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十八当军嫂,我选择顺势而为》 第410章 靳川说不能让苏念念跟随高老爷子回老家, 哪怕是用尽手段,都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她能做的事,就是拖住苏念念,至于向阳村的事,则全权交给靳川去运作,她倒想看看,自家男人能有什么好办法? …… 广袤无垠的荒原上,一辆吉普车承载着所有人,朝着向阳村而去。 负责开车的是高山月,副驾驶坐着的是苏见山,后座依次王桂芬、苏老二和高老爷子,对于苏念念不能同行的决定,老苏家人都感到非常遗憾,好在有王桂芬在,这一路上她的话就没停过,喋喋不休的冲高老爷子介绍起沿途风景。 近乡情怯,在她身上完全感受不到。 她操着一口流利乡音,和高老爷子侃侃而谈,后者早些年南征北战,什么地方都去过,但从心上人嘴里说出来,那感受完全不一样,就连开车的高山月都能感受到爷爷愉悦的心情,她和苏见山时不时的能插上一两句话。 反观苏老二,从头到尾像个隐形人。 这一路过来,愈靠近A市,路上就愈发多流民,三三两两,拖家带口,背着草席,生无可恋脸。 板车上坐着的白发苍苍老妪, 看向他们的眼神全是艳羡。 苏见山从一开始的惊奇渐变得心情沉重,等瞧见那片片干涸的农田和蜈蚣似的缝隙时,他再忍不住,扭头质问苏老二:“二叔,向阳村也是这样吗?” 原本昏昏欲睡的苏老二瞬间成为焦点,他挺直了身躯,点头如捣蒜。 “当然。” “不准胡说八道!”王桂芬知道高老爷子的身份,生怕傻儿子胡乱说话,不由得警告了一句。 苏老二苦着脸道:“妈,我真的没有开玩笑,现在公社的情况比你们想象得还要严峻很多,大家都非常的缺粮食! 否则,我也不会厚着脸皮和小顾他们换粮票咧,这些粮食都是用来救命的,村里非常需要!” 后备箱里塞满了他从帝都各大供销社买来的粮食。 王桂芬起初并没有把这当一回事,但瞧见路边的荒芜后,她的脸色不由得变沉重,作为庄稼人,对此等天灾,是感同身受的。 高老爷子见不得王桂芬有一点点的不开心,在他看来,活泼搞笑的王桂芬就该没有任何烦恼,他攒下的那些财富,足够所有的老苏家人挥霍几辈子,他并不太理解王桂芬的担忧,但还是耐着性子想替对方解决问题。 “桂芬啊,不用担心的,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到时候我会让公社这边和帝都粮站联系,尽最大可能帮忙。” 不过是一两句话的事情, 对高老爷子来说简直信手拈来。 他的安慰定了苏家人的心神,大家的脸色缓和了些,唯有高山月暗戳戳的翻了个白眼,爷爷一遇到苏奶奶,果然半点理智和原则都没有了,这让从前那些下属瞧见,简直大牙都能笑掉。 …… 如今的向阳村和当初王桂芬离开的时候大不一样。 村口高大的树木尽数枯萎,连榆树皮都被扒得干干净净,车刚停稳,闻讯而来的队长和村支书就讪笑着迎了过来。 “嫂子?!这是见山?!哎哟,人靠衣裳马靠鞍,俺差点认不出来,见山越发俊了,这就是见山他媳妇吗?!” 乖乖?! 村支书的视线差点黏在高山月身上,十里八乡的,他哪见过这样高挑的女性,满脸英气和贵气,谁能想到当初村里的傻小子能讨个这样的俊媳妇,不愧是去过大城市的人,这老苏家人还真攀上金凤凰了?! 第411章 对于他们要归来的事,苏老二一早就和队长通过电话,苏见山等人此刻就是人群的焦点。 村里人羡慕的目光不停游移,如果不是苏老二打开了后备箱,估计他们还能唠会儿嗑,瞧见那满满一车厢的粮食,村支书的眼睛都差点放出光来。 “老二,这是你带回来的粮食?!天爷咧!咋有那么多的粮食,这要是多跑几趟,俺们村肯定不会饿死人——!” 连榆树皮都能扒出来吃,可想而知村里人的处境。 王桂芬悲从中来,思绪仿佛陷入那年逃荒的恐惧,为了活命,她连观音土都吞过,那种滋味一辈子都不想再经历,她浑浊的老眼微红,一把拽住了正激动的村支书。 “小苏,这是山月的爷爷,是帝都来的大领导,哪怕是在省城的粮站那也是说得上话的,你把俺们村里的难处都说给他听,看能不能想点办法,老天爷一直不落雨,这点粮食哪够活命的?” 王桂芬平日里虽大大咧咧,但从灾年里走出来的人对这方面格外敏感,她二话不说,就把平易近人的高湛给推了出去。 面对着高老爷子的严肃脸,村支书战战兢兢:“同志,俺……俺们……” “借一步说话,需要详谈。” 哪怕村支书比高老爷子还要年轻,但动作都没有对方利索,近乎是被牵着鼻子往村委办公室去的,其他人一听高老爷子是能够解决村里饥荒的大人物,一时间,众人噤若寒蝉。 连带着对苏见山和王桂芬都变得客气起来,以前穷困得人人喊打的老苏家人,终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是他们绝对够不到的位置。 村支书平日里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城里的那位,但那位的气势,都没有高老爷子足,没了老苏家人后,对方那层温和的表皮仿佛被剥离,一举一动都带着上位者的疏离,让村支书没想到的是,对方除了询问村里的事情外,竟还问了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那就是想要找到当初替苏家老大接生的稳婆,询问一点事情,对方的脸色实在严肃,联想到这人对王桂芬的亲昵和看重。 一向蠢笨的村支书竟福至心灵,“高同志,你难道是桂芬婶的娘家人?!她哥哥?” 高老爷子瞥了他一眼,“嗯,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一眼如芒在背,瞬间让他冷汗直流。 村支书差点吓得跪下来,他结结巴巴道:“苏……苏卫城是俺大伯,他年近四十才娶的婶儿,从没欺负过她,你放心,对她好得很咧。” “退一万步来说,他也没能力欺负你妹妹,因为……因为他早些年受过伤,失去了那方面的能力,这事俺家长辈都知道,他和俺桂芬婶儿,搭伙过日子的。” 高老爷子震惊抬眸。 一瞬间,眼眶湿润。 村支书苏大强早些年就听说过关于自家婶子的事,家中父亲曾说过,观察其言语,不像农村的女同志,怕对方的家人找过来,所以,一开始是没打算留下她的。 谁知道王桂芬肚子里会有孩子!! 一来二去的,她竟把苏卫城当成了男人,自家大伯孤单了几十年,被王桂芬那一笑,就笑掉了魂,甘愿当个冤大头,也要抚养孩子长大。 当初苏老大出事死亡时,苏卫城比王桂芬还要伤心,郁郁而终,王桂芬在向阳村待了几十年,早就和那些农村大娘没有任何区别,谁知道对方的家人还会找过来啊!! 第412章 苏大强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包括王桂芬一开始的不习惯,但最后和他大伯的相濡以沫,磕磕绊绊的过了几十年。 说老苏家人大小事都是王桂芬做主,说她每年都是村里的劳动先进份子,谁知道说的愈多,面前的这个大人物眼眶就愈发红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时间,苏大强简直摸不准对方的心思。 王桂芬撩开帘子进屋时, 瞧见的就是高老爷子强忍眼泪的模样。 她心下大骇,直接跳到了对方面前,狠狠拧了把苏大强道:“干啥咧干啥咧!你不会是欺负他了吧?有没有点眼力劲儿的,俺滴个天爷啊,欺负谁你都不能欺负他啊?还想不想要粮食的……” 最后一句话,王桂芬压得极低。 她胳膊肘当然不会往外拐,在她看来,苏大强才是自家人,万万不能轻易得罪了财神爷,这关乎着全村人的性命。 苏大强被自家婶子一顿骂,站在原地不知说什么好,就在王桂芬绞尽脑汁想要哄高老爷子开心时,对方冷不丁的抬眸,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桂芬啊,这些年你受苦了。” “这才哪儿跟哪儿啊,俺早些年过得可比现在好,俺家那口子会疼人,饿不着俺。” “……” 气氛一度凝滞,直到高山月的到来打破氛围,王桂芬摆了摆手,讪笑道:“你们爷孙俩聊,俺去准备东西。” 她直觉高老爷子的情绪不对,这不是她能摆平的事情,逃跑是上策。 对方溜之大吉,还拽走了傻傻的苏大强。 高老爷子的脸色更难看了些,半响,空阔的村委办公室,高湛冷声吩咐:“和建设联系,让他去粮站找老蒋。” 高山月双手抱臂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爷爷,你不是因为我才对见山他们推心置腹吧?仅仅因为你喜欢王奶奶,就做到这个地步也不可能,那晚念念离开时,神情有异,我没机会问她,现在倒是可以问问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爸爸并非是我的孩子,你知道吗?” “知道。” “这辈子我只和一个人好过,那个人就是你苏家奶奶……”高老爷子面不改色的说出这句话。 原本淡定看戏的高山月倏地一下就站直了身躯,“你的意思是见山,见山他们……” “就是你想的那样。”高老爷子半点都没有掩藏自己的想法,“不管怎样,你和我都是一家人,山月,去帮着你奶奶认真准备准备,我想好好给那孩子上个坟。” 世间最悲痛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得到后又失去。 在给苏家人上坟的过程中,就连王桂芬都一反常态的沉默,她满心只有自己早早逝去的大儿子,以至于都没注意到高老爷子的异样,老爷子甚至比高山月还要殷勤,动作无一不细致,抚摸着墓碑的动作堪称温柔。 “见山,你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你和你妹妹好吗?” 旁边正烧纸的苏见山瞥了眼已经走远的奶奶,默默道:“好人,他对俺可好了,好吃的都给俺吃。” 高山月不满的挑眉:“没你妹妹的份?!” 高老爷子同样看了过来,不少农家人都有重男轻女的想法,虽然在他们看来,苏念念的优秀不亚于任何一个男孩子,但在农村,始终是不被喜欢的。 苏见山摸了摸脑袋,尴尬道:“妹妹还没归家时,爸就过世了,年年倒是蛮横的性格,爸很宠她的,家里的活计都是爸做的,后面妹妹回村,他们都过世了……” 高山月后知后觉,苏念念是抱错了的孩子。 从苏见山的讲诉中,他们明白,这算是夫妻为数不多的恶念,为的是让身体孱弱的女儿能过上好的生活,殊不知,这一切本就是他们该得的! 高老爷子的心情同样沉重,如果他能早二十年找到妻儿,或许就能改变这个局面。 王桂芬不会失去孩子,悲哀一生。 上过坟后,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哪怕是住在王桂芬曾经生活过的院子里,都没能让高老爷子开心点,反而越看心情越难受,他年龄大了,早些年在战场上受过的伤在老年全都排山倒海般袭来,早就不是年轻时候的钢筋铁骨,高山月生怕爷爷扛不住这些事,只好找借口离开向阳村。 哪怕王桂芬再想留下,都得顾及远在帝都的孙女。 于是,一行四人坐上返程的车,县城的粮站早就和向阳村这边有了联系,村支书和其他村民都感念高老爷子的义举,得知他们要离开的消息,一时间,拿熏肉的拿熏肉,塞菜干的塞菜干,走时的后备箱竟然比来时装得更满。 高山月和坐在副驾驶的苏见山开着玩笑。 “再这样跑两趟,咱们都能直接进货,多爽。” “就是有点浪费时间咧,小心——!”苏见山原本正和媳妇笑闹,余光忽瞥见蹲在路边的流民窜了出来,意图拦车。 电光火石下, 他直接扣紧了高山月的方向盘,狠狠往右侧打。 第413章 高山月从十岁起就开始玩车,哪怕是被苏见山抢夺了方向盘,她都能第一时间保持着镇定,很快踩下刹车,避免了一出人间惨剧,只是心都差点跳出喉咙口。 坐在后座的高老爷子和王桂芬同样吓得不轻,老爷子第一时间就找出安全带给老太太扣上,王桂芬不想承认自己被吓到,她拍了拍胸口,嗓音恶狠狠地:“这天杀的!跑大路上来找死咧!饿昏了头!” 站在路边的流民衣衫褴褛,头发脏污。 一双黑黢黢的眸子放出亮光。 对方老老实实的站在路中间,半点都没有想退让的意思,像是在等待他们下车理论。 苏见山那个暴脾气啊,一瞧见奶奶差点受伤,甚至高山月差点撞到人,这让他心狠狠震颤了下,下意识的就解开安全带,想要一较长短:“俺下去把他扔开,让他别挡路!” 大掌刚摸上车把, 高山月和老爷子的嗓音就同时响起。 “别去!” “等等。” 都是在外混迹的人精,高山月和自家爷爷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劲,真正的流民背井离乡,满心苦楚,怎么会有这样一双眼睛?高山月制止了丈夫想要下车的举动,她摁响喇叭,嗓音分外不客气:“滚开!否则我开车了——!” 她面容冷肃,倒真像个不留情面的。 站在路中间的赵三咬紧了后槽牙,在生命和金钱间反复横跳,片刻后,他双手合十,就差跪下来:“同志!求求你们!哪怕是给点粮食都行,活不下去了……” 回应他的,是逐渐响起的汽车引擎声。 赵三的瞳孔不由得瞪大,这女娃娃疯了不成?! 还想撞死他?! 难道就不怕留下污点,赵三当然不是真正的流民,他做不到为了点钱就舍出命去的举动,见那吉普车真的朝着自己袭来,他果断翻身往旁边滚,动作间甚至还带了点练家子的底蕴。 下一秒, 正当苏见山以为他们脱困时,却见赵三一招手,原本安静的道路两旁钻出来不少男人,看样子,是冲着他们来的。 为首的赵三更是高呼道:“兄弟们!他们车上有粮食、钱,我还闻到了馒头的香味,咱们要死也得做个饱死鬼!把他们拦下!” 坐在后排的王桂芬面色一瞬间神情凝重。 “他们居然是有预谋的!见山,还好你没下车……” 坐在前排的苏见山此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哪怕是高山月把油门踩到了底,他都没阻拦,吉普车一往如前的朝着那些佯装灾民的土匪撞去,真正的流民为了点吃的命都能豁出去,而这些人还知道躲避,目的只是为了逼停他们的车。 等开了车门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不得而知。 坐在后座的高老爷子瞥了眼面色沉重的王桂芬,冷声嘱咐孙女,“山月,敞开胆子往前开,出了事爷爷兜着。” 有高老爷子这句话,高山月飙车飙得愈加没有负担,在连续几个滑铲甩掉这些企图闹事的流民后,吉普车以流线型的姿势朝着远处狂奔,把那些追赶的流民甩在了身后,苏见山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好险,俺们……” 话音戛然而出。 车胎被掩藏在泥地里的一排铁钉刺中,过快的速度直接让吉普车翻了出去,场面一度失控,关键时刻,苏见山只来得及护住媳妇的头部,后座的高老爷子因全程照顾着王桂芬,而忽略了自身的情况。 第414章 他甚至想要在车祸来临前一刻挡在王桂芬前面,以至于一把老骨头,直接被狠狠摔在了前车窗上,玻璃全部碎裂,鲜血迸溅到高山月的脸侧,惊得她失声尖叫:“爷爷——!” 苏见山第一时间解开安全带,把受伤的老爷子给搀扶出来,王桂芬吓得腿都直发软。 她从来没有想过,吉普车也有翻车的一天,夭寿啊! 太他娘的恐怖了! 身后的人依旧紧追不舍,那场面看上去就像要吃人般,王桂芬哆嗦着嘴皮子道:“饿疯了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见山,赶紧背着你爷爷,俺们抄近路,去镇上,快,快——!” 高老爷子撞到了头部,大量的失血让他恍恍惚惚的,但本能反应让他寻找王桂芬的身影。 “桂芬!桂芬啊——!” “欸,俺在。” 王桂芬捶了锤发软的腿,第一时间就来到了亲家面前,然后,令人尴尬的事情发生了,高老爷子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没事就好。” 王桂芬想把手扯回来,但对方的力气很大,她怎么都扯不开,这……这也不算没事吧?! 她觉得亲家可能撞坏了脑袋! 王桂芬条件反射的看向高山月,但这个孙媳妇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居然还一把将王桂芬推到了高老爷子的身边,眉眼阴鸷道:“见山,你带着奶奶他们先走,我断后,我倒要看看,这群人到底是流民还是不怀好意的贼人……” 苏见山一贯只有听高山月吩咐的份。 闻言他稍有犹豫,但还是点点头道:“你小心。” 王桂芬刚想责怪苏见山不体贴,怎么能让高山月独自面对这些饿得能吃人的流民,下一秒,就见高山月打开了油箱,一番操作后,冲天的火光燃烧着吉普车,王桂芬的心都在滴血,她下意识的想要奔过去:“哎哟!粮食……” 苏见山扯了她一把,背着高老爷子就往小路跑。 高山月紧随其后。 目光所至, 只见那些所谓的流民看都不看被她特意打开的后备箱,也不去抢粮食,只死死的追他们。 果然,是被收买的么?! 连老爷子都敢动,难道那人还真狗急跳墙了?! …… 从奶奶跟着哥哥离开后,苏念念心里就萦绕着一股不安,就连眼皮都直跳。 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上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哥哥动手术的时候,现在哥哥并不在身边,难道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看出苏念念上班都心不在焉的,杨秋月有心补偿,让她早点回家休息,刚到家,苏念念就听见家里的电话铃一直在响,她三步并做两步,一把就将电话接起。 “山月?!” 她疑惑的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见电话那头的高山月急急吩咐,“念念,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现在、立刻、马上来A市省医院——!” 苏念念从没有听过高山月那般着急的语气,事情肯定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不管是谁受伤,对于现在的苏念念来说,那都是不能接受的,挂断电话,她第一时间就联系顾知野,好在男人这段时间并没有出任务,还能第一时间安排到吉普车送他们回A市。 至于福宝和薛丫,则被托付给了隔壁的刘菊花。 对方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把孩子照看好。 小夫妻俩马不停蹄的朝着A市去,来的路上苏念念就和顾知野说了,是高老爷子出了事,喊她过来,必定是和当年的那件事有关,或许事情已经得到证实。 第415章 但为何会出事? 苏见山和王桂芬有没有受伤? 这些问题死死的压在苏念念心上,让她喘息困难。 顾知野去停车的功夫,苏念念就马不停蹄的朝着手术室狂奔,她和高婉近乎是前后脚到的特护病房。 瞧见苏念念露面,本还沾沾自喜的高婉立马变了脸色,当着一众高家人的面,她厉声训斥对方。 “谁让你来的?!现在是你拍马屁的时候吗?!苏念念,退一万步来说,离开帝都你有和上级领导打报告吗?!滚……” 高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一向是所有高家人关心的重点,这次他出事,来的不止有孙子孙女,甚至连偏房的亲戚等都全部来了,所有人都等着分那一杯羹,等着看花到底落在谁家。 高婉的突然发难让众人都有些傻眼,对啊,高老爷子出事,苏见山在场还说得过去,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妹妹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还真当他们高家是个香饽饽了?是个人都想来啃两口,一时间,原本对苏念念持欣赏态度的人眼神都变得鄙夷。 刚缴费归来的高山月夫妻远远地就瞧见苏念念好似被针对,她加快脚步准备过来解围,但下一秒,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一幕出现了,原本坐在角落里哭泣的宋桂梅不知何时搀扶着王桂芬走了过来。 她直接一巴掌甩到了孙女的脸上,嗓音悲痛道:“在场的人,谁都不能比她更有资格站在这里,高婉,你没资格拦她,让开!” 王桂芬傻了眼,她是想来给孙女撑腰的。 但没想到一向和气的宋桂梅会霸气到这种地步。 直接做了她想做得的事情。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还不等王桂芬回神,苏念念就红了眼圈,她拉着王桂芬上下检查:“奶奶,你没事吧?” “俺没事,山月她爷爷还没脱离危险咧,你来干啥啊?” “……” 苏念念没那个厚脸皮道明自己的真实身份,旁边的高婉愈加阴阳怪气道:“对啊,她来干啥?她凭什么来……” “就凭她是高家唯一的亲孙女。” 高山月抱着双臂走来,苏见山小媳妇似的跟在她身后,前者扬起下巴看向宋桂梅:“奶奶,爷爷如今情况危急,这件事无法再瞒下去,是你说还是我说……”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高山月, 被这个消息简直砸得头晕目眩。 唯一?! 孙女?! 就连王桂芬都傻了眼,她看向身侧的亲家,惴惴不安道:“老姐姐,你们打的啥哑谜啊?俺咋听不懂了……” 高婉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想要阻拦,但奶奶明显和她不是一条船的,对王桂芬一家人,对方充满了愧疚感,此刻,她一把拽住王桂芬的手,将其高高举起,眼眶通红道:“这本不是什么光彩事,我和老头子本打算瞒着一辈子的。 但事到如今,已经到了没法瞒下去的地步,你们前面的这个老妇人,就是你们爷爷曾经的妻子,宋桂芬,我的亲妹妹。” 王桂芬:“……” 眼眶同样热热的是怎么回事?王桂芬连忙擦了擦眼角,却摸到一手的泪水,她大惊失色道:“亲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里面躺的不是你男人吗?!” “桂芬啊!高湛他等了你一辈子,当初为了爸妈,他迫于无奈娶了我,帮我照顾孩子,我和他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关系,这次他危在旦夕,不知能否挺得过去,我不想让他留有任何的遗憾。 是我们宋家对不起他,咱都是半只脚踏进坟墓的人了,有什么不能说开的,没什么面子需要顾忌的!当初我大儿子死时,我和老高就办理了离婚,你放心,这件事谁都没有错,他清清白白,至于你,这次回向阳村,他就想要调查清楚见山他们的身份,此刻,我想事情再明了不过了……” 王桂芬震惊的看向苏见山。 后者傻了眼,茫然无措。 她再度看向苏念念,可爱的孙女握紧了她的手,“奶,你愿意咱就认这门亲,你要是不愿意,没人勉强你……” 病房外的高家人面面相觑。 好家伙! 真的是好家伙! 想当初苏见山迎娶高山月的时候他们背地里是怎么嘲讽来的,穷小子攀高枝?!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现在脸可不是一般的疼,苏家兄妹竟一跃成为高湛的亲生血脉,这么多年来的冷漠、严肃,仿佛找到了由头,大家脸色都不怎么好看,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了,他们还妄想来分遗产,那不是想屁吃么?! 这群人当中,以高婉的脸色最为难看。 王桂芬嘴可比脑子快,在高家人的注视中,她点头如捣蒜道:“认!当然认!”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至于以后的事情当然是以后再说,她能给孙子孙女争取的,那是一定要争取! 高婉的心高高坠落,瞬间面色铁青。 有人附耳过来,嗓音冷冷淡淡:“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如何?!有你这么个蠢妹妹,我可真太省事了——!” 第416章 高婉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这件事明明是靳川去安排的,和她可没有什么关系,一想到这里,心里底气就足了些。 她下巴微扬,先声夺人。 “我不知道你在胡扯些什么?山月,同样的事可一不可二,上次你就怀疑是我动的手,这次依旧如此,怎么?!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卑劣的人吗?” 她故意拔高了嗓音, 让站在旁边的宋桂梅恰好听见这句话。 对方的眼神落在剑拔弩张的两姐妹身上,让人没想到的是,高山月竟丝毫不顾姐妹间的情谊,点了点头道:“你本来就是啊!放心,没有证据的事我绝对不会胡说,这次的流民都是有心人假扮的,好巧不巧,我和见山捉了两人,已经移交给派出所处理。 这件事甚至都不用打扰爷爷,我自会解决,恐怕,你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些赵家那人会出卖你吧?蠢货。” “……” 高婉是做梦都没有想到,靳川会用她的人对老爷子动手,这不是将把柄递到高山月的手上吗?! 这还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 高婉的心瞬间慌了,她扭头,下意识的想要去抓宋桂梅的手:“奶奶,你听我解释,这件事和我真的没有关系,我不知道……” 走廊尽头不知何时来了两个穿着制服的公安,在经过打听后,两人直直的朝着高家人走来,一时间,众人的神情复杂,谁都没有想到,高婉居然会为了保住自己的身份对着老爷子动手,老爷子虽然一贯对他们严格,但每个人几乎都凭借着高家人的身份吃到了这个时代的红利,这同样是他们尊敬高湛的原因。 但所有人中,独独出了那么一个异类。 还是宋桂梅的亲孙女! 她老脸差点挂不住,在对上高婉那祈求的眼神后,老太太甩手一巴掌抽了过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奶——!我真是冤枉的!对爷爷动手的人不是我!”高婉哪怕叫得再凄惨,都没有把靳川的名字说出来,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心中比谁都清楚,她已然落败,但靳川不能和她一样跌落在泥地里。 对方是她翻盘的唯一机会。 所以,在公安的质问下,高婉就像那斗败的公鸡,最终,只能被拷上手铐带走,配合调查。 事情的戏剧性看得王桂芬目不暇接,直到此刻,她才相信高婉不是高老爷子的种,哪有亲生的能干这种丧良心的事!? 高老头儿未免太可怜了些! 众人怔愣的时刻,带着口罩的护士匆匆出来:“病人醒了,暂时只能一名家属进去探望,你们商量。” 因是加护病房,格外讲究,就连衣裳都要换了进去。 王桂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宋桂梅给推了出去。 “妹妹,你去吧。” 面对着对方鼓励的眼神,王桂芬干巴巴的‘哦’了一声,天知道,她在面对自家那老头子的时候都没有这般紧张过,但对于高老爷子,王桂芬始终记得在车祸发生的瞬间,对方满腹心思都在自己身上,她对高湛是有愧疚的。 换好衣裳进屋,在瞧见王桂芬的那一刻,躺在病床上的高湛肉眼可见的激动,他插着呼吸管,连讲话都困难。 王桂芬只得主动挑起话题:“亲家!你可真是命大!想不到吧!好像是你孙女高婉动的手,她真是个疯子!” “俺家念念要是敢干出这种事,俺肯定给她一巴掌拍墙上去,俺……” 第417章 王桂花喋喋不休的掩饰着尴尬,但下一秒,她的话音戛然而止,与此同时,还输着液体的高老爷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顾倒流的血液,就这么死死的抓着,眼眶都红了。 王桂芬怔了一秒, 心底忽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是从未有过的奇怪感受。 奇了怪了,好丢脸! 一把年纪了,她居然有想哭的冲动。 …… 两日后, 王桂芬主动包揽了伺候老爷子的活计,宋桂梅在把话说开后,就主动搬离了老宅,连带着她的一兜子儿女,都再没脸面住在高家的地盘上,理所应当的,守在高老爷子身边伺候的,由高家人变成了苏家人。 王桂芬拧干帕子,胡乱给高老爷子擦了把脸,憨笑道:“这该死的缘分!俺还以为一凡那孩子姓高是便宜了你们,谁知道他本来就该姓高,哈哈……” 高一凡是高湛给孙子取的名字,此刻,他瞧着在身边叽叽喳喳的王桂芬,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所有的等待都有了结果,哪怕明日去死他都愿意。 以前还顾忌这顾忌那,现在,他只想给苏家兄妹最好的! 四目相接, 王桂芬被对方那满眼的情意给惊到,她讪讪的闭上嘴,有一秒钟的尴尬,心上人并没有恢复记忆,但依旧选择留在自己身边,高老爷子满心欢喜。 他努力撑着双臂坐起来,寻找话题:“山月和念念呢?” 苏见山因工作上的事情早就回了帝都,唯有在文工团的高山月能让苏念念暂时留下来,免得王桂芬难做,此刻,两人皆不在,王桂芬环顾四周,皱眉:“不知道,这俩皮孩……” 她倒水, 理所当然的出门找人。 医院天台处。 高山月搭着苏念念的肩膀,眺望着远方,半响,她轻声道:“你说的这件事我是赞同的,但小批量的倒卖太没有目的性,妹妹,实话实说,这次去向阳村在路上我看见了太多的人间疾苦。 老爷子虽说让建设帮忙联系粮站,但无异于杯水车薪,对于受灾严重的地区来说,根本得不到想要的帮助,这样吧,我去联系人,你把手里的钱都拿出来,咱们干一票大的。” “……”苏念念不由得瞪大了眼。 要不怎么说还是高山月胆子大呢?! 要是寻常人听说她想要去黑市做生意,只怕是能吓得魂儿掉,她是个务实求真的性格,就如同和刘菊花的买卖般,走的是稳妥路线,但高山月眼光可比一般人高,如果是以前,对方或许不会想要做这些事,但随着高家人的光环褪去,高山月同样需要寻找自己的出路。 她挑了挑眉,开玩笑道:“拉着你入伙,天塌了老爷子扛着,和嫂子一起做,行吗?” 是发横财,同样是做好事。 苏念念犹豫不过一秒,点点头:“我听你的。” 王桂芬爬上天台时,就瞧见孙媳妇和孙女勾肩搭背的站在一起,还别说,画面挺养眼的。 她抬手遮住光,打断了两人的窃窃私语:“念念,山月,爷爷找你们。” 高山月慵懒的嗓音慢吞吞的响起:“来了。” 她心中明白,自己和苏念念的存在,就是两颗合格的电灯泡,努力照亮老爷子和王桂芬的前路,果然,她们一回到病房,老爷子的话都变密了些,当问到两人在天台聊什么时,高山月立马给了苏念念一个闭嘴的口型。 她直接翻身坐在病床边,态度亲昵的拉住了老爷子的胳膊,后者悄无声息的扯回手,明显不习惯孙女这样的态度。 第418章 高山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见状,只得把苏念念给拽了过来。 面对着和王桂芬有四五分相似的苏念念,高老爷子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当知道这是自己的亲孙女,且小时候差点养不活,受尽了苦楚后,他就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苏念念的面前来,就连嗓音都放柔了:“念念,你说。” 苏念念脸庞微红,温声道:“爷爷,我听山月说你想要帮向阳村联系粮站的事,恰好我们文工团过段时间有采风的任务,我和山月都需要外出,或许,这件事我们可以帮忙完成。” “对啊,爷爷,粮食这么大的事,没个熟人看着是真不行,念念很久都没有回过老家了,我就陪陪她,是公事也是私事,你就心疼心疼你可怜的孙女吧!”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高山月带着极强的目的性,平日里她可是个谁都不想搭理的主,能躺着就绝对不会站着,会好心到主动揽下这种苦差事?! 高老爷子心里就如明镜般,他并不在乎底下人的小动作,何况是苏念念想去,再多的理智都化成了绕指柔,老爷子阻拦的话在喉咙里拐了个弯儿,变了个味道。 “整日待在文工团确实无趣,这样吧,我让你哥哥建设陪着你们同去,一定一定注意安全。” “谢谢爷爷!” 事情在老爷子这里过了明路,至于手续什么的其他人想拦都拦不住,高山月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立马就带着苏念念去文工团摇人,外出采风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她果断的挑选了三两个人选和她们同去。 为了掩人耳目,选的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让人没想到的是,姜晓菲拒绝了这次出行,借口是身体不舒服。 从薛卫东过世后,她三天一小病,两天一大病,确实不良于行,至此,能同去的人就仅有廖羽、陈叶、赵青。 精英中的精英, 且没有高婉的人,高山月对此十分满意。 苏念念回到家属院第一时间就把家里的存款全都取了出来,这件事她有和顾知野商量,对方以为背后支持的人是高老爷子,并没有多加反对,只叮嘱一定要小心,家里所有的钱都压在了高山月购置的这批粮食上,连带着刘菊花那边刚给的抽成,都一并砸了进去。 在刘菊花的心中,苏念念是不差钱的主,她从没有见过对方筹集现金的着急模样。 她直接把家里存的小金库都取了出来,非得塞过来,“妹子,你是不是遇见啥难处了?!有事你和嫂子说,嫂子没多少钱,但能帮一点是一点,你知道的,我家有四个娃……” 她真诚的眼神让苏念念有些汗颜,犹豫片刻,苏念念附耳过去,把话说了半截给对方听。 刘菊花一听激动得手都在发抖:“能带我吗?我什么苦都能吃……能帮忙……能搬粮食……” “嫂子,这次我们去的地方是A市,你……” 刘菊花连日常卖糕点都是瞒着张副团的,离开帝都,对她来说或许有点困难,苏念念起初想过拉对方一把的,但一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那严肃古板的张副团,她就偃旗息鼓了。 此刻,刘菊花就差对着她跪下,求爹爹告奶奶的想要跟着苏念念干这趟活计,她也想给孩子更好的生活,最终,刘菊花借口回娘家拉白菜,成功在张副团那里过了明路,至于孩子,则由她的婆婆暂时过来照顾。 她娘家在距离A市不远的大山,同样是在受灾的范围内,对此,这个借口无比正常,就连她本人都差点信服,如果不是兜里揣着那捆火热的大团结,刘菊花觉得简直就像做梦,对她的到来,高山月并没有说什么,和苏念念一同做生意的这个军嫂,从面相上来看,是个翻不出风云的。 一行人等在货车旁,等待着高建设。 至于为什么是货车,当然是因为需要押送的粮食,文工团的人都知道,她们这趟出行,是跟着高家送货的车辆同去的,能省一笔经费,所有人都没有想岔,只眼巴巴的等待着姗姗来迟的高建设。 早就接到爷爷消息的高建设,比以往还要殷勤,可等到了地点,瞧见那比原先预计还多出的三辆货车后,他惊得眼皮直跳,一把拎住高山月的衣领就把她往旁边拽。 “你搞什么?!老爷子让我们去送粮食,不是卖粮食,现在是什么境地你不知道吗?我的小祖宗,现在的高家不是以前的高家了,这种事你还敢做,如果出了事你以为老爷子还会保我们?” 他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岌岌可危,随时崩盘。 高山月不紧不慢的指了指旁边。 “天塌了她顶着,你怕什么?” 高建设理智回颅,这才瞧见站在旁边的苏念念,对方唇红齿白,无比乖巧,一声亲昵的称呼脱口而出。 “哥哥,麻烦你了。” “……” 是了,这才是高家真正的小祖宗!! 第419章 高建设唇角的笑容染上些许苦涩,他在高家布局多年,就为了成为高山月最信任的人,为此不惜和亲生妹妹闹翻,谁能想到整个高家竟无一人是高老爷子的亲生血脉,反倒是他从前看不起的苏见山,成为了高家最有资格的继承人。 苏念念的身价自然今非昔比, 就连说出口的话他都没反驳的资格。 “既然是念念想做的,那哥哥自然尽全力帮你。” 高建设将兜里的大前门拆开,把烟一一分发给开车的老师傅,在和众人打过招呼后,车队浩浩荡荡的启程,朝着向阳村去。 除去前面车辆上的粮食,她们文工团一行人则由高建设开车,全缩在后车厢。 从前的廖羽因腿伤和母亲的缘故,近乎从没有参加过高山月组织的出行,这样的体验,属实第一次,她坐得规规矩矩,认真询问:“高队长,这次我们出行需要学习的舞蹈你心里有数吗?是什么舞种,大概需要多少人?去拜访的是哪位老前辈……” 一系列的问题脱口而出,能被高山月选中的,全都是文工团的佼佼者。 其中并没有包括高婉,这两天对方告假,连文工团的大门都没有踏足,团里没一个人知道内情,她们不敢跑高山月面前去触霉头。 连问都不敢问。 高山月老神在在的窝在角落里,脑袋垂在苏念念肩膀处,游刃有余的回答:“别管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既然跟着出来,你们就把心放进肚子里,摒弃杂念,用你们的眼、你们的心去感受这路上的风景,等走出去,自然就明白这次的主题,绝对让人耳目一新。” “……” 听她这样一说,原本有点晕车的赵青撑起了眼皮,认真的打量起窗外风景来。 除了心怀大事的三人,其他人都老老实实的观察着。 货车行至半路, 刘菊花借口回娘家先行下了车,临走时,她和苏念念交换了个彼此都懂的眼神,便带着一个轻薄的包袱离开了。 陈叶等人根本没有心情管刘菊花的去留。 因为她们的心思全都被车外那大片大片干涸的田地占据了,本该青绿色的田野因没有水分的滋润,皲裂出了指缝宽的缝隙,稻谷枯萎、草木枯黄,明明是初夏,却给人一种秋冬的凋零感。 随着渐渐进入A市,连开车的高建设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货车司机们早就知道这边的情况,一进A市的地界,油门基本不敢松,连速度都比平时要快上很多,免得遇见那些不要命扒车的。 道路的两旁不再寂静,三三两两,全都是拖家带口的流民。 他们神色麻木,脸颊凹陷,饿得一张脸干黄干黄的,陈叶、廖羽、赵青等都是工人家庭出身,哪怕是不富裕,也没见过此等人间惨状,陈叶惊骇的扭头,看向苏念念:“堂姐,你们老家闹灾呢?” “是。”苏念念心中同样难受,她明白她们的举动是杯水车薪,远水始终解不了近火。 高山月捏了捏她的手,后缓慢挺直了身躯,义正言辞道:“我知道你们从小就没吃过苦,也没见过这些惨状,所以带你们来看看世面,这次张团长是让我们去给帝都的领导们做巡演。 我们文工团是抚慰广大群众的,但同样的,也能带给他们喜怒哀乐,我希望你们都能把这一幕刻在脑海里,表演起来才会更有血有肉,让远在帝都的领导们重视广大农民同志们那水深火热的生活,可以吗?!” 第420章 别说陈叶等人了,就连苏念念都瞪大了眼看向高山月。 对方含笑看她:“这不就是我们努力的目的吗?!” 苏念念重重点头:“是。” 一想到出发点是为了这些受灾的群众,大家都有些热血澎湃,对于高山月将要编纂的舞蹈同样充满了期待,但随着路边灾民的不断增多,心情渐变得沉重,到了镇上已经是傍晚,高建设理所应当的把这群娇生惯养的女同志给送到了招待所。 招待所是他提前联系的,条件比村里要好很多,更重要的是,现在的老苏家不适合住这样多的女同志。 奔波劳累了一路,大家都疲惫得不行。 拎着行李纷纷进了招待所, 高山月落在最后面,等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后,她挑眉对廖羽等人道:“你们先休息,我和念念得出去一趟,建设那边需要帮忙。” 高家的义举,在来的时候她们就听了一嘴,自然没有任何异议,唯有一脸菜色的赵青双眼放光:“我去帮忙!” 高山月不悦的瞪了她一眼:“不用。” 高山月从不屑给任何人留面子,哪怕是自诩为她粉丝的赵青都从来没得到过任何优待和好脸色,能让对方放进眼里心里的,唯有苏念念。 据说这次捐赠粮食的村落,就是苏念念的老家,两人转身就离开了,赵青被劝了下来,她和作为队长的廖羽陈叶等人并不熟,而且不知怎么回事,总感觉她们有种自己无法融入的陌生感。 在探听到她不吃东西后,陈叶直接端起暖水瓶,招呼着廖羽去前台找人换点吃的。 赵青一个人窝在招待所里,只觉得憋闷。 她不知为何高山月会选择自己来参加这次出行,但在对方的心中,自己总该是不同的,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三队成员,没有任何背景和人脉,想要获得成绩,就必须有眼力见儿。 余光瞥见楼下高山月揽着苏念念离去的背影,赵青噌的一下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她甚至来不及走前门,直接就从窗外处攀了出去。 等落地后,像那离弦的箭般朝着二人追去。 她必须让高山月知道自己是有用处的,她什么都能做,她也不嫌那些流民脏! 赵青一路小跑,可跟着跟着她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高山月明明说是带着苏念念去和高建设汇合,是去偏僻的村里,去的该是镇外,但这路明明是朝着镇上最繁华的地方去的,赵青眉头都皱紧了,还不等她喊出声。 下一秒。 她忽然就瞧见了等在不远处的刘菊花,和对方身后的三辆货车。 赵青瞳孔骤缩,一瞬间呼吸沉重。 这不是该运往向阳村的粮食吗? 还有,为何刘菊花会出现在这里,理智告诉她这件事有些不对劲。 “赵青?!” 原本和苏念念共同走在前面的高山月不知何时没了身影,等赵青抬眸时,对方已经坐在了路旁的高墙上,看向她的眼神俱是不耐烦:“不是让你们在招待所休息吗?谁让你偷偷溜出来的……” 被一向崇拜的人这样盯着,赵青瞬间变得紧张。 “我……我只是想来帮忙。” “偷偷摸摸的帮忙?!” “不是!我只好奇刘嫂子怎么在这里?!”赵青说出了心里话。 高山月翻了个白眼,直截了当的扯谎:“她在车上的时候就知道我们运输的是粮食,当然,见识过路上的惨状后,想要通过念念的关系和我们买两袋粮食,眼巴巴的追到了这里来,总得给人个交代。 第421章 至于你,这种审犯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我他妈需要你帮忙吗?!你不知道路上有多乱吗?孤身一个人就敢跑出来,我看你是真的活腻歪了!” 她纵身一跳,落在赵青的身旁,以强势的态度揽住了她的肩膀,皮笑肉不笑道:“我亲自送你回去。” 赵青其实很想说她可以陪着高山月他们去村子的,但就对方的态度来看,并不希望她同去,此刻她的心神全都被高山月的强势给占据,两人从没有这般近距离的接触过,一时间晕晕乎乎,赵青还真就扭头和高山月往回走。 …… 苏念念和刘菊花目送着两人离开,刚才高山月就察觉到身后跟着有人,本以为是流民,没想到是赵青。 刘菊花一脸担忧:“那不是你们团里的女同志吗?!会不会被她察觉?” “没事,山月会看着办的,我们先进黑市。” 这批粮食是高山月早就找好的渠道,白花花的大米,适合卖给那些工人,因不要票的原因,价格比平时贵那么一点,第一时间就找好了下家,只等她们把东西送来。 这次的货物包含了苏念念和刘菊花的全部身家,高山月投资的也不少,大家都不敢马虎,苏念念和刘菊花乔装打扮后就在黑市和人接上了头。 光着膀子的壮汉在查看过所有货物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负责人点燃一根烟,笑着看向苏念念。 “还是之前那个价?” “一毛六,少一分都没得谈。” 原以为高山月不在,他们多少能占点便宜,没想到苏念念照样知道底价,看来这人和高山月的关系匪浅,谢俊瞬间就不敢含糊了,他掐灭了烟,点头道:“行!那这批货物我就收下了,至于钱款……” 此刻的黑市还算寂静,哪怕是停靠着货车都无人察觉,但不知何时,巷子里多了几条黑影。 谢俊神色微变,一把将烟甩在了地上,“老子看这群山民是真的要饿疯了!说了不卖不卖!就是没粮食,还来!?没钱没票的穷鬼,老子拿着他们那些蔬菜和腌肉有屁用!” 光头瞳孔骤缩:“这不是来粮食了吗?” 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那群想粮食想疯了的山民居然知道他们今晚在这里交易,一时间,谢俊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个节骨眼上,哪怕他真的被人抢了,都没地儿哭去。 现在的苏念念和他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见状,也瞧出了不对劲,她果断吩咐那三个司机:“开车 !走——!” 谢俊磨了磨后槽牙,满脸戾气。 “取老子的猎枪来,和这些狗日的拼了!” 衣衫褴褛的山民很快逼近,他们很瘦,身姿矫健,为首的是个短头发的女孩,瞧见谢俊没有任何犹豫就拉开了猎枪的闸门,她立马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谢老大!别误会,我们只是想找你换点粮种!” “干你娘的!谁他妈想要和你们换,那腌得齁咸的腊肉老子根本不稀罕!” 听到这句话,跟随着女孩身后的男人默默垂下举起腊肉的手,忽略他们想抢粮食的事实,有那么一秒,刘菊花是很想笑出声的,但一想到这些人抢的是她的粮食,就笑不出来了,甚至还想要拼命。 为首的女孩知道谢俊一贯不讲道理,但站在对方身后的漂亮姑娘很陌生,指不定就是所谓的上家。 她变了副脸色,情真意切道:“这次肯定是真的!谢老大,你知道我男人的,种菜的好手,他一准儿能研究出高产耐旱的粮食,只要你再给我们一点……一点粮种就行!保证还你个奇迹。” 她的神情堪称谄媚,一点儿都看不出想要做的。 是黑吃黑的举动。 谢俊的心神有一瞬间的动摇,成天都被这群土匪盯着,他也嫌烦,正在犹豫要不要破财免灾时,前方忽传来货车司机的叫骂声,众人的视线被吸引,只瞧见不知什么时候,一条黑影直接从侧面房顶跳上了最中间的货车。 那人虚虚挂在后车门处,单手拉开车门,以非常诡异的姿势从里面拖出了一袋粮食,转瞬间就绑在背上,手脚并用的跳了车。 看样子,明显就是和短发女孩一伙的。 后者愉悦的吹了个口哨! “阿力!好样的!” “我看你们是想死——!”作为掌管黑市的一把手,谢俊还从没有被人这样下过脸,能有胆子抢他的,也就这一个不怕死的犟种,事情可一不可二,谢俊直接拉开猎枪,瞄准,准备射击,当月光照亮对方身形的那一瞬间,他将不再犹豫。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那一刻。 站在他身边的苏念念突然撞了他的枪。 土制的子弹擦着那人的脸颊过去,那人皱眉,以更快速的速度拐向旁边的小巷。 那张脸苏念念做梦都不敢忘记,她连忙挡在谢俊面前,着急的喊了一声,企图拦住对方逃窜的脚步。 “薛卫东——!” 第422章 这声喊叫太过尖利,可并没有影响到那道黑影,对方连停顿都没有,转瞬间就钻进了旁边小巷。 有那么一瞬间,苏念念甚至以为刚才是她的幻觉! 但那相似的面容、身形,分明就是薛卫东无疑。 她倏然转头, 视线和即将逃跑的短发女孩满小翠对上了视线,后者回以一个抱歉的笑容,拔腿就想跑。 比谢俊动作更快的,是看似弱不禁风的苏念念,她三步并做两步直接上前拽住满小翠的胳膊,眸底隐隐发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崩溃。 “他是谁?!他是你们的人对不对?你告诉我他是谁——!” 满小翠睁眼说瞎话:“弄啥咧!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谢俊冷飕飕的拆台:“满小翠,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那青年是你男人,当我瞎呢?!” “……” 苏念念原本垂在眼角的泪珠一下子滚了出来,还带着些微错愕:“男人?” 不,不会的! 如果真的是薛卫东,他绝不会和其他女孩牵扯上关系,他喜欢的人明明是姜晓菲,一时间,苏念念的心神都有点动摇,她眼睛都不眨的盯着这个叫做满小翠的女孩,肉眼可见的,对方垂下眼眸,有一瞬间的心虚。 苏念念再次强调:“我能和他谈谈吗?” 满小翠语速极快的拒绝:“不行!” “既然你说他是你男人,那有什么不能谈的,为什么要将他藏着掖着?!”苏念念嗓音冷冽。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故意报复,那袋粮食多少钱,我用腌制的野味和你们换,青菜也行,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敢保证你们哪怕在省城都找不到这样新鲜的青菜……” 满小翠一句自信满满的话让苏念念的心瞬间沉入谷底,比起薛卫东还活着的这件事,她居然有点不能接受对方和其他女孩有了关系,如果薛卫东真的和这人在一起,那苦苦等待的姜晓菲算什么? 苏念念的心此刻像被凌迟,说不出的难受。 “我要和他谈。” “我说了,我家阿力他……” “如果他是你的阿力和我就没有半分关系,如果他是我口中的这个人,你有没有想过有多少人盼望着他回家,他的妹妹,他的爱人……”苏念念直接被气哭,她庆幸姜晓菲没有跟着一起来,如果瞧见这一幕,对方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谢俊也没想到满小翠的男人居然会惹得这帝都来的贵人心碎落泪。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高山月归来时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幕,那陌生的女孩带着人站在苏念念的对立面,谢俊等人面色铁青,而苏念念泪如雨下,一时间,高山月的暴脾气立马窜了起来。 她麻溜儿的撸起袖子,吼道:“谢老三!你敢联合人欺负我妹妹?就你丫的这点胆子,还敢茅坑里点灯,找死呢——!” 堪堪躲开高山月暴力的一脚,谢俊双手掩面,着急解释:“高姐!这件事和我真没关系。” 高山月还想动,却被苏念念扯住了袖子,后者泪眼朦胧:“山月!山月,我瞧见薛卫东了……” “什么?!” “什么薛卫东,那明明是我男人阿力……”满小翠不服气的嘀咕。 目光触及苏念念那张带泪的脸,高山月环顾四周,瞧见远处那后厢门大敞的货车,心中了然,她欺身逼近,居高临下的对满小翠道:“既然你说那是你男人,就叫他出来,让我姐妹开开眼。” “凭什么?” “你们今晚这阵仗,不就是仗着这波粮食来的吗?!说实话,这粮食是我亲自从帝都运输过来倒卖给谢老三的,这个数,如果你愿意带我们去和你男人谈谈,这个数,粮食什么的都好商量,只要你能出得起钱,我有的是渠道和上家。” 第423章 高山月在黑市摸爬滚打,太清楚这些人的命脉,闻言,刚才还犹豫的满小翠在手下人的催促下,最终点了点头。 据她所说。 原本也是想和谢俊谈换粮食的事情的,抢夺是下下策,为了保证成功,那个名叫阿力的年轻人在拿到粮食后,就马不停蹄的回到了满家寨,根本不会在镇上多停留一秒钟。 所以,高山月和苏念念想要找到对方,就必须跟随满小翠去山里,在衡量过事情的利弊后,最终,在苏念念的帮助下,留在招待所的团员们暂时由高建设带着去其他地方帮助灾民,掩人耳目。 至于她和高山月,则跟着谢俊去满家寨。 谢俊并不知道她们和薛卫东的联系,还以为高山月气冲冲的是想去找对方出气,因一时的气愤,他愤愤不平的跟了过去,在经历过崎岖山路的毒打后,谢俊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和苏念念落在最后面,打着商量道:“小苏同志,就为了一袋粮食不至于吧,你看这样如何,满家寨的人实在是没有活路了,要不这样,损失各一半,这山里咱们没必要去。” “谢同志,我是为了找人。” “……” 苏念念根本不在意那袋被偷走的粮食,这个认知让谢俊隐隐的羡慕,一看苏念念就是不差钱的,连高山月都格外尊重她。 到底什么来头?!为何对满小翠那个土匪丈夫有兴趣?!一个山里人,有什么好图谋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在途径满家寨的所谓蔬菜大棚时,他依旧伸长了脖子张望,那是贫瘠山脉里唯一的一抹绿意,就连高山月和苏念念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大棚里全都是青翠欲滴的新鲜菜,蹲在旁边打理的是个青年,身量很瘦,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苏念念盯着他,渐渐入神…… 满小翠得意洋洋道:“你们在供销社能买到这种新鲜的蔬菜吗?如果不可以的话,能换。” “肚子都填不饱,谁有空闲吃这玩意儿!”高山月翻了个白眼,一路上的郁气仿佛在此刻消散,她扯着嗓子,肆无忌惮的喊:“薛卫东!薛卫东——!” 对方哪怕化成灰,她和苏念念都不能错认,这分明就是消失了大半年的薛卫东。 似觉得吵闹,对方匆匆瞥过来一眼,随后下意识的往后退,高山月恶狠狠道:“薛卫东!你丫的再跑个试试?我打断姜晓菲的腿你信是不信?!” 回应她的,是对方一溜小跑的利索身影。 “……” “刚才是被气哭的吧?是还是不是……”高山月侧目睨了苏念念一眼,她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通过这一上午的相处,满小翠知道高山月是个不能惹的暴脾气,瞧见对方开始撸袖子,她下意识的挡在三人面前。 “你们想干什么?说好了就是见一面的。”满小翠说完迟疑了片刻,后试探着询问:“姜晓菲是谁?” “你先告诉我们他是谁?” 高山月气得磨了磨后槽牙,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薛卫东好像失去了记忆,对于她们或者说是姜晓菲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看对方跑得比兔子还要溜,说时迟那时快,高山月一把攥住了满小翠的衣领,直接把人拎了起来。 迫使薛卫东不得不回头。 “你要敢走,我就揍死她!” 满小翠目瞪口呆,半响,她挣扎道:“放开我!你先放开我……” “我是她男人。” 一道没有感情的嗓音在满小翠的身后响起,她就知道,阿力是绝不会丢下她的,但这群人分明是装模作样,除了心狠手黑的谢俊,这两个女孩子根本就没什么坏心思,就是想把阿力勾出来而已。 第424章 当对方说出这句话后,肉眼可见的,站在她面前的高山月脸色黑如锅底,嘴里逼出一句不怎么好听的骂。 “靠——!” 苏念念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薛卫东,对方变了很多,一道伤疤从眉骨处拉了下来,平添三分凶意,没了当初在科研所的儒雅气息,整个人很黑很瘦,身量依旧高大,穿着布丁衣裳,穷酸落魄。 当初的薛卫东就是从泥泞里一路朝着高处爬的,没想到跌跌撞撞竟再度摔落,苏念念也没想到,那个说要去一趟黑省的青年怎么就来到了这穷困的山里,还和他们所有人都断了联系。 “卫东,你还记得薛丫吗?你妹妹薛丫,她很想很想你……” 薛卫东有一瞬间的晃神。 就在高山月以为对方态度松动时,薛卫东瞅准时机,一把将满小翠拽了过去,藏在身后。 “那袋粮食是我偷拿的,有事你们找我,不要欺负她。” “……” 高山月气得把手指压得噼里啪啦响,她素日里可以欺负姜晓菲,但见不得对方受这种委屈,这大半年来,没人比她更清楚姜晓菲是怎么过来的,说是去了半条命都不为过,一切都是为了薛卫东,但这人,此刻居然站在她们的对立面维护另外一个女孩。 高山月这暴脾气,直接破口大骂。 “偷东西你还有理了是吗?!老子要真想追究的话,你们整个寨子都能滚进派出所,薛卫东,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要不是为了姜晓菲,你以为老子愿意爬这么远的山路来找你这个凤凰男! 还有你,满小翠是吧?躲在他身后算什么意思?你们认识才几天啊,他就成了你男人了?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姓甚名谁?你知道他未婚妻还在家苦苦等待吗——!” 高山月的一通咆哮把所有人都震惊了。 苏念念因对薛卫东有愧疚,说不出这些难听话,但高山月可以,再难听的她都能说。 要是这两人不识好歹,她还能把人捆一起揍了。 站在薛卫东身后的满小翠怔了一秒,询问:“未婚妻?”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薛卫东,后者表情没有任何松动,仿佛挨骂的根本不是他,连谢俊这个吃瓜的都忍不住卧槽了两句,难怪这祖宗说什么都要爬上来找人,原来是感情债啊! 在他们所有人中,苏念念是唯一保持理智的那个,她竭力维持着冷静:“我想和你们谈谈,无关粮食,那袋粮食送你们了。” 这个疙瘩解开,薛卫东的态度不再抗拒。 领着他们进了寨子。 气氛比刚才凝滞了很多,满小翠一改之前的得意,她坐在凳子上都是坐立不安的。 在她语无伦次的讲述中, 苏念念等人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半年前,满小翠是在去往黑省送货的路途中撞到薛卫东的,那时的薛卫东在雨夜独行,衣着破烂,荒郊野外的,开着夜车的他们根本就没想到会有不要命的在半夜赶路,还直直的往他们车上撞。 这一撞把所有人都吓懵了,满小翠瞧见男人满头满脸的血吓得不行,因是去黑市送货,更不敢把对方送去医院。 他们以为薛卫东就是一个疯疯癫癫的流浪汉。 干脆就把对方带回寨子里进行救治, 这一待,就是大半年。 因失去记忆,他再也没有离开。 听她讲述完,苏念念急急询问:“当时你撞见他的时候,他身上可有携带其他东西?” 薛卫东当年夜去黑省,带的全都是对靳川不利的证据,他定是遭遇了不测,才落得那般狼狈模样,看靳川如今的反应,并不像是获得了那些资料的,否则,科研所的那些人早就该遭到报复才对,但在这件事中,从始至终,受到伤害的人只有薛卫东,一想到这里,苏念念只觉心如刀绞。 满小翠摇了摇头,面色不自然:“没有,他孑然一身。” “那他为什么会觉得你是他的对象?”高山月一针见血。 她和苏念念都知道薛卫东性情冷淡,就连当初和姜晓菲谈朋友,都是女方主动的多,这样的一个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主动喜欢上满小翠的模样,刚刚的反应,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习惯。 半晌,就在苏念念以为满小翠不会回答的时候,对方缓缓举起手,露出上面的戒指,面色尴尬道:“大概……是因为这个东西吧。” 扣在她瘦弱指间的,是一枚样式简单质朴的银戒。 苏念念瞳孔骤缩,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青年略带腼腆的嗓音。 “我会去帝都,我想和晓菲结婚。” 第425章 听完全过程的薛卫东眸中没有任何一丝松动。 坐在凳子上的苏念念直接站了起来,黑着脸道:“这东西不属于你,麻烦你,还-给-他。” 她气得手指尖都在抖。 这样大的反应让所有人把目光落在了她脸上,不可否认,苏念念长了一张很美的脸,双眸含泪的模样简直能把人的心都揉碎,满小翠涨红了脸问:“你……你是他未婚妻?” “他未婚妻现在还卧病在床——!”高山月狠狠剐了薛卫东一眼,随后在满小翠没反应过来时,直接薅下了对方的戒指:“我猜,这是属于对方的东西,并不属于你,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薛卫东,你说对吗? 你哪怕不要你的未婚妻,但你的亲妹妹呢?薛丫还孩子现在都快成念念的亲女儿了,谁他妈才是你的恩人你看不懂?你知不知道这大半年他们是怎么过来的?!你真该亲眼去看看!” “你们想带他走?”满小翠一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气氛剑拔弩张。 听到动静的村民早就拿了锄头、木棍,他们知道满小翠和薛卫东冒险去镇上拿了粮食,是为了寨子里的人能活命,当那些所谓的城里人找上门来时,已经有不少人在心里暗暗做了不好的决定。 薛卫东早就瞧见窗外的人了,不少,连平日里插科打诨的癞汉都在,事关寨里人的存亡,没人含糊。 当初他在村里的地位是最低的,可眼瞅着他是种庄稼的好手,风向就隐隐变了,在这个灾年,唯有他能种出粮食,满家寨的人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不知是苏念念那双带泪的眼灼伤了人的心,还是她们话语中的那个所谓未婚妻,难得的,薛卫东起了恻隐之心,他侧目看向满小翠,嗓音刚好够所有人听见,带着绝对的冷静和郑重。 “我不会离开的。” “……” 这边的高山月直接被气了个仰倒,她刚想发火,却被谢俊拽了拽胳膊,后者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山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 他隐晦的劝,这些饿疯了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他比苏念念等人更清楚,薛卫东在满家寨的价值,如果不是薛卫东的能力,这寨子里的人恐怕早就死了大半,守着这么一颗摇钱树,谁能放任他离开。 哪怕高家权势滔天,都无法在这个山卡卡里耍威风,稍有不慎,他们三个人都可能折在这里。 形势逼人。 高山月很快冷静了下来。 但她明白,如果今日带不走薛卫东,再次见面定难如登天…… 一时间,高山月气得后槽牙都咬紧了,事情比想象中棘手,面对着这样一群不讲道理的人,她也说不出送粮食的话,单就满小翠那个态度,就已说明了一切。 就在他们以为事情无法解决时, 原本沉浸在情绪中无法自拔的苏念念抬眸,环顾四周:“你们很缺粮食吧?” 满小翠因为薛卫东的话再次有了一两分的得意:“怎么?难道你要拿粮食换他?腿长他身上,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明白人都知道, 得上一定数量的粮食才能和薛卫东价值相当,苏念念很轻的笑了下:“不送粮食,送水。” 人群一瞬间变得骚动,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苏念念看都不看他们,掷地有声的同薛卫东道:“山脚那块大棚地,是你选的位置吗?你会种粮食,但好的地理条件缺一不可,当初跟着我哥看矿业书籍时,一不小心就多了解点。 第426章 你选的那块地位置高低差明显,地下水往往集聚在这类位置下面,是挖井不错的地点,当然,我知道以你们的能力,掘井是相当困难的工作,满同志,既然你不愿意放人,那我就和你谈一桩买卖,你收留薛卫东半年,我给你们村挖两口井如何?有了水,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本对苏念念等人抱着敌对态度的村民双眼都瞪直了,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苏念念,丝毫不怀疑对方话语中的真实性。 就对方那长相、那穿着就不像是骗人的。 何况听徐老二说对方在黑市一出手就是三大货车的粮食,这样的人绝对不缺钱和人脉,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与渔,这个道理大家都懂,眼瞅着村里的老树都要枯萎,大家的心都隐隐动摇了,就连一开始不愿意放手的满小翠都皱眉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薛卫东不轻不重的瞥了她一眼,没什么反应。 苏念念指了指他道:“让他和我同去,他不是不肯离开吗?他会回来的……” “我不……”满小翠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事情明显在往有利的方向发展,高山月不耐烦道:“那就我留下来,我是她嫂子,她还能为了个陌生人扔我不成?!” 一换一,很公平的方式。 满小翠有短暂的沉默,守在窗户外的村民耐心可没有她那么好,见状急忙劝道:“小翠啊,就让阿力跟着去,他能带来希望。” 满小翠面色铁青的朝着人群走去。 薛卫东不紧不慢的跟在其身后,等拉开一定距离后,高山月拽住苏念念的胳膊,暗暗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聪明人就是会拐弯!你这办法不错!先把薛卫东给骗回去,到时候记得多多的带点人来,千万不要把你嫂子我扔在这里,我等你。” 简单的三个字是高山月对她的信任,苏念念握紧对方的手,笑道:“我没有骗人。” “关于掘井的事,是顾知野一早就在做打算的,如果这灾荒迟迟不能解决,他会向上级申请,你不要忘了,顾知野同样是从底层一步步爬起来的,他比任何人都更在乎村民的存亡问题,还有,嫂子,我可不敢丢你,没准儿还得和哥哥一块来接,只是,得暂时委屈你。” 她必须带着薛卫东去一趟帝都,治脑子。 满家寨的村民是如何商量的他们并不知道,但最终,作为一个外人,薛卫东被推了出来,他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十分坦然的跟在他们身后,出了村子,朝镇上去,等候在招待所的高建设早就急的团团转。 瞧见薛卫东时,他怔了一秒,但更担心的,是高山月的消失,听说他们这个决定后,高建设狠狠的骂了两句。 看得出来,他对高山月是真担心。 最终,苏念念拜托谢俊再次带高建设去陪高山月,让嫂子一个人留在那荒芜的十里大山,她始终不放心,她则带领着文工团所有人和薛卫东朝着帝都去,瞧见薛卫东,廖羽是震惊的,她等候在邮局外很久,想和苏念念谈谈。 想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对方光是电话就打了半天。 其他人难免不满。 苏念念看了眼明显焦躁不安的赵青,笑了笑道:“出了点事,团里让姜队长来车站接我们,走吧,票都买好了。” 动作最快的,是一直沉默着的薛卫东。 第427章 对方并无全无所觉,在满家寨的时候苏念念就发觉了,每当她提起姜晓菲这个名字,薛卫东的眉宇间都有一抹怔忪。 回程他们是坐的火车,大家对于高山月留在向阳村的理由有点不满,但没有办法,谁让对方是苏家的孙媳妇呢,帮忙照顾生病的二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们此刻的注意力,完全都被薛卫东吸引。 为了避免薛卫东说错话,苏念念把自己的座位和他安排在一块,男人并非表面上的波澜不惊,火车行至深夜,就在苏念念昏昏欲睡时,耳畔居然响起了薛卫东的声音。 “苏同志,我能问问,我和那个所谓的姜晓菲,真的订过婚吗?” “你以前都叫我师姐的。”苏念念瞥了眼对面已经睡着的队友们,意有所指道:“出来聊。”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后面的空闲车厢走。 薛卫东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他知道自己不是满家寨的人,留在那里一方面是因为身不由己,一方面是因为满小翠的救命恩情,在他看来,只要能研制农作物,在哪里都一样,和谁组建家庭都差不多。 让人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会有喜欢的人,一向无欲无求的他,真的会有喜欢的人吗? “我已经和晓菲通过电话了,她会来接你。” 苏念念适时停住脚步,意有所指道:“是满家寨的人不准你离开吗?卫东,这次出来后你就不要回去了……” “我不为任何人停留,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 薛卫东想问的,并不是苏念念想说的,三言两语,说不完他和姜晓菲的那段情,作为局外人,这些事同样不能由她的嘴说出来,察觉到苏念念有心隐瞒后,薛卫东果断闭了嘴,扭头回去座位。 一夜无眠。 下火车时,除了陈叶和赵青,其他人俱是眉眼疲惫,薛卫东这次并没有帮她们拿行李,而是动作疏离的站在不远处。 冷眼旁观。 “苏念念——!”一声着急的呼唤穿透人群,刚被挤下车的苏念念抬眸,瞧见了明显捯饬过的姜晓菲,对方喊她只是为了确认,随后目光便落在她身后的薛卫东身上,肉眼可见,姜晓菲的眼睛都红了。 她近乎是撞进薛卫东的怀里。 后者本想拒绝,可不知为何,在瞧见满脸泪水的姜晓菲时,动作就慢了半拍,被抱了个满怀时,薛卫东仿佛都能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震耳欲聋,这是满小翠从未过给的感觉。 有那么一刻,薛卫东竟觉得喉头微哽。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人的脑袋。 廖羽被这一幕感动,她知道薛卫东失忆,且还和个女人不清不楚,就这样和姜晓菲抱着真的没关系吗?! 她可是听说这两人分了手的。 还不等她有所动作,苏念念就一把将她拉到了最后面:“这事你先别管,那个满小翠未必是真的喜欢薛卫东,感情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谈,在过去占据上风的,可不是薛卫东,你等着看,晓菲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一来一回,还发生那么多的事,如果姜晓菲都没法改变薛卫东的心思,没关系,她还有一张王牌! 两人是如何谈的苏念念并不清楚,但笼罩在薛卫东身上的阴翳似乎少了些。 姜晓菲一改当初的颓靡,亦步亦趋的跟在男人身后。 哪怕是确定了姜晓菲的身份,薛卫东都没忘记自己来帝都的责任,他走向苏念念,开门见山道:“你说过,会联系地质勘探队的人去满家寨,这件事还作数吗?!还有,我想见见我妹妹……” “信了?!” “嗯。” 当着姜晓菲的面,苏念念索性把话挑明。 “那满小翠怎么办?你不是她男人吗?!” 姜晓菲就像炸毛刺猬,一下子就瞪向了薛卫东。 薛卫东虽没有了记忆,但对姜晓菲是说不出的亲近和喜爱,他眸中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后便老老实实解释清楚:“她一个女人撑起寨子不容易,所谓对象只是个烟雾弹,你也看得出来,她对我并无感情,在村里人面前,我的价值仅此而已。” “如果你敢有二心,我们就分手。” 姜晓菲气得如河豚。 薛卫东看都不看她,嘴比心快:“不分!” 说完后,连他自己都怔住了。 总算有人能撬开薛卫东的嘴,有爱人陪伴,对方恢复记忆是迟早的事情,好在,并没有其他的误会,一时间,苏念念面上弥漫起笑容,她调侃的瞥了一眼姜晓菲,再看看薛卫东,“我先回文工团把事情交接,你们去家属院,我让知野准备了晚饭,奶奶他们都在家,薛丫也在。” 姜晓菲和薛卫东对视一眼,双双脸红,后点了点头。 …… 早先苏念念就说过,这件事是她男人在负责的,对于去她家,薛卫东没有任何异议。 可那个扑到他怀里嗷嗷哭的小女孩让薛卫东头痛不已。 苏家人都和善。 就连冷脸的顾知野都和他说了不少话,虽然他大部分都听不懂,对方也懒得解释,他以为顾知野一贯都是这样的冷脸,可直到苏念念进屋,刚才还冷冽的男人如春风化雨般迎了过去,态度温柔。 “团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他理所应当的接过苏念念的外套。 这顾团长似乎没有一点架子,薛卫东看什么都稀奇,只觉得两人说不出的登对。 下一秒, 顾知野附耳靠近,不知说了什么悄悄话, 原本还满面春风的苏念念笑容刹那间消散无踪。 第428章 院内的热闹在此刻仿佛和他们无关,苏念念拽着男人的指尖渐渐发白,她皱眉,不死心的追问一句。 “是靳川去保释的么?” 按道理高婉策划了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按照老爷子的脾性,说什么都要关她几个月以示惩戒,先不说什么自由不自由的,光是文工团的工作就能打水漂,这次老爷子出事,连带着二房那边都没一个人敢说话,连谷玉梅都没替女儿求情,就知道对方错得有多离谱! 高婉犯错,第一个被牵连的人就是靳川,名誉有损。 去保释对方是很正常的操作。 倒有两分血性! 顾知野犹豫了一秒钟,最终还是选择说出真相:“是爷爷派人把她弄出来的。” “……” 苏念念脸上的血色刹那间消散大半,连带着脸色都臭臭的,得了,算她多想,说到底,高婉是从小承欢膝下,哪怕一时偏激做出了这种事,但到底是和王桂芬、和他们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戚关系,还好高山月不在这里,否则,恐怕连房顶都能被掀翻。 在这件事中受到伤害的是高老爷子,如何追究是老爷子的权利,但苏念念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 她亲了亲福宝后就进了屋。 坐在屋檐口和薛卫东闲聊的王桂芬抬头,顺嘴问道:“念念咋了?累着了?” “她知道高婉那件事了。” 王桂芬手里的剪刀差点戳到手,她笑容一瞬间垮了下去,骂骂咧咧道:“都说人愈老愈糊涂,俺看这句话就没错,那老东西出院第一件事居然是去保释高婉那小白眼狼。 就俺来看,那女娃娃就该被关一辈子,省得老在后面使坏——!” 顾知野纠正:“奶奶,就她那点事关不了一辈子。” “反正就是老东西的错!让他该!” 从高老爷子出事那次后,大家都默认了两人的关系,在医院忙前跑后的是王桂芬,让他们这些小辈没想到的是,老爷子一出院,王桂芬居然就溜回了自己家,如今看来,还生着对方的气,和苏念念一个脾性,难怪,今日高老爷子都没能来家里。 顾知野若有所思,旁边的姜晓菲从薛卫东回来后,总算有了活人气息,见状立马开始八卦,她生病一段时间,好像错过了很多热闹。 …… 苏见山刚去灯房交了东西,连资料都是拜托同伴帮忙递交给组长的,他马不停蹄的归家。 只因昨晚老爷子说出院的事。 谁知道扑了个空儿,出门时怀里多了个奶娃娃,咿咿呀呀的抓他下巴处胡茬,苏见山扬起一抹爽朗的笑:“土豆乖!爸爸带你去找哥哥玩咧!” 李婶说今日老爷子和奶奶都不在家,有事去了家属院,十有八九是妹妹他们归来了。 小别胜新婚,他脚步都莫名的快了些,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提着袋新鲜苹果的苏见山在家属院门口和老爷子不期而遇,对方站在吉普车旁边来回踱步,目光凝望着的是家属院。 苏见山不明所以:“爷爷,咋不进去?” “你奶奶心情不好,不准进。” 高老爷子眸中闪过一抹尴尬。 王桂芬的脾性一如既往,从不因他的地位而发生任何变化,就站在家属院的这一小会,已经有不少团长政委擦着汗出来迎接他,高老爷子花了点功夫才把人打发走,只眼巴巴的等着王桂芬出门,好适时的卖个惨。 第429章 要说这老爷子,多少是个人物。 偏偏被王桂芬吃得死死的。 这感觉苏见山再熟悉不过,他轻车熟路的把儿子塞进老爷子的怀里,憨笑道:“奶一向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今儿妹妹他们都归来,家里肯定热闹,你抱着孩子,和俺们一起回家吃个团圆饭,有妹妹在,奶奶一准儿不会甩脸子。” 怀里的免死金牌瞪着大眼睛看向高老爷子,后者恍然大悟,差点忘记曾孙的存在。 福至心灵,他立马笑呵呵的抱着孩子跟在苏见山身后,阴霾一扫而空,关键时刻,果然还得看亲孙子! 顾家。 对于唯一的曾孙,王桂芬是异常喜爱的,可瞧见抱着土豆的高老爷子时,脸色就黑得如锅底,小辈们都在,还有姜晓菲两口子,王桂芬做不出让高湛跌份的事。 她客套的招呼着对方进门。 坐在院里的姜晓菲第一时间站起来和高老爷子打招呼,连带着她旁边的薛卫东都被拽了起来,高老爷子含笑点了点头,他一改往日里的高冷,亦步亦趋的跟在王桂芬身后,对方煮饭,他就殷勤烧火,对方择菜,他则添水。 顾知野早就识趣的拉着苏见山退出了灶房。 四下无人。 王桂芬把手里的青菜往搪瓷盆里重重一摔,怒道:“你还有脸来,俺说过不想搭理你的——!” 高老爷子下意识的往门口瞥了一眼。 正躲在门后看热闹的姜晓菲眼疾手快的把薛卫东给拽了回去,大气都不敢出,后者笑了笑,果断离开。 半响,高老爷子放低姿态,主动求和:“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呢?” 王桂芬是个暴脾气,可以说她的脾性完全是由两个男人宠出来的,随心随性,从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和说法,她以为高湛是看重自己的,理应看重自家孙女和孙子。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人出院第一时间居然是去保释高婉那个罪魁祸首,这如何不让人生气?!要不是看在他刚痊愈的份上,王桂芬是真想把他揍进医院…… 她阴阳怪气道:“俺咋敢?那可是你从小带大的亲孙女,将来还得给你养老送终的。” “……” 高老爷子的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就在王桂芬以为他不会反驳时,这人冷不丁的开口了。 “我不是为了高婉,是为了念念那孩子,山月曾对我说过念念和靳家两兄弟的牵绊,我看得出来,靳川一直躲着念念,如果因为高婉的事,让他们再度产生牵扯,这对小顾不公平。 何况,我答应了你姐姐,给她们最后的体面……这件事后,她……她已经登报说明孩子们和我全无关系。” 王桂芬震惊的瞪大了眼。 她从来没有看报纸的习惯,自然不知道宋桂梅登报发的声明,这个举动无异于断掉了所有高家人的路。 让他们再不能打着老爷子的名头在外面肆意潇洒。 仗势欺人。 连带着那高婉,都无端的矮了苏念念一头,本不想强求的,但对方这行为实在让人心情爽利,王桂芬嘴角上扬,拼命都压制不住,她干脆翻了个白眼:“那也不原谅你。” 话虽这么说,但周身的凌厉明显收敛了。 小老太太乐呵呵的哼着曲儿做饭,透过熹微的火光,高老爷子能瞧见她眼角的那些细纹,他心情无端变得平和,连话都比平时密了些。 第430章 “我和你都老了,实在没必要为了个高婉去得罪靳家,靳家那两兄弟都是有本事的,我确实不想山月他们和那两人针尖对麦芒,江水不犯河水是最好,有高婉这个当妹妹的在,总归要顾忌两分亲戚间的情谊。 靳川那孩子,是个大有出息的,咱们华国在农业方面还得多多指望他,你就当我是多此一举吧,当好人总比坏人好,我老了,只盼望儿女顺遂……” 阎罗殿里走一遭,高老爷子在大喜大悲下心境发生了奇特的变化,不再像从前那般咄咄逼人,脾性都收敛了很多。 对于他的前半段话王桂芬是赞同的,但最后一句惹得她不满,连锅碗瓢盆都被敲得叮当响。 “呵呵,认识晓菲身边那个年轻人吗?” “?” “那是丫丫的哥哥,当初人在黑省时,负责的全是靳川手里最得意的项目,本事可不比他差,如果华国真指望靳川那样的人,俺看可真够呛的!”王桂芬一边把焯过水的肉给插起来,一边看着老爷子的脸色补充:“俺不管你咋想,反正小顾都是俺最喜欢的孙女婿,没人能越过他去。” “当然。” 两人暂时在这方面达成了共识。 …… 宴席上, 高老爷子了解到高山月被留在满家寨的原因,瞧见坐立难安的苏见山,他难得的大发慈悲,破天荒的疏通了顾知野那边的关系,让其能够带着地质队专业的掘井队伍去往山里,并且,点明必须带足够的人,应付各种突如其来的境况,保证高山月的安全,他曾让对方身陷险境一次,绝不能让出现第二次。 苏见山忙不迭的表示要跟着去。 至于土豆,则被送到顾家来,由王桂芬照顾,小老太太到现在都没有答应搬到高宅去。 高老爷子脸色微醺,恬不知耻道:“见山说得多,豆豆确实是个调皮的,这样吧,我看你们家属院还挺大,帮我收拾个房间出来……” 全场寂静。 姜晓菲的筷子直接掉在桌子上。 王桂芬的老脸差点红成猴子屁股,在所有的静默中,唯有顾知野最淡定,他点头道:“那高家奶奶那边……” “她已登报说明一切,和高家再无关系。” 老爷子端起饭碗,惬意的刨了一大口饭,胃口说不出的好,在剩余的时光岁月里,他只想陪着王桂芬。 …… 与此同时,靳家。 和高家的装修不同,靳家院子简朴婉约,每一处都是高显兰精心布置的,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但此刻,靳川所在的房间东西却被砸了个稀巴烂,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和设备全都被高婉摔在脚下,她精致的脸变得扭曲,各种谩骂脱口而出。 “就是因为你!因为你自作主张!因为你动了我的人!所以爷爷他都怪在了我头上!” “我奶奶已经被逼得登报发声明和高家再无关系了!我再也不是高湛的孙女了!我想要的一切都被毁了!你就是这样帮我的?!你明明就是在帮苏念念——!你在帮她夺走我的一切!” 高婉双目血红,情绪失控时,她直接打了靳川一巴掌,后者所有的伪装随着这巴掌烟消云散,他用舌尖抵了抵腮帮子,笑容嘲讽。 “什么害不害的,你们本就没有关系,哪怕说破了天去,你都不是高湛的种,能怪得了谁?” “都怪你——!” 两人爆发了新婚的第一次争吵,高婉本性暴露,她抓起旁边的凳子就朝着靳川砸过去。 本以为对方是个弱不禁风的研究员。 但当靳川抬手拽住凳子时,高婉竟发现在对方的桎梏下,她再难前进分毫,靳川居高临下,眸色阴鸷的盯着狼狈的她。 “高婉,怎么到了现在还是学不乖,你现在有资格怪我吗?你以为你还是高家的人?有什么利用价值?大不了就离婚……” 轻飘飘的一句话轻易遏制住了高婉的命脉,她抬眸,不可置信的看向这个和她夜夜缠绵的男人。 在她失去最大的靠山后, 对方并没有第一时间安慰她,选择的竟是和她划清界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在高婉的心头乱撞,眼泪渐渐盈满。 靳川单脚踩着凳子,笑道:“如果我是你,就趁早夹起尾巴做人。” “……” “连你也欺负我,连你也欺负我——!哪怕没有高家,我也是帝都文工团的队长,我前途无限!我风头无两!我……”高婉说着说着眼泪滚了出来,她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还拼命证明着自己的价值:“哪怕没有高家,我都能比苏念念强!你不能和我离婚,我不会答应的,我不答应……” 感情是假,利益是真。 高婉比谁都明白,如果此刻她真和靳川爆出离婚的丑闻,那她才真真正正的会成为帝都的笑话! 靳川,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牌。 她一把抱住了靳川的腰,低声说着软话,和刚才仿佛判若两人,靳川脸上的笑容消散些许,如果高婉不愿意离婚,那靳楼他们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除非高婉闹出更大的丑事,让靳楼失望、愤怒,最好是滔天的愤怒…… 他眸色暗了一分,手缓缓落在对方肩头。 “那就证明你的价值,我不要无用的人。” 第431章 高山月的性格,在哪里都吃香。 当苏见山和顾知野火急火燎的带着大部队赶去满家寨时,对方正带领着满寨子的小孩掏鸟窝、打野果,玩得不亦乐乎。 这就是个实打实的孩子王。 瞧见那一字排开的队伍,满家寨的人全都被震住了,原本想要拿乔的村民们连大气都不敢喘,跟在最后面的俨然是他们公社的主任,谁还敢发话啊?! 顾知野和苏见山见到高山月的第一眼就是检查对方身上有无伤口,旁边的高建设冷不丁道:“有我在,你们怕什么?我能豁出命护她。” 说完,他暗戳戳的瞥了苏见山一眼。 后者果断道谢。 顾知野掠过他们,径直走向满小翠等人。 如此阵仗,吓得满小翠脸都青了,就连一向以胆大著称的谢俊都咽了口唾沫,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群战士身上挎着的,那是真枪实弹,他虽早就知道高山月是个来头大的,但没想到对方居然能调动军队,这到底是什么家庭?! 再看看顾知野肩头上的勋章,更是两眼一黑…… 高山月大大咧咧的往旁边石头上一坐。 “我家妹妹的面子挺大嘛。” 苏见山小媳妇似的守在她身边,仔仔细细的说了帝都发生的事情,和他们的轻松不同,顾知野则十分上道的和寨子里的负责人交流,随后点明由地质勘探队的人进行掘井点确认,一定会给他们个交代。 有那一排排战士的镇压,满寨的人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只知道点头。 满小翠的目光在所有人中间搜寻,看了又看,始终没有那个人的身影,一股难言的苦涩在心头蔓延,她就知道,这个小小的寨子留不住阿力那样有本事的人,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的快,让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很快,满小翠就没了伤春悲秋的心情,她必须协同顾知野他们,走访周边大队,直到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苏念念帮的,不止是他们这个小小的地方。 一时间, 满小翠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 顾知野因任务需要暂留在A市,高山月和苏见山可没有那么多的顾虑,翌日两人就搭乘最早的一班火车返回帝都。 在火车上,高山月就听说了高婉被保释出来的事。 和苏念念的气闷不同,高山月则把手指掰得噼里啪啦响,“这老爷子!年龄越大头脑愈不清醒……” “你不要和爷爷闹,手心手背都是肉。”苏见山一贯的好脾气,他如同潺潺水流,能一点点的磨掉高山月的所有棱角,在丈夫的谆谆教诲下,高山月暂且答应了不回去找老爷子的麻烦。 踏进顾家大门那一瞬间, 坐在院里的老爷子似有所觉,抱着孩子抬眼看过来。 “回来了啊。” “嗯。”高山月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苏念念还没有下班,家里只有老两口和两个小崽子,从丈夫的口中,高山月自然知道了自家爷爷那些不要脸的骚操作,这么堂而皇之的就进顾家门,还是想得美了点,高山月眉毛一抬,冲院子里的福宝勾勾手指。 她常来顾家,和福宝十分熟稔,且因为对小辈的纵容,福宝异常喜欢她。 附耳低语了两句后, 福宝‘蹬蹬蹬’的朝着灶房去了,半响,他猫手猫脚的端来一杯温水放到堂屋纳鞋底的王桂芬面前,脸蛋儿乖巧。 第432章 “祖祖,外祖让你喝……喝……糖水”小家伙说话早,但很多词汇还是没掌握。 作为长期带着他的人,王桂芬一眼就猜透了曾外孙的意思,她拿下鞋垫,将水一饮而尽。 下一秒,‘噗’的一声全都吐了出来,伴随着震天的怒吼:“高湛——!你老糊涂啦!盐和糖傻傻分不清楚吗?!” 正在院内的高老爷子听到王桂芬的吼声下意识的想站起来,就那么巧,他抱在怀里的土豆小脸涨红,伴随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老爷子只觉得腿上一热。 和孙子对上视线,老爷子只觉得全身都僵硬了,他硬着头皮道:“山月!赶紧来帮忙——!” 高山月双手插兜,懒洋洋的笑:“帮什么忙?需要谁帮忙?这事儿可不得让你嫡亲的孙女高婉来做吗?” “……” 她字字句句全是对老爷子的不满。 和苏念念的隐忍不同,高山月自小被高老爷子折腾长大,有的是法子报复,后者渐渐黑了脸。 最终,还是苏见山硬着头皮把捣蛋的土豆给拽了下来,至于高山月和高老爷子则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那扇门, 隔绝了他们疑惑的视线。 …… 那次和M国舞蹈队的交流看似苏念念是参与者,但落到最后,连陈叶都是陪衬,苏念念全程和人交流无障碍。 转眼半个月过去。 M国的舞蹈队对于这趟交流会十分满意,临走前,张团长直接嘱咐苏念念协同其送别友人,至于语言不通的陈叶等人,根本不知道这个消息,请客的地点定在红餐馆,是洋人都非常喜欢的饮食风格。 苏念念手中拿了一瓶张团长特意带过来的酒,冲金发碧眼的友人招呼道:“嗨,朱莉!” 身材高挑的朱莉大大方方的给了苏念念一个拥抱。 上次的交流会中,她对苏念念的印象是最好的,哪怕高队长说对方地位极低,她依旧向张团表达了对苏念念的喜爱,众人三三两两落座,张团姗姗来迟,招呼着他们,红餐馆环境极好,极有氛围感,能来这里吃饭的,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张团早早的就让苏念念定好了菜。 等他们落座后,苏念念上前去和服务员确定菜式,不经意间,居然在这里瞧见个熟人。 坐在旁边桌的靳川冲她遥遥举起红酒杯。 “……” 这让苏念念原本美丽的心情跌落到谷底,和服务员打过招呼后,她借故去了厕所。 出来时就瞧见某人站在洗手间外面等着。 苏念念冷声道:“有事吗?你……” 靳川笑看她:“这次宴请的人很重要吧?连你们团长都出动了,往小了说是你们团里的事,往大了说是两国间的友好交流,如果我是你,就会去厨房盯着他们布餐,免得出纰漏。 毕竟……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桩差事本该让我那塑料媳妇来的,你猜猜她为什么会选择放弃?” 苏念念抬眸,心一瞬间就提了起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可不相信靳川是个好人,苏念念下意识的环顾四周:“为什么帮我?” “不想我哥担心。” 高婉的这点小伎俩如过家家,实在没意思。 靳川佯装洗手,施施然的离开了红餐馆。 从靳楼死而复生后,这厮再没有骚扰过她,看起来像是转了性,但苏念念深知对方骨子里的劣根性,不定是抱着什么坏心思,关于薛卫东归来的事他们瞒得死死的,并且高老爷子还以自己的名义送其去了农科院,等靳川反应过来后,薛卫东估计早就站稳了脚跟,至于现在,应是不知情的。 第433章 关于薛卫东,对方连半个字都没有提及。 那份证据或许靳川根本不知道其存在。 苏念念攥紧了手,她去了一趟厨房,果然,因菜肴都是盖着的,苏念念原本吩咐说不要的猪肉和皮蛋出现在了里面,她面色铁青,负责送餐的经理则上前赔礼道歉,最终,对方亲自下厨替他们重新烹饪了菜肴。 一场危机被悄无声息的化解, 朱莉和张团的洽谈已经到了尾声。 坐在外面轿车里的高婉等得双眼冒火,她不可置信的瞧见那个名叫朱莉的外籍女孩在用过餐后,旁若无人的友好拥抱张团、苏念念,甚至含笑出了餐馆,全程没有任何不愉快,高婉眼疾手快的低下头,把身躯藏在座位后。 半晌,她咬了咬牙道:“不……不可能!朱莉队长明明最讨厌吃皮蛋,只要那玩意儿上桌,她一准翻脸,怎么还可能合作?!是不是你舅舅根本没把东西端上去……” 坐在高婉后面的女孩涨红了脸。 “我给了舅舅十块钱,他说没问题的。” 等苏念念两人离开后, 高婉推开车门,脚步如风般闯进了餐馆,瞧见的却是女孩舅舅被警告的场面,有苏念念的发难,东西当然没有送上去,但好端端的,对方为何会觉察到饮食这块有问题,高婉看向女孩的眼神如利剑般,恨不得在她身上剜下一块肉。 “是不是你偷偷告密?还是说你把事情说给其他人听了,你背叛我?!” 女孩慌乱摇头:“队长,我没有的,昨天你打电话时,我身边根本没有其他人!” 短短一句话勾起高婉回忆。 如果没记错的话,昨晚她给这人打电话时,靳川就在旁边看书,她男人一向把哥哥看作命那般,爱屋及乌不是不可能,一想到自家男人可能站在了苏念念那边,高婉就气得头晕目眩,她甚至顾不得现在是上班时间,一脚油门直接奔回了家,准备找靳川理论。 靳川的工作手续还在交接中, 上面的意思是先让他负责帝都的农业大棚。 做出成绩后再调去科研所。 这段时间,他要不就在家看书,要不就在老宅陪伴靳楼,高婉逮他,一逮一个准儿!她摔门进屋时,对方刚好撂下画笔,藏无可藏,可是高婉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些东西上,见到本人,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 “靳川,你是不是把我捉弄苏念念的事告诉你哥了?” 告诉他哥可没有告诉苏念念来的快! 靳川含糊的‘嗯’了一声,高婉瞬间红了眼,她质问道:“你是我男人!难道我还比不过苏念念吗?你知不知道她在文工团抢了我多少工作,你们兄弟俩凭什么站在她那边,论亲疏远近,你们该帮的人都是我,这……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哪怕是怒火攻心,高婉都做不出更过分的事。 没了高老爷子兜底,她本分了很多,说完这番话后,对方转身准备去灶房,这段时间家里的伙食都是高婉负责的,对方在学着做高显兰心中的好媳妇,靳川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没了背景,怎么努力都没用。 他伸手拿下一本高婉常翻看的字典,准备把自己精心描绘的画藏在里面,通过上次的事,靳川已经学会了乖。 至少是表面上的乖,让哥哥挑不出一点错。 下一秒, 没想到抬脚出门的高婉会转过头来询问他午饭想吃什么,靳川理所应当的,斜了点手臂,让高婉瞧见了那副人像画。 刚才的怒火闲散无踪,高婉还以为这是靳川给自己描绘的画像,她唇角擒起一抹笑:“我看看……” 笑容在看清画像时消散无踪。 “你画的?” 靳川丝毫不在意心思被撞破:“如你所见。” 高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苏念念曾和这两兄弟都有过婚约,明面上说着不在意,实际上这两人都放不下,一个在表面,一个在暗处,那自己到底算什么?!算是靳川无聊时排遣的笑话吗?! 回忆过去,丝丝缕缕的细节都指向一个事实,高婉颤抖着手把那张画像撕得粉碎,扬手散在空中。 “她敢觊觎我男人?!她敢——!我不会放过她……” 这人在事业上压她一头就算了, 居然还成为了她婚姻中的第三者,高傲如高婉,根本不能接受丈夫心中住着另外一个女人! 能凭空将其画出来,足以看出他的爱!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高婉拔腿就想往外跑,可惜还没能走出房门,就被靳川摁住脑袋扣在门扉上,后者嗓音有多温柔,就有多讽刺,一字一句都仿佛将她凌迟。 “我不希望再听到这些话,小打小闹没关系,但如果你想对她动手,要不离婚要不丧偶,我让你选!哭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她是我哥心尖尖上的宝贝了吗?连我都不敢抢,你算什么东西?!” 高婉动弹不动,冷意透进骨子里。 如果说从前只是想扳倒苏念念,可现在,她心里疯狂叫嚣的,只有一个声音。 杀了她!! 第434章 顾知野在第三日归来的。 随着高山月那边定出的报酬,谢俊支付的尾款也已经到位,她们给出的本金直接翻了三倍。 事业家庭双丰收,哪怕苏念念是个低调的性格,都忍不住挂上了笑容,金条、大团结、票据等全都锁进了橱柜里,她穿着棉质睡衣,一蹦三跳的挂在了顾知野身上,娇声提醒:“上次你说想给奶奶那屋买架电风扇,明儿去看看?” 这个动作实在是敏感,顾知野眸色微沉,抓着媳妇的腿弯把人往上面提,意有所指道:“爷爷不知道你们做的事情,否则会被气得够呛,挣钱原是男人的事,让你冒险实在是下下策,再有这样的事,你……” 顾知野说不出自己去的这种话,他纠结片刻,低声道:“你小心点,家里的这些东西,我先带走处理。” “嗯,听你的。” 这事虽有投机倒把的嫌疑,但总体来说改善了灾民的生活,顾知野是不反对的,他亲自去了一趟山区,指导地质队的人掘井,知道南方的人生活困难,匆匆回来一趟后,便又得跑一趟,难得瞧见媳妇见钱眼开的模样,顾知野连忙抱着对方去数了数钱,随后便抓紧时间干正事。 羞得那月亮都藏进了云层中。 为了不发出其他声音,顾知野全程都是抱着她的,等完事后,苏念念累得眼皮都睁不开,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等醒来时,床边除了干净衣裳再无其他。 顾知野早就在去往A市的途中,有高老爷子的支持,他提出的这个观点得到了不少领导的重视,如果处理得当,必是荣誉生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从选择顾知野开始,苏念念就明白自家男人不能时时陪伴在身旁,她早就习惯了。 因此, 她约了隔壁的刘菊花同去逛百货大楼。 买的左不过就是孩子的东西、家庭用具、零食糕点等,刘菊花手头宽裕,在苏念念的鼓励下,还给自己买了一件的确良的白衬衣,不是假领子,是实打实的衬衣,摸到东西的那一刻,对方眼角都有些湿润,自己挣钱自己花的感觉,还不错! 两人欢欢喜喜的提着东西回家属院, 那大包小包的,引得人侧目。 刘军长的媳妇一边纳鞋底一边好心提醒:“小苏,买这么多东西得花不少票据吧?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和刘菊花前脚刚走,后脚张副团就带着指导员去了你家,说是有人举报你投机倒把咧。 这一出声东击西玩得妙,瞧瞧,你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我都看不下去了,农村人,就是心眼子多咧!” 那些原本就不喜欢刘菊花的军嫂对着其指指点点。 都以为张副团去查抄顾家是他们两口子的阴谋,刘菊花脸上的血色瞬间消退,她着急忙慌的辩解。 “我没有!这件事我根本就不知情,我现在就去找老张问个明白——!” 苏念念从没有见刘菊花跑得这样快过,平心而论,她是相信对方的,因为投机倒把有刘菊花的手笔,总不能自己挖坑自己跳。 最关键的是, 高老爷子在顾家,或许还没有哪位敢越过对方去搜顾家的屋,但一想到那狼藉的床单和睡衣,苏念念脸红了些许,脚步蓦地加快。 她提着东西赶回家时, 一向软包子似的刘菊花正和自家男人吵得厉害。 第435章 “谁举报的?!我就问你谁举报的,一天天的不干正事,就见不得人好是吧?有那个闲工夫不如多看两本书,提高提高个人素质!你们城里人咋啦!也就这点嘴上功夫!只知道背后举报人!” 刘菊花撒泼似的谩骂丢尽了张家的脸。 大男子主义的张副团再忍不住,给了她一耳光。 这巴掌让想要劝架的指导员都怔了一秒,随后问题上升到另一个层面,刘菊花红着脸,哆嗦着嘴皮子道:“你就这点能耐?有本事你给我开工资,而不是全家都趴在我身上吸血,小苏不过是帮我,就惹得你们不满,张凯,到底是别人想举报顾家,还是你眼红顾团长比你能耐比你站得高——!” 刘菊花彻底爆发,和张凯撕破了脸。 众人都护着刘菊花,苏念念更是直接拽着张团长进屋,让其搜索所谓证据,一无所有,一袋多余得粮食都找不到。 多余的钱票更是没有。 顾知野早就都带走了,苏念念在此刻无比庆幸,还好男人心细,懂得未雨绸缪,否则,这次岂不是做实了投机倒把的罪名,遭罪的是她,还有事业正在上升期的顾知野,一想到这里,苏念念不由得多看了张凯两眼,后者被刘菊花抓得脖子根都是血痕。 满脸狼狈。 愈发衬托得这像个闹剧。 最终,以刘菊花带着孩子离开家属院为终点,哪怕众人有心阻拦,她都没能留下来,看向苏念念的眼红得仿佛能滴血。 “妹子,是我对不住你。” 满脸血痕的张凯和大儿子站在院门口,看着刘菊花头也不回的离开,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不明白,他明明只是想要抓到顾知野的短板,为何好端端的自家婆娘发了疯?! 更重要的是,顾家并没有任何投机倒把的证据,就连那两台电风扇都有凭有据的,临出门时,高老爷子凉凉的瞥了他一眼。 张凯知道这次的事情办岔了,他里外不是人。 原以为苏念念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的,但没想到对方居然送来了碘伏和红药水,指了指他脸上的伤道:“张副团,你自个儿处理处理,闹出去总归不好看。” 张凯张了张嘴,半响,逼出了一句‘谢谢’。 他胡乱的倒出红药水往脖颈处抹,苏念念并没有离开,趁着张家大儿子进灶房打水的功夫,她好整以暇的问:“张大哥,我们两家是邻居,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我和知野一贯都是把你当哥哥看待的。 但今日这个事情,严重影响了我们的友情,就连嫂子都被气得离家出走,恕我冒昧问一句,是谁向你举报的,说我们有投机倒把的嫌疑,我不是寻根究底,只是怕你中了别人的离间计,里外不是人。” 事实可不就是这样么?! 张凯负责着家属院的安全问题,同时,有监管所有军嫂的责任,有事,自然是第一时间捅到他这里来,但刚才的一无所获让他有些怀疑人生。 迎上苏念念那双真诚的眼,他迟疑了半响,叹了口气道:“左不过就是你们文工团的人,与其操心我家事,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说完他就强送苏念念出了门。 …… 正值周末,高山月夫妇带着土豆碰巧来家属院,听说了投机倒把的事,高山月脚步匆匆的就朝着顾家来。 彼时, 苏念念正被高老爷子训着,家里的这一套可瞒不过老人家,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老爷子随便拨了两个电话出去,就知道了他们和粮站多换粮食的事情,这可是他最乖巧最可爱的孙女。 第436章 高湛气得吹胡子瞪眼,半响,只骂出一句。 “你……你怎么和山月一个糊涂样!” “老头儿!说归说,怎么还拉着我下水……”高山月进屋,一把就将站在沙发处的苏念念给摁得坐了下去,苏见山眼疾手快的把小婴儿土豆塞进老爷子的怀里,让他有天大的火气都发不出来。 瞧见苏念念那副丧气的模样,高山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嗤笑着把事情一把揽了下来:“黑市这件事是我带着妹妹去做的,有火就朝着我这里发,别吓着她。” 高老爷子瞳孔骤缩,气得两眼一黑。 “好端端的你又去什么黑市?死性不改!” 苏念念想让高山月不要胡说,但对方没给她这个机会,仗着身高和体力轻松就将苏念念压制。 上下嘴皮子一碰,谎言张口就来。 “知道自己不是你亲生的,心里没底呗,将来你老爷子的遗产和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为了避免自己和高婉一个下场,我不得早做打算吗?钱这个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越多越好,你说对不对?” “……” 她是轻佻散漫的态度,但眸底分明藏着一丝脆弱。 高老爷子忽然就骂不下去了。 对于这个孙女,他心中有愧。 苏念念连忙一把抱住高山月,假意哄她,气氛变得凝重,最终,还是王桂芬承担了所有,一边哄一边闹将人稳住,成功将天大的事变成了没有事,迫不得已,答应了老爷子搬去老宅住的要求。 免得三天两头就有各种领导朝着顾家来, 王桂芬笑得脸都快僵了。 趁着奶奶和爷爷交流感情的功夫,高山月连忙把苏念念拉到一旁。 “怎么回事?” “文工团那边有人举报,我怀疑是粮食的事。” “不可能是廖羽,她从不在意这些。”高山月一锤定音。 苏念念补充道:“也不可能是陈叶,上次她还去黑市给我买了水果罐头,她并不反感这些事。” 等排除掉错误答案后,两人四目相对,近乎异口同声的说出了那个举报者的名字。 “赵青!” 除去苏念念外,赵青可以说是三队最勤勉的人,否则,当初不会在那场舞蹈中脱颖而出。 翌日,苏念念找到她时,对方正在舞蹈室加班加点的练习,瞧见玻璃镜里的人影,她眸中闪过一丝失望,“来了啊。” “为什么?”苏念念实在想不通,高山月是对方最崇拜的人,于情于理都该受到偏爱才对,可赵青偏偏反其道而行,想要拉着所有人下水。 赵青一个后空翻落在苏念念面前,表情藏着点点笑。 “因为我想让她眼里看得到我,因为我想去一队!因为……我是高婉的人!” “就你现在还能出现在这里,足以说明我失败了,成者王败者寇,没关系的,还能再来。” 她擦去脸颊上的汗水,似乎丝毫不在意失去苏念念这个朋友,或者说从一开始,她的接近,就是一种阴谋,对于她的举报,哪怕是高山月都找不到证据,对方此刻选择自爆,想必是高婉已经许诺了其好处,整个文工团的形势愈发鲜明。 所有人都在高婉和苏念念间疯狂站队。 没有例外。 苏念念咬紧了后槽牙,不甘心道:“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谁稀罕。”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苏念念决绝转身,离开了舞蹈室,没有赵青想象中的大吵大闹,没有责怪撕扯,莫名的,她心中空得厉害,头一次对选择高婉这件事产生了怀疑,但对方许诺得实在太多,不像苏念念这种抠抠搜搜的,宁愿带军嫂发财都不带她。 这算什么朋友?! 简直可笑! …… 随着八月演出的逼近,高山月回到文工团的第一件事就是选拔演出的人选,毫无意外的,赵青被踢了出去,连带着高婉都没有份儿,一队的精英大部分落选,名额都给到了姜晓菲所带领的二队。 一队的人大部分都是帝都的干部家庭出身,很会审时度势,瞧见高婉没有本事带领着她们走得更远,一时间,拥护苏念念和高山月的声音更大了些。 这次领舞的人除了苏念念,还有个涅磐重生的姜晓菲,为了最好的舞蹈效果,她们近乎加班加点的练习,就连吃饭都是匆匆两口,便泡在了舞蹈室里。 隔着一道暗门,高婉站在阴影处,瞧见苏念念展臂、屈腰,每一个动作都似柔若无骨般,美到了极点,哪怕主题是饥饿,都无法掩盖对方的美,愈朴素脏乱的衣裳,愈能体现她那种清水出芙蓉的气质。 难怪能迷得靳家两兄弟神魂颠倒。 高婉的牙齿差点将唇都咬出了血来,她承认她嫉妒得发疯,嫉妒苏念念不仅抢走了那些本属于她的位置,还嫉妒对方占据了靳川的心。 所谓登高跌重,这次她一定要让苏念念万劫不复,两分钟后,赵青缓步来到其身后:“她还是不愿意。” 高婉藏起眸底的恶毒,笑道:“是么?那肯定是你给出的筹码不够,我亲自去和她谈。” 第437章 舞蹈是由高山月亲自编纂的,她强调的是完美。 最好是能将观众带进氛围中,感受天灾带给人无尽的悲痛和苦难,为了达到所谓效果,作为领舞的苏念念等人近乎脱了一层皮,就连下班时间都得泡在舞蹈室里训练。 好在这段时间因工作忙,王桂芬将福宝带去了高宅,连带着薛丫都没住在家里,小丫头这段时间一刻不停的黏着薛卫东,明显对上次的事心有余悸。 住在高宅方便他们往来。 是以,暮色四起时,等候在文工团外的竟是早早下班的顾知野,他手里拎着从部队食堂打来的饭菜,在经过门卫的登记后,这才将饭菜给自家媳妇送去,苏念念训练时,顾知野就安安静静的等候在旁边,不发表任何意见。 只是,高山月发飙时的嗓音莫名低了些,她有些怵自家妹夫,将今日所有的纰漏复盘后,就赶着似的让苏念念离开,连续五六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对于苏念念这样体质弱的人来说,骤然松懈下来,四肢都直发软。 她额发汗湿,脸颊酡红。 少见的狼狈。 夜晚的文工团静悄悄的,顾知野摒弃了所谓避嫌的想法,干脆背着自家媳妇走到停车的地方,随后,载着她往家去。 在没有出任务的时间里,顾知野十天有八天都会亲自来接她。 到家时,苏念念的眼皮止不住的往下坠,疲乏到极点,等热气氤氲满脸时,她吃惊的发现自己正坐在浴桶里,而男人赤着上身,正在给自己擦拭身体。 动作眼看着就要跑偏,苏念念吓得一把攥住了他拿着帕子的手,结结巴巴道:“不……不行!你这样我明日没力气的,上次高婉就在训练时出了丑,我不想……” 回应她的,是顾知野含笑的双眸,替她擦干净水渍后,男人遒劲的手臂穿过其腿弯,笑容肆意:“我像这么没分寸的人吗?放心,不动你的。” 将媳妇抱到床上后,顾知野用放松肌肉的方式替对方好好的按摩了下,等缓过那股疲惫的劲儿后,苏念念睡意再次来袭,眼皮止不住的下坠,但她依旧记得最重要的事情,此刻,抱着男人的手臂,她温声提醒:“这次演出你要来的吧?作为家属,我给你留了内场票,你一定要来。” 男人低低的‘嗯’了一声,顺势摁熄了灯,抱着媳妇睡去。 这次的演出声势浩大,入场票基本都是分发给领导的,顾知野因前两天出任务,归来时政委手里的票据早就被瓜分得干干净净,听说这次连帝都各大厂房的领导和有钱有势的人家都会去,票据被抢售一空,顾知野本以为会花费点功夫才能弄到票。 谁知道苏念念还特意惦记着他,媳妇的每一场演出,确实,他都不想错过。 为此,还推掉了宁县那边的邀约。 …… 时间转眼间来到八月。 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张团长半点都不敢松懈,再三和高山月确定了到场的领导后,随着报幕声音响起。 演出正式开始。 苏念念等人正在由专业人员绘制脸上的特效装,不同于平日里的浓妆艳抹,参与这个节目的所有成员无一不是灰头土脸,姜晓菲甚至还硬生生的把自己饿瘦了五六斤,她听薛卫东说过在那段特殊的时期,就连村里的野菜都被抢夺,他每日仅吃两顿,饿得是饥肠辘辘。 第438章 姜晓菲只盼望自己能呈现出最好的演出效果,好给灾民们筹集物资和资金,尽她最大的努力。 高婉一贯是有独舞的,她装扮得光鲜亮丽,和苏念念等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错身而过的瞬间,她忍不住嘲讽:“拿这种节目做压轴,简直可笑!” 苏念念抬眸看她:“花有百样红,总好过你想参加这个节目都没有资格。” 是了,高婉生就一张明艳富贵的脸颊,再加上她那桀骜不驯的架势,从一开始,就被高山月排除在外,最好的人选是生就一张纯欲脸的苏念念,配合着惨兮兮的难民妆,简直能轻松拿捏所有男人的心。 瞧见两人似有争论,高山月扔掉手里的节目单,快步走了过来。 高婉一个转身就钻进了台前。 “……” 随着幕布的掀开,能瞧见外面密密麻麻的人群,比上次礼堂汇演人还要多,高山月揉了揉苏念念故意处理得杂乱的头发,笑问:“妹妹,紧张吗?这次的舞蹈算是摒弃了你一贯的美丽形象……” “紧张,我只怕自己完成得还不够好。” “……”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杂乱无章的发和补丁摞补丁的衣裳,高山月自己都有点忐忑,但节目已经报上去了,对于她们而言,没有任何退路,随着一个个演出的结束,很快就轮到了她们,喧闹中,全场陷入漆黑。 坐在台下的顾知野无暇顾忌身边人的眸光,注意力只放在舞台上,一道沧桑的声音渐响起:“求个活路咧,这观音土吃了肚儿涨。” 随着灯光亮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出现在众人面前,再然后是那明显木板拼接的板车,上面躺着大腹便便的苏念念,谁都没有想到,文工团竟会用舞台剧的方式将灾荒这样赤裸裸的掀开在众人面前。 那凝滞的氛围和伤感的舞蹈,像生命最后的独舞,其中以苏念念扮演的大肚婆最为夺目,那是希望与绝望的交织,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仿佛呼吸都被紧紧攥住。 不敢错过半分。 瞧见被生活苦苦折磨的大肚婆,最终在饥饿的折磨下,纵身一跃,从搭建的悬崖跳下时。 所有人都眼角湿润了。 无人察觉到苏念念落地时那一瞬间的僵硬和扭曲,因过高的角度,道具组一早就把地上的泥地和枯枝等进行过处理,只为缓冲力道,苏念念和柳桃学过杂技舞蹈表演的精髓,这一跳本该不会有任何问题,但她额角冷汗频出,抱着肚子在地上小声哀嚎着。 顾知野身侧的领导忍不住擦泪:“太惨了!真的太惨了,我真没想到她过的是这种水生火热的生活……” 随着幕后声音的响起,南方的灾荒以另外一种方式掀开幕布,呈现在众人面前,募捐拉开序幕,但那股血腥的味道似乎萦绕在鼻尖,坐在前排的顾知野瞥见一瘸一拐往幕后退去的媳妇,‘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黑暗中,有人和他步调一致。 近乎前后脚朝着后台狂奔…… 此刻的后台乱成了一团。 原本众人都沉浸在演出的巨大成功中,募捐的事交由张团和高山月负责,姜晓菲原本想要和苏念念拥抱的,她也没想到,苏念念竟能把濒临死亡的那种痛苦演得活灵活现,近距离观看时,她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第439章 对方额角的冷汗、翻滚的痛处,和恰到好处的血浆,都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但她扭头时,却发现苏念念面色惨白得没有血色。 随后,直接倒在了她怀中。 原来,泥沙下的软垫不知何时被人抽了去,苏念念等于直接跳在了地上,更糟糕的是,旁边用作道具的枯木枝里有尖锐的铁丝,将她布裙下的腿都划伤了,那些逼真的血,全都是苏念念的血,为了演出成功,她硬是没有当场喊出声来,直到演出结束,完美谢幕。 这绝对是文工团巨大的一次失误, 众人火急火燎的拿来纱布和消毒物品。 有此经历的廖羽红了眼:“去医院!现在必须去医院!” “哦哦……” 姜晓菲慌得六神无主,甚至忘记了苏念念的丈夫就坐在台下,她抱起苏念念就准备朝着外面跑,直直的撞进了顾知野的怀中,后者瞧见面色惨白的苏念念时,心都差点漏跳了一拍,暴戾的气势携裹着怒:“怎么回事?!” “道具!道具有问题!赶紧送念念去医院!” 顾知野一把抱住了媳妇,后跟来的靳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错身而过的瞬间,他提醒道:“这不是意外。” 文工团成立以来,就没出现过这种失误,何况是今晚这样的大场合,始作俑者抱着怎样的心态不得而知,顾知野犹豫片刻,让姜晓菲陪着他同去医院,至于文工团这边,由靳楼暂时接管,对方同样是军人出身,对于揪出一个坏分子这样的事情该是不陌生的。 得知消息的高山月匆匆赶回,在台上瞧见那血时她就知道不对劲了,她直接扣下了想要拿走道具的三队成员。 此刻,文工团的所有人都被扣留,不得离开。 演出早就结束,募捐渐渐走到了尾声,高山月在后台发了好大一通火,吓得众人噤若寒蝉,姗姗来迟的高婉冷笑道:“道具组的失误就是失误呗,能直接往下面跳,可见苏念念脑子是个不清醒的,为了成功什么苦肉计都能使得出来……” 靳楼不经意的瞥了她一眼,高婉似无所觉。 高山月头痛得厉害:“杨秋月,你给个解释。” 道具方面全都是杨秋月负责的,出了纰漏对方难辞其咎,苏念念是三队的人,是三队的骄傲,杨秋月面色铁青,她喉头微哽:“高队,这件事我有责任,没有把控好质量,愿意一力承担,苏念念同志的医药费我会负责。 现在已经很晚了,大家累了一天,聚在这里不是办法,让所有人都散了吧,我们抓紧时间去医院看望苏同志。” 揪不出罪魁祸首,只能当意外处理。 负责购买物料的那个女孩早就跪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如果苏念念今日出事,对方大概率是要抵命的,高山月认识那个女孩,是文工团一个籍籍无名之辈,胆子比老鼠还小,断断干不出这种事情。 她是很想把所有人都扣下来,一点一点盘问的,但脑袋痛得厉害,让她失去理智,让她想直接质问这件事到底是否和高婉有关,她看向对方的眼神,实在不算友善。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外面忽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高山月等人寻声望去,只瞧见一个鼻青脸肿的中年人被扔了进来。 不知何时,外面所有的出口竟全部被战士把守。 满脸疲倦的顾知野踏步而入,他环顾四周,指着地上的那个女孩问:“是她来定制的东西吗?” 中年男人瞥了一眼,瑟瑟发抖:“不……不是,我再看看……” 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视,看向那些带妆的、不带妆的女同志,像要揪出锅里的一颗老鼠屎。 喧闹中,有人的眼皮狠跳了一下,谁都没有想到,本该待在医院的顾知野行动竟如此快速,把负责提供物料的工厂销售都抓了过来,现场全部被封锁,文工团的所有人都在这里,想要指认一个人是如此简单的事。 杨秋月环顾四周,主动站了出来。 “东西是我去定的,我愿意跟你们去派出所。” 顾知野面无表情:“故意谋害军嫂,是去派出所就能解决的事吗?就今晚事情的性质来看,我严重怀疑你有敌特的嫌疑,所以,除去派出所的审问外,我以团长的名义,带走杨秋月同志,进小黑屋审查。” 高山月震惊的看向她:“秋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所以,动机是……”顾知野瞥了她一眼。 “苏念念来文工团不过半年,就屡屡受到山月和张团的青眼,这次的领舞,上次的领舞,都是她的,你们似乎都已经忘了,我同样是舞蹈员出身,我无法忍受一个队员压在我头上!我无法忍受她时时刻刻威胁着我的地位!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才想着让她搞砸这次活动,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认罪!” 杨秋月比谁都明白进小黑屋是什么代价, 她忙不迭的把罪名认了下来。 宁肯去派出所都不想落到顾知野手里。 无人发现角落里的高婉面色惨白,哪怕杨秋月认错态度良好,顾知野都依旧带走了她,更重要的,是要求文工团给出个交代,张团长面色铁青,当着大家的面表示,肯定会给军区那边一个满意的答复。 一片静默中,靳楼悄无声息的走到高婉身边,眉眼沉沉:“弟妹,你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