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权倾朝野了(重生)梁月向华月》 第560章 赫言庭是习武之人,自然能听得到身后突然停住的脚步声,立马将刚撕开的衣服扯好,护住了横穿胸膛的伤疤。 刚才撕衣服的时候,有些太用劲了,现在胸膛不能完全护住,赫言庭站在原地,维持着现在的姿势一动不敢动,生怕被身后人看见他胸膛上的伤口。 这伤口是因殿下而生,他自然要保住秘密,不能让外人知晓。 梁崇月推开赫言庭,走到李彧安跟前: “彧安可是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李彧安对上殿下关切眼神,只当做是没看见刚才那副场面,违心的伸手指向一旁椅子上搭着的那狼毛的披领。 梁崇月上前将其拿来放到了李彧安的手上。 看着赫言庭高大的背影,李彧安双腿就像是灌了铁水一样,挪不动一步。 “我沐浴更衣后就来,殿下可要等我。” 李彧安病好了之后,脸色也好看了起来,虽然不及赫言庭俊朗,却也是英俊非凡,帅哥中的大帅哥。 “好,不急,本宫等你。” 有了殿下这句话,李彧安才放心的转身离开。 听到他的脚步下了楼,赫言庭才长舒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将那道横穿胸膛的伤口暴露出来,展现给殿下看。 “教导的姑姑将我们带到后殿后,先让老太监查看了我们的身体,他们就凭这道伤口就断定我身体不好,殿下,他们冤枉我!” 赫言庭越说越委屈,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眼看快要被委屈覆盖,梁崇月赶忙上前用他的衣物将他胸膛上的伤口遮住。 “是,本宫知晓言庭受委屈了,言庭的身体没什么问题,本宫知道,后天本宫带你们去狩猎场玩可好?” 梁崇月像是哄孩子一样哄着赫言庭,人都跟了她了,该哄还得哄。 赫言庭从前在云州的时候,每日都骑马,进京之后,便再没骑过了,狩猎场他幼时也随父王去过,不过现在是冬季,狩猎场的草都枯了,骑马也不如云州有趣。 心里这样想着,赫言庭也不愿博了殿下好意,默默点头,应了下来。 梁崇月上前将赫言庭身前的衣服拢好,亲自送他下楼,刚到一楼打开门就看见李彧安一袭玄色披风站在门外。 外面下雪了,大片大片的雪花飞舞,吹进廊下,李彧安黑发黑袍,身上沾到雪花十分明显,见她出来,一双眼睛都亮了。 “殿下和赫侧君聊完了,我可以进去了吗?” 在看见殿下朝他点头,李彧安即刻上前,将赫言庭从殿下身边的位置上挤走,又怕身上的寒气冷到殿下,又不可靠殿下太近。 “赫侧君慢走,我就不送你了。” 李彧安身上有股好闻的皂角香味,淡淡的,却很暖。 梁崇月目送赫言庭离开了长生天,这才带着李彧安转身进去。 “你先看看书,本宫尚未洗漱,等本宫回来。” 梁崇月说完,带着云苓转身去了水房。 她的长生天内就有水房,不过只准她一人使用。 热气弥漫升腾间,梁崇月仿佛置身天际,热水是早早就备下的,梁崇月脱了身上的衣物泡进浴桶内,云苓在一旁往里撒花瓣,芬芳的花瓣一看就是出自母后的后院之中。 梁崇月伸手捧起一捧花瓣放在鼻尖轻嗅,虽然已经被摘下,依旧花香浓郁。 “殿下,酒水已经备好了。” 梁崇月从水房出来后,云苓端着早就备下的酒水来到她身边。 “宿主,今夜的避孕药还要加吗?” 系统闲来无事等宿主的时候,看了眼宿主在干嘛,正好瞧见渣爹正在和宿主说生孩子的事情。 宿主每次欢好之后的避孕药都是系统准备的,瞧见云苓姐姐手上端着的酒水,系统有些犹豫要不要往里面放。 “继续加,以后没有本宫的吩咐,这避孕药就不能停。” 渣爹说的没错,李彧安的身体不好,虽然这肺痨是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可毕竟是年幼时就得下的病症,这些年身体正是生长的时候,他全都因为这一病给耽搁了。 她这一生最多只能生育两次,就这样对她的身体都是极大的亏损。 人生是她的,若是真的要一个孩子才能登上皇位,实现她此生的追求,那她的孩子的父妃必然要是各项全能的男子,才有可能和她结合后生下最优异的孩子。 显然梁崇月现在还没找到这个人,若是硬要她选,她的暗卫之中,或许有比两位侧君更合适的人选。 第561章 喝了茶,梁崇月就象征性的抿了两口酒水,倒是李彧安猛猛给自己灌了好几杯,一壶酒被他喝掉了大半。 “怎么?和本宫同房还要喝酒壮胆?” 梁崇月半依在床边,戏谑的看他。 她和李彧安也是多年的交情了,当初也没想到没忍住互殴的人有朝一日也会躺在她的床上求她垂怜。 看的出来李彧安不胜酒力,几杯下肚,眼圈都红了,就像平日里爱装大尾巴狼的坏蛋,不甚暴露了内心小白兔的属性。 华堂烛影摇曳,红帐内新人相对,红烛高烧,将整个房间映得一片暖红,李彧安喝了些酒一双星眸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难以言说的炽热光芒。 梁崇月静静的坐在床上,宛如一幅绝美的工笔画。 李彧安跟随心中想法,缓缓靠近殿下,刚才走近床边的时候脚步虚浮,身上的大红衣服有些凌乱,淡淡的酒香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他脸颊泛红,喝的双眼迷离,眼神中透着几分醉意的娇憨。 梁崇月第一次见到李彧安这副模样,笑着上手戳了戳她红润的唇瓣,温热的触感很是不错。 “殿下,该就寝了。” 李彧安说完,梁崇月刚伸手触碰到的唇瓣就吻了上来,夹杂着酒味香气,梁崇月都感觉自己有些醉了。 本以为李彧安前半生一直养身,身体不会太好,梁崇月本也没对他有太多指望。 到底还是新手,刚开始的时候,李彧安喝了酒之后,笨拙的像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丝毫不见吟诗作词的时候那副潇洒风采,又急又对不准。 梁崇月开始还耐心教着,这货刚学会点皮毛,就开始不受控制,像匹脱缰的野马,将她当成了广袤无垠的草原,疯狂驰骋。 好在李彧安的耐力终究比不得她的暗卫,今日没有闹到天明,三回之后,两人就重新睡下了。 放了婚假,梁崇月不必早起,连着两个晚上闹得有点凶,难得赖床,睡到了临近中午才起。 “殿下,可否陪我共用午膳。” 梁崇月刚洗漱好,耳边就传来了李彧安的声音,一杯暖胃的牛乳茶送到手边。 “本宫今日要入宫陪母后用膳,彧安一起?” 梁崇月轻抿了一口牛乳茶,抬眸望向李彧安,见他默默摇了摇头,梁崇月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玉瓷瓶放到他手上。 李彧安在殿下身边见过这样的白玉瓷瓶,只有一般女子的手指大小,从前殿下赐药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白玉瓷瓶装着送到他面前的。 “这是养神补气的,对你的身体有益。” 梁崇月昨夜沐浴的时候看过李彧安的身体监测报告,这些年各种灵丹妙药养着,这身体也远不如她府上这些男人。 不好好养着,怕是都不能陪她半生。 “多谢殿下,那殿下晚膳来和我一起用吗?西北常年干旱,我从一本书上看到了些有关的记录,或许可解西北之事。” 大夏版图辽阔,不是每一处都像京城这样四季分明,西北的风沙大,容易干旱,梁崇月已经在想办法治沙了,这不妨碍她晚上抽出时间来陪李彧安一起用膳,顺便好好听一听他的办法。 “那你晚上等本宫,有什么爱吃的就让承钊去和厨司说,以后这里就是你家,本宫也不拘着你出行,唯有一点,你是大夏的太师,也是本宫的侧君,有些事情,你应该懂得。” 梁崇月不阻止他在朝堂之上发光发热,都是为了大夏好,做她的男人,最重要就是做好三从四德,若是在外流出什么不好的名声,丢的是她的脸面。 “殿下放心,我明白的。” 李彧安自从知道他被选为殿下侧君后,就已经摆正了自己的身份。 从今往后,他就不再是父母早逝的病秧子了,是殿下的侧君,出门在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太女府。 梁崇月满意的离开了长生天,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 马车上将母后昨夜给她的信件打开看完后,梁崇月将信件重新收回背包里,开始沉思渣爹和母后昨夜里那番话的深意。 还未到翊坤宫,梁崇月就看见渣爹的圣驾离开了翊坤宫。 瞧着渣爹远去的背影,梁崇月留意了一番去向,就收回了视线,快步走进了翊坤宫。 “奴才|奴婢们参见太女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翊坤宫内侍奉的宫人们跪了一地,梁崇月留下一句:“都起来吧。”就带着云苓朝着主殿走去。 主殿里面春禅姑姑听到声音便来开门了: “奴婢参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 梁崇月说完后,顺着春禅姑姑眼神看向的方向快步走了进去,母后正在绣着什么东西。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向华月将手中针线放下,将绣了一半的物件拿来给崇月看。 “快些起来,来看看母后这个虎头帽做的可好?” 梁崇月从前从未见过母后拿过针线,还做的是虎头帽这样给孩子的物件,梁崇月疑惑上前,接过母后手中虎头帽一观,一上手就摸到了有些粗糙的针脚,虽比不上内务府里绣娘们的,也很是不错了。 “十分可爱,母后这是做给谁的?” 梁崇月想了想也没听说最近宫里有哪位与母后交好的妃子有孕,三姐姐肚中胎儿也还小,这难不成是给她准备的? “自然是做给母后尚未出世的孙儿的。” 向华月说着时候,眼睛望向崇月平坦的小腹时,满是期待。 “你们都下去吧。” 听到皇后娘娘下令,春禅立刻就带着翊坤宫主殿内侍奉的宫人们退下了。 梁崇月今天早上只喝了一口茶就入宫了,肚子里一点旁的东西都没有,见母后榻上的矮桌上摆着的精致糕点,上手拿起,放入口中。 糕点香甜,入口即化,是刚做出来的,里头还是热的。 “你没用早膳?” 向华月刚想开口同崇月说些什么,见她一连吃了三块糕点,眉头微微皱起。 梁崇月见状,低头看了眼已经空了一半的盘子,第四块糕点此时正在她手上拿着,已经被她咬掉一半了。 在母后这里梁崇月不必顾及那么多,笑着将手上的半块糕点吃完后才对母后道: “今日不用上朝就起晚了,想着来母后宫中用午膳,早膳便没吃,不曾想母后宫中糕点这样美味,一不当心就多吃了几块。” 殿中没旁人,向华月上手为崇月倒了一杯牛乳茶顺顺: “母后今日一早就让小厨房准备着了,再过一刻钟便可用膳,往后这早膳不可不吃,对你身体不好。” 第562章 梁崇月担心母后再说下去,就要提到让她搬回宫里来住的话了,赶忙出声止住了母后的话。 “母后说的这些,儿臣明白,再没有下次了,不过母后现在就绣虎头帽,未免太早了些吧。” 梁崇月还没选好谁做她腹中孩子的父亲,母后像是比她还要着急些。 “你父皇昨夜可有同你说过你若想要真正的登上帝位,最好这两年之内就生个孩子出来,堵百官之口,平天下人之心。” 对上母后认真的神情,梁崇月也只能默默点头,没想到啊,她都坐上太女之位了,当务之急竟然是要个孩子。 “你听母后说,母后看得到你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你以女子之身坐到今日的位置,很是不易,但这其中也有你父皇力排众议保你上位的成分在。” “若是两年内,你还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你父皇是天下之主,要对天下人负责,难保他还会同意你继承他的位置。” 母后说得对这些,她都明白的。 “儿臣已经在物色孩子父君的人选了,两位侧君的长处和短板明显,儿臣一时间还做不出抉择。” 梁崇月说的都是大实话,李彧安和赫言庭一个脑子好,身体不好,另一个则反之。 虽不算太差,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优秀的基因不见得能完美的传到孩子身上,但与不完美的基因相融,她保证不了能开出一个优秀的孩子来。 谁家祖坟也不可能一直冒青烟吧。 “母后知道你为难,母后这里倒是有两个人选,你且看看。” 说罢,梁崇月正吃惊着,就看见母后打开了矮桌下面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两幅画像出来。 画像打开,不知道是这画师的风格就是如此,还是梁崇月的眼睛看的有些问题,画像上的两人生的极像,皆俊逸无比,但她都没见过。 “母后这是?” 梁崇月伸手在画像的下面看见了落款,姬氏无名所著。 “崇月可了解过太原姬氏?” 大夏著名大族,太原姬氏,梁崇月又怎能不知,朝中有不少大臣皆是出自姬氏一族,从前听说过姬氏的女子容易生出双胎来,姬氏一族里倒是没怎么听闻有双生子的出生。 “有些印象,母后这两位皆是出自太原姬氏?” 梁崇月现在再看这两人生的极像的两张脸,如果是姬氏一族所出,那倒也不奇怪了。 “正是,姬氏一族是大夏的大族,近二十年来才出了这一对双生子,朝中是不许有双生子共同在朝为官的,正逢春闱在即,姬氏一族的族长托人将他们俩的画像送来,供你挑选。” “选中就随你入府,不求君后的位置,只求能有个侧君。” 说罢,向华月从画像的夹层里抽出一张纸递到崇月面前。 梁崇月伸手接过,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写得内容也确实与母后说的一致。 “太原姬氏嫡支从前的双生子也是如此,一人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一人尚公主为妻,入赘公主府,往后与太原姬氏再无关系。” 梁崇月的目光再次在这两张画像上扫过,然后上传图像给系统,让它去查一查太原姬氏和这两个双生子。 她才当上皇太女多久,就送人来了,她下面可是有两个已经及笄的皇妹尚未婚配,将主意打到她身上,说太原姬氏没有旁的心思,她不相信。 “母后还未答应下来,只是派人去打探过了,太原姬氏这对双生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今年二十又四,左右他们已经出发进京赶考,你也不急着做决定,先看着,若是发觉他们有不臣之心,那自当另算。” 梁崇月明白母后心中成算,怀孕要十个月,她也确实需要抓紧时间找个样样都出色的男人了。 “是,儿臣明白了。” 梁崇月陪母后用完膳,带着那两幅画像出了宫,晚上和李彧安吃完晚膳后,去了赫言庭的院子。 身体有些疲惫,还要看在赫言庭刚入府的份上,不能冷落了她。 等到这两个人全都睡过一遍之后,梁崇月就开始对井随泱他们下命令了。 “往后不论是哪位侧君,若是旁人,没有本宫的准许不可进入长生天。” 后院的男人终究是后院的。 有了两位侧君后,梁崇月的日子倒是比从前充实了不少,李彧安狡猾又爱装,自从发觉她喜欢看他脱掉狼皮后纯情的反差感,没少装模作样的想留她下来。 席玉酒坊里面的酒这段时间都快被李彧安给搬空了,从前喝上几杯度数低的清酒就能醉的人,现在喝上三壶都只是微醺,逼得梁崇月日日留宿他院子里。 赫言庭脑子没他好,心没有他黑,嘴没有他能叭叭。 想闹也闹不过他,还常常让李彧安占了便宜。 每回闹起来的是他赫言庭,好处能落到他身上十次不过两三回。 还都是梁崇月看他被李彧安耍的团团转实在可怜,和李彧安朝堂上的事务繁多,实在不便熬夜,让了他。 梁崇月能看得出来两个人暗中较着劲,成婚后的时间被这两个人占去了大半,赤嵘和暗一是个懂事的。 他们俩会自己找时间和机会,井随泱已经只会假装看不见这一幕,默默转过头去。 若是在他眼前发生,假装不了,也只会自己暗自神伤,只有实在忍不住心里难受了,才会去找梁崇月可怜巴巴的拽拽衣袖,撒撒娇。 第563章 京城的冬季过去,日子也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了,梁崇月出门上朝时,天色也越来越亮了。 马车行走在曲安官道上,梁崇月正在思索着渣爹昨日同她说的政务,不远处传来一道争执声。 声音有些大,不止梁崇月听到,就连坐在一旁给她剥栗子李彧安也听到了。 梁崇月对于这样的争执没什么兴趣,倒是李彧安自从嫁给她之后,整个人身上都多了不少烟火气。 手上还剥着栗子,还不忘掀开一点帘子去看看这场热闹。 “是平南王府上的热闹,可惜马车前面就要拐弯了,就看不到了。” 李彧安的声音里面透着淡淡的可惜,梁崇月睁开闭目养神的双眼,笑着拿起他递到手边的栗子送进嘴里。 “声响闹得这样大,你若是想知道,就遣承钊去打探一番,想来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梁崇月说完后,马车就到了拐弯的路口,曲安官道上住着的都是皇亲国戚和一些朝中官员,平日里一家比一家的规矩严,就是家中稚多,也闹不到门口来。 她好像记得开春之后,这段时日京中各家贵眷都在办各种宴席,想来这热闹不出两日,想知道的就都能知道了。 马车拐弯,看不到热闹,李彧安收回了视线,放下了帘子,回想起刚才站在平南王府门口的那位男子,离得远,只能看清一袭青衫而立,是位翩翩公子。 不过平安王家的公子没有一个是那样的,身边还放了一个不小的书箱,看着像是进京城赶考的书生,或许与平安王家沾着些亲缘。 距离科举开考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京城各处的消费不低,尤其是科考这段时间,就连夜市的摊贩都在涨价。 从前四年涨一回,大家都已经习惯,那位公子或许盘缠不够,想着来投靠平安王府,也在常理之中。 从前科考的时候,这样的举子也常有。 马车停到了午门外,李彧安收回了心思,先下了马车,再扶着殿下下来。 到了太和殿,梁崇月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殿中的大臣到了一半,剩下的也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 渣爹还没来的时候,百官都会和同僚们打打招呼,不过太女殿下这里,自从成婚过后,旁人就再也挤不进来了。 有些对太女殿下后院空悬的位置有想法的官员在殿下未成婚前,李太师告假一个月还能尝试一二。 自从成婚之后,凡是上朝的时候,能看见太女殿下的地方,不到三米内一定会有太师的身影,有太师在,谁也别想靠近殿下身边。 “殿下,那些官员好像还对你后院里空着的一位主君,三位庶君的位置有想法,眼睛时不时的就往你身上看,我想把他们的眼睛都挖了。” 李彧安还是在同房当夜才知殿下早已不是处子之身,那方面,殿下表现竟比他还要熟练些。 当晚他心里气急,可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女子在怀,他也没有能生气的理由,殿下是太女,未来的储君,只要殿下愿意,全天下的男子都可以是她的。 他能做殿下身边的唯二,他该知足才对。 他入太女府两月有余,殿下身边的那些暗卫不论是能力、谈吐皆不输他多少,却碍着身份,始终上不得台面,只能在背地里做些勾引殿下的勾栏把戏。 他是殿下的侧君,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他不屑一顾,男人生不了孩子,他们这辈子也不能父凭子贵,暗卫一辈子都是暗卫。 可这些老臣不一样,殿下深受陛下疼爱,能力是不必说的,幼时就已经政绩显著,必然是要登上皇位的。 这些老臣现在就将主意打到殿下身上,看着殿下对他和赫言庭好,恨不得能现在就把府上那些不成器,空有一副好容貌的儿子、孙子送到殿下府上。 恬不知耻,痴心妄想。 梁崇月瞧着李彧安看向那些朝臣时眼中不经意间一闪而过的冰冷杀意,最近李彧安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太稳定,好像外人多看她一眼,他都恨不得能将那些人的眼睛挖掉。 “彧安,你最近要是心情不好的话,本宫给你告假,在家好好歇息吧。” 李彧安是聪明人,梁崇月身边不需要天天泡在醋坛子里的男人,他要是自己再调整不好情绪,她就只能先冷落他一阵子,让他想清楚了再说。 她梁崇月也不是什么样的男人都要的,这些朝臣家中的那些情况她比他们自己还要清楚些,想入她太女府,至少祖上三辈都要是干净的。 梁崇月说完后,渣爹就出来了,梁崇月的目光同渣爹对视上,默默走到了最前面站好。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崇月朝着渣爹行礼问安,身后的百官也跟着照做。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岁万岁。” 梁湛在龙椅上坐下:“众卿家起来吧。”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齐德元的声音响起,梁崇月慢慢起身,身后无人开口,她举起笏板走到太和殿中间,朝着渣爹行了一礼后开口道: “儿臣知晓父皇对此次科举之事尤为重视,已经完成了考场的布置安排,考官也是经过层层筛选,皆是德高望重、学识渊博之士,且已经集中待命,儿臣已经将所有安排皆上书表明,还请父皇过目。” 奏折能写得纸张有限,再加上这段时间的奏折都是梁崇月自己批阅的,渣爹连检查都不检查了,昨日她想将这份奏章送给渣爹看看。 找遍了整个养心殿和翊坤宫都没看见渣爹和母后的身影。 因为顾及渣爹和母后威望,梁崇月还不能让旁人知晓此事,只能在今日早朝将奏章交给渣爹。 齐德元上前接过太女殿下手中厚厚一本奏章,检查没有问题后送到了陛下手上。 梁湛昨夜陪着皇后去京郊骑马去了,玩的久了些,赶在午门落钥前才回来,打开崇月送上来的这一本厚厚的奏章,梁湛又抬头看了眼底下站着的百官,等他在这将这本奏章看完,今日早朝怕是要一个时辰才能结束。 梁湛随意的翻看完了前面几章内容后,将奏章合上,轻咳一声道: “写得不错,朕知道了,众位卿家还有别的事吗?” 梁崇月知道自己写了多少内容,渣爹这么快,一看就是没有好好看。 从前她将渣爹视为检验纠错的工具,现在工具罢工了,只能她自己做事的时候加点小心,多检查几遍。 第564章 退朝之后,梁崇月还被渣爹留在养心殿里,聊了一会儿关于今年科举的事宜。 从养心殿出来后,外男不便进后宫,梁崇月带着李彧安直接回府了,到了太女府,用过早膳后,就带了李彧安去了她为了这次科举特意在京郊准备的庄子上。 下了马车,李彧安就看出了守在外面的家丁衣袖和脚踝处都藏了匕首。 “殿下这是?” 京郊有一半的庄子都是殿下的,今日殿下带他来此,这也一定是殿下的手笔。 “进去你就知道了。” 不是梁崇月特意卖关子,而是有些事情不好在外头说。 马车进不了这座庄子,梁崇月带着李彧安走了进去。 李彧安跟在殿下身边,瞧着周围守卫森严,连一个庄户人家都没有,不像是个正常庄子该有的样子,瞧这样子,比得上刑部大牢还要严谨了。 “召集所有监考的考官到院子里等本宫。” 听到考官二字,李彧安开始有些印象了,他曾经问过殿下,考官的人选定哪些人,殿下说她已经有所安排了,他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现在想来,殿下当日所说的安排,应该就在这座庄子里。 李彧安乖巧的跟在殿下身后,进入一间从外头看很大的院子,进到里面,李彧安才算是开了眼了。 一进去就是春闱时考生们住的那种号舍一眼望不到头,就建在墙根上。 “这一排是监考的考官们出题的地方,每人出一套题,再由本宫和父皇定下最后的那张卷纸上的题目。” 虽然来这里的次数不多,但图纸是梁崇月自己设计的,无需旁人引路,她自己都能找到位置。 “今年所有监考的考官已经在这里住了有一个月了,他们还需再住上一个月,直到科考开始的那天,由本宫的军队护送他们到考场,期间谁若是离开这里,或者行性不定,往后九族之中再不准任何人参加科举。” 梁崇月见识过没料理过之前朝堂上那批老臣的思想和脑子,她看过他们写的那些东西就能知道他们之中有多少人当年科举的时候做过假,亦或者是顶替的旁人的名字上的位。 大喜的未来不只是她梁崇月的,更是天下百姓的。 昏官在朝为官,一层一层剥削,再有骨气的人都有软肋,被打压怕了,避免不了的只能选择与光同尘,为自己和家人寻一条可以喘口气的活路。 见李彧安久久不出声,监考的考官也还未过来,梁崇月现在无事,坐在茶桌旁,待云苓上了茶后,抬眸看向他: “怎么不说话?” 被殿下忽然一问,李彧安思绪回笼,从往事中抽离出来: “没什么,不过是想到了一位比我还要厉害,运气却不如我的故人。” 说话间,从前种种出现眼前,那也是李彧安第一次知道,明明父亲已经身居高位,他在面对不公时候,却什么也做不了,权利之上是更大的权利。 梁崇月注意到李彧安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像是想到了什么。 “世间多不公,心底自持平,做到者甚少。” 梁崇月猜到李彧安想起了什么,说话间,刚才的守卫已经带着人走进来了。 “好了,人来了,随本宫来瞧瞧这些正义之士吧。” 说罢,梁崇月起身,朝着高台走去,李彧安就跟在殿下身后,站在高台上,往下俯视着这群一眼过去,最年轻的也不过正值壮年的队伍,其中还有几位妇人装扮的女子。 “草民参见太女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台下乌泱泱的跪了一群人。 “都起来吧,本宫今日前来是因为科举在即,科举一事关系甚远,回回都有不怕死的胆敢作弊忤逆,今年本宫监察,绝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诸位是本宫派人一个个找来的,来时就向你们说明了情况,本宫也相信你们明白本次监考该怎么做,若是让本宫的人发现诸位之中有谁监守自盗,那你就洗干净脖子准备下去面见你的九族吧。” 威胁的话,不好听的话说完了,梁崇月清了清嗓子开始说点奖励制度了。 “本宫那日派人寻你们来时就说过,等到本次科举结束,在这的诸位,每人五十两黄金。” 五十两黄金对于梁崇月来说并不算什么,就她今年抄家抄出来的就远远不止千万两黄金之数。 但对于站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五十两黄金已然不是小数。 寒门难出贵子,多少贵子就缺这五十两黄金。 “多谢太女殿下,吾等定不辱使命。” “一会儿诸位直接去饭堂吧,本宫为诸位准备了午饭。” 梁崇月今日前来还给他们加餐来了,这些日子他们吃的都是庄子上的产物,虽说顿顿有肉,但味道终究比不上望江楼的。 他们其中很多人若是没有遭遇不公,现在估计已经在朝堂上有所作为了。 这些东西昏官吃得,他们也吃得。 “吾等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等到跪在高台下面的众人慢慢散去,梁崇月抬头看了眼天色还早,正准备带着李彧安再去后面逛逛,他吃醋井随泱不仅能住在长生天旁边的院子里,院子里还有天然温泉。 正好这座庄子底下也有一个小小的泉眼,虽然不比上井随泱院子里那个,但也算是对李彧安闹了这么久脾气的补偿了。 “走吧,本宫带你到处逛逛,这庄子里有不少有意思的地方。” 说罢,梁崇月已经转身走了两步,才发觉李彧安还站在原地。 等她回头看去的时候,李彧安虽说是迈动了脚步,眼神却时不时的往刚才散去的人群里看去,像是看见了什么熟人一般。 “怎么?有认识的人?” 梁崇月顺着他看的视线看去,一眼就看见有一个长得周正,却难掩沧桑的男子也在忍不住的偷偷往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 再与她的视线对上,吓得立马回头,就连脚步都同行的人快些。 见到那人这样,李彧安眼中闪过不忍,犹豫的想要开口,犹豫了半天,最后也只是对着殿下点了点头。 梁崇月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对劲: “那个就是你刚才说的不如你幸运之人?” 第565章 回想起当年李彧安在殿试上出名时,她还年幼,当年的文曲双子星的传闻满京城人人皆知,另一位是段王府的二公子。 不过后来李彧安一路坐到了太师之位,双子星的另一位却慢慢没落了,再不似当年殿试时的意气风发。 梁崇月也曾看过他写的文章,唯有会试那日写的最好,后面几年间反而平庸了不少,只有几篇能拿得出手的。 从前背靠段王府,混到了一个四品文官的位置,半年前跪在养心殿外逼着她远嫁和亲的人中也有他,前不久上了渣爹的死亡黑名单,头七都过完了。 “段二已经死了,他可知道?” 李彧安没想到殿下居然这么快就想到了段二身上,望着已经离开院子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一定知道,他是个心气很高之人,二十几年的寒窗苦读,被人一朝抢走,他一定知道。” 李彧安不愿再回忆太多,当初他与楚兄一见如故,会试结果出来之时,楚兄来找过他,他也去求过父亲。 此事最后以楚兄被段二找人狠狠打了一顿,挑断手筋,虽被他及时发现,救了过来,可往后再也不能写不出一个工整的字了。 此事过后,楚兄消极了一段时日,那段时间,他殿试结束被外调到了衢州,父亲在朝中被人打压的厉害,他实在挤不出时间去看望楚兄,直到楚兄留下一封字迹潦草的书信离开后,他便再没有楚兄消息了。 没想到今日能在此遇见,他却生不出上前相认的勇气。 “想不想知道他现在过的如何?” 梁崇月瞧出李彧安自打见到那人之后,整个人就好像被吸魂了一样,一点神都没了。 让系统调出那人的消息,传到她的面板上,如她所料,李彧安一听这话,与她对视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 “此地风大,我陪着殿下进屋去吧。” 李彧安终于开始有点眼力见了,不再执着于已经消失不见的背影。 梁崇月转身带着李彧安去了早已准备好的温泉小院。 里面已经完全布置好了,李彧安在看见竹屋内不冒热气的温泉,立马惊喜转头看向殿下。 “府上的构造改不了了,这个庄子本宫已经划到你名下了,想要泡温泉,本宫就带你来这。” 梁崇月最近的政务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不像刚开始时那么忙了,带着李彧安偶尔来泡个温泉还是有时间的。 梁崇月想起成婚当日李彧安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为自己准备的十里红妆,当真是将广陵王府给比下去了。 红色遍布了整个曲安官道上,她都接亲回府,招呼完宾客逃回长生天了,李彧安的嫁妆才刚全部抬进她太女府。 好在她府上大,将李彧安住着的院子旁边那个也给了他,这才全部放下。 光是各种已经绝版了的古书籍就放了一间屋子,更不必说旁的各种东西了。 “好,殿下同我说好的,可不能反悔。” 李彧安这段时日只要他能陪在殿下身边的时间内,他都几乎与殿下形影不离,看得到殿下有多辛苦。 有些时候他都觉得殿下晚上的时候都是对白日里辛勤奋斗的放纵。 梁崇月笑着轻拍了一下李彧安有些冰冷的手,任由李彧安为她脱衣,泡进温热的温泉里,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梁崇月在李彧安美男下水时,慢慢移动到了旁边。 打开一旁放着各种东西的竹箱,佯装在里面搜寻了一番,从中拿出一本不算厚的册子出来。 册子的封面沾了梁崇月手上的水渍,有些晕开了,梁崇月将册子放到一旁的地上,等李彧安贴过来的时候,伸手指向那本册子。 “里面有他们这些人的信息,你自己去翻吧。” 梁崇月靠坐在温泉内,瞧着李彧安急切的翻看着册子,手上的水沾湿了一页又一页,好在系统出品皆是精品,上面的字迹并没有因为纸张湿掉而晕开。 梁崇月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李彧安像是已经找到了那人所在的那一章,飞快的翻动着书页,想看他最近的情况。 此时梁崇月眼前的面板打开,她也看到了李彧安看见的那一页。 楚穆,运城人,进京赶考得罪了人,被挑断手筋,现在在家门外为人写信赚钱。 寥寥几笔,写完了一个人的半生。 梁崇月关上了面板,人各有命,她不会随意去插手别人的人生。 瞧着李彧安看完之后的心情好像更差了,下午的时间,梁崇月将他支走,开始交代安排起了会试当天的一切事宜。 直到傍晚时分,梁崇月要回京的时候,才看见李彧安背上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不算精美,不论是和他的太师身份,还是太女侧君的身份都不太符。 不过李彧安一只手一直拽着包袱,脸上笑意明显,像是已经从回忆的痛苦里走出来了。 “殿下,我回来晚了。” 梁崇月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与他对望: “不打紧,上来吧,外头冷。” 李彧安闻言笑着应下,掀开马车门帘,早春的寒风刮了进来,裹挟着淡淡的柴火气息。 梁崇月没有急着放下帘子,而是转过头去看向了李彧安过来的方向,天边已经初见月色,红日即将落下,却不影响她如鹰般的视力。 在李彧安来的方向,有人站在一棵已经开花的李树下,目送着他们,或许此人眼睛不是太好,离得有些远了,看不清她正在看着他,不然又要像早上那般,刚四目相对,就立马转头逃跑似得准备离开。 马车开始动起来了,梁崇月放下帘子时,一朵早开的桃花被风送进了马车内,从她眼前飘过后又稳稳的落在了她的鞋旁。 梁崇月弯腰捡起脚边的桃花,粉白的花瓣,是早春的第一批桃花。 “玩的开心吗?” 李彧安正在整理小包袱里面的东西,从里面拿出了好几个炭烤过的吃食,云苓眼疾手快的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碟子摆到桌子上。 接过李彧安手上满满登登的吃食。 梁崇月瞧着一桌子的栗子、烤鱼......烤野鸡只有一半在了,笑着望向李彧安的眼神中带着宠溺: “你从前不是不再吃这些炭烤过的吗?” 第566章 梁崇月靠坐在软凳上,等着李彧安剥好栗子送到她嘴边。 “殿下尝尝,这是我自己烤的。” 李彧安手上的栗子尚有余温,偶尔吃吃,又面又甜的口感还算不错。 “彧安的手艺真不错,往后围炉煮茶就选在你院子里办吧。” 梁崇月冬日里闲的无事,这些人又天天争宠个没完,梁崇月就让云苓退下,让他们几个坐在一起围炉煮茶。 围炉的是他们,泡好的茶水要先送到她这里来。 李彧安闻言不搭话,他本就不愿意和这些人分享殿下的爱,怕殿下不爱吃野味,将那盘子只剩下一半的野鸡往旁边推了推,栗子都放到了殿下面前。 “这野鸡怎么就剩半只了?彧安偷吃了?” 梁崇月故意不去看李彧安推到她面前来的栗子,将目光转向了一旁只剩下半边的野鸡。 李彧安闻言,脸上有些遮掩不住的红。 “这野鸡烤焦了一半,我就将它撕了,本不想给殿下看见,刚才手快就一起拿出来了。” 李彧安说话的时候倒是坦荡,就是耳尖那抹快要滴血的红出卖了他心底的羞涩。 “那本宫来尝尝彧安做鸡的手艺。” 梁崇月说完,动手之前,云苓就已经上前为殿下将鸡肉最滑嫩的部位切好装碟,放到了殿下面前。 梁崇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送入口中,有些微苦,确实是火大了,哪怕把焦掉的部分都处理掉,也还是不太好吃。 “味道尚可,彧安有心了。” 梁崇月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茶水后,将碟子里没吃完的,趁着无人看见的角度,送到了系统那里: “去检查一下,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不该有的东西。” 段二是皇室宗亲,楚穆这样的寒门贵子从前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能在科举这条路上遇到李彧安。 若不是段二掉包他当年的卷纸,如今一夜之间名冠京城的文曲双子星,想来一到春闱的日子就会被世人反复提及。 段二掉包的不只是楚穆的一张卷纸,还有他往后几十年的人生,和他全族的希望。 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顺便再去查一下这个楚穆都和李彧安聊了什么,不该留的人还是早点处理的好。” 系统听话照做,梁崇月服用过百毒不侵,一般毒药并不放在眼里,不过也就只吃了两口就不再继续了,瞧着李彧安还在剥栗子,伸手在他修长的手上轻拍了一下: “回府就直接用膳了,现在吃饱了,回去正餐往哪里吃?” 李彧安听话停手,让云苓将这些东西收好,又重新装回了他的小包袱里。 等到了太女府,梁崇月下了马车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冲着她就来了。 梁崇月都不必多看一眼就知道是谁。 梁崇月张开双臂将赫言庭抱住,在心里默数了三秒钟后,才放开赫言庭。 陪着这两人用过晚膳,梁崇月今夜哪里都没去,自己一个人坐在长生天的书案前,默默翻开了今日还未来得及批阅的奏折。 白天出去玩了,只能晚上回来加班。 “殿下,奴婢多放几盏蜡烛,殿下别伤了眼睛。” 云苓温柔的声音响起,梁崇月忽然想起了什么,批阅奏折的手一顿,等手边的这一摞奏折全都批完,还喝了两杯茶消消火后,对着一直侯在一旁的云苓道: “云苓今年多大了?” “回殿下的话,二十八了。” 梁崇月靠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的茶盏还有些烫手,温度不断传到她的指尖。 长生天内灯火通明,烛火映照在云苓这张漂亮端方的小脸上,梁崇月瞧得眼睛微微眯起,思索了片刻道: “你在本宫的贴身宫女里面年纪最长,也是本宫最器重的,本宫不愿看你往后余生只守着本宫一人转悠,京城里头好儿郎无数,可有看上的?不论是哪家贵子,只要没有婚配,本宫都能为你做主。” 梁崇月说的是真心话,这件事本该在她刚出宫那一年就替她们做主的,当时事多,两年一过,又将她们最好的年华困在府上两年。 云苓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又岂能不明白殿下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云苓朝着殿下缓缓跪下,神情是梁崇月先前从未见过的正经严肃: “殿下,奴婢愿意追随殿下一生,不婚不嫁,只求能永远侍奉殿下左右。” 说着说着,云苓就举起右手来,朝着天空发誓: “若我云苓有一丝胆敢背叛殿下之心,就叫我云苓天打五雷轰,下了地狱也不得好死。” “行了,快些起来吧,本宫最信你了,何须发这样的毒誓诅咒自己。” 梁崇月起身离开了书案,走到二楼殿中一处角落的柜子里,拿出一瓶好酒,转头看向云苓: “陪本宫喝点?” 云苓从来不会拒绝殿下,下楼去厨司取了些下酒的小菜,回来的时候,看见殿下已经将酒壶拆开,满殿都是浓烈的果酒香气。 云苓布菜的时候,梁崇月就亲自上手倒了两杯酒,露台的隔音不太好,现在虽然已经是春季,但晚上的风还暖和不到哪里去。 她身体好,喝点酒,吹一夜都没事,云苓不行。 “明日你去问问她们都是什么想法,若是已经有了意中人,只要人品贵重,是个有担当的,本宫就替她们做主,准备嫁妆。” 虽然做不到十里红妆,但太女亲自送嫁,也是京城里头第一份了。 梁崇月举起酒杯和云苓轻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云苓也在这时应下声来。 酒过三巡后,梁崇月微红着眼睛,瞧着对面已经醉的不成样子,还要佯装清醒的云苓,将嘴巴贴在她耳边轻声道: “你若是不急,且先等等,往后的日子还长,本宫做主给你娶十个八个。” 第567章 翌日一早,梁崇月用过一盏茶,两块糕点后,上了马车却没看见李彧安,有些奇怪,往常都是李彧安一早就已经在马车上等着她的。 梁崇月坐在软榻上,正翻看着手上册子,马车外传来的承钊的声音: “奴才参见殿下,我家侧君昨夜突发高热,今日身体不适,恐不能陪殿下一同上朝了,让奴才来告知殿下,不必等侧君一同上朝了。” 马车上的帘子并未掀开,梁崇月威严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可有寻府医瞧过?” “回殿下,府医昨夜就去瞧过了,说是侧君受了风寒,休养几日就没事了。” 承钊说完后,马车内过了一会儿才传出梁崇月的声音。 “云苓今日就不必陪本宫进宫了,送些补品去侧君院子,传本宫的话,本宫帮他告假十天,让侧君好好修养。” 李彧安身体不好一事她都习惯了,从前还不比现在。 云苓下了马车后,马车慢悠悠的走了起来,车厢内没有旁人,梁崇月调出面板开始看系统昨夜查到的东西。 “宿主,那个楚穆并没有和李彧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不过我昨天晚上查事情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更有意思的一幕,你想不想看?” 系统难得这样和她卖关子,现在也还没到午门,梁崇月声音里带着些宠溺的笑: “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都觉得有趣,想必真的是件趣事,说来听听。” 梁崇月脑海中系统的声音轻咳了一声,随后梁崇月眼前的面板上的内容就全都变了。 竟然是昨日李彧安掀开帘子看见的那一幕,面板上李彧安那张帅气英俊的脸一闪而过,随即出现的是另一张更加清冷帅气的面容。 不远处,晨曦微露,薄雾轻绕在安静的官道上,一袭青色长衫,在这刚开春的时候不免单薄了些,男子脚下放着随身携带的书箱,手上拿着一张认亲书。 早晨的寒霜还未化开,男子不知站了多久,整个人身上都透着淡淡的凉意,唯有那双眼睛坚定不移的直视着平南王府的大门。 直到平南王要上朝,家丁打开门,这才发现了他。 “殿下,咱们到了。” 画面到这里暂停,梁崇月还没来得及看清认亲书上写得字,平南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宿主要不要我给你剧透一下这里面到底有多狗血啊?” 系统贱贱的声音响起,梁崇月就知道不能让他太闲,看闲书把脑子都看坏了。 “你若是想说,本宫不拦着,你不想,本宫也不逼你。” 说罢,梁崇月就起身下了马车,却没有直接切断和系统的连接,早朝上的事情不过就那些。 梁崇月身为太女,知晓所有天下事,百官们说的那些她和渣爹已经早有定论,早朝于他们父女来说,更多的时候,就像是走个过场。 梁崇月找礼部尚书给李彧安告了十天的假,一转头就看见眼圈乌青的平南王,瞧着像是整宿没睡的模样。 到底和自己也算亲戚,梁崇月朝着平南王微微颔首,平南王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立马拱手朝着梁崇月行了一礼: “殿下安好。” “本宫一切都好,倒是平南王的脸色瞧着不是太好。” 梁崇月的脑海中响起系统嘿嘿的笑声。 “家中母亲最近受了风寒,母亲待我恩重如山,我不免要随时孝顺在床前,这才没有休息好。” 第568章 梁崇月还没开口称赞平南王的孝心,周围几位大臣闻言,立刻恭维起了平南王。 “王爷真是至纯至孝啊,堪为世间人子表率。” 一人出声,很快就引得周围人附和,平南王也一改刚才的疲倦,有人夸赞,脸色瞧着都好了不少了。 梁崇月与人群中的平南王对视一眼,笑着退了出去,回到了自己位置上,这期间系统的嘲笑声在梁崇月的脑海里就一直没有散去。 “别笑了,吵得本宫脑袋疼。” 听到宿主的训斥,系统这才收敛了笑意,渣爹正好此时出现。 梁崇月带领百官朝着渣爹跪下行礼时,系统将后续的画面给她补上了,梁崇月一心二用,看完了平南王府的热闹。 “宿主你说要是有一天我被人换掉了,你会留下那个换走我的小狗吗?” 梁崇月正在想着平南王府这出好戏的好处,系统突然开始了灵魂拷问。 “笨蛋,我们心意相通,谁能从本宫身边将你换走?” 系统就是只小笨狗,好哄的很,梁崇月又给它买了一堆的零嘴和它爱看的闲书,听着对面传来的呵呵呵呵的傻笑声,梁崇月挂断了连线,开始低头重新审视起了平南王家的这一出好戏。 前世她也看过几次什么真假千金文,她开始的时候日子过得苦,不是没有幻想过她或许就是被人贩子拐卖到山沟沟里去的也不一定。 不然她怎么会和爸妈长得一点都不像,不过她在那个世界已经身死,不必再去纠结这些事情。 真假千金看过,这真假世子,还是第一次听闻。 平南王妃所生的嫡子,生产当日能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栋,换成受宠小妾所生的庶子,这么多年过去,小妾已经为平南王接连生了两子一女,抬为了侧妃。 平南王妃生产当日伤了身子,往后再难有孕,被平南王不喜,将唯一的嫡子当做日后的希望和仪仗,每日将旁人的儿子捧在手心里精心教养着,集平南王和母家之力托举这个孩子。 自己所生的孩子却被人送到了京郊乡下庄子上,不知道是为了方便看管,还是为了自信到觉得一个被庄户养大的孩子到死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梁崇月忽然想起平南王妃的父亲也在朝为官,转头看去,正好看见那位置上是空着的。 难不成是已经知晓此事,不过平南王妃的父亲年纪也大了,被气病了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平南王的周围少了些恭维的声音,整个人精气神消失不见,眼下的乌青更加明显了。 梁崇月大概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正巧对上渣爹看过来的目光,梁崇月朝着渣爹讨好一笑,渣爹这才无奈的移开了视线。 看来渣爹也已经知道这件事其中内情了,就是不知道这平南王瞒得了多久。 若是能一直瞒下去,将此事大事化小,不叫外人知道,倒也没什么。 不过他那位宠了二十几年的侧妃,残害皇室子孙一事若是宣扬出去,此事可就大了。 侧妃是必死无疑,平南王妃的母家又何尝是吃素的,平南王妃因为生了嫡子之后,身体不好,被平南王和老王妃当做筏子诟病多年,一招真相大白,还不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为她流落在外的亲生子造势。 第569章 早朝结束后,梁崇月照例去了养心殿,还以为渣爹今日早朝看了她一眼,会在早朝结束后,在养心殿里等着和她聊几句。 没想到梁崇月进去的时候,养心殿内空无一人,小李子从她身后走近: “殿下,这是陛下留给你的。” 梁崇月伸手接过小李子递来的信件,上面熟悉的四方台印记还在,暗一从前给她看过这些。 梁崇月挥手示意小李子退下,走到书案前坐下,打开已经被渣爹拆过的信件。 上面的内容就和系统今早给她看的视频上几乎没差,梁崇月没想到四方台的速度这么快,看来她对于四方台的本事还知之甚少啊。 梁崇月明白渣爹将这份信件送到她手上,却不和她当面聊,一是因为觉得没必要,二是让她自己做主。 毕竟平南王是皇亲国戚,事情闹大了,丢的是皇家的颜面,她北伐之前,最擅长的就是解决皇亲国戚带来的麻烦事了。 梁崇月将这封信件放进火笼里烧了,将此事先放在一旁,开始专心批阅奏折。 有了系统出品的小印章这些奏折也早已经不在话下了,梁崇月想起渣爹之前让她做的那些小印章,系统已经做好了,她忙着科举之事,将此事忘之脑后了。 不过这一次梁崇月不再自己去找了,先让系统定位了渣爹和母后的位置,不然又跑空一场,她早膳只吃了一盏茶和两块糕点,如今已经全部消化完了。 看见面板上翊坤宫上方两个闪烁着的小红点,梁崇月出了养心殿直奔翊坤宫,陪着渣爹和母后用过午膳后,将系统做好的印章送到渣爹手上后,就准备出宫了。 接下来的几日里,梁崇月每天的生活都按部就班,科举在即,她要忙的事情很多。 这一日刚出宫,梁崇月准备先去庄子上看看,这些监考官科举当日再进京就来不及了,他们要比考生先一步进入考场待着候命。 马车刚行驶到郊外,不用带着李彧安,梁崇月从马车上下来,不远处已经有两匹马儿在等着她了。 梁崇月正准备带着平安驾马去趟庄子,一声马儿的嘶鸣声响起,梁崇月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一个男子被人捆住手脚绑在马背上,直冲着她就过来了。 梁崇月过目不忘的本事基本上都用在了书本上,对人,还真做不到过目不忘,至多觉着马背上这个嘴巴都被人捂住的男子有些眼熟,一半的脸被布条挡住,一时间真看不出来此人是谁。 梁崇月并未上前为他控制住受惊的马儿,而是带着平安牵着马儿后退到了安全的地方,静静的看着眼前这场人为的闹剧。 “殿下,可要奴才去解决了他?” 梁崇月和平安的脸上已经蒙上了面罩,马车也已经离开,忽然出现在此处的男子,和受惊的马儿实在可疑,平安已经拔出长剑,挡在了殿下身前。 “不必,本宫不是滥杀无辜之辈。” 嘭得一声,马儿将背上的男子甩了下来,男子的后背撞到树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刚才受惊的马儿很快就跑没影了,梁崇月的目光落在男子被甩飞后震出的尘土上,尘土还未散去,男子的脸也还未露出,梁崇月就听到他求救的声音响起。 “女侠救命,女侠救命,我父...父亲有权有钱,只要你今日救我,我全家都对你感激不尽......” 梁崇月还是没认出尘土里面那个在地上蛄蛹着的男子是谁,不过不影响,系统已经发送这个人的资料到她的面板上了。 一眼扫过去,开头第一个字就是梁。 还是个皇室子,那马儿的受惊程度可见不一般,尘土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散去,梁崇月也不急着离开,倒是想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胆敢用男人来设计她。 梁崇月继续将面板上的内容看完,在看见地上蛄蛹之人是平南王府的世子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平南王府安静了这么久,她都快要忘记前不久平南王府闹出的丑闻来了。 “系统去查一下,平南王最后是怎么处理家事的,让本宫也来见见世面。” 和系统通完话后,梁崇月轻拍了一下平安的肩膀: “不必管他,自会有人看不下去出手相救。” 说罢,梁崇月翻身上马,马蹄踏在土地上,带起一阵尘土飞扬,等到男子眼前那挡视线的尘土散去后,男子左看右看都不见刚才还站在这里的太女殿下。 恼怒之下,刚想发火,手脚被绳子捆住动弹不得,手腕处还因为动作太大,被麻绳刺出好几道伤口来。 梁崇月并没有关掉面板,而是在赶路的时候,也时刻注意着面板上刚才那片林子里的情况。 这样低劣的计谋不像是被平南王妃一手养大的世子能做得出来的,背后定有蠢货指导。 梁崇月驾马赶到庄子的时候,面板上平南王世子身边已经出现了一群人,为首的竟是个珠光宝气的贵妇人,虽上了年纪,也能瞧得出年轻时的貌美。 瞧着那贵妇人宝贝平南王世子的架势,梁崇月直接截取这段的视频发给了系统。 “去查查这女子是不是平南王侧妃。” 说罢,梁崇月就关掉了面板,也挂断了和系统的连接,在这些无足轻重之事面前,没有比科举一事更重要的了。 第570章 梁崇月吩咐着庄子里的守卫将那些考官送上了马车送到京城,再统一送到贡院后面的明远楼居住,非召不得出。 梁崇月一路随行护送,带了面罩,只有随行的守卫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在十几辆马车同时进城时,平安上前将太女府的腰牌展露出来,守卫城门的将士们掀开帘子,简单检查了一番,就放行了。 梁崇月一直驾马跟随在队伍左侧,春闱在即,陛下钦定的两位监察皆住太女府,这段时间盯着太女府的人何其之多,想必不用多久,平安带着十几辆马车的人进城的消息就会传到各家耳目之中。 梁崇月将队伍送到贡院,交到自己人手上后,才回的太女府。 太女府上李彧安病着,赫言庭像只一见到她就准备开屏的花孔雀,早早的就披着大氅等在了长生天的门口。 梁崇月刚下马车,一双暖烘烘的手就将她的手抓住,双目含情又带着几分不舍的望着她。 梁崇月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前几日暗一就将广陵王重病的消息传到了她面前,不过不是云州城送来的急报,梁崇月并不想让赫言庭知晓云州城内遍布四方台秘使。 广陵王病重,想必蓉婶婶也很快就能收到云州送来的急报,果不其然,这才过去几天,赫言庭就知道了。 “这里风大,我有事和殿下说,我们进去可好?” 没有梁崇月的准许,旁人不可进她长生天,虽说广陵王不做人事,但赫言庭眼底还隐约可以窥见悲伤。 “好,云苓看茶。” 梁崇月被赫言庭一路牵着进的长生天,到了长生天内,周身的寒意被隔绝在外,外面大氅脱下,身上也很快就暖和起来了。 云苓端来了煮好的热茶,梁崇月面前的依旧是牛乳茶,散发着浓郁的奶香味。 梁崇月端起抿了一口,将茶盏放下时,赫言庭已经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到了梁崇月手边。 “我大婚那日父亲没来是因为病重不起,实在是来不了,如今父亲已经病入膏肓,我想带着母亲回去送父亲最后一程,还望殿下准许。” 梁崇月是这天底下最通情达理的人了,侧君开口,又岂有不应的。 梁崇月将书信看完,确实写得情真意切,老广陵王怕是也知自己时日不多,字里行间全是对蓉婶婶的牵挂和年轻时的怀念。 “本宫这就让平安拿着本宫的腰牌去军营给你调人,护送你们回云州,言庭别急,如今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大雪消融,定能赶上的。” 梁崇月话音刚落,一个眼神过去,云苓就明白过来了,立马福身退下。 梁崇月又安慰了赫言庭一会儿,调出面板查看了一番云州的情况。 没想到蓉婶婶才带着赫言庭到京城不过两年,老广陵王就给自己整出三个孩子来了。 最大的那个已经会爬了,母亲还是云州守将之女,现在是府里姨娘,一切用度却都是按照侧妃的标准来的。 要不是老广陵王现在病重,怕是早就上书请封侧妃了。 赫言庭已经是广陵王世子,袭爵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过他已经嫁我为妃,一次两次远离京城不算大事。 可却不能长久的呆在云州,不然若是在那留下个一子半女,或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名声来,于她也是影响。 “好了,别难受了,本宫派人随你回去,不必着急回来,权当是散心了,快回去收拾东西吧,一会儿本宫亲自送你和蓉婶婶出门。” 梁崇月将赫言庭送走后,独自坐在书案前,随着银铃声响起,不必抬头,她都知道是斐禾来了。 上次玩过之后,他得了趣,不在意旁人眼光,也要时常将这银铃挂在腰间,一走一过,银铃声阵阵,人未到,声先到。 “殿下想见属下。” 梁崇月没有听出他声音里的疑问,笑着抬头,斐禾已经走到了跟前,刚偷喝了她杯中的牛乳茶,唇瓣都散发着淡淡的牛乳茶的清香。 梁崇月将他下巴挑起,迫使他靠近自己,原本跳脱的银铃也在她威严的气势下学乖了,只敢偶尔发出几声响声,其余的时间都乖巧的卧在梁崇月的腿上。 “斐禾果真擅观人心,本宫确实想你了。” 梁崇月先前将斐禾和赤嵘派出去处理了一些事情,没想到斐禾先回来了。 “是属下不好,没能在殿下想念时陪在殿下身边,求殿下治罪。” 斐禾的声音里像是掺了蛊,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冷意,像是刚赶回来就迫不及待来见她了。 梁崇月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求着她治罪的,也就只有斐禾,跟在渣爹身边,什么东西没见识过,才能这样懂乐趣。 “罚自然要罚,就罚你今晚不准睡觉,可好?” 梁崇月冬日里刚做好的指甲划过斐禾那张笑起来有些邪气的脸上,一步步滑到他腰间挂着的银铃上。 银铃发出银色的叮当声,清脆悦耳,一直响了一个时辰才歇。 一个时辰后,梁崇月躺在床上香汗淋漓,推开了还不知足的斐禾起身, 斐和那张还未从欲色中出来的脸不解的望着殿下离开的背影,低头看了眼自己,眉头皱起。 殿下有新欢了? 梁崇月刚穿上外衫,就想起还没和斐禾说一声,一回头这小子的眼眸果真阴沉的厉害,已经在瞎想了。 “本宫一会儿有事,你洗漱一下,等本宫回来一起用晚膳。” 梁崇月话音还未落下,掉在床铺上的银铃因为斐禾下床的动作有些大,扯到了床单滑落在地上滚了两圈。 下一秒,梁崇月就看见斐禾委屈巴巴的跪在床上,除了腰间用被子遮住,其余之地,像是雪地里落入红梅,红的夺目,白的耀眼。 “银铃脏了,殿下给我换一个。” 梁崇月瞧着他装出来的这副样子,目光在滚落在地的银铃上扫过,无奈一笑: “好,本宫今晚给你带回来。” 梁崇月去水房里洗了个澡,赫言庭也已经收拾好了,陪着赫言庭回了京城的广陵王府,却不曾想,马车刚出门就撞见了一场热闹。 平南王府门外闹得厉害,梁崇月知道内情,掀开帘子,只露出一只眼睛,朝着外面看去。 第571章 平南王府外头大庭广众之下,虽已经到了酉时,还是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在不远处站着,朝着平南王府外头的这场闹剧指指点点,低头偷笑。 “平南王放着亲生子不认,非护着庶子,一心想要保着庶子世子名头,不知道平南王妃那样好的人心里这会儿该多难受,养了旁人儿子半生,自己儿子却在庄子里受苦......” “好在真正的世子带着认亲书回来了,不然这平南王妃这辈子都要被瞒在鼓里了。” “切,回来了又有什么用?庄子里长大的怎么能比得上平南王府精心培养出来世子呢?” “就是,就算平南王妃认他,平南王不认,闹着一出终究是惹人笑话罢了。” 周围的喧闹声不绝于耳,曲安官道上许久没有过这样的“热闹”了。 不过这些人在看见太女府的马车时,都闭嘴噤声了,就连刚才还闹做一团的平南王府都安静了片刻,直到梁崇月的马车离开,到了拐弯的地方,后面才有慢慢响起争执声。 赫言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梁崇月已经知道老广陵王做的那些事情,她不相信赫言庭会不知道,此番回去,广陵王府又何尝不会是一场旁人眼中的热闹呢。 “本宫给你派了两个得力的,带着本宫的腰牌,见到腰牌如见本宫,做什么事情你自己掌握好分寸,未来的广陵王府终究还是要你来当家做主的,云州也是你的。” 马车快要到广陵王府的时候,梁崇月上手将赫言庭的手抓在手里,轻声细语的嘱咐着他。 她希望赫言庭心中有抱负,她喜欢上进的男人。 赫言庭不是傻子,殿下已经算是明示,他又怎会听不出来殿下的意思。 “殿下放心,我解决完家中事,就立刻赶回来,绝不让殿下为我担心。” “好,本宫等着言庭回来。” 梁崇月把暗九和暗十安排进了护送的队伍,他们俩人一个清醒,一个嘴毒,对付这样难缠的家务事再合适不过了。 等到了广陵王府,梁崇月下车后就看见了已经等在门口的蓉婶婶。 蓉婶婶一见到她,立马就迎了上来,瞧着面色红润气色好的样子,丝毫瞧不出有一点因为老广陵王病重而伤心难过的模样。 看来从前女子的婚事真的就像是围城,过的好不好只有自己心里最是清楚。 “臣妇参见太女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梁崇月上前一步将人扶起: “蓉婶婶快起,你身体不好,回到云州切记不可动怒,动气,万一以自己和言庭为主,本宫派人去京郊大营里调兵护送你们回去,你们跟着本宫的护卫出城即可。” 梁崇月身后跟着的两个护卫及时上前走到了蓉婶婶身后的马车旁,黑衣黑袍戴着特制的黑面具,京城里长眼睛的人都知道这是四方台的人。 赫婉蓉看见这一幕,这才彻底放心言庭平日里说的太女殿下对他很好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梁崇月目送两人上了马车,马车未动,她的脚步也不曾移动半分,肯定有个幼稚鬼,一会儿要掀开帘子看她在与不在。 果不其然,马车才走了没几步,后面的帘子就被掀开,赫言庭那张清秀俊朗的脸探出,看见她还站在远处,脸上的笑容都真切了不少。 赫言庭的笑像是有感染力,看着他笑,梁崇月也会不自觉的对着他一展温柔笑颜。 “殿下,等我回来!” 赫言庭将手围成桶状放在嘴巴,希望能将声音传的更远一些。 梁崇月没有过多的回应,只在他还能看得真切她脸色表情的时候,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对着他道: 等你。 不知道赫言庭看清楚了没有,不过不论有或是没有,于他都是个念想。 此番离开,他没有三个月是回不来的。 那么多琐碎的破事都要处理了,关系到赫家的下一代,就是蓉婶婶也一定会为了赫言庭好好争一争。 直到马车消失在拐弯处,梁崇月才转身上了回府的马车。 家里还有个妖精在等着,梁崇月上了马车就开始挑选银铃。 已经送了斐禾好几个了,什么材质的都有,他还想要,寻常工匠未免能打造的出来。 “小狗,我库房里有一箱各色水晶,是东芜国进献的宝贝,你看看能不能各种颜色选一颗全都打造成铃铛。” 系统正在和斐禾大眼对小眼,它等着宿主回来开饭,斐禾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刚去厨房做饭,毁了它五块上好的五花肉,那都是鸢尾姐姐原本打算给它做红烧肉吃的。 现在都成碳了,就连大铁锅都废了,好在还有旁的锅,不然宿主回来了,都不知道吃啥。 现在这个人洗了个澡,把熏黑的脸洗白了,居然站在它平时站着等宿主回来的位置旁边,身上的还有淡淡的烟熏味,宿主的鼻子比它还要灵,回来肯定能发现。 系统正不满的和斐禾对视的时候,脑子里只过了一遍宿主的要求,还没反应过来,按照宿主的吩咐照做的时候,才发现斐禾这个sao 包腰间最爱挂着的铃铛不见了。 正想开口询问宿主,这才发觉宿主那边已经挂断了。 要不是机器已经开始运转,系统真的想把里面那些漂亮的不得了的珠宝全都掏出来,给斐禾这个连饭都不会做的男人做铃铛实在太亏了。 不知道宿主怎么就这么喜欢斐禾,井随泱瞧着多单纯啊,比斐禾可爱多了。 梁崇月坐在马车上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不知道是不是赫言庭太想她了,梁崇月揉了揉鼻子,马车再回去的时候,再次路过平南王府,争执声已经没了。 梁崇月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平南王府门外一切如常,看来事情是暂缓了。 梁崇月又想起了渣爹让小李子交到她手上的那封信,希望平南王能尽快解决了这件事,不然事情大了,解决的就不只是事,还有人了。 第572章 梁崇月刚到长生天,外头的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傍晚时分的京城还有些冷,斐禾已经收拾好了自己,上前为她解下身上的披风。 清爽的皂角香味从斐禾身上慢慢转移到两人之间,上到二楼,饭桌上已经摆满了珍馐美味,就是蹲坐在饭桌旁边的系统有些面色不善。 “宿主,斐禾做饭差点炸了厨房,还烤坏了我五条上好的五花肉,五条啊!” 系统崩溃破碎的声音在梁崇月脑海中炸开,随即面板上就出现了系统今日份膳食原定的计划表。 梁崇月许久没关心系统的生活,没想到这小胖子把自己养的还挺好的。 一周七天,一天三顿正餐,早膳还算是清淡,基本上都是她吃完后还几乎完好的膳食交给系统解决。 现在她每天早上要上朝,中午也不在府上用膳,母后给她准备的厨司基本上就都属于系统一个人的了。 午膳瞧着这菜谱吃的比她还要好,一头猪送进太女府,中午吃一半,晚上吃一半,中间还要喝点助消化的甜汤。 “别生气了,本宫瞧着你今晚的膳食也不错嘛,明日让庄子多送些上好的五花肉来补给你。” 梁崇月翻转了面板上的内容,将系统今晚的晚饭转向它。 系统本是一串数据,就是不吃饭不喝水也不会死,不过既然它爱吃,梁崇月也不愿拘束它。 瞧见系统面对面板上显示的那一大桌珍馐美味时有些不好意思,梁崇月顺势让它出了长生天。 “你是不是拿了小狗的东西?本宫瞧着它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梁崇月净手后坐下,打趣似得将目光落在斐身上,仔细闻闻还能从他身上闻到淡淡的炭火味,看来厨房确实深受其害。 斐禾闻言,为殿下布菜的手一顿,倒是没有想到殿下从小养大的那只狗还什么都没说,殿下都能猜到。 看来说殿下能与身边养大的那只大狗交流不是空穴来风,竟是真的。 “拿了厨房的五条五花肉,没曾想是为小狗留的,明日我已经差人去庄子上送消息,让人明日多送五条进府。” 梁崇月上手搅动着斐禾刚为她盛好的汤,清亮的汤色,闻着味道就不错。 “你也不是有意,往后下厨这样的事交给厨司即可,父皇将你赐于本宫可不是用来下厨做饭的。” 斐禾于她还有大用,能在渣爹身边待这么久,斐禾的价值或许可以和四方台相当。 这顿晚膳只有他们两人,无人打扰,乐趣无穷。 一番颠鸾倒凤之后,梁崇月没让斐禾闹到天亮,明日她还有事,斐禾也还有新的任务。 用过水后,梁崇月躺在已经换新的床单上,靠在斐禾宽广的胸膛,任由斐禾眷恋的把玩着她的长发。 “本宫有些担心赫言庭不能妥善解决了云州的事情,明日你出城,不必赶在他们之前,只要到了云州之后,保证广陵王活在人世的孩子只有赫言庭一人即可。” 梁崇月要保住赫言庭的爵位,广陵王不论是名声还是名头,在百姓心中都有着一定的份量。 梁崇月抓住斐禾把玩她头发的手,慢慢摩挲起来: “殿下放心,属下明白了。” 只是刚回来就要离开,斐禾望向殿下红晕还未褪去的眼尾,有些不甘心的吻了上去。 梁崇月也不躲开,斐禾自己会控制自己,他有分寸。 “殿下怎么一点反应也不给属下,是觉着属下无趣了吗?” 高挺的鼻梁在脖颈间划过,斐禾的声音像他的人一样带着蛊惑。 为避免继续下去擦枪走火,梁崇月伸手拦住了他继续下去的动作: “下次回来,铃铛应该就做好了。” 斐禾的腰间不再系着铃铛,没有铃铛声音作伴,梁崇月还有些想念。 抱着斐禾睡了一觉,等到梁崇月睡醒,斐禾已经收拾好昨夜两人弄乱的二楼,将她今日上朝要穿的衣服拿到了她面前。 “等殿下上朝,属下就去追,一定早些回来,不让殿下失望。” 梁崇月对此并不在意,斐和武义高强,但到底有多强,她也不能确定,估计能和赤嵘打个平手,也或许并不比她逊色多少。 总之渣爹身边的都是好东西,迟早有一天全都是她的。 安心享受着斐禾的侍奉,等到上了马车,梁崇月掀开帘子看见斐禾正斜靠在长生天的二楼露台上望着她,眼神深情无比。 放下帘子,马车离开了太女府,梁崇月也收到了系统发过来的斐禾已经启程前往云州的消息。 梁崇月看着面板上快速移动的红点,眼底流露出一抹满意的色彩,关上了面板。 本想着今日早朝能快些结束,她好处理完政务就去贡院视察一番,结果刚一走进太和殿的大门,里面齐刷刷的目光就全都汇集于她身上。 梁崇月在太和殿的大门处站定,只听由蒋老丞相带头行礼道: “臣等参见太女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由蒋老丞相领头,其余大臣们像是才恍然大悟般的朝着梁崇月行礼问安。 梁崇月不知道这些老臣今天早上是不是又吃错药了,也不愿理会,径直走到她该站着的位置上。 本想等着渣爹上朝,蒋老丞相先凑了过来: “殿下,老臣有一事不明,能否请殿下为臣解惑。” 蒋老丞相是明事理之人,梁崇月愿意和这样的人说些废话,也不愿意和蠢货多做解释。 “蒋老丞相但说无妨。” 蒋老丞相见识过太女殿下的果断和能力,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从袖口中掏出一张卷起的纸张,在梁崇月面前展开。 正准备上朝的梁湛,前脚刚迈入太和殿,就从金柱旁边的缝隙里看见了这一幕,停下脚步,不等齐德元询问,就带着人又撤了出去。 “你出去,就说朕今日身体不适,早朝推迟,等着看丞相什么时候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再来请朕。” 齐德元不解陛下为何如此,但还是遵命照做,望着陛下退回太和殿后殿的背影,齐德元清了清嗓子,昂着头走上前去。 蒋老丞相瞧见齐公公出现,刚拿出来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给殿下看上一眼,就又塞了回去。 却并未在齐公公身后看见陛下的身影: “齐公公,陛下呢?” 梁崇月刚才瞥了一眼蒋老丞相拿出来的东西,已经明白今日太和殿上的气氛为何如此古怪了。 “陛下今日身体不适,早朝推迟,诸位大人在此稍等。” 第573章 说罢,齐德元为了避免殿下担心,还贴心的对着殿下补充了一句: “殿下放心,太医已经去看过了,说陛下并无大碍,想必一会儿就过来了。” 齐公公这样说,梁崇月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就连一旁的蒋老丞相都看到殿下眉头微皱,担忧的模样,纠结要不要上前继续询问。 “小狗去查查看渣爹到底怎么了。” 还没睡醒的系统脑子还不清醒,被宿主一键召唤开机了。 还以为渣爹要不行了,宿主终于可以直接上位了,系统眼角的眼屎还挂着,就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好好研究一下,渣爹到底哪里不行了。 它也好算算渣爹还有多久能活,宿主还有多久就能上位,它的伟业终于可以实现咯,这下看那些看不起本统的那些小统子们还敢 说本统数据库丢失,是不完全的系统,哼! 系统将渣爹这段时间里的所有资料全都翻看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太激动,看的三十六倍速实在太快,遗漏了什么,没想到又看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系统不死心去看了眼渣爹的身体监测报告,一双绿豆大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报告上面显示的非常健康四个大字,感觉脑浆都要烧干了。 “宿主!他没病!他骗人!嘤嘤嘤,他就是不想上朝,欺骗本统的感情!” 在得到系统准确的回复后,梁崇月挂断了通话,虽然不知道渣爹这是在玩哪一出,但梁崇月还是对着一直候在太和殿中的齐德元道: “本宫甚是担心父皇安危,可否先让本宫去见父皇一面?” 齐德元面对殿下这一合理要求,有些无措起来,这个陛下他没交代,应该是不行的吧。 “殿下,太医已经做出诊断,陛下用过药后就会过来,您还是留在这里的好。” 梁崇月目的已经达成,不再继续为难齐德元。 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蒋老丞相身上: “蒋老丞相方才有什么不解?” 蒋老丞相一只手还捏着袖子里的纸张,本想趁着陛下还未来的时候,先问问殿下,他不相信殿下不出半年就攻下北境之奇女子能不明白突然下旨重工,会对本就因为洪水日子过的艰难的关中百姓的生活有多大的影响。 想到此处,蒋老丞相已经全然不顾刚才的担忧,将袖子里放着的东西再一次拿了出来。 两人身后的文武百官一双双眼睛全都盯着蒋老丞相手中的东西,不自觉的慢慢靠近太女殿下,他们也想知道年幼时就政绩显著的太女殿下,到底因为什么突然下旨重工。 明明再过不久就是春闱的日子,殿下还有心思去做旁的事情,此时关中已经开始按照殿下的要求开始动工了,若不是告示贴到了京城,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 梁崇月静静的瞧着蒋老丞相将昨日她才吩咐人贴上去的告示展开,不过上面没有她的私印,应该是抄了一份,想来也无人敢上手去撕她吩咐贴上去的告示。 “老臣见识浅薄,不解殿下为何要突然下旨让关中地区开始修建国渠?西起泾州,东至田泽,绵延三百余里,如此重工重民,怕是没有个十年都修不完啊?” 梁崇月明白蒋老丞相心中担忧,历史上的郑国渠确实建了十年,可那又如何,当年秦朝内反对的声音那么大,秦始皇最终也将郑国渠建成了。 不仅解决了关中地区的洪水问题,还将关中地区一跃成为了秦朝的主要粮食产地,虽举全国之力,可功在千秋啊。 她梁崇月想在在位期间修建的何止一个郑国渠,这不是她才攒下买图纸的气运吗? 这朝堂上她也没见到几个擅长水利工程的官员啊,指望不上他们,她不就得自己干吗? 选来选去,郑国渠最为合适,一键确认,她的账户几乎成为空壳。 “关中因为洪水泛滥,大片大片的荒地,若是能将西引泾水,东注洛水,四万余顷的泽卤之地,方可变为沃野,粮食产量大大提升,关中地区也可变得富庶甲天下。” “本宫明白,大军刚攻下北境不久,国库也因为出兵消耗良多,此举需举全国之力,但国渠一成,功在千秋。” 梁崇月说完,也不管蒋老丞相理解了没有,忽然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了背后围上来偷听的百官。 “本宫的声音够大了吧?诸位可听明白了?诸位若是还有什么疑问大可现在言明,本宫一一为诸位解惑,过了今日,本宫概不伺候了。” 梁崇月说罢,一甩衣袖,虽面上喜怒不形于色,但绣着四爪金蟒纹的官服却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太和殿内的文武百官。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幼时便政绩卓著,五岁研究出“腹月香” 大大提升了百姓们所种植的粮食产量,解决了百姓们吃不饱的关键问题。 同年册封镇国公主,往后岁月几乎每两年就会做出一件利国利民的壮举。 前年攻下大越和狼瓦,去年只花了半年不到的时间,就攻破了北境皇城,成为大夏历史上第一位皇太女。 太女殿下的眼界和远见是他们所有人加起来拍马的不能及的。 梁崇月就这样站在太和殿中,面对着殿中所有文武百官,这一刻,她明白渣爹今日为何要忽然称病推迟早朝了。 一切都是为了让她能有时间好好将修建国渠一事解释清楚,国渠一建就是十年,若是今日她不讲清楚了,这十年间,她都未必再有这样解释清楚的机会了。 她本可以像秦始皇一样不顾千言万语,为了大夏的将来固执执行。 可只要国渠一日未成,百官和百姓一日看不到国渠带来的好处,她都可能会受千夫所指。 渣爹就是清楚这一点,才特意空出时间来让她好好给这群蠢蛋讲讲清楚。 第574章 梁崇月一声问下,太和殿上鸦雀无声,就连有些老臣上了年纪之后,平日里听着像是要死了一样的呼吸声也弱了不少。 齐德元一直在观察着蒋老丞相的表情,他也算是看出来陛下今日推迟早朝是要作甚了。 可蒋老丞相怎么还抱着那张告示,连头都不抬一下,这让他如何去给陛下回复。 梁崇月见众人无言,转过身去,正好对上了齐德元朝着蒋老丞相露出探究的目光。 梁崇月大抵知道渣爹吩咐了什么任务给他,轻咳一声,一下子就将蒋老丞相和齐德元的目光聚集于她身上。 “蒋老丞相现在可明白本宫苦心了?” 蒋老丞相闻言,快速将手上的告示收起,后退一步朝着殿下行了一礼。 “原先是老臣见识浅薄了,殿下明知此路艰难,可为了关中的百姓往后的生活还能负重致远,老臣佩服。” 刚才还有微词的百官见到这一幕,也只敢把刚才未说完的话憋回心里去了。 梁崇月扶起蒋老丞相,抬头不经意间朝着齐德元的方向看了一眼。 后者立马领悟,迈着小碎步从侧门退出了太和殿。 齐德元到了太和殿后殿,将整件事同陛下说明后,瞧见陛下露出满意的神情,自己也跟着高兴。 梁崇月站在百官的最前方,蒋老丞相站在她身旁一直不停的询问有关国渠的诸多事宜。 梁崇月算了算时间,渣爹也快要出来了,也不在意这一会儿,便和蒋老丞相多聊了一会儿。 有关于国渠的建设,梁崇月也还在学习之中。 她还斥巨资买了几本书在看,已经誊抄出了小半本,估计等到春闱开始之时,就能誊抄出半本来了。 她自己也还要学习,有些语句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她若是学不精细,誊抄出来,传播起来,旁人看着也是一知半解。 “实不相瞒殿下,内人便是关中京兆杜家的,家中有一子侄擅水利,前些年中了进士,现任关中渠堰使,老臣觉得殿下或许能用得上他,若是殿下需要,老臣即可修书一封送到关中。” 蒋老丞相是实在人,或许有一点私心吧,但大夏擅长水利之能人还是太少,至少,梁崇月现在还没找到一个。 “那就劳烦蒋老丞相了,不必让他入京,直接去找关中守将段将军即可,国渠一事重要,往来太费时间。” 国渠一事是梁崇月这里,也是于大夏最重要之事,用人马虎不得半分,梁崇月还是让系统去查了一下此人。 前几年刚中了进士,今年就爬到了五品官的位置,出自京兆杜家的,应当有些实力在身上。 国渠一事虽然要花费很长时间,可国渠一旦建成,凡是参与官员皆是有功之臣,这样想着,梁崇月心头又有了些许谋算。 今日回去送到关中守军段将军手上的书信中,或许还可以多加些东西进去。 梁崇月心里这样想着,余光瞥见一旁的蒋老丞相离开了她身边的位置,朝着后面走去,梁崇月抬头正好撞见渣爹朝着她笑着眨了下眼睛。 父女俩心有灵犀,今日早朝结束的很早,难得没有那些多嘴的官员出来废话两句。 早朝结束之后,梁崇月坐在养心殿的龙椅上,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同渣爹唠家常。 “崇月这一步迈得可不小,国库在你手上,后续的事情父皇可不管,成是你一人功绩,败,也要你一人承担。” 梁崇月知道渣爹这是在说钱的事情,国渠的建造重工重民,预估十年才能竣工,不过梁崇月有完整的图纸在手,还有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在脑子里,相信这竣工的时间会有所缩短。 至于,所需的钱财方面,梁崇月并不担心,国渠一事昭告天下,百官再不看好,却一定不会放过这样一个不必上战场就能拿到的功绩。 毕竟失败的责任不用他们承担,其中还有油水捞,是个有脑子的官员肯定挤破脑袋也想掺和一脚。 这也是今日早朝之上无人废话的原因,所有人心里都在盘算着这件事情,一时间,春闱的热度都被修建国渠一事压下去了。 “父皇放心,国渠一事,绝不会失败,儿臣心里有数。” “嗯,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养心殿的内殿之中摆着一块沙盘,梁湛站在沙盘前,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一遍一遍的按照崇月给他的那张图纸一点一点的走着。 梁崇月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知道在她之前,还从未有过哪位皇帝或是太子敢以一国之力做这样大的工程,可时代要进步,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历史上的那些人物会再次出现,可届时的大夏又在何处? 是战败,或是腐败,就此迷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吗? 她保证不了她的后代如何,她只能一步步将大夏做大做强,只要这天下一日是大夏的,百姓们就永远不可能活在惶惶不安之中。 梁崇月心中有想法,哪怕知道此事艰难,也愿意一直按照她原定的轨迹执行下去。 梁崇月本想着回府再写送到关中的信,今日奏折批的有些快了,渣爹也一直没走,索性就当着渣爹的面写完,然后一块去翊坤宫陪着母后用午膳得了。 梁崇月现在同渣爹已经心有灵犀到,她这边刚展开一张空白的信纸,渣爹那边就放下了她给的图纸,一双眼睛已经看了过来。 丝毫没有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的觉悟。 梁崇月倒也没想藏着掖着,左右这件事渣爹迟早都会知道。 段将军舞刀弄枪可以,但舞文弄墨不太在行,却是个会变通的实心眼。 梁崇月将他从荒都调到关中,换掉了原先的关中守军将领就是因为看中了一项他有,旁人没有的本事。 她远在京城,哪怕有秘密训练的飞鹰送信,送到关中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任务难办,换成旁人或许就尝试几次就放弃了。 可段将军不会,他不眠不休都一定会找到解决之法,完成她吩咐下去的任务才会给她回信。 他比执拗的人灵活,比灵活的人聪明。 第575章 “写得这么直白,段中平是个傻子?” 梁崇月正写着,耳边就传来渣爹质疑不解的声音。 “段将军是军中好手,咬文嚼字确实难为他了。” 虽是这样说,梁崇月也从头又看了一遍自己写的内容,确实有些太过直白了。 “国渠修建一应官员名单皆要过你手,定有人想要贿赂买官参与国渠修建,先传信给本宫,算算价钱再定......” “此计只防范小人,不防君子,写得明白些也没什么。” 就算是让这些小人知道了也无妨,她梁崇月就是要公开收受贿赂。 想掺一脚就先给钱,交钱进来的,每年都要刮上一笔,你有钱,就能买来这份功勋,没钱就怪不了她了。 这笔钱,她不收,也会有人来收,越收越多的时候,总有人做梦都希望国渠明日就建好最好。 梁湛一时觉着新奇,站在一旁看着崇月继续往下写,没想到蒋老丞相也有这心思。 不过按照崇月的黑心,若是他这子侄不像他说的那样优秀,怕是整个关中的京兆杜家都要来为其遮掩,难怪崇月不愁建造国渠所需钱财。 这事已经算好,有的是人来给她送钱了。 梁崇月写的时候渣爹就一直在看,索性写完之后,双手捧到渣爹面前,让渣爹看个清楚。 “父皇觉得这样可好?” 梁崇月一只手撑着头,笑着望向渣爹,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的在桌面上敲击着。 梁湛看完信件,低头就看见了崇月这副模样,立马沉下脸来,严肃训斥道: “你都坐上朕的位置了,这点自信都没有?” 梁崇月被渣爹这副假装严肃的模样逗笑,从怀中拿出一串新的香囊,底下的坠子是系统最新出品的用各色宝石研磨出来的。 “这是儿臣新做的,您和母后都有,儿臣为您系上可好?” 梁崇月这样说的,见渣爹没有拒绝,直接上手将渣爹腰间系着的那个已经不香的香囊拿下,换上了新的。 一股淡淡的香气传来,梁崇月离得近已经闻到了。 “这个香囊不仅安神,还可以驱虫,父皇可要好好带着,至于这个嘛。” 刚从渣爹腰间解下的香囊被梁崇月抓在手上,虽然已经没有了原本的香气,但跟在渣爹身边久了,也沾染上了淡淡的龙涎香气。 “就归儿臣啦。” 梁崇月说完就将其收进了袖口,将信件收好之后,梁崇月再一次缠上了渣爹: “父皇,儿臣饿了,咱们去找母后用午膳吧。” 梁湛瞧着这张眉眼间像他,旁的和皇后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脸,又怎么忍心说出拒绝的话呢? 崇月几乎是他梦想中的继承人模样,甚至更优秀。 梁湛独处时偶尔也会沉思,若崇月是男子,不是他的孩子,是他的兄弟,父皇或许便不会那般坚定选择立他为太子了。 最近京城里进京赶考的举子太多,母后时常会问姬家那对双生子,梁崇月最近忙的连李彧安病了都没空去看一眼,哪有心思去管什么姬家的双生子。 用过午膳后,梁崇月找了个借口就溜出了皇宫,回了长生天,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一遍信件后放飞。 自从在边关见识过传信用的信鹰后,梁崇月就在府上饲养了一批信鹰,专门用来为她跑长途。 看着信件飞走,梁崇月净手后,就去看了李彧安。 今日午后太阳好,李彧安躺在院子里闭着眼睛睡着了,阳光如丝如缕,轻洒进院子里,也洒在他身上。 李彧安躺在摇椅上,头微微歪向一侧,呼吸均匀,正沉浸在梦乡之中,身旁的石桌上,放着半碗还未喝完的苦药,只是靠近,梁崇月就闻到了已经凉透的苦味。 院子里早开的桃花在微风下轻轻摇曳着,粉嫩的花瓣飘飘洒洒,落入美人身上,斑驳的树影在地上和他身上交织出一幅奇妙的画卷,仿佛一切都只为了给他的梦添上一抹诗意。 梁崇月站在距离李彧安不远处,并没有上前去打扰眼前美景,暖烘烘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也包裹着她,忙了这么久,到了这里,时间好像都慢下来了。 承钊一直候在侧君身边,瞧着侧君心心念念的太女殿下来了,侧君刚服了药还在睡,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弄醒侧君。 不然等到侧君醒来后,知道殿下来过,却因为他睡着错过了,肯定又要暗自神伤了。 犹豫间,承钊看见殿下在朝着侧君一步步走近,这下也不必纠结犹豫了,直接垂着头退下即可。 将这个院子交给侧君和殿下就好了。 梁崇月也没有选择弄醒李彧安,而是在他旁边的摇椅上躺下,开始像李彧安一样闭眼午睡。 梁崇月从前也是有午睡习惯的,不过后来事情太多,午睡的那一个时辰能做的事情太多了,于她来说实在太过奢侈。 梁崇月就不再午睡了,不过难得睡一次午觉的感觉倒是不错,太阳慢慢从当空向西移,梁崇月感觉到有些冷的时候,睁眼就看见李彧安披着披风撑着头在一旁望着她。 “殿下醒啦,这一觉睡得可好?” 日暮低垂,梁崇月这才醒来,早春的傍晚,红日染红了半边天,午膳后看的桃花还是淡粉色,如今花瓣的边缘都沾染上了红日的光辉。 又美又绚丽。 “有彧安在旁,自然睡得好。” 李彧安有的时候也好哄的很,只要梁崇月说两句贴心的话,他便能开心许久许久。 “我也是,有殿下在旁,梦都是甜的。” 梁崇月又看了眼已经不早的天色,既然已经在他这里待上半天,索性今日就用来陪他算了。 这样想着,梁崇月起身牵起李彧安往院内走,还不忘问一句: “什么梦,可否说给本宫听听?” 进入院子里,李彧安熟练的为殿下擦手布菜。 至于殿下追问的什么梦,他自然不会说,他梦见殿下完成大业,身边唯有他一人,殿下对他从一而终,哪怕他寿数不长,殿下也从未嫌弃,为他与百官对立,也不愿后宫多一人让他伤心。 “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是个再好不过的绝世美梦,若是下次再梦见,我再同殿下说。” 第576章 梁崇月陪了李彧安大半日的时光,不过他的病尚未好全,梁崇月并没有留宿。 回到长生天,梁崇月今日下午睡得久了,现在还不困,索性开始继续学习。 那些水利方面的书籍资料,从头学起还要钻研彻底于梁崇月来说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更不必说还要按照这个时代的语言习惯誊抄到本子上,那么多的书,没有个半年,梁崇月是学不完的。 云苓就守在殿下身边,殿下读书她斟茶,殿下习字她研墨。 春闱前的日子,忙碌又充实,梁崇月一闲下来就开始用心读书钻研,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她设想的方向进行着。 春闱之期已到,日光洒金,贡院森严。 梁崇月一袭明黄色华服现身贡院的廊檐下,腰束金带,头戴紫金冠,端坐在主考之位,神色冷峻威严,目光扫过阶下众考生,考场内顿时鸦雀无声。 吏部和礼部的人已经到齐,众人的目光皆看向贡院屋檐下端坐的那位容貌惊人,不怒自威的太女殿下。 “殿下,时辰到了。” 礼部的何尚书走上前来,梁崇月抬头看了眼天色: “那就开始吧。” 梁崇月说完,贡院大门打开,里面的监考官员已经分成两列,站在了贡院大门的两侧。 何尚书先前是听说过殿下为了此次春闱做了很多事,却没想到,殿下竟然在贡院里养了一群人。 “殿下这是何意?” 何尚书上手指向贡院里站着的那些人,全都是生面孔,不知殿下从何处寻来的。 “这是殿下的一番好意,春闱是大事,今年新开女子科考,来参选的女子虽然不多,但也是有的,何尚书你礼部应当没有女子监考吧? 多些帮手,何尚书也能松快些。” 李彧安的身体还未好全,前段时间梁崇月想将水利问题也加入这次春闱试卷中去,李彧安又熬了几日夜,按照殿下的要求重新改善了试卷题目。 却不想这倒春寒厉害,李彧安又病倒了,今日前来也是拖着病体强撑着的。 李彧安说完又咳嗽了两声,何尚书还想再说什么,就看见殿下已经端起茶盏递到了李太师面前。 李太师虽然许久不上朝了,但两人甜蜜幸福的模样,宛若再也插不进去任何一人了。 何尚书也不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大夏的天下是太女殿下的,他望着贡院里站着的那些人,默默退回了原本的位置上。 贡院外等着的考生们也看见了这一幕,胸有成竹的自然喜闻乐见,只盼着春闱对他们公平以待。 那些心思不纯的相互对视一眼,再看看贡院里的官兵和巡考,冷汗已经快将衣襟浸湿了。 “诸位若是有没准备好的,可以现在离开此处,若是都准备好了,春闱现在开始。” 梁崇月的声音用内力推远,哪怕是站在最后的考生都能听得清楚。 梁崇月侧头一个眼神过去,贡院内走出八位女子,将单独排在一列的女子带到了另一边的检查处。 何尚书看见这一幕,不屑出声: “今日前来参加春闱的不过五名女子,倒是有些浪费殿下准备了这么多的女巡考。” 梁崇月闻言只是云淡风轻的笑了笑: “谁说女子只用于监考女子了?” 梁崇月的声音不小,离得近的都能听得到,一入贡院,吃喝拉撒全在其中,前来参加春闱的考生,每人手上都拿着春闱期间所需的所有东西。 大包小裹的多的能有十几个。 那些男人在听闻殿下所说,心思不正的朝向女巡考处的眼神都带着些不怀好意。 何尚书自诩是读书人,已经坐到了尚书之位,自然是觉得要比这些考生想的更长远些。 “殿下这样安排,臣就要入宫请示陛下了,放女子进入贡院本就是违背了祖宗规矩,若是影响了考生答题,耽误了考生前途,这些女子能负责的了吗?” 何尚书说的义愤填膺,梁崇月拿起手边的茶盏就直接砸了过去。 茶盏从何尚书的脑袋旁边飞过去,正好砸到一个眼神不正,心思不纯的考生脚边。 贡院外因为太女殿下突然发怒引起了不小的惶恐。 无数考生正想跪下,就听殿下的声音再次响起: “身份验证和搜身检查继续,只是有些话,诸位今日都给本宫听好了。” 梁崇月是练武之人,就连茶盏砸向的方向和力度都是控制了的。 她为了春闱忙碌了这么久,不想因为这些蠢货耽误了春闱的吉时。 从渣爹宣布今年三月举办春闱开始,她准备好乡试的卷子送到各个州县,大夏各地就开始在春节后提前乡试了。 女子科举本就是今年头一遭,还要先过乡试才能进京赶考会试。 梁崇月原本并未抱有太大的希望,只想着能有一人前来,便是她推动男女平权的一大成功。 今日能来五人,梁崇月已经很是满意了,不过有些还沉浸在男权时代的人上赶子找她不痛快,就不能怪她背后给人穿小鞋了。 她先前已经处理了好几批官员,能留下来的都是有些实力的,不过实力不代表男人的本质,有些男人从根上就已经烂透了。 披着一层发着光的外皮,包裹着他们腐败发臭的躯体,瞧着像是个人,就真的把自己当人了。 “女子科举不会变,女巡考也不会少,祖宗立法,本为求贤取士,选拔良才以兴邦安国了,本宫安排了女巡考参与其中,正是为了让科举更加公正严明,以昭告天下陛下求贤若渴,不拘一格之心。” “何大人只言女巡考会影响考生答题,却无视往昔科举舞弊频发,何大人已经在礼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坐了有十年了吧,这十年间,多少人刻苦读书,将科举视为振兴家族的希望,最后皆因为科举不公而希望崩塌?” “这些女巡考皆是经过本宫严格甄选,品行端正,能力出众之辈,她们严格遵守贡院规矩,维护考场秩序,何谈耽误考生前途?” “何大人若是执意阻拦,莫不是心中有鬼?担忧这公正之光照进考场,让某些人的舞弊行径无处遁形?” 梁崇月已经说的够委婉了,那些脑子长在根上的男人也考不过会试,她也不想将贡院外弄得乌烟瘴气。 第577章 这些年京城的科举徇私舞弊案都让人给压下来了,官官相护,被冒名顶替,换了卷纸的那些考生求助无门,还可能会有被灭口的风险。 这吃人的科举,她早就想要好好整改一番了。 何尚书被太女殿下怼的哑口无言,心中有鬼,听殿下此言就像是索命符。 如今正是春日里最好的时候,微风徐徐,却吹出了何尚书一身的冷汗。 眼前闪过殿下这些年下令处理的官员,何尚书此时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梁崇月还不想就这样放过他。 “何大人参与科举一事多次,明知科举一事干系重大,便应着眼于如何完善科举之法,而非在此因循守旧,顽固不化,阻挠本宫革新之举,大人身为臣子,不思为陛下分忧,为朝廷效力,反倒为了一己之私,陈腐之念,行此等阻碍贤路之事,又该当何罪?” 梁崇月手上掌握的东西何其之多,何尚书这些年的犯罪证据摞起来比她每日批阅的奏折还要多出三倍不止。 只不过是现在朝堂无人,等到新人上来,梁崇月第一件事就是革了这群祸害的职,以儆效尤。 考生那边时不时有目光看过来,何尚书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梁崇月玉手一挥,放了他一马。 “来人将何尚书抬到椅子上坐着,再拿块帕子给他擦擦,今日日头大,都已经晒出汗来了。” 梁崇月说的就是何尚书额前大颗大颗的汗珠,就算她视力不好,也难以忽视。 一场闹剧结束,有何尚书被骂在前,在无人该在殿下面前多嘴一句。 搜身的考官倒是发现了好几个夹带小抄在身的考生,身上的衣物还没穿好就被赶了出来。 梁崇月对此也不废话,反正丑话已经在前头都说完了,看过考官搜上来的小抄后,直接让官兵将人留档,再不录用。 一旁的李彧安还是咳嗽的厉害,梁崇月已经给他喂了两颗润喉糖了,还是无济于事。 “让平安先送你回府歇息吧,等身体养好,还要劳烦太师批阅试卷呢。” 今年批阅卷子一事,不再是礼部一家负责,梁崇月的人也会参与其中,相互监察,绝不允许有舞弊情况发生。 李彧安还想陪在殿下身边,奈何这副破身体实在是弱,微风一过,带着花香都会让他止不住地咳嗽。 “听话,等今日结束,本宫回去再陪你。” 殿下已经这样说了,李彧安也不好再拒绝,只能上了回府的马车,先行离开贡院。 李彧安不在,梁崇月如鹰般锐利的眼睛在考生之中扫过,倒是看到了几个熟面孔。 京中世家大族中常见博学之辈,今年时间这样赶,但也不失为一个机会,倒是也有不少世家子弟和官宦子弟也在考生的队伍中。 梁崇月最眼熟不过的除了外祖父家的那几个表兄弟外,还有平南王家的假世子。 梁崇月的目光在那位走路都困难的假世子身上扫过,出事的时候,就听闻他无法参加今年科举了,没想到人还是来了。 “井随泱,你可知道这平南王世子的文采如何?” 梁崇月瞧着他这样就不像是个多聪明的,但被平南王妃悉心养大的孩子,应当不会太差。 井随泱就站在殿下身后,瞧着殿下的目光在平南王世子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想起前些日子收到的消息。 “平南王世子乡试卷子还有留存,殿下要看,属下这就取,不过今年平南王家不止世子一人参加科举,另一位也来了,可要属下一同将其乡试卷子取来?” “不必了,考完就知道了。” 梁崇月对于旁人家的事情不想掺和太多,京城里的热闹屡见不鲜,今个是平南王府,明日就会是另一家。 等到所有考生全都检查完毕,进入贡院后,梁崇月瞥了眼已经被扔满不该带进考场东西的竹筐子: “保存好了,春闱结束,让他们自己领走。” 贡院里面不乏有家世贫苦的,这点东西不知道是家中人省吃俭用多久给他买来的。 梁崇月抬头望了眼明媚的太阳,希望里面的这些人都能心想事成,考出自己的最好水平来。 随着贡院大门关上,春闱正式开始了。 随着试卷的发放,所有考生耳中都传来了太女殿下的声音: “愿诸位笔落惊风雨,名题金榜志得遂,自此龙跃九霄上,共赴青云展作为。” 梁崇月留在贡院中,每列的号舍外,她都安排了人值岗,绝不允许有巡考靠近考生。 一旦有巡考靠近,便是重刑。 贡院内,号舍中,考生们拿到卷纸后,或正襟危坐,凝眉沉思,或奋笔疾书,片刻不他停。 墨香与紧张之气交织弥漫,巡考来回踱步,警觉的维持着秩序,偶尔几声轻咳都似乎被放大了。 时近晌午,日影渐移,梁崇月起身踱步巡查,明黄色的下摆轻拂地面, 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考生的心上。 偶尔站在在某位考生不远处的位置,以她的眼力足以看到卷纸上面所写内容。 峨眉轻蹙,审视着卷面内容,偶尔凝视,只叫考生们压力如山,汗如雨下。 这场春闱从开始到结束,梁崇月基本上都宿在贡院里,就连早朝都不必参与,直到春闱结束,她目送考生离开贡院,这场春闱于她却远没有结束。 无数张卷纸摞在一起,梁崇月亲自上手将其名字封存,封存的手法旁人难以复刻,进一步的避免了有人想要更换试卷的风险。 “殿下这些时日辛苦了,这卷子交给臣送往礼部批阅即可。” 自从上次收拾过何尚书后,现在何尚书再见到太女殿下都下意识的加紧尾巴做人,毕竟他也不算干净,殿下若是执意要查,他这礼部尚书之职想必很快就干到头了。 第578章 何尚书满脸谄媚的笑,身后礼部的官员们已经上前,准备接过殿下身后的卷纸带走回去批阅了。 梁崇月端坐在椅子上,井随泱带着一众黑衣黑袍的护卫上前拦住了礼部的人。 井随泱脸上虽然没有戴面具,但四方台掌令的压迫感,也不是一般官员敢随意冒犯的。 见到手底下的人停下,何尚书的脸面再一次被当众按在地上摩擦,被人吹捧了半辈子的老男人有些忍不住了。 但顾及到太女殿下的威严,还是强压下心头的怒意,笑着上前: “殿下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父皇将此次春闱交给本宫负责,那这批阅卷纸的事情就不劳烦礼部了,本宫自有安排,何尚书若是不放心,明日下了早朝之后,来贡院,在此监察,直到卷纸批阅结束可好?” 梁崇月一句话将何尚书接下来的话全部堵死,今年她绝不允许有人敢在春闱之事上做鬼。 “可这批阅卷纸的事情一向都是交由臣礼部来办的,其中流程繁多复杂,殿下这样,陛下知晓吗?” 梁崇月笑何尚书还是没有弄清楚局势,渣爹不管这个,她在渣爹那里一直都有可以先斩后奏的偏爱。 梁崇月也没有废话,而是起身走到何尚书面前,将腰间挂着的玉佩展现给何尚书好好一观。 “父皇既已经将今年科举之事交由本宫负责,本宫也已经准许何尚书带着你的人前来监察卷纸的批阅,何尚书一再不肯,本宫就要怀疑何尚书是否心中有鬼,不敢将卷纸交由本宫来处理?” 梁崇月一番话说完,何尚书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朝堂上没有几个人是真的清白和干净的。 一袋上好的大米就算保存的再好,也绝无可能一个蛀虫都没有。 杀了一批,还会再生一批,想要彻底赶尽杀绝,唯一的办法就是连那袋米都丢掉。 等到米袋里面再也没有它们能吃的东西后,这些蛀虫跑不出来,自己也就死在里面了。 贪官这样的亘古难题,梁崇月也只能是抓大放小,但何尚书在春闱期间的种种反应都在向梁崇月证明他心里有鬼,做贼心虚。 梁崇月已经让系统去查了,顺藤摸瓜,希望何尚书不要让她失望,尚书之职做了十年,背后的瓜应该不少。 何尚书下巴上的胡子都气的立了起来,面色难看,但在朝为官,谁还没有几张假面具了,。 控制好情绪后,何尚书脸上再次堆上笑容,一瞬间就从谄媚变得谦虚有礼起来。 “春闱是大夏学子第一等大事,那臣明日下了朝就带着人前来,争取早日将所有卷纸批阅完成,好叫学子们早日知道成绩如何。” 说罢,何尚书还不忘朝着太女殿下行礼告退,跟着何尚书前来的那帮官员也都跟着离开了贡院。 梁崇月站在原地瞧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拿着玉佩的手不断摩挲着。 “多留些人手在此守着卷纸,卷纸有误,本宫的规矩你们也明白。” 梁崇月不相信姓何的老贼会被她几句话就说服死心,他怕是渣爹宣布科举的那日开始就已经私下里收了不少人的宝贝,应下了不少人的成绩。 这些年这些蛀虫自己都已经习惯如此了,从今往后有她在,他们就再也别想如此行事。 所以定然会有人想趁着她第一次负责科举,寻找漏洞,哪怕冒着被发现留档,再不准科举的风险,也要侥幸而为。 梁崇月离开前,目光在那一摞厚厚的卷纸上扫过,又抬眼与留守的井随泱对视一眼,井随泱明白殿下意思,朝着殿下恭敬行礼,今夜他绝对守着这批卷纸不合眼,直到殿下下朝前来。 出了贡院,梁崇月就察觉到暗处有不少的目光锁定在她身上,科举是人生大事,这样的目光里少不了会有学子等在贡院周围,看过来时的目光中带着紧张。 梁崇月虽然没有参加过古代的科举,但上一世的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日子,她还是感触良多的。 “殿下,周围这些人有些不对劲。” 平安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立马就警惕了起来。 “无事,一些跳梁小丑,不必慌张。” 梁崇月说完,仰着头,端庄高傲的上了回府的马车,马车刚动起来,一只利箭从车窗外射进来,梁崇月早早就带着云苓弯腰躲好,利箭从头顶擦过,射在了马车的雕花内壁上。 梁崇月目光犀利的转头看向那只箭,在看见箭头上有淡淡的液体滴落,她华丽至极的马车底座直接被那滴液体腐蚀出了一个洞。 “当真是好狠的心啊。” 梁崇月嘲弄的浅笑出声,云苓一把扯开车帘也不害怕可能会突然射进来的毒箭,朝着驾车的位置上喊道: “有刺客,殿下中箭了,快保护殿下。” 云苓的声音听着急切又慌乱,在云苓愤怒和惶恐交加的声音里,梁崇月听到了第二只箭射来的声音。 从抽屉里取出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血浆挤爆在右肩的位置,一把将云苓拉了回来,等到第二只箭从云苓刚才露头的位置射进来后,梁崇月用帕子包裹着将箭拔,抓在手中。 “有刺客,快保护殿下!” 马车周围乱作一团,已经被一直守在暗处的护卫包围,附近的百姓们已经闻声而逃。 梁崇月静候第三支箭射出来的声音,不过已经有一支护卫队朝着箭射出的位置追了过去,不知道那个射箭的还有没有胆子再来一箭。 梁崇月听了一会儿,远处的护卫队已经追到了那支箭先前射出的位置,不过刺客已经消失不在那了。 她的周围被护卫围得如铁桶一般,都是大夏一等一的高手在此,想来那刺客就算是射出第三支箭,也射不到她的马车上了。 “殿下,你可一定要撑住啊殿下,殿下!” 云苓还在一旁卖力的演出着,若不是此时情况严肃,梁崇月都能停下来好好欣赏一番云苓这毫无破绽的无实物表演。 咻—— 第三支箭射出了,梁崇月起身,一把掀开车帘,将受伤的右肩暴露在众人面前,随后对准了那刺客的方向,将他射出的第二支箭还给了他。 第579章 没看到那人的脸,隔着一条街,梁崇月只看见了对面酒楼房顶上的那个灰色长衫的男子脸上蒙着面罩,身形高大,好像还有点高低肩。 梁崇月用手射出去的箭从男人的脖颈处擦过,不知道有没有划破男人的脖子,梁崇月也想见识一下,腐蚀性这样厉害的毒药要是伤到了人,能死得有多快。 “殿下,贡院失火了。” 平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很快梁崇月就闻到了烟味,梁崇月想起刚才那一箭的箭头上好像是挂着什么东西。 梁崇月转头看去,云苓已经掀开了马车后面的帘子,贡院里面浓烟滚滚,不断有人惨叫的声音传来。 火居然烧的这样快。 “快去救火,贡院里的巡考不能有事!” 梁崇月的声音冷的吓人,守在马车周围的护卫们也只能先不顾殿下的安危,前去救火。 梁崇月现在不能下马车,周围还有刺客埋伏着,云苓快速的将马车内部的四块挡板升起,保护殿下的安危。 好在贡院离刑部不算远,很快就有官兵带着救火队前来,花了不少时间才将贡院里的火熄灭。 梁崇月一直等到井随泱面色凝重出现在她面前,全身都是被烟熏出来的灰黑色。 “殿下。” 周围还有官兵和救火队的人在,井随泱刚说两个字就被梁崇月出声打断了。 “住口,贡院里面可有人出事?” 瞧见井随泱沉痛的点了点头,梁崇月双眼闭上,嘴唇苍白,周身都散发着即将暴怒的火气。 “卷纸呢?卷纸在哪?” 梁崇月一只手捂着受伤的右臂,事关春闱这样的大事,梁崇月再也控制不了情绪,朝着井随泱高声质问。 周围的官兵和救火队闻言,虽不敢往这里瞧,但耳朵却竖的高高的。 “请殿下责罚,属下没有保护好卷纸,卷纸不见了。” 井随泱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云苓守在殿下身边,都能感觉到马车外面那群人听闻此言的震惊的眼神有多直接。 “废物,本宫要你们有何用!” 梁崇月一直捂着的右臂隐约还在往外持续渗血,梁崇月的脸色愈发苍白起来,受伤的右臂抬起,细长的手指指向井随泱时,梁崇月责罚的话还未说出口,就直接眼前一黑,昏倒在了马车内。 “殿下,您快醒醒啊殿下!平安,快回府,召太医!” 哪怕有挡板阻隔,云苓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很多人的耳朵里去,刚昏倒的梁崇月躺在柔软的狼毛地毯上,眼睛紧闭,眉头紧皱,唇瓣已经由白转向了黑。 殿下并未让井随泱上车,云苓哭喊了几句后,平安直接驾车带着殿下回了太女府。 等到太女府的时候,太医已经在府上恭候多时了。 梁崇月昏迷不醒,是被云苓抱着放到床上的,太医令见到殿下原本明媚朝气的小脸变得灰暗苍白,魂都快要吓没了。 一刻也不敢耽误,直接上手开始为殿下诊脉,研究殿下右臂上的毒到底是何物。 云苓就守在殿下身边,一直从白天到黑夜,也不见殿下的身体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派了人前来询问殿下的情况,太医令已经耗尽毕生所学,也只能回复陛下和娘娘一句: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可殿下从前就患过一次奇怪病症,今日中了剧毒,还在贡院外耽误了最好的解毒时机,微臣只能尽全力,听天命了。” 梁崇月在床上躺了好几日,这段时日里京城各处正在严查当日刺杀太女殿下的刺客,还有放火烧毁贡院的那些人。 这些日子每日都有人前来探望,都被云苓以殿下身体不适为由拒之门外,唯有陛下身边的齐公公和皇后娘娘身边的春香姑姑得以进到府内。 太医令已经全天住在太女府中,只为了能更好的为殿下解毒。 一时间京城里众说纷纭,不过多半说的都是春闱期间,太女殿下为了公平监察,日夜都宿在贡院里,挡了一些人的路,这些人走投无路这才下手想要刺杀太女殿下,顺便毁了贡院。 进京赶考的考生无不是最担心太女殿下安危之人,贡院烧了还可以重建,卷纸没了还能重考,可少了太女殿下这样公平公正的主考官,可以想象往后的科举哪还有公平二字可言。 直接就是那些贪官的一言堂了,十年寒窗苦读最后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这样看不到天日的日子里,寒门再也出不了贵子了。 京城外的大相国寺,有考生自发组织前来为太女殿下祈福请愿,往昔春闱刚结束的这个时候,大相国寺里最多的就是希望自己可以高中的举子们。 今年倒是不一样了。 梁崇月这段时间没有出门,可她有四方台还有系统在,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 那日的戏想来是真的骗过了那群人,也不枉梁崇月为了逼真,连渣爹和母后那里一开始也没说真话。 要不是担心母后多思多想,再把身体熬坏了,梁崇月真的想等到整件事结束,再将真相告知渣爹和母后。 几天下来,整个长生天内弥漫着浓烈的苦药味道,梁崇月正在批阅卷纸的手一顿,实在是忍不了了。 “云苓带着你的炉子和药给本宫一起滚出长生天!” 她一点毛病也没有,她的太女府也不是在外面,还要忍着这股子难闻的中药味,实在是受不了了。 系统也在一旁捂着鼻子狗叫,他的鼻子灵敏,是真的不喜欢闻中药味。 李彧安知道殿下不喜这苦药味道,笑着将一只已经修剪好的花枝送到殿下身边。 花香散开,冲淡了从楼下传来的苦药味。 “如今的卷纸已经批阅的差不多了,定能赶在放榜前出结果,殿下不必这样着急,当心自己身体。” 李彧安的声音温柔似水,这样说着,可在将鲜花放下之后,就又投入了批阅卷纸的任务中。 他多批阅检查几份,殿下就能轻松些,比说再多的废话都管用。 第580章 “殿下,那日抓到的刺客全都死在刑部大牢里了,毒药是一早就提前服用的,仵作的验尸结果在这。” 梁崇月抬起头来,接过井随泱手上的报告,随意的翻了翻就放到一旁的蜡烛上用火烧了。 “将此事传扬出去,务必让该知道的人知道,不该知道的人最后再知道。” 梁崇月眼看着丢入玉罐里的报告烧成一滩灰烬,都是死士,服不服毒也没差多少。 “殿下不如让他们去给何尚书府上也放一把火,烧掉半座府邸,落入旁人眼中,才会觉着殿下这是真的怒了。” 贡院失火一事早已查明是谁人所为,只是梁崇月下令按住不动,罪魁祸首还不知道自己早已暴露,装的一副关心模样,日日派人前来询问殿下的身体情况,云苓不说,将人打发走了,还不忘从太医令那处下手。 梁崇月眼睛落在卷纸上,心中已经将李彧安刚才说过的话思量了一番,何尚书背后肯定有人,不然绝不敢如此行事。 “按照彧安说的去办,不止何尚书府,连着那几位一起烧了,火势不怕大,救火队的云梯大半都送去修缮贡院了,火大些也是他们的命。” 梁崇月装作受伤,为了引出背后指使,保险起见,并没有过多的约束留言,只在必要的时候做出引导。 京城现在的传言这么厉害,少不了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女子就不堪大任,此间方有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就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贡院这才失火。” “想必等到几位小皇子长大,陛下一定会后悔立太女,这天下哪有女人为尊的。” ...... 梁崇月虽然没有出门,这世间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更不必说有人恨不得能直接将这些话塞进她的耳朵里,想不知道都难。 “是,属下这就去办。” 井随泱走后,李彧安将刚批阅好的卷纸放到一旁,瞧着殿下对待此事并不在意,就连外面的流言蜚语也攻击不了殿下半分。 又想起了何尚书那副自以为聪明的嘴脸,不禁嘲笑出声。 “笑什么?” 梁崇月笔下快速的批阅着卷纸,头都没抬一下。 “我笑何尚书的自不量力,与殿下为敌,当真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他红豆吃得多,相思也正常。” 李彧安被殿下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何尚书临近五十的人了,后宅年年添人,殿下此话倒也没错。 距离会试放榜还有不到半月,对于外面愈演愈烈的流言,梁崇月选择让子弹再飞一会儿,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哪怕此时京城内外已经因为贡院被烧,卷纸失踪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梁崇月依旧关着太女府的大门,过着自己的日子。 听闻京城里正在传她中毒太深,后半生都难以清醒的时候,还有闲心再背后再推动一把,生怕这场闹剧闹得不够大,达不到她的预期,影响她最后打脸这些人的效果。 此时的何府内,何尚书躺在用白玉雕刻而成的床上,左拥右抱着各位同僚才送来的美人乐不思蜀。 虽没有酒池肉林,但春日里就有葡萄美酒夜光杯,可见平日生活之奢靡。 女子的娇笑声从白日到黑夜不休,期间还伴随着《如意君传》的选段时不时的传出院子,哪怕已经习惯的了下人们,听闻都忍不住红了脸。 井随泱带着人潜入尚书府的时候,正巧碰上这一幕,不堪入耳的唱词将这尚书府变得活像个秦楼楚馆,只有面上端庄。 井随泱手上拿着殿下给的火折子,放火只需轻轻一点即可。 井随泱正准备点火,远远就看见一个管家装扮、步履匆匆的男子走进了院子里。 井随泱收回了火折子,等到那管家进入屋子后,掀开一块瓦片,入目就是何尚书满是横肉的肚子,蛄蛹的时候,还不如林间的大青虫子能入眼。 “大人,大人出事了,大人。” 管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只隔着一道屏风,春日夜里更深露重,一股凉风顺着打开的大门钻了进来。 “不长眼的东西,没看见本大人正忙着呢嘛?今个要不是天塌下来了,本大人一定拿你是问!” 何尚书被人扰了兴致,不情不愿的从榻上下来,立刻就有人上前为他擦洗,更衣。 等从屏风里走出来之后,刚才还像个情动的肥猪又变成人了。 衣冠楚楚,唯有眼下放纵过度的乌青散不去。 “说,什么事?你今个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大人就送你去牢房里陪那些死人待着去。” 何尚书一脚踹在了管家的肚子上,多日的放纵,让他脚下虚浮,踹人的时候险些没站稳。 这一脚没什么力道,管家却还是装出了一副被踹狠了的模样,爬跪着上前,忍者痛对大人道: “京中各处的几位大人家中都起火了,火光冲天,半边天都照亮了,救火队的云梯大半都在贡院,太女殿下中毒,太女府不许任何人进,救火队找过来要贡院大门钥匙了。” 何尚书闻言,这些年混迹朝堂的警惕让他察觉到了隐藏在暗处的危险,突然大火,实在可疑,就像是太女殿下发怒,报复一样。 “可知道是哪几家着火了?” 何尚书脸上的怒气已经消散,转为满脸的急切。 “回大人,是......” 管家起身靠近大人耳边低语,井随泱在房顶上,清晰看见何尚书听到是哪几家起火之后,脚下虚软,若不是管家搀扶那一下,险些栽倒在地上。 “快!快!快将贡院钥匙送去,再让所有下人守好府上各处,将后院的大缸都抬出来,装满水,藏在府上各处角落里,一旦发现可疑之人,即刻动手,一定保护好夫人和两位公子的安危。” 何尚书说这话的时候,伸出去的手都在抖,就连管家何时离开都顾不上了。 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着那日殿下中箭受伤的右臂,在场的人都看见血肉模糊的一面了。 殿下虽有绝世才能,也做不到预言未来,更何况中了那种毒药的人,哪有活得了的。 这样想着,何尚书默默抬手拍了拍心口,一定是殿下往日威名太甚,他最近没有休息好,自己吓自己。 第581章 井随泱在屋顶上看见何尚书将一屋子的女人赶走后,在屋子里角落里找了个盒子出来,将其打开后,看见了什么东西,刚才还紧张担心的表情不见。 不紧不慢的将盒子放回了原处后,才慢悠悠的离开了屋子。 井随泱的目光落在那藏着盒子的地方,确认人都离开了后又等了一会儿,正准备下去查看一番时,本该离开了何尚书又折返了回来。 再屋子里张望了一会儿后,又一次检查了一番盒子的位置,才像是真的放心离开了院子。 何尚书多疑的性子让井随泱不得不更加小心些,现在整个尚书府乱作一团,再确认了何尚书去了后宅之后,井随泱才回到刚才的院子。 院子里面空无一人,这里是何尚书的卧房,连个值守的下人都没有。 刚才何尚书在屋子里颠鸾倒凤妃时候,外面还有下人看守,此时却一个下人都没看见,就算是何尚书刚才下了命令也不对,其中定有古怪。 井随泱并未着急去拿何尚书藏起来的盒子,而是先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 很快就发现了两处不对劲的地方,何尚书看过两次存放盒子的地方是个陷阱,盒子里有什么他不知情,但一定是个诱饵。 井随泱已经发现了此机关的触发装置,但何尚书府上并没有能够发现他存在的高手。 能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不是何尚书太过多疑,就是何尚书这个老狐狸在试探周围有没有高手来要他的命。 井随泱正在摸索着屋子里有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怀里突然窜出一条小蛇来。 小蛇的黑色鳞片在烛火下闪着光亮,直冲着何尚书布下的陷阱而去。 小蛇的速度太快,井随泱想要抓住它的时候,它已经窜到了放着盒子的角落旁边。 这条小蛇还是殿下怕他出任务危险,给他防身用的,看着小蛇一跃从角落的位置,攀上了一旁的衣架,躲开了陷阱时,井随泱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呲呲。” 井随泱学着殿下唤这条小蛇的模样,发出声响,不料这条小蛇只是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就将头转了回去。 啪嗒一声,井随泱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小蛇已经触发了什么机关,刚才还好好的床板开始从中间裂开,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 井随泱正欲前往查看情况,就被小蛇吐着蛇信子的样子呵住。 早在北境的时候,井随泱就见识过这条小蛇的厉害,它这副模样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 井随泱低头仔细观察了一番,却并未发觉什么,但还是按照小蛇方才行经的路线,从放着盒子的角落,绕了一圈走到了床板前。 此时的床板已经彻底分开,小蛇还死死的缠着机关不松开,井随泱立刻上前扯下了床上的纱幔将床板里面藏着的卷纸和各种册子装好,然后一把抓过小蛇,原路返回到窗边。 小蛇离开机关后,刚才动一下就响许久的床板,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并拢,若是一个不查,不知情的人手来不及收回,就彻底留在这里了。 “好毒的手段。” 井随泱将收拾好的东西固定在怀中后,将小蛇放到了怀里,将还未喝完的酒水撒在地上,离开时不忘用窗边的杆子挑下放着盒子的机关。 瞬间无数支短箭射出,从四面八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井随泱并未着急离开,也没有再上房顶,而是退出了院子,只待何尚书带着人赶回院子,满脸得意的打开大门的时候,袖箭上面绑着火药,朝着何尚书的方向连射三箭。 第一箭被何尚书身边的高手用箭挡住,第二箭隔着几十个护卫射到了何尚书的脚下,吓到何尚书直接蹲在地上,抱着头不敢再发出一声。 第三箭,井随泱射向了已经被他倒满酒水的屋子,箭上绑了火药,箭落入屋门上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火药也在那一刻爆炸开来。 无数声惨叫声中,井随泱分辨出了何尚书杀猪般的声音,殿下交代过要先留何尚书一命,不能让他就这样容易的死了,井随泱这才带着小蛇转头去尚书府的别处点火。 井随泱离开的时候,尚书府的火光冲天,曲安官道的一角被照亮,梁崇月也没睡,而是带着李彧安上了公主府最高的小楼,静观京城烟火四起。 “好看吗?” 殿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彧安上前将殿下身上的披风调整好后,轻轻吻了上去。 “好看,比贡院那次好看。” 李彧安的声音揉碎在吻里,这座高楼是渣爹下旨仿照摘星楼所建,今晚不见月亮,星星倒是一颗比一颗亮。 置身高楼的最顶层,仿若真的可以手可摘星辰。 李彧安病好之后,成堆的卷纸堆积在侧,梁崇月也许久没有放纵过了,两人以天为被,在满天星河下玩的不亦乐乎。 等到梁崇月第二日醒来后,瞧着桌子上堆积成一座小山高的卷纸散发着淡淡的烟味时,不等井随泱说,一眼就明白这是往届被换过的卷纸。 梁崇月随意从中抽取一张,卷纸已经泛黄,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却不曾想这样的巧,入眼就是楚穆的名字。 梁崇月将这张卷纸递到了李彧安手上,随后继续在这堆卷纸里翻找起来。 “吏部侍郎、荆州刺史、霸州通判......何尚书这十年间真是有够忙的啊。” “这些东西丢了,何尚书应该已经急死了吧,他背后那些每年给他供奉之人,若是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他还留着这些东西,想必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吧。” 梁崇月的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冷,李彧安和井随泱听着仿佛已经看见了何尚书的尸体被摆在殿中,尸首已经分家了。 第582章 “殿下,可要属下将这件事......” 井随泱话还没说完就被梁崇月打断了。 “不急,有的是人替我们着急。” 梁崇月已经从井随泱那里听完了昨晚发生的全部事情,京城各处参与官员家中都烧的厉害,他们哪怕再没有脑子也应该明白这是谁做的。 一个个的背地里给她使绊子,那她就明着来,将他们的所有后路堵死,看他们还能再蹦跶几日。 “将这些东西誊抄一份后,送去本宫的书局印个几百份,等到何尚书府收拾的差不多开始修缮的时候,放出消息,就说何尚书府烧的损失惨重,何尚书一连几天坐在书房里,彻夜难眠。” “说的夸张些,何尚书一定会跟着将此事闹大的。” 李彧安坏笑的将一杯刚煮好的牛乳茶放到了殿下面前,浓烈的牛乳醇香冲淡了空气里的淡淡烟味。 “昨夜辛苦了,待此事结束,本宫给你放半个月的假,好好歇一歇吧。” 昨夜里确实惊险,若不是有莲池的小蛇,井随泱未必能发现藏在床板之下的机关,找到这些东西。 想起那条小蛇,梁崇月眼前浮现莲池那张禁欲自持的脸,她还没有将他身上的秘密完全探查清楚,不知道他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是,属下告退。” 井随泱离开的时候,望向殿下的目光里还带着恋恋不舍,但在李侧君看过来的时候,又恢复了原来的那张冷脸,离开了长生天。 井随泱刚走出长生天,就看见一袭僧袍的莲池大师站在门外,端着佛家常见的悲悯笑容看着他。 怀里原本还算乖巧的小蛇像是感知到了莲池的存在,直接从他怀里窜了出来。 飞快的扭动着纤细短小的四肢,朝着莲池而去,光是看着背影,都能感觉到小蛇的欢快。 小蛇游到莲池的脚边,挺起上半身,用脑袋亲昵的蹭着莲池的僧袍。 井随泱瞧着在他怀里除了睡觉就是睡觉的小蛇,现在极尽努力的讨好莲池,却连个眼神都没得到,道貌岸然的家伙,殿下不在,他也不装了。 “有劳大人将小蛇送回,它还乖嘛?” 莲池的声音像是从寒冬里走出来的一样,井随泱下意识的不喜欢这样阴冷的人,又看着那条聪明的小蛇瞧着实在可怜,忍下想要离开的脚步,由衷的称赞道: “它很乖,也很厉害,莲池大师...好本事。” 莲池维持着面上的笑,像是听不懂井随泱的一语双关,待到小蛇爬到他肩头的时候,留下一句: “多谢,先走了。” 说罢,转身头也不回的就带着小蛇离开了此处。 井随泱站在原地瞧着小蛇亲昵的想蹭莲池的脸,头已经探过去了,最后还是忍住了。 井随泱没有亲自养过这样通灵性的小兽,但他见过殿下对待小狗的模样。 明明小狗已经长得赶上老虎那么大了,殿下和所有人都叫着它小狗,小狗不论做什么,吃什么,殿下都不会约束,很多时候在亲眼见到殿下对小狗的宠爱,井随泱都有些羡慕了。 长生天外的这一幕,也落入了梁崇月的眼睛里,井随泱带回来的那些东西过了许多年,味道不小。 已经被井随泱带走了,那股味道还在,久久不散, 梁崇月本想着到露台上透透气,顺便缓解一下批阅卷纸的枯燥乏味,没想到人生到处都是惊喜,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莲池这一幕。 这样不羁的模样,才像是刚见面的时候。 李彧安陪在殿下身边,自然也看到了,不过殿下并未说什么,这个莲池对殿下心怀不轨,他却看不透殿下对莲池的态度。 给了大相国寺的监寺之职,北境已除,还将人养在府上,若是说殿下对此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是不信的。 殿下在这方面从来不约束自己,两人之间只差临门一脚了吧。 梁崇月没有注意到李彧安眼底落寞的神情,已经打开面板开始看系统发来的关于往届何尚书做的那些缺德事,拔出萝卜带出泥,相关的那些人,一个也别想跑。 她清楚莲池从不是什么乖孩子,今日特意在长生天前来了这一出,是何居心,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 不过她现在没空陪着他去玩‘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小游戏,喜欢她就学一学斐禾,直接一些多好,本宫又不会亏待了他。 梁崇月站在露台上壶中的牛乳茶都凉了,才回了内殿,这一幕落在李彧安眼中,正巧是井随泱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后,殿下就从露台离开了。 望着殿下离开的背影,李彧安一颗心像是被一双大手死死的抓着,又酸又涩,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却还是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回到殿内,陪在殿下身边一起批阅整理卷纸。 京城里四处失火的事情闹得不小,大理寺和刑部正在查案,因为昨夜失火的官员里面,官职最大的就是礼部尚书,何尚书的府邸。 加之前段时间,贡院刚烧过一次,现在还没修缮好,难免有人将这两件事想到一块去。 一时间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梁湛高坐在龙椅上,冷冷的看着何尚书一行人跪在殿中大声喧哗,哭诉昨夜的惨案。 不用四方台去查,梁湛都知道这是谁做的,听着这群人说自己家里被烧的有多惨,梁湛都能猜到崇月昨日下令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 “陛下,您可要给臣做主啊,臣为了大夏鞠躬尽瘁,昨夜是有歹人恶意纵火,臣的家眷和幼子险些葬身火海,陛下,这样的歹人出现在京城,百姓听闻此事都怕的晚上不敢闭眼了......” 何尚书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身上还有淡淡的烟熏味。 有何尚书起头,其他的几位官员也跟着一唱一和,原本威严庄重的太和殿,硬生生让他们给哭得像是座灵堂了。 梁湛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直到这些人都哭够了,才悠悠开口: “都哭够了?” 陛下此言一出,太和殿上顿时鸦雀无声,刚才还在不断控诉歹人的几位大臣此时就像个鹌鹑一样,靠缩在一起,丝毫不见刚才那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此事,朕已经派大理寺和刑部再查了,想来很快就会出结果。” 梁湛说完这话,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上前汇报了些查案的进展。 不过就是此事还没有定论,也没有抓到人就是了。 梁湛知道他们查不出什么东西来,除非崇月刻意叫人露出马脚,不然这些人查上半辈子也不会有更多进展了。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退下后,梁湛幽深的目光扫过殿下跪着的几个人。 “礼部尚书,侍郎......殿前失仪,杖三十,就这样,退朝。” 第583章 京城内因为着火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梁崇月瞧着已经印好的卷纸,把玩着手中玉捻,何尚书前些日子被渣爹下令杖刑,已经打的下不来床了。 这出戏不在正主面前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殿下,高阳郡主送了一封信前来。” 梁崇月正在谋算着下面一步该怎么走才好看的时候,平安手上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梁崇月循声看去: “拿来给本宫看看,外祖母怎么会突然给本宫写信。” 梁崇月心中不解,信件拆开,看见里面还有一个信封,上面是平南王府的落款。 平南王府。 梁崇月呢喃出声,随即转头看向平安: “这信当真是外祖母身边的人送来的?” 平安侯在殿下身边,明白了此信不对,立刻回复道: “是,是高阳郡主身边的卞妈妈亲自送来的。” 梁崇月闻言这才将信件拆开,里面写得东西倒是不少,大致看完,梁崇月正欲将信件丢人火里烧了,火舌快要碰到信纸的时候,梁崇月又后悔了,将信纸收了回来。 “秘密送个消息给平南王妃,就说本宫愿意帮她这个忙,但这些不够。” 梁崇月在平安面前晃了晃手上的信纸,平安领命退下后,梁崇月一个人躺在贵妃榻上,再一次拜读了一下平南王妃的舐犊之情。 平南王也确实不是个东西,当年默许嫡子被换,如今东窗事发,还要哄着骗着不肯和离,装模作样的将世子和侧妃赶出王府,实则是在平南王妃母家赶来之前就将人保护起来了。 仗着平南王妃家中只有她一个嫡出,想将平南王妃家吃绝户。 还默许世子拿着平南王妃的性命做威胁,逼迫前来认亲的可怜虫在会试的时候帮其作弊。 梁崇月还真是好奇,到底是多厉害的作弊手段,能在春闱开始那日,逃过那么多道的检查安然进入贡院的。 也难怪世子都已经被踹飞出去那么远,走路都困难,还要参加会试。 旁人眼中证明自己,实则妄借他人之智,赢取功名加身,好算计,真险恶。 梁崇月沉默一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目光瞥向那一小堆还未批阅完成的卷纸,不知道那个可怜虫会不会被吓破胆,从此就范,若真是如此,哪怕他考了会试第一,往后的官场再无他的立身之处了。 这样想着,梁崇月起身开始继续批阅,最后一堆小山高的卷纸从日头刚升起,一直批到日落西山,梁崇月在一堆蜡烛下,终于和李彧安一起批阅完了。 “殿下,我这里有一份有些奇怪的卷纸,您看看。” 梁崇月伸手接过李彧安安递来的卷纸,名字是都封起来的,看不出来。 但这端庄大气的字体,能瞧得出来答卷者是个有真才实学的。 李彧安伸手指向了策论最后的一番话,梁崇月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吾本是雨花村耕户子,双亲皆染病而逝,后乃知为平南王遗嗣,遂入京认亲,然未料遭生父所迫,为冒名顶替吾者于科试舞弊,吾宁弃仕宦之途,亦断不甘屈从妥协也。” 梁崇月看完之后,和李彧安对视一眼,李彧安将殿下手中卷纸翻到前面,眉头微挑,有些惋惜道: “若当年不被换掉,今年的会试第一就是他的了。” 梁崇月有些不明李彧安这是何意,开始从头看他的卷纸,前面写的都很好,确实有拿第一的本事。 但到了策论的时候,眼界的高低就开始显现了。 哪怕雨花村就在京郊,离繁华无比的京城只有一道城墙的距离,可他的眼界还是不能同世家大族精心培养出来的男子们相比。 他的策论虽有理有据,但实在表面,她不喜欢这样的东西,渣爹肯定也不会喜欢的。 他的策论输了,一下子至少掉出前二十名了。 梁崇月从前看过他的资料,雨花村里不少有上进心的孩子都读书识字,家里人也全都指望他们能够一朝鱼跃龙门,带着全族兴旺。 不过他确实命苦,连凿壁偷光的机会都没有,若不是有一日展现出了读书的本事,他那对爹娘也不会想着供养他读书识字。 “他是万里挑一的天之骄子,哪怕命途多舛也不曾遮掩住身上光芒,本宫相信,假以时日,他会超上来的。” 梁崇月见识过很多天才,她不是天才,她不过是比旁人幸运,多见识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多了一世的记忆,她现在所得到的都是她没日没夜读书得到的。 她的朝堂缺少这样从百姓中走出来的天才,既懂得百姓的疾苦,又对权势恨之入骨,梁崇月已经能想象到可怜虫以后一定会是个清廉的好官。 有他在的地方,不知会少多少可怜虫。 “不幸中尚有万幸,若不是碰到了殿下,这张卷纸若是出现在礼部,他啊,今夜就死了。” 平南王是没有杀害良民百姓的权利的,可这京城里的权贵才不在乎这些,弄死一个无权无势之人,于他们而言,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更不必说这样送上门来的了,他若是没有读书的本事,没有举子的身份,没有家世显赫的生母,早在出现在平南王府的第一日就已经死了。 第584章 还不到放榜的日子,卷纸已经批阅完了,梁崇月在长生天内不必早起上朝,不用批阅奏折,日子好不快哉。 “殿下,距离放榜的日子还有十日不到,何尚书的府邸都快修缮好了,有些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吧。” 梁崇月躺在躺椅上,闻着风中的阵阵花香,任由李彧安为她捏肩捶腿,睁眼就是李彧安那张俊朗的脸。 “不急,还不到时候,井随泱亲手放火烧的府邸,哪能这么快就修好了。” 井随泱一把火将何尚书睡觉的院子都给烧毁了,木板壳子底下的机关暴露出来,床板碳化,底下就剩个空壳子了,何尚书现在还每日都沉浸在丢东西的恐惧中。 太早将游戏摊开来玩就没意思了,不知来期的死刑才有盼头。 李彧安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梁崇月把玩着手中的玉捻,虽然有些事情不方便言明,但暗地里给点提示还是可以的。 “殿下,高阳郡主的信到了。” 云苓拿着门房送来的信件上楼,将信件送到了殿下的手边。 梁崇月将其拆开看完后,随手丢到一旁烧了。 “卞妈妈可走了?” “还未。” 梁崇月眼底冷意尽显,丝毫不掩饰的不屑: “将先前平南王妃送给本宫的镯子取来送到卞妈妈手上,她知道该怎么做。” 早年间平南王妃想要攀附她时,送给过她一只很是华贵的镯子,说是传家的宝贝,梁崇月直接让人收进了库房。 如今一个在外求她办事,一个在贡院里写小作文,却都不愿意给点实际的,打发叫花子呢? 云苓领命退下,梁崇月又和李彧安闲聊了一番关于考生名次的事情。 “殿下若是已经定好,我就让书局去印了。” 梁崇月微微点头,李彧安离开后,打开面板算了算平南王妃和其母家的势力,相比之下,平南王妃给出来的条件实在一般。 她是未来天子,不痛不痒的这点东西就想求她帮忙,当初还不如不说,就算是不说,她也会保证春闱的公平。 说了之后,反而有种,她维持的公平是为了她平南王妃一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自从贡院着火之后,京城就没有一日是平静的。 梁崇月让人安排了几个当年在何尚书暗箱操作下被换了卷纸,顶替了功名的举子进京控告何尚书和那些冒名顶替了他们的人。 如今的大理寺卿是她的人,不论何尚书和那些人送多少的礼都招收不误,事是一点都不给办的。 问就是放心,至于放的什么心,就不知道是安心,还是死心了。 梁崇月喜欢热闹一点的京城,遍地都是热闹,足不出户都听不完,斐禾不在,平安就接替了他传消息的任务,每天像是说相声一样的变着法的说给她听。 “殿下,何尚书已经被陛下摘了乌纱帽,打入大狱了,何尚书在大殿上一直喊冤枉,没一个人敢多说一句话的。” “如今的礼部是秦断玉大人在代理,礼部最近也消停了不少。” 秦断玉这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想来等到何尚书一事结束,渣爹属意他成为新的礼部尚书。 “秦大人亲自送了不少的名贵药材前来,祝愿殿下早日康复。” 平安说这个话,那秦断玉送来的那些东西,云苓一定已经检查过了。 “既是好意就收下吧。” 京城里连着整整一月都在笼罩在一股诡异的压迫下,叫人喘不上气来,越是靠近放榜的日子,曲安官道上朝着太女府张望的考生就越多。 负责此次监考的太女殿下中箭不知生死,礼部尚书因为收受贿赂被押入大牢,说是等到事情查明,可大理寺一直也没有进展。 饶是如此,到了放榜那日,榜前还是围得水泄不通,都是前来看榜的考生。 与往昔唯一不同的就是今年榜下捉婿的人少了不少,想来是因为卷纸丢失一事,加之何尚书贪污腐败,就连科举都能造假,那些商贾之家也怕捉到个假的回去,再毁了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 梁崇月站在望江楼的最高处,静静的瞧着榜前的热闹,李彧安代她下去主持此事,她只需在此时静等听考生们喜悦的欢呼声即可。 “东西都准备好了?” 梁崇月与李彧安对视上的那一眼,开口朝着平安问道。 “回殿下,都准备好了,李太师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只等放榜结束,便可真相大白。” 上一次何尚书出事,并没有完全将他背后那些人全都牵扯出来,梁崇月今日就要站在京城最热闹的酒楼,看着大夏政坛上新星升起的同时,瞧着那些人跌落云端。 “殿下,时间到了。” 云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写着考生成绩的杏榜上的红绸落下,刚才还相互攀谈的考生们顿时一同噤声,眼里只有那几张红艳艳的榜单。 若不是有官兵拦着,怕是都要冲上去,趴在上面看了。 “殿下,奴婢瞧着那边几个考生的神情有些不对。” 梁崇月的目光顺着云苓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见几个神色不对劲的考生站在人群之中,却对杏榜上的名次并不感兴趣,只一味的窃窃私语。 “不必管他们,京城最近不太平,定然有人想趁机闹事,李侧君会处理好的。” 放榜前一日,梁崇月就和李彧安商量好了今日的一切事宜,就连今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都设想了一遍。 贡院那把火定然不止有何尚书一人参与其中,毕竟何尚书这些年被权钱熏黑了双眼和胆量,哪有胆子派人射杀她。 何尚书现在在大牢里,外面的人比他还要着急,当年的事情每揭开一点就意味着有人要进去陪何尚书了。 贡院烧毁,卷纸丢失,这些人本来要解决的只有在大牢里管不住嘴的何尚书。 现在到了放榜日,杏榜的出现,就是在告诉这些人,只有贡院被烧是真的,卷纸没有丢,他们神通广大的太女殿下或许也没什么事。 所以涉事其中的官员家里被烧,就是殿下在报贡院被烧之仇。 第585章 “不可能,我的文章你们真的看了吗?怎么会没有我呢?这不可能。我写得那么好,为什么没有我!” 梁崇月正在看着,榜前忽然有人开始大声喧哗起来,这是每次春闱放榜的常态了,梁崇月也都已经习惯了。 总有人认为自己自命不凡,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 周围立马就有嫌弃他挡住看榜的举子将他挤到了一旁: “没有你就是没考上,有空在这叫,不如回家多读些书。” “就是,就是,这么多的考生参加科举,谁规定你一定能考上了?在家被你娘老子把脑子夸坏了吧。” 梁崇月的耳力惊人,再加上榜前确实热闹,这些考生没看到自己名字出现的时候,还想不到要控制言行,说话也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听着榜前的热闹,直接听乐了,这年头还是明事理的人多。 “前礼部尚书都暗中换掉考生卷纸,质疑两句怎么了?我什么实力我自然清楚,这上面怎么会没有我的名字,你们是谁阅卷,谁定成绩?” 那位考生还在榜前霸着位置,不愿意离开,放榜的时候,考生情绪激动是常态,只要不是影响到了旁的考生看榜,榜前的官兵都不会上前制止。 “这位兄台说的不错,礼部尚书都能为了一己私利换了吾等无权无势之人的卷纸,当初贡院被烧的时候,就说这些卷纸丢了,如今杏榜出现,谁又知道这是真的假的?” “话是这么说也没错,吾等只知道今年的卷纸不是礼部批阅,还真不知是谁批阅的。” ...... 榜前有一群人一直在煽风点火,想借着何尚书一事,将这杏榜也污蔑成假的,毕竟上榜者少数,没上榜者,为了自己的名声好听,也难免附和几句。 榜前一事众说纷纭,这好好的杏榜,硬生生要被这群人给攀诬脏了。 “少在这里废话了,那这杏榜还能全有假不成?你们自己考不上也别在这里丢读书人的脸,都挡着我出去了,你们不看,也给后面的人一点机会看看吧?” 梁崇月本就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这热闹还不如她预想的好看,现在看这些人的战斗力还不是很够啊。 那个胆敢派死士射杀她的人今日会放过这么好攀诬她的机会?梁崇月不相信。 榜前众人一句话将刚才还在废话的考生都怼得哑口无言,就算是何尚书今日在此,也不敢将这杏榜全数造假。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一帮人,相互对视一眼,打量着刚才仗义执言,却还没挤出人群的少年。 身上的衣衫并不华贵,算得上朴素,应当不是什么世家少爷、公子,这样上下打量了几眼,几人的气焰立马又回来了。 “兄台这话说的可是考上了?” 少年被人群挤得没了脾气,一回头就看见几个眉眼间的郁气快要溢出来的男人。 “没考上,怎么了?” 少年这样直白,将几人刚想好的话术全都怼了回去。 人群人也有脑子快的,出言嘲讽道: “看兄台巧舌如簧,还以为兄台这是考上了,才为这贪污腐败之事与吾等争辩。” 少年人一个大大的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你们若是不相信这科举是公平的,为何还要削尖脑袋来参加科举?就为了在这个时候质疑科考是否公平?” 从少年人开口起,梁崇月的目光就时不时的落在他身上。 算得上有些黑的皮肤,瞧着很是壮实,站在榜前,与周围的读书人们格格不入。 “有这个时间真的不如回去多读些书,父母供养我们读书不容易。” 说罢,少年人将自己随身带着的书箱抱在身前,硬生生从人群中挤出了一条路来。 梁崇月转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对着平安开口道: “去留意一下这个人,查一查,可用就用。” 少年人的身上难得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暮气,看得出来平日里的日子过的并不是很好,不过眼睛很亮,有点像当初平安站在一群小太监里,等着她挑选的时候。 人生不是只有读书一条路,梁崇月今日只想看个热闹,若是少年人真的可堪大用,也不为是一番收获。 对立的人走了,一阵风过,刚歇了火的一群人又被点燃了,刚才从何尚书起头,攀诬春闱真假的效果并不好,这些人也不再执着于此举。 而是将众人的目光往杏榜上出现的女子名字上引。 “就是这些女人占了本该属于我们男人的位置,女人能读懂什么书,怕不是贡院里给她们分发的卷纸都和我们不一样吧。”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到杏榜上出现的两个女子名字上去,哪怕没有后面特意标注的(女)字,这样温婉的名字也绝用不到男人身上。 “鹿小婉、苏靖柔,这名字取得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才对,出来抛头露面,还想着入朝为官,简直丢人现眼,若是我家女子,就该打死沉塘才对。” “我家才不会出这样不懂规矩的女子,太女殿下自己有本事,还以为全天下的女子都如她一样是被陛下亲自教导长大的吗?那卷纸定然和我们考的不一样,不然吾等寒窗苦读几十载,怎么可能输给一介小小女子。” “说不准真是如此,太女殿下毕竟是女子,朝堂上全是男的,陛下若是真的将皇位传给她,也难以服众,这是想给自己培养心腹大臣啊。” ...... 自古没本事的男人就喜欢搞男女对立那一面,杏榜前有点自己思想的男子都默默摇头远离了这场闹剧,实在看不下去的还会出言提醒几句。 “女子并非绝对不如男子,几位兄台落榜,心情不好可以理解,可太女殿下一向忠君爱民,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不公之事?” 出言说话的人,刚说几句,对上那几个人面露凶相的脸后,就被人给拽走了。 毕竟没人想在这个时候,为了不相干的人再惹火上身。 第586章 “殿下,他们说的话未免也太难听了,科举之事本就是各凭本事,他们自己不行,却还要将前来参加春闱的女子也拖下水。” 明白云苓心头不爽,杏榜前的闹剧还在继续,梁崇月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李彧安身上,他还在隐忍不发,不过瞧着他愈发阴沉的眸色,想来是忍不了多久了。 “他们现在有多嚣张,一会儿就会有多惨,不必为这等人动气。” 平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梁崇月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殿下,奴才已经将那人的身份查明,是衢州一商贾人家的孩子,姓易,前来参加科举不过是为了应付家中,奴才打探的时候,正巧四舅爷路过,听闻此事将人带走了。” 小舅舅一门心思全都扑到了经商上,虽生意做得不如三舅舅大,但一笔写不出一个向字,京城之内的产业,已经全都交到了小舅舅手上。 “交给小舅舅也好,小舅舅人呢?” 这望江楼也是小舅舅的产业,梁崇月今日前来,小舅舅得了消息,不可能不来看她。 “草民参见太女殿下,殿下可好?” 小舅舅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由远及近,话落下时,梁崇月一回头就看见了小舅舅手上提着的两个食盒。 “小舅舅快起,本宫一切都好。” 云苓上手接过四舅爷手上拎着的两个食盒将其打开,开始布菜。 “干看着多没意思,舅舅准备了好酒好菜,也让舅舅陪着你一起欣赏一番你导的这出好戏。” “这样自然再好不过了,这出戏若是有哪里不精彩的,劳烦小舅舅为本宫点出来,好加以改进。” 食盒打开,香味瞬间就飘了出来,有梁崇月爱吃的各种鱼,还有些时令蔬菜。 “你许久不出门,这些都是望江楼的新菜,尝尝看。” 梁崇月除了牛乳茶还爱吃鱼,望江楼的鱼做得一绝,味道丝毫不比她府上的厨司差。 云苓将所有菜肴一一试毒过后,退到了一旁。 梁崇月净手之后落座,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入口中,鱼香在空中迸发。 “食材新鲜,做得也好吃,若不是小舅舅今日前来,本宫就要错过这等美味了。” 梁崇月和小舅舅闲聊了几句,梁崇月耳力惊人,正听着小舅舅说话时,杏榜前出现了女子的声音。 “女子又如何,太女殿下率军不到半年就攻下了北境,谁说女子不如男? 你们口口声声说你们答的好,此番没考取功名是有人暗箱操作,在此喧哗已久,今年春闱前来的男子繁多,那你们的卷纸不好找,我们女子一共只有五张,定然比你们的好找。 你们质疑女子科举的题目与你们不同,那就请李太师将我们女子的卷纸抽出,给各位好好看看,以便证明吾等清白,殿下的公平。” 一道清亮的女声传到梁崇月的耳朵里,向家就没有不习武的男子,向华阳自然也听到了,眼中的兴趣正浓。 “看来今年春闱人才辈出啊。” 梁崇月本想起身去看一眼杏榜前的热闹,系统已经把热闹传到了面板上,并且留了通讯给她。 对于系统的贴心服务,梁崇月将面板打开,杏榜前的热闹出现在她眼前,不论什么角度,只要她心意微动,就都能看见。 向华阳本就是个爱看热闹的性子,原本想着等殿下先起身,他跟在殿下身后站在窗边远远看一眼这场热闹,却不曾想殿下的眼里,杏榜前的热闹,好似还没有这一桌子的鱼好看。 向华阳忍了一会儿,再听到李太师询问完说话的女子是哪家的之后,在听到汝南周家那一刻就坐不住了,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梁崇月原本的注意力全都在面板上,也被小舅舅这动静给惊到了。 “汝南周家和小舅舅有故?” 梁崇月将面板移到了一旁,眉眼弯弯的瞧着小舅舅这副不淡定的模样。 她一共四位舅舅,只有大舅舅和三舅舅成婚生子,二舅舅常年陪着大舅舅征战四方,外祖母想催都催不了。 小舅舅常年陪在外祖父、外祖母身边,她都快二十了,小舅舅在家里连个通房都没有,外祖父、外祖母都看开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小舅舅对一女子的反应这么大。 向华阳越听越觉着这声音熟悉,三步并作两步的快步走到窗前,一眼就看到了那红艳艳的榜单前,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岁月匆匆,她却还像从前那般,就连对上那群无赖时的眼中也只有自信和笃定,丝毫不畏。 “她怎么会在这?殿下,她不是成婚了吗?” 小舅舅前面那句话,梁崇月听清楚了,不过最后那一句,梁崇月倒是不知情。 此番女子科举,她的一应规定都和男子的标准来的。 梁崇月并未让系统去查这件事,成不成婚和参不参加科举没多大关系。 “男子之中多的是成婚之后再考的,女子自然也能。” 梁崇月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小舅舅的目光好似盯那女子身上了,梁崇月将头转了回来,继续看她的面板。 小舅舅的陈年往事,刚开始打趣一下就算了,说多了不过就是那点子事罢了,放在京城里,屡见不鲜。 面板上,汝南周家的那名女子名为周萱,简单大气,眉宇间世家女子的端庄贵重尽显。 “来人,将周萱的卷纸抽出,挂在杏榜上。” 往年的杏榜上挂着的都是第一名的卷纸,今日在第一名卷纸旁边,又出现了一张字迹娟秀的卷纸。 无数考生都围了上去,想要一观,周萱本就站在最前面,被众人这么一挤,险些摔倒,好在李彧安让周围的官兵空出一个口子,让她站到了官兵身后。 五名女考生的卷纸是梁崇月先批阅后,又给李彧安再审批了一遍,其中周萱的这一份尤为突出优秀,能排进前十之列。 绝不是今日这些闹事之人写得那些东西能比得了的,尤其是那份策论,眼界与文采并存,完全就是她要找的人才。 第587章 “不可能,她一女子,还梳着妇人头,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的策论,这一定是假的。” 梁崇月刚吃下去一口鱼肉,饶是已经料到无耻的男人没有下限,也险些被这句话呛到。 她不限制前来科举女子的年纪就是为了告诉这天下所有人,女子出嫁后,并不是男人妃附属品,她有自己的人权。 “为何不能,我夫人出自汝南周家,世代簪缨,博学古今,太女殿下开创女子科举,是为了在女子中寻觅人才,诸位若是不信,又有几人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来让季某见识一番?” 一道粗犷的男声响起,声音传来的时候,一道高大的身影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梁崇月看着面板的眼睛微微放大,此人少说也有一米九几了,身形壮硕,一出现,居高临下很快就堵住了不少男人的嘴。 没想到周萱这样聪慧的女子会选了这样一位夫婿。 季风站在人群中如俯视了一圈刚才闹事险些撞倒他夫人的男子,面露不善,一个眼神过去,刚才那几个对比了一下身量的悬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萎缩起来。 “我夫人博学多闻,前来参加科举,我携全家进京陪考,诸位已经看过我夫人的卷纸了,还有什么要质疑的?可以同季某说,毕竟季某没参加过春闱,应当同诸位能说上几句。” 噗呲,梁崇月直接笑出了声。 会说话,会办事,难怪周萱看着他的眼神都拉丝了。 在场的众人也都不是傻瓜,季风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说他们都是没考上的人,有什么颜面在这质问周萱。 还有想废话几句的,对上季风那双凶神恶煞的眼睛都闭了嘴,转过头去,已经在想今日任务不成,回去之后受罚的事了。 眼瞧着杏榜前闹事的声音小了,刚才闹事的几个人放弃,准备想走,梁崇月眼前的面板忽然聚焦在了李彧安那张冷笑着的脸上。 微型摄像头对上了一张眼熟的脸,瞧着此人脸上不悦的表情,梁崇月吃的更香了。 你方唱罢,我登场,这出戏才刚刚开始。 闹事的几人刚想离开,就被早已等候在此的官兵围住。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们不过就事论事,可没说太女殿下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将脏水往殿下身上泼,李彧安笑着走上前,站在高台的最边缘的位置上,俯视这些人,一字一句道: “诸位既然觉得判卷不公,那就将名字和号舍报来,本太师亲自将你们的卷纸找出,让在场考生为你们评评理如何?” 李太师这句话一出,全场的焦点就集中在那几个人身上。 几人周围原本站着的人被从外面挤进来的人挤走,慢慢带着人群往后退去,将几人身边的位置空出,形成一个小型的圆圈,将这几个人围在中间。 杏榜上刚展示了周萱的卷纸,前十名之列的卷纸刚展示完,如今没上榜的人看到差距,也多半已经心服口服。 如今众人的目光皆落在这些男人的身上,期待着他们口中绝对判错的卷纸到底有多厉害。 被官兵围住的这些男人原本想要趁乱逃跑,但瞧着人群被带离的离他们越来越远,一抬头就是李太师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这些人中参加今年春闱的不过才几人,为的就是遇到现在这个场面的时候,不至于被突然问住,反而丢了时机。 可那女人的卷纸刚展示过,如今除非排在她前面的人的卷纸出现,不然谁的卷纸能比得上那女人的。 就算是真的写得不错,那高低立下也是一眼就能看出。 最后他们闹得这一出戏,反而像是场笑话,像是一群想春闱中榜想疯掉的,在没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杏榜上,彻底破防。 周围众人的目光聚集在这群人身上,不知是谁抬头喊了一句: “中间那个青色外衫的好像是令王爷的门客,写得肯定不凡,我记得好像是叫什么王禄来着。” 被点到名字的男人没有在杏榜上看见自己名字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想要找个地洞钻回去了,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直接点名说穿没有中榜之事,恨不得此时给他一把刀,他就能血溅当场。 “还真是王禄,跟在令王爷身边三年了,还以为是个多厉害的,才能入了令王爷的眼,没想到连会试都没过。” 众人的嘲讽声传来,被点到名字的王禄,双拳死死握紧,在自尊和性命的选择中,艰难的选择丢弃读书人的脸面与尊严,正准备站出来说他不是王禄,大家认错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令王爷的门客不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吗?怎么可能连会试都过不了,你们莫不是看错了。” 王禄这些年跟在令王爷身边,察言观色学的一流,他清楚的记得一开始认出他的那个人声音和刚才说话之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王禄刚攥紧的拳头一下子就泄气松开了,他们已经落入太女殿下和李太师做的局里了。 今日不论他承认与否都是徒劳,太女殿下和李太师早已算计好了一切,只等着他往坑里跳。 将他挤在中间的那些人多半还未明白过来此事不对,只知道王禄已经被人认出,回去之后令王爷一定会惩罚他们所有人。 索性对视一眼,下了决心,将王禄从人群中间直接挤了出去。 王禄还在谋算着此局解法,突然腿上被人踢了一脚,被踢了出去。 不用回头,他都明白这些人为了躲过王爷的责罚,想将他一人推出去顶罪。 不知道谁踢的他一脚,这一脚极重,他连站起来都费劲,双手撑在地上,王禄慢慢转过头去,对上这些人冷漠、无情的嘴脸。 直接冷笑出声,越笑越狰狞,这些人想将他推出来,哪怕今日他有命活着回去,也是死路一条,索性不装了,他摊牌了,不想让他活,那就都别活了,反正他无儿无女,独身一人。 第588章 王禄上手撑地,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本就有些臃肿的身躯在入了一次贡院后,也没瘦下来多少。 直接朝着刚才将他推出来的几人冲了过去。 众人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官兵包围的人不少,就算有人想跑,多往外冲一步,对上的就是官兵手里的长剑,险些命丧当场。 “一群无用的蠢货,王爷养了你们,才真的是丢人现眼。” 王禄一边冲一边大声嘶吼着,所有来看榜的考生和百姓皆被这一嗓子吸引住了视线。 包围圈里一时间乱作一团,想逃的人逃不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禄直冲冲的冲过来将他们创飞出去。 幸运的不过被撞飞几米远,不幸的后背直接撞到了官兵的长剑上,鲜血瞬间就迸发出来了,周围看热闹的考生和百姓看见这一幕都吓了一跳。 “看来这还真是令王爷身边的王禄,没考上就没考上呗,科举一事能一次中榜的又有几人?” “当真是想不开啊,也难怪,平日里攀上了令王爷,出门在外,傲得不行,如今连个会试都过不了,令王爷又岂是好说话的主。” “听闻上回科举,令王爷的一位门客也是这般,先会试都没过,直接无言再见令王爷,跳江死了。” 李彧安听着底下一声声对令王爷的议论,嘴角不经意间上扬到一个不易察觉的高度,任由这议论声一声高过一声,并未出言制止。 直到看见不远处的望江楼上一方帕子掉落,李彧安这才轻咳了一声: “今日是放榜的日子,你们在此大吵大闹,成何体统,既然疑心这成绩的真伪,来人去查他们的名字和号舍,今日本官就证明给天下人看,这成绩到底是真是假。” 李彧安话音落下 ,就有人上前开口道: “这位王兄在贡院中就住在在下隔壁的号舍里,他既然不信太女殿下和李太师监察的结果,还请太师将他的卷纸拿出,也好让吾等开开眼界。” 说罢,那人就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和号舍,李彧安微微转头看后看去,立刻有人按照顺序将王禄的卷纸找出,将周萱的取下,换了上去。 “这写得也就一般般啊,还以为能跟在令王爷身边的人能有多厉害呢,答成这样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天天做着中榜的美梦,骗人把自己也骗进去了吧。” “你们瞧,这篇策论写的同刚才那女子写的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难怪人家能入前十,我什么时候能写出那样的策论,父亲、母亲就再也不用为我操心了。” “人比人气死人,天生我来没有用啊。” ...... 瞧见自己的卷纸被公布,王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杏榜,周围人点评议论的声音不绝于耳,顿时没中榜的羞耻感直接冲到了极致,就连四个官员都险些没按住他。 王禄还想再说什么,直接被人堵住嘴巴,压了下去,期间不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此生的价值到这里就结束了,不论王禄看透了太女殿下和李太师的谋划,怎么朝着李太师使眼色都没用。 李彧安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紧接着将包围圈里的考生卷纸一一都找出展示出来,相比之下,王禄写的还算不错的了。 毕竟矮子里面拔高子,还能凑合看。 “你们的名字和号舍报给本官,若是真的觉得自己是被误判,这是你们唯一补救的机会了。” 展示完了有卷纸的,李彧安也没放过那些没卷纸的,声音落下的瞬间,梁崇月在面板前仿佛都能听见这些人喉咙因为紧张快速吞咽的声音。 包围圈里的人相互对视一眼,所有人 眼中无不是懊恼和后悔。 “不必了,吾等的卷纸不堪入目,今日不过是因为没中榜心怀不快,胡乱说的罢了,还请李太师勿怪。” 有一人上前来求饶,紧跟着后面的人也都跟着朝着李太师行礼请罪。 李太师原本并不准备放过他们,但想到殿下的交代,忍下心头怒气,漠然的将这些人的面孔全部记下后,转过头去看向周围看热闹的考生和百姓们。 “太女殿下遇刺中毒箭,还不忘挂心春闱,诸位还有什么不明?今日一块说了吧,本宫一一为你们解惑。” 李太师的声音虽然不算很大,但离得近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从前没中榜还能怪怪贡院里睡得不好,吃的不好,发挥不好,总而言之,绝不会是自己的问题。 今日如今若是将卷纸当众展示出来,让家里人知晓自己到底答得如何,科举这条路怕是就要彻底堵死了。 看热闹的考生无不摆了摆手,和同僚好友相互道别后,离开了这处是非之地。 杏榜前的热闹看完,梁崇月用心意调整隐藏摄像头对准了令王爷那张臭的不能再臭的脸,今日他丢了大人,手下的贪官也损失惨重。 这老小子混迹官场这么多年,官场沉浮他早已如鱼得水,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她还真是好奇,令皇叔这么努力的搞乱春闱的事情,想要搅乱朝堂的安稳,是想做什么。 谋权篡位?他还不够格,唯一的可能或许就是单纯的看不上她女子的身份,想给她找点绊子。 瞧着面板上的令皇叔一口东西都没吃,黑着脸离开了望江楼,梁崇月关掉了面板,一转过头,小舅舅还趴在窗户上望杏榜前张望着。 “小舅舅这是怎么了?对周萱这样感兴趣?” 听到崇月的声音,向华阳才像是突然回神了一般,杏榜前那抹熟悉的身影被身旁的粗壮男人全部挡住,慢慢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殿下,你说......” “舅舅,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错过就是错过了。” 说罢,梁崇月接过云苓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巴,起身走到小舅舅身前: “多谢小舅舅今日盛宴,本宫很喜欢,也望小舅舅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说罢,梁崇月在小舅舅的肩头轻拍了两下,带着人从后门离开了望江楼。 第589章 马车停在了距离放榜地方的不远处,梁崇月坐在马车上,听着系统滔滔不绝的同她描述小舅舅和周萱的那些陈年往事。 “宿主,你从前说小舅舅最不像向家人,我还不相信,现在我信了。” 听见系统此言,梁崇月把玩着手中玉捻靠坐在软榻上,眼底是浅浅的笑意。 向家嫡支这一脉的男人皆深情,唯有小舅舅一人例外。 当年的两相情好,也敌不过小舅舅心里的盘算重要。 因为觉着汝南离京城太远,于他没多少助力,加之周家规矩繁多,多方权衡之下,小舅舅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周萱,回到了京城。 虽说这些年没娶,但风流雅事也没少做,如今这副情深不能自拔的样子,或许其中有真感情,那也是过去式了。 梁崇月这样想着,马车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我可以进来吗?” 李彧安的声音有刻意压低,梁崇月笑着起身: “当然可以。” 下一秒,马车的门从外面打开,李彧安像是踏着光走进来的。 “今日辛苦了,一会儿还要回宫复命,本宫还病着,不便陪你一起。” 说着,梁崇月还将帕子放到嘴边轻咳了两声,李彧安见状直接将殿下揽入怀中。 “我自己去就好,先送殿下回府。” 马车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周围百姓交谈的声音不绝于耳,今日瞧着甚是热闹。 “那些印好的东西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 那些被何尚书藏在床板下的东西终于能得见天日了,梁崇月话音落下,马车靠在了一处角落的位置,云苓下了马车后,马车才继续前进起来。 “算算时间,你入宫后两炷香的时间满京城就会飘起一场名为真相的大雪,就是不知令皇叔准备好了没有。” 梁崇月缩在李彧安的怀里,坏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是藏了蜜糖一样,叫人看上一眼此生难忘。 “殿下精心准备的礼物,令王爷自然会好好珍惜的。” 李彧安的声音清亮好听,说出口的话也极为动听。 马车直接进了太女府,在长生天外停下,李彧安将殿下扶下马车后,与殿下道别完,才回到马车上,马车慢悠悠的离开,梁崇月回到长生天,桌子上摆着姬家双生子的画像。 “殿下,姬家两位并非双胞胎,而是龙凤胎。” 梁崇月打开画像,两幅画像摆在一处,相比之下,很明显就能看出其中一幅实在美的特殊。 梁崇月抬眸看了眼平安,这画像不必多想,她都能猜到是母后派人送来的。 正巧这段时日她对外称病不出,是个怀孕的好时机。 “此话何意?” 平安也是在殿下回来前才知道的消息,对上殿下那双审视的眼神,平安默默咽了咽口水道: “回殿下,姬氏一族送来的这对双生子中有一人是女子,因为当年的有意为之,被当做男子养大,若不是姬氏要送男子入东宫,这件事怕是会瞒一辈子。” 平安几句话将当年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没想到太原姬氏到底是世家大族,重男轻女如此严重,女子只能被充作男子养大,不然这辈子就是家族男人的附属品,牺牲品了。 不过这并不是他们欺君的理由。 梁崇月目光下移,回到那两张画像上,就连系统都没查出这些阴私,瞒得确实够深的。 梁崇月批阅过这两人的卷纸,众多佼佼者中,只能算是中等之姿。 “将这画像送到驿站,欺君之罪,本宫会追究到底的,让太原姬氏做好准备吧。” 梁崇月知道她这样追究,那女扮男装长大的女子日子会过得艰难,但她是未来的天子,今日忍下这欺君之罪,明日呢? 皇权是不可侵犯的。 “是,奴才明白。” 平安上前将殿下桌子上的东西收好后,离开了长生天,独留梁崇月一座坐在书案前。 渣爹和母后想要个孙儿,她也不是不愿意生,可这孩子的爹找谁呢? 梁崇月原本想从这届春闱中找个合适的,却不曾想入围她选项的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梁崇月不得不将目光打向她后院里的那些男人。 “系统,去将本宫后院里那些男人的详细资料和J子数据库发给本宫。” 梁崇月自从批阅完会试的卷纸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备孕的事情了。 外面的靠不住,那就选个靠得住的,希望这些人不会让她失望。 正看着面板上的资料,梁崇月眼前突然多出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洛玉衡。 在名字背后,还有系统的贴心留言: “宿主,我调查过了,这批参加春闱的考生里面就这个洛玉衡最优秀,身体也好,脑子也好,长得也好,咱们也可以考虑一下这个。” 梁崇月看完系统的留言,浅笑出声,在口中默念了一遍洛玉衡的名字。 好名字,今年的会试第一,那篇策论写得是真好,没想到才二十四岁,确实可以考虑一下。 其他那些熟人,梁崇月大致看了一遍,都是老熟人了,连他们身上哪里有痣,她都知道。 相比之下,年纪有些大了,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足,有些不够格做她孩子的父亲。 “人品如何,查清楚了?” 比起这些能一眼看出来的东西,入选之后,梁崇月更看重人品如何,在她这里,人品为贵。 “额,这个通过仪器对他生平的判定,人品值还是挺高的,就是不知道真实相处起来,人品值如何了。” “今日放榜过后,他看了眼榜单后就离开了,没有留下来看热闹,这算是好还是不好啊?” 系统有些不懂人类的弯弯绕绕,只能广义的明白人品的好坏怎么区分,但宿主总是说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从前它以为数据绝对不会骗它,结果姬家那两个双胞胎是龙凤胎的事情,数据库里面居然没有显示,它实在是太失望了。 如今更是关乎到宿主未来宝宝的人生大事,它不好太果断的,谁知道这数据库是不是又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