她恨意依旧滔天。 霍砚深静静盯着她,激炸眼底裂痕。 “等你病好,我会给你交代。” “你想用时间消磨恨意?” 明徽警觉,察觉他暗中心思,目光怔怔盯住,“你以为一切伤口都能被抚平?” 霍砚深抿唇,眼神黑洞洞。 “不可能。”明徽坦白,“永远不可能。” 她指向小腹,“这里,有痕迹。” 又指向心脏,“这里,有记忆。” 伤害、痛苦变成她性格底色,藏在一言一行中,她活着唯一原因是仇恨。 仇恨不消,她痛苦不止。 电梯门开,薛泯抬眼看见霍砚深。 互相迈一步,身影叠加,终究是薛泯身量更阔,气势更盛。 眸光相对,冷冷越过。 薛泯踏出几步,回头看。 对方像是受打击,面色惨淡,脊背微偻,轻易无视他。 男人收回目光,迈几步进门。 明徽呆滞凝望虚空,薛泯进门也恍然未觉。 “刘姨来了吗?” 他轻柔柔问一声,脱下大衣挂上衣架。 “没。” 明徽恍然醒神,只眼中翻滚恨怒交加情绪来不及收敛,让男人收进眼底。 “刘姨还在路上,霜霜下去接了。” 眨眼间,明徽收敛情绪,扯出笑容。 “薛泯哥,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我让霜霜来陪我。” 男人一夜没合眼,眼下已浮两团青黑。 “我没事。”薛泯拽板凳在床前坐下,“我想问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我……” 明徽垂目,盯着输液管。 薄薄一层皮肉下,青筋鼓起,血流浮动,只需一把利刃或一片刀锋,就能毁灭所有。 “我想让他死。” 第173章心理裂痕怎么治 情绪激胀。 薛泯注视她苍白面孔,清澈眉眼积蓄恨意,压到眼下青黑,双颊凹陷,沉沦在病床,用恨意煎熬身体。 明徽以前不是这样的,至少在他记忆里,是灵动可爱,是坚韧不屈。 不是现在的行尸走肉,可她不自知,或许是知道,故意放任自己沉沦。 “阿徽,别犯傻。” 薛泯摇头,理性客观分析,“霍砚深现在自身难保,不等你出手,他会先被法律制裁,不值得你为他葬送后半生。” 他性格一贯内敛,从不肆意张扬情绪,理性刻在骨子里。 只是遇到明徽,再理性的情绪也会土崩瓦解。 明徽喘息,两腮病态酡红,眼底划过杀意。 再抬头,只剩脸上浅淡温和笑意。 “我开玩笑。”明徽懒懒靠在病床,声音虚弱,“我有大好余生,积蓄足够环游地球,怎么会想不开为恶魔断送余生幸福。” 她目光显露憧憬。 “我向往贝加尔湖,北上去圣彼得堡看教堂,再去摩尔曼斯克看极光、追鲸鱼,然后南下,游遍欧洲,再去非洲沙漠,去美洲草原。” 明徽脸上显露生机,感染男人。 薛泯不由发笑,刮她鼻梁,“那还回来吗?” “或许。”明徽狡黠眨眨眼,“如果碰到斯拉夫帅哥或日耳曼帅哥追求我,我难抵美色,或许就不回来了。” “招笑。” 薛泯只把她这话当玩笑,轻敲她脑袋。 “药快打完了,我去叫护士。” 薛泯站起身,迟滞一下,回头道:“阿徽,不要想那么多。现在对于你最重要的事情是养好身体,一切等你身体健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明徽微笑,“我明白,你放心。” 薛泯凝望她,喉结上下滚动,眼底真情毫不掩饰。 “你想做的,我支持你。你做不到的,我陪你做。” 明徽一概应下,微笑点头。 直到看着薛泯出了病房,女人目光陡然直坠,凝视手背血管。 青紫色血脉,像蛛网,也像河流,薄薄的皮肉兜着。 血腥,杀戮,轻轻一刀,只要轻轻一刀,大片鲜血涌出,她就能解脱。 出了房间,薛泯面色骤然绷紧。 明徽状态很不好。 至少刚才,是在故作轻松。 多年累积的作战侦察经验让他对别人的情绪十分敏锐。 现在的明徽就像一栋残破的房子,四面漏风,岌岌可危。 甚至不用力气,只要北风再迅猛一些,凌冽一些,就能倒塌。 他叫了护士,又拐到医生办公室。 医生指着CT片,“林小姐腹部受伤严重,腹腔器官受损伤,甚至波及肺腑心脏等胸腔器官,但所幸手术及时,保住性命。不过后续恢复期又受重创,特别心理问题加重患者负担,影响康复进程。” 薛泯问:“那建议出院吗?” 医生摇头,“不建议,虽然暂时没发现异常,但考虑到患者身体状况以及种种,不能排除其伤口是否出现再次出血或者感染,所以还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薛泯面色凝重,紧紧盯着CT片。 “这段时间,千万让患者保持身心愉悦,不能再受刺激。另外,建议患者去心理科挂号,尽量纾解患者情绪。” “好。” 薛泯转身,离开。 推开门,霍砚深站在走廊,眉眼阴郁,身形潦倒。 迎面相撞,视而不见。 霍砚深敲门进屋。 薛泯脸色淡漠,迈步离开,回病房。 刘姨已经到病房,还带了鸡汤,蔺霜正削苹果。 “去找医生了?” 明徽打完药水,小臂还绑了留置针,病恹恹靠在软枕上。 刘姨心细,担心明徽在医院住不好,拿了软枕来,是喜庆的红色,寓意去除一切病痛。 “嗯。” 薛泯接过刘姨递来鸡汤,“刘姨,我来喂她。” 她故作轻松笑,“医生怎么说?什么时候能出院?我还要上班呢。” “你愿望落空了。”薛泯吹吹鸡汤,“医生说要你留院观察。” “我不过是低血糖入院,怎么还要观察?” 明徽蹙眉,低头喝鸡汤。 “是以前的手术出现问题,怕出现出血或者感染状况,才留院观察。正好这段时间你好好休养,我、刘姨、蔺霜轮班陪护。” 明徽一贯聪慧,瞒着不如如实相告,还能减少她心理恐慌。 “不住院可以吗?” 明徽苦着脸,“我自我感觉良好,再说我想留着钱环球旅行。” “不行。” 薛泯又舀一勺,“住院期间一定配合医生治疗。” 明徽吃瘪,闷闷点头,“你和刘姨看着我,我哪能不配合。” 女人视线下意识瞥过窗外,捕捉一片晦暗衣角。 她心情直坠。 …… 霍砚深到楼下的时候,吴秘书早就等在车里。 “霍总,北城传来消息。霍董清早带人冲进别墅,管家拦不住,让他进了您书房,证实您不在北城消息。” 霍砚深沉眸,不关心他所说消息,反而问他:“文启正现在还在云省?” 吴秘书愣神,低头,“我立刻去查。” “一周内,请到昆城。” 吴秘书心知肚明,明徽车祸子宫受损,西医诊断再无受孕可能,而中医擅长治本,从病灶解决问题,妙手回春。 请来是为治疗明徽受损子宫。 只是子宫受损能治疗,只是不知能否将心理裂痕一并治愈。 霍砚深捏鼻梁,面目疲惫,又吩咐,“另外,请美国心理学专家以及国内华西心理科主任来昆城。” 吴秘书又明白,这是想双方会诊治疗明徽心理问题。 “华西主任太忙,不一定能飞来。” 吴秘书抬眸,话音戛然而止。 男人目光锋利至极,直插咽喉,噎住他接下来话。 “重金,务必请来。” “是!” 处理完一切,吴秘书见他眉眼松懈,这才问:“那北城……” “按兵不动,随他折腾。” 霍砚深身心俱疲,可他不敢闭眼。 闭上眼脑海中回荡全是明徽病态模样,目光射向他时,比箭矢还尖利。若是挖出心脏能让明徽回心转意,他会毫不犹豫。 明徽说想让他死。 他不愿意,他惜命。 因为他知道要是他死了,明徽一定会忘记他。 霍砚深不能让明徽忘记他,永远不能。 第174章我们下辈子见 自那次,霍砚深再没来看过明徽。 至少在众人视角是。 可实际每每半夜,明徽睡不着,被恨意消耗精力血肉时,总能捕捉窗外一片衣角,再不济是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徘徊迟疑。 霍砚深不敢进来。 三天后,元元终于得空来看明徽。 她吐槽多事亲戚,父母催婚,四面楚歌的盛景,红色要让人变成斯德哥尔摩。 蔺霜有坏心思,拿苹果、草莓、红提招待,还问刘姨婚前婚后注意事项。 元元差点要吐,追着挠她痒痒肉。 明徽不闹,只笑,做旁观者。 蔺霜受不了,将矛头引向明徽。 “阿徽笑你,阿徽笑你。” 元元气上心头,左手抓蔺霜袖子,右手挠明徽痒痒肉。 “蔺霜,你太坏!” 明徽笑得岔气,左躲右躲躲不过。 三人闹做一团,还是薛泯进门将几人拉开。 “阿徽要挂水了。” 元元气恼,追蔺霜,压在沙发上挠痒痒肉。 护士进门挂水,才制止这场“战争”。 等到护士离开,元元重新坐一旁,“我哥让我向你问好。” 明徽点头,“对了,他怎么不来?” 她打趣,“我这不是工伤,不用他报销。” 元元大笑,“他哪是因为这,是自惭形秽,自叹不如,在家闭关修补破碎自尊心呢。” 自从见到霍砚深,文绍南大受打击,但不至于到破碎程度。直到那天看到薛泯,他自尊心快成渣渣,502都粘不起来。 原本以为程龙是对手,尚能一敌,后来发现自己连入场券都没拿到。 埋头猛冲用错了方向,再没一战生死的勇气。 明徽深谙少男自尊心,“文总长得帅又纯情,以后我遇到合适的一定介绍给他。” “别,先别说这些,我要吐了。” 元元伸手制止,“新年关键词,拒绝一切有关相亲的话题。” 蔺霜又要发坏,元元先见之明将人压在沙发,捂住她嘴。 蔺霜挥手,“刘姨救我!” “刘姨没空,你自求多福吧。” 刘姨无情拒绝,给明徽抓了把瓜子看好戏。 “我回家做午饭,想吃什么?” 明徽嗑瓜子,道:“您做的都想吃。” “肉!我要吃肉!” 蔺霜抽空露出嘴,掐住元元胳膊,“刘姨,红烧小排——” 刘姨当听不见,关门离开。 明徽哈哈大笑,眼角挤泪水。 薛泯脸上也浮现笑意,坐病床旁剥瓜子仁。 “我记得你以前可娇气,吃坚果不愿自己剥壳,都让明叔叔给你剥。” 明徽捧着手,瓜子仁堆成山。 “哪有,我不娇气。” 女人羞恼,瞪他。 薛泯笑,“可不是我说的,是林阿姨亲封你为娇气包公主,偏偏明叔叔吃你撒娇这套,挑灯夜战也要为你剥坚果。” “我爹疼我。” 明徽骄傲。 薛泯见药水快滴完,按呼叫铃。 等半天护士没来,薛泯去护士台找。 蔺霜受不住元元闹腾,趁机起身往病床扑,求外援。 “好阿徽,好阿徽,救救我,我笑得肚子太痛。” 她捂肚子,眉眼抽搐。 明徽捏她鼻子,“不救,你刚才故意害我,我才不救。” 蔺霜难受至极,笑声回荡。 走廊传来嘈杂脚步声,明徽警醒,侧目望。 黑皮鞋停在门边,礼貌敲门。 笑声戛然而止,欢乐气氛凝结。 门开,不速之客。 “阿徽,我想和你谈谈。” 霍砚深止住门边,只敞开一条门缝。 男人阴翳眉眼稍稍明亮,深潭被抛入石子,乍现波澜。 他盯着明徽,眼里也只有明徽。 原本横扫掠夺本性收敛,用精致礼物袋包装,成如今谦润温和模样。 明徽目光冰冷,沉默至极。 蔺霜先暴动,破口大骂,“畜生不配和阿徽说话。” 霍砚深目光扫视,进一步。 “蔺霜,父母双亡,12月底经由兼并入职霍氏,家在北城下辖县,唯一哥哥在边境当兵,是吗?” 蔺霜哑然,“你调查我?” “简单了解。”霍砚深冷冷道:“按常理,你连站在我面前资格都没有,更遑论说话,现在你一句句‘畜生’骂我,是我给你说话的机会。” 男人稍霁脸色复返,迸发无尽侵略气势。 蔺霜气更盛,撸袖子要吵。 明徽抓住她,“阿徽,你带元元去找薛泯哥。” 霍砚深心眼小,无论男女一视同仁,蔺霜接二连三骂他“畜生”,触碰他自尊底线,不知这人发起疯来会做什么。 蔺霜咬牙,带元元离开。 “谈什么?” 明徽声音似冰,扎进人心,让血液凝结。 霍砚深感受到敌意与杀气,刚迈开的步伐停下,只站在门边。 “明天文启正会来,为你诊脉。” “你请来的?赎罪?” 明徽哂笑,是轻蔑、嘲讽。 原先都是他嘲讽,认为明徽自不量力,如今调换角色,戏剧性十足。 “是,我想让你好。” 霍砚深嗓音嘶哑。 他也瘦了。 来昆城这段时间,他几乎没睡过觉。 闭眼太痛苦,总能梦到少年时期的明徽,醒来后产生的巨大落差撕裂理智,令人崩溃。 此时才能体会明徽的痛苦与煎熬。 煎熬。 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明徽眼眶黑洞洞,盯着他。 “原来是想赎罪。” 女人不怒反笑,更瘆人,“想赎罪,想我们重新开始?” 我们…… 霍砚深面色动容。 从明徽口中说出的“我们”,百转千回的甜蜜。 他情不自禁迈开步到床前,“是。” “我对你的爱,自始至终未变,从少年,到现在。” 两人距离缩短,明徽侧身握紧拳。 霍砚深抿紧唇,耳膜拉扯。 心脏狂跳,像青春期表白,倾诉爱意时耳边有风吹过。 “你不爱我,我坦然接受,是我的错。请给我个机会让我赎罪,也让你能重新爱上我。” 他像沙漠踯躅独行的旅人,祈求上苍垂怜,降下雨水,哪怕只有一片乌云,只要给他希望,就足够。 明徽抬手,握他拇指。 “我答应你。” 霍砚深惊讶到极致,眼波荡漾闪过喜悦。 “真的?” “是。” 女人笑容深刻在脸上,一朵洁白山茶花。 男人弯腰,垂眸,托她脸颊。 “阿徽……” 女人嘴中念念,轻声细语,“下辈子,我给你机会。” 腹部刺痛。 男人垂眸,白衬衫被染红。 鲜血的颜色。 明徽又笑又哭,“下辈子,我们下辈子再见。” 第175章薛泯为她替罪 满目鲜血。 殷红的、腥臭的、温热的。 涌动在眼前,染湿大片衣襟。 霍砚深脸色迅速变苍白,像是将血管里全部鲜血都抽尽,生命迅速枯萎。 明徽还在笑,笑他惨淡,笑自己癫狂。 “你死了,我也死,我们一起去陪孩子。” 霍砚深身形未动,眼底投注石子,惊起波澜,涤荡温柔。 “解气了吗?” 他伸手,撩她嘴角发丝。 明徽眸中藏火,熊熊燃烧,灼热的火光要将她整个人化成灰烬。 “不解气。” 她喘粗气,喷灼在男人面庞,也燎烧他灵魂。 “只有亲眼看着你死,看着你在我面前下葬,我才解恨。” “我不会死,我要永远陪着你。” 霍砚深摇头,大掌轻柔覆上女人后脑,“明徽,我们生同穴死同衾,永远不会分开。” “好啊,地狱见。” 明徽受刺激,行迹癫狂到极致。 她想到孩子,想到父母,甚至想到程玉。 从一开始就是孽缘,从一开始这段感情就不该存在。 “那我们一起死!” 她拔出刀,对准自己心脏。 刀尖滴血,混合男人乌木气息,更刺激神经。 蓦然,房门被大力撞开。 薛泯疾步奔到床前,打落利刃。 女人身体直直坠落,被男人拘于怀中。 “阿徽!” 明徽脸色晦暗。 灯光投射阴影淹没她脸,连带阴郁眉眼与病态苍白,全都消失。 她指尖带血,鲜艳刺目的浓烈。 明徽抓紧男人衬衫,“薛泯哥,我报仇了。” 男人转身,见霍砚深昏死,躺在地上。 医生护士手忙脚乱,将人抬上转运床,又迅速离开。 一切都在转瞬之间。 明徽情绪崩溃,面前景象扭曲、模糊,光怪陆离。 荧光点点中,小豆丁朝她伸手。 明徽微笑,终于跌入黑暗。 …… 明徽再醒来时,房间昏暗,唯走廊灯光明灭。 护士来回穿梭,惊起脚步声。 她记忆有些模糊,捕捉脑海中只字片语。 阴影中,有目光涌动,“你醒了?” 明徽这才意识一旁有人,转眼看去,是薛泯坐在沙发。 他站起身,捂住女人眼睛开灯。 “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明徽摇头,等适应灯光,这才睁开眼睛。 “我没事。” 她说话察觉嗓音喑哑,像是磨砺钝刀。 薛泯递来一杯水。 明徽喝下,脑中记忆才缓缓浮现。 她抬头,“他死了吗?” 薛泯顿住,舔唇不语。 明徽忽然轻笑,“也是,在医院捅他是选错了地方。” 薛泯知晓他心中痛苦麻木,沉默不语,只坐在床边陪伴。 明徽握紧杯子,缄默凝视。 灯光倒映水面,反射光线到眼瞳,刺激视神经逼出眼泪。 薛泯心绪不平,眉目内敛,“等警察来,你说是我教唆,或者说我亲自捅伤。” 泪意止住。 明徽惊愕抬头,面颊有水痕,绝望阴影兜头笼罩下来。 “你……” “我承担罪责,霍宏山会救我。” 薛泯目光悲悯,看向明徽,“听我的,好吗?” “不。”明徽深呼吸。 薛泯起身,拉靠枕扶她坐下。 “薛泯哥,你有大好年华,我人生已经止步。杀他不是过激失手,是早有蓄谋,我做不到抛下原先一切开启新生活。” 明徽嘴唇颤抖,指着心脏。 “这里有个声音,时时刻刻萦绕,说后悔。如果当初不选择离开,或者不选择用车祸那么冒险的方式离开,孩子都不会有事。霍砚深是罪魁祸首,我也难辞其咎。” 她现在也后悔,不是后悔杀霍砚深,是后悔捅他力气太小,留他一命。 明徽捂脸,“我要为孩子赎罪。” 薛泯抬手,却不知怎么安慰。 他痛恨自己嘴笨,也痛恨自己一贯沉默的性格。 爱人的眼泪像火苗,滴在心脏,灼烧生机。 明徽此时多痛苦,他愿痛苦一万倍,只求她能恢复如初。 走廊激荡脚步声,嘈杂慌乱,带来一阵风,滚到床前。 吴秘书面色焦急。 “太太,霍总病危,签下病危通知单,医生才能为他做手术。” 纸笔递到面前。 白纸黑字,“病危通知”四个大字映射眼底。 明徽惨淡抬头,双眸失去神采,直勾勾盯着他,像黑洞。 “麻烦……” 吴秘书手心渍出汗意,这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不签字。”明徽断然拒绝,“我巴不得他早点死。” “可毕竟是条人命,霍总他……他对您其实很好。” 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霍砚深的执着耐心和明徽的绝情,他看在眼里。 但平心来讲,霍砚深已经做到极致。 北城的压力,霍宏山的苛责,是达摩克利斯之剑,日日夜夜悬在头顶,熬到他血肉枯竭。 一切源头,都在这。 “好在哪里?” 她情绪太激荡,此刻反而没了情绪波动,目视一切都无力。 “无论霍总以前做过什么,这一刀总该还清,您还不解恨吗?” 吴秘书目睹霍砚深劳心竭力,内心有埋怨苛责,“他是生命,是血肉之躯,不是铜墙铁壁,被您一刀捅到还能生还。此次飞来昆城,是冒了很大险,稍不注意全盘皆输,可他依旧执意飞来,为您。” 他拿着纸笔的手在颤抖。 世上没有男人能为女人做到这个地步,放弃财富、生命,只为一人心。 明徽脸色无波无澜,“那我就要感恩戴德?” 她递杯子,薛泯接过放到一边。 “就因为他单方面自以为是的付出?” 明徽深刻诘问,“那按照你的逻辑,为求女朋友回心转意而下跪跳楼扇巴掌的男人是否也该得到女友原谅?是否女方也得感恩戴德对方付出?毕竟男人心里想的是,我都下跪了,我都要跳楼了,你为什么还不明白我的爱,为什么还不原谅我。” 她瞳孔幽若,面如白纸,“吴秘书,你也是这种男人?” 吴秘书哑然,噎住,“我只是……” “不要用你只是来掩盖我受过的苦难,掩盖霍砚深犯下的罪责。” 明徽冷情冷意,“法律规定,患者同事朋友也能签署病危单,你要不想让他活,就一直与我耗下去吧。” 吴秘书心急,更进一步。 薛泯侧步挡住,身形高大,面色冷漠。 “是我不理性。” 吴秘书致歉,“您好好休息。” 而后转身离开。 明徽疲倦至极,无力靠在床头。 “薛泯哥,我刚才说的怎么样?” 她还能笑得出来。 “很棒。”薛泯牵起她手,“阿徽很棒,一直很棒。” 大掌合拢,掌心冰凉,刺激神经末梢感官。 两厢无言下,有人来敲门。 薛泯回望,脸色绷紧,趴在女人耳边嘱咐。 “阿徽,警察来,一定将所有事情推到我身上。” 明徽微愣,没来得及拒绝,几名警察出现在眼前。 “有人报警这里发生命案,谁是当事人?” 第176章生死同契 薛泯被带走。 只一瞬间的事情,明徽甚至没来得及发言,男人就承认罪责,主动跟警察离开。 她下床要追,被护士拦在病房。 明徽慌张掀开窗帘。 楼下有警灯闪烁,一行人影上车。 明徽拉开窗户,风声呜咽,掩盖她慌张气息。 “薛……” 女人无措,四下迷茫,想起霍砚深。 霍砚深能救他。 …… 手术结束时,已经第二天早晨。 明徽刀尖对准心脏,下刀时却找错位置,刀刃堪堪擦过心包,刺到动脉,引发大出血以及难辨程度的心肌损伤。 按省医院医术水平,只有一半概率保住他命,只昨天全国心脏病研究大会在昆城召开,国内大拿齐聚昆城。 如此,各路专家齐心,彻底从死神手里夺过他性命。 旁人有钱都请不来的飞刀,倒让他轻易遇见。 明徽觉得老天太偏爱他,实在不公。 吴秘书在ICU门口张望,医生来嘱咐病情。 见明徽过来,他面上闪过一瞬惊喜。 “太太,您来了。” 明徽穿白底蓝条纹病服,脸色却比病服更白。 她冷冷淡淡望向房内,“他怎么样?” “刚做完手术,还没过麻醉期。” 吴秘书心情激荡。 只觉是那一刀让明徽回心转意,看见霍砚深藏在暗处的好。 “嗯,醒来告诉我。” 明徽转身离开。 薛泯信誓旦旦保证霍宏山能救他,是建立在霍砚深与霍宏山水火不容,霍宏山还要薛泯做傀儡的基础上。 可现在霍砚深生死未卜躺在床上,薛泯又进监牢,霍宏山无所顾忌,哪还记得薛泯姓甚名谁。 他连养在身边的亲儿子都能轻易放弃,暗下毒手,更别说薛泯。 明徽垂眸,视线落在“凶器”上。 刀柄短小,刀刃锋利。 如今血液凝结,成暗红、褐色,诡谲阴暗。 她不后悔杀霍砚深,后悔将薛泯卷入争端。 从重逢开始,她不该招惹薛泯。 明徽想起那个雪天。 天冷、心冷,只有薛泯给她沾染薄荷气味的手帕的暖的。 暖的能融掉眼泪。 从那开始,两人就有了羁绊。 他帮她找到老师,帮她策划离婚,又帮她逃走…… 他的感情,她心知肚明。 可这份情意太深重,明徽还不上,也不敢还。 蔺霜提来早餐。 两人沉默。 “薛泯嘱咐我,说他如果出事,一定要帮你离开。” 蔺霜眼神复杂,“阿徽,你怎么想?” 明徽垂头,认真喝粥。 “我不离开。” 她握紧勺柄,“至少现在还不到离开的时间,我离开了,薛泯就没救了。” 霍砚深睚眦必报。 薛泯帮她离开,他一定会抓住这机会让薛泯付出代价。 只有她不离开,去找霍砚深,或者她去把人换出来,才能保全薛泯平安。 蔺霜没回答,闷头喝粥。 明徽注意力分散,忽然听见身边传来低低啜泣。 她思绪飞回,转头看见蔺霜红肿双眼。 “霜霜,怎么又哭了?” 明徽忙拽她坐到床边,擦她眼泪。 蔺霜泪水更汹涌,索性趴在女人肩头,鼻涕眼泪一大把流下。 明徽拍她脊背。 “小哭包。” “谁是小哭包。”蔺霜声音微恼,侧脸擦眼泪,“我这是情感流淌。” “是。” 明徽又笑,“那你最近情感蛮充沛的。” “还说!” 蔺霜起身,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冲动?” “霍砚深已经被逼到绝境,几乎无力回天,霍宏山老谋深算,手段又老辣,你不该做这种傻事的。” 蔺霜吸吸鼻子,“昨晚,昨晚刘姨知道后,差点昏厥,今天早晨病倒了。” “她本来想拖病体看你,我好说歹说才拦下。” 明徽心口滞涩,泵出不是血液,是眼泪和酸水。 “好霜霜,一定拦着刘姨。” “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蔺霜抓她手腕,“总不会再当一回‘刺客’吧?” 这形容太生动,明徽止不住发笑。 “不会了。” 她端粥碗,“经此一遭,我脑海顿开,不会再做这么没理智的事情。” “我做一次,牵连周围人受一次罪。本来我该下地狱,再做就该下十八层地狱了。” 之前不理智,原因在于心理堆积病症,又乍见刺激源,不堪回忆全都涌现脑海,她心脏太脆弱,精神状态接近癫狂。 可现在她想明白。 冲动的后果她难以承受,必定会让周围人共同承受。 蔺霜嗔怒,捂住她嘴,“呸呸呸,什么下地狱,不准乱说!” 明徽双眼无辜,重重点头。 蔺霜这才松开手。 “太太。” 房门被敲响,明徽抬眸,瞥见吴秘书在门外。 “霍砚深醒了?” 她要下床,“我去找他。” “不是。” 吴秘书先进门,“霍总请文老先生为您诊治身体。” 明徽记忆被唤醒,昨天霍砚深来就是为了这事。 “我不治疗,一切等霍砚深醒了再说。” 吴秘书脚步本能止住,面露难色。 “是霍总亲自吩咐,您身体……” “我说,一切等霍砚深醒了再说。” 明徽态度强硬,目光犀利。 吴秘书心惊肉跳,汗毛都要竖起。 或许明徽与霍砚深生活太久,连神态都沾染三分,尤其发怒时的表情,更像。 他缓口气,“您先休息,霍总醒来我告诉您消息。” 吴秘书带人退出门。 明徽目光凌冽。 霍砚深昏迷前所说一切,不是开玩笑。 他真抱着与她生死同契目标忍下这刀,从文启正来就能窥见信号。 这男人不如死了—— 明徽咬牙。 不多时,门外匆匆奔来脚步,夹杂喜悦撞开门。 “太太,醒了!霍总醒了!” 第177章 霍砚深醒了 ICU内。 霍砚深刚醒。 一双黑眸无神黯淡。 医生穿防护服,围绕男人检查,心跳血压呼吸频率,无一不在正常范围。 明徽进来时,正碰医生喜色洋洋离开。 她侧过身进门,只站在门边。 ICU一贯恒温,病床上男人薄被只盖到腰腹,露出大片精实白皙肌肉,一如两个月前在北城别墅。 精壮,凶悍。 只如今瘫在病床,各种颜色电线连接仪器和身体,电极片贴满胸膛,仪器嘀嘀作响,才显出几分病态。 明徽盯着他左胸,莫名情绪沸腾。 那日只要再偏些位置,或者力气重些…… 她眼底一暗。 男人目光盯天花板,大片大片白色,像那天的鲜血,淹没、窒息。 “解气了吗?” 他视线落下,盯着门前那道身影。 房内灯光太亮,几乎不见阴影,男人目光坦然,将她模样尽收眼底。 明徽生病后,更瘦了。 孱弱的,苍白的,看向他时不带一丝一毫情感。 伤口隐隐作痛。 明徽走到床位。 铁质栏杆阻隔两人距离。 四目相交,躺着的炽热浓烈,站着的却像寒冰,百毒不侵,三昧真火也化不开的温度。 “害你的是我,薛泯是无辜的。” 明徽手扶栏杆,冷冰冰望他。 “我是凶手。” 霍砚深面色迟滞,“你来,到底是为看我,还是其他?” 他静静审视,没了原先张扬神采。 眼色更黯。 “你说呢?” 明徽目光盯他左胸,想起刀刃上的血迹。 “我说,你解气了吗?” 霍砚深又重复一遍。 明徽面色绷紧。 刀尖刺入胸膛,他问解气了吗? 醒来第一时刻,他也问解气了吗? “在你心里,一刀就能切断原先所有纠葛纷争吗?” 明徽身体前倾,暗藏歇斯底里的愤怒。 头顶光源更强烈,无数倍放大身影,黑色边缘在男人下颌浮动,像浮沉不定的洪流,瞬时将人拖入漩涡。 霍砚深双肘支起身体,主动投身洪流。 双眸像两个漩涡,裹挟卷动浪潮,按捺不住的情意。 “阿徽,我依旧秉持一点,我不奢求你原谅,只求你给一个机会。” 明徽像没灵魂的尸体,言行举动都散发冰冷。 她目光凝视他。 “薛泯还在警局。” 明徽态度依旧犀利,只关心一点。 霍砚深脸色灰败,双肘再无力支撑,轰然倒塌。 “你只关心他?” 明徽抿唇不语,目光胜过灯光,照透他所有晦涩、惨败。 “我明白了。” 床边仪器轰鸣作响,惊动病房外看守医生,进门阻止。 “病人刚刚苏醒,切勿刺激。” 医生观测仪器波动,重重嘱咐。 房门又关上。 明徽抿唇。 霍砚深气喘几声,“让吴秘书进来。” 明徽转身离开。 男人视线随她身影移动,迅疾的、决绝的,不带分毫留恋。 穷极目光,淹没在枕头茫茫白色中。 他伤口木然钝痛,从皮肉刺进心包,是钝刀子,割裂的疼痛。 从北城开始,到海城,再到昆城,他的自尊高傲、强硬手段一点点被消磨。 胸有成竹的底气随明徽行踪不定开始就彻底消失。 他后悔了,当初不该放开明徽的手。 或者再远些,不该做那些事情,伤透她心,以至于到现在彻底无法挽回的地步。 回到病房,吴秘书已在门外等待。 “太太,霍总吩咐,让您治病。” 明徽进门,“我不治疗。” “霍总说,您不治疗,他就不答应您那件事。” 吴秘书一板一眼汇报。 明徽眉心蹙起更深。 蔺霜迎上来,拉起明徽手。 “阿徽,若是其他我一定不愿意,替你出头。可他既然愿意给你治病,你就答应,算是他欠你的。” 明徽摇头,“他不欠我,欠的另有其事。” 女人态度坚定。 吴秘书无奈,如实汇报,又道:“华西医生下午到昆城,美国专家晚八点飞机抵达机场。” “先安置。” 霍砚深声嘶,嗓音呼哧灌风。 明徽态度坚决原因,他心知晓。 是不愿再与他有半分羁绊,从根源断绝以后牵扯。 吴秘书又问:“薛总那边是否需要干涉?或是不予理会?” 霍砚深闭眼,“干涉,但有条件。” “等阿徽接受完治疗再说。” “是。” 吴秘书发言未尽,门外医生敲门赶人。 “病人刚醒,探视时间有限制,明天再来。” 医生拽他胳膊。 吴秘书心慌乱,急促报告汇报,“北城霍董有新招数,说是从您书房翻出的账本,记录西郊项目具体贪污行贿情况,现今已交给警局,您在昆城无法掌控全局,是否要转院回北城?” “不转。” 霍砚深咳几声,声音卡在咽喉,“你回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吴秘书惊厥,脚步都迟缓。 他初担大任,没主心骨。 “霍总,我……” 医生态度强硬,动作更迅疾,拽他出门。 吴秘书愣在走廊。 …… 当晚八点,吴秘书降落北城机场。 甫一下飞机,警察围上来。 老宅管家笑容不变,“吴秘书辛苦,不知霍总现在在哪儿?” 吴秘书脸色默然。 “管家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西郊项目,警方找到霍总贪污受贿有力证据,请你走一趟。” 管家笑呵呵,说出的话却直插人心。 吴秘书脸色坦然,“西郊项目我全权负责,霍总只负责大框架建构,具体人员调动管理由我负责,如何能贪污受贿?” 他不屑打嘴仗,跟在警察身后走。 “我倒想问,你所说强有力证据,是什么?” 管家笑容不变,伫立车边。 “吴秘书先上车,警察会告诉你。” 警笛轰鸣,蓝红灯光间隔闪烁,映在人脸。 吴秘书瞥他一眼,上车。 管家目送警车离开,回头上副驾驶。 “查他行踪。” 霍宏山目光凌厉。 如今情况,霍砚深情况不佳,可他竟还是离开北城。 行踪不明,目的地不明。 到底是什么吸引他? 他轻易就离开,是运筹帷幄,或是仓皇逃脱以求生路。 霍宏山手攥紧,眼底闪一丝精光。 另外,还有薛泯,竟也无声息离开北城,销声匿迹。 霍宏山眼微眯,难不成是因为—— 明徽。 喜欢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请大家收藏:()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8章 你关心我吗? 深夜惊醒,明徽又做噩梦。 走廊灯光闪烁,时不时传来脚步声,偶有身影掠过,也急匆匆。 明徽转眸往窗外。 高层近天,夜空明澈。 窗边没拉帘,白纱帘飘扬下,投射到地面的月光依旧皎洁。 蔺霜躺陪护床上翻身呓语。 明徽情不自禁下床,站在窗边眺望。 医院依旧灯火通明,偶尔救护车驶入大门,警笛声是生命赛跑的协奏曲,让她想到孩子。 孩子再也没来过梦里,那次告别成诀别。 她仰头望天,双手合十祈求孩子下一世平安圆满。 她有心结。 到现在说不上是什么拧成的疙瘩,或许是孩子的离开,或许是霍砚深留下的阴影,侵蚀她大半心脏,恶臭污浊,散发出来是流淌恨意和无尽痛苦。 门外响起笃笃声音。 似乎是鞋底敲击地板,一步一步踏,慢慢靠近。 明徽转头。 门外伫立一道身影。 高大身形,目光幽深,透过门洞射来。 四目交汇下,男人更进一步,却无奈止住。 明徽恨意滔滔,一刀并不能两断,甚至连她梦魇都难消除。 即使到如今,他仍旧不能断定明徽心里是否消除对他的杀意。 逆光而立,女人身形萧索,情绪却疏离凶狠。 他刚过危险期,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准下床,可他不放心明徽。 白天明徽的话,他更耿耿于怀。 两个月变故太大,硬生生插进一个薛泯。 或许明徽现在并未察觉真心,可男人的直觉敏锐感受到了危险。 思绪丛生,又慢慢落下,像随风飞逝的蒲公英,轻浅落在脸上,又被利刃切断。 是明徽的目光。 蔺霜忽地尖叫梦话,引来护士。 护士发现他踪影,推他离开。 霍砚深没有反抗,只留恋望着明徽。 女人眼神空洞漠然,早不理会他。 …… 第二天,刘姨送早餐来时,蔺霜刚醒。 “小懒虫,睡得这么熟,怕是明徽半夜叫你都叫不醒。” 刘姨摆早餐,“今夜我陪床,你最近跑上跑下太累,在这睡不好。” “行。” 蔺霜精神恹恹,转头问明徽,“昨晚你醒了?” 明徽否认,“没有。” “原来真是噩梦。” 蔺霜眯眼咬口包子,“昨晚我梦见霍畜生站在走廊外要进门,原本我想赶他走,可我实在太累,大喊大叫吓跑了他。” 明徽发笑,“他躺在ICU还没出来,你确实做了个大噩梦。” 蔺霜浑身惊颤,“那简直是大噩梦。” 正聊着,门被敲响。 文聪开门,眉眼闪过一瞬惊颤。 “太太……这是百花楼的早餐,霍总吩咐……” “拿走。” 明徽声音冷漠,眉眼也淡。 文聪以为明徽至少会惊讶,他受吴秘书调遣,昨夜连夜赶来昆城接替他,也是才知明徽竟真没死,在昆城。 文聪踌躇,“我放在桌上,您至少尝一口。” 他拉门,“霍总请来文老先生和华西医生,今天上午会在省医院对您身体情况进行针对性会诊,到时候……” “文秘书,我不想再重复一遍,我不会治疗的。” 明徽态度依旧坚决。 文聪抿唇,“您提出的要求,霍总正在做,也请您配合。” 明徽扫视,不语。 蔺霜嫌他唠叨,将人赶走关上门。 刘姨犹豫,劝她,“既然是名医,能治好你的病,不如……” “刘姨,子宫伤口省医院可以缝合,心理疾病不论谁治都要慢慢痊愈。我不信霍砚深请来的医生有天大能力,更不想和他产生更多纠葛。” 刘姨噎住,劝阻的话哽在喉咙中。 真正原因,还是不想和他产生太多纠葛。 文聪将一切如实汇报。 霍砚深精气神比昨日差些,脸色苍白,神情恹恹。 “叫她过来。” 男人挥手,医生收起听诊器,劝告,“您刚做完手术,一天之内不要见太多人。” 霍砚深没说话,闭上眼睛。 病房内,明徽正摆弄鲜花。 刘姨不知从哪听说鲜花能令人心情舒畅,每日早早去斗南市场淘花,昨天是黄玫瑰,今天是白山茶。 换下来的鲜花全送给护士台,或者免费赠送给路人。 刘姨社交能力极其强悍,没多久就融入护士台,天天与护士保洁聊家常说八卦,再回来转述给蔺霜和明徽。 蔺霜哈哈大笑,明徽也笑,只是心不在焉。 她未料到霍砚深竟然会把文聪找来。 按他现在情况,越少人知道他去处越好,但他竟然大胆将文聪牵扯进来,说明他左膀右臂全不在身边。 那是情况危急,他濒临倒塌,还是另有其事? 敲门声打断她思绪。 明徽抬头,见到门外站着文聪。 他有些窘迫,“霍总请您去一趟,有关薛总。” 再见到霍砚深,明徽脸上不耐显现,“聊什么?” “你解气了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明徽脸色微滞,眉心蹙紧,“你是复读机?” 霍砚深笑,眼尾显鱼尾纹。 明徽听得烦躁,太想逃,又生生忍住。 “薛泯到底怎么了?你救不救?” “救。”霍砚深撑起身,一旁秘书将床头撑起,又拉来软枕垫在身下。 “可以取保候审,但想让我撤案,你必须答应治疗。” 男人胸阔骨挺,一股遒劲勃发的生命力。 他看向她时,目光倾轧雄浑气势,登时让人产生恐惧。 明徽眉头更紧,“你威胁我。” “是。”霍砚深面色坦然,目光柔情,“你想救他,就听我的。” 明徽绷紧脸。 以往记忆重新浮现,这种被威胁被强迫的感觉,她最厌恶。 霍砚深目光落在她脸上。 白色防护服宽大,将人淹在里面,只露巴掌大小脸。 没血色,没神采。 白皙如玉,额边青筋浮现,像白玉料染色。 女人深呼吸,抑制怒意,“薛泯什么时候能出来?” 霍砚深抬手,文聪立刻会意。 “太太,霍总昨日就命人去办,报告、审核,大概要一周,但霍总为您。”文聪特意强调两个字,“为您疏通关系,今日薛总就能回来,不过是取保候审,暂时无法离开昆城。” 明徽垂目,点头,要离开。 霍砚深目光微斜,文聪转身快步离开,先她一步关上门。 明徽脚步止住,听身后男人声音响起,“你不关心我吗?哪怕一分一毫。” 喜欢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请大家收藏:()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9章 后悔认识你 霍砚深目眦尽裂,眼底深沉如渊。 他精神坠落,在渊底挣扎。 即使心知肚明这个答案不如人意,但他还是想问,内心乞求明徽能降下怜悯,即使是违心,告诉他,她关心他。 面色动容,霍砚深眼底渴望愈加强烈。 明徽平静审视,“不,分毫都没有。” 男人表情皲裂,默默凝视。 明徽似乎不甘心,又往他心头踩上一脚。 “不仅没有分毫,而且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威胁。”女人按住门把手不动,直勾勾盯着他,“我常常会悔恨自己当初的选择是你,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摆脱你。” “你真的像恶鬼,一直抓住人不放。如果有机会,我宁愿选择从来都不认识你。” 一派冷冽端正的气势收敛,嘴角笑意荡然无存。 不伤感,铺天盖地的冷意。 明徽握紧拳,铁质把手被焐热,冷意传贯到全身,却无比爽透。 她微笑,气喘,观察他表情变化。 “还没听够?” 明徽舔唇。 薛泯被捕后,她内心焦躁,嘴角生疮,又痛又麻。 如今却只觉舒爽,开口便是冷箭,射穿他心脏。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你,无论是二十四岁之前,还是二十四岁之后,我都后悔。巴不得你从我人生中彻底消失。” “出去。” 男人冷冷开口。 伤口隐隐作痛,是心脏扩张牵动、撕裂伤口。 洁白纱布氤氲丝丝鲜血。 明徽冷眼,转头离开。 身后,呼叫铃响起,医生护士手忙脚乱冲进门,急救声嘈杂。 文聪面色惊恐,被挡在门外。 “太太!” 明徽换下防护服,抬眸看他。 文聪哑然。 那种目光,是三九寒天冷到骨髓的温度。 “有事?” “您……不该这样,霍总……” 明徽表情无波澜,怔怔看着他。 对方声音止住,半晌又道:“薛总在病房等您。” “他回来了?” “是……” 话音未落,明徽声音消失在走廊。 …… 急匆匆到病房,明徽气没喘匀,瞥见背对她的身影。 朦胧中,男人轮廓被模糊,只看到一个黑影朝她奔来,又朝她伸出手。 “阿徽。” 脸颊被温热指腹一刮,才察觉泪意。 “薛泯哥!” 内心澎湃悸动,拥入他怀抱。 男人一惊,心怦然跳动。 “阿徽,让你担心了。” 薛泯声音依旧朗然,不过带些难以言说的疲倦。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太冲动了。” 明徽将脸埋在男人胸前,“薛泯哥,对不起。” 男人揉她头发,轻声安慰,“不怪你,是我自己的决定。” 明徽起身,薛泯胸前衬衫染湿,正是两只眼睛位置。 蔺霜哈哈大笑,“阿徽果真有作画天赋,眼泪也能作画。” 明徽恼怒,追她。 薛泯见她脸红扑扑,轻巧拽她胳膊拉到面前,用纸巾一点点沾眼泪。 “我听蔺霜说,你不配合医生治疗?”薛泯扶她胳膊,“为什么?因为是霍砚深请来的?” 明徽绷唇,“臭霜总告状。” 薛泯脸色一贯清润,从不对她发脾气,可如今看着却显黑沉。 尤其带几分狼狈,气势铺开。 “去治疗。” 文聪恰时敲门,“太太,文老先生和华西医生已在会议室等您。” 明徽心下懊恼,当时就该堵住文聪的嘴。 “我不去。” 她挣开薛泯钳制,转身坐下。 “为什么?” “我不希望再和他有一丝牵扯。” 明徽态度坚决。 “你要放弃自己。” 薛泯绷紧脸,质问她。 明徽道:“原本有,但现在没有了。再见面时,我巴不得拉他一起下地狱给我闺女陪葬。可我发现,我的这种想法让你们受到我的牵连,所以我并不打算放弃自己。” “可我也不打算再和霍砚深有丝毫牵扯。” 薛泯明了,“我明白了,你跟我来。” 他起身。 明徽紧随身后。 文聪埋头,跟在一旁。 会议室内,文启正拿病例分析。 一旁华西医生与美国专家正争辩。 门开,薛泯先进来。 明徽紧随其后。 她看到房内场景,下意识后退,又被文聪挡住。 “文叔叔。” 薛泯向前迈一步。 文启正戴金丝边眼镜,蓦一抬头,脸上笑容隐现。 “薛泯。” 他起身,薛泯向前一步握住他手,“好久不见。” “是,阔别十余年,物是人非。” 文启正感慨。 明徽愣住,“你认识文叔叔?” 明徽与文启正也是在北城偶然见过一面,但薛泯似乎是和他十分熟悉。 “是,文叔叔与我外婆是旧识。” 薛泯笑容绽开。 “你外婆走后,就再没见过面了吧?” “是。” 薛泯感慨,“前几日请文叔叔来,是想求您一件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看向明徽,“阿徽腹部受伤,尤其子宫,西医断定再难生育。我请您来就是为了她。” 明徽听完惊讶,忍不住问:“是你叫文叔叔来昆城?” 文聪也震惊,细细旁听。 文启正点头,“我前几日在西欧做巡诊,刚到伦敦就被这小子叫回,后来又接到霍总电话,没想到两人都是为你。” “还有魏主任。” 薛泯介绍,“魏主任是魏泽天表哥,前几天接到我电话,最近才抽空来昆城。” 明徽打量。 魏主任与魏泽天眉眼确实相似。 她心下震骇,无措望向薛泯。 “你早就为我做好打算?” 薛泯声音温柔,“不算,只是不想让你在受苦。” 夜夜梦魇发作的痛苦,失去孩子的痛苦。 他都不想让她承受,恨不得亲自替代。 明徽垂目,薄荷味靠近,“现在可以治疗了吗?” 既没了霍砚深牵绊,明徽自然应下。 只是心理问题先搁置,最先要解决的是她腹部伤口。 文启正擅妇科,号脉出神入化。 曾经有人先用仪器做检查,再找其诊断,其口述病症与仪器所显示几乎无二,自此文启正名声更盛。 薛泯盯他脸色,手心激出冷汗。 文启正脸色绷紧。 “怎样?” 薛泯见他叹气,忙追问。 明徽拽他,示意别着急。 薛泯心急如焚,眼巴巴看他。 文启正摇头,“情况不太好。” 喜欢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请大家收藏:()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0章 带明徽回北城 医生诊断结果,一贯避讳本人。 明徽见薛泯随文启正离开,又见文聪跟上。 她垂眸,心里惴惴难安。 不为自己病情,为霍砚深目的。 深究之后,明徽发觉霍砚深为她治疗不只简单为她健康,而是萌生再生孩子的想法。 当初第一次见面,他说“孩子还会再有”,是当时就打算了一切掀页,重新开始。 半晌,薛泯推开门。 表情深重,像沉思,又似不忍。周身萦绕寒气,阴霾侵入面庞。 明徽早做好听到坏消息打算,主动问询,“文叔叔说……” 薛泯哑然,硬挤出笑容,“阿徽,文叔叔说可以治疗,你放心。” 表情牵强,声音泣恸,是故意瞒她真相。 明徽揣度,情况不容乐观。 女人绽出笑容,点头应下,“我相信文叔叔,更相信你。” 她主动握他手。 手心相贴,血管契合跳动。 薛泯脸色更紧,几秒之后,明徽跌入薄荷味怀抱。 “阿徽,你病症还轻,能治好,能治好。” 薛泯低低呓语,犹如陷入泥潭,声音也在挣扎。 她如此聪明,怎么会看不出真相,只不愿让众人为她担心罢了。 明徽黑睫微动,伸手轻拍他脊背。 “结果无论好坏,我坦然接受,也会配合治疗。” “只是,不要告诉刘姨和霜霜,她们接受不了。” 薛泯表情浅淡,重重点头。 重症监护室常年亮灯,白色灯光铺射而下,映衬男人苍白脸颊。 文聪低头,耳边传来机器有序滴滴噪音响动,凝视地板上投射一点黑影。 感染、切除、病灶转移。 文聪听到后都觉胆颤,何况面前这位。 病房气压低迷,挤压胸腔空气,文聪几乎窒息。 霍砚深抬头凝望灯影。 白光晕眩,照映人无所遁形。 是凝重、惊恐,夹杂怜惜,愤恨,从眼角眉梢迸发,纤毫毕露。 霍砚深嗓音嘶哑,“文启正怎么说?” “能治,但希望微薄。最好回到北城,入住北协和,时刻密切观察,对症下药。” “心理方面问题呢?” “华西医生与美国专家一致认为该……”他掀眼皮,又快速落下,“认为先远离刺激源,慢慢接受系统训练。” 霍砚深脸色更白,连唇都不见血色。 机器一瞬炸鸣,医生急匆匆赶来。 “您身体状况不适合见人。” 霍砚深不予理会,摆手示意离开。 “联系北协和医院。” 他面色扭曲,“明徽随时会回去。” 文聪点头,吞吞口水,“还有一事。” 他看一眼一旁医生,“吴秘书在机场被捕,送到警察局,至今没有消息。” “无碍,他有分寸。” 霍砚深表情稍稳,机器轰鸣停止,“你去找明徽,告诉她不日后起程,回北城。” 文聪脊背汗毛倒竖,给他这任务,不如让他徒手搓火箭,尚有一丝可能。 “只怕太太……” “你只管通知。” 霍砚深咳声不止,声音混合嘶鸣。 医生再看不下去,赶走文聪。 …… 霍家书房。 管家疾步赶来,又郑重关上门。 “年前,霍总查刘秀去向,又查薛总账上资金,两项行动都是秘密进行,专人委派。若非追查刘秀踪迹的助理主动倒戈,只怕无人知晓霍总私下动作。” 霍宏山正逗鸟,眉眼舒缓,“他倒是情深意重,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想找她。” 管家无言,又汇报,“霍总离开,未乘私人专机,坐头等舱往新加坡,由此我们未捕捉到其踪迹。只是飞往新加坡后有其余势力干扰,似乎故意隐藏霍总行踪,调查中断。但薛总飞机直往西省,且刘秀当初在西省露面,至今未归家。” 霍宏山扔下喂食勺,一旁保姆端来毛巾。 “你觉得这两人此刻在哪儿?” “大概在西省?” 管家接下毛巾,递上,“种种迹象指向目标都在西省。” 霍宏山微笑,不语。 “您的意思是不在西省?” 管家惯会察言观色。 “掩人耳目罢了。” 霍宏山擦擦手,将毛巾扔给他,“派人去查昆城。” “昆城?” 管家迷惑,心下震撼。 跟在霍宏山身边多年,他只觉面前这人愈发深不可测。 短时间内快速定位西南,又精确定位昆城,能力实在强大。 管家退下,正迎孙相宜进门,“今日我去看看砚深。” 孙相宜坐下,“你软禁砚深这么久,该有个胜负了吧?难不成还要软禁他一辈子?” 霍宏山冷哼,“你的好儿子现在可不在北城,早就当情种,追到云省去了。” 孙相宜磨墨动作一僵,“云省?他去那干嘛!” “你说呢?” 孙相宜思绪回转,想了又想。 “薛泯也去云省,为一个女人。” “女人?” 她拍桌,脸色煞白,“女人……她,明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是。” …… 文聪摸胸膛,心跳如鼓。 他站在房门前做心理准备。 霍总让他通知太太回北城,简直异想天开。 他这个局外人都能看出来明徽此刻对他的抗拒,连带他身边所有人都萌生反抗心理。 他去,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未等他开门,里面有人声音靠近,蔺霜一把拉开把手,上下扫视打量。 “你鬼鬼祟祟干吗?” “我……” 文聪瞥门内,明徽正在兴致勃勃做汤圆,一旁是刘姨与薛泯,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文聪脊背有雷霆万钧重。 “我来通传霍总吩咐。” “去去去,霍畜生的话一概是放屁,尤其从他嘴里说出,是惊天大臭屁。” “不是——” 文聪心急,迈一步。 蔺霜手快,关上房门。 “砰”一声,文聪倒退几步,鼻子险些擦过门板。 他摸摸脸,咬牙切齿。 半晌,房门又被打开。 文聪严阵以待,这次露面的是明徽。 “文秘书有事?” 女人盯他鼻尖蹭破一点皮肉,“你受伤了。” “我没事。” 他语气急促,不敢抬头直视,“霍总让我来告诉您过几天他会带你回北城,让您做好准备。” “回北城?” 明徽敞开门,回头望薛泯,又回头看他,“他打的什么主意?” 喜欢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请大家收藏:()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1章 给明徽自由 “为您……治病。” 文聪心惴惴,“霍总已经联系好协和医院。” 明徽皱眉,“不回。” 女人关门。 坦率拒绝,文聪心稍安稳。 像腾空而起过山车冲上云霄后终于落地。 总归有个结果。 他要离开,门又开。 这次出来的是刘姨。 刘姨提汤圆塞给他,“今天元宵节,吃点汤圆暖暖胃。” 文聪惊诧,再抬头时,门又被关上。 他盯着汤圆,一时五味杂陈,说不上什么感觉。 门内,一派喜气洋洋。 刘姨心念元宵节,不肯平平淡淡过完,从家里搬来小锅,在病房做了汤圆。 馅料融合本地特色,掺了玫瑰花瓣。 刘姨慧手一双,馅料甜而不腻,还有花瓣清香,众人大快朵颐,只明徽坐在床边沙发小口吃,似乎心事重重。 “为霍砚深?” 薛泯主动靠近,手端汤圆。 明徽挑着汤圆,白白胖胖太可爱,像孩子脸蛋。 “据我了解情况,霍砚深来之前被软禁,一方面是警方未找到证据,无法顶罪;另一方面是霍宏山从中作梗,才让他被软禁。可他擅自离开,霍宏山又找到账本。若他回去,一定会被批捕。” “我恨他太深,所以他断定我一定愿意会跟他回北城,才让文聪来说。” “那你怎么想的?” 薛泯声音放轻,不惊动一旁刘姨。 明徽瞥一眼刘姨,“我不想回去。” “但文叔叔也说,你的病最好在协和就诊,时刻观察,对症下药。” 明徽摇头,“大不了切除子宫,我不怕。” 明徽病情是伤口感染,殃及腹部各器官,其中子宫情况最严重,按常规手段,一定切除子宫。 “阿徽……”薛泯拧眉,明显不支持她。 薛泯不懂医,但知道身体器官所在,一定有各自用处,即使阑尾,也有做储备库的价值。 “我恨他,是想手刃仇人。”明徽态度坚定,“他与霍宏山终究是父子,霍宏山心狠手辣,孙相宜却爱子如命,一定阻拦霍砚深真正入狱。我回到北城,进入霍氏地盘,早晚都是霍砚深掌中物。” 明徽想得透彻,眺望远方。 薛泯注视她眸,闪过的神采是眼底化作天幕,倒映明亮星空。 他想让这双眸重现神采。 “那我送你走。” 他忍不住,情不自禁。 “你不愿留下,我送你走。” 明徽偏头,震惊看他,“你说什么?” “我送你走,你想去北欧去北欧,想去南美去南美,我要你自由快乐,我送你走。” 薛泯郑重,“但前提是,你治好病。” 心理医生找他密谈,建议系统治疗,让患者身心舒畅最好。 明徽的愿望是离开,他就帮她离开。 只要她快乐就好。 “不,我不走。” 明徽摇头,咬一口汤圆。 “上次的教训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明徽声音沉闷,情绪陡然变失落。 第一次是孩子,第二次是薛泯、刘姨、蔺霜。 她见不得关心她的人再流泪。 “国内事情我会善后,我会送你离开。” 薛泯声音坚决的像誓言,他又补充,“十年前,在师父师母灵堂前,我答应过他们,一定会照顾好你。” 明明是莫须有誓言,甚至是薛泯单方面“答应”。 明徽哑然。 许多话黏在喉咙里,吞不下,吐不出,只扼制她喉咙,压得她呼吸不畅,声音滞涩。 明徽咽下汤圆。 “我……” “我不要你的承诺,一切是我心甘情愿。” …… 元宵节,霍家老宅张灯结彩。 红灯笼、绿丝带。 下人脸上却毫无喜色,谨小慎微各司其职。 管家派出去的人有了线索。 “霍总、薛总确在昆城。” 管家迟疑,组织语言。 “不过两位如今情况都不太好。” “霍总心脏大出血,正在ICU观察,薛总是凶手,被批捕入狱,前几日吴秘书亲自办理取保候审手续,将人放出来。” 霍宏山面色铁青,红灯笼下,映得他面容一派阴森森。 “凶手是明徽?” 管家摇头,“不清楚,不过太……明小姐现在正在医院治疗。霍总被刺时,她也在场。” “真是妙啊。”霍宏山嗤笑,“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深情。” “一个甘愿被刺,一个甘愿顶罪。我真是有些好奇,明徽到底给他们两个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这两人死心塌地。” 站在旁观者角度,为女人付出代价,无异昏头。 “自古以来,红颜祸水比比皆是,褒姒、杨玉环……帝王都把持不住,何况霍总薛总资历尚浅,两位又重情义,一时被迷了心智罢了。” 管家劝解,“只是霍总现在躺在ICU,该——” 话音未落,门外有瓷器碎裂声。 接着脚步匆匆撞开门,黑影扑到桌前。 “你说砚深怎么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孙相宜面色急切,全然无贵妇人雍容镇定模样,她抓紧霍宏山双臂,指甲几乎刻到肉里,“你说!砚深怎么了?” “在ICU。” 霍宏山摆手,一旁保姆拉开她。 孙相宜失魂落魄,被保姆扶靠到椅子上,“好端端地,怎么……” 她脸色一顿,目光回神,“是明徽?!” 霍宏山不语,她又望一旁管家。 管家无奈点头。 “霍总躺在ICU,凶手是薛总。” “这个灾星!” 孙相宜激愤,眼尾泛红,咬紧牙关,恨不得将女人生吞活剥。 “当初就不该接这个灾星进门!” 她愤愤,絮叨,又看霍宏山,“你怎么想?” 霍宏山面色紧绷,“明徽留不得了。” “那砚深和阿泯,你怎么想?” 孙相宜逼近一步,质问:“难不成你想看他们兄弟相残?难不成你真想置砚深于死地?” 她接连追问,皆是慈母心切。 霍宏山缄默,不表态度。 孙相宜情绪要崩溃。 她知道霍宏山心狠,可未想到会这么狠! “你敢动他们,我就敢揭发,你——” “住嘴!” 霍宏山大喝,催促管家保姆出去。 众人心惊,慌忙逃离。 “你太不识大局。” 霍宏山冷声冷语,扫视一番,终究叹气。 “亲生儿子,我怎么会这么心狠,只是这事我不适合出面……” 他踱步,蹙眉,忽而止住。 “明天你飞去昆城,去见明徽。” 喜欢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请大家收藏:()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2章 钮祜禄·林徽 早八点,孙相宜落地昆城机场。 她昨晚心焦,等不到第二天,申请航线时间又不够,只好夜里登机,坐最早一班飞机来此。 她这次来,是突然袭击。 不仅霍砚深不知道,老宅也只有霍宏山一人知晓她飞昆城的消息。 按照管家指向地址,急匆匆赶到省人民医院。 医院人海沸腾,她站在大厅,临时联系文聪。 文聪一瞬呆若木鸡,又急忙下去接应。 “夫人。” 他指引孙相宜行踪,心中却惴惴难安。 北城,霍氏父子斗得如火如荼。 昆城,又有明徽死而复生。 这位现在来,是为北城争斗,还是为明徽? 来不及细想,他追上孙相宜脚步,“霍总在ICU——” “我找明徽,明徽在哪儿?” 孙相宜单刀直入,语气冲冲。 文聪诧异,止住步伐,“您找太太?” 孙相宜眉心微蹙,隐隐凸显恼怒。 文聪察言观色,急忙住嘴。 “太太在住院部。” 孙相宜步伐一转,拐向住院部。 文聪急匆匆跟上去。 这位来者不善,看模样,太太该受苦了。 他记着刘姨赠送汤圆暖心暖胃,摸口袋发消息。 明徽得到消息的时候,刚做完检查。 文启正诊断后,建议做个全面的检查,尤其针对腹部。 她穿外套,见刘姨脸色发白,关切问:“怎么?” 刘姨颤颤巍巍掏口袋,“文聪发来消息,说霍夫人来了。” 明徽面色凝滞,一瞬爬上震惊。 心跳像几乎爆表的指示灯,闪烁红色光芒,接连发出危险信号。 她料到霍宏山会知道她在昆城,但没料到时间会这么早。 年前霍砚深消失,年后薛泯不见,纵使两人如何掩盖踪迹,可总会露出蛛丝马迹被人察觉。 可薛泯目的地在西省,霍砚深是从新加坡转机,就算探查也得费些功夫,霍宏山到底如何这么快就发现他们? 刘姨搀扶她,“不然先回家避避风头,她这人洁癖严重,不会在医院逗留。” 明徽脸色稍缓,定下心神。 “总归有再见的一天,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一直以来,敌暗我明,她又被围困在昆城,一直不清楚北城动向,而孙相宜一贯代表霍宏山,正好能趁此机会看看霍宏山的态度。 刘姨还是不安,“不然把阿泯叫回来。” 薛泯回小院拿东西,不在医院。 “不用,一个孙相宜又不是牛鬼蛇神,我怕她干嘛!” 明徽雄赳赳,逗她笑,“再者畏惧孙相宜的明徽已经死了,现在是重生回来的钮祜禄·林徽。” “你这孩子!” 刘姨爱追剧,尤其宫斗大戏,明徽被她熏陶也跟着看过几部,十分欣赏里面的大女主成长路径。 先为男人,发现男人不可靠后立刻抛下幻想,将最可靠,最能安身立命的权利握在手心。 明徽端足派头,“从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今时今日也该换一换了。” 刘姨实在忍不住笑,心下紧迫缓和三分。 到病房时,孙相宜已在房内等待。 明徽所住单人病房有独立客厅、厕所,不算豪华,但五脏俱全。 文聪守在门外,见明徽过来,打招呼,“太太。” 明徽看他一眼,点点头,又望室内。 孙相宜背对她,视线来回扫荡。 桌上有昨天包汤圆剩下的材料,玻璃窗还贴着蔺霜剪的歪歪斜斜的窗花。 病房人情味十足。 明徽主动进门,“霍夫人来找我所为何事?” 孙相宜正思忖,听到熟悉声音,忙不迭回头。 她早知明徽未死,可当真正看着活生生的明徽站在面前时,心下震骇依旧难以言说。 这可是葬在北城墓园的人,却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昆城。 孙相宜倒退几步,“你真的没死?!” 她眸光一寸寸打量,模样似乎誓要将她心肺骨肉剜开一查究竟。 “死了一遭,又活过来了。” 明徽迈开步,倒杯茶放在桌上,“霍夫人特意来找我,到底为何事?” 热气氤氲,扭曲女人脸上表情。 孙相宜心中震骇迅速被怒火取代,气势汹汹冲上前,“你个贱人——” 她抬手挥下,明徽小臂一挡,阻拦她迅猛惯性。 孙相宜怒火更深,“你敢拦我?” “怎么不敢。” 明徽气势更甚,推开她又进一步,反扇一巴掌,皮肉相撞声清脆无比。 茶杯摔碎。 文聪站在门外,只觉心惊胆战,忍不住碎碎念“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谁让里面两位他谁都惹不起。 孙相宜瞪着眼,跌坐在沙发。 豪门内部磋磨,讲究手不血刃,软刀子扎人。如今明徽“真刀真枪”和她开打,孙相宜竟没还手之力。 明徽冷眼,“你来这是为了报仇,打架?” 她表情阴森森,“反正我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什么都不怕。倒是你,荣华富贵,儿子丈夫,你甘愿舍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日光正斜,折射窗玻璃,斜斜射向明徽脸庞。 阴暗的、诡异的。 孙相宜被她模样震慑,依旧硬着嘴,“你个贱人,害我两个儿子一个入住ICU,一个替你进监狱,你是灾星!” 明徽脸色更暗。 “霍砚深自作自受,我只恨当初捅他太轻,没到致命程度!” 几近癫狂的声音,让孙相宜恐惧。 来之前她就听说明徽精神状况不佳,心理出现问题,如今她模样倒是做实了这条消息。 明徽见她犹疑,想到原因,有意恐吓,“我是精神病,如若我失手捅死你,你说法律怎么判我?” 诡谲波涌,孙相宜心海震荡,恐惧浪潮涌上心头。 她肢体僵硬,“你敢!” “我若不敢,你猜霍砚深心脏是被我用什么刺穿?” 她目光凝视桌上水果刀。 刀刃不知什么水果汁水凝结,有风干棕褐色,太像是血迹。 孙相宜吞吞口水,恐惧念头侵蚀大脑,只萌生一种想法——明徽是疯子。 “文秘书!” 文聪闯进门,“夫人。” “带我去找砚深!” 孙相宜声音陡然尖锐,双唇颤抖,面色苍白。 文聪瞥明徽脸色。 走廊脚步声响起,带飒飒风声。 薛泯闪身进门,下意识将人护在身后,“阿徽,你怎样?” 孙相宜身体颤抖,又受重创,“薛泯!她害你进监狱,你还对她死心塌地?” 男人冷冷瞥她一眼,声音更淡,“我们之间的事情与霍夫人无关,请霍夫人以后不要再找阿徽,如果有事,我会代为转达。” 孙相宜力气虚脱,几乎瘫软。 文聪动作快一步,搀住她。 孙相宜声音嘶哑,“薛泯,你认她,不认母亲了?” “我只有外婆。” 薛泯面色浅淡,“可惜我外婆已经去世十年,十年间,我从未见过所谓母亲回去看她,哪怕一眼。” 男人目光似利刃,生生穿透她意志思想。 孙相宜喉咙被刺穿,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有难处。” 薛泯还在怪她。 孙相宜眼泪朦胧,含在眼眶。 薛泯烦透她这种为难做派,紧紧抱住明徽,“文秘书,麻烦带霍夫人离开。” 他一腔柔情全给明徽,扶她进病房。 孙相宜怨意愈浓。 她与薛泯,原本不是这样的。 可横生枝节,明徽的出现打破一切。 父子相杀,兄弟相残,明徽是罪魁祸首。 女人眼中恨怒交加,一波波冲荡头脑。 她决不允许这样一颗不定时炸弹出现在霍家。 喜欢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请大家收藏:()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3章 送明徽离开 元宵节后,霍砚深病情渐趋稳定。 他常年锻炼,体质强健,伤口恢复速度异于常人,连医生都惊叹他强悍生命力。 孙相宜穿上防护服,进门探望。 只一眼,便情不自禁流泪。 霍砚深模样太仓皇,太狼狈。 自他成年以来,她便再没见过他虚弱一面。 可如今看他躺在病床,心中蓬发母爱像藤蔓,紧紧束缚心脏。 而这颗心,刚刚在薛泯那里受过重创,被藤蔓勒出血痕。 “砚深。” 她走到病床前,轻柔柔唤醒。 “疼吗?” 霍砚深皱眉,“您怎么来了?” 他起身,被孙相宜扶住。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伤得这么严重!” 她埋怨又怜惜,“你一贯清醒,做事雷厉风行,所以你父亲才甘愿把霍氏交到你手上,可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霍砚深嘴唇紧抿,沉默。 孙相宜道:“你为她与你父亲闹掰,到你死我活地步,可她却拿刀捅你,害你差点丢掉性命,又害你哥哥差点进监狱。她是灾星,是精神病,你为什么还要护着她?” 慈母心急,握紧他手。 青紫血管横生,泛起渗透肌肤的冷意。 “转院回北城,再好好向你父亲认个错,你父亲会原谅你,到时候你还是霍氏总裁,好吗?” 霍砚深抽出手,目光染上防备,“母亲是来当父亲的说客,让我俯首低头,重新做父亲的傀儡?” “什么傀儡!” 霍砚深动作重新引燃她怒火,连带在明徽那里受的委屈,统统化作业火燃烧心扉。 “父母养了你二十几年,怎么是想让你当傀儡。以前,以前我们一家三口多快乐,多幸福,可自从,自从明徽进门,你心越来越偏。你怕我磋磨她,主动离开老宅,在外成家,可她是怎么对你呢?” 孙相宜语气颤抖,“她和大哥不清不楚,这样的女人,你还爱?” 猝然间,男人脸色急转直下,迸发阴森冰寒,重重包围自己,也隔绝外人。 孙相宜感受到危险。 “我爱。” 霍砚深瘦了些,眼窝更深,积蓄黑浓阴影。 “坦白来说,我所做一切,都是为明徽,所以我生命中绝不可能出现明徽不在这种情况。至于你所说一家三口的幸福快乐,是真相,还是你自欺欺人的手段?” 他语气夹杂锋刃,“你将一切罪责都怪在阿徽身上,可她实际什么都没做,平白承受你们无辜怒火。父亲怨她丢了脸面,您恨她让父子离心,可你们呢?你们就没错了?” “我们有什么错!” 孙相宜辩白,气喘吁吁。“若不是她,你好好坐着霍氏总裁位置,不至于现在躺在病床上;若不是她,薛泯怎会和我离心,到现在不认我这个母亲。” 霍砚深冷静凝视。 一双黑眸不带感情,不带偏向,刺得她心惊。 “砚深……” 孙相宜慌忙抓他手,却扑个空。 门外医生提醒探视时间到极限,拽她离开。 …… 下午,蔺霜得知孙相宜来刺激明徽,大骂霍家一家狗猪不如,都是变态疯子。 只薛泯冷静些,让蔺霜别太激动。 “下次我做前锋,她再来看我怎么骂她!” 明徽又笑,“我没吃亏,装精神病人恐吓要杀她,她跑了。” 且不说明徽只是心理问题,没有精神疾病;再者精神病患者杀人也分清醒状态和发病状态。 孙相宜被吓跑,大多是心虚。 “无论你说什么,以后我寸步不离守着你!” 蔺霜抱紧她胳膊。 明徽问:“不上班了?” 年假一周前就该休完,蔺霜又请了半月假期陪着她。 薛泯也是,他情况更复杂。 “不上了!”蔺霜答得雄心壮气,“薛总,我申请居家办公。” 薛泯瞥她,“你那岗位适合居家办公吗?” 蔺霜不语,装作没听到,又腻在明徽身边。 只是孙相宜这次来到底是为什么? 明徽心思重重。 为霍砚深?为她?为薛泯? 刘姨推门进房间,身后跟着一道身影。 她面露难色,动作也局促。 “阿徽……” 明徽抬头,见刘姨指向门外。 门窗外,映照孙相宜冷漠嫉恨面容。 明徽倒是没想到,以孙相宜脾性,竟能压下滔天怒火重新来找她。 看来一定与霍宏山通过电话。 “她又来?” 蔺霜撸袖子,“这次我冲锋,你们做后卫!” 明徽拽她,“霜霜。” 薛泯也蹙眉,“她粘着你了,我去问她。” 孙相宜透过小窗,见明徽模样,心中恨意更加。 她推门,搪开刘姨。 “明徽,你跟我来。” 她补充,声音隐忍怒意,“在客厅聊。” 孙相宜目光逡巡,停在薛泯身上,“有关薛泯。” 明徽眉心一跳,起身要走。 薛泯拉她手,“既然有关我,我也听。” “不,只要明徽一人。” 孙相宜转头离开,明徽示意他们安心。 “只在小客厅,你们在这等着,要是有异动我会求救。” 她到小客厅,坐到孙相宜对面沙发上,“说吧。” 孙相宜深呼吸,压下心头躁动。 “你不是想走?我送你离开。” 明徽动作一顿,抬眸看她,“什么意思?” 孙相宜开门见山,“你原本计划就是离开,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女人蹙眉,凝视。 思考片刻,她问:“我为什么相信你。” 喜欢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请大家收藏:()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4章 她离开,一切水到渠成 “你没有选择。” 孙相宜毫不掩饰对她的恨,“你害了我两个儿子,我给你一条生路,是给你机会。” 明徽冷漠起身,“霍夫人,这不是谈条件的方式,我不接受单方面的胁迫。” 孙相宜怒恸,“明徽!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没资格就不必谈了。” 明徽面色不见波澜,“霍夫人,请吧。” 孙相宜咬紧牙关,面上青白一阵接一阵。 “你……不识好歹!” 她愤恨拿起包,只还未摔门,又想到什么,心绪不平坐下。 “你想怎么谈?” 明徽更诧异。 孙相宜心气高傲,仗着丈夫儿子,身处豪贵圈顶层,从不给别人面子。 现在倒是奇怪,明徽先恐吓,又直白拒绝,她却能忍下。 “交换条件。” 女人坦然,“你送我走,条件是什么?” “没有条件。” 孙相宜攥紧包系,鼓出手背青筋,怒火一遍遍涤荡精神。 若不是来之前霍宏山千叮咛万嘱咐不准闹僵,她早扇过去。 明徽摇头,“没有条件的事我不做。” 霍宏山一贯心狠,孙相宜仅有温情也只在亲生儿子身上,怎会突然好心,对她有所顾及。 “你——” 孙相宜闭上眼,脸颊绷紧,怒火挑动眉头抽搐。 明徽静静观察。 越是愤怒,越能捕捉到漏洞。 她粗喘口气,“没有条件就是最大的条件。” “你走了,这场闹剧才能终止,才能让一切回归正途。砚深重新做霍氏总裁,薛泯也会洗清冤屈,回到霍家。” 明徽垂头,似在思考。 天幕低垂,点点繁星映照。 走廊已经开了灯,微弱光芒从门缝射进昏暗小客厅,好似陡然出鞘的利刃寒芒,映照在明徽眼底。 孙相宜抬腕看表,已经没了耐心。 “想好了吗?想好今晚就动身。” 她心系霍砚深,并不打算在昆城待久。 这里穷乡僻壤,远不如北城医疗资源丰富。 明徽曲指,敲打皮质沙发。 “先告诉我计划。” 孙相宜眉心紧皱,“先在国内住几日,等砚深和薛泯回到北城后,再送你去东南亚,只要落地东南亚,就放你自由。” 自由之后,人身性命便没了庇佑和保护,到时候她还不是菜板上任人宰割的牛羊。 孙相宜眼中掠过暗芒,咽下后半句话。 国内社会安定,秩序井然,可并不代表国外是同样状况,尤其鱼龙混杂的东南亚,每年游客失踪案件频发,不计其数。 一个独身女性失踪而已,就像投下湖底一颗小石子。只要没人追问,很快就能被淹没。 “你有信心劝霍砚深回北城?” 明徽质疑。 他是疯子,比她有过之无不及。 “只要你离开,他会回去。” 孙相宜固执认为只要明徽离开,一切水到渠成回归正轨。 “我考虑一下。” 明徽起身,拉开房门,“霍夫人请。” 孙相宜微恼,“今晚不能离开?” 明徽语调不紧不慢,但态度十分强硬,“既然是谈条件,那就该给双方思考的时间。” 薛泯按捺不住耐心,出了门,“阿徽。” 他发声,是给明徽增长底气信心。 孙相宜心闷沉,更加愤恨。 她起身离开,临了站在门前,深深望一眼明徽。 “我等你消息。” …… 霍宏山请明怀礼在老宅小聚。 如今的明怀礼早没了意气风发,一派狼狈颓唐模样。 投资失败,大笔资金积压却迟迟等不到项目,明氏分崩离析,他求路无门。 本以为绑定霍宏山能度过面前危机,可谁知这位翻脸不认人。海城项目将将落到手里,又被霍砚深夺走。他求这位帮忙,却连面都没见到。 后来霍砚深倒台,薛泯上位,他又去求,结果到现在也没有丁卯。 明氏每况愈下,股东会几个老家伙指着他脊梁骨骂,甚至将他与死去的明怀仁作对比,骂他一滩烂泥。 这几日,他心焦身烦,食不下咽,口唇生几个大泡。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与霍宏山联合。 就算明徽回来又能怎样,公司内部都是他的人,她也夺不了权。 悔不当初。 霍宏山进门,明怀礼斜睨一眼,再没当初热络奉承的姿态。 “明总别来无恙。” 霍宏山并不气恼,主动问候。 明怀礼眼下发青,无所顾忌冷哼,“霍董直说,这次找我又为何事?” 他早对霍宏山失去信任。 霍宏山表情不变,“不瞒明总,我已找到明徽踪迹。此次找来明总,是想让你与我重新联合,阻止明徽回北城。” “我能力尚浅,只怕无力阻止。” 未等保姆将茶杯奉上,明怀礼便起身,作势要告辞。 明徽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 他连眼下难题都解决不了,哪还有闲心再关心旁人。 这次他算是看明白一切,霍家内部争斗,旁人争先恐后跳进去,是去当炮灰。 “等等。” 霍宏山脸色一变,管家拦住他脚步。 明怀礼怒火瞪他,“霍董要强留我?” “明总息怒。”霍宏山笑呵呵,“明总拒绝我之前,不如先听听我开出的条件。” 他挥挥手,管家拿出合同。 “事成,海城项目依旧由你负责,另外还有霍氏大笔注资,以及海外市场通道向霍氏放开。” 明怀礼面色犹疑,刚刚坚定态度产生裂缝。 面前合同可是白纸黑字,只要签下便生法律效应,到时不仅霍宏山,连霍砚深都无法赖账。 “你要我做什么?” 他拿起笔,回头问。 霍宏山哈哈大笑,一派晴朗和气,只是声音沧桑,冷森森透着阴毒。 “我要你,坐实明徽死亡。” 明怀礼笔尖一顿,回头看他,心中大惊。 “怎么讲?” 霍宏山笑容不变,“明徽早已改名林徽,若她真有回来的一天,你咬住认定明徽已死就是。”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无需你操心。” 这交换条件太简单,令人不免怀疑霍宏山真实心思。 简简单单一个明徽,竟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明怀礼心思流转,签下合同。 “好,我答应你。” 喜欢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请大家收藏:()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5章 融不化她的心 一周后,霍砚深转到普通病房。 他伤情基本恢复,只需时刻注意伤口感染情况即可。 文聪坐电梯到楼下,穿越走廊,敲响病房门。 “进来。” 男人声音依旧带些病弱气息,接连轻咳两三声。 文聪进门。 男人半躺坐在病床,面前桌板文件摞成高山,摇摇欲坠。 荧光仅仅方寸,他眉目绷紧,认真浏览。 文聪又抱几本蓝色文件夹,“霍总,吴秘书已经脱险。发改委周副主任已经苏醒,警察局传来消息,即将启动下一阶段调查。” “嗯。” 他淡淡应一声,继续埋头批改文件。 他被革职,霍氏总部文件变少,余下都是海外公司发来文件。 文聪将文件夹放下,整理桌面。 “太太……” 他要张口,身后传来推门响动声,是孙相宜。 他自觉不妥,缄口不言。 在昆城几天,孙相宜每每劝他离开,霍砚深总不愿意,只说再等等。 旁人不知,孙相宜哪能不知,霍砚深是打算病稍缓后带明徽一起回北城。 女人眉眼闪过一瞬不耐。 自那次谈话,明徽竟再未找过她。 “喝些清淡汤水。” 她端来碗,递到霍砚深面前,“医生嘱咐过,你刚刚恢复饮食,一定遵循忌口原则,更要清淡。” 霍砚深接过,又放在一旁。 他合上电脑,瞥见孙相宜模样,问:“母亲要在昆城待多久?” 孙相宜脸色乍变,“你嫌我在你身边待太长时间?” 霍砚深不语,摆摆手。 文聪会意,立刻出门。 门内传来争吵吼叫,霍砚深只沉默,冷眼旁观。 文聪胆颤一瞬,坐电梯上楼。 出院时,霍砚深特意打听明徽病房位置,将病房安排在楼下。 电梯叮咚开门,文聪走出门。 病房内,蔺霜与明徽玩手机游戏,薛泯处理工作问题,刘姨在小厨房熬汤。 一派和谐场面,各得其乐。 文聪敲敲门,“太太。” 明徽听到声音抬头。 蔺霜皱眉道:“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们家阿徽太太。” “你有事?” 文聪笑容僵在脸上,“霍总今早度过危险期,刚刚转到普通病房。” 明徽一脸冷漠,“你是什么意思?” “他正虚弱……” “不是有孙相宜在,总归死不了。” 明徽声音冷漠至极,几乎到绝情地步。 文聪想说,母子俩关系并不好,因为您一直争吵;也想说霍总做梦都呓语您的名字。 这些话在喉咙中翻滚几遭,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是。”文聪讪讪,“那您有什么话让我带给他吗?” “我祝他病情加重,早日归西。” 明徽低头,刚刚注意力不集中,小人阵亡,画面变成灰色。 文聪哑然,默默离开。 凝视屏幕。 明徽内心摇摆。 孙相宜的提议,她内心认同。 最开始,出逃目的不过是离开霍砚深,可现在的情况是不仅与霍砚深纠结更深,甚至将薛泯拖下水。 只不过她内心不甘。 一刀斩不断绵绵无期恨意,只加深她对女儿的思念。 可任性的后果她又承担不了。 她与霍砚深一死了之,霍家一定追查到底,找不到罪魁祸首,难免把恨意发泄在相关人身上。 蔺霜、刘姨怎么办? 蔺霜有哥哥,刘姨有女儿,他们又该怎么办? 一环一环,明徽挣扎不开,几近崩溃。 薛泯接过手机,点她额头,“游戏结束了。” “想什么呢?” 明徽牵扯一抹笑容,“想怎么才不会死。” “人生终点就是死亡,无可避免。”薛泯握住她手,“只是看过程如何。” 他拽她到阳台。 暮色四合,男人轮廓蒙上层夕阳光晕。 “阿徽,文叔叔昨日已起程,继续欧洲巡诊,他下一站在挪威,你也去那儿。我已经联系好了挪威医生,等你调养好身体,你再离开。” 晚风拂动发丝。 薛泯抬手,食指挑开落在她嘴角碎发。 “但是你要先想好,去北协和,大概率能保住子宫。若你去国外,文叔叔只能保证将你身体调理好。” 明徽意动,一瞬间失声。 空荡荡张张嘴,却发现肺腑间没话可说。 不是不想说,是说不出口。 重复单调的“谢谢”是刻意排斥,排斥他的情感,排斥他的汹涌的爱。 薛泯说过,是他心甘情愿,只想让她好。 可她不敢回应。 潮水席卷,她害怕理智丧失,再没回头路。 喉头哽咽,说出的话终究还是冷漠疏离的,“谢谢。” 薛泯意识到她的拒绝,心照不宣扯出笑容。 “阿徽,再见。” 楼下,霍砚深默默拉上阳台门,重新躺下。 晚风太凉,吹得他嘴唇苍白,指尖冰冷。 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叫明徽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霍砚深几乎用尽力气。 文聪警觉,应声要走,忽地记起上午未说完的话。 “霍总,夫人找您之前,找过太太,两人爆发争吵。” “后来夫人见完您,又去找了太太,这次谈话很神秘,只有两位当事人才知道内容。” …… 明徽推开门时,霍砚深正发愣。 “找我来有什么事?” 文聪守在门边,时刻警惕望她。 明徽心知肚明,担心她冲动,将面前人开肠破肚。 “母亲找你谈什么?” 他想质问明徽,是否对薛泯产生感情,可又怕越质问,将人推得越远。 明徽拧眉,“你无权知道。” 她凝视霍砚深伤口。 高级单人病房恒温,男人依旧赤裸上身。 不过他轮廓比之前单薄一倍,精壮结实胸肌腹肌像瘪了的气球,干枯落败。 “想再来一刀?” 霍砚深挥手打断她视线。 明徽冷笑,“求之不得。” 霍砚深也随她笑,不过笑容更惨淡。 明徽耐心消耗殆尽,伫立在床位,“你到底有什么事?” 霍砚深抿紧唇,不知该怎么说。 愁绪思念化作烈火,却融不化爱人冷冰冰的心。 以前,他会质问,会恼怒,因为他知道明徽不会离开他。 可现在他不敢了。 思绪百转千回,落到明徽穿的细条纹病服上,又看向自己穿的病服。 他心中稍稍慰藉,至少穿上了“情侣装”。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让文聪去撤案。” 明徽抬眸,“什么条件?” “跟我回北城。” 喜欢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请大家收藏:()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6章 你也要变成霍砚深,逼迫我? “妄想。” 明徽冷冷睨他,转身要走。 “等等。” 霍砚深叫住她,“母亲给你说了些什么?” “与你无关。” 女人握紧门把手。 “她是不是说要送你离开?” 明徽脚步一顿。 男人见此,促狭哼一声,从喉咙中溢出笑容,“我猜对了。” “你监视我?” 明徽松开手,几乎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霍砚深模样不变,“你放心,这是在昆城,我没办法监视你。我只是……对母亲和你都足够了解。” 他欲笑不笑,漫不经心的语气,“母亲立场代表父亲,而他最要脸面。你既然已经在北城下葬,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你再回去。” “至于你,你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我,又怎么会不同意这个提议。” 明徽全身紧绷,压迫感重新扑面而来。 霍砚深一直没变,他心思重,城府深,最喜欢揣度人心。 而他所揣度,与事实情况几乎无二。 霍砚深也在看她。 或许是昆城日照太强,在昆城几个月,明徽瓷白肌肤染上麦色,不过更显健康。 只她穿宽大病号服,身体又瘦,有悖于麦色肌肤。 唯一不变是明徽的眼睛,水汪汪的、含情脉脉。 不过如今这双眼中没有情意,只有无休止痛恨,像一把烈火,同时灼烧两人灵魂。 “明徽,你若舍得薛泯,就走吧。” 霍砚深脸上带笑意,却又从眸间露出几分悲凉。 可惜明徽看不到悲凉,只觉面前这张脸可恨,恨不得踩在脚下。 思索几秒,明徽重新回到床尾。 “若是我主动投案自首,你会怎么办?” 霍砚深眼中笑意更甚,几乎淹没脸庞,“那我就咬定是薛泯伤我。到时你说警察是信我这个伤者,还是信你一面之词?” “你无耻!” 明徽双手在背后攥紧,几乎陷入皮肉,却不觉疼痛,只觉心凉。 霍砚深说到做到。 “我不瞒你,霍家我已有反击对策,到时你薛泯哥哥身陷囹圄,霍宏山被我压制,我还是霍氏总裁。” 明徽面色一寸寸苍白,灌入耳中的话成冰块,砸到心腔。 “除非你逃到太平洋小岛,或钻入热带雨林内部,或到非洲未开化古老部落,不然我一定会找到你。”他胸有成竹,“霍氏海外分部已经在欧美站稳脚跟,下一步进军非洲——” 他点到为止,却不多说,只让明徽心打鼓,自己吓自己。 明徽目光极度伤感,她上前一步质问:“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只求你不缠着我。” “你。” 霍砚深视线透过女人瞳仁,看到折射在眼底的自己的身影。 “我喜欢你,不论生死。” 明徽身体止不住哆嗦。 阳光晴日,她却感觉冷心冷骨,三九寒冬冷意全钻进她肺腑,打个喷嚏都能凝成冰凌。 面前的人是魔鬼,无影无形,却又如影随形,会成为她这辈子永远的噩梦。 明徽后退几步,摔在沙发上。 她面色染上几分阴翳,凝住不动。 气氛愈加低迷。 门外文聪时刻注意房内动静。 霍砚深仔细端详她,观察她表情从凝结到松动,如同开春江河化冰,每一寸都有迹可循。 “我答应你。” 明徽被抽空力气,声音弱下来,却又坚定。 “你先撤案,不然我不会回去。” “你放心。” 霍砚深眉梢挑动,悠然道:“你放心,你上飞机之前,我会撤案的。” 明徽垂头向门外走去,“只愿你说话算数。” 男人注视她背影,却见女人连余光都丝毫未曾落到他身上。 等明徽身影彻底消失,男人脸上笑容才收敛。 他闭上眼,身形陷入病床。 到如今,他竟只能靠另一个男人才能将人绑在身边。 可悲,可笑。 …… 明徽回到病房时,刘姨已经带蔺霜回去了。 薛泯正在客厅办公,见明徽回来,道:“文叔叔刚发来消息,问你什么时候去,他先做好准备。” 明徽摇头,疲惫靠在沙发上。 “我刚刚答应了霍砚深回北城,你帮我向文叔叔道个歉。” 薛泯手指一顿,抬头诧异望她,“你怎么能答应回北城。” 略一思考,男人问:“他用我威胁你?说只要你回北城就帮我撤案对不对?” 明徽无言,只低头看病服条纹,一圈一圈困住她,正如她如今处境。 薛泯大掌撩起她发丝,捧住她后脑,迫使女人抬头。 “是不是因为我?” 薛泯情绪有些激动,一颗心高悬。 男人目光太灼热,明徽生出退缩心理,她撇开对方胳膊,起身去了阳台。 “一部分原因。” 冬天最寒冷几日已经过去,昆城气温逐渐回暖。 晚风吹拂,发丝飞舞。 “我想回北城。” 薛泯站在她身旁,看发丝漫过她肩膀,撩拨他胸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明徽最爱昆城的晚霞,看不腻的夕阳落日。 她之前所说想出国追极光是假,实际内心唯一愿望是能留在昆城看晚霞。 明徽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她羡慕元元,那个圆脸女孩。 父母双全,家庭幸福,会和父母闹别扭,但父母依旧爱她。 或者成为蔺霜,有亲人、有好友,朝九晚五,下班小聚。 只是那么简单的生活对她来说都只是奢望。 明徽思绪收回,回头望薛泯。 “我想治好子宫,想再有个孩子。” 女人面色不变,眼珠乌溜溜。 “闺女没了,我想为以后的生活找个借口。” “只为这个?” 薛泯反问,不死心追问,“你用这种借口敷衍我?” “这不是敷衍,是我真心实意所想。” 明徽极目远眺。 落日没入远山,直到最后一丝光线被吞噬。 “我不信。” 薛泯紧逼一步,将女人困在夹角,“你看着我。” 男人强硬捧起她脸颊,对准自己视线。 “你之前说过,你不在乎子宫,只在乎自由。我不信他说几句话就能把你的思想改变。” 薛泯表情凝重,“告诉我,这些是你搪塞我的借口。” “不是。” 明徽郑重凝视他双眸,红唇嗡动,“我再重复一遍,不是,是我想回北城。” 呼吸纠缠,目光交映。 耳边再没了其他声音,只有风声、呼吸。 落日笼罩两人。 薛泯敞开大衣,垫在铁栏杆上,隔开女人肌肤。 男人深情凝视,眼中波涛汹涌,爱意不止。 明徽如死水,任汪洋广阔,波浪起伏,都勾不起她内心爱意。 薛泯抿唇,下定决心。 “我订机票,明天你就出发,先在曼谷中转,再飞去挪威。” 他松开手,转身回房,“我会联系文叔叔,让他接应你。” 明徽皱眉,快走一步拽他手。 “薛泯!我说过我要回北城。” 男人停下脚步,任由明徽抓他手。 “今晚你收拾行李,凌晨出发。”他嗓音嘶哑,“你松手。” “不。” 明徽转身到他面前,抬头仰视,“你也要像霍砚深一样逼我就范?” 男人心脏被击中,双脚被藤蔓缠住,动弹不得。 他拒绝不了明徽,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明徽乘机而上,“我不喜欢被别人挟持。不论是霍砚深,还是你。” 女人瞳孔清澈,“让我随心一次,好吗?” 喜欢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请大家收藏:()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7章 一定要追 昨日谈话不欢而散。 薛泯依旧坚持自己观点,只是明徽态度更强硬,两厢僵持没了后续。 一早,蔺霜带来早餐。 “刘姨特意熬的养胃粥,说你最近总不吃饭,要好好养养胃。” “谢谢刘姨。”明徽抱住她,“也谢谢霜霜。” 薛泯披上外套,“我出去一下。” 他态度太异常,蔺霜忍不住嘀咕,“薛老板怎么了?” 明徽摇头,默默喝粥,“可能没睡好。” 蔺霜咬口甜饼,“阿徽,逛庙会吗?” 她笑眯眯,靠在明徽身边。 “今天是最后一场庙会,去不去?” 昆城庙会多集中在春节至元宵节前后,只是那时明徽身体不好,没机会去。 “想去,但医生不准。” “医生那边我去说,我们只逛一上午,中午就回来。” 蔺霜拦着她胳膊撒娇,“去去去去去去去去!” “那你去磨,我可不说。” 明徽的管床医生是个年轻姑娘,总是笑眯眯,说话也和气,专业度高,对病人负责。 “好嘞!” 蔺霜双眼发光,咬两口甜饼就要去说。 明徽哭笑不得,“吃完早餐再去。” “时不可待,时不可待,我来的时候看见她了!” 蔺霜脚步还没踏出房门,薛泯先一步推门进房。 “薛老板快去吃早饭吧。” 薛泯越过她,“我和琳琳说好了,吃完早饭就能出去,下午三点之前回医院。” 蔺霜止步,诧异回望,“你知道我要和阿徽去逛庙会?” 明徽也惊奇,怔愣望他。 薛泯面无表情拽张抽纸递给明徽,“嘴角。” 明徽回过神,“谢,谢谢。” “今天庙会最后一天,总不能让阿徽错过。” 他坐下,闷闷喝粥。 明徽心颤一瞬,垂眸喝粥,掩饰情绪波动。 “那快吃快吃!吃完就出发!” 蔺霜催促,吃饭速度加快。 …… 三人到时,庙会已经开场。 刘姨与邻居去逛花市,不掺和年轻人活动。 开年最后一场庙会,人山人海,摩肩擦踵。 明徽换了衣服,化了淡妆,腮红为她添几分血色。 蔺霜拽她东奔西跑,看高跷,买鲜花饼,不亦乐乎。 薛泯默默跟在身后,隔档所有拥挤与晦暗目光。 三人随人流到钟楼,有吐火表演,路边更有叫卖糖画、捏面人的小贩。 日头愈盛,人流腾然增多。 各类污浊气息塞满空气,挨肩蹭背,时不时有异样目光投射而来,夹杂不知何处故意搪来的手背肩肘。 明蔺霜皱眉怒喝,“哪个王八蛋占老娘便宜!” 明徽也不适。 背后,有黑手伸过来,女人浑然未觉。 薛泯上前,挤开黑手,拉开大衣围住女人。 薄荷气息赶走污浊,明徽脸色稍霁,回头望,“薛泯哥。” “你拉好蔺霜,跟人流慢慢走出去。” 他稍低头,嘴唇触碰女人发顶。 “好。” 明徽牵住蔺霜的手,随人流缓慢流动。 周围空间不断挤压,薛泯尽力撑开怀抱,依旧拥挤。 背靠胸,肩靠肩。 明徽感受到男人胸膛灼热温度,也听到落在发顶上的呼吸声。 她低低发出笑声。 薛泯窥到她笑声中的乐趣,问:“笑什么?” “我们像袋鼠。”明徽抓住蔺霜的手,“你是袋鼠爸爸,我和阿霜是袋鼠宝宝。” “袋鼠走得可比我们快。” 薛泯也笑,“我要是变成袋鼠,就拉着你和蔺霜跳出人流。” “好啊。”明徽应下,“那就让老天把你变成袋鼠吧。” 百米距离,三人随人流缓慢流动,终于突破重围。 “气死我了!”蔺霜气冲冲,“刚才哪个畜生占老娘便宜!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我剁了他的手!” 明徽回头,嘴唇撞上男人胸膛。 白衬衫染上嘴唇红印。 她脸色羞赧,“薛泯哥,我——” 话音未落,一股大力将她拉出怀抱,薄荷味消失,鼻尖溢满烟草乌木香,呛得她晕头转向。 霍砚深不知何时出现在此,面色阴鸷,冷冰冰盯着他。 “大哥,请自重。” 薛泯坦然,“如何自重?” 男人冷笑,“阿徽与我是夫妻,你说呢?” “明徽已经下葬,按法律说,你和她已经自动解除了夫妻关系。” 薛泯不急不缓,拉明徽手臂,“在你面前的人,是林徽。” 明徽意识清醒,被面前场景气疯,她收回手臂,推开霍砚深,恶狠狠道:“你发什么疯!” 女人面色惨淡,面容蒙一层阴翳,向前迈步离开。 蔺霜瞪霍砚深一眼,忙追上去。 薛泯也要追,被霍砚深拉住。 “大哥,你喜欢阿徽?” 薛泯止步,甩开他手,“你呢?” “我爱她。” “巧了,我也是。” 薛泯目光追踪女人身影,等不及对方声音,忙追上去。 心脏隐隐作痛,他身形摇晃,文聪急忙扶住她。 霍砚深转身,目光紧盯两人背影,脸色登时坠到谷底。 他只觉身体每一处绷的又紧又直,像一张拉紧的弓,蓄势待发。 “霍总。”文聪虚扶,犹疑询问,“太太,您还追不追?” “追。” 他一字一句从牙缝中往外挤,“一定要追!” 男人稳住身形,迈开大步跟上去。 喜欢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请大家收藏:()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8章 他和他角逐 明徽跑到湖边,湖边树林茂密,迎春花含苞待放。 她心情沉闷,喉咙噎住。 霍砚深真成挥之不去的阴影,如影随形的噩梦。 蔺霜赶上来,痛骂,“霍畜生真成狗了,怎么闻着你的味就扑上来!” 明徽没了再逛的心思,问:“薛泯哥呢?” “大概被狗东西拦住。”蔺霜窥见她神色不快,“要回去吗?” 明徽勉强勾起唇角,“再逛逛吧。” “还是回去吧。”蔺霜咬着牙,“在病房至少看不见霍畜生的脸,不然我怕把早晨吃的饭呕出来。” 她故意耍宝,却逗不笑明徽。 阳光照射皮肉,晒不暖她一颗心。 明徽呆愣望着湖面。 波光粼粼中,几只锦鲤游来游去,好不自在。 明徽厌恶与霍砚深有关的一切,甚至沾染到他半分气息都觉得难受。 薛泯追上来,看她呆愣,犹豫片刻,主动牵起她手,“阿徽。” “你不舒服,我们随时回去。” 指尖传来温暖牵引她神经,明徽回过神,摇头,“不用,我还好。” 她有心转移注意力,盯着湖对面围满人的小摊,“那是干什么的,我们去看看。” 明徽轻巧挣脱他手,拉着蔺霜跑到湖对岸。 湖对面小摊多是娱乐项目,套圈、打气球、耍猴表演。 三人好奇围观,尤其打气球项目,最终大奖是个玉镯,众人争先恐后,好不热闹。 只可惜一轮轮角逐,纷纷惜败。 明徽笑着推薛泯上前,“薛泯哥,你去试试。” 薛泯摇头,“我去,怕是老板要倒贴赔钱。” 他退役前是狙击手,摸枪像摸自己身体。 这话说完,明徽还没说什么,老板倒先不服气。 “小伙子口气大得很,你先上来试试。” 老板递给他枪,又问:“还有哪个愿意上来试试的?” 明徽四下逡巡。 众人议论纷纷,却没一个愿意上前尝试。 这时,不远处人群中一阵骚动。 明徽抬眼望过去,只见一只枯瘦胳膊抬了起来,袖管空荡荡,随风飘扬,如同旗帜。 “我。” 霍砚深视线准确锁定女人位置。 四目交汇,明徽迅速偏开头。 他眼底黯淡几分,走上前。 众人自发让出一条道,霍砚深接过老板手里的枪。 男人看着薛泯,嘴角浮现笑意,“大哥,比一把?” 薛泯面无表情摇头,“我和你比这个,对你不公平。” “我喜欢挑战,况且大哥怎么知道对我不公平呢?” 说罢,男人抬枪、瞄准、扣动扳机,一气呵成。 气球爆炸,众人欢呼声响起。 他面上带病容,却依旧神采飞扬,轻笑挑衅,“大哥,请。” 薛泯盯着他,持枪上挑。 瞬间,气球爆炸。 “好!” 人群中又是一阵欢呼,惊叹他枪法准到极致。 霍砚深笑容更深,不过眼中轻蔑更盛,调笑,“大哥果真好枪法,不过若是末了输在我手下,可别哭鼻子。” 薛泯凝视他半晌,忽地露出笑容,“你也是。” 哨声响,比赛开始。 明徽无言,默默盯着两人背影。 树枝间隙,阳光洒落。 两人动作整齐,姿势标准,明明只端着玩具枪,却也优雅、自若。 漏下的阳光像蝴蝶,翩跹穿插在肩头。 明徽望向霍砚深。 旁人不知霍砚深底细,她却知道刚才他的话并非猖狂自大。 霍砚深自小练习气枪,霍家又请名师教导,男人十几岁便斩获全国大奖。 后来他掌权霍氏,特意在非洲建一片围猎场以供消遣。 明徽去过那儿,亲眼看到霍砚深拿枪捕猎。 上一秒还在草原奔跑的野兔,下一秒脑袋就多了个枪口。 不止野兔,野猪、小鹿,只要在草原范围内出现,都是霍砚深囊中物。 不然男人不会如此自信。 众人惊喜拍掌,喝彩声不绝于耳。 两人你追我赶,成绩持平。 蔺霜拉着明徽的手,兴高采烈为薛泯加油。 “薛老板,干掉他!” 另一旁的文聪满头大汗为霍砚深鼓劲。 明徽目光落到薛泯身上,一贯沉着冷静,与霍砚深截然不同的气质。 最后一轮,气球被绑在大圆盘上。 老板转动圆盘,气球本就轻飘飘,不知又从哪儿刮来一阵怪风,圆盘上气球更张牙舞爪。 明徽看得也紧张,手心渍出冷汗。 “阿徽,赛点!到赛点了!” 蔺霜激动的声音颤抖,视线紧紧盯着两人。 霍砚深余光瞥到明徽。 女人视线紧紧跟随薛泯,眼底连他半点身影也无。 “专心点,霍总。” 薛泯出声提醒,面色冷峻,率先打出一枪。 气球爆炸,又是一阵欢呼。 霍砚深斜瞥明徽,笑容正盛。 “大哥知道阿徽愿意跟我走了?” 薛泯不语,接连打出两枪,全中。 霍砚深紧随其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风扬起沙土,迷了眼。 “她很痛苦。”薛泯放下枪调整姿势,“你忍心让她痛苦?” 霍砚深笑容不变,“人是情绪动物,偶尔会迷失理智,痛苦、愤怒便是如此。” 男人眯起眼,对准纷飞气球。 “时间长了,阿徽会想通的。” 薛泯动作一顿,放下枪看他。 “那霍宏山呢?他绝对不会让你把阿徽带回去。” 男人胸有成竹,“我有把握。” 霍砚深几枪打中,只剩最后一个气球。 薛泯面容变冷,“你没救了。” “是。”霍砚深盯住气球,“我承认。” 他手指停在扳机处,气息放缓,“阿徽回北城的前提,是我答应撤案。” 薛泯晃神,最后一枪射歪,塑料小球弹到树上。 霍砚深扣动扳机,眉头舒展,“我赢了。” 赢了。 比赛和其他。 薛泯攥拳,放下枪,“我输了。” 他面色坦然回到人群。 蔺霜气冲冲,“啊啊啊啊——你怎么输给那个畜生!” 一旁文聪高兴到几乎跳起来。 “霍总无敌,霍总无敌!” 蔺霜看不惯对方洋洋得意,咬牙上去,“我去比!” “好了霜霜。” 明徽指指屏幕,“两点了,该回去了。” 三人刚准备离开,文聪叫住明徽。 “太太,这是霍总为您赢来的镯子。” 他献宝似的。 明徽盯着镯子。 镯子水头并不好,是最次的下等料。 不过游戏而已,图个彩头罢了。 明徽收回目光,“还给霍总吧,我用不上。” 三人离开。 文聪拿着镯子太烫手,又递给霍砚深。 男人垂头看一眼手镯,收进口袋。 喜欢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请大家收藏:()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9章 明徽出事 北城状况向好。 文聪汇报消息,“吴秘书汇报周副主任已能开口说话,省纪委人员早已将其调查清楚,并无收受贿嫌疑,也没官商勾结情况。您嫌疑消减大半,只是还有霍董交上去的账本还未查清,吴秘书正在努力。” 霍砚深脸色淡淡,看不出异样。 “还未发力,霍宏山倒是先退让一步。”他签下名字,“我母亲在哪儿?” 文聪道:“夫人现在大概还在酒店。” 昆城日光足,孙相宜担心晒黑,不愿出门。 除了每日傍晚来看一次霍砚深,其余时间都闷在房间。 文聪踌躇,又补充道:“夫人一直催问您什么时候回北城。” 霍砚深合上文件,“你去告诉她,明天就回。” 文聪倏忽一颤,忙问:“那太太……” “一并回去。” 霍砚深余光瞥到小桌上首饰盒,情不自禁打开。 太朴素,太简陋。 男人凝睇。 楼上阳台响起薛泯声音,霍砚深仔细分辨,有关霍氏工作,与明徽无关。 男人收回注意力,怔怔盯着手镯,玉镯质地并不好,镯体浑浊,上面布满细小裂缝。 这场比赛,他赢得不光彩。 无论是这个玉镯,还是明徽。 不知从何时起,他竟也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像是四下漏风的房子,能够填补空虚心灵的唯有明徽,她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治愈他的良药。 文聪叫来了孙相宜。 孙相宜正享受酒店spa,忽地被叫来,尤其刚过晌午,太阳正毒,她心情实在不美丽。 霍砚深将手镯放进盒子,“我同意回北城。” 孙相宜面色喜悦,“你早该同意了!北城医院环境比这好太多,昆城穷乡僻壤,也不知你为什么愿意来这——” “但我有条件。”霍砚深神色冷漠,截住她话,“明徽要和我一起回北城。” 时间停顿两秒,孙相宜猛然拍桌,“不行!” 她声音陡然尖锐,“我不会同意,你父亲更不会同意。” 孙相宜面上蒙一层愠怒,脖颈青筋都在颤抖。 “年前刚刚将她下葬,如今却又要宣告众人明徽还活着,你让旁人怎么想?你把霍家脸面放在哪里?” 孙相宜态度强硬,“其他都能答应你,这件事,你妄想!” 相对于孙相宜的激动,霍砚深面色实在平静。 他无言不语,只默然审视一切。 像一颗石子投入泥沼,没有水花,默默沉底。 孙相宜后背发毛。 男人一字一句慢慢道:“您不让她和我一起回北城,那我就带她去欧洲。等到以后时机成熟,我再带她回去。” 孙相宜心中震颤,这话对她说,是威胁,是警告。 威胁她要么接受明徽回北城,要么与这个儿子断绝关系。 警告她北城的事情没完,总得分出胜负。 她第一次对这个儿子产生畏惧,同时也明白霍宏山那句“他胜利,你我成砧板上待宰羔羊”什么意思。 霍砚深为了明徽,真的要不顾父母亲情了。 “你是我养大,现在反过来威胁我?” 孙相宜不可置信,惊愣望着他。 面前的男人已经不是记忆里缠着她要糖的小男孩,变成一匹恶狼,有胆量罔顾亲情的恶狼。 “母亲说错一句话。” 霍砚深躺在床上,露出左小臂,绿色留置针源源不断输送液体,显现蓬勃生命力。 这种生命力却是反噬宿主得来,衬得霍砚深病态。 病态但依旧强势。 “我是保姆养大,甚至没喝过一口母乳,您对我只有生恩。” 他撇清一切,将所有计算清楚,“当然,生恩我也难以为报。” 孙相宜心脏无限**,**到几乎爆炸。 她听见耳边噼啪作响声音,是仅剩的母子亲情在爆裂燃烧,助燃怒火。 孙相宜道:“霍砚深,我绝对不会同意把明徽带回去!你痴心妄想!” 她手心发麻,一阵阵涌上冷意。 谈判失败。 孙相宜摔门离开。 霍砚深却不恼不躁,支使文聪找护士换药。 他能来昆城,自然是做好所有打算。 新加坡、欧洲、北美,都能作为他下一个落脚点。 只要明徽愿意走。 …… 第二天,明徽向管床医生请了假,去机场送蔺霜回北城。 安全通道前,蔺霜眼泪扑簌,抱紧明徽不松手。 明徽捏着纸巾为她擦泪,好声好气哄她,“别哭了,阮老师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得回去帮帮她啊。” “我知道。” 蔺霜瓮声瓮气,“阿徽,这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 她不傻,知道明徽心思,也察觉薛泯另有计划。 她在这里只能添乱,帮不了她。 “乱说。”明徽心头发酸,“一定还会再见的。” “嗯!” 蔺霜抱紧她,又摇头,“不见最好,至少不在北城见面最好。” 机场广播催促,蔺霜一步三回头离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明徽出神盯着她背影。 她总是在道别。 结果是再见,或者再也不见。 薛泯牵起她手,“回去吗?” 明徽体寒,一年四季手脚冰冷。 薛泯捂热她左手,又牵起右手。 “回。” 明徽手心发热,搓搓脸。 昆城今天起大风,轻吨位能被刮跑。 薛泯撇开大衣为她挡风,打开车门。 明徽埋头,瞥见不远处车窗闪过熟悉人影。 她动作迟钝一瞬,没察觉身后有人靠近。 薛泯警惕心极强,大喝,“快上车!” 随后猛踢一脚,踹飞身后不怀好意的男人。 明徽还未反应过来,就觉晕头转向,骨碌滚进车里。 她双眼冒星,扒车门看 不知从哪冲出的男人,手里拿着砍刀,正与薛泯对峙。 若不是薛泯那一脚,她如今只怕要被救护车带走了。 对方行迹无章法,醉酒一般,模样不似正常人。 薛泯明显发现这一点,只防御,不进攻。 不久后,机场驻守武警赶来帮忙,用防爆叉将人困住。 薛泯毫毛未损,只阴沉脸。 这事情明显不对劲,机场这么多人,怎么偏偏就盯上明徽?且对方明显精神状态异常,很可能是精神病,精神病犯病时杀人…… 他身心俱颤,回头望明徽。 只见车子一侧车门被打开,后座空空如也。 坏了! 喜欢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请大家收藏:()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0章 是母亲把阿徽掳走? 昆城戒严。 高速收费站、路口关卡全都戒严。 薛泯到警局的时候,霍砚深正在门口等他。 甫一见面,霍砚深眉眼陡然冷峻,直冲他走去。 视线相接,薛泯失魂落魄,“阿徽……” 话没说完,迎面挥来拳头,将他撞倒在地。 霍砚深用了十足十力气,恶狠狠问:“薛泯!这就是你保护明徽的结果?” 他左臂留置针受外力影响,脱落、滋血,在指尖凝成血滴。 薛泯沉默,垂头,内心愧疚到极致,“我的错。” 霍砚深太阳穴青筋跳动,又补一拳。 “薛泯,你根本不配做阿徽的爱人,你根本保护不了阿徽。” 男人冷眼睨他,居高临下道:“你说她跟在我身边痛苦,可至少我不会让她受伤害。” 薛泯脸色惨白,狼狈起身,嘴角溢出鲜血。 警察局长听动静下楼,命人拉开两人。 “霍总,薛总,当务之急是找到林小姐,恩怨情仇以后再论。” 局长三两句拨开两人。 霍砚深面容阴郁,脸上温度消失殆尽。 “薛泯,找不到明徽,这事儿没完。” 他恶狠狠撂下狠话,转身离开。 局长知道两位是北方来的投资商,并不得罪,劝道:“霍总生气上头,薛泯切勿放在心上。” 薛泯擦干嘴角血迹,又恢复镇定,“叶局有消息了?” “暂时还未。” 两人一起去会议室。 “不过昆城已经全面戒严,尤其机场附近高速、高架、各路口、出入口,都在戒严,挨个排查。” 薛泯打开门,霍砚深死死盯看屏幕上监控。 监控显示,薛泯阻拦凶手时,一辆白色汽车缓缓靠近,不知给明徽看了些什么,竟让明徽主动打开车门上了他们的车,随后扬长而去。 等薛泯发现时,为时已晚。 霍砚深脸色苍白,消瘦双颊紧绷着。 叶局进门,“车牌号查了吗?” 警察立即道:“查了,车牌数字被污渍遮挡,暂时无法锁定。” 前几天昆城下了场小雪,路上泥泞,许多车牌沾上泥点,难分辨。 霍砚深攥紧扶手,阴沉望向叶局,“机场进出口车辆排查情况出来了吗?” 叶局心中略有不满,依旧道:“正在查。” 薛泯静静盯着屏幕,不言不语不说话,像被风霜冻住,连面色都僵硬到没有表情。 “十一年前,西南人贩。” 他点点桌面,提醒。 话一说出口,在场众人声音陡然沉降,像被沙子淹没,鸦雀无声。 叶局打个冷战,心有余悸。 那是西南各省的乌云,久久萦绕心头。 到后来,甚至偷偷组装起一支武装部队,蛮横直撞,无恶不作。 “不该……”叶局哑然。 十一年前国内的全剿清了,那些逃窜到国外的呢? 他只觉冷意贯头。 薛泯提醒,“叶局,最近加强警戒吧。” 若真是那伙流窜人贩,那就可不会只出一桩失踪事件了。 “是,是该,加强警戒。” 叶局喘口气,脸色惨白。 薛泯盯着屏幕,又道:“不过根据作案手法来讲,十一年前的人贩多以暴力、胁迫手段掳走受害者。而阿徽的模样,不像是被掳走,倒像是急于得到答案。” 霍砚深冷笑,“事后诸葛亮,阿徽被掳走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薛泯不语,默默看着监控。 旁若无人的镇定,心却沸腾、煎熬,像岩浆翻滚,注入脑颅,猝不及防炸开。 若明徽真的出事,他一直以来的信念全变成笑话。 霍砚深死死盯住薛泯,心脏伤口锐痛,像细密绣花针扎进心腔,堵塞血管。 文聪看出他面色有异,劝道:“您身体还未恢复好,不如先回医院,我在这儿看着。” 霍砚深咬牙,“不用。” 一股浊气肺腑而生,憋在心窝,上不来下不去,堵塞喉咙。 他捂住心脏,脸色更白。 “霍总。” 文聪想劝,又不敢。 薛泯余光瞥他,“不想让明徽回来看到一具尸体,就回医院。” 霍砚深面容阴鸷,凌冽失控。 “薛泯,别装好人,阿徽回不来,我一样要你的命!” 霍砚深心脏越来越痛,文聪顾不得其他,扶他出门。 到警察局大院,正碰两名武警押送犯人下车。 霍砚深斜瞥一眼,止住脚步。 文聪心急,“霍总……” 霍砚深搪开他,径直往嫌犯走,两名武警警惕,隔开他。 “站住!” 霍砚深立刻驻足,望着嫌疑犯。 对方精神状态并不好,衣裳脏兮兮,手里拿着糖块,呆愣愣傻乎乎,冲他憨笑。 霍砚深收敛表情,也露笑,问:“这糖谁给你的?” “嘿嘿嘿,是个阿姨,漂亮阿姨。” 他举着手,“漂亮阿姨给的糖果,是漂亮阿姨给的糖果——” 得到答案,男人转头离开。 “回医院。”他声音冷漠,上车后又道:“将我母亲请来,我要见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刚才那人,是刺杀明徽的精神病。 而他去问他,并不是无缘无故。 霍家豪门多应酬,尤其新年。 各种所谓亲戚朋友、商业伙伴全上门拜年,有的常带孩子来。 所以每到新年,霍家惯常采购一批糖果与**纸,送给孩子。 往年,**纸和糖果都是孙相宜负责,下人统一采购。若每年多有剩余,也全发给下人。 那嫌犯手中死死拽着的糖纸,就是霍家今年准备的**纸。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偶然。 霍砚深不愿多想,可如今情况,不多想不行了。 男人闭眼,养神。 宁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 到病房后不久,孙相宜也过来。 她神色平静,问:“想通了?” 霍砚深左臂重新绑上留置针,药水争先恐后,一滴滴涌入。 挤压血管,压迫心脏。 他脸色仍旧苍白、冷漠,却又多一分愤怒、失望,又或者是负面情绪集合体,让人看到胆颤。 孙相宜心脏忽地缺失一块,茫然没了着落。 她快走几步到病床前,迎上男人阴冷目光,“你这是干什么……” “母亲知道阿徽失踪了吗?” 霍砚深目光直勾勾,静静观察她表情,一寸寸打量,一点点揣测。 孙相宜面容滞顿,紧接拧眉,“明徽失踪?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男人移开目光,挥挥手。 文聪退下,关上门,守在门外。 孙相宜放下包,踱几步到床尾,“我不知。” 霍砚深握拳,手臂青筋怦然胀开,倒逼血液回流。 鲜艳、猩红血液灌满针管,小臂迅速凝结青色淤血。 孙相宜心中大骇,忙按住他小臂,又叫护士。 “砚深!你发什么疯!” 霍砚深紧紧看着她,声嘶质问:“母亲当真不知阿徽失踪一事?” 喜欢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请大家收藏:()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1章 手不血刃 孙相宜反应过来,按压他力气也小,“你怀疑是我干的?” 霍砚深不应声,直勾勾审视。 孙相宜面容一点点冷下来,直到眉眼蓄满怒意。 男人目光却突然放缓,面色也柔和,“若真是母亲干得我也不恼,您是为了我好。但我很担心明徽安全,我们离开北城后希望您将明徽放了。” 孙相宜面色稍霁,只猛地想起什么,陡然又恼。 “你诈我?”她起身,“霍砚深,你从我肚皮出来,竟敢诈我!” 男人态度一贯强硬,怎会忽然示弱,唯一一种可能是依旧怀疑,引她说出真相。 孙相宜恼怒,“我不知道,你问我多少遍我都不知道。” 护士敲门进房间,为男人更换留置针。 霍砚深面色平静,不觉疼痛。 “母亲想多了。”他淡淡道:“只是我依旧坚持一点,明徽不回,我也不回。” 孙相宜被气到浑身哆嗦,指着他说不出话。 “你,你,有本事你一辈子不回北城!不见你父亲!” 她气冲冲拎包离开。 文聪刚准备进门,却迎面撞上孙相宜怒气。 “狗东西!不长眼!” 她怒骂,文聪讪讪躲到一旁,看她进电梯离开。 文聪伫立门外,巨大屈辱感席卷全身。 孙相宜嚣张跋扈惯了,以为所有人都是她霍家的保姆奴才。 “文聪。” 霍砚深叫他。 文聪进门,“霍总……” 男人瞥他一眼,吩咐,“往后几天你不必跟着我,我另有事安排你。” 文聪垂头,闷闷不乐,“是。” 他转身要走,又被叫住,“这月奖金翻倍,别把她话放在心上。” 文聪心神动颤,抬头看他。 霍砚深对旁人一贯冷漠,不苟言笑,文聪在公司三年,从未见他神色缓和模样,现在初次见他散播温暖,感动到极致。 “霍总您说,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 孙相宜急匆匆回了酒店。 她拨打霍宏山电话,是占线,她挂断又打一次。 孙相宜手颤抖,声音也哑,“宏山,你怎么不接电话。” 霍宏山慢条斯理合上文件。 “刚才霍氏有事汇报,怎么了?” “我……”孙相宜走到卧室,关紧门缝,“我好像做了件错事。” 她如实交代,霍宏山脸色逐渐黑沉、气愤,“胡闹!” 孙相宜泪意难止。 “我是做了件糊涂事!可也是为砚深和阿泯,他们一个两个为明徽着迷,甚至不惜抵抗父母,我只想把祸根移除。” 霍宏山须发乱抖,“我早嘱咐你,手不血刃。” 他胸前堵塞浊气,“我也不愿明徽回来,所以才让你引诱她,让她主动离开,等到境外再行事,到时就算砚深追究也追究不到你我身上。可,可你竟然想出这种昏招!” 霍老爷怒然拍桌,“孙相宜!你太蠢了!” 孙相宜撇干泪,“事情已经发生了,砚深也怀疑到我的头上,这事儿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沉默。 孙相宜一颗心直直坠下,悔恨难当。 她怒气上涌,不考虑后果擅自做主将人送离。 精神病也是她故意安排,若能一刀刺伤明徽,算她倒霉;若没事,便让王妈将人带走。 可现在事情似乎到难以控制的地步,她逐渐没了信心。 “报警了吗?砚深只是怀疑,还是掌握证据?” “不知道。”孙相宜六神无主,“证据大概没掌握,我让王妈去办的,全程没插手。” “明徽在哪儿?” 孙相宜握紧手机,“还在昆城,我将人安置在一处度假山庄。” 霍宏山不语,踱步。 如今,一分一秒对孙相宜来说都是煎熬。 早知各方反应这么大,她就不该做这种事。 “宏山,怎么办。” 孙相宜追问,门外忽地响起脚步声。 她警惕,捂住听筒,“谁?” “夫人,是我。” 王妈声音传来,“事情都办好了,我来给您递消息。” 孙相宜紧张情绪稍缓和,“等等。” 霍宏山沉吟,“你先回来,将事情交给王妈。” 孙相宜立刻明白,“你的意思是让王妈……” “是。”霍宏山面色沉峻,“你好好说说,她会愿意的。” “至于砚深那边……等你回北城,一切就好办了。” 挂断电话。 霍宏山止步窗边,忧心忡忡。 他在想另外一件事。 以霍砚深敏感程度,大概早猜出罪魁祸首,不过暂时没有证据。 他虽被削去霍氏总裁位置,可依旧牢牢掌管海外公司。 还有薛泯,坐上霍氏总经理位置后,他便将开拓南方地区任务全交给了他。 两人皆倾心明徽,若因为这件事联手走到一起,后果太可怕。 霍宏山一瞬心惊胆裂。 原先他打算缓和关系,饶过霍砚深,如今看来这条路没法走了。 …… 明徽没事。 准确来说,是到现在来说还没事。 上午遇险后,薛泯将她锁在车里与对方对峙,后来另一侧来辆车,王妈出面交给她一张父亲的绝笔信,说知道父亲去世真实原因。 明徽心惊,不愿相信她,可绝笔信上字迹明显是父亲所写。 思想激烈斗争下,王妈竟主动打开车门,将她拽上了车。 明徽一时不知所措,想下车又被保镖协住,哭天喊地无门。 车子开出昆城,驶入附近温泉山庄,将人安置好后,王妈拿她手机离开。 她在山庄中的自由权限极大,除不能出门外,一切如在北城别墅一样。 明徽站在阳台眺望。 远山相连,雾暗云深,常绿林疏密,枝桠鹅黄青绿、灌木丛中含苞待放,皆蓬发勃勃生机。 “太太,吃些水果吧。” 保姆端来果盘放在桌上。 明徽回头,打量对方。 保姆敛眉,静静站在一旁。 昆城四季气温适宜,不缺水果蔬菜。 明徽坐到桌旁,含笑道:“一起吃吧。” 保姆摇头,后退。 明徽咬口草莓,鲜红汁水残留嘴唇,将滴未滴。 她若无其事询问:“你是本地人吗?” 保姆点头,并不说话。 明徽又问:“是王妈让你来这里照顾我的?” 喜欢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请大家收藏:()夫人堕胎后,霍总疯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