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计百出,老朱夸我好驸马》 第780章 第780章 大宁。 哈剌章再次举兵来袭。 但得益于常茂的及时驰援,这座坚城始终未破。 可开平失陷、郑遇春战死的消息传来,还是给大宁军士心中蒙上了一层阴霾。 唐胜宗、陆仲亨与常茂三人登上城头,看着远处不断聚集的蒙古大军,三人脸色都异常难看。 “朝廷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陆仲亨追问道,脸色仍旧有些苍白。 这几日血战下来,他也受了不轻的伤势,好在没有危急性命。 “大将军已至北平,已经派遣援军前来。” 常茂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当他真正走到昔日父亲的位置上面,他才明白肩上的担子到底有多重。 任何一个错误决定,都有可能会影响到战局,甚至害得全军覆没。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援军?”唐胜宗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再往大宁派遣援军,本身就是不智的。” “最佳方式无疑是舍弃大宁,然后据长城防线坚守!” 听到这话,陆仲亨忍不住瞟了他一眼。 “大都督他们可还没回来呢?” “他们回的来吗?” “你......” 陆仲亨愤怒地咆哮道:“唐胜宗,你他娘地是不是怕死?怕死你就滚回起!” 此话一出,唐胜宗也怒了。 “怕死?” “怕死老子就不会来了!” 唐胜宗十八岁随老朱起兵,很快就初露峥嵘,被封为中翼元帅。 昔年徐达大军攻克常州之后,进而围困宁国,张士诚援军来救,唐胜宗“扼险力战,败其援兵”,宁国遂降。 后征讨陈友谅时,为了打下死守的安庆城,唐胜宗“为陆疑兵,出不意,捣克其水寨”。 这两场战役,可以说是唐胜宗战争才华最典型的体现,前者反映了其作战勇猛、能打硬仗的一面,而后者则反映了他谋略过人、非匹夫之勇的一面。 可以说,唐胜宗是开国名将中,少数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之才。 而陆仲亨亦是十七岁追随老朱陛下征战天下,南征北战功勋赫赫。 真要是说起来,他们二人私下还是感情深厚的袍泽战友。 现在却突然爆发了争吵,看似没有缘由,实则无非是压力太大罢了。 郑遇春之死,他们都看在眼里,难免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 狗日的李文忠不知道抽什么疯,舍弃他们率军出塞至今都没有消息,但不管如何他们都能确定一点,那就是自己已经沦为弃子。 开平如此,大宁亦是如此,这如何不让人不安呢? “够了!”常茂冷喝道。 “大都督自有谋算,不要妄自揣测!” “我只有一句话,大宁不可丢,城在人在,城毁人亡!” 三人之中,常茂爵位国公,而唐胜宗与陆仲亨则是侯爵,而且常茂是老朱陛下钦定的东路军副帅,他们二人也只能听命行事。 可城外那密密麻麻的蒙古大军,带给了三军将士无与伦比的压迫感,暂时压制没有任何用处,迟早都会有爆发的那一天! 常茂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不由低声道:“陛下不会舍弃大宁的,大将军也不会,我们要做的便是坚守!” “你们都是跟着我爹跟着陛下打过天下的,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难道现在反而害怕了吗?” 听到这话,唐胜宗和陆仲亨对视了一眼,随即齐声大笑了起来。 “常茂啊常茂,你小子确实成熟了啊!” “但凡以前的你,决计说不出这种话来。” 正当这个时候,大宁东方出现一队铁骑,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那是......” 第781章 第781章 众人掏出千里镜定睛一看,随后常茂顿时大笑不止。 “哈哈哈......文和来了!” “我就知道,这小子肯定不会缺席!” 什么? 毒士李文和来了? 唐胜宗和陆仲亨听后,那是又惊又喜。 毒士李文和的大名,他们自然是知道的。 此子不但才华惊世,而且足智多谋,更为关键的是他帝婿驸马爷的身份。 既然老朱陛下都让李文和来了,那证明常茂方才说的没错,朝廷没有舍弃大宁的心思,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大宁! “咦,文和这带的是些什么兵种?” 常茂满脸茫然。 “这玩意儿是高丽军吧?” “那可不,未免也太拉胯了啊!” 唐胜宗和陆仲亨忍不住评头论足。 没办法,高丽军得出场,确实一言难尽。 军队里面九成军士都没有披甲,手里面还拿着粗制滥造、五花八门的劣质武器,看了都让人觉得心疼。 “文和这是什么意思?” 大哥,你带这样一群“援军”过来,搞笑的吗? 常茂表示他也不知道,更不敢多说什么。 很快城门大开,李祺带着一万水师将士与三万高丽大军,正式进驻了大宁城。 看见常茂安然无恙,李祺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一路不容易吧?” 常茂咧嘴一笑,道:“大体还好。” “那两个家伙被我亲手宰了,文和你大可放心。” 李祺听后微微一笑,他自然明白那两人是谁。 随即李祺看向唐胜宗与陆仲亨,“二位世叔,可知大都督何在?” 陆仲亨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 见此情形,李祺眉头也紧皱了起来。 看样子,李文忠这是阻击王保保去了,可他这一去,无疑是孤军深入,十死无生呐!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连赶去救援的机会都没有,一切都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想到这儿,李祺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接下来,咱们可有的打了!” “首先就是解决城外这些元军,三位有什么看法?” 李祺看向常茂、唐胜宗和陆仲亨三人,三人面面相觑,最后齐刷刷地摇了摇头。 “文和,你直接拿主意吧!” “现在敌众我寡,夜袭这些都是小道,难以取得太大成果。” “可继续任由他们围困下去,迟早会把我们耗死!”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讨论着,确实没有什么破敌良策。 城外元军也不是傻子,真要是去夜袭,说不定还会落入人家设好的陷阱。 再者蒙古铁骑本就骑射无双,你出城夜袭后还想逃走,那无疑是痴人说梦,反而得不偿失。 李祺并没有出言打扰,而是一直耐心地听着。 不过他倒是看向一旁的高丽将领,站在崔莹身旁的一人。 “那个谁?李成桂对吧?” “今晚你带队夜袭,试试看这些元军的成色!” 李成桂:“???” 第782章 第782章 贺兰山麓。 王保保在张山的搀扶之下倚靠在软榻上面,剧烈地喘着粗气。 这位北元大将军,大元王朝最后的脊梁,此刻却是一个头发掉了大半,脸色苍白,郏骨深陷,骨瘦如柴的、病如膏盲的老人。 “放心,老毛病了!” 王保保笑道:“这一仗不打完,我是不会走的。” 好不容易,皇帝终于下定决心,召集西道诸王,倾尽整个大蒙古之力南下中原。 如此足以载入史册的盛事,少了他扩廓帖木儿怎么能行呢? 张山神情凝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王保保的病情。 药石无医,难以回天。 很难想象大元朝要是失去了王保保,会是什么结果。 张山不敢去想,所以他只能倾尽全力帮助王保保,打完这最后一仗! “大将军,前线传回军情。” “太尉蛮子已经攻破开平,收复了上都,那明将郑遇春战死!” 听到这话,王保保不禁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但太保哈剌章却遭遇了阻碍,明军从辽东杀来,纳哈出已经归降了大明!” 王保保闻言脸色顿时大变,他急忙挣扎着起身,在张山的搀扶之下走到舆图面前。 “纳哈出归降大明,那就意味着我大元彻底丢掉来了辽阳行省!” “如此一来,高丽恐怕也落入明军掌控之中!” “大明这是早有准备!” “可李文忠呢?” 王保保自顾自地喃喃低语,张山见状不由得感到诧异。 “大将军,咱们收复上都,不是一件好事吗?” 开平城就是以前的大元上都,地位等同于都城,此刻太尉蛮子收复上都,这对大元而言无疑是一件极其振奋人心的事情。 然而王保保脸色却异常凝重。 “不!” “没那么简单!” “李文忠是否出现在战场上面?” 听到这话,张山顿时一愣。 好像这个大明名将,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哪怕是开平城被攻克,哪怕是郑遇春战死,都没有见到他的影子! “大将军的意思是......” 王保保眼睛死死地盯着舆图,顺着舆图视线不断转移。 陡然间,他脑海里面想到了一种可能。 传闻这个大明名将,是堪比西汉冠军侯一样的军事奇才,最喜用奇谋,行军打仗如羚羊挂角,难以琢磨。 那也就是说,李文忠此刻出现的位置是...... “不好!”王保保陡然喝道,“命全军戒备!” 可惜,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随着王保保话音刚落,军帐外陡然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张山顿时脸色大变,急忙冲了出去。 王保保脸色阴沉如水,死死地盯着舆图上的一个地方。 此地,正是他驻军所在! “好!” “好你个李文忠!” 第783章 第783章 “当真是大明冠军侯啊!” “你竟然真敢奔袭千里杀了过来!” “老夫以往当真是小觑了你,李文忠!” 军帐外面,杀声震天! “杀——!” 王弼挥舞着双刀,率军直插元军大营。 赵庸挺着长枪,亦是率军杀了进去。 李文忠一身白衣,一言不发地策马越进,手中长枪将元军斥候死死地钉在地上。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上一次被王保保算计,李文忠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再者王保保从未正眼看过他,在这位北元大将军心里,始终都只有大明大将军徐达! 今日,李文忠奇袭此地,就是要堂堂正正地告诉王保保,大明除了大将军徐达外,还有一个大都督李文忠! “杀进去!” “一定要杀了王保保!” “放箭!射击!” 其实根本不用下令,奔袭中的大明骑军当机立断地取出三眼神铳,径直向前扣动了扳机,一轮齐射之后便已经突破了元军大营外围防线。 诚如王保保所料,当老朱陛下得知李祺强占了济州马场后,那颗本就不安分的心再次跳动了起来。 没错,老朱陛下还想北伐,不惜一切代价地北伐! 至少要彻底打残北元,打得其抱头鼠窜不敢南顾,那样大明才会太平。 因此在老朱的统筹之下,大明早已开始为下一次的北伐做准备。 济州马场可以源源不断地产出优良战马,问题在于需要时间。 而在这几年时间里,大明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比如全力生产千里镜和三眼铳,早已经列为第一要务。 千里镜可助军中斥候探查军情,极大地提升了他们的侦查能力;而三眼铳更是沙场神器,至少水师将士早已经证明过这一点,杀伤力大的惊人。 可三眼铳不只是用在水师上面,这玩意儿最佳的搭档,反而是骑军! 要知道,这东西可是大明后期名将李成梁父子辽东铁骑的制式装备。 发起冲锋时,辽东铁骑即冲入战阵,于战马上发动齐射,基本上三轮下来,就能冲垮敌军。 倘若三枪未能退敌,在打完后,将其竖置在手中,因火铳之用纯铁打造,枪管突出,就成为一把标准的铁榔头。 人骑着马冲进去,先放三枪,也不用装弹,放完抡起来就打。 比如大明在抗日援朝战争(万历朝鲜战争)中,辽东铁骑就是用三眼神铳重创小鬼子小西行长的第一军。 大明骑军在操练之下,早就习惯了这种作战方式。 此刻蒙元军士躲闪不及,顿时惨叫声连连响起,成百上千的蒙古鞑子应声倒地,死者甚众。 王保保也走出了帐篷,见状不由心急如焚,常年与大明征战的他心中清楚,继续这样下去,手底下这支万骑可就会全部交代在这儿了! 不能继续这样! “张山,率后军断后,阻拦明军追击!” 张山闻言面露悲愤之色,却还是义无反顾地翻身上马,整合骑军发起了冲锋的号角! “呜——呜——呜!” 苍凉悲壮的号角声响起,五千蒙古铁骑在张山带领下,向着人数远高于己军的明军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虽然张山等人心中都清楚,他们成为了掩护大军撤离的牺牲品! 但他们是草原之上的勇士,翱翔在天空的雄鹰,这是一个向长生天证明自身勇武的机会! 没有人迟疑,也没有人退缩! 眼见王保保开始紧急撤离,李文忠冷声下令道:“凿穿他们,继续追击!” 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这王保保! 只要王保保死了,那即便北元召集再多的大军,也难以撼动大明分毫! 第784章 第784章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响起,不计其数的弹矢无情地收割着草原勇士的性命。 咻咻咻! 箭矢呼啸而过,在天空之中划过道道优美的弧线,径直带走了一个又一个北元军士那鲜活的生命。 “赵庸王弼,前去阻击!” “构筑火力网!” 李文忠冷声开口。 明军立刻随之变阵,一万将士压住左右侧翼,利用制式火铳袭扰然后成功饶了过去。 中军一万神机营将士则手持三眼铳严阵以待。 霎时间,火铳声响彻云霄! 猝不及防之下,元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人仰马翻。 凄厉的惨叫声与哀嚎声响彻天地,还夹杂着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 张山脸色狂变之下,当即下令冲杀过去。 因为他分明见到,这些明军手中持着模样古怪的火器。 火铳兵这种东西,其实元军也有,只是不怎么受人重视。 毕竟火铳的使用缺陷摆在那里,仅仅射击完一次之后,就需要重新装填弹药! 而这间隙时间,足够铁骑冲杀过去,要了他们的性命! 而蒙古人最擅长的本事,无疑就是骑射,怎么能丢了西瓜去捡芝麻呢? 只要冲杀到了近前,他就会让这些明军火铳兵知道,什么叫做残忍! 凛冽如冬的杀气铺天盖地,像张着血盆大口的黑色魔王,恶狠狠地扑向前阵神机营! “统平举,准备射击!” 李文忠的声音再次响起,微微有些混乱的明军阵列立马平静下来。 将士们依令举起了三眼统,笔直地瞄向前方,目光坚定且平静! 李文忠眼睛死死地盯着越来越近的蒙古铁骑,暗自测量着他们与己军的距离。 五百步! 四百步! 三百步! ...... 近了! 越来越近了! 直到快一百步时,李文忠这才厉喝道:“点火!” 将士们立马将火折子打燃,然后点向三眼统的引线。 轰隆隆! 一阵惊天动地的霹雳声响起,引得天地震动! 不仅冲锋在前的蒙古铁骑倒下了一大片,就连后方的蒙古骑兵也被吓得大乱,每个骑兵胯下的战马更是惊慌失措,嘶鸣人立而起,无数人被战马掀下马背,重重跌落黄沙之中。 什么鬼东西? 张山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从来没有想过,火器竟然会有如此可怕的动静! 蒙古铁骑冲锋阵型大乱,而神机营将士却没有乱。 他们现在所做的,只是机械地不停点火,发射,将三眼铳里面的火药弹丸清空! 随即第一排飞快后撤,后面一排满弹的神机营将士迅速补上,然后继续点火,发射。 这三段式射击阵型,大明骑军早已烂熟于心,做得默契无比。 正在急速冲锋的蒙古铁骑,此刻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他们进攻的速度已然大大减缓,却因为发起冲锋而不能停下。 明军手中会发出巨响的火器本就令人害怕,冲在最前方的蒙古骑兵中弹后落马,也给后面冲锋的蒙古骑兵造成了人肉障碍,许多战马也因此被倒地的袍泽绊倒,一倒就是一大片! 乱了! 整个战场全乱了! 第785章 第785章 战马嘶鸣声,凄厉哀嚎声,疯狂大骂声......充斥整个战场! 胜负毫无悬念,以有心算无心,无论是兵力还是兵器,明军都占了绝对优势。 五千元军在大明骑军的绞杀之下,仅仅坚持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已悉数倒在了血泊之中,而明军不过是付出了一点可怜的伤亡。 张山也死了。 只见这个骁勇善战的北元将军,身上的皮甲和衣裳已经被轰得稀碎,就连左臂也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撕裂了一般,只剩下了一截断臂,露出了森森白骨。 此外,张山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赫然有无数尖锐的铁片嵌入其中。 他那双眼睛就这么睁着,似乎在质问,明军手中这火器,杀伤力为何如此之大? “继续追击!快!” “战场留给稍后打扫!违令者军法处置!” 李文忠仅是扫了一眼战场,便急切下令道。 “杀王保保者,官进三级,本帅亲自保举封爵!” 当李文忠这诱惑性的话语,出现在每一名大明骑兵耳畔时,大军奔袭的速度硬生生地拔高了一大截! 封爵! 官进三级! 那是什么概念! “嘶......” 不少骑兵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特别是那些因战功较少还未得到爵位的底层士卒,闻听此言整个人都疯狂了,脑海之中仅剩下一个念头! 一定要杀了王保保! 爵位这东西,哪个军士不想要呢? 他们之所以追随李文忠,为大明南征北战,不就是为了建功立业,获得荣华富贵吗? 现在,绝佳的机会就摆在面前,没有人不心动。 在爵位的诱惑之下,明军骑兵士气大振,疯狂地向着王保保撤离的方向追击。 “快!加快速度!” 仅仅是一炷香的时间,机动性超强的蒙元铁骑便跑没了影儿,心急火燎的李文忠不得不再次下令加快速度。 若是放任王保保就这样跑了,那他们前面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会前功尽弃了! 无论如何,王保保必须死! 好在,王弼提前一步迂回到后方,成功截住了王保保。 霎时之间,狼烟滚滚,战马长嘶! “放箭!攒射!” “打开一条道路。” 王保保惊惶之下,只得寄希望于蒙古铁骑熟练于心的精湛箭术。 弓马娴熟是每一个草原勇士生存下去的必备技能! 他很清楚,自己绝不能死在这里,否则只会前功尽弃。 李文忠这个疯子,就是要杀了他,从而扭转整个战局! 密集如蝗的箭雨顿时呼啸而出,乌泱泱地向着明军将士激射而来。 王弼见闪不避,挥舞着手中的双刀将锋利的箭矢一一打飞,直挺挺地杀向王保保。 当王保保试图改变方向时,却惊恐的发现,明军早已对他形成了合围。 刹那间,哀鸣四起,惨嚎不断,战马悲鸣! 映入王保保眼中的是一副人间炼狱! 草原勇士引以为傲的骑射,竟然被明军手中的火铳完全击溃,如同杀鸡宰羊一般肆意屠戮,这根本就是一场噩梦! 前排的勇士不断嘶吼着后撤,不可再前进! 但他们还有退路吗? 身后传来同伴的惨叫声并不比前面更少! 四面八方都有明军! 他们正不断缩小包围圈! 目标只有一个,杀了王保保! 第786章 第786章 元军士兵还在逃窜。 恐慌与不安渐渐蔓延开来。 王保保对此也也毫无办法,明军兵力远剩于己军,而且还拥有一种犀利火器。 黑夜中突然发动的袭击,几乎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就连张山率五千勇士留下来断后,也仅仅阻拦了这些明军几刻钟的时间。 曾几何时,横扫天下的蒙古铁骑,此刻却只有仓皇逃窜的份儿。 这种突如其来的巨大落差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羸弱的明人不过是软弱可欺的两脚羊,这是蒙古权贵一直灌输给底层军士的统一思想! 自从上次明军北伐失利之后,他们就只敢躲在高墙坚城后面,畏畏缩缩地射着箭矢与火铳,根本不敢踏出城墙一步! 他们已经失去了骨气与血性! 他们甚至都比不上生长于草原的妇女! 但这一切谎言,都被这场突袭给打破了! 高贵骄傲的蒙古铁骑竟然被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那些大人物全都是骗人的! 明军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甚至强大到让人绝望! 此刻绝望与悲愤充斥在每一个蒙古士兵的心间! 他们心中只想回到自己的部落,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一场挥之不去的梦魇,注定牢牢地刻进他们的骨髓之中! 作为主帅的王保保心中清楚,自己必须逃出生天,否则只会前功尽弃。 大明可不是只有一个李文忠! 还有那被誉为大明军神的徐达! 徐达还没死呢,只有他王保保才能对付徐达,才能让西北诸王大军杀入长城,收复大元王朝的江山社稷! 但战马的长嘶声与大地的震颤却将他瞬间拉回现实! “敌袭!敌袭!准备迎敌!” 明军又来了! 这无疑又给陷入惶恐不安的北元士兵增加了一记重拳,将他们彻底打落绝望的深渊之中! “长弓手准备!” 映入眼帘的,却是从北方而来的阵阵马蹄声,以及飞扬的烟尘。 见此情形,王保保并未当即下令发动进攻,因为内心中藏着一丝希望与侥幸。 大军从北方而来,会不会是自己人? 当烟尘散尽,王保保见到了一个出乎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的人! 阿里不哥的后裔,瓦剌领主也速迭儿! 此人颇有谋略,并未如那些西北诸王一样,迫不及待地率军南下,试图抢占先机,猎得最多的金银与女人,反而一直按兵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带着些许疑惑,王保保策马迎了上去。 但长弓手却在他的授意下始终绷紧着长弓! 一脸风尘仆仆的也速迭儿,见到王保保主动迎了上来,直截了当地出言道:“王保保!你好像很是狼狈嘛!” 王保保虽满心疑惑,但此时瓦剌大军的到来,无疑是上天相助! 于是他哈哈大笑道:“我王保保必牢记你部落之恩!” “明军正在后方追击,是那大明曹国公李文忠领头,还请速速出兵将其剿灭!” 李文忠? 也速迭儿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 这倒真是个人物! 不过可惜了,今日他必须死。 也速迭儿自然没什么好心,他之所以前来找王保保,就是想挟持这个北元大将军一起南下。 毕竟瓦剌部落长期居于草原西部,对大明并不怎么了解,尤其是明军的将领、兵力以及作战方式等等。 那些西北诸王心急火燎地举兵南下,无疑会吃个闷头亏。 相反,王保保才是此战真正的关键。 整个蒙古加上大元,都没有王保保一人了解大明! 这就是王保保的价值所在! 第787章 第787章 元军的明显变化自然逃不过李文忠的眼睛。 原本疾行的大军骤然降低了速度,显然是察觉到了异样。 “这难道就是天意吗?” 李文忠长叹了一声。 王保保明明已经被他逼入绝境。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王保保得到了援军。 难道连老天爷这一次都在相助北元? 短暂失神后,李文忠脸上露出一抹坚毅! 不! 不可能的! 大明皇帝陛下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就算老天爷要帮,那也是帮助大明! 李文忠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怒喝道:“死战!” “今日就算是死,也必须斩了王保保!” “杀!” 震天的喊杀声响起,伴随着大地的震颤,轰隆隆地直奔元军而去! 大地不断震颤,很快便引起了王保保的注意,他惊怒交加地吼叫道:“来了!明军铁骑!” 也速迭儿也不废话,立刻下令作战。 瓦剌大军两翼铁骑迅速变换防御阵型,长枪向前,只是手中的长枪越握越紧! 而残存的数千元军更是惊惶不安。 哪怕他们心中不愿承认,但无疑方才他们已经败了! 败得丢盔弃甲,仓皇而逃! 明军用那恐怖的战斗力证明了一件事:大明从来都不是什么软弱的两脚羊! 天地俱静,万籁无物,唯有越来越近的战马嘶吼声及大地震颤声! 近了! 越来越近了! 来自黑暗中震天的喊杀声,令每一个蒙元铁骑都感受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异样情绪。 这种情绪令他们感到惶恐! 这种情绪令他们感到不安! 这种情绪,名为恐惧! 突然,远方升起一道道耀眼夺目的亮光,照亮了整个黑夜! 随后如同先前那般,响起了如同爆豆般震天的炸响声! “举盾!举盾!举盾啊!” 王保保凄厉地咆哮道。 该死的,那是明军手中的犀利火器! 但仓皇之间,仅有少部分蒙元士兵举起了马侧劣质的盾牌。 即便他们少数人身上代代相传的铁甲也难以抵御住三眼铳的恐怖杀伤力,更何况这些劣质的盾牌。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王保保和也速迭儿震惊地发现两翼数千铁骑应声倒地,短短一瞬之间,他们就已经损失了四五两千人! 也速迭儿见状,一把揪住了王保保的脖颈。 “该死的,这就是怎么回事?” “那是什么鬼东西?” 王保保艰难回答道:“明军拥有一种犀利火器,可他们已经战斗过一场,没有补给火铳就是摆设!” “立刻让铁骑继续冲锋,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听到这话,也速迭儿愤怒地将王保保摔在地上。 该死的,他这次失算了,没想到明军战力如此强硬。 但也速迭儿同样明白,王保保说的话才是实情。 只有继续进攻消耗明军弹药,否则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传我军令,冲锋!” 第788章 第788章 王保保素有急智。 毕竟战场指挥不是什么都做得到的。 战场的变化,永远都是在瞬息之间发生! 而为将者就是一支军队的大脑,只有经过大脑的指挥,躯干才会做出相对应的动作。 所以经过王保保提醒后,也速迭儿翻身上马,举起了手中的弯刀,暴喝到:“明人就在眼前,随我杀敌!” 对于骑兵而言,战场距离,极为重要! 因为战马想要将速度给提起来,必须要有足够的距离让它去奔跑去加速! 那些不能冲起来的骑兵,在战场上面,就会沦为活靶子,不是死在敌军弩箭之下,就是被步兵围困乱刀砍死! 而骑兵最有效的攻击手段,就是凭借战马冲锋携带的无匹惯性,狠狠凿入敌方军阵之中! 那等人马合一的恐怖冲撞,足以碾碎任何敢于阻挡在铁骑身前的东西! 一轮冲锋之后,便迅速撤离战场,迂回整军,从侧面再次发动第二轮冲锋,这便是骑军的正确打开方式。 当然,想要骑兵凿阵厮杀之后,迅速脱离战场,必须得是极为高素质的骑兵部队才行! 没有纪律或者没有组织,外加战马和骑兵素质不行,这样的骑兵队伍,可能在发动第一次冲锋后,就跟鸡蛋砸墙面上,直接就散花儿了,想收都收不回来,更别提组织起第二轮冲锋了。 瓦剌精骑,并不缺少这等素养。 更何况是由也速迭儿亲自带头发起冲锋,以此振奋军心! 他的抉择是极其明智的,原本陷入慌乱的瓦剌骑兵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好勇斗狠是他们的本性! 这些该死的明人竟然追击到他们的草原之中,这哪里还能忍! “杀!” “杀光这些两脚羊!” 哒哒哒! 马作的卢飞快! 崩崩崩! 弓如霹雳弦惊! 瓦剌还没有反应过来,密集的箭雨与弹矢迎面铺天盖地地射了过来,前排的骑兵瞬间倒下了一大片。 嘶吼声,惨叫声瞬间响起,明军这番火力压制显然一下子把所有瓦剌骑兵都打懵了。 两军对冲,你竟然使用火器! 终究是吃了武器装备的亏! 也速迭儿险而又险地躲过了箭雨,却被流弹击中了肩膀。 剧烈的疼痛与刺鼻的血腥味刺激了他的凶性,他非但未做片刻退缩,反而疯狂嘶吼道:“就是现在!攒射!冲锋!” 弓手与枪手放射需要时间! 而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便是他们铁骑的天赐良机! 轰隆隆,战马长嘶! 电光火石之间,两军铁骑终于对撞在了一起! 无数的人影惨叫着纷飞出去,大明将士有之,瓦剌骑兵亦有之。 如同大浪来袭,所有的瓦剌骑兵全都歇斯底里地疯狂叫嚣着,以生平前所未有的速度紧紧跟在也速迭儿身后冲杀,神态癫狂至极! 原野之上,大明精骑和瓦剌先锋军,已经猛烈地撞击到了一起。 先是两路各一万明军精骑,在王弼与赵庸的率领之下,直接正面撞入瓦剌先锋大军的浪潮之中,以决然赴死的姿态,竟是不顾伤亡,强行阻滞住了整个瓦剌骑军的冲势! 紧接着,李文忠率路明军精骑开始顺势切入瓦剌阵型之中! 第789章 第789章 “锋矢!” 李文忠暴喝一声,明军精骑随即变阵! 就在瓦剌人还没有从震惊之中做出反应的时候,此路大明精骑已经组成了一个尖锐的锋矢阵! 箭头就是李文忠,他手持长枪冲在最前,在他左右各有十名亲兵保护,所以李文忠根本就不去担心两翼,会不会突然有敌军冷不丁地一刀砍向他。 “杀!” “碾碎他们!” 不足万人的大明精骑,硬是杀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瓦剌骑军的冲锋阵型,竟然硬生生地凹进去了一大块! 李文忠长枪横扫便有两颗人头飞上了半空,血雾之中一人一枪突破而过,瓦剌人的骑军队伍就好像一大块木板,而这大明精骑就好像一枚钉子,狠狠的钉了进去! 紧接着,在这近万精骑身后,则是左右两翼的大明精骑,顺着李文忠凿穿的路线,再次狠狠凿进了战场之中! 战场局势,瞬间就被大明精骑切了个稀烂,瓦剌人本就混乱的建制,因为这三路精骑的穿凿刺入,竟是直接彻底崩溃了。 如果说,一开始,瓦剌勇士对于这主动冲锋而来明军,还抱着一种猎奇和瞧不起的心态的话,那么渐渐地,越来越多的瓦剌勇士开始发现,自己所面对的敌人,有问题! 他们根本不是什么两脚羊! 他们是大明战兵! 而且还是精锐!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武器装备固然很重要,但最重要的,其实还是战兵! 明军精骑的整齐有序,明军精骑的分工协调,明军精骑的穿刺凿阵,让面对他们的瓦剌勇士都为之胆寒绝望! 厮杀时,瓦剌勇士发现自己的勇敢,抵不过人家一记战刀直接砍向你的要害! 若是一刀不够的话,很快敌人的同伴又将会十分默契地补上一刀! 这种默契根本无需多言,就像是他们成百上千次地操练过一般! 两军才刚刚开始交战,就直接进入到了极度血腥的搏杀之中! 李文忠长枪卡在敌人骨头里面,他直接舍弃长枪不要,手中战刀上下翻飞,每一刀扫过,就是好几颗人头飞起,溅起了一片片血花! 瓦剌铁骑一开始被打的懵了,反应过来之后开始反扑! 毕竟人数方面,他们是明军精骑的两倍! 人多则势众,势众则胆壮! 可是明军精骑的那种反应,就好像他们面对的不是什么敌军,而是一片戳在那的玉米,他们只需不断挥砍放倒下这些玉米就足够了,而事实上他们也是这样做的! 渐渐地,两万余大明精骑已经彻底凿进了瓦剌军阵型之中! 瓦剌骑兵已经完全成了各自为战的状态,将领和千夫长能指挥的,也就身边一直保护他们的那几百号人! 但是其他瓦剌勇士看见的,四面八方,都是明军精骑正在疯狂穿刺凿阵! 穿刺穿刺再穿刺! 这些神出鬼没的明军精骑已经杀到了癫狂! 一个人,在平野的战场上,他所能看到的距离,其实也就这么大。 毕竟人的视野都是有限的,更何况还是在这种你死我活的血腥战场上面,双方军士杀到了癫狂,根本就不敢分神,去观察什么战场局势! 他们不清楚战场局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们现在只觉得,自己身前的明军精骑怎么就这么多! 侥幸砍翻了一个! 很快又出现了一个! 前后左右,全是明人。 这种混乱的场面持续下去之后,使得瓦剌各部开始不断地脱节,直至阵型最终彻底崩溃! 第790章 第790章 凿阵! 穿刺! 明军精骑脑海里面只有这两句话! 他们翻越了茫茫雪山,他们舍弃了大宁和开平的袍泽战友,就为了此刻杀死王保保! 李文忠作为当世顶尖的名将,骑兵冲阵在他指挥之下,美得犹如一幅画卷。 后世电影电视剧里的战争画面那样,双方骑兵直接铺陈开来,然后镜头切远景再及近,直接摆明军马开始对冲,直挺挺地对撞在一起,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拍成那样,只是为了让战争画面好看,提高收视率罢了。 实际上但凡脑子正常一点的骑兵将领,都不会傻到用这种方式去指挥骑兵作战,因为这和让己军将士去白白送死,让敌军平白赢得此战,没有什么区别! 毕竟战场面积就这么大,大家全都一窝蜂地向前冲,前面将士与敌军对撞之后陷入苦战厮杀,结果把后面的骑兵将士给堵住了,后面还有一大群将士没办法向前,只能在后头看戏。 而且一旦战马冲锋到了近前后,再想改变方向基本不可能,最好的选择就是直挺挺地继续向前,一直向前! 要么凿穿敌军阵型,要么被敌军斩于马下,没有其他任何可能! 当然,那种被打落马下的倒霉蛋儿,下场只会更加凄惨,因为他们会被乱军战马给践踏成为肉泥,比直接被一刀砍死还要痛苦无数倍! 战争的艺术, 需要将领和士卒共同去完成! 这三万大明精骑,从出塞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这是一支追随老朱陛下南征北战的铁血之师! 这更是一支追随徐达李文忠在草原大漠上都可以追着北虏蛮夷痛打的无敌之师! 从将军到将佐,从千户之下,每个百户甚至每个旗官,都知道在战争开始之后,应自己该去做什么事,应该去到战场的什么位置! 这是常年厮杀征战培养出来的绝对默契,基于他们对身旁袍泽的绝对信任!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不畏惧死亡! 当然,并非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到视死如归,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们却清楚一个道理,战场上有些时候,确实是需要自己去主动牺牲的,这是为了大局! 什么大局? 两国国战的大局! 此刻北元召集西道诸王大军扫境南下,势要杀入长城覆灭大明! 他们的家园就在大明,他们的亲人也都在大明,他们也绝没有退缩的理由! 要是不能完成此次作战任务,杀了王保保这个北元大将军,那不但他们此行吃的苦受的罪全都没有意义,而且等到元军攻破长城后,他们的家园他们的亲人都会面临绝境! 所以,他们无路可退,他们只能选择相信张辅! 凿阵! 穿刺! 继续绞杀更多的元军! 为大都督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此刻,李文忠率领的万骑已经杀到了癫狂! 甲胄已经出现了破损,战刀也砍出了卷刃,但是他们那身冲天的杀气和滔天的杀意,却分毫未减! 面对明军疯狂的凿阵穿刺,瓦剌大军阵型隐隐有溃散之兆。 见此情形,王保保立刻翻身上马,率领残存的千余元军冲入了战场。 王保保是个聪明人,更是北元难得的英明统帅,他对战场局势的把控十分透彻。 一旦瓦剌大军败了,那所有人都会死,包括他王保保在内。 所以现在唯一的选择,那就是强行整合瓦剌大军,与李文忠决一死战! 今日,不是我扩廓亡,便是你李文忠死! “压上去!” “全部压上去!” “明军已经力竭,展开反攻!” 第791章 第791章 当王保保出现在战场上面,原本即将溃散的瓦剌大军顿时就找到了主心骨,再次凝聚在了一起。 也速迭儿见状忍不住大笑出声,配合着王保保发出一道道命令。 生死关头下,王保保那一身融合了不知道多少名将统帅的军事素养,亦是彻底显现。 浩瀚的战场,在他眼中,俨然已经成了一盘已经占据优势的棋盘。 在他的一道道军令之下,己方的棋子亦是随之而动,明军精骑的每一个细微破绽,都是他乘虚而入的战机。 李文忠分兵三路不断穿刺凿阵,前期取得了毁灭性的硕大战果,可这带来的却是明军精骑不可避免地出现巨大伤亡! 穿刺凿阵,本就会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有的骑军一轮下来就被吞没了,更别提这些明军精骑穿凿了不下十数次! 每一次,都会有将士袍泽摔落下马,失去性命! 而这,恰恰给了王保保展开反击的机会! 就在他俯瞰全场操纵的棋盘之中,此刻的李文忠,则是感觉他仿佛陷入了天罗地网,每一步,都是有着无尽的束缚。 而且这些突兀加身的束缚,还在一点点的增强,尽管希望尚存,但他已然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李文忠知道,这是王保保出手了! 李文忠再次看向敌军后方,那一道道令旗的变幻,那号角不断响起的节奏,似是在清除告诉他,他面对的,正是大元王朝最后的脊梁! 相比于用兵老辣的王保保,李文忠无疑还是稍显稚嫩,这也是为何他一直不被王保保放在眼中的真正原因。 不过,这一点李文忠并不愿意承认。 至少当年他也曾打得王保保丢盔弃甲! 李文忠深吸了一口气,刺骨的寒冷令他肺部生疼。 扫了一眼周围不断倒下的袍泽战友,李文忠悍然下发了命令。 “聚!” “直冲敌将!” 此刻分兵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最后的机会,便是合兵一处,做最后的穿凿! “呜............” 一声苍凉的军号声响起, 紧接着李文忠长刀所指, “大明铁骑何在?” 所有大明将士一同举起手中的兵戈, 齐声高呼: “虎!” “虎!” “虎!” 李文忠手中长刀狠狠挥下! “碾碎他们!!!” 希望| 疯狂! 在这血腥侵染之间,双方将士,已然彻底疯狂! 沟壑纵横交错,瓦剌骑兵也在王保保的命令下,开始悍不畏死地围杀明军! 双方都在争分夺秒! 双方都欲置之死地而后生! 搏命的疯狂之下,各种喝骂声亦是响彻天际。 血腥,在这喝骂之下,更是显得狰狞,肃杀之气席卷天地,象征着决战的开启! 冰天雪地上面,绽放出了一朵朵死亡之花,娇艳明媚。 第792章 第792章 残阳如血。 厮杀仍在继续。 “杀!” “给老子死啊!” “来啊,跟爷爷对砍啊!” 李文忠他这一身本事,大部分都来自于两个人。 其一是大明王朝的皇帝陛下,那位伟大的兵法家和战略家。 其二则是他的兄长朱文正,那个被彻底抹除一切的名将。 至今李文忠都还记得,当年他第一次上战场时,朱文正对他说的那句话。 “当你兵强马壮时,不管对面的敌将在耍什么花招,在做什么打算,有什么心思,都不用去管。” “大明铁骑所过之处,一切皆为尘土!” 这句话,李文忠一直铭记于心。 此刻冲阵的大明万骑,有的已经纵马冲入了军阵之中开始砍杀,有的摔落下马后继续以马刀步战! 这一刻,没有人退却,全都直死向前! 任何一个带兵的将领,都很清楚一个真理——进攻永远比防守更有优势! 尤其是骑兵的对决! 进攻方更是永远比防守方要优先占据主动权! 所谓防守反击致胜,在骑兵的战争中,十次才可能会发生一次。 剩余九次,那些傻乎乎的等着敌人进攻的白痴,全部死光光了,连骨头都变成了渣滓! 这是因为,骑兵天生就是进攻兵种! 困守原地,任由敌人攻击的那个傻瓜,不管他的士卒多么勇敢,组织多么严密,相互间的默契多么高,也会被进攻方在不断的侵扰和袭击中疲于奔命。 最终,士卒的勇气被消耗,组织被打乱,默契变成了混乱。 然后,只需要一个冲锋,这支军队就将被彻底碾碎! 哪怕此刻面临绝境,大明铁骑依旧展开了冲锋。 滚滚马蹄之势,宛若惊雷,敲碎了战场所残留的最后一点宁静,宛若一头蛰伏已久的凶兽,显露出了自己的狰狞獠牙,择人而噬! “直死向前!” “死战不退!” 伴随着李文忠一声暴喝,三军将士全都心存死志,发起了悍不畏死的进攻。 “大明......万胜!” “杀呀!” 一声让人肝胆俱裂的战吼之后,最后的决战就此打响。 “砰砰砰!” 一排排三眼火铳,如雨一般倾泻在面前的敌军身上。 “嗖嗖嗖!” 无数弓箭抛射而出,借着弓箭的掩护,大军进一步威压! 天边, 残阳如血。 那些光,不知是晚霞的光,还是士卒身上的血光,似乎是二者交织在一起,把整个世界都渲染成了红色。 这场持续了一日一夜的血腥鏖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茫茫雪原上面,满是猩红的鲜血,以及随处可见的尸体。 双方血战到了最后一刻时,瓦剌大军率先崩溃了。 他们已经被明军这些疯子杀得胆寒,尤其是也速迭儿,面对那白衣枪神势如破竹地向自己杀来,即便王保保一再出言相劝,也速迭儿最后仍是承受不住死亡笼罩的恐惧感,仓皇率军逃离了。 瓦剌残军败走,王保保便沦为了待宰的羔羊。 哒哒哒...... 在这压抑寂静之间,马蹄踏过残躯血腥,血色白衣在这残阳之下映得通红。 单枪匹马,李文忠缓缓行至王保保身前。 “李文忠!” 第793章 第793章 王保保吐出一口血沫。 “大明何其有幸也!” “先有一个徐达,再有一个李文忠,老天爷何其不公也!” 李文忠点了点头,望着眼前颇显狼狈的王保保,再道:“可降否?” “哈哈哈哈!” “降?你觉得可能吗?” 此话一出,王保保顿时大笑了起来。 只不过那笑声之间,却难掩无尽的苦涩与不甘! 昔年大明皇帝朱元璋曾多次试图招揽他,但王保保始终拒绝,使朱元璋又爱又恨。 时至今日,还提什么归降呢? 王保保望着这尸山血海,眼中满是落寞与苦涩。 可惜啊! 棋差一招。 功败垂成。 如果没有李文忠,没有这次奇袭,那他的计划就成了。 西道诸王率俊男南下碰壁,王保保现身整合诸王大军,再让宣光皇帝南下入主开平上都,摆明收复山河的决心,届时天下元人都会响应,未曾没有一举收复山河的希望啊...... 可惜,这一切,都被李文忠给破坏了。 没有自己指挥,西道诸王大军就算人数再多,也只会各自为战,沦为一盘散沙,根本没希望杀入长城。 毕竟,大明还有一个徐达,还有那些开国名将,都是能征善战之辈啊! “我没想到,最后会败在你手里。” 王保保抬头看向李文忠。 “你是何时看穿我的计划的?” 李文忠扯了扯嘴角。 “不是我,而是李文和!” “李文和?”王保保闻言一怔。 “就是那个奇袭并且焚毁和林的李文和!” 他这么一说,王保保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人影。 竟然是他吗? “李文和早就提过,蒙古西道诸王的事情,闲暇之余曾与我们聊过,若是换位思考,我们是你这位北元大将军,如何才能收复山河。” “仅靠北元那残存的兵力,定然是做不到的,唯一希望便是召集西道诸王大军,邀请他们共同会猎大明,先打下开平入主上都城,再攻克北平也就是你们的大都,即便南下困难也能划江而治,徐徐图之......” “而这计划的核心就在于,你王保保一人身上,没有了你,就算西道诸王大军来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李文忠提枪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王保保。 “元朝已经亡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弃呢?” 王保保惨笑一声。 “我是大元的将军,自当为大元而死。” “其实我早就该死了,一直拖了这么多年,试图为大元再续命......可惜遇到了你们,遇到了那个该死的李文和!” 上一次明军北伐,若是没有李文和,王保保便能全歼徐达的中路军,让大明痛失主帅,再无出塞之力。 这一次元军南下,若是没有李文和,王保保便能整合西道诸王大军,强行为大元续命一波,甚至直接收复山河! 可惜,最后都失败了。 李文和啊李文和,你真是该死啊! “自裁吧!” “我会为你收敛尸骨。” 王保保默然点头,拔剑自刎当场。 这位大元王朝最后的脊梁,艰难支撑北元近十年的柱国将军,就此退出了历史舞台。 亲眼看着王保保死去,李文忠这才松了口气。 可下一刻,他就从战马上摔落下来,生死不明。 第794章 第794章 大宁城外。 蒙古援军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经过数日试探性地进攻,元军确信这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因此除了杀向甘肃与开平的西道诸王外,其余大部分人都杀来了大宁。 毕竟大宁一下,便可顺势南下奇袭北平,也就是昔年的元大都。 那么,大宁这颗钉子就必须拔除。 事实上,老朱陛下战略设计,本就是以大宁为北线边镇。 从宁夏向东,经过河西、察罕脑儿、东胜、大同、宣府、开平、大宁、辽东,最后到达鸭绿江,这是北线,向北连接大漠。 从察罕脑儿向东,过黄河、雁门关、紫荆关、居庸关、古北口,向东直到山海卫,这是南线。 在北线和南线之间,形成了一个狭长的地带,在这个狭长地带里,凡是适合耕种的地方,可以让军民屯田,但不许放牧,其它的草场、荒地和山地,可以允许各位亲王、驸马在这里放养牛、马、羊。 这是老朱陛下日后告诫诸王的原话,以大宁、开平为抵御蒙古铁骑南下的要冲边镇。 现在,因为李祺的到来,历史发生了改变,蒙古西道诸王悍然举兵南下,这一仗也无可避免。 经过几次试探,双方都大概了解了对方的实力。 尤其是李成桂率领的高丽军前去夜袭,险些全军覆没,这也就意味着夜袭这方法是行不通的。 那就只有真刀真枪地比拼硬实力了。 然而问题在于,城外蒙古铁骑不下十万,城内大明守军却仅有五万,这还是算上了战力堪忧的高丽军。 怎么看,明军都没有胜算啊! 此刻大宁城前,已密密麻麻地堆积起了无数的尸体。 蒙古西道诸王还在不断咆哮。 “攻城!” “攻不下,都去死!” 蒙军最开始调动的,正是仆从军。 仆从军,顾名思义,本身就是充当炮灰的角色。 这个残酷传统,源自于蒙古西征军,当年蒙古大军在征前宋王朝时,就曾驱使大量中原百姓俘虏去进攻城池,以此打击中原军队的士气,消耗中原守军的辎重! 伴随着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密密麻麻的仆从军被驱赶着,冲向了大宁城墙! 而明军这边也很快发现了敌军的进攻,立刻登上了城墙驻守,准备迎敌。 李祺与唐胜宗、陆仲亨、常茂等人登上城头,静静观察着战场局势。 常茂敏锐地察觉到了,此刻帖军冲锋在最前面的,都是一些装备简陋的炮灰,顿时开口道:“这些蒙古蛮夷真是些畜生,又驱使着俘虏炮灰冲锋陷阵!” “唔......这不是老生常谈的问题嘛,当年蒙古人打前宋就是这么干的!” 李祺冷笑道:“蛮夷就是蛮夷,不把人命当回事,迟早会遭报应的!” “这些仆从军不是问题,就怕里面夹杂着蒙古精锐,想要趁机突破我军防线!” 顿了顿,李祺淡淡地开口道:“传令三军将士,不要手软,全部杀掉!” “他们的尸体,恰巧可以成为敌军进攻的障碍!” 此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看了李祺一眼。 妈的,毒士李文和,又开始上线了。 随着李祺一声令下,无数箭雨攒射而出。 大宁得到援军补充,粮草辎重完全足够,自然也不存在什么节省的道理。 李祺就是要杀光这些密密麻麻的蒙古仆从军,用他们的尸体构筑明军阵地的外围防线! 第795章 第795章 反正蒙古蛮夷都不心疼,他自然也不会心疼,杀光诛尽就是了! 这些仆从军大部分都是蒙古铁骑行军途中,顺手屠灭城池部落抓捕的俘虏奴隶,原本就不是正规军,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骤然间面对明军攒射而出的密集箭雨,瞬间就死伤惨重,如同麦草一般纷纷倒在血泊之中。 后面的仆从军见了,惊恐万分地掉头就跑,不愿再为了蒙古杂碎白白送死! 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蒙古军毫不手软地当场斩杀! 一个万夫长亲自策马上前,接连砍了好几个溃逃仆从军的脑袋! “后退者杀无赦!” “你们只有向前冲锋,才有活下来的希望!” 面对这群冷血屠夫,仆从军只能咬着牙继续冲锋。 虽然很悲哀,但这就是事实! 他们只有向前冲锋,冲溃明军防线,才有那么一丝希望活下去。 或者说,他们存在的意义,其实就是消耗明军的军械,减少蒙古铁骑的伤亡。 果然如同李祺预料的那般,这些仆从军里隐藏着蒙古精锐。 其手中的弓弩箭矢每一次攒射而出,都能精准地通过垛口射杀一名名明军军士,一时间给明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但蒙古军为之付出的代价更加惨重! 毕竟明军将士大多有着城墙可以充当掩体,能够抵御绝大部分的箭矢,而蒙古军却只能暴露在明军的箭雨之下,依靠着略显简陋的皮甲圆盾,希冀着可以挡住这些锋利箭矢,其结果可想而知。 大量仆从军倒在了血泊之中,包括不少蒙古精锐在内。 这场突如其来的进攻,持续了一天一夜,最终以敌军收兵告终。 战场上面尸积如山,血流如注,俨然变成了绞肉场。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蒙古军的决心远超先前,整整十日不间断地疯狂进攻,为此付出了数万仆从军和步兵精锐的伤亡,哪怕是李祺都有些胆寒! 这一日战后,众人聚在一起议事,神情都有些疲惫。 “文和,军中粮草军械都不够了。” 唐胜宗拿着军备汇报道:“尤其是箭矢,即将告罄。” 李祺听后眉头一皱,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蒙古人日夜不停地轮番攻城,就算再多的军械也挡不住这般消耗。 能够坚守十日,已经算是极限了! 李祺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准备撤离吧!” “什么?撤离?” “文和你莫不是在说笑?” 众人听后都很吃惊。 他们坚守了这么久,难道就直接撤离了? 这可是大宁,战略要地,就这么白白送给蒙古铁骑? 那接下来他们就会杀入长城,大明会显得极其被动了! 此外,大宁是辽东的西部屏障,若是舍弃大宁,那刚刚收复的辽东,接下来将会面对蒙古铁骑的长驱直入! 所以不管怎么说,大宁都不能丢! 然而李祺态度坚决! “没错,直接撤离,将大宁送给他们!” 第796章 第796章 继续坚守,只会全军覆没。 这一点,在场一众将领全都心知肚明。 可他们并未得到主帅李文忠的命令,因此没人敢提撤离一事。 现在李文和堂而皇之地提了出来,众将都很意动但不好开这个口。 “准备撤离,一切罪责我李祺一人担之!” 不撤离干什么? 难道在这儿等死吗? 天杀的李文忠,也不知道成功了没有。 与其继续留在这里,等待李文忠,不如先行撤离。 众将面面相觑,最后不得不前去准备。 常茂留了下来,神情复杂地看向李祺。 “文和,我们这一走,那大都督可就......没有后路了!” 李祺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 “但这是李文忠自己选择的绝路,他从率军出塞那一刻起,就没想过会活着回来!” “开平已经失陷,徐达正率军攻克,试图将开平夺回来,但可能性不大。” “现在最明智的策略,应该是舍弃北线,退守南线,依托长城进行防御,只要王保保不来,这些蒙古军就是一盘散沙,打不进来的......” 常茂动了动嘴唇,还想要说些什么。 可李祺却摆了摆手。 “行了,别说了,去准备吧!” “没人知道大都督是生是死,成功与否,我们不能因他一人而贻误战机,甚至连累三军将士,影响整个战局!” “若是日后景隆怪罪起来,我李文和向他磕头赔罪!” 听见这话,常茂不禁叹了口气。 李景隆还能回来吗? 这个问题,没人知道答案。 距离他们出海,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多的时间,至今都是杳无音信啊! 等常茂走后,李祺召见了两人。 崔莹和李成桂。 看着这两个高丽将领,李祺冷脸下达了命令。 “大军即将撤离,舍弃大宁城。” “但需要有人率五千将士留下来,执行我的计划!” “这五千人从高丽军中出,你们二人留下一个,听明白了吗?” 此话一出,崔莹和李成桂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悲愤。 这段时间的血战,三万高丽军已经战损了一半,全都被李祺安排去执行最危险的任务,坚守最危险的岗位。 哪怕到了现在,他还要高丽军士去送死! “怎么?不愿意?” “那我就会再去一次高丽了!” 李祺笑眯眯地开口。 “放心。” “在蒙古军杀入长城前,我定然会提前一步灭了高丽,让你们做那亡国之臣!” “你......”崔莹大怒,可终究是没敢骂出口。 他了解李祺,这个天杀的毒士,绝对说到做到! 沉默了半晌,崔莹看向李成桂,道:“我留下,你率剩下的将士,随大军撤离吧!” 崔莹颇为看好李成桂,这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将领,而且比他年轻不少。 高丽如今日薄西山,未来需要这些年轻的将领,支撑起高丽,否则高丽迟早会像倭国那样,彻底沦为大明的奴隶国。 李成桂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没有吭声,选择了默认。 很简单,他想要活命,他不想死在这里,为了大明而死! 第797章 第797章 李祺看到这个结果,不由笑了笑。 其实他早就知道答案。 李成桂这种敢于篡国的枭雄人物,又怎会做出舍身成仁的壮举呢? 相比于他这野心勃勃,崔莹就要简单纯粹得多了,是个为了家国大义愿意赴死之人。 毕竟历史上,李成桂篡国成功,崔莹被俘后也不肯投降,最后被腰斩弃市。 想到这里,李祺就伸手指向李成桂。 “好,那就你率军留下!” “崔莹随大军撤离!” 此话一出,二人都愣住了。 不是你耳朵有问题吗? “李将军,我” 李成桂慌了,急忙想要开口解释,奈何李祺压根不想听他废话。 “认真执行我的命令,若有丝毫懈怠,我会屠了你高丽李氏全族,听明白没有?” 看着李祺那杀机毕露的凶狠模样,李成桂纵使心中悲愤万分,也只能强忍着咬牙点了点头。 现在的他,不过只是个武将,还没有敢于反抗的能力。 崔莹好似看出了什么,只是瞟了李成桂一眼,就不再言语。 是日夜中,蒙古军象征性地再次攻城后,就如潮水般退去。 而李祺则率领大军趁着夜色悄然撤离,留下李成桂与五千高丽军。 待得蒙古军再次攻城,他们惊讶地发现,明军战力好像下降了,随即悍然发动了总攻。 五千高丽军,本就战力孱弱,很快就被帝敌军攀上城头。 至此,大宁城破! 李成桂神情呆滞地看向杀入城内的元军,怒骂了一声李祺“小畜生”,随即一把火点燃了早已埋藏在地下的火药包。 没错,这就是李祺交代给李成桂的任务。 开平城中埋下了数千个的新型火药包,足以将这座坚城炸成历史! 而城中之人,必死无疑! 其一,能够送数以万计的蒙军去见他们的长生天,如若有可能的话,炸死几个西道诸王最好! 其二,不能让大宁城落到蒙军手中,否则会成为他们南下进攻中原的前沿阵地。 其三,数千新型火药包的爆炸,响声定然震天! 这响声便是一个信号,它可以告诉大明各军,蒙军攻破了开平城,即将南下,有利于各军调整策略以完善应对! 伴随着一声“轰隆”巨响,眼前高耸的城池突然绽放出了耀眼烈焰,瞬间化为了一片火海! 而冲入城中的蒙古军士无疑顷刻之间化为了飞灰! 爆炸产生的巨大热浪将大部分的蒙古军士径直掀飞了出去,随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们全都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随后神情惊恐地跪倒在地上。 “怒火!” “这是长生天的怒火啊!” “我们不该卷入这场战争,长生天发怒了!” 一个个蒙古军士发出嘶吼。 除了长生天外,他们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力量,能将一座城池在眨眼间夷为平地。 而蒙古西道诸王望着眼前这一幕,也是久久回不过神来,后背都被冷汗湿透! 明军这是动用了什么东西? 真能南下吗? 一时间,诸王面面相觑,心中都萌生了退意。 他们之所以举兵南下,不过是想趁机捞点好处,可不是为了什么收复山河啊! 可直到现在,他们什么好处都没捞到不说,还折损了大量的勇士! 南下,似乎不是明智的选择! 第798章 第798章 东海,倭国。 十数艘舰船突然浮现在海面上,很快便吸引了巡航的明军水师。 李景隆与冯诚站在甲板面上,即便满面风霜,也难掩他们那发自内心的喜悦激动。 相比于出海之时的意气风发,此刻二人简直就是蓬头垢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甚至李景隆这个昔日英俊潇洒的俏公子,脸上都是胡子拉碴,满是疲惫之色。 “倭国,终于回来了!” 冯诚慨叹了一句,不知何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李景隆听到这话,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两年多啊! 整整两年多的时间! 除却在美洲大陆的那短短几个月外,他们整整在海上漂流至今! 暴风,海贼,水匪,激浪,烈日,疾病 原本意气风发出海远航的水师将士,现如今已是十不存一,而且个个带伤,个个有病 就连李景隆都感染了莫名疾病,险些死在船上。 这一场远航,这一次探索新航路,这一次直奔美洲大陆,大明水师付出了无比惨痛的代价! 想到这里,即便是李景隆,这个三军主帅,一直高喊“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强硬家伙,此刻都是热泪盈眶。 这两年多的远航,他们真的太苦了,真的太苦了,甚至数次陷入了绝望之中。 茫茫大海上面,危机与变数太多了些,而每一样都险些让他们陷入绝望之中! 飓风,海浪,瘟疫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再次遇见什么。 出海不过月余,一场突如其来的莫名疾病,就夺走了上千将士的性命。 那个时候,连李景隆都身染重病险些一命呜呼,是冯诚强撑着没有倒下,忙前忙后地解决各种问题,安抚将士军心,继续前行。 这场瘟疫之后,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狂暴飓风,直接将整个船队打入了深渊,大半舰船被直接摧毁,超过半数的将士因此而丧命,仅存的几艘福船也受损严重。 这一次,三军将士都快要绝望了。 他们不知道前路在哪里,更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面临什么危险。 于是乎,有将士聚集在一起造反夺权,想要强行返航回到倭国回到大明。 李景隆站了出来,直接杀了那个领头的将佐,然后指着茫茫大海咆哮嘶吼。 “返航?你们怎么返航?船上补给都空了,能坚持到抵达倭国吗?你们只有继续向前,只有找到美洲大陆,才能活下去!继续内斗,所有人都会死!” 经过此事之后,三军将士团结一心,历经无数磨难,竟然真的抵达了目的地! 李景隆站在甲板面上,神色复杂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倭国。 他面色黝黑了很多,肤色中透着古铜,再不是当初那个白白嫩嫩的俏公子了。 随着毛细孔的粗大,他整个人,也仿佛焕然一新。 这一路,实在是太苦了些。 好在,一切付出都有回报! 第799章 第799章 他们成功抵达了美洲大陆,并且从当地土著手中,找到了李文和口中的“神种”! 不过,也因此废了些功夫。 那些土著异常狡黠奸诈,表面上看热情洋溢地接待他们,却在他们的食物饮水里面下了不知名的草药,以致于整个李景隆水军险些被土著给俘虏了。 好在李景隆与冯诚一直都保持着警惕之心,察觉到不对劲后立刻率兵屠灭了这个不怀好意的部落,并且从这些土著口中得知了当前美洲大陆的局势。 美洲大陆分为南北,北大陆上面,只是有一些弱小落后的土著部落,根本不是大明精锐战兵的对手,李景隆甚至有信心可以带着残余的三千水师将士,直接就横扫整个北边大陆。 而这些土著百姓也极其落后,甚至还过着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连冶铁技艺都还是处于最为落后的起步阶段! 南边大陆却完全不一样,已经发展出了王朝,主要以印加帝国、阿兹特克王朝以及玛雅部落三个政权为主,不过都是比较落后的部落文明,此外就是一些大大小小的部落,正处于部落奴隶制向封建王朝制发展的阶段。 南边大陆三大文明中,以印加帝国最为强大,疆域最广实力最为雄厚,堪称南美霸主 这些,都是李景隆水师探查到的情报,也是他们之所以在美洲大陆呆了好几个月的真正原因。 因为他们惊讶地发现,美洲大陆虽然表面上是蛮夷之地,但是真正了解之后,这却是一处宝地福地! 正如李文和所说,这是一块“上天赐福之地”! 无论是适宜居住的气候,还是肥沃的田地,都让明军将士感到欣喜。 而且除此之外,这美洲大陆上面还有许多土生土长的高产作物,比如李景隆千辛万苦出海寻访的神种土豆、甘薯等等,在此地几乎到处都是,早已成为土著部落的主粮! 正是因为如此,李景隆水师才充满了干劲与活力,覆灭那个不怀好意的土著部落之后,他们就利用这个土著部落遗留的东西打造了一个临时港口,与此同时还不断派遣水师南下去刺探情报。 原因无他,李景隆与冯诚商议之后,决心一定要征服美洲大陆,这里完全可以成为大明王朝的一个海外粮仓啊! 适宜的气候,肥沃的田地,高产的作物只要大明百姓抵达了此地,那简直就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啊! 耕作,这是华夏子民刻进骨髓深处的本能! 以大明百姓的勤劳淳朴,这耕种本事拿到了美洲大陆上面,不出十年大明就可以得到一个海外粮仓! 然而问题在于,李景隆清楚土豆、玉米这些高产作物对大明王朝的重要性,所以他不敢在美洲大陆久留,获得较为详细的情报之后,立刻就率领舰队踏上了返航之路。 至于美洲大陆,只要李景隆成功返回大明,将美洲大陆的一切告诉老朱陛下,以他们二位的英明神武,自然就能够意识到美洲大陆的重要性! 而前往美洲大陆的航线海图,李景隆早已经亲手绘制完毕,甚至还让所有幸存下来的水师将士,包括他李景隆、冯诚在内,全部都牢记得死死的,只是为了避免返航途中出现什么意外。 美洲大陆对大明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 就算现在带上的这些“神种”丢了,就算李景隆与冯诚全部葬身鱼腹,只要有一个水师将士能够活着回到大明,那大明就仍有机会征服美洲大陆,从而获得这些粮种。 前方迅速了舰船靠近。 “这里是大明海域!” “尔等是何人?” 不怪他们认不出来,实在是这支船队太破太烂了,连旗帜都不知道扔哪儿了。 听到这话,三军将士面面相觑,最后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之声。 “景隆,我们真的回来了!” 冯诚一把抱住了他,李景隆也激动万分,犹如孩子般又哭又笑。 “大明啊!” “我们回来了!” 第800章 第800章 李景隆回来了! 当长兴侯耿炳文接到消息的刹那,整个人先是一愣。 李景隆?这是哪个家伙? 可随着副将的提醒,耿炳文脸上立刻露出了狂喜之色! 李景隆和冯诚! 前去美洲大陆搜寻神种的二人! 从他们扬帆起航出海至今,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时间! 所有人都以为这批将士早就已经葬身鱼腹、尸骨无存了,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回来了! 来不及迟疑,耿炳文立刻动身赶去码头,见到了正胡吃海塞的二人。 看到二人这狼狈模样,别说耿炳文了,就连寻常将士都会觉得,他们是哪里来讨饭的叫花子。 然而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顶级勋贵啊! 冯诚,宋国公冯胜的侄子,亲爹是大明英烈冯国用,有一个国公爵位等着继承呢! 李景隆,曹国公李文忠的儿子,皇帝陛下的外甥孙,同样可以承袭大明国公爵。 所以说,常人很难理解,这样两个顶级二代,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出海远航呢? 为了大明! 也为了证明自己! “慢慢吃慢慢吃。”耿炳文满脸慈祥地看着两个后辈,“不着急哈,吃完了还有,你们受苦了!” 耿炳文见到眼前这一幕,也是不禁神情动容。 都是好孩子啊! 可惜回来的却十不存一。 天知道他们遇到了多少艰难险阻! 李景隆刨完碗里的面条,甚至端起碗把汤都喝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 “娘地,早就惦记着这个味道了,今日才算是活过来了。” 一旁冯诚还在闷头苦干,可吃着吃着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了下来,混合着面条一起吞进了肚子里面。 李景隆看向耿炳文,有些好奇地追问道:“耿叔,怎么是你坐镇倭国?卫国公呢?” 耿炳文神情黯然叹了口气。 “卫国公一年前病逝了。” 听到这话,李景隆和冯诚都很是错愕。 他们才走了三年,大明好像发生了很多变化。 耿炳文主动开口解释道:“一年多前,北元得知我大明占据了济州马场,不愿意坐以待毙,所以尽起草原大军南下,甚至还召集了蒙古西道诸王,合兵十五万铁骑” “什么?”这下子,李景隆和冯诚都不淡定了。 十五万铁骑! 这是足以摧毁一切的恐怖力量! “另外,还有辽东的纳哈出和云南的元梁王响应号召,举兵进攻我大明边境!” “朝廷紧急动员调兵遣将,以应对这场灭国之战,中山侯汤和率军先定云南,卫国公邓愈配合叶旺、马云等人逼降纳哈出,于军中病逝,由郑国公常茂接掌大军驰援大宁,李文和奉命出使高丽却直接将高丽打下来了,而后带着高丽军也驰援大宁” 话说到这儿,耿炳文深深地看了李景隆一眼。 “中路军主帅李文忠率三万铁骑出塞,至今音信全无,疑似前去狙击王保保!” “开平城被西道诸王大军攻克,荥阳侯郑遇春战死;后西道诸王大军围攻大宁,李文和坚守月余后愤然炸毁了大宁城,亦生死不明” “大将军徐达抱病北上,奇袭开平将这重镇夺了回来,然后重铸北疆防线,诸将全都奔赴了边关,战事持续至今尚未结束” 文和生死不明 第801章 第801章 亲爹也不知所踪 听到这两个噩耗,李景隆整个人如遭雷击,随后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突发状况吓坏了所有人,冯诚急忙上前一把抱住了他,探了探鼻息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这是太累了,刺激之下昏了过去,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耿炳文神情黯然地点了点头。 冯诚犹豫片刻之后,还是硬着头皮问道:“那我叔父他” “冯胜还活着,坐镇开平第一线。” 这个结果,不好不坏。 冯诚顿时沉默了。 “不用难过。”耿炳文安慰道,“这就是为将者的宿命!”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是我们运气好活下来罢了,但总不可能每次都运气好。” 冯诚苦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你们回来了,那就暂且休整,我已经上奏朝廷,陛下会派人过来接你们回家。” “对了,神种带回来了吗?”耿炳文神情紧张地看着冯诚,“这场战事已经将大明底蕴消耗一空,甚至朝廷都开始考虑增加赋税了,可青壮男丁都被拉到前线打仗了,这无异于是饮鸩止渴!” “要是神种带回来了,那大明才有赢的希望!” 冯诚强颜一笑,点了点头。 “带回来了!” 其实李景隆与冯诚都不能确定,那几样东西到底是不是“神种”! 就算有李祺提供的资料图鉴,但可惜并没有实物描述,所以李景隆水师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尽可能地搜集那些没有见过的粮食作物。 除了土著部落作为主食的粮种外,他们还将那片地区里所有的粮食作物以及没见过的植物种子,全都给带了回来! 宁可出错,不可放过! “好!”耿炳文兴奋地挥了挥拳头,“这一次你们立下大功了!” “如此功绩,名留青史也丝毫不为过,那些每能回来的将士,也会得到朝廷的高昂抚恤,他们的子嗣遗孀也会由朝廷供养!” 毫无疑问,这可真是救了命了。 粮草不济将士们就算再怎么英勇,也不可能饿着肚子去打仗吧? 至于增加赋税,那就更是最蠢的决定,老百姓家里的青壮不是在前线打仗,就是作为民夫被征召去输送粮草军械,家里面剩下孤儿寡母的,粮食减产这是必然的事情。 这个时候朝廷被迫增添赋税,无疑会失去民心,更会把老百姓往绝路上逼! 所以,粮食在这个时候,就成了救命的东西! 冯诚对此并没感到多大喜悦。 相反,他很关心眼下的局势。 “大都督他还能回来吗?” 耿炳文神情黯然,“至今未归,可能性不大了。” “那文和呢?”冯诚追问道,“他也没有消息吗?” 耿炳文叹了口气,“据闻他炸毁大宁后,遭遇蒙古铁骑追杀,最后现身是在辽西故道,之后再也没有消息传来。” 辽西故道吗? 冯诚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 不能让文和孤军奋战啊! 当年他们可是许下承诺,同生共死! 文和,等着我,一定要撑住! 第802章 第802章 浏家港。 李景隆冯诚等人站在甲板面上,眼中含泪。 终于回来了啊! 船队到了浏家港,就意味着他们真正回到了大明,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长达两三年的漂泊生涯,还经历了无数磨难,李景隆等人可谓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现在终于回来了! 朱橚拍了拍李景隆的肩头以示安慰。 为了彰显出对这支水师的重视,老朱陛下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立刻派遣周王朱橚赶赴倭国迎接,并且做好了一切封赏工作。 至于为什么是周王朱橚? 原因很简单,除了太子标外,秦王朱樉、晋王朱棡和燕王朱棣这三位成年皇子尽皆奔赴战场,不是在镇守边关就是出塞征战,没有一个闲着的。 也就老五朱橚自幼不喜舞刀弄棒,是个不折不扣的文化人,所以老朱才让他走这一遭。 毕竟这是不容易啊! 此次李景隆率领的水师十不存一! 而且回来的也是个个带伤,蓬头垢面! 天知道他们这两年多的时间里遭遇了什么。 好在船队平平安安地抵达了浏家港,金陵帝都就在眼前。 很快主舰靠岸,迎面走来了一群官员。 为首之人赫然正是太子标! 冯诚和李景隆对视了一眼,随后顾不得惊诧,立马上前跪倒在地上。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快平身吧!”太子标也是感慨万千,急忙扶起了二人。 冯诚他以前不了解,可李景隆他还不了解吗? 这小子以前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文不成武不就的,指定没什么出息。 可谁能够想到,人家现在率水师出海,冒着生命危险成功为大明带回来了神种! “景隆,神种真带回来了吗?” 太子标低声追问道。 李景隆不敢隐瞒。 “此次带我们回来了三种高产粮食作物,这些都是当地土著部落的主食,完全可以食用,而且产量极高!” “另外我们还带回来了大批大明没有的作物,应该也是有着独特价值!” 太子标对李景隆的功绩很是认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真是解了燃眉之急啊!” “那这些高产粮食作物,你们有没有把握让它们扎根大明?” 这是太子标最关心的问题。 没办法,大明现在太缺粮了。 与蒙古的战事持续到现在,朝廷粮食早就消耗一空,甚至都开始考虑是否增添赋税了,可想而知缺粮到了什么地步! 李景隆带回来了高产粮食作物,这固然是一件好事,但要是大明没有它们的种植之法,那这些高产粮食作物不能提高大明粮产,也就失去了意义。 太子标可是清楚,自从收到他们返航后的消息起,自家父皇就下了命令,征召天下硕儒名流,举国之力考查古籍文献,试图从中搜寻到与这些高产作物有关的资料。 当然,要是直接找到这些高产作物的种植之法,那就是皆大欢喜的结果了。 然而纵使整个朝廷倾尽全力考查所有古籍文献,也是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它们的消息。 换句话说,李景隆带回来的这些高产粮食作物,李文和口中的“神种”,从来没有在华夏大地上面出现过。 别说朝廷养着的博士大儒了,就连乡野间的那些硕儒名流,也从未听说过神种之名。 也正因为如此,不少人都已经开始恶意揣测,这突然冒出来的高产粮食作物,是不是那毒士李文和故意编造出的弥天大谎! 听到太子标这话,李景隆显得有些迟疑。 “殿下,臣不敢保证能够耕种在我大明,除非文和亲自出手!” 第803章 第803章 此话一出,太子标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文和吗? 孤也想知道他究竟是生是死! “罢了,先去面圣吧!” 什么? 皇帝陛下亲迎? 这还真是莫大的殊荣啊! 不过转念一想其实也能够理解。 如果说大明朝野上下,对神种最为渴望之人,那就是老朱陛下了。 原因很简单,这些高产粮食作物,对自幼艰苦的重八而言,简直就是仙物! 只要有了充足的粮食,那么眼前一切难题都将迎刃而解,而且大明将会迎来一个国力暴涨的巅峰时期! 行馆之中。 李景隆再次见到了皇帝陛下,顿时喜极而泣。 “李景隆,参见陛下!” 老朱陛下看着又黑又瘦的李景隆,也是忍不住眼眶发红,上前亲手将他给扶了起来。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看着眼前饱经风霜的李景隆,老朱陛下不禁想到生死不明的李文忠,一时间竟是老泪纵横,哽咽到说不出来。 李文忠可是他的亲外甥,而且是他和妹子抚养成人,说是亲儿子也丝毫不为过。 关键这孩子还一直都很争气,文武双全经邦济世,可惜就这么折了,连个尸骨都找不到。 还有文和,已经为大明战死一回了,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结果现在也生死不明,他与临安的婚事一拖再拖,现在终究是没能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 每每一想起此事,马皇后就忍不住失声痛哭,老朱也是泪流不止。 他甚至都不敢去看望病重的李善长,觉得无颜面对这位追随了自己一辈子的老臣。 看到皇帝陛下流泪,李景隆想到那杳无音信的亲爹与挚友李文和,也是顿时泪流满面。 “不哭,好孩子!” 老朱陛下抹了一把眼泪。 “咱们要打赢这一仗,才对得起他们!” “文和让你找的东西,都带回来了吗?” 李景隆擦掉眼泪,坚定地点了点头。 “东西全都带回来了!” “可毕竟水土不同,臣也没有把握将其耕种成功,必须要找到文和!”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眼泪又险些包不住了。 一切都是文和这孩子在为大明筹谋! 现在大明反而离不开他了! 要是这些神种无法变成粮食,李景隆水师不是白白牺牲了吗? 一想到这儿,老朱就悍然下令。 “传旨北疆各军、各将佐、各军士!” “神种已经回京,必须找到李文和!” “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豁出命去,也要把文和带回大明!” 这道急令,迅速抵达边关。 总督大军的徐达看后,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他迅速取来堪舆图,视线不断挪移,最后锁定了一个地方。 “李文和,希望我是对的!” 第804章 第804章 河套北岸,三降城。 三降城唐时亦称河外三城。 初以接受匈奴贵族投降而建,至唐朝时因后突厥汗国的兴起,成为黄河外侧驻防城群体。 三受降城体系是唐朝建立的进攻型军事重镇体系,控制了漠南,使后突厥汗国的根据地、政治军事经济的中心地区成为唐朝北疆内的军事地区,被唐朝控制,严重削弱了后突厥汗国。 东受降城,这座破败的古城,迎来了一批客人。 李祺背着李文忠,满脸疲惫之色。 自从那日炸毁大宁后,他便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深入大漠搅乱元军后方,并且找一找李文忠这个家伙。 这并不是在冒险,毕竟李祺麾下的精骑,并不逊色蒙古铁骑多少。 更别提,明军精骑还配备了三眼铳这等沙场利器,即便遭遇了数量众多的敌军,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再者,现在的蒙古铁骑,早已经不是当年成吉思汗麾下那支无敌铁骑了。 蒙古铁骑为什么会衰亡?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失去了凝聚力。 成吉思汗死后,先是内部出现分裂,随即忽必烈与阿里不哥血战了一场,甚至忽必烈还带着汉人屠杀蒙古人,说出去都觉得离谱。 最后忽必烈确实胜了,可是人心也散了。 或许连忽必烈自己也没想到,他的这一举动影响是相当深远的,直接造成了蒙古帝国的分裂! 当年蒙哥竟然在钓鱼城下莫名其妙地死了,忽必烈先是大惊失色,继而大喜过望,和南宋的丞相贾似道签订了盟约后,就率兵北返,准备抢汗位了。 蒙古人的继承制度有两种,第一种是幼子守灶的习俗,第二种是嫡长子继承,而蒙哥的孩子都是娃娃,没什么威望,因此蒙古贵族们都依照惯例拥拖雷幼子阿里不哥为新的蒙古大汗。 可不甘心的忽必烈在河北汉人们的支持下,于燕京直接登基为汗! 也就是说,从正统性的角度上考虑的话,人家阿里不哥才是蒙古帝国合法的第五任继承人,而忽必烈则属于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 而且蒙古大汗的推选,必须经过由蒙古贵族们共同参与的忽里台大会推选方可诞生。 阿里不哥就是走的这个流程,而忽必烈那里根本就没有得到蒙古贵族们的认可,就在汉人们的劝进下,自立为汗了,这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随后围绕着帝国的归属之争,阿里不哥和忽必烈进行了一场长达五年的大战,结果最后的赢家,反而是忽必烈,他成功击败了自己的弟弟阿里不哥,并在汉军的帮助下,攻破了蒙古帝国的首都哈拉和林! 规矩就是规矩,打破起来容易,可想要重新建立那就难了。 虽然在成吉思汗死后,围绕着汗位,黄金家族内部也发生过流血冲突,但是只有得到了由蒙古宗王们共同主持的忽里台大会认可的人,才能够成为帝国之主,却是从未被打破的规矩。 可是,忽必烈却坏了这条规矩,他以武力击败了拥有正统合法性的阿里不哥,抢下了大汗之位,破坏了蒙古帝国本就不多的惯例。 放在华夏历史上面,其影响之恶劣丝毫不亚于司马昭当街弑君! 其次,如果只是蒙古人之间的内部战争,那么那些早就已经在欧洲,西亚,中亚甚至是南亚落户的蒙古王爷们,或许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805章 第805章 可问题是你忽必烈,可是带着汉人攻破了大蒙古帝国的首都啊! 随后,以金帐汗国为代表的成吉思汗其他子孙统治的分支,纷纷独立切断了与蒙古本土的主从关系,大蒙古帝国自此彻底走向分裂与衰亡。 而忽必烈也迁都大都(北京),开创大元朝廷,彻底成了蒙古人眼中的叛徒。 换句话说,蒙古铁骑并非不善战了,也并非是弓马骑射这本能技艺退化了,否则后面燕王朱棣骑兵靖难的时候也不会斥重金雇佣朵颜三卫来做自己的打手了,否则大明军队里面也不会出现那么多蒙古勇士了! 他们本质是丧失了一种凝聚在一起的整体性,或者说丧失了民族凝聚力,有时就算聚集起了联盟,也依旧只是各怀心思为了利益罢了! 忽必烈与阿里不哥这一战,不只是标志着大蒙古国的分裂,更是一战击溃了大蒙古的凝聚力! 蒙古西道诸王,遵从忽里台大会而来,可并不是一个整体,这恰恰给了李祺浑水摸鱼的机会。 好在他运气不错,成功在漠南寻到了李文忠的残军。 当时见到李文忠那生死不明的模样,李祺还真吓了一跳,都准备给他挖个坑埋了。 王弼和赵勇急忙解释人家还活着,李祺立刻出手医治,总算是保全了性命。 可接下来的突围,他们却是损失惨重。 哪怕这些西道诸王大军是一盘散沙,可也架不住他们人多势众啊! 每一次突围,那都是一次生死离别,数十次血战下来,两军总共还不到三千儿郎。 回想起这一路杀伐,李祺心头沉重,却不敢表现在脸上,害怕影响军心士气。 凛冽的寒风从脸颊呼啸而过,耳边只听到寒风的呼啸声,整个世界仿佛在风声中停滞。 王弼、赵庸、陆仲亨、廖永忠与常茂纷纷围拢了过来。 赵庸率先开口道:“文和,我们没有吃的了,饮水也是个麻烦事情。” “杀马!”李祺头也不回地开口道,“渴了喝马血,饿了吃马肉!” 众将听后都是眉头一皱,这样做无异于饮鸩止渴,没了马他们还怎么逃出去? “有些时候,我们得学学老对手蒙古人。” “蒙古军第一次西征的时候,三万大军穿越了号称"死亡之地"的帕米尔高原和天山山脉之间的谷地,这是一片极寒之地,足以冻死一切货物。” “在这鬼地方,蒙古军人为了取暖,会用小刀割开马的血管,马血温暖他们身体后再将伤口闭合,在危难时刻,蒙古大军还会破例杀马食肉。” “他们杀马有独特的技巧,在马的第四和第五根肋骨之间开洞,用兽骨制成的管子插入马的肺脏,管子的另一头是用牛羊膀胱制成的气球,空气通过兽管进入肺脏后,马会立刻死亡,这样处理的马肉质鲜美、利于保存,而且肉量增加很多,一匹马可解决三百人的吃饭问题。” “这些东西,我们现在都有,偷师一手吧!” 众将面面相觑,随后还是常茂起身离去,很明显他负责此事。 “但是文和,接下来该怎么走出去?”陆仲亨问到了关键。 李祺眼中闪过一抹精芒,“不走了,等!” 第806章 第806章 等? 等什么? 众将纷纷看向李祺。 可他并没有解释缘由。 事实上,李祺也不知道徐天德是否会来。 但眼下的局势,己军必须休整一番,才有精气神继续逃亡。 大宁是不能去的,那里已经沦为蒙古铁骑的牧马地。 而开平同样不能去,谁也不知道徐达有没有收复这座重镇。 换句话说,接下来李祺一行人想要冲出重围,要么是有援兵前来接应,要么就就只能绕过开平直奔陕西,无疑后者充满了危险。 为了救下李文忠,李祺也算是冒了大风险,好在目前为止结果还算不错,至少李文忠的命是保住了。 是日夜中,李祺正在为李文忠处理伤口,这位昏迷了良久的大明战神,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文和?”李文忠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够活下来,而救他得人正是李文和! “对了,那东西呢?”李文忠环顾左右,显得颇为急切。 李祺见状笑道:“不用找了,东西收好了,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听到这话,李文忠终于放心了。 那是王保保得人头! 也是最好的功勋证明! 他们三万铁骑冒死出塞,血战良久终于斩杀了王保保,这是三万儿郎用命换回来的东西,绝不能急这样丢了! 谈话间,李文忠述说了一番事情经过。 当李祺听到“也速迭儿”这个名字时,不禁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这个也速迭儿,可不简单呐! 忽必烈与阿里不哥之争,导致大蒙古帝国彻底陷入分裂。 随即阿里不哥战败,其后裔一直活动于西蒙古瓦剌地区,依旧保持着传统的蒙古文化习俗。 也速迭儿一直铭记着阿里不哥之仇,正统蒙古大汗被忽必烈这个叛乱者击败,然后夺走了汗位,但凡是个人都咽不下这口恶气,后来他亲眼见证了元朝的衰亡,又看到北元大汗在与明军的连年征战中,早已丧失了当年蒙古铁骑的勇猛,于是乎也速迭儿意识到为祖上复仇、复辟汗位的机会也许来到了。 历史上也速迭儿得知北元大汗脱古思帖木儿在捕鱼儿海遭到惨重失败,他立刻抓住这一机会,迅速派出探马前去刺探消息后得知脱古思帖木儿正在向西退却,直奔哈拉和林投奔丞相咬住,也速迭儿当机立断,以自己掌控的瓦剌军进行设伏。 当脱古思帖木儿西逃至土拉河时,被早已预谋好的也速迭儿率军袭击,大汗随众被冲散,也速迭儿趁大雪封路之机,派遣火儿忽答等率兵第二次突袭大汗的营地,大汗及属下仓促迎战,脱古思帖木儿不幸被俘,也速迭儿竟下狠心,下令将大汗以弓弦缢死,同时被杀害的还有太子天保奴。 他亲手弑杀了忽必烈后裔的大汗,报了一百多年前祖上阿里不哥汗位被夺之仇,而后也速迭儿“夺走大印”,登上北元大汗之位,他即位后,势力曾一度大增,雄踞漠北,成为新一代蒙古大汗。 然而他这种行为,也彻底加速了蒙古的衰亡。 东方大地上的黄金家族及其嫡系近乎覆灭,使得之后的蒙古部落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分裂状态之下。 毕竟忽必烈一系坐稳汗位将近百年时间,其影响力自然不是阿里不哥一系可以媲美的。 哪怕包括也速迭儿、也先等人在内的许多权臣自立为汗,也根本得不到蒙古大小部落的认可与尊敬,他们只认可拥有成吉思汗正统血脉的大汗,只认可正统黄金家族成员! 随后偌大一个草原,便陷入了各自为战的混乱之中。 也速迭儿这个“弑君者”,成功拉开了蒙古衰亡的大幕。 第807章 第807章 想到这里,李祺忍不住追问道:“也速迭儿死了吗?” “没有。”李文忠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这家伙是个聪明人,眼见不敌便舍弃王保保逃走了。” 逃走了?这样才最好。 估摸着这个野心勃勃的复仇者,下一步就是对现在的北元大汗小爱同学动手了吧? 如果真是如此,那对大明而言反倒是一桩好事。 随即李文忠询问起他们眼下的处境,二人交换了一下意见,倒是出现了分歧。 李文忠并不支持李祺的战略,将希望放在大将军徐达身上。 万一徐达没有想到他们会来这里,那己军迟早会被蒙古游骑发现,然后全军覆没。 因此李文忠提议休整一番后继续进军,将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假托于他人之手。 然而这样做风险极大,因此李祺并不同意。 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正当这时突然出现了紧急军情。 一名斥候匆匆迎面驰来,隔着老远李祺都看到了他脸上的惶急之色。 “报!诸位将军,前方有敌军踪迹,黑压压的大约两万兵马,在二十里外列阵。” 听到这话,李祺顿时心头一沉,刚要下令再探,又一名斥候从后方奔来。 “报!诸位将军,西北方向有敌军追来,大约一万兵马,皆是骑兵,敌军来势甚凶,离我军只有十余里。” 两个坏消息接踵而至,唐胜宗、陆仲亨等人面面相觑,随后齐刷刷地看向了李祺与李文忠。 “呵,我们这是被什么精明人物给盯上了啊!” 李文忠眼中闪烁着寒光。 李祺闻言不置可否。 蒙古西道诸王大军不下十五万之众,难免出现几个英明将领,决定歼灭这支游走于其后方的残军。 常茂突然抱拳,厉声道:“大都督,末将愿领一支兵马死战,掩护主力突出重围!” 沉默寡言的王弼也道:“末将所领骑兵,更适合掩护主力突围,死战而已。” 随即赵庸、唐胜宗和陆仲亨三将也纷纷开口请战。 没办法,这个时候唯有弃军保帅,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李文忠皱了皱眉头,随即看向了李祺。 “文和,你还坚持自己的决定吗?” “若是坚持,极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李祺直截了当地点了点头。 “我李文和虽然有点贪生怕死,但要我扔下袍泽兄弟独自逃跑,如此失德丧行的事,我还干不出来!” “哪怕成功逃回京师,也没脸见老朱陛下。” “唯死战而已!” 听到这话,将士们纷纷举起了拳头,异口同声喝道:“死战!死战!” 绝境中本该低迷崩溃的军心士气,此刻却出乎意料地分外高涨,仿佛一粒火星溅到火药桶里,瞬间炸开了。 不过一死,又有何惧? 第808章 第808章 “死战!死战!” 确定了死战迎敌,三军将士齐心协力,也开始了准备工作。 这受降城残破不堪,根本不适合在此战斗。 李祺选了不远处的一座高坡,指挥着将士们开始挖掘壕沟,准备掘壕固守。 这东西其实早就有了,早在新石器时代前期,先民们就懂得利用天然障碍或用人工在住地周围挖掘壕沟,以保护部落不受其他部落的突然侵袭,更别说后面打仗了。 在冷兵器主导的古典战场上,常用于城防体系之中的壕沟能够制造高低差,让贸然踏入的步兵遭到守军居高临下的打击,陷入相当不利的局面。 在此基础上,如果将沟底布满尖刺,表面再覆上杂草,壕沟便成为了更能针对骑兵的“陷马坑”。这种“以步制骑”的防御利器往往会让进攻方的步骑兵先锋部队蒙受巨大损失,即便后续部队能够发现,这种血肉模糊的残忍陷阱也会对他们产生一定的震慑作用。 比如前宋朝金国大将完颜兀术凭借着人马披甲的重型骑兵“铁浮屠”,以及善于侧翼包抄的轻骑兵“拐子马”,在入侵中原的战斗中取得了极大战果,打的南宋军队一退再退,兵峰直抵首都临安(杭州)。 在此危急存亡之际,名将岳飞正是利用陷马坑迟滞其速度后,再令士兵用刀斧专劈马腿,最终才破解了这套“组合拳”,此后岳飞带着岳家军利用此法多次重创金军,打破了完颜兀术和他的金军骑兵战无不胜的神话。 现在,李祺有样学样,准备给蒙古铁骑来一次狠的。 “咱们挖掘壕沟,但不是为了拒止敌军,而是咱们自己人站在壕沟里,梯次壕沟,逐级防御。” “重要的是火铳手,常茂你立刻将军中火铳弹药全部聚集起来,三段式射击都会吧?到时候准备构筑火力网” 他们这支残军血战至今,粮草物资早就告罄了,所以剩下的弹药并不充足。 “没有火铳的咱们就用弓箭,总之,防御战不必冲锋,就坚守在阵地的壕沟里。” 李祺看向众将。 “一道壕沟失守了,咱们马上退到第二道壕沟,继续坚守,若有机会再将第一道壕沟夺回来。” “如此周而复始,既能阻挡敌军铁骑得同时,也能给敌军造成巨大伤亡,都听懂了吗?” 众将听后连连点头,对他这法子很是新奇。 “懂了就开始挖,所有人都动起来!”李祺一挥手,命令随即下达。 七千余人同时进行土工作业,荒原上仅有的这座小山头一时间尘土飞扬,漫天遮蔽。 从山脚,到山腰,按照李祺之前的战略构思,逐级建立壕沟防线,一道又一道。 每一道防线都是一线求生的机会,所以每个人都挖掘得很认真。 毕竟没有人想死,如果可以活下去的话,他们当然想要回到大明,回到自己的妻儿身边。 常茂突然扯了扯李祺的衣袖,低声问道:“文和,你真有把握吗?大将军真会率军来援?” 李祺叹了口气,道:“我真没有把握,说不定等他们赶到,正好给咱们收尸,也算没有落个客死异乡的下场” 常茂闻言一愣,然后就笑了:“我倒是不太讲究这个,死哪儿都一样。” “以前常听我爹说,大丈夫既食君禄,当死于战场,以马革裹尸还,幸也!” “对此我还不能理解,觉得他脑子有病,可现在倒是渐渐明白了,他这话的真正意义啊!” 看着逐渐成长起来的常茂,李祺眼中也不禁闪过了一抹欣慰。 “那我让人在山顶多挖个坑,后面咱们埋一起吧,我这个怕孤单,到了黄泉路上咱俩还能搭个伴。” “” 常茂扭头就挖沟去了。 很快,大地开始剧烈震颤,不远处的前后方,几乎同时出现了蒙古铁骑。 显然,李祺军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头顶上的猎鹰眼中。 第809章 第809章 这也是为何,他反对李文忠的建议,直接急行军的真正原因。 蒙古铁骑没有废话,直挺挺地就冲杀了过来。 刺骨的寒意,骤然降临。 血液,在此刻,却是随着战鼓沸腾! “杀!” “杀贼!” 双方压抑的兵锋,亦是在这洒落的雪花之中,彻底爆发! 白色的烟雾在战场上带着刺鼻的硝烟,肆虐弥漫。 一颗颗弹丸,在人群中带起阵阵腥风血雨。 “火铳!放!” 很快,步军千户的呼喝声,便伴随着一道道变幻的令旗,在这战场上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火铳发射声。 连续几轮火铳射击过后,火铳兵便利索撤退到第二道壕沟,后侧大盾兵上前掩护他们,刀枪如林,横亘于山头之上,掩护火铳兵射击的同时,亦是如山般巍峨准备迎接着蒙古铁骑的冲击。 事实上,蒙古铁骑,想要冲到短兵交接之处,也绝非一件易事。 山坡之上,乃至下方的一大片空地上,最不缺的,便是纵横交错的沟壑,密密麻麻的陷马坑,还有那一根根狰狞的铁刺,以及散播了大半个地面的铁狞钉。 冲锋在前的三个百人队突兀消失不见,蒙古将领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了那一排排掩蔽地极好的壕沟,而壕沟之中早已布满了锋利无比的长枪长矛与铁狞钉! 那些密密麻麻以向外倾斜角度固定在地上的长枪,正闪烁着令人心悸的锋利寒芒,而摔落其中的人正被死死地钉在了上面,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与哀嚎! “救我!求求你们!” “救命啊,大人!” “大人,救我————” 震耳欲聋的惨叫声与哀嚎声此起彼伏,令整个战场为之一寂。 蒙古铁骑都呆愣愣地看着眼前那道宽阔深厚的壕沟,以及那些被钉在长枪林上不断哀嚎嘶吼的士卒,不少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已经开始干呕了起来。 这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与那人间炼狱有何区别? 该死的明人,真是阴毒狠辣! “攒射箭矢!” 蒙古万夫长发出了咆哮。 咻咻咻! 刹那之间,万箭齐发! 只见那数千名蒙古长弓手,一轮齐射而出箭矢,刺破了低沉乌黑的夜空,如那蝗潮一般遮蔽了前方的所有视线,尽是黑压压的一片。 李祺见状吓得脸都白了。 “举盾!快!” 明军很快做出了应对。 利箭破空的声音愈发急促凌厉,直到狠狠地撞击在了巨盾之上,瞬间爆发出了如同炒豆般的敲击声,密集如雷鸣! 仍旧有不少将士来不及举盾掩护,被利箭贯穿了脖颈,倒在了血泊里面,当场气绝身亡。 这就是残酷的战争! 第810章 第810章 不知名的山头上,处处皆是阵亡的尸首。 有蒙古人的,也有明军将士的。 李祺所部已在此成功抵挡了蒙古军不下十次的进攻。 依靠三眼铳的超长射程和密集射击,才勉强守住了阵地。 但此时的情况却越来越不乐观,三眼铳弹药即将告罄,沙场利器将会彻底失去威力。 而蒙古军悍然舍生的冲锋,让李祺麾下的数千兵马感到压力沉重,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唐军将士们已阵亡千余。 幸好提前挖下的壕沟,为明军抵挡了无数箭矢和刀戟,这才避免了明军更大的伤亡。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李祺将“守”这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相比之下,蒙古军在阵地上扔下了近万具尸首,最终的战果却只是占领了高坡下的明军阵地。 正所谓,一寸山河一寸血! 眼下,这个无名小山坡,便是如此! 从山脚,再到山坡,每一寸土地,都铺满了尸躯,那纵横的沟壑之中,血液已然汇聚成涓涓细流, 如大地的血管一般,纵横交错蔓延于这片土地。 疯狂! 在这血腥侵染之间,双方将士,已然彻底疯狂! 搏命的疯狂之下,各种喝骂声亦是响彻了这个山头。 血腥与杀戮,在这喝骂之下,更是显得狰狞。 事实证明,明初的大明王师,堪称无敌之师。 区区三千兵将,硬生生的将两三万蒙古铁骑,死死的挡在了山下, 战事持续大半个时辰,蒙古铁骑,也不过前进了几十米! 咻咻咻! 无尽箭雨落入明军军阵,噼里啪啦的撞上那早已横列的盾牌。 少数透过缝隙直入的,在带起阵阵血花和惨叫后,便迅速归于沉寂。 这些蒙古人攒射出的箭雨,给明军将士造成了极大的伤亡,那一千余兄弟正是因此而丧命。 “火铳,放!”常茂嘶声高喝道。 一道道令旗指挥之下,那一排排绵延的火铳,亦是在拒马车架之后,发出了绵绵不绝的火光! 经过数十次艰苦鏖战,多段式射击,早已是侵入骨髓里的东西,熟练得不能再熟练! 火铳一排接一排的发射,绵绵不绝! 眼下这种局势,甚至都不需要将士任何瞄准,抬枪,发射,抬枪,发射一个动作,周而复始! 换来的,便是那奔涌的蒙古铁骑,如割麦子一般的成片成片倒下! 事实上,只要明军在面临骑兵冲击的威慑下,没有被吓乱心智,一个火铳兵,在己方的掩护之下,绝对能轻松干掉数倍的敌人。 而眼下这些大明将士,无疑已经做到了这一点! 可是问题在于,弹药也有用光的时候。 火铳不过连番射击数次,奔涌的蒙古骑兵便跨越了并不算漫长的距离,汹涌的撞上阵前的拒马,木桩,壕沟以及那被当成障碍物的木制车架。 虽然看起来,这冲击而来的骑兵,明显是死伤惨重。 但事实上,纵使火器已经在这个时代存在了很长时间,但骑兵依旧是战场之王! 这一次,李祺无非是占了地利以及提前准备的优势,若在行军途中,仓促应战,骑兵的冲击与骑射,那才是骑兵最为恐怖的地方! 这支蒙古军的主将,摆明了是要彻底歼灭李祺所部,所以下了死命令,一波接一波的攻击接连而至。 第811章 第811章 毫无疑问,明军那些看上去固若金汤的准备,在前赴后继的性命堆砌之下,脆弱得不堪一击。 不过片刻,军阵前方的各种防御设施,便被彻底撕开,真正的短兵相接血肉搏杀,到了此刻亦是彻底展开! 庆幸的是,明军军阵前诸多防御设施,虽说已被后金铁骑撕裂,但终究还是能够延缓不少骑兵的冲击。 “杀!” “兄弟们,死战!”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赵庸、王弼、唐胜宗和陆仲亨等人纷纷齐声高喊。 他们已然没有丝毫退路,只能疯狂呐喊着,狠狠的抵住骑兵的冲锋。 长矛,勾镰,大刀,火铳,简简单单四种兵器,在这短兵相接之中,构筑成了步军第一波防御的一个循环! 双方皆是前赴后继,一个接一个,一队接一队的顶上! 而蒙古铁骑,在那惯性的冲击之下,也是根本无法后退,只能直死向前。 说起来,蒙古铁骑没什么纪律性可言,但是他们有着督战队。 在后方督战队的刀锋威逼之下,这些蒙古军士同样是无法后退! 伴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一支支利箭从耳畔呼啸而过,险些带走自己的性命! 刀盾交击,惨叫声四起,满目尽是血肉横飞! 暴雨般的箭矢与弹丸飞掠着穿透战甲军衣,飞溅的血污在空中抛洒,士兵的头颅滚落在地,一双双杀得血红的眼睛在狰狞的面孔上闪动着疯狂的光芒! 血腥气越来越浓,天空硝烟弥漫,那短兵相接的一线,在短短片刻中的僵持之下,便已彻底沦为血色炼狱! 就在明军快要抵挡不住的时候,蒙古铁骑却突然撤军,凄厉的号角声响彻全场。 见此情形,明军松了一口气时,也觉得颇为疑惑。 李祺胳膊上缠着布条,布条上隐隐有血迹渗出。 先前蒙古铁骑的一轮进攻里,敌军一支冷箭朝他射来,幸好李文忠眼疾手快拽了他一把,那支射向胸膛的冷箭才偏了角度,射中了他的胳膊。 “文和,我们有大麻烦了!” 李文忠眼中闪烁着寒光,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听到他这话,李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由顿时头皮发麻。 只见蒙古军阵里面,突然推出来了一些简陋的抛石机,明显是临时赶制。 可不管简陋不简陋,这玩意儿的杀伤力那是有目共睹。 之前的蒙古军进攻虽猛,但壕沟内的明军将士有了掩体,伤亡数字比蒙古军小得多,这种新的战法令蒙古军感到无所适从。 然而古代人并不愚蠢,他们有应对战争的各种智慧。 于是蒙古万夫长下令赶制抛石机,在经历了数十次鏖战未果后,这最后的大杀器也随即派上了用场! “防御!” “找掩体躲避!” 伴随着李祺凄厉的高呼,硕大的石块从天而降,重重落在明军阵地上。 密集的石块虽不如炮弹那样爆炸,但重量和重力惯性,硕大的石块落在阵地上,仍给明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李祺甚至亲眼目睹一个将士来不及反应,被磨盘大的巨石直接砸成了肉泥,鲜血飞溅而来,让人绝望到了极点。 李文忠一把拽过李祺,然后低声道:“我会带人发起冲锋,给你争取一些时间逃走!” “带上王保保的人头,回去告诉皇帝陛下,我李文忠此生无憾了!” 话音一落,李文忠便带着赵庸与王弼,向着那密密麻麻的蒙古铁骑军阵,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为了大明!” 第812章 第812章 李文忠毅然决然地率军冲锋。 五百精骑,人马双甲,如同一支利箭对着那肆虐的蒙古铁骑疾驰而去。 对骑兵而言,骑射自然是脱不开的作战方式。 故而,两支骑兵还差老远,而且还在飞奔途中,一阵阵箭雨,便随之倾泻而来。 骑射技艺,明军精骑自然是难以媲美蒙古铁骑,毕竟人家是“马背上的民族”,自幼开始练习骑射,弓马娴熟。 但提及装备甲胄,明军精骑却是远比蒙古铁骑要完善得多。 纵使是轻骑,亦是一身甲胄,连战马上都覆盖了一层棉甲,用已防御流矢的误伤。 同样是一番箭雨,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效果,明军伤亡并不算大,而蒙古铁骑却是死伤惨重! “冲过去!” “大明没有站着死的骑军!” 李文忠眼中闪过一抹决然,赴死而已! “杀杀杀!” 身后五百精骑发出震天嘶吼,马蹄声如震雷,悍不畏死地凿进敌阵。 而山坡上面,将士们的伤亡越来越大,当初的五千余将士,如今只剩下一千余人。 按此刻的情势来看,这一千余将士用不了多久也将伤亡殆尽。 “文和,敌军冲上山腰了!”常茂焦急地大喊。 “整队,填装弹药,把他们打退!”李祺恶狠狠地咬牙咆哮道:“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随即他扭头望向唐胜宗和陆仲亨,“还有神枪手吗瞄准他们的将领打,敌军冲至最后二十步,咱们扔下三眼铳,冲出去白刃战!” “先集中火力,朝敌军将领猛打!” 在李祺的命令下,蒙古军的将领倒霉了,所有火铳手的火力全部朝将领方向倾泻而去,指挥冲锋的蒙古将领一个个被点名。 几乎同一时间,蒙古军失去了许多将领,一时间群龙无首,彷徨四顾。 蒙古军后阵,观察战场情势的万夫长立马下令擂鼓,并向山腰增兵。 随着隆隆的鼓声,蒙古军再次如同潮水般朝山腰涌来。 李祺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再看看己方伤亡惨重的袍泽,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真的尽力了! 穿越至今,从未想过自己会是这般死法。 其实他本可以不参加此次国战,安安心心地躲在京师里面,悠哉悠哉地过着小日子。 奈何问题在于,李祺早就彻底融入了大明,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亲朋好友战死沙场,连尸体都没人收敛。 所以他打服高丽之后,还是选择率军驰援大宁。 等到大宁被炸毁,他们逃出生天后,李祺也没有就此返回,而是毅然决然地率军北上,深入蒙古军后方,一边搞着破坏的同时,另一边也在追查李文忠所部的踪迹。 哪个男儿不向往金戈铁马、驰骋疆场呢? 可惜李祺运气不好,上次奇袭和林险些身死,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 原以为,自己会死得更伟大一点,那些改变世界的念头,在战争面前却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穿越者,也是一介凡人啊,有喜怒贪嗔痴,也有不甘不愿却无可奈何的命运。 李祺不禁叹了口气。 要是自己死了,消息传回大明,恐怕有很多人会伤心流泪吧? 首先第一个,肯定是老朱陛下,这些年来自己帮了他那么多,狗日的老朱却一直压制着不给发赏赐,现在好了吧?自己这一死,你个老家伙哭都没地方哭去。 其次就是便宜老子李善长了,老家伙这几年安分了不少,也一门心思地帮大明做着实事,户部在他的统筹之下,可以说运转到了极致,老朱也因此省了不少心。 再一个,肯定得是太子标了,这个家伙还心心念念着,下一次自己再带他出海捕鲸,他还没忘记当年的承诺,以后两人退休养老了,就乘船出海下西洋,去看看远方的世界 还有小临安,估计会哭得很伤心呐! 回想起这些人,李祺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缓缓拔出腰侧的战刀,李祺盯着山腰往上冲的蒙古军。 尽管毫无还手之力,可他仍要战,死在敌人的刀剑下,是他最好的归宿。 蒙古人也很疯狂,因为他们马上就要成功了。 第813章 第813章 眼前这些明军,就犹如一座巍峨的山岳。 纵使他们前赴后继,却无法真正意义上前进丝毫。 杀了一个,补充一个,杀了一队,补充一队,面前的大明将士,同样是前赴后继,源源不绝! 而对一支骑兵而言,最恐怖的是什么,那就是本应该势如破竹的攻势,彻底被迟滞阻碍! 后方源源不绝汹涌而来,前方却不得寸进! 刀盾长枪,火铳火炮,一个个巍峨军阵,构铸成一处处血腥屠宰场,疯狂的撕裂着双方兵将! 可蒙古铁骑纵横四方,何时又曾畏惧过! 一声号令,层层传达,已然攻势受阻的各部铁骑,亦是慢慢的汇聚成一股滔天洪流,铺天盖地的朝那本就有些摇摇欲坠的明军中军大阵汹涌而去。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步军,纵使在占据优势之下,面对骑兵,终究还是难掩劣势。 步军与骑军对战,有着太多太多的无法弥补的劣势。 这也是他们今日会全军覆没的真正原因。 山头完全谈不上什么险峻,不过就是平原上的一个平缓山坡,若没有那些临时挖出的沟壑纵横,甚至可以轻松纵马上山。 越来越多的蒙古军士涌上山头,双方也不可避免地展开了最后的血腥搏杀。 这一次,就连李祺亦在杀敌,常茂一直护在他身侧。 “文和,你失算了啊!” “先前那个坑挖好了没有,你我兄弟二人一起上路!” 常茂一刀劈死了个蒙古军士,然后大笑着开口。 李祺拄刀而立,正在大喘气。 听到这话不由惨然一笑。 “好啊,你我兄弟一起” 话音未落,惊变骤生。 蒙古军阵后方,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火铳声。 蒙古军愣神的同时,心中不由浮上几许惶恐,而正在最后血战的李祺等将士们,短暂的失神后,不由大喜。 “援军到了!”常茂嘶声吼道,眼泪伴随着脸上的尘土顺腮而下。 仅剩的数百名唐明军将士顿时发出歇斯底里的欢呼声。 最初的喜悦过后,李祺立马冷静下来,大声道:“集结,收缩,结防御阵!” 荒原山头之外,一支万人骑兵全部手执三眼铳,出现在蒙古军后阵。 一支支黑色的骑兵队伍开始出现,他们军容整肃,他们队列整齐,一杆杆大明黄龙旗在军阵之中迎风飘扬。 “这是” 山头上的三军将士见状,瞬间泪流满面。 “大明铁骑!” 一股磅礴的肃杀之气,随着这支骑军的出现,开始压迫席卷而来,宛若真正的战争巨兽,即将睁开属于它的狰狞双眸! “呜” 一声苍凉的军号声响起, 紧接着徐达长刀所指, “大明铁骑何在?” 所有明军骑兵一同举起手中的兵戈, 齐声高呼: “虎!” “虎!” “虎!” 徐达手中长刀狠狠挥下! “碾碎他们!!!” 第814章 第814章 徐达方来得很是狼狈。 身体伤势本就没好,一路放马狂奔,靠着他那敏锐的战场嗅觉,避开了蒙古铁骑的主力,艰难绕行到受降城,这才在最后的关键时刻赶到。 而且徐达麾下只领了一万兵马,但却是每人双马,一路上换马不换人,数百里路没有任何休息,从接到皇帝陛下的死命令的那一刻起,徐达便立刻率领大军风驰电掣般赶到这座无名山头外。 其实早在先前,徐达就隐约猜到了李文和想做什么。 这个看似明哲保身的年轻人,实则比任何人都要看重情义,看重家国天下! 他明明炸毁了大宁城,明明摆脱了追杀的蒙古铁骑,却并没有就此返回高丽和大宁,那他还能去做什么? 自然是去冒死救回李文忠! 但,哪怕徐达对此心知肚明,他却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前去驰援。 因为相比于李文和与李文忠,大明王朝的江山社稷才更重要。 徐达不会为了什么情义,选择出兵相救,这样做是对大明的不负责,更是对三军将士的不负责! 然而随着李景隆携带神种返回大明,这一切全都变了。 李文和的重要性,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饶是徐达都不得不承认,大明接下来还真是少不了他! 正因为如此,徐达才会亲自领兵赶往救援。 一万骑兵手执全新的三眼铳,战马刚停下便列好了阵,中军将士全军下马,三段式步行推进,左右两翼骑军则是穿插凿阵。 蒙古后军全乱了,他们没想到在这个即将全歼李祺所部的关键时刻,竟然会有明军赶来救援! 中军五千将士手执三眼铳,步步推进,蒙古后军仓惶后退,每一轮齐射,便有上千蒙古军倒下,这样的画面如同村庄收割麦子,蒙古将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麾下的勇士们像麦浪一般一片片被收割。 “撤军!” “快撤退!” 死亡威胁面前,蒙古万夫长不甘心地下达了撤军命令。 徐达骑在马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千里镜观察,随即恶狠狠地道:“传令左右两翼骑军,绕到蒙古军前阵,断了他们的退路。” “他娘地,李文和与李文忠不知被这群狗杂碎欺负成啥样了,一个都不要放过,全杀了!” 既然来了,那事情就要办得漂亮! 明军虽是远道飞驰而来,但自从出长安至今,尚未经一战,今日算是首战,正是士气如虹之时,再加上天下无敌的三眼铳,更是如虎添翼,无人能挡。 一两千杆三眼铳或许对整个战事没有太大的影响,但一万杆三眼铳就不一样了,这是量变引起质变。 一万杆三眼铳摆开阵势,在这个还是以冷兵器为主的年代,天下无任何军队可破,没人能冲到阵前一百步内。 反观这支万夫长统帅的蒙古军,本就与李祺所部血战了不下百次,可以说此刻的蒙古军,无论军心士气还是体力精神,都已是强弩之末。 尤其是突然间遭遇突袭,两支骑军正不断地凿阵穿刺,更是让蒙古军陷入了混乱之中。 这种混乱的场面持续下去之后,使得蒙古军各部开始不断地脱节,直至阵型最终彻底崩溃! 明军精骑的犀利切割,蒙古军根本就招架不住! 这毕竟不是什么徐傲规模规模的对撞,双方加起来,已经投入了超过数万兵力! 哪怕有几个地方,蒙古一些千夫长领率领麾下打得很英勇,斩杀了不少明军精骑,但于全局而言,却根本无法阻止其阵型崩盘! 蒙古万夫长浑身颤抖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久久都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可是东察合台汗国所有骑军中强行分割出来的绝对主力! 可是现在,就是这样一支绝对主力,竟然被明军精骑当成猪狗一般屠戮! 真主在上! 第815章 第815章 这怎么可能? 这绝不可能! 可这就是事实! 明军不断推进,并且不断凿阵。 这番反复连续穿凿之后,蒙古骑军已经被分割得千疮百孔! 终于,蒙古勇士这种过长时间的迷茫和混沌之后,在某些懦夫的带头之下,还是引发了溃逃。 不是不想战,也不是不敢战。 毕竟他们可是蒙古勇士,可是曾追随蒙古诸王南征北战的精锐! 但是眼前这种局面,让人看不到半分希望,这些明军宛如恶魔一般,正疯狂地收割着所有人的性命! 一旦没有希望之后,人就会变得浑浑噩噩,变得没有主见! 在身边的人出现溃逃之后,其余人只能选择跟上,一起溃逃! 哪怕他们本意,并不想逃跑,做个可耻的懦夫! 但是身体的求生本能,却是在催促着他们,尽快逃命! 一方在逃命,另一方在搏命,胜利女神自然会眷顾勇敢者! 这一刻,明军上下全都已经杀疯了! 徐达举着千里镜纵观战局,确认蒙古军阵已经崩溃,便不再将其放在心上。 因为此次出击的主要目的,还是在于救人。 “亲卫何在?” 几名亲卫跃马而出,抱拳行礼。 徐达喝道:“去,五百亲卫齐出,冲阵杀敌,与李文和他们会合,务必将他们给保护好。” “传令凿阵的骑军,先保护李文忠,就是那个身穿白衣、提枪冲杀的家伙,把他护好才是硬道理!” 亲卫们轰然诺应,五百名亲卫一齐朝山头冲去。 此时的蒙古已全军崩溃,围住李祺等人的蒙古军也放弃了进攻,掉头便朝西面逃去。 李祺和仅剩的数百名将士聚拢在一起,仍保持防御阵型,丝毫不敢松懈。 看着蒙古军如潮水般退去,李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他娘地,总算是活下来了!” “徐达这狗东西要是再晚来一步,我们都得死这儿!” 此话一出,残存的将士顿时爆发出了哄笑声。 这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兵败如山倒,顷刻间,蒙古军如同退潮般跑得干干净净。 直到此刻,李祺等人身边结阵的将士们才松了一口气,缓缓放下刀剑,然后互相搂抱,声嘶力竭地大喊,发泄刚才久抑的情绪,最后纷纷蹲在地上以手捂面,泣不成声。 李文忠军与李文和军,两军将士加起来超过四万人,可最后只活了数百人。 战死的袍泽们,永远长眠于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李祺见状也不禁眼眶发红,怔怔无言。 第816章 第816章 李祺也很想哭。 这种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感觉,确实让人绝望。 然而常茂像个孩子一样,抱着他又哭又笑的,生生让人把这眼泪给憋了回去。 “行了行了,别嚎了,咱们活下来了!” “活下来了!”常茂大喊道,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徐达并未下令追击,而是率军围拢了过来。 大将军骑马奔来,将士们纷纷让开一条道。 看着蹲在地上的李祺,徐达下马走上前,一把将李祺拽了起来,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点头笑道:“不错,没缺胳膊少腿,这一战干得漂亮,不愧是你啊李文和!” 李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后环顾四周,却不见李文忠的身影,忍不住心中一紧。 “大都督呢?他不会” “放心吧,人还活着,就是又添了不少伤,正在医治。” 徐达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立刻上马跟我走,护送你返回大明!” 听到这话,李祺有些纳闷。 什么时候自己分量这么高了? 看见他那些小心思,徐达没好气地解释道:“李景隆回来了,还把神种成功带回来了!” “而你李祺李文和,是整个大明唯一了解神种的人,所以你明白自己的分量了吗?” 什么? 李景隆回来了? 听到这话,李祺顿时脸上一喜。 那这一次,大明可真是有了获胜的希望! 靠着土豆、甘薯、玉米这些高产粮食作物,完全可以跟蒙古继续打下去! 反倒是这些远道而来的蒙古西道诸王大军会坚持不住,在王保保战死无人主持大局的情况下,要不了多久就会自行离去! “回京!咱立刻回京!” 李祺兴冲冲地开口,眼中满是野望。 徐达见状不禁含笑点头。 蒙古军逃窜得干干净净,明军没有乘胜追击。 一来明军只有一万兵马,继续追杀下去说不定就会撞见其他蒙古军,到时候谁生谁死还是两话;二来此次冒险出兵的主要目的,在于将李文和带回大明培植神种,至于李文忠这倒是意外之喜,所以没必要继续跟蒙古大军死磕到底。 反正国战大局已定,只要李祺回到大明培植神种,大明就没有输的可能。 所以现在对蒙古军杀多杀少,都无法影响胜局,最重要的还是将李祺安全送回大明培植神种。 三军将士以最快的速度打扫战场,就地扎营,救治伤兵,收殓袍泽遗体,归拢敌我遗落战场的兵器和辎重等等,然后迅速撤离此地。 半月之后,一封八百里加急奏章抵达乾清宫。 太子标率先打开查看,随后不禁发出了大笑。 这位太子殿下,一颗心终于放回了独子里面。 下一刻,他就带着军报赶到了坤宁宫,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老朱陛下与马皇后。 “父皇,母后,文和与文忠都还活着!” 听到这话,老朱顿时眼睛一亮,立刻劈手夺过了军报。 第817章 第817章 马皇后则是一脸焦急地看向他,追问道:“重八,这是真的吗?这两个好孩子都还活着?” “真的,真的!”老朱脸上也满是笑容,立刻将奏章递了过去,“你自己看看吧,文和这兔崽子原来是救保儿去了,难怪一直没有消息。” “保儿呢,胆子更大,出塞千里翻越贺兰山,奇袭王保保所部,并且成功将王保保给宰了,险些全军覆没啊” 话说到这儿,老朱也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如果李祺去晚了一步,那李文忠、王弼等人必死无疑。 而后面徐达去晚了一步,李祺与李文忠都会必死无疑! 好在,老天爷还是眷顾大明的,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文和正在连夜回京的路上,至于文忠伤势极重,暂且在边关休养。” “妹子,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马皇后连连点头,又是哭又是笑的,把老朱与太子标都整得眼眶发红。 李文忠对他们而言,早已经是亲人一样的存在,更别提李保儿还为他们老朱家南征北战,立下了卓著功勋,那意义更是非凡。 同样的道理,李祺在他们一家人心中分量也重,丝毫不输于李文忠。 这些年李祺为大明做出的功绩与贡献,别说封侯拜相了,给他一个国公都有些不够。 也就是老朱不当人,一直拿女儿吊着李祺,否则人家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想到这里,马皇后不禁开口道:“重八,等文和这次回来,就将文和与临安的婚事给办了吧!” “这孩子性子太跳脱了,总是喜欢往战场上面冲,许是没有成家的原因,可能成婚后就好多了。” 老朱听后连连点头。 可不就是这样吗? 上一次朝廷北伐,明明跟李文和毫无关系,这兔崽子私自潜入军中随军北征,然后上演了一出千里奔袭焚毁和林的戏码。 这一次还是一样,明明朝廷让他李文和出使高丽,可他倒好直接把高丽给打下来了,后面又率军驰援大宁,炸毁大宁后又跑去救李文忠 真是哪里危险他往哪里钻,丝毫不在意生死。 “妹子说的不错,这次不管如何,都要把婚事给办了!” 老朱直接拍板,再不找个人管管着兔崽子,他李文和都要上天了。 至于李善长? 别开玩笑了,谁不知道李文和倒反天罡啊! “标儿,传旨礼部,准备这场大婚。” “注意一点,临安是下嫁,而不是文和尚驸马,听明白了吗?” 太子标憨笑点头,他当然明白这二者的区别。 历朝历代的公主都是尚驸马,可驸马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好过,一不能入仕二不能纳妾,在公主面前地位极其低下,严重一点的甚至都不如仆从。 比如那唐朝名相房玄龄之子房遗爱,尚唐太宗的高阳公主,后面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私通,还让房遗爱在门外把风,这也是真没谁了。 相反,公主下嫁,那就与寻常正妻一样,李文和依旧可以入仕,甚至封侯拜相。 老朱陛下这其实是存了小心思,如此一来其一可以彰显出皇室天家对李祺的心意,其二则是给李祺一个入仕的机会。 毕竟在老朱的设计里面,李祺有着经天纬地之才,肯定是要留给太子辅政的,到时候太子标与李文和联手,也能将大明治理成一个太平盛世。 消息传出,京师沸腾。 李文和即将回京,那神种培植也会提上日程了! 第818章 第818章 大明,明州市舶司。 所谓明州,就是浙江宁波。 前宋海上贸易异常发达,朝廷重视市舶贸易,而明州市舶司的设立,促进了海外贸易发展——宋商前往高丽和倭国贸易需要市舶司发放公凭,而明州是唯一的合法港口,在东亚海上丝绸之路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宋代以来,庆元(明州)一直就是对倭的贸易港,在这三港之中距日本最近,所以,倭国商船开往元朝的几乎都驶进此港,仅有一、二个例外。 到了大明洪武年间,老朱陛下因为某些人的怂恿,执行严厉的海禁措施,一度关停了所有的市舶司港口。 历史上直到永乐皇帝即位,这才复置太仓黄渡、宁波、泉州、广州、交趾云南、五市舶司,准倭国通贡宁波,琉球通贡泉州为海外诸藩国专门设立了对应的通贡港口。 不过,这一步被因为李祺的到来,早就已经被提前。 明州市舶司虽然不在五大海关之列,可如今也是重要的出关港口。 此刻,太子标正领着六部尚书翘首以盼。 此次李景隆船队返回大明,走的倭国路线,所以抵达港口正是明州市舶司,走的是合理合法的官方路线。 从北京到浙江宁波,路程并不算近,李祺一路疾驰也耗费了大半个月时间。 还好他体内伤势并不严重,否则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远远地瞧见太子标在等自己,李祺脸上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策马来到近前,李祺径直翻身下马,直接给迎上前来的太子标一个熊抱。 太子标纵使有千言万语,此刻也没有这个拥抱来得温暖,他那颗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落回了肚子里面。 “你啊你,总是不听话!” 太子标挥舞着拳头,象征性地捶了李祺几拳。 李祺也不解释,咧嘴傻笑道:“好了好了,这不是活着回来了吗?” “主要我一想起,大家都在浴血搏杀,我一个人待在高丽,多不像话!” 太子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斥道:“你小子接下来日子可不好过了,父皇与母后已经决定,待此间事了,立刻滚回京与临安完婚!” “现在礼部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你回去了。” 什么?完婚! 李祺一听这话,脸上更是笑容不断。 这可是好事儿啊! “那感情好。” “赶紧地办正事,然后回家。”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祺扫了一眼六部尚书,对他们的来意自然清楚。 也不废话,一行人直接来到船队上面。 李景隆、冯诚等人早已翘首以盼,一见到李祺,二人眼泪就止不住地掉落下来。 “文和!” “你还活着!” 李祺一听这话,没好气地摆了摆手。 “你们不是也还活着吗?” 李祺也是慨叹莫名,拍着李景隆肩头感慨万千。 第819章 第819章 开辟新航路,哪里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在这个科技尚且处于蒙昧的时代,一切航海经验都需要一次次地尝试与探索。 而这些尝试与探索的过程,则是充满了不确定的危险,需要用人命去填! 当初李祺让李景隆与冯诚横跨太平洋直奔美洲的时候,他就提醒过李景隆等人,此去极有可能遭遇难以想象的艰难险阻,甚至很有可能整个水师舰队全军覆没葬身鱼腹。 即便是他李祺,都不敢带着船队横跨太平洋,直接杀向美洲大陆。 偏偏李景隆这小子不仅没有害怕,带着水师舰队就去了,还成功地回来了!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李景隆名垂千古,流芳百世了! 谁能够想到,李景隆一个纨绔子弟,竟然真的做到了! 这才是李祺最为之欣慰动容的地方。 他成功改变了李景隆的人生轨迹,那自然也能够改变大明王朝的命运! “文和,我们这一路走来,当真是苦啊!” 李景隆和冯诚忍不住涕泗横流,回想起那些葬身鱼腹的水师将士,回想起在大海上面对的惊涛骇浪,那一次次让人绝望的险境绝境,即便是他此刻也有些绷不住了,眼泪止不住地掉落在地上。 李祺见状也忍不住神情动容,一直出言安抚着他。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你们这一走就是好几年,我真怕你一去不复返了!” “这次不管你们有没有带回高产粮种,你们的功绩朝廷都看在眼里,所有牺牲的水师将士,也会得到他们应有的补偿与荣誉!” 太子标在一旁点了点头,给予了李祺绝对的支持。 “文和你放心,该带回来的东西,我们肯定都带来了!” 李景隆咧嘴傻笑道,主动提议先去看看他带回来的那些奇珍异草与美洲作物,确认里面是否有神种。 李祺欣然点头,在二人的带领之下,来到了市舶司码头。 登上舰船走进房间,看着眼前这些熟悉又陌生的作物,李祺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一旁众人见了,一颗心顿时沉入了谷底。 这他娘地,不会牺牲了那么多的将士,还真白跑了一趟,还要跑一次吧? 李景隆和冯诚哪里认识那些高产作物,哪怕是拿着李祺给的资料图鉴,也不能完全保证找到一模一样的作物啊! 索性直接把没有见过的花草作物全部铲了带走,秉持着宁可带错不可放过的原则。 这么一铲下来挖下来,就足足带了十几船的花草作物。 “文和你先别急!”李景隆急忙解释道:“这只是其中一船,旁边还有十几船,你再仔细看看仔细瞧瞧” “对啊文和!”太子标也有些慌了,“你先别着急认真看看。” 现在这神种不只是关乎到百姓福祉,更是牵涉到大明国运。 一旦神种培植成功,真有李祺所说的那般高产,那大明将不会再因粮食短缺陷入困境,就算是慢慢拖慢慢耗,也能拖死那些天杀的蒙古人! 反之,若是没有神种,亦或者培植失败,那大明王朝的江山社稷,可真就有倾覆之患! “不用了。”李祺深吸了一口气,他扭头看向李景隆和冯诚,随即大笑了起来。 “你们这两个家伙,这回可是改变了大明国运,救了天下无数百姓!” “仅凭眼前这些东西,你就足以名垂千古,流芳百世了!” “我要的东西都在,全都在啊!” 第820章 第820章 李景隆水师不但回来了。 而且还带回来了好几船的作物。 李祺看着这些独属于美洲大陆的作物,简直快要笑开了花! 这些是什么? 粮食啊! 都是可以活命无数的粮食啊! 土豆,红薯,玉米每一样都是高产作物! 而这恰恰是大明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大明王朝为什么也摆脱不了三百年王朝大限的周期律? 因为资源有限,因为人口增多,因为社会生产力跟不上,或者难以满足现有人口! 不仅仅是大明,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自秦始皇帝嬴政统一六国,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君主集权制国家大秦以来,前前后后两千多年的时间里,中国历史上诞生了一系列的王朝政权。 秦、汉、晋、隋、唐、宋、元、明、清等等,其中一些王朝盛极一时,不仅疆域辽阔,人口众多,文化、经济、政治影响力更是辐射全世界。 但是细看历史,会有一个现象,无论这些王朝曾经拥有过多么辉煌的荣耀,它们的寿命国祚很难可以超过三百年,这就是所谓的“三百年周期律”。 至于大汉这些,那是分了两朝,末年重建秩序分配社会资源,这才强行稳定了王朝统治。 其实原因很简单,说到底还是因为人口与粮食之间的问题。 自古以来中国就是一个土地资源匮乏的国家,人均耕地面积很少,在生产力落后的古代王朝,可供耕种的土地就更加稀少。 每当王朝末年,群雄并起逐鹿中原,老百姓饱受战火离丧之苦,人口因此大量锐减,对粮食的需求没有那么高。 而等到新朝廷诞生时,往往整个国家刚经历过战乱,人口不多,土地资源还算充足,可以满足他们的生产需求。 朝廷开始重新分配资源,保证人人有地种,家家户户都纳税,税基很大,国家安宁,繁荣富强。 然后就是走上那一套“盛极必衰”的流程,经过一两代、两三代君主的励精图治后,自然会盛极转衰,朝堂混乱,奸佞横行,吏治腐败,官员贪腐,士绅增多,豪强横行,兼并田地,鱼肉百姓 最终结果便是,大部分田地再次流入士绅豪强、达官显贵的手中,他们利用手中权势兼并田地,大肆压榨盘剥百姓,平民老百姓无地可种无粮可食,要么沦为士绅豪强的佃户,要么被迫沦为流民。 社会矛盾也由此愈发激化。 当佃户也吃不饱饭,流民日益增多的时候,他们就会揭竿而起啸聚山林,最终掀起一场场惊天动地、可歌可泣的起义造反,推翻那个让他们水深火热的腐朽王朝。 旧王朝被推翻,自然有新朝鼎立,改元建新,等到新朝廷诞生,那就是再次重新分配资源如此循环,周而复始。 这就是王朝更始的根本原因,这就是三百年王朝大限周期律的决定原因! 而李祺此刻身处的大明,同样避免不了这个可怕的怪圈。 尤其是大明王朝恰巧处于小冰河时期,连年天灾不断,粮食本就大幅度减产。 随着士绅缙绅集团兼并田地,等他们掌控天下大部分田地后,他们对上鼓吹太平盛世,对下奴役压榨百姓,朝廷征收不上赋税,百姓承担苛捐杂税却无粮可食,最终结果还会是一样,偌大一个王朝就此轰然崩塌! 最终结果,偌大一个大明王朝轰然崩塌,大好江山落入满清建奴之手,而那些士绅官僚却摇身一变成了建奴手底下的忠臣良相,笑看江山变色王朝更迭,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优渥生活。 正因为如此,李祺对士绅官僚集团一直抱有敌意,并且试图将这些思想灌输给太子标,提前解决掉冒出头来的土地兼并现象。 并且他还早早地将此告诉永乐皇帝,告诉太子朱高炽,只为了遏制这些士绅缙绅兼并田地的脚步。 此外,他还开始布局沿海,尝试在沿海各地发展工商业。 比如说天津,这个曾经的试点区域,现在就发展得很好。 第821章 第821章 但发展工商业的代价,无疑就是大量百姓离开乡野田地,最终导致粮食减产,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不过,现在有了李景隆带回来的这些高产作物粮食,一切困难都将迎刃而解。 李祺耐着性子看完了一个又一个的房间,脸上的欣喜之色也愈发浓郁。 土豆,玉米,甘薯,再加上大明已经拥有的水稻与小麦,五大高产粮食作物彻底集齐。 除此之外,李景隆还带回来了花生、番茄、辣椒等等清一色的美洲作物,甚至还他娘地带回来了烟草! 烟草啊,李祺眼睛里面都开始冒光了。 他虽然不抽烟,可这东西完全能作为战略利器! 眼前这些东西,每一样放在后世,那都是很常见的东西,可是放在当下的大明王朝,却是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神兵利器”! 比如说这烟草,别的不说,加工一下随着大明水师送去西方售卖,以此掠夺黄金白银等硬通货,那完全可以吧? 丧良心的钱咱们不赚,但是友好回报一下西方蛮子,那就不算丧良心了! 众人眼见李祺一个人咧嘴傻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太子标硬着头皮扯了扯李祺衣袖,神情紧张地开口问道。 “文和你别光乐啊,景隆唾骂带回来的这些东西当真有神种?” “有!”李祺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而且全都有大用!每一样那都是好东西!” 得到了李祺的肯定回答,众人一颗心也全都放回了肚子里。 李祺扭头看向李景隆和冯诚,目光之中充满了赞许。 原本历史上,大明王朝有航海家郑和,还有一支无敌水师,如果郑和知道向东而去,知道东边有一块富饶的美洲大陆,还恰巧带回来了这些高产作物,那大明王朝是不是也能逃离王朝更替的怪圈,避开三百年王朝大限周期律? 这个问题的答案,李祺不得而知,但他也不用知道。 因为现在他来到了大明,也成功拿到了这些东西。 现在只要将这些作物推广至整个大明天下,那大明这条巨龙将会真正插上双翼,再无阻碍地翱翔于天际! “李景隆,冯诚,你们知道你带回了什么吗?” “你带回了一个真正的天朝上国,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李祺豁然起身,望着海面上的璀璨烈日,下意识地挥了挥拳头。 “有了这些东西,粮食将不再是限制大明发展的难题!” “十年之后,或许要不了十年,大明人口就会迎来井喷式地暴涨!” “有了足够多的人,大明就可以开拓更多的疆土,就可以拓荒更多的耕地,再种下这些东西,从而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耕田种地,收获粮食,人口增长,开疆拓土” “大明王朝啊,将会因此而腾飞,你李景隆与冯诚也将因此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二人对视了一眼,满脸骄傲之色。 他们并不在乎什么名垂千古,他们只是想向父辈、向陛下证明自己! 当然,还有一点李祺没有提及。 那就是拼图上面的最后一环成了。 现在粮食不再是制约大明发展的关键,那么即便有百姓离开田地,导致粮食减产,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发展工商业,才是大明王朝的腾飞之路! 第822章 第822章 李景隆与冯诚颇为欣喜。 太子标亲自设宴,宴请一众有功将士。 并且太子标做出承诺,所有将士都会得到封赏,尤其是那些因此丧命的将士,他们的抚恤朝廷正在统计发放,确保会是遗孀得到,此外他们的子嗣也会由朝廷供养。 宴会上面,众人酣畅痛饮,最后喝了个酩酊大醉。 翌日清晨,老朱陛下赶了过来。 他没办法不来,粮食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在大明长城沿线各军镇,都在经受蒙古铁骑的肆虐袭扰,甚至开平大宁一带更是成了双方角力的主战场。 为此大明调动了数十万将士迎敌备战,可这天天人吃马嚼的,所耗费的粮草本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继续这样耗下去,大明可能还真耗不起了。 一见到李祺,老朱顿时脸色一沉,抬手就揪着这家伙一顿怒骂。 李祺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却是不敢反驳,只能老老实实地忍着受着。 好在老朱陛下把他当自家子侄,也没太过苛责。 众人齐聚一堂,随后聊起了正事,那就是此次李景隆水师带回来的神种。 李祺看向众人,反而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大家都知道,历朝历代的草原之患都难以根除,或者说句不好听的,中原王朝一直都是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这是为什么?” 听到李祺这话,众人都是一愣。 太子标率先开口,指出了李祺这话里的不对之处。 “文和,你这话可是说错了。” “历代中原王朝,也不是一直都被动挨打啊!” “比如西汉卫青霍去病,封狼居胥,重创匈奴,杀得匈奴仓皇西逃!” “再如李唐军神李靖,以精骑三千奔袭阴山,一举灭亡东突厥,威震整个漠北天下!” “我历代中原王朝,那也是出现了响当当的英雄豪杰,杀得那些草原蛮夷不敢南顾,你怎么可以说我们一直都是被动挨打呢!” 李祺听到太子标这话,只是笑了笑,也不恼怒。 “那这之后呢?” “除了那么几位名将英豪外,历代中原王朝又有几次出塞作战呢?” “而且包括这几次大胜在内,过不了多久草原上面又出现了一批强势崛起的游牧部落,继续南下劫掠,袭扰中原王朝,这可也是事实啊!” 一时间,太子标被问住了,有些茫然愣神。 这倒也是事实! 为何中原王朝一直都无法彻底解决草原南侵隐患呢? 当年西汉冠军侯霍去病杀得匈奴蛮夷抱头鼠窜,不得不强制向西方迁徙以求苟活,可到了西汉末年,匈奴还不是再次卷土重来,继续南下肆虐侵扰! 第823章 第823章 匈奴之后又是突厥,突厥之后又是更多的草原蛮夷。 难道中原王朝当真无法彻底解决草原之患吗? 太子标有些茫然,下意识地看向了老朱陛下。 老朱陛下没有开口,而是静静等待李祺的下文。 “原因很简单,无非就那么几点。” “其一,中原王朝深入漠北草原作战,天时地利人和全都不曾具备,所以作战大多以失败告终,比如前不久那一场岭北战役,我明军一战大败,险些伤及元气。” 众人听后全都点了点头。 这个原因很好理解,毕竟草原乃是蛮夷的主场。 中原大军深入草原腹地作战,无异于到了人家的地盘上面,天时地利人和人家全都占了,想要取胜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其二,草原蛮夷都是以游牧为生,他们每一个人,天生就是弓马娴熟的骑兵,所以他们行军也不需刻意运输粮草,战马到了哪里,哪里就是他们的牧场,如若粮草不够了那就去抢去夺,因而草原蛮夷劫掠成性,打不过就可以跑,这对他们而言压根就不需要任何成本。” “可中原王朝却是不同,中原王朝若是要出塞征战,那所费钱粮将会是一个天文数字,大军还未曾出动,就需连绵不断的粮队提前从各地调动出发,将无数的粮草延绵数百里地运往长城塞外,而大军出动之后这粮队也不会停歇,大军打到了哪里他们就要把粮食送到哪里,以确保将粮草辎重送到前方的将士们手里,如此耗费的民夫青壮与粮草物资更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换句话说,中原王朝出塞征战,本身就是一项极为危险,而且成本极高的事情,所以历朝历代才会选择修建长城防守,很少会主动出塞征战。” 这第二点,李祺说得极为细致,众人听得脸色阴沉。 在场之人都是有眼光有见识的,就连李景隆和冯诚也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更别提老朱陛下与太子标,他们都对中原大军出塞征战的成本感到胆寒! 光是出去打一次仗,就要调动海量的人力物力,以维持前线将士征战,这么看起来确实是得不偿失。 或许有人会说,按照历朝历代的做法,老老实实地倚靠长城防守就行了,毕竟那些钱粮物资用来发展民生多好! 但这样做只是掩耳盗铃。 不趁着国家强盛打残草原蛮夷,难不成等国家衰弱的时候,任由他们南下侵入中原吗? 老朱陛下的战略,一直都是打,咬牙也要打! 不打服蒙古蛮夷,哪里能有太平盛世呢? “其三,即便取胜之后,中原大军也只是简单地驱赶或者降服游牧部落,因为草原蛮夷打不过人家会逃跑,直接一头扎进了茫茫草原里面,中原大军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有向导也很是难以找到!” 这个理由,众人也听懂了。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一头扎进茫茫草原里面,这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儿找去? 所以中原王朝出塞征战,确实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中原大军哪怕可以战胜草原蛮夷,也根本就没有意义,他们只能会回师中原,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草原对中原子民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中原王朝都是重视农业,无可争议的农耕社会,而草原荒漠上面,根本就无法种植粮食,所以哪怕中原大军竭力拼杀之后取得了胜利,可是占领草原也丝毫没有用处,反倒是朝廷还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驻守草原,这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众人听后瞬间醍醐灌顶。 说白了,中原出塞征战,第一个是成本太高,第二个是太过危险,第三个则是没有任何收益,有着这三条基础常识摆在面前,谁还愿意出塞征战,冒着生命危险耗时耗力地去打草原蛮夷啊? 这也难怪,为何草原蛮夷之患,一直都无法解决了。 第824章 第824章 大堂里面,气氛有些凝重。 因为众人现在面对的,可是一个困扰了历代中原王朝的难题。 面对草原蛮夷时刻南下劫掠袭扰的隐患,他们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办法解决。 主动出塞打吧,到了人家的地盘上面,你还真不一定能够打得过! 就算王朝强盛大军战力卓绝,可就算是你打得过,人家也不是傻子,打不过转头就跑了,一头扎进那茫茫草原里面,你想找都没地方找去! 而且就算是出塞作战打赢了,对中原王朝而言也没有太大益处,反倒是会因为出塞征战投入海量的钱粮物资,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可不出塞,那就只有躲在长城里面被动挨打了,忍受着草原蛮夷时不时地南下劫掠,这对任何一个王朝、任何一位帝王而言,都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尤其是现在的老朱陛下,他从一开始就态度强硬,北伐二字贯穿始终。 当年将蒙元蛮夷赶出中原、退缩漠北之后,他也不能容忍这些残元势力始终盘踞在漠北一带,时刻准备整军备战,卷土重来杀入大明。 于是乎自大明王朝建立之后,老朱陛下针对北元残余势力,整整进行了十三次北伐战争! 在洪武时期,朝廷多次出兵蒙古,先后十三次北伐遁入漠北的蒙元残余势力。 可最后结果是什么? 大明彻底打残了北元,甚至蓝玉在捕鱼儿海彻底摧毁了北元朝廷的统治体系,然而最终大明还是只有构筑北疆防线,抵御时不时南下侵略袭扰的蒙古蛮夷,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在场众人,哪怕是老朱陛下,都不得不正视这个难题,甚至是历代中原帝王都面临的困境。 正当这个时候,太子标却突然看向了李祺。 “文和,你突然提到此事做什么?” “难不成你有办法解决这个无解的隐患?”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李祺,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质疑。 李祺这家伙,难道真有办法解决这个千古隐患,完成历代中原王朝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面对众人的目光,李祺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首先,我们得搞明白一件事情,这个隐患的本质是什么。” “中原王朝一直无法解决这个隐患,根本原因在于草原对中原无用,对吧?” 众人听到这话,都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即便中原大军打跑了草原蛮夷,可是偌大一个草原,除了牛羊马匹之外,没有一样东西是中原大军看得上眼的。 反倒是为了出塞征战,中原王朝要调动海量钱粮与人力,二者比较之下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这就是我刚刚提及到的本质问题了。” “这个隐患产生的本质原因,在于这是两个文明之间的碰撞!” 众人听后一阵茫然,都有些不解,但耐着性子继续听了下去。 “华夏民族一直都是农耕文明,以农业为主建立起了一个个王朝,无论是生产力还是技术水平,都远超游牧文明一大截!” “而草原蛮夷却是游牧文明,逐水草而居,信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所以不事生产,全靠掠夺。” “这也是为何,草原蛮夷时常南下解决袭扰,因为他们天生就是强盗贼寇,掠夺对他们而言早就是刻进骨子深处的基因与本能!” 众人听后暗自陷入了沉思。 农耕文明! 游牧文明! 第825章 第825章 生产力! 掠夺! 听见这些新奇的词汇,众人也是面面相觑。 不过众人都不是什么庸材,靠着自己的学识与见解,也大致能够明白这些新鲜词汇代表的含义。 比如这“农耕文明”,应该就是指以农业生产为主的民族文明,中原王朝历代都是如此。 李祺耐心地解释道。 “我中原农耕文明,始终无法解决草原游牧文明,就是因为农耕文明以耕田种地为核心,而草原荒漠对于我们而言,非但不能栽种出粮食,还要派遣人力驻守,所以才会成为无用的负担!” “草原大漠的土地,压根就不适合耕种,即便我们强行打跑了草原蛮夷,占领了这偌大的草原,可是不能栽种粮食就意味着没有产出,反而朝廷为了战略这些大漠草原,还要朝廷从长城到大漠草原之间建立起密布的军堡,然后将大明无数的粮食,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大漠中去,如此才可维持驻军在大漠草原中的生存,如此一来这些大漠草原则就变成了中原王朝的负担!” “不能栽种粮食那就没有产出,还要中原王朝投入海量钱粮维持驻军生计,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都不是明智的选择,所以中原王朝从未有过占领草原大漠的那一天,而中原农耕文明好像也永远无法战胜草原游牧文明。” “反倒是草原游牧文明趁着中原农耕文明颓弱的时候,两次趁势南侵直接占据了偌大中原,一次是东晋末年的五胡乱华,另外一次则就是蒙古铁骑南下了,每一次都给中原农耕文明带来了沉痛的打击与创伤!” 两大文明之间的碰撞! 中原农耕文明已经输了两次了! 众人脸色都颇为难看,也显得有些愤怒。 不管是五胡乱华,还是蒙古南下,堪称都是华夏历史上最黑暗、最悲惨的时代。 华夏大地一片哀嚎,百姓苦不堪言,一直在被欺辱和逃亡的路上,过着人间炼狱般的悲惨生活。 李景隆有些愤怒,一张脸涨得通红。 “文和,难道真就没有解决办法吗?” “我真是有些受够了,这大漠草原之地,先是先秦胡人,接着是秦汉时期的匈奴,此后又是三国时期的鲜卑,然后是隋唐时期的突厥,紧接着又是前宋时期的契丹金人,最后又是蒙古好似真的没有尽头一样,杀之不尽,斩之不绝!” “难道真就没有什么长治久安的解决办法?难道我中原子民世世代代都要生活在草原蛮夷的威胁之下、恐惧之中吗?” 听到这话,李祺抿了一口茶水。 “办法不是没有,只要我中原子民能够在大漠草原上面种出粮食来,那这个隐患自然就可以解决了!” “在大漠草原上面种出粮食来?”众人全都傻眼了。 李景隆抱怨道:“这怎么可能嘛!你方才也说了,那大漠草原根本就不适合耕种” 话听到这儿,太子标陡然想到了什么,瞳孔猛地骤缩,整个人激动得身子都开始发颤。 “文和你的意思是” “这些神种可以种在草原上面?”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就连老朱陛下也是满脸涨红,激动得不能自已。 李祺含笑点了点头。 “这些神种里面,有一物名为土豆。” 这土豆适应性极强,耐贫耐旱还耐寒,不但可以种植在沙地旱地里面,就连辽东那等苦寒之地,也可以活得好好的” “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土豆也可以种植在草原大漠上面?” 众人:“!!!” 第826章 第826章 “文和,这是真的吗?” 太子标激动得面红耳赤,强忍着内心的悸动与兴奋,缓缓开口道。 老朱也是激动莫名,脸色涨红。 “文和,此事当真?” 这太可怕了! 而且这事儿也太大了! 要是土豆真能够种植在草原上面,那困扰历代中原王朝上千年的难题隐患,可就瞬间迎刃而解了啊! 只见李祺抿了一口茶水,随即淡淡地点了点头。 “如果说这世间有一种粮食作物,可以种植在草原大漠上面,那必定是土豆无疑!” “因为土豆之所以可以被誉为社稷神器,其一是因为它产量极高,可以亩产二三十石!” 亩产二三十石! 哪怕再次听到这个数字,众人也是心神激荡! 当年李祺为了说服老朱出征倭国,于是道出了美洲大陆与各种神种一事,也正是因此老朱陛下才会咬牙同意大明远征。 时至今日,他们都还记得,当日老朱陛下回忆往昔时泪流满面的模样。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土豆适应性极强!” 适应性? 众人陷入了沉思。 “适应性,具体来说,表现就是耐旱耐寒,非常适合在辽东等苦寒之地,以及大漠等干旱之地种植,产量肯定不比寻常田地,会有所降低,但亩产十几石也不是什么难题。” 李祺说得极为自信,毕竟这可是后世的经验。 因为在后世,土豆的主要产区,就在内蒙和东北,不只如此,便连外蒙古,也是以土豆为主食,甚至后世内蒙古乌兰察布有着“中国马铃薯之都”之称! 老朱陛下彻底震惊了,呆呆地看向李祺,眼睛渐渐红了起来。 其余众人也是愣在了原地,满脸的惊骇愕然! 土豆,可以种植在大漠草原上面! 这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草原大漠对中原王朝而言,将不会再是负担,而是一块块粮产地! 凭借土豆超高的产量与极强的适应性,只要种下去就能够产出粮食! 而这粮食,就代表着人口,代表着利益! 有了足够的粮食,就可以养活更多的百姓,就可以催生出更多的人口! 那片蒙古草原何其广袤,远远比中原可供耕种的良田沃土多出了数十倍、数百倍不止! 一旦土豆彻底推广出去,一旦土豆当真扎根于草原大漠,大明将会迎来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啊! 而且亩产十几石,那能叫低吗? 那他娘地也是高产好不好啊! 江南鱼米之乡,最肥沃的水田,亩产也不过五六石,根本没办法比! 李祺看着陷入呆滞中的众人,只是微微一笑。 “土豆可以扎根于草原大漠,这一点毋庸置疑!” “其三,土豆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可以作为主粮使用,不管是炒着吃、煎着吃、炸着吃,还是打碎成粉做面饼糊糊吃,都能有饱腹感,而且提供人体所需要的营养物质,这是足以媲美小麦和水稻的神器粮种!” 第827章 第827章 听到这第三个优点,众人脸上的笑容真是止不住了。 没办法,全都是优点,而且产量极高,适应性极强,还能当成主粮食用,谁还不满意啊? “以我华夏民族的耕种天赋,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在草原大漠上面开垦出可供耕种的田地,种下土豆之后就可以获得粮食收成,然后一块块田地连在一起,就会形成一个个集镇村落,经过十几年的发展,集镇村落更进一步则会形成城池” “如此一来,中原农耕文明就可以凭借土豆这一社稷神器,彻底在长城塞外站稳脚跟,然后一步一步地向草原大漠推进,不但压缩草原游牧民族的生存空间,直至彻底将他们从这片草原赶走,亦或者说彻底将他们降服教化,如此两大文明的碰撞,最终将以中原农耕文明胜利为结果!”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将土豆推广出去,让整个大明天下都知道这件社稷神器,进而将土豆作为中原农耕文明的有利武器,展开对草原游牧文明的反击!” 李祺一席话讲得众人热血沸腾,甚至是心潮澎湃! 现在可不是什么两国战争了,而是两大文明之间的命运之战! 如果他们能够成功的话,那中原农耕文明将会彻底解决来自草原游牧文明的威胁与袭扰,为后世子孙开创出万世太平! 而他们这些人,也绝对足以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但,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构想。 首先需要解决一个难题,那就是将土豆培植成功! 老朱陛下看向李景隆,连忙追问道:“景隆,此次你可带回来了土豆?” “带回来了!”李祺直接给出坚定的回答,并且命人取将土豆给取了过来。 可等神种到了现在,众人却是面面相觑。 老朱嘴角一抽,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咳咳,文和,你确定吗?” 其余众人也是满脸不信,压根儿不相信李祺的说辞。 这他娘地要是高产粮食作物,老子去地里随便刨一根花花草草,不比它好看? 李祺很是无奈地摊了摊手,懒得跟这些土包子过多解释。 “这就是土豆!” “一旦种植成功,可以亩产数十石,完全可以作为主粮填饱肚子,也可以种植在草原上面!”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这东西真是土豆?那神奇的粮种? 众人立马就激动了,冲上前去围在那盆土豆苗面前,认真细致地打量了起来。 太子标等人也跟了上去,饶是博学多识如他们,也从未见过眼前这个东西。 “这真的是土豆?” 老朱陛下惊了,上前扒拉开众人,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他看向太子标,后者苦笑着摇了摇头。 太子标俯身认真观察了一下土豆苗,甚至还闻了闻那绿油油的叶子,最终确定地点了点头。 “父皇,儿臣虽然不认识,但此物确是大明没有之物!” 太子标博学多才,对粮桑农事颇为了解。 在他的记忆里面,大明确实没有眼前这种作物,或者说古往今来都没有见过这东西,不然史书上面肯定会有所记载。 毕竟民以食为天,要是这东西真能吃,先民们早就把它的所有信息认真记录下来造福后世子孙了。 嗯,大明没有! 老朱陛下心中稍定,至少这是个外来物种。 就是看着太过普通了些。 第828章 第828章 “你们别看它其貌不扬,这可是活命无数的好宝贝!” 李祺轻笑着开口道。 “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将这土豆培植成功育出粮种,能够给老百姓带来给多的粮食,让他们在这个狗日的世道里面,不会饿着肚子!” 听到这话,老朱抹了一把眼泪,起身狠狠点了点头。 这位草根出身的开国帝王,比任何人都看重粮食,都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感受。 “对!” “文和你说得不错!” “必须把土豆推广出去!” “咱们现在有了这个神器,不能再让老百姓饿肚子了!” 老朱陛下想法很简单,也很纯粹! 他朱元璋励精图治了大半辈子,就是希望能够让老百姓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不必再像他自己年幼时期那样,经历那些人间惨剧! 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必须把这土豆推广至全天下! “文和,这土豆什么时候种植最佳?” “主要取决于气候条件,一般是春季三四月份与秋季七八月份。”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一愣,随后身子都哆嗦了起来。 “文和你等会儿,你的意思是这土豆一年可以种植两次?” “嗯,不同的地区因为气候条件的差异,导致土豆具体的成熟时间也有所不同,如果温度气候适宜的话,土豆可以做到一年两熟,甚至是一年三熟” 老朱陛下:“!!!” 众人:“!!!” 麻了! 有些麻了! 这东西还能一年两熟? 加上那超高的产量,那得是多少粮食啊? “文和!” “这土豆什么时候可以量产?” 老朱陛下终于回过神来,立马红着眼睛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大明现在最大的难点在什么地方? 那就因为战争造成的缺粮啊!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不管是行军打仗也好,还是豢养私军也罢,粮草都是重中之重。 因为蒙古西道诸王大军足有十数万,大明长城沿线个各个军镇现在都爆发战事,后勤压力极大! 但是现在,有了土豆这社稷神器,那情况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啊! 只要有充足的粮食,那大明自然也就有了底气,战略计划也多出了完全不一样的选择! 哪怕蒙古铁骑继续耗下去,大明也能够凭借土豆强行硬撑! 所以这土豆对如今的明军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的神器! 然而还不等老朱高兴片刻,李祺就给出了一个令他失望的回答。 “景隆他们带来的土豆较少,只有几十个罢了,所以还要等到这几十个土豆成熟收货之后获得粮种,这样才能够扩大生产规模。” “春土豆一般在二三月份播种,大概在五月份就会成熟,然后筛选出粮种在播种下去,这就是所谓的夏土豆了,夏土豆会在七八月份成熟,继续筛选粮种继续播种,就是秋土豆,大概在十月末到十一月初成熟。” “其实影响土豆生长最关键的因素是温度,只要温度适宜,土豆成熟了就可以挖出来然后继续播种,一年两熟甚至三熟并不是什么难事!” 老朱听后选择了沉默。 因为他压根就听不懂李祺说的这些。 听不懂归听不懂,老朱也不能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啊,那多丢面子啊! 所以老朱给太子标使了个眼神,太子标立马会意,急忙开口追问道:“文和,那‘文读’是什么玩意儿?你能控制不?” 李祺:“???” 啥? 文读? 第829章 第829章 是温度啊大哥! 你他娘地不是博览群书吗? 呸,没文化,真可怕! “标哥,是‘温度’,不是‘文读’!” 李祺苦笑着解释道:“温度就是怎么形容呢,比如现在温度低,表达出来就是天气寒冷,比如夏天温度高,就是你们所说的夏日炎炎,酷暑难耐!” 听见这个直观的表达,众人瞬间就明白了“温度”的意思。 不过他们二人的脸色也因此变得难看了起来。 说白了这“温度”就是天地之力! 寒风刺骨,骄阳似火,这都是老天爷决定的。 换句话说,这玩意儿人力根本就不能掌控,人力岂可与天斗? 所以父子二人都有些气馁,脸色不太好看。 见此情形,李祺微微一笑。 “控制温度确实可以做到,不过比较麻烦。” “比如搭建一个温室大棚,就是得耗费大量人力物力!” 李祺斟酌了一下措辞,还是说了出来。 众人听后一阵欢喜。 “贤婿你真可以做到吗?”老朱陛下追问道。 “甭管什么人力物力,就算是把燕王府给掏空了,也要把这土豆给种出来!” 太子标也是欣喜万分,看向李祺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期待。 “文和你直接说怎么做吧!” “那温室大棚要些什么东西,咱们现在就开干!” 李祺点了点头。 “嗯,以现在咱们的基础条件而言,其实搭建出温室大棚也不是太麻烦。” “先清理出几十亩田地,然后搭建砖窑烧砖盖好暖房,再挖一些烟道用无烟煤供暖,差不多就可以了。” “唯一的难点在于,必须要保证土豆苗有充足的光照,就是阳光照射的时间,这直接决定了土豆成熟的时间长短,所以搭建温室大棚还得要透明的材料,可以让阳光投射进来的那种。” 透明的材料? 可以让阳光照射进来? 众人又陷入了沉思。 “这得用琉璃啊!” “但是土豆以后推广出去,琉璃价值高昂,老百姓又怎么用得起呢?” 老朱陛下眉头紧蹙,他是在为老百姓担心。 李祺听后笑着摇了摇头,从李景隆脖子上取下了千里镜。 千里镜自从问世以来,便备受军中争抢,也被列为大明军备之一,每年都会生产出不少。 一部分供给大明水师,另一部分则是装备陆军斥候。 “父皇难道忘了吗?”李祺笑眯眯地开口,“这千里镜的镜片工艺,说白了也就是玻璃工艺,我府里的匠人可是早就掌握了!” “这东西烧制起来困难,不过熟练掌握工艺之后,那就简单了。” “所谓的琉璃,只是因为工艺问题,所以才昂贵。” “等到玻璃问世,琉璃就彻底废了。” 老朱听后眼睛一亮,再三确认道:“当真不值钱?” “成本价几文钱吧!”李祺摊开了手。 众人见状先是一愣,随后不约而同地大笑了起来。 “那立刻就开始培育粮种!” “文和,这一次大明可就靠你了!” “咱给你最大的权限,以钦差之身主持此事,可以调动任何人任何资源!” 老朱陛下霸气开口,给足了李祺权限。 只要土豆育种成功,这都不是事儿! 第830章 第830章 确定好了接下来的方向,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为了让众人认可接纳土豆,李祺决定亲自下厨。 对此众人都没什么意见,甚至有些期待。 毕竟李祺下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先前就曾经多次下厨,做出来的美食,那味道可是杠杠的好吃! 李祺将行馆里面的所有伙夫都唤过来了,开始给所有伙夫安排任务。 有的给给土豆削皮,有的将土豆削成土豆条,有的开始热锅放入油,接着将削成条的土豆放入热锅之中,开始油炸。 另一边,还有的则是开始将土豆泡起来,制成土豆泥,也效仿蒸饼的做法,煎饼。 这土豆泥在西方可是作为主食的存在,不但可以吃饱,而且土豆之中蕴含的营养,和小麦、稻米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一点区别,就和红薯不同,红薯虽可以作为辅食,或是在灾荒时代替主食,可对于人体而言,土豆乃替代小麦、稻米的最佳食物,红薯就要差一筹了。 不过到了灾荒年代,灾民饥民都饿得啃树皮吃观音土了,哪里还在乎什么营养,有东西吃就不错了。 不过有一个问题,这土豆的做法,确实有许多种,但想要让人接受,却需要花费一些心思。 毕竟对于许多习惯了吃面食和吃稻米的华夏子民而言,突然用一种主食来替换原先的食物,若是不合自己口味,想来他们会心生抵触。 所以,李祺得想办法做些花样出来。 土豆泥、土豆饼、土豆面包、酸辣土豆丝、土豆烧牛肉 李景隆和冯诚这一次可是把辣椒也带回来了,那玩意儿才是饕客必不可少的美味啊! 说干就干,李祺叫人取来纸笔,开始写食谱,一个个食谱大致的写了出来,交给了伙夫厨师们。 太子标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一直在厨房里面探头探脑,满脸好奇地追问李祺,像是只苍蝇一样嗡嗡地烦人。 “文和,这糊糊也可以吃吗” “好吃吗会有毒吗什么时候可以吃” “文和,你说话啊,这闻着真香啊,我有些饿了” 看着不断撒娇的太子标,李祺恼怒了,还是选择先炸条薯条给这家伙解解馋。 只见那炖了七八分熟的土豆条捞出来,放入清水之中,随后锅中放油,再将这土豆条丢入,片刻之后,便一股浓香蔓延开来。 待伙夫将这炸得金黄的薯条取出,李祺也不嫌烫手,取了一根,龇牙咧嘴的朝这薯条狂吹着气,而后直接一把塞进了太子标嘴里,烫得他龇牙咧嘴地哇哇怪叫。 “怎么样?好吃不!” “又香又脆!”太子标眼睛一亮,咧嘴笑道:“真好吃!” 吃了一根还不满意,他抓起一大把,一根一根地吃着,满脸幸福之色。 李祺见状笑而不语,他也拿了一根咬了一口,满脸怀念之色。 大明版本的薯条是有了,可是汉堡、可乐这些却是真没办法了啊! 薯条炸好了,接下来就是土豆泥了。 李祺还往里面放了一些辣子和大蒜,以此提升一下土豆泥的口感,适配华夏子民的口味。 太子标将信将疑地看着这土豆泥,满脸狐疑地开口道:“文和,这是” 没办法,看起来实在是太磕碜了,让人完全都没有任何食欲。 华夏食谱讲究一个色香味俱全,哪能像这鬼东西一样,粘不拉几的,让人没有任何食欲,这也是东西方美食的差异之处。 “这是土豆泥!”李祺解释道:“不但可以充饥,而且基本上,能够保证一个人的营养摄入,就跟我们吃面食和稻米一样” 李祺还在滔滔不绝地解释,太子标却是急不可耐地闻了闻,味道还不错,于是小心地用筷子尝了一口 而后,太子爷被辣得满头大汗,满脸涨红! 第831章 第831章 “嘶这东西有劲!” 太子标吃的满头大汗,却是不亦乐乎。 不一会儿就干了一大碗,气得李祺直接将他给赶了出去。 捧着碗的太子标就这样靠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忙碌的李文和,吃得美滋滋。 他还是喜欢这样安稳的生活,不必再操心李祺的安危,随时随地就能见着,多好啊! 这一幕恰巧被老朱瞧见了,直接一巴掌打了下去。 “标儿!” “注意你的身份!” 老朱没好气地训斥道。 堂堂当朝太子,怎么跟个市井村妇一样? 太子标讪笑了两声,随即含糊不清地解释道:“不是爹真好吃啊” 他也不废话,直接挖了一勺塞进了老朱嘴里。 老朱气得怒目圆睁,可咂了咂嘴后,眼睛顿时一亮。 “这东西确实好吃!” 老朱劈手夺过了碗,自顾自地端着走了。 不得不说,李祺这兔崽子,做吃食的本事当真不赖。 太子标满脸茫然地看着这爹,无奈地以手抚额,然后扭头又直奔厨房。 “文和,再给我来一碗!” “碗呢?” 李祺怒视着太子标。 后者打了个哈哈,然后比了个手势,李祺顿时就明白了。 合着这家伙偷吃,被老朱抓了个正着,连碗都被抢了。 正当这个时候,酸辣土豆丝和土豆炖牛肉却是好了,伙夫邀功似的亲自将这两道菜送上了来。 酸辣土豆丝,李祺看得口水直流,太子标却是已经流出了口水,他直接盯上了最难得可贵的土豆炖牛肉! 因为这个时代,寻常的耕牛是不能轻易宰杀的。 耕牛可是十分重要的耕作畜力,关乎到粮食产量,只有老死和病死的牛方可宰杀,否则会受到律令严惩! 因而牛肉的价格,往往是其他肉类的数倍以上,寻常百姓吃都不敢吃。 太子标虽然贵为太子,可正因为他是太子,才更要以身作则,绝不可轻易吃牛肉。 不然被老朱陛下知道了,朕都没有牛肉吃,你个太子还敢偷偷吃牛肉? “文和,这牛肉” “摔死的!”李祺瞪了他一眼,“想吃就别废话!” 听到这话,李祺和太子标相视一笑,大家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摔死的就摔死的吧! 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也不用计较这么一头耕牛。 相比于此,让大明君臣接受土豆,认可土豆,重视土豆,这才是更紧要的事情! “走吧,让老朱陛下感受一番土豆的魅力!” 第832章 第832章 “传膳!” 太子标咽了口口水,然后正式传膳。 老朱可是皇帝陛下,就算现在是在行馆临时用餐,那也得讲究一个帝王威仪。 然而李祺从来不会惯着他,四菜一汤,爱吃不吃。 至于其他人,尝尝鲜就行了。 土豆就这么点,还得留着育种呢,哪能让他们给糟蹋了。 四菜一汤,酸辣土豆丝,土豆烧牛肉,炸薯条,与土豆泥。 嗯,汤也是土豆汤,主要是怕皇帝陛下噎着,所以勉强给他烧了个汤。 众人见状都是神情古怪,想笑却又不好意思笑出来。 他们只能暗自佩服李文和的胆量,敢如此怠慢皇帝陛下。 老朱陛下倒是不在乎这些虚礼,他在宫里也是身体力行,一顿饭吃不了几个菜,所以拿起了碗筷直接开动。 不为其他,主要是刚刚吃了半碗土豆泥,老朱发现自己竟然爱上土豆这种外来美食了。 他先伸手捏了一根薯条,轻轻的放入了口里,接着皇帝陛下沉默了。 这味道倒是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宫中的食物虽是珍贵,御厨们做的饭菜倒也可口,可就是太寡淡了。 老朱陛下吃起来倒是有些不习惯,他更喜欢以前穷困潦倒的时候,那填饱肚子时的珍贵食物,比如说“白银如意”,色白柔软,香甜可口,这是他朱重八一辈子都忘记不了的美食。 不过手里面这东西焦脆香回味无穷,带给了老朱完全不一样的口感。 “不错,这东西叫什么?” “炸薯条!”李祺笑着回答道。 “回味无穷,挺好吃的!”老朱笑着给出了评价。 第一道菜,确实不错。 不过这炸薯条适合做主食吗? 老朱不置可否,油水荤腥对老百姓来说,那都是昂贵的东西,谁有这个家底用来炸薯条啊! 说到底,这种吃法只能在权贵人家流行,百姓是享受不到了。 紧接着老朱拿起筷子夹了一些酸辣土豆丝,结果刚一入口,皇帝陛下眼神顿时就变了,难以置信地看向李祺。 众人也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个意思? 如果不是因为做菜的是李祺,他们都怀疑有人在里面下毒了。 按照皇帝陛下正常用膳流程,吃之前那是要太监试毒的,但正因为李祺的特殊身份,不管是老朱陛下还是太子标都对他信任无比,所以也就免去了这个步骤。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在场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嘶这菜好爽啊!”良久之后,老朱陛下发出了一声由衷的赞叹! 爽滑的酸辣土豆丝入口,那些许的酸味和辣味,刺激着朱棣的味蕾,让他欲罢不能! 老朱加快了进食速度,一筷子一筷子地不停吃着,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咋滴你是饿死鬼投胎啊? 我们还等着尝尝鲜呢! 闻着这么香! 结果只能闻! “陛下,后面这道才是真正的美味!” 李祺及时提醒了一下,毕竟老朱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好歹你也给大家留一点啊! 都搁这儿眼巴巴地看着呢! 老朱这才如梦初醒,恋恋不舍地挪动筷子,结果却是脸色一沉。 “文和,你这里面是牛肉?” 吃归吃,但不能拿耕牛开玩笑! 在这个年代,制约生产力发展的最重要一个条件,就是耕牛的数量严重不足。 没有牲畜牵引耕犁,单单只是人力耕作的话,可以想见会是何等缓慢。 所以朝廷才会出台相关政策,尽全力保护耕牛等畜力! “简直混账!” 第833章 第833章 老朱陛下动怒了。 “耕牛乃耕稼之本!” “大明律令有明确规定,老病不堪为用者,才许宰杀,你怎可为了口腹之欲,就擅杀耕牛?” 李祺傻眼了。 他没想到老朱竟然会突然发飙。 这玩意儿,问题有这么严重吗? “摔死的,陛下放心!” “你个兔崽子”老朱勃然大怒。 太子标急忙打起了圆场。 “父皇息怒,息怒。” “文和也是一番苦心,想让土豆得到认可。”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神色稍缓,随后没好气地瞪了李祺一眼。 算了,在今日这大喜的日子,就放肆一回吧,没必要苛责这孩子。 说起来,自己也确实许久没吃过牛肉了。 一想到这儿,老朱陛下夹起一块牛肉送入口中,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这牛肉软烂发糯,口感异常好,让人食指大动。 老朱又尝了一下土豆,一种别样的香气充斥口腔,全新口感令他顿时味蕾绽放。 皇帝陛下这下子又忍不住了,一筷子紧接着一筷子,看得群臣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李祺适时地放了一碗米饭上去,老朱直接接过就猛干了起来。 这下子,那是真的没有手下留情了。 土豆烧牛肉,第一个被炫光,紧接着就是酸辣土豆丝,说到底也只有两个菜。 至于土豆泥和炸薯条,老朱陛下倒是给众人留了点。 老朱陛下满脸幸福地打了个饱嗝,莫名感慨道:“朕今日方才知饕客之美啊!” 感叹一番后,他这才注意到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顿时笑骂道:“文和,一头牛不可能就这么点吧?” “牛肉是不少,但土豆只有这么点啊!” 李祺无奈地摊开了手。 “那些还得留着育种呢,可不能再吃了!” 老朱陛下砸吧了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嗯,文和所言极是。” “土豆不能再吃了,要吃也等育种成功第一批收获之后!” 话音一落,老朱就大方地将土豆泥和炸薯条推给了众人。 “你们先吃点这个,解解馋,尝尝鲜。” 说完这句话,老朱陛下哼着小曲儿直接开溜了。 反正他是吃高兴了,好久没吃的这么舒爽了。 老朱陛下走后,众人面面相觑。 李祺摆了摆手。 “吃吧吃吧!” “我尽快培植育种!” 太子标、李景隆和冯诚听后,立刻直接上手。 看着他们那狼吞虎咽的模样,李祺也不由笑了笑。 这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接下来就是培植育种了。 育种成功,扩大种植规模,靠着温室大棚,做到一年三熟并不困难。 如此一来的话,不出一年大明就可以彻底掌握土豆的生产,然后将其推广种植到整个天下! 粮食就是命! 民以食为天啊! 这一步对大明来说,简直足以载入史册! 第834章 第834章 离开明州市舶司。 李祺就带着李景隆和冯诚直奔天津。 天津正是他选定的改革开放起点城市。 当年李捣鼓出了水泥,提议动用水泥修路,却遭到群臣的一致反对。 因为这等大项目大工程,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简直就是难以计算,并且耗时良久,所以李祺又献出了试点之策,最终敲定了天津作为试点。 时至今日,天津早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现如今的天津变的更加繁华、热闹,南来北往的商贾旅人都会选择在天津这边落脚,特别是南北通行的商旅,那更是如此。 很多人甚至于为了见识下传说之中的水泥马路,专门绕道都要绕到天津这边来,见识下水泥马路,见识下天津港口、天津造船厂、天津水泥厂等等。 因为天津现在是大明五大合法对外开放的口岸,允许对外贸易的口岸,同时也是北方这边最大、建设最完善的口岸,所以天津这边非常的热闹。 很多来自南方的商贾现在都喜欢直接乘坐海船抵达天津,然后再转运到北平辽东等地,同样的从天津地区发往南方的货物也都喜欢从天津这边直接乘船。 天津港口因此变得很是忙碌,成了整个天津的缩影。 港口内停泊了一艘艘大船,有刚刚从海上捕鱼回来的渔船,一到岸也是立即吸引了港口内早就已经等待的海鱼行商围聚过来。 也有从南方过来的商船,里面装满了货物,一到岸,码头这边立即有人上前去卸货,同时有专门做运输生意的车马行过来商谈运输货物的事情。 同样也有一艘艘空船停泊在码头上,港口内的工人正在给它装货,天津这边的水泥、玻璃制品、南方的布匹、密云铁厂的铁器等等,现在都是京津地区外销的拳头产品。 天津的繁华,与日俱增! 而李祺等人则一直在精心育种。 想要土豆长得好,温室大棚少不了。 偏偏搭建这温室大棚最重要的东西,除了时刻用煤炭供暖之外,就是必须要有透光琉璃提供充足光照。 测算之后,李祺也提供了图纸,李景隆立刻着手安排温室大棚的建设。 搭建温室大棚其实并不难,水师将士在天津城外面清理出了几十亩田地,然后搭建砖窑烧砖盖好暖房,再挖一些烟道用煤供暖,差不多就可以了。 唯一的难点在于,必须要保证土豆苗有充足的光照,就是阳光照射的时间,这直接决定了土豆成熟的时间长短,所以搭建温室大棚还得要透明的材料,也就是玻璃,在这个时候派上了大用场。 李祺给国公府去了消息,生产玻璃的匠人也携家带口地来到玻璃厂,甚至为了扩大生产规模,玻璃厂还招收了很多匠人,很快一车车的无色玻璃运了过来,而温室大棚的建设也就此结束。 这大半年来,李祺每日和李景隆、冯诚等人拿着小本本东奔西跑,记录下每一块不同区域的长势与与出苗数量。 根据李祺的指挥,整座天津城周边的田地,根据地貌地势被划分为了三十六个区域,各个区域气温、土壤、水分等条件都各不相同,是以如此才能总结对比出土豆最佳的生活习性。 只要弄清了这土豆在什么样的气候,什么样的土壤下长势最好,产量最高,等到了收获的时刻,那他们的任务才算是结束。 这叫做“对比实验”,还有“控制变量法”、“理想化模型” 李景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捶了捶有些发酸的双腿,眺望着一片绿油油的薯叶,心中安宁平静如水。 面朝黄土背朝天,滴汗入土苦作甜。 耕作劳作的艰苦,没有亲身经历过,是根本想象不到的。 但是现在,或许那些老农看到这绿油油的薯叶,也会和自己一样,露出欣慰的笑容吧。 还有十二个区域,得去记录下来,看看它们的长势,顺便为它们翻一翻土壤,补充点水分,今日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这炎炎烈日,还真是毒辣无比啊! 第835章 第835章 李景隆感慨了一句,起身便欲继续前行,身后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来的人正是李祺,熟络地坐在了李景隆身旁。 看着这个皮肤黝黑的李景隆,李祺突然间觉得有些好笑。 “景隆,你还记得自己当年的志向吗?” 李景隆闻言一怔,随后大笑着点了点头。 “当然记得,当年你让我留在珍宝楼,想让我从事商贾一道,对吧?” “可惜被我拒绝了,因为那个时候的我,一心渴望继承父亲衣钵,做一位保家卫国的大将军,驰骋疆场,建功立业!” 李祺含笑点头。 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当时他还挺担心这小子,会不会钻牛角尖,最后还是成了那赫赫有名的“大明战神”。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李景隆最后选择与冯诚冒死出海,并且成功开辟了前往美洲大陆的新航线,完成了千古未有的壮举,也为大明带来了盛世希望! “不过,我倒是听说,前线战事吃紧啊!” 李景隆显得忧心忡忡。 没办法,他爹李文忠休养了一个月又再次披甲上阵了,谁劝都不好使。 不只是李文忠,还有收复云南的汤和、沐英、蓝玉等人,也全都奔赴了战场,或是镇守一方,或是出塞作战,将整个西北防线牢牢守住。 这些大明开国战将,早就已经没了退路,他们若是一退,身后可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子民,更是他们征战一生一起打下来的江山社稷。 所以,没有人选择撤退,哪怕面对数十倍于己的敌军,也没有任何一个战将选择退缩。 好在自郑遇春死后,大明诸将守望相助及时驰援,再有徐达、李文忠、冯胜三位顶尖名帅主持大局,这才堪堪抵挡住了扫境而来的蒙古铁骑大军! 战事持续了将近一年,至今这些蒙古大军都没有撤退。 “文和,按理来说,他们没捞到好处,还死了不少人,应该撤了才是啊!” “难不成小爱同学真有这么高的威望?能压制住蒙古西道诸王?” “他有个屁!”李祺嗤笑道,“正因为没有捞到好处,所以这些西道诸王才不愿意撤军。” “蒙古军队自从忽必烈与阿里不哥血战后,就早已经失去了凝聚力,类似于一个领头者带着大批贵族麾下的私军,然后一起出战劫掠,目的就是为了钱粮女人。” “现在他们迟迟不能突破长城防线,好处没捞到不说,还折损了不少军士,那些贵族怎么肯答应?真要是就这样撤了,头人必死无疑!” 李景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只是继续这样耗下去,我们恐怕撑不住了!” 李祺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快了,马上就可以收获了!” 现在大明所有的希望,全都在这土豆上面。 当然,还有红薯、玉米这些高产作物。 只要培植成功,那蒙古军必败无疑! 第836章 第836章 太子标来了! 这已经半年内他来的第三次了! 看着这些长势喜人的土豆,太子标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事实上,这段时间他真的太疲惫了。 前线将士作战,为了大明浴血搏杀朝廷自然要做好他们的后勤工作。 可以说整个大明上到皇帝下到小吏,全都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疯狂地运转起来。 奈何户部尚书、太师李善长年事已高,太子标也不敢让他过多劳累,到时候要是整出个“积劳成疾、病逝任上”,他和老朱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李祺。 因此,很多事情都是太子标亲自主持过问,事无巨细,累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所以他定期抽出时间前来天津,一是为了看看土豆、红薯这些高产作物的培植育种情况,二是过来散散心,缓解一下压力,三则是过来看看文和。 嗯,文和排第三。 李祺轻笑道:“其实你不用过来的,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太子标幽怨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叹了口气。 “现在朝廷粮食缺口太大了,都快要到红线了!” 听到这话,众人都是脸色一变,李祺也不由收敛起了笑容。 国库都是有红线的,当国库里的钱粮低于某个数字时,天下便会有动荡的危险! 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就意味着朝廷已经无力再维系下去了,比如某个地方出现了灾情,朝廷自然要拨款赈灾,可钱粮都拿不出来,还拿什么赈灾? 朝廷不赈灾,灾区饥民流民就会涌入其他州府,成为最不稳定的社会因素,最后结果就是各地流民日益增多,然后将所有怨气都发泄在腐朽的朝廷身上,揭竿而起一起推翻这个腐朽朝廷! 而现在,大明即将面临这样的险境! 太子标拿起酒壶痛饮了一口。 “太师的意思是,他准备亲自去一趟江南。” 朝廷没钱没粮,不代表士绅缙绅没钱没粮。 事实上,这些个士绅缙绅,那个个都是家底丰厚的主儿。 李善长准备亲下江南,可想而知现在朝廷是多么困难了。 听到这话,李祺也不由眉头紧蹙。 他没想到情况已经严重到了如此地步。 “我爹下江南,意义不大。” “基于前两次毛骧血洗江南,这些江南士绅早已经对朝廷不满,别说我爹去了,就算是你这个太子去了,也不一定有用!”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现在局势危急,自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太子标沉声道:“父皇准备先礼后兵,太师去了若事不可为,那么毛骧就会再下江南!” 好一个“先礼后兵”! 不愧是你啊,大明慈父朱元璋! 李祺听了苦笑着摇了摇头。 “倒是不用这么麻烦。” 第837章 第837章 “哦?”太子标眼睛一亮,“文和,你有什么妙计?” 李祺起身拍了拍屁股,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繁华喧闹的码头。 “标哥难道忘了?海外贸易在我们掌控之中。” 太子标顺着李祺的视线看去,只见码头上存在不少从朝鲜或者倭国回来的商船。 这些商船回来的时候,整个港口都会变的静悄悄的,因为大家都会盯着这艘商船,看一看上面抬下了多少箱子,箱子越多,赚的银子就越多。现在组团去朝鲜和倭国经商的 人越来越多,去年的时候仅仅只是有权有势的权贵组团去经商,后来大家都知道去朝鲜和倭国经商的利润非常高。 特别是去倭国,倭国这边多金银,单单是货币之间的兑换每一趟都能够赚的盆满钵满,更何况,倭国一向仰慕大明,什么都向大明学习,大明的东西在倭国这里同样非常的受欢迎。 大明的瓷器、丝绸、宣纸、绸缎等等,这些都是传统的出口物品了,现在又多了珍宝楼精品、水泥等等。 商人们从天津这边出发,来回也就是两个月的时间,一艘船可以赚几十万两银子,这样的暴利驱使下,也是让无数的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去倭国经商。 有实力的自然是自己从天津造船厂这里买船,去水师这边雇佣海员,组织货物去朝鲜或者倭国。 实力不够的也不要急,天津这边有的商人,大家可以一起合伙做生意,可以塔别人的船,又或者是大家一起出钱买船等等方式去做生意。 这也是天津日益繁华的主要因素之一。 李祺与太子标行走在天津港口内,这里汇聚着五湖四海形形色色的人,各种各样的口音混在在一起,再加上还有各种各样衣着的人,让整个天津港口显得热闹非凡。 “啧啧,又更热闹了。” 太子标看着港口这里热闹非凡的景象,整个人都非常的有精神,毕竟他是大明太子爷,看到百姓安居乐业,很难不高兴。 这一次来天津之前,他可是软磨硬泡了很久,老朱陛下这才同意了他来天津,不过有一条死命令,那就是绝对不允许再去海上捕鲸。 “标哥,眼前这些商贾也好,士绅也罢,他们都是奔着海外利润来的。” “但是因为我们之前设好的限制,所以这些商贾士绅出海一趟,至少有三四成的利润全都进了朝廷的口袋,三番五次的关税已经割肉割得他们心疼了!” “当然,朝廷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可时移世易,现在也应该适当降低一下关税了!” 此话一出,太子标顿时就反应了过来。 “文和你的意思是,通过降低关税的方式,从士绅缙绅手中获得粮食?!” “不错。”李祺含笑点头,“其实也不用降太少,比如倭国那边,我们不是让士绅缙绅自行开发矿产去了吗?然后他们挖掘出来了金矿银矿,又要托水师运回大明,还要缴纳高昂的关税,这一步可以适当改变。” “让倭国那边放出消息,朝廷今后以主收粮食为主,甚至可以溢价一成,当某个财团缴纳的粮食达到了一定数目,甚至可以让水师帮他们免费运几次货物,并且不用缴纳高昂关税,这样刺激之下,这些士绅缙绅肯定会心动的。” “动用经济手段,远比武力手段更有效果,毕竟士绅贪婪成性,是不会放着有便宜不占的,大明缺粮只是一时不会是永久,为了朝廷大局,这段时间让渡出一部分利润给他们,对朝廷而言也不是什么坏事。” 太子标听后狠狠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文和真有你的!” 李祺轻笑了一声,然后发出了邀请。 “要不要出海玩玩?” 太子标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去!父皇下了死命令,敢上船就打断我的腿!” “” 第838章 第838章 李祺有些无语。 你堂堂太子标,怕老朱干什么? 难不成老朱还真敢打断你的腿? 而且李祺明显注意到了,太子标眼中的炽热与向往。 这个家伙,看来还是很想出海的嘛! “咚~咚~” “准备了!有捕鲸船回来了!” 就在这时,港口内高大的瞭望塔上面响起了一阵阵铃声。 负责瞭望的值守人员拿着铁皮大喇叭对着港口这里喊道。 随着他的话落下,专门用来停泊捕鲸船的码头这里,很快就围聚了大量的人群。 得益于李祺与太子标首次捕鲸的大获成功,再加上朝廷通政司的刻意宣传,所以天津港口现在有专门做鲸鱼买卖的商人,当然也有单纯过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捕鲸业现在也是天津这边的一个重要产业。 毕竟鲸鱼全身都是宝贝,一头鲸鱼的油相当于几千头猪,肉相当于几百头牛,再加上鲸鱼皮、鲸鱼骨等等,那都是可以卖出高价的好东西。 更重要是李祺与朝廷的那波操作,大家都相信这鲸鱼就是鲲鹏,那传说中的神话生物。 吃鲸鱼肉能够滋阴补阳,睡鲸鱼皮能够鸿运当头,连鲸鱼骨头都能够驱邪避讳这已然成为天津子民的共识,而且也在不断影响着各地百姓。 可以说,鲸鱼身上什么东西都是宝贝,也是大家都喜欢、追捧的好东西。 古人迷信这个,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信这个东西,自然而然连带着鲸鱼的价值都开始不断的表示。 这大大的促进了捕鲸业的发展,出海捕鲸的船队越来越多,也是让越来越多的人享受到了鲸鱼所带来的好处。 太子标不由看向李祺,戏谑笑道:“咱们这算不算是欺骗了天下百姓?” “欺骗他们什么了?”李祺一脸正色,“难道带动他们出海捕鱼捕鲸,靠着自己的努力丰衣足食,这也算是欺骗吗?” 当然不算。 太子标含笑摇头。 当年北方三省大旱,又有南方士绅趁机抬高粮食价格,想要逼迫朝廷退让妥协,参与海洋贸易,朝廷一时间焦头烂额,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是李祺带着自己出海捕鲸,带回大量海鱼肉食,再加上以工代赈的高明方式,不知道救了多少百姓的性命。 而后,朝廷顺势解开海禁,百姓子民也可以通过捕鱼改善生活。 而天津也兴起了捕鲸业,确实有不少百姓因此而丧命,可活下来的人却都从里面获得了切实收益,日子也慢慢地好过了起来。 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李祺李文和。 “文和,他们该谢谢你!” 李祺笑着摇了摇头。 “哈哈,真捕回来了鲸鱼!” 伴随着百姓的欢呼,太子标也有些兴奋,拉着李祺急匆匆来到码头这里。 很快,在视野之中,一艘捕鲸船透着一头大鲸鱼缓缓的朝着港口码头这里停泊下来。 随着天津港口捕鲸业的兴起,大明水师也多出了一项主要工作,那就是接受各大商帮财团的赞助,然后出海捕鲸。 或者说接受这些人的雇佣,跟随他们出海捕鲸。 毕竟捕鲸是一项高度危险的买卖,没有水师将士参与,没有水师精良的装备,寻常船队想要猎杀一头鲸鱼,不是没有可能,但难度太大了,而且势必伤亡惨重。 第839章 第839章 这样一来,水师将士不但俸禄翻倍,而且也锤炼了搏杀技艺,从以前的无所事事,通过一次次与巨兽搏斗,锤炼成为了一支铁军,这也是老朱陛下和太子标都想看到的结果。 不知不觉见,大明水师已然成为了吃香的行业,不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去,这也给水师提供了兵源! “这鲸鱼皮我要了!” “我出一千两,鲸鱼皮我包了!” 鲸鱼刚刚被海水推上岸边,四周围观百姓便开始了争抢。 首先第一个当然是“洪福齐天鲸鱼皮”,这玩意儿可是真正的好东西,不管是士子科考还是商贾经商,晚上睡着都能踏实。 所以鲸鱼皮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甚至有人开出了一千两的高价! 不等李祺和太子标反应过来,又有人高声喊道。 “船上的水师兄弟,这鲸鱼是公的还是母的” “公的!” “那鲸鱼的宝贝我要了,我出九百两!” “老子要了,我出一千两银子!” 听到这话,李祺和太子标面面相觑,二人都有些绷不住了,随即大笑了起来。 鬼知道这是谁传出去的谣言! 甚至连紫禁城里的太监都偷偷打听这会事,不少人更是找到了李祺询问,就差跪着求他了。 码头上面的商人就已经开始等不及了,纷纷开始出价,争斗鲸鱼上面值钱的,受欢迎的东西。 特别是这头鲸鱼还是雄鲸鱼,这鲸鱼的宝贝可是传说之中能够让宫中公公都重新雄风的东西,现在可是整个大明权贵们追捧的东西。 谁还没有个“隐疾”什么的呢? 是以宝贝价格非常高,自然非常的抢手,出价争夺的商人很多,转眼间就到了几千两的天价。 李祺和太子标看得瞠目结舌。 “文和,这东西真有用?” 太子标忍不住追问道。 李祺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可以买回去给父皇尝尝!” “” 太子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嘟囔道。 “这鲸鱼比我捕到那头小多了。” 他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这头鲸鱼,很是不屑的撇撇嘴。 太子标虽然温文尔雅,但是在一众弟弟面前,那也是孩子心性,经常向他们吹嘘自己是如何、如何神勇,一枪就干掉了一头长将近十丈的大鲸鱼。 当然,朱樉、朱棡和朱棣他们也不是傻子,信他的鬼话才是怪事。 李祺笑眯眯地听着太子标的絮叨,又看着眼前争抢鲸鱼的百姓子民,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大明的确是改变了,而且改变了很多。 太子标和诸王二代的改变,源自于自己潜移默化的影响。 此外,朝廷也给予了大明水师应有的支持与尊重,甚至水师与陆军里面,朝廷明显更加看重水师了。 因为水师可以挣钱,而且是源源不断的金钱,而陆军则肩负起抗击北元蒙古的重任,双方配合之下朝廷军费开支反倒是就此解决。 这支同时代无敌于世的大明水师,却因为李祺的努力,终于摆脱了被搁浅在水域里面腐烂发臭的悲惨命运,彰显出独属于它的荣光! 第840章 第840章 离开港口回到农场。 李祺召集了李景隆与冯诚。 得益于他们二人立下的伟大功绩,老朱也是没有含糊,直接给足了二人赏赐。 虽然二人背后都有爵位等着去继承,而且都是大明顶级国公爷,但是除了爵位外,还有官职。 可能是考虑到安全问题,老朱并没有让二人进入陆军,而是转为水师,暂时做了统帅近海水师的将军。 现在大明水师共分为三部,其一是镇守倭国的水师,由长兴侯耿炳文等人负责,倭国如今沦为大明奴隶国,大明也在源源不断地开发和掠夺倭国资源,所以驻倭国水师轻易不得调动;其二是坐镇济州岛的水师,由徐达嫡长子徐辉祖负责,济州岛如今成为东海贸易所在地,包括大明、高丽、倭国与琉球等尽皆与进行贸易,每年关税都是一个恐怖的天文数字,同样很是重要。 最后一部,则是负责巡航海关、剿灭海匪流寇的近海水师,包括五大海关在内,都有水师巡逻值守,本是廖永忠、俞通源这些老将军在负责,可惜前不久蒙古大军压境,这些老将全都被抽调去了前线战场。 李景隆与冯诚立下了赫赫功绩,也向老朱证明了他们二人的能力,所以老朱顺势将近海水师交给二人执掌,也是对二人的恩宠信任。 当然,二人并没急着去履职,因为他们更关心自己带回来的神种能不能培植育种成功。 现在局势一片大好,李祺也不会让二人继续混日子。 “趁着标哥也在,今日召你们前来,是关于开辟南洋航线的事情。” 李祺笑了笑,说出了内心想法。 “开辟南洋航线” 众人一听,顿时就来精神了。 在场的这些人,可都是亲眼目睹了远洋贸易的恐怖利润,而且也是其中的获利者,自然明白开辟南洋航线的重要性。 现在仅仅只是去朝鲜和倭国这边,每一个月都可以带回一船船白花花的银子。 如果可以开辟南洋航线的话,按照李祺当初所说的,这赚的银子还会更多。 因为过了南洋就可以抵达中南半岛与中东,还有南洋的数十个小国。 这大明的东西运到这些地方,价格就会直线飙升。 甚至更进一步,如果将来能够和西方欧洲人做生意的话,这丝绸和瓷器可就价比黄金了。 几人都是看过那副《万国堪舆图》的,所以不免都有些兴奋。 未来想要去更远的地方发财,这南洋航线是必须要开辟出来的。 “不过,想要开辟南洋航线很难!” 李祺却是低沉着声音说道。 他的话也是让太子标、李景隆和冯诚一愣。 因为事发突然,所以他们也没提前就找人去了解清楚南洋局势。 “很难” “难道比我们去美洲大陆还要更难” 李景隆轻笑道,整个人意气风发。 在他眼中,唯有前去美洲大陆这一次,才是最让人绝望无助的。 至于其他地方,只要准备充足,随时随地都可以率领水师将士扬帆起航! “文和,我看过你给的《万国堪舆图》,去南洋应该不难吧?” 第841章 第841章 “甚至于安南还和我大明两广相连,我们可以直接沿着海岸线南下就可以了。” 李景隆对此提出了质疑。 听到这话,李祺也不恼怒,而是笑着摇了摇头。 “开辟南洋航线的难处不在于航海的技术,也不在于船只,而在于人!” 李祺想了想回答道。 “江南地区的这些大家族、大商人他们把控了南洋地区的远洋贸易,先前表面上支持朝廷禁海,暗地里却是勾结张方余孽,独享南洋贸易的巨额利润。” “同时他们还支持和勾结海盗和倭寇,在东南沿海地区形成了大量的海盗和倭寇,任何不是他们的商船都会遭到这些海盗和倭寇的洗劫以至于血本无归。” “不然你们以为,毛骧第一次下江南,为什么会大开杀戒呢?因为卷入其中的江南士绅太多,他不杀鸡儆猴,这些贪婪成性的东西以后还会这样做!” “勾结海盗和倭寇” 李景隆和冯诚顿时就瞪大了自己的小眼睛,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原因。 “岂有此理,简直胆大包天!” 二人顿时就怒了。 他们现在可是近海水师的主将,哪能任由江南士绅垄断南洋海贸啊! “他们当然胆大包天,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干的。” 太子标冷笑了一声。 当年这些杂碎故意抬高粮价一事,他至今都历历在目! 李祺只是轻笑了一声,看见太子标的态度就足够了。 历史上,这些江南士绅勾结海盗和倭寇,再过几十年的时候,这些海盗和倭寇甚至于敢直接上岸洗劫大明的城池,而且朝廷大军剿灭的时候往往都很难剿灭这些海盗和倭寇,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有人里应外合,给海盗和倭寇通风报信。 最后,就发展成了所谓的“嘉靖大倭寇”,还闹出了一个大明版本的“海贼王”汪直。 若非是为了利益,这些江南士绅也不会动用朝中关系,大肆抹黑攻讦郑和下西洋了,以致于宣德年间郑和最后一次下西洋后,大明水师就被打入深渊,此后谁敢再提下西洋的事情,就会面对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为什么? 因为你这是断人家的财路啊! 更别提那个时候,大明朝堂早就被文臣缙绅所控制,所以下西洋自然就不了了之。 “此外,在南洋地区也有海盗,在天竺、中东、欧洲,那更是海盗遍地,多如牛毛,除此之外,一旦牵扯的利润太大,不仅仅是海盗,其它的国家也会和我们大明产生利益的冲突,到时候要对付的就不是海盗,而是其它国家的水师了。” “所以,你们很有可能会以一支水师敌对一国,反正不会太平安宁,随时随地都要做好战斗准备!” 李景隆与冯诚对视了一眼,二人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文和你放心,我们心中有数。” 只要是在海面上,哪怕真刀真枪地干,他们都不会害怕什么! 这是大明水师带给他们的底气与信心! 当初仅仅是百十来号人,就干翻了一个人数几千的土著部落,难道还怕这些海盗海匪不成? “很好。”李祺脸上露出了笑容,“打通南洋贸易,我大明收入将会暴涨数十倍上百倍,而江南士绅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夹起尾巴做人!” “所以开辟南洋航线,势在必行!” 第842章 第842章 开辟南洋航线! 太子标、李景隆和冯诚三人都很兴奋。 李景隆与冯诚是因为事业心,他们歇息了大半年的时间,也确实有些待不住了。 经历了一次次的海上危机后,虽然遍体鳞伤,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也爱上了这种刺激冒险的生活。 这大半年间跟着李祺一直耕田种地、培植神种,虽然二人从来都没有抱怨什么,但是李祺何许人也,哪里看不懂他们的心思。 至于太子标,则纯粹是站在国家的利益角度出发。 仅仅只是一个东海航线,大明就从中获益匪浅,要再算上神种的话,那就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那么,再开辟南洋航线,大明势必会迎来一场腾飞! “当然,有一点必须要保证,那就是水师的强横战力!” “从根源上我们需要一支强大的水师,可以横扫全球的强大水师来给我们护航,保护我们的海洋贸易利益。” “到时候不管是遇到海盗、倭寇之类的,又或者是和其它的国家在全球范围内争夺利益和地盘,我们都可以足够的强硬,拥有足够的力量。” “甚至到了后面,我大明水师驰骋海洋,巡弋异域,攻略万邦,直至无人敢冒犯天威!” 驰骋海洋! 巡弋异域! 攻略万邦! 听完李祺这番话,在场的人纷纷点头。 尤其是李景隆和冯诚二人,那更是兴奋无比,眼睛里面闪烁着光芒。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们二人统率这样一支无敌水师,前往海面上的任何一处,会是何等骄傲自豪的功绩与荣耀! 顿了顿,李祺提出了一种设想。 “火器方面,除了三眼铳,最近我也捣鼓出了一种新式火器,名为鸟铳!” 听到这话,李景隆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文和,有三眼铳就够了,这是海战的绝佳利器啊!” “三眼铳适合海战。”李祺笑道:“但是这东西有个致命缺点,那就是射程太短了,所以鸟铳正好能够弥补其不足之处。” 说着,李祺就取来了图纸,实物他还没有拿到,正在送过来的路上。 韩国公府聚集了大量匠人,他们都被安置在京城外的一个田庄里面,否则按照李祺提供的图纸打造东西,包括先前的玻璃匠人也是这样慢慢培养出来的。 三人上前,只见图纸上面画着一支火铳,与现在生产的老式火铳相比,这“鸟铳”还具有照门、照星、铳托、铳机,甚至图纸上还注明鸟铳可以由一人双手同时持握而发射。 “文和,这火铳不对吧?!” 冯诚提出了质疑。 一人双手持握就能发射! 这是什么概念? 现在的火铳,发射一般需要两个人,发射时,两名发射手分别负责瞄准和点火。 这就导致火铳不但操作麻烦,发射效率低,而且其命中率也是低得吓人! 然而眼前这鸟铳,只需要一个射手,就能手持发射,还配备了照门、照星这些瞄准的东西,命中率自然随之大大提高! 如果真能生产出这鸟铳,那大明火器将会迎来划时代的革新进步! 太子标也反应了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祺。 第843章 第843章 李祺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会做吗?” “东西已经做出来了,估摸着就快到了,到时候咱们一起试试。” 对此三人都很是兴奋。 这玩意儿神器啊! 火铳需要射手一手持柄,一手燃药,导致较难命中目标,所以神机营给一把神机铳配备了两个射手。 可是这鸟铳,一个人就能发射,而且还不需要点火! 如果大明战兵和水师将士配备上了这东西,那战力将会翻上十倍不止! 朱高煦看着三人的反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鸟铳与大明现在使用的手持火铳相比,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因为,鸟铳的基本结构和外形已接近后世的步枪,是后世步枪的雏形! 鸟铳身管较长,口径较小,发射同于口径的圆铅弹,射程较远,杀伤力增强! 鸟铳增设了准星和照门,变手点发火为枪机发火,枪柄由插在火铳尾銎内的直形木把改为托住铳管的曲形木托,持枪射击时由两手后握改为一手前托枪身、一手后握枪柄,可稳定持枪进行瞄准,射击精度大大提高! 最原始简陋的手点式火门枪,拿什么与它相比? 不过现在想要制出鸟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才耽搁了这么多年的时间。 韩国公府不知道为此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只怕是一个天文数字。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鸟铳问世之后,下一步就是燧发枪了。 说到底,鸟铳和三眼铳都是火绳枪,真正想要划时代地变革,那就必须把燧发枪造出来! 火绳枪都需要点火才能发射,作战时拖着根长长的点燃着的火绳,而且受环境因素影响,雨天无法使用,在夜晚火绳的光亮还易暴露射手。 而燧发枪则不同,燧发枪以扳机通过弹簧带动击锤击向燧石片,通过与燧石片的急速摩擦产生火星引燃火药,因此不必像火绳枪那样,可以说是划时代的巨大进步。 大明也出现过燧发枪,叫做“自生火铳”,火器专家毕懋康在其《军器图说》首次介绍了燧发枪,可惜大明王朝已经腐朽,执政者丝毫不予关注,导致燧发枪在中国并未得到及时的推广。 一步落后,步步落后,最后就是列强开着坚船利炮强行轰开了中国的国门,而那些清朝将士还拿着长枪利剑更人家血战,掀起了一场又一场荡气回肠的悲歌! 当然,李祺成功改变了历史,三眼铳与鸟铳的出现,就足够西方列强追赶一阵子的了。 一旦大明成功拥有了燧发枪,别说什么蒙古铁骑了,就算是成吉思汗在世,他也要折戟沉沙! “这些都是火铳,杀伤力有限,咱们真正应该关注的,其实是火炮!” 听到李祺这话,太子标三人面面相觑。 火炮? 这玩意儿也能改? “我大明火器主要分为两种,第一类就是这用手持点放的火铳,其形体和口径都较小,一般筒内装填铅弹和铁弹等物,其射程数十步至二百步” “第二类是安装在架座上发射的口径和形体都很大的火炮,多数筒内装填石、铅、铁等物,俗称‘实心弹’,少数则装填爆炸性的球丸,射程一般在数百步至二三里距离,主要用于守寨和攻城,也用于野战、水战和海战” “此外,就是神火飞鸦、震天雷、万人敌这些大型爆炸燃烧武器,那杀伤力大但是一次性的。” 李祺看向三人,笑着开了口。 “你们就没想过,把火炮搬到船上去?” 三人:“???” 第844章 第844章 火炮上船? 这玩意儿能行吗? 李景隆顿时把头就摇成了拨浪鼓。 “文和,不行啊,绝对不行!” “咱那最大的福船,就是因为大,所以压根找不到那么长的龙骨,都是采用的榫卯结构拼接而成,质量上而言没有任何问题,也能应对狂风巨浪的冲击!” “但是你把火炮搬到船上,到时候一开炮,直接从内将龙骨震散架了怎么办?” 冯诚也开口解释道:“咱们船上也有不少火炮,但不是为了海战而用,而是为了上岸时在陆地上用。” “我大明水师的海上作战方式,还是以弩箭、火铳等武器为主,采取‘以大船胜小船,以大铳胜小铳;以多船胜寡船,以多铳胜寡铳’的作战方针” 听到这个解释,李祺有些哭笑不得。 他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所以先前一直都在冥思苦想。 “景隆,你们三人就没有想过,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可以直接把火炮安在战船上,发现敌情的第一时间,就可以开炮将对方船只摧毁?”此 此话一出,三人顿时愣住了。 对啊,咱们他妈的直接打船不就好了吗? 那对方船一沉,在茫茫大海上面,他们还能做什么? 何苦让水师将士冒着生命危险,去跟这些人浴血搏杀呢? 毕竟趁敌军还未做出任何反应,直接在茫茫大海上开炮歼灭敌军,那是一件多么爽的事情?! 如此一来,也不需要水师将士乘坐蒙冲、斗舰等战船冲上去与敌军殊死搏斗了。 只要在火炮射程之内,我大明就是天理! 然而还有一个难题需要解决,那就是拼接龙骨绝对承受不住,不然火炮后坐力绝对会将其震得裂开! 太子标顺势提议道:“小船肯定是不行的,直接就震裂了,那福船能不能行呢?” “也不行。”冯诚皱着眉头分析道:“福船一旦龙骨碎裂,那就是致命性的灾难,我们不可能为了增加攻击力去承担这种风险。” “何况船身越大,操作就越困难,只有斗舰、海鹘这等灵活机动的战船才是主力。” 听到这话,太子标不禁眉头紧蹙。 大船操作又不方便,小船又承受不住冲击,这他娘地难道只有放弃吗? “好了,这个事情需要从长计议,也不是我们说了算,还需要朝廷上下一起努力才能够实现。” 李祺笑着安抚众人,随后看向太子标。 “标哥回去之后,把这件事情给父皇提提,或者发布悬赏,任何匠人能够解决这个难题,赏赐金银珠宝、府邸美人什么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大明人杰地灵,想来是不会缺人才的。” 太子标重重地点了点头。 “文和你放心,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 不就是让火炮上船吗? 他娘地,孤就不信找不到解决办法! “我们现在能够做的,就是让水师先开发这里!” 第845章 第845章 李祺笑了笑,接着指了指堪舆图上宝贝岛的位置。 “小琉球” 众人看向李祺所指的地方,齐声的说道。 这个时候的宝贝岛还不叫宝贝岛,历史上在春秋战国时期称宝贝岛为“岛夷”,在当时天下划分九州,这宝贝岛就被划进了扬州范围,不过在当时看来,这里还是蛮夷之地,有一个“夷”字就足以说明中原人对此地的态度。 化外之地,皆为夷民。 到了先秦时期,这里又被称为瀛洲,秦灭汉兴,这里又被称为东瀛,到了三国又被称为“夷洲”,唐至宋朝时,这里又改为了小流求,元朝到明中期这里又改为小琉球。 所以此时众人才会说出“小琉球”,大琉球则是琉球三国。 事实上宝贝岛这里的名字有很多,‘东番’、‘鸡笼’等等,只有到了万历年间,因为宝贝岛的地形如弯弓,浮海如平台,所以才有后世皆知的这个名字。 “对,就是小琉球。” 李祺笑了笑点点头,接着指了指地图说道:“大家请看,小琉球的位置非常关键,它上个进高丽和倭国,下可至南洋吕宋,还可以到澳洲这边,同时又是东南沿海的咽喉之地,地理位置非常的重要。” 宝贝岛的位置自然是毋庸置疑的,现在这个时代因为还是陆地为主,所以并不突出,如果不是因为李祺的到来,设都不会重视这一小块蛮夷之地。 但是一旦进入航海时代,宝贝岛的位置就一下子凸显出来。 众人听着李祺的话,仔细的一看,然后再一分析,顿时就纷纷点头。 “以前还真没有发现这个小琉球原来如此的重要。”太子标琢磨道。 冯诚也点了点头,“没错,现在看来,这小琉球确实是至关重要。” 李景隆眼中不断有精光闪烁,脑海中已经开始构思设想了。 “要是将此地打造成水师基地,那东海水师与南洋水师则可以直接联系起来!” 听到这话,李祺有些诧异地看了李景隆一眼,脸上满是欣慰之色。 这小子,真是成长起来了啊! 都会举一反三了。 这个时代的大明朝廷对于琉球根本就不重视,这其中有多方面的原因。 一个是这个时代的小琉球还没有开发出来,宝贝岛真正的开发者是郑成功和他的子嗣,他们迁移到宝贝岛的时候,带去了几万人口,正是这几万人口开始了宝贝岛的开发。 而此刻的宝贝岛,还只是蛮夷之地,在书中的描述是瘴气横生,蛮夷不通教化。 宝贝岛上面的汉人非常稀少,甚至于在明初的时候,朝廷还组织人手将琉球上面的汉人迁移到漳州、莆田一带去,算是放弃了这个地方。 另外一个就是宝贝岛和神州隔海相望,往来本来就极为不便,再加上元末就开始倭寇和海盗,大明朝廷也是觉得去开发这里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再者就是这里天气炎热,山林众多,瘴气、蚊虫很多,很容易滋生各种各样的疾病,迁移过去的汉民难以适应这里的环境,而且这里条件艰苦,也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愿意迁移过去。 其中最让人害怕的就是蚊虫,蚊虫这东西不仅仅叮咬人如此简单,它还会带来疟疾,疟疾这个东西,在金鸡纳树没有被发现之前,它根本就无药可治。 而现在,大明有了一丝希望。 李景隆等人从美洲大陆带回来的东西里面,就有金鸡纳树,用金鸡纳树的树皮磨成粉,就可以治疗疟疾。 “未来我们要南下南洋、澳洲,就绝对避不开小琉球这个地方,另外清剿东南沿海的倭寇、海盗,也是少不了要以小琉球为基地。” “景隆所言也正是我想说的,开发小琉球势在必行!” 第846章 第846章 李景隆经历数次生死,终于成长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堪舆图,一语便道出了宝贝岛的战略意义。 此地是连接东海与南洋的关键节点,大明若是将其打造成为水师基地,那么便可进一步向南经略南洋。 但摆在面前的问题,依旧有不少 最大的难点就在于,这地方是蛮荒之地。 太子标沉声道:“文和,据我所知,小琉球这个地方,上面的汉民很少,这里瘴气横生,蛮夷又不慕教化茹毛饮血,想要开发这里可是个极大的难题。” “把此地打下来没什么问题,难的是如何开发,再者在此地建设水师基地的话,这浙江、福建、两广都有很多基地,而且本身就有基础,特别是福建泉州这里,朝廷已经建好了海关咱们根本就没有必要费力去开发小琉球。” 太子标罕见地对李祺的计划提出了质疑。 主要还是出于实际考虑,李祺这计划一旦展开,朝廷又将会投入大量成本,而且明明有着泉州海关等地方可以平替,为什么非要开发这个小琉球呢? 在太子标看来,开发小琉球,那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必要,因为福建离小琉球就很近,仅仅只是一水之隔而已,而福建这边本身就有非常不错的海关与港口基础设施。 “标哥你放心,开发小琉球当然是有钱可赚的,我李祺怎么可能做赔钱的买卖。”李祺笑了笑说道。 “难道你们忘了,现在的大琉球吗?” 听到李祺的话,众人眼睛微微的一亮。 仔细的想一想,似乎好像还真是这样,李文和做的买卖从来就没有亏本过。 而且他口中提及的大琉球,这些年发展也确实不错。 当年李祺率领水师远征倭国,因在海上与倭寇激战,所以前去大琉球补给,大琉球这边对大明天使的到来那是满心欢喜,各种吃喝甚至女人都安排上了,这份恩情李祺也没有忘记。 当大明水师踏平倭国后,东海贸易正式在济州岛开展,大琉球也作为一国参与其中。 李祺为了偿还恩情,不但跟徐辉祖打了招呼,在某些方面照顾一下这落后贫瘠的大琉球,而且还亲自给大琉球设计了致富之路——种植水稻与蔗糖! 想到这里,太子标就看向李祺追问道:“文和,你的意思是,小琉球也可以种植水稻和蔗糖?” 李祺含笑点头。 “小琉球这里虽然是蛮荒之地,这里瘴气横生,蛮夷凶狠不知礼义,但小琉球的地理位置至关重要,是我们将来南下南洋、澳洲的必经之地,所以一定要开发这里,建设港口,建造船只等等,现在投入成本,都是可以为将来打基础。” 这第一点是从前景出发,大明水师不会困在东海这一隅之地,迟早是会向南洋进发的,所以提前一步控制住小琉球,并且将其建设成水师基地,对以后经略南洋也提供了便利。 “另外江南地区,东南沿海地区,靠着五大海关未免太过稀少了些,而且就算是水师将士也可能与地方士绅勾结在一起,但是小琉球不一样,如果是我们自己开发的话,等于是在东南沿海地区有了立足之地,以后大明水师就可以插手进江南之地就容易多了,咱们可以动用水师压制这些江南士绅!” 这第二点则是从国情出发。 东海沿海士绅尤其是江南士绅,他们敢跟朝廷叫板拜拜手腕,底气就在于江南之地是大明王朝的赋税重地,可大明如果打通了南洋甚至是西洋的远洋贸易,每年光靠着这远洋贸易的利润,就足够承担军费开支了。 水师将士也能够因此赚个盆满钵满,自然不会再铤而走险去跟士绅缙绅勾结,平白断送大好前程,在这种局势之下,小琉球水师就显得颇为关键,可以随时打击不听话的东南沿海士绅! 这其实与官场异地为官是一个道理。 你总不能让他们自己人监督自己人吧? 第847章 第847章 太子标听后连连点头。 可李祺带给他的惊喜远不止如此。 “最后一点,就是小琉球这个地方,虽然诸多条件非常的恶劣,但是小琉球也有小琉球的诸多好处。” “跟大琉球一样,因为地处太平洋里面,这里光照充足,雨水充沛,在这里种植水稻,可以一年两熟,甚至于在小琉球南部地区这里还可以做到一年三熟。” “如果将整个小琉球开发出来,等于是我们大明以后多了一个大粮仓,北方出现灾荒的话,直接就可以从这里命水师走海运将粮食调运到北方来赈灾。” 李祺开始缓缓的讲述起开发小琉球的好处来。 “而且小琉球靠近热带赤道,即便是在冬天,这里也很少会下结霜、下雪,所以在冬天的时候,我们大明北方各地都没有办法种植的时候,这里却是可以种植蔬菜、水果,到时候用船一运到天津北平等地,随随便便也是可以大赚特赚的。” “当然这些都是经济问题,不如前面的政治以及军事,可至少小琉球开发以后,想要赚钱的话,可以种植水稻和蔗糖,也是可以谋利的,让驻扎于此的水师自给自足不是什么难题。” 自给自足! 这四个字分量摆在这里。 饶是太子标此刻都没有反对的话讲了。 因为大琉球的成功就摆在先前,这些年他们靠着李祺的指点,疯狂种植水稻和蔗糖,然后用这两样到济州岛参与贸易,换取自己需要的铁器、布匹等各种生活物资,日子也渐渐富裕了起来,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穷困潦倒的小老弟了。 甚至就在去年,大琉球感恩大明的恩德,三王一同入京朝贡不说,还一口气卖给了大明数百万石粮食,成功解决了大明王朝的燃眉之急,双方都是皆大欢喜。 什么叫做“友邦”? 这才是真正的友好邦交啊! 比高丽那些不安分的家伙,简直好出了百倍不止! “水稻我倒是知道,不管什么时候粮食都是硬通货。” 太子标看向李祺,“但是这个蔗糖,文和你让朝廷收这么多干什么?” “这些年大琉球出口的蔗糖,全都到了我大明这里,再多我们也吃不下了啊!” 跟李祺厮混了这么多年,太子标也学会了一些专业术语。 比如什么“进口出口”,再有就是“市场饱和”。 按照李祺的说法,大明现在的市场,已经接近饱和了,真没必要再进口蔗糖了。 “因为白糖可是战略物资啊!” 李祺轻笑了一声。 “咱们火药包里面,不是加了白糖吗?” “你问问那些蒙古铁骑,痛还是不痛?” 三人:“!!!” 第848章 第848章 痛! 那是肯定痛! 这玩意儿一旦爆炸,那杀伤力简直就是毁天灭地。 大明王师是如何抵御住十数万蒙古铁骑的? 还不是靠着据城坚守,再时不时地用火药包给这些蒙古蛮子来一下嘛! 去年毒士李文和发狠,直接动用上千个火药包,一举炸毁了大宁城,数以万计的蒙古人因此而丧命! 自那以后,蒙古人攻城就显得有些士气不足。 哪怕身后有督战队磨刀霍霍,哪怕城门已经摇摇欲坠了,他们也不敢再踏进城门半步,就是害怕这些明军将领再来一次狠的。 火药包里面掺杂白糖,一旦爆炸之后那玩意儿密密麻麻地弹射到人体内,轻者毁容然后感染生病,重则当场都可以被炸成筛子! 也正因为如此,李祺虽然退居后方大半年之久,但是“毒士李文和”的传闻却一直都在,甚至已经到了可以止小儿啼哭的恐怖地步。 “文和,蔗糖是蔗糖,白糖是白糖,你口中的白糖,应该是糖霜吧?” 李景隆好心提醒道,“就算用蔗糖提炼成糖霜,步骤繁琐而且损耗太高,压根就不划算呐!” 李祺闻言只是笑了笑,接着从一旁的一个罐子里面倒出了一碗糖。 “大家请看,这个就是经蔗糖提炼的白糖,也就是你们平日里吃的糖霜。” 众人拿着李祺递过来的碗,仔细的看了看,也纷纷点头。 太子标甚至于还直接抓起一些白糖,直接美滋滋的吃起来。 对于李祺,他有着绝对的信任。 “文和,为什么你这白糖比宫里的糖霜还要更好吃” 很快,太子标就发现了一点,刚刚吃的白糖比起宫里面的糖霜味道还要更纯正,没有一丝的杂味,甜的让他忍不住又吃了几口,接着拿出一把白糖仔细的看起来。 其他人一听,顿时也抓起一把糖放到桌子上仔细的一看,然后在细细的品尝一下,顿时一个个眼睛都微微亮起来。 李景隆和冯诚都是高门子弟,背靠国公府,早些年还是纨绔的时候,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试过尝过,就连糖霜他们也只是他们的日用品。 但是李祺拿出来的这个白糖,颜色雪白,颗粒非常的细腻,味道非常的纯正,吃起来没有一丝的杂味,这绝对是最上等的好糖,比之糖霜还要纯正不少。 “这糖是我自己用蔗糖加工而成的,我将它成为白糖。” 李祺笑了笑解释道。 这个时代的糖,还没有白糖,只有黑糖。 等到嘉靖的时候熬糖的人无意间才熬出了白糖,所以现在的糖基本上都是黑糖。 黑糖颗粒大,颜色难看,味道也不算纯正,但即便是这样的黑糖,在这个时代也是属于奢侈品的行列,并不是人人都能够吃得起的东西。 第849章 第849章 至于太子标等人口中的“糖霜”,那就更是昂贵奢侈品了,专门供给达官显贵与皇室天家。 当然不仅仅大明如此,这个时代整个地球上都是如此,糖这种东西都是奢侈品。 想要吃甜食,一个是蜂蜜,但蜂蜜的产量非常有限,根本就满不足了大家的胃口,另外一个就是靠糖。 但是糖这个东西,它的产量同样非常低,糖一直就属于奢侈品的行列。 从先秦时期用麦芽熬制的饴糖,它是精贵的调味品,一般用在祭祀、国宴上面,甚至于还是一种补气养血的昂贵药材。 到了唐朝的时候,通过丝绸之路,古印度的蔗糖技术传入华夏,这个时候糖相对就更容易获取,但因为地域气候的缘故,只能够南方产出,产量依然很少,依然还是属于昂贵的奢侈品。 唐天宝年间米价每斗十三文钱,一斤蔗糖可以换一百二十斤至一百八十斤斤大米,这价格寻常百姓子民哪里吃得起。 到了宋朝开始有糖霜,因为技术的提高,产量和质量也得到了提升,糖从以前专属于宫廷和显贵的东西,慢慢发展成为了一种昂贵的商品,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依然还是吃不起的东西。 比如大明,糖的价格也差不多是米的十倍左右,寻常百姓依旧吃不起。 只有到了十八世纪,欧洲人开始使用甜菜制糖,糖的产量才开始大幅度提升,才慢慢的算是进入了普通老百姓的嘴里面,但价格依然非常的贵。 明朝这边还算好,因为很早就有驯养蜜蜂产蜂蜜,再加上蔗糖,这糖虽然贵,但也不算太过分。 在这个时代的欧洲,糖绝对是只有真正顶尖的王公贵族才能够吃起,吃的到的东西,价比黄金,绝对不是开玩笑。 这也是李祺安排大小琉球疯狂种植蔗糖的真正原因! 玻璃,蔗糖,再加上大明原有的瓷器、茶叶、丝绸等,等打通了南洋航线后,不给西方列强狠狠上一课,他就不信李! 大明这边,即便是产糖量还可以,但是这一斤糖的价格即便是最差的糖也是要上千文,质量上等的好糖,甚至于一斤糖都要卖几两银子,价格可谓是昂贵至极。 对于三两银子就可以娶媳妇儿的时代来说,辛辛苦苦做工一年还不到十两银子,如此昂贵的糖,一般的老百姓根本就不舍得去吃,它是属于有钱了才能够吃得起的奢侈品。 “文和,这东西叫白糖”太子标满脸惊喜之色,“真是你用蔗糖提炼出来的?麻烦吗?” 大家仔细的看了看手中色如白雪,细如沙粒的白糖,这种糖从来没有见过,又是李祺搞出来的新东西。 “文和,要是折损太多,靠这东西也赚不到钱啊!” 李景隆舔了舔舌头,似乎在回味这白糖的滋味。 “放心吧。”李祺非常肯定的说道:“你们都是富贵人家出身,平时吃这个糖,觉得它似乎很普通,很稀松平常,但是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这糖可是非常昂贵的东西。” “现在市场上最便宜的糖一斤也要上千文,像大家手中这种白糖,它甚至于可以卖到三四两银子一斤。” “而用蔗糖提炼白糖,损耗其实并不多,最后一步进行脱色处理,就得到这东西了。” 李祺笑呵呵地开口,“白糖可是好东西,之前咱们加在火药包里面的糖都不够纯正,现在有了它,又够那些蒙古人喝一壶的了。” “另外,把这白糖送去缺糖的地方,比如说西方,你说我们能不能赚钱?” 众人:“!!!” 第850章 第850章 李祺一番话,成功给众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小琉球这个地方,光热充足,非常适合甘蔗的生长,我们只需要招募一些人到这里去开垦土地,种植水稻和甘蔗,水稻不需要种植太多,让驻军和移民自给自足就行。” “主要是以甘蔗为主,然后用甘蔗来熬糖,新的制糖工艺传授给他们,可以大大提高出糖率,到时候再将这些蔗糖熬成这种白糖,轻轻松松一年赚个百万两银子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听到李祺说一年赚百万两白银,众人的眼睛就微微闪烁光芒。 跟着李祺做事,赚钱早就已经麻木了。 这并不是目的,而是顺手的事情。 当然,在完成战略部署的时候,能够赚钱那肯定是最好的。 “招募人手开发小琉球,开垦土地种植甘蔗,这都不算什么难事。” “我们大明有的是人,有的是没有土地的人,只要给他们承诺一些好处,提供银两安家等等,再不用缴纳什么苛捐杂税,按照工厂发放工钱的模式,再有水师保护他们的安危,他们自然会蜂拥而至,随随便便招募几万人都不算什么难事。” 李景隆想了想说道。 这段时间,他与冯诚一直在随李祺培植神种,也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底层老百姓的生活不易。 辛辛苦苦耕种一年多的时间,还做不到养家糊口,他们图什么呢? 相反,按照李祺所说的工厂模式,就好比青龙山的蜂窝煤厂一样,百姓子民前来做工,对他们来说工作也不是特别辛苦,却能够按时拿到工钱,甚至工厂逢年过节还会给他们补贴一些福利,工人的日子也渐渐富裕了起来。 这就是工厂模式的魅力! 现如今整个天津都密布工厂,除了培植神种的厂区外,还有水泥厂、玻璃厂、鱼获厂等等,整个北疆的流民饥民都蜂拥而来,成了厂区里面的中流砥柱,他们也不想再回去耕田种地了,舍弃这么好的生活不要,继续回去遭受压迫剥削吗? 地的农民实在是太多了,要招募人手真心不难。 所以这第一步移民计划,其实很容易就能够解决。 甚至就算招募不到百姓,以招募水师将士的名义,先招募过去一批青壮男丁开垦屯田,那也是轻松得很。 现在大明水师早就成了香饽饽,不知多少百姓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来,朝廷不得不对此加以限制,确保水师的战斗能力。 如果是一些编外人员,那就没什么限制了,消息放出去,一抓一大把。 冯诚又提出了一个难点。 “但这小琉球瘴气横生,蚊虫肆虐,迁移过去很容易就的疾病死亡,这个问题不解决的话,即便是给再多的好处,想要招募人手也是很困难的。”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小琉球这个地方,明明离福建很近,为什么大家都不去呢 关键就是这里的瘴气太厉害了。 山林密布,气候炎热,所以蚊虫太多,疟疾横行,很容易就死人,再加上岛上蛮夷凶狠无比,纵然大家知道这里的土地肥沃,又人烟稀少,可是大家依然不敢去。 钱给得再多,可是有命拿,就怕没命花啊! 毕竟小命要紧啊。 冯诚在远航美洲的过程中,整个船队就遭受了一次突发的疟疾,险些导致他们全军覆没。 那一次,连李景隆都病倒了,整个船队只剩下了冯诚这个主心骨,天知道冯诚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边要应付那些病倒的将士,狠心将他们给丢下大海,另一边又要面对活着的将士,威逼利诱好生安抚 那一幕幕,早就成了冯诚这辈子抹不去的梦魇。 第851章 第851章 所以他对“疟疾”二字,易主都很敏感。 当然,冯诚也知道,这是他远航生涯中不得不面对的难题。 所以李祺此刻就在面前,冯诚想要问问,有没有什么良策,能够解决疟疾。 “要解决这个问题并不难。”李祺轻笑道:“历史上岭南地区不也是瘴气横生,蚊虫肆虐吗?但是现在广东地区也不至于让人谈虎色变。” “其中最重要的两样东西就是蚊帐和蚊香,利用好这两样东西就不怕蚊虫,另外各种各样的疾病方面,我之前给你们说过的细菌病毒问题,也要注意好。” “比如不能喝生水,再比如修建好厕所等等,所以如果我们组织人移民过去,就必须鼓励大家烧开水喝。” 李景隆与冯诚点了点头。 这些他们还是知道的,不过在大海之上就比较困难了,估摸着上一次得了疟疾,就是他们在一个小岛好不容易寻到了水源,直接咕咚咕咚就喝了个痛快,因此感染上了。 “还有疟疾这种疾病,其实已经有解决办法了。”李祺笑眯眯地看向李景隆与冯诚,“在美洲大陆有一种叔的树皮,磨成粉后可以很好的治疗这种疟疾。” “什么?”冯诚脱口而出,失声喝道。 李景隆也是神情一振,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祺。 “文和,真的有吗?那是什么树,长什么模样?我马上再去一趟美洲,把它给带回来!” 疟疾在古代俗称打摆子,因为在临床表现的时候冷得像掉进了冰窟,热的时候又好像被火烤,冷热交替,人患病的时候傻愣愣的,所以就叫打摆子。 历朝历代,这种疾病曾经流行非常广,因为百姓子民都缺乏卫生意识,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喝开水的习惯,习惯性喝井水,喝河水之类的,所以不仅仅是疟疾,其它的各种疾病也很容易滋生。 而一旦出现疟疾,那杀伤力就是毁灭性的,比如汉帝南征时,南方“瘴疠多作”,疟疾仿佛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然屏障,将士们“兵未血刃而病死者十二三”。 再有诗圣杜甫就是间日疟的患者,他曾写下“三年犹疟疾,一鬼不销亡。隔日搜脂髓,增寒抱雪霜”。 看着急匆匆的李景隆,李祺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不用了,你们已经带回来了,我已经种在温室大棚里面了。” 此话一出,李景隆和冯诚怔住了,二人面面相觑,最后竟然失声痛哭了起来。 原来,疟疾可以医治。 而他们船上就有治疗疟疾的东西! 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啊! 谁知道美洲大陆这边有树木的皮可以治好这疟疾啊! 他们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一半将士因此而丧命,尸体被扔进了茫茫大海里面,连李景隆都险些一命呜呼! 冯诚整个人如遭雷击,跌坐在椅子上面,不禁泪流满面。 “怎么会这样?怎会这样?” 李景隆也哭了,二人哭得撕心裂肺。 太子标猜到了什么,看着痛哭流涕的二人,眼眶不禁发红。 “文和,这树能种在小琉球吗?” “当然。”李祺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那是最佳的培植基地。” “好!”太子标决绝地下令道,“那就出征,将小琉球拿下,进行开发!” 第852章 第852章 敲定了小琉球一事。 李祺趁着太子标和李景隆他们在,索性挑了一块熟了的试验田看看产量。 李祺按照工人的记录,寻了一块试验田。 只见一大片的土豆苗密密麻麻,长势很是喜人。 太子标、李景隆和冯诚此刻都有些激动,神情狂热地看着李祺,似乎在等待他的命令。 李祺点了点头,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直接弯腰蹲下。 “不要急,我亲自来挖!” 李祺也没有嫌脏,直接伸出双手扒开上面的泥土,很快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土豆映入众人眼帘! 当初培植土豆的时候,那几十个土豆可是被切成了数十块,埋进了这些试验田里面,并且有雇佣的老农日夜精心照料,今日总算是开花结果了。 李祺小心翼翼地刨出一个土豆,放在了手里面,像是捧着金元宝一样,无比珍视! 土豆放在大明,那可真是金元宝啊,或者说比金元宝还要贵重千倍万倍不止! 因为金元宝不可以吃,但是土豆完全可以作为百姓食用的主粮! 国家大事,钱粮二字! 粮食是每一个王朝稳固统治的根基! 现如今大明粮食产量低得令人发指,又随着小冰河期的来临,连年天灾不断,粮食大幅度减产,如何能养活大明这数千万人口? 于是乎,饥民流民开始出现,随着饥民流民越来越多,朝廷又无力赈灾,最后他们就会啸聚山林聚众作乱,内直至揭竿而起将所有怒火都发泄到朝廷身上,以致于这庞大的大明帝国最终轰然倒塌! 可是现在有了这土豆,那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啊! 而且不只是土豆,大明还有玉米和甘薯,都在温室大棚里面进行培植育种。 最直白的对比,土豆产量是水稻的十倍,更是小麦的二十倍! 这就意味着,原来十亩地二十亩地才能养活一户人,现在却只需一亩地、两亩地就可以了! 那多出来的地干什么,难道空着荒着吗? 那肯定是种粮食啊! 有了土豆、玉米和甘薯,大明粮产将会拔高到一个全新的水平,足够养活更多的百姓,诞生出更多的子民! 当然,李祺心中也清楚,以目前大明的生产力,并不能真正做到让土豆亩产三十石,可只要土豆产量能比现在的水稻和麦子增加个三五倍,那就足以震惊天下,解决眼下大明最致命的缺粮问题了! 伴随着这第一批土豆成熟,立马就可以将其作为粮种,投入到下一批生产之中! 等到土豆数量足够多的时候,就可以从天津推广出去! 等到土豆遍布大明,那一个新的时代就会降临了! 这就是土豆对大明的意义! 社稷神器,并非虚名! 李祺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毕竟事情只是做成了第一步,接下来还要筛选粮种扩大种植规模。 太子标与李景隆、冯诚三人也立马围拢了过来,看着这黄不拉几的大土豆,三人都有些振奋。 刨完了一个,李祺又蹲在地上刨了起来。 不过片刻,三人就见到李祺又刨了一连串的土豆出来,个个都是又大又圆。 这一幕看得太子标眼睛都直了,立马尖声提醒道:“来人,快记录啊!” 李景隆和冯诚回过神来,立马安排着书吏进行记录。 李祺亲手将这一串土豆刨了出来之后,就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楚雄,后者放到了秤上,书吏眼睛都快直了。 “四斤三两!” 听到这个数字,李祺眼睛顿时一亮。 这还只是一窝土豆,按照这个成熟规模,想来这亩地的产量,绝对不会低了! 明白了这一点,李祺顿时拍了拍手,看向身边跃跃欲试的水师将士。 “行了,兄弟们都动手吧,先把这块试验田的土豆清理出来!”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水师将士早就按捺不住了,立马下地开始刨着土豆。 眼见土豆数量越来越多,一个书吏都来不及称秤了,只能胡乱堆放在一旁,太子标眼睛瞬间瞪得滚圆,索性带着人亲自下场,忙前忙后地称着土豆! 第853章 第853章 不过一会儿,土豆就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太子标扭头看向一旁的书吏,好奇问道:“那个谁,多少了?” 书吏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快五百斤了!” 五百斤! 那也就是四石多了! 听到这个数字,太子标和李景隆等人眼睛顿时一亮! 这才只是这块试验田的一小部分,还没有完全清理出来,就已经超过了南方水稻的产量了! 我的老天爷啊,难不成李祺先前说的亩产三十石,竟然都是真的? 一想到那个可怕的可能,所有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只觉得有一股莫名力量,正充斥在他们心田! 那是,粮食的力量! 刨出来的土豆数目还在不断增长着! 书吏也学聪明了,直接不时主动报数,而且都是以“石”为计量单位! “五石了!” 显然,这还没有停止! 又过了一会儿,书吏激动得面色涨红! “十石了,我的老天爷啊!” 听到这个数字,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颤,随即更加疯狂地忙碌着。 十石! 亩产十石! 十石啊,这是南方水稻产量的整整三倍,是北方小麦产量的整整五六倍! 换句话说,要是现在种植水稻小麦的那些田地,全部用来种植这个土豆,那大明粮食产量将会瞬间翻上三五倍! 但这还没有结束! 这块试验田甚至只刨了一半! “挖!” “接着挖!” 太子标眼睛通红,恶狠狠地咆哮道。 又过了一会儿,书吏再次颤声报道:“十二石了!” “十三石!” “十四石!” “十五石了!” 书吏不停地播报。 可是,收土豆还在继续。 旁边小山一般的土豆,一个个上秤,源源不断,让人目不暇接。 而地里面水师将士还在不停地刨着土豆,一个窝里面就能刨出来一大连串,个个又大又圆。 太子标已经有些受不了了,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只觉得他心跳得太过厉害了。 现在都已经十五石了! 可地还没有收完! 难道真如文和所说,轻易就能亩产二三十石吗? 太子标眼睛渐渐红了起来。 书吏继续播报。 但收获依旧还未结束。 随着书吏再次报出一个数目,在场所有人都疯狂了。 “二十石!” “整整二十石啊!” 第854章 第854章 “二十石!” 听到这个数字,很多人眼睛都红了。 亩产二十石的粮食,这是什么概念啊? 太子标眼里也闪烁着眼泪,又哭又笑地喃喃自语,终于他有些忍不住了,不管不顾地冲进了田里,跟着水师将士一起,开始刨起了土豆。 他要看看,这土豆产量到底有多高! 一连串的土豆被他刨了出来,太子标看着手里面这沉甸甸的果实,竟然溢出了泪水。 眼见太子标都开始动手了,李景隆和冯诚也顾不得什么了,同样冲进了地里面刨土豆。 他们现在刨的可不是土豆,而是足以改变大明国运的社稷神器啊! 但是,收获还在继续,书吏的声音始终未停! “二十二石!” “二十四石!” “二十八石了!” “三十石,整整三十石!” 声音戛然而止,整个现场顿时安静了。 太子标坐在泥地上面,已经是一身泥泞污浊不堪,但他却是发出了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 “三十石!” “当真亩产三十石啊!” 身为当朝太子,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困扰大明王朝的粮食难题,到此将会被彻底解决!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高产的粮食作物? 为何先前历朝历代都无人发现啊? 这是足以让天下百姓都吃饱肚子的社稷神器啊! 李景隆和冯诚看着手里沉甸甸的土豆,竟是哭得稀里哗啦的。 亩产三十石的社稷神器,就这么出世了! 而且这还是他们亲手带回来的,为此不知道死了多少个兄弟! 好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文和没有欺骗他们,土豆当真可以亩产三十石! 上次出海那些枉死的兄弟,现在也可以瞑目了! 一时间,众人神态不一,都沉浸在了巨大喜悦之中。 李祺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一颗心也终于放回了肚子里面。 有了这一批批的粮种,接下来大明就可以扩大生产规模,从天津开始席卷整个天下,从而将粮食产量提高十数倍! 除了土豆之外,还有红薯与玉米等等,都是可以增加粮食产量的高产物种! 经过最后统计,这块地竟然亩产三十一石之多! 三十一石啊,那是南方水稻产量的整整十倍,北方小麦的二十倍! 换句话说,要是大明天下田地,全都种植上土豆这社稷神器,大明粮食产量将会暴涨十几倍之巨,那能够救活多少贫困百姓啊! 太子标等人神情都很是振奋,看着堆积如山的土豆开始了傻笑。 然而李祺却告诉了他们一个不好的消息,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 “这批土豆产量如此之高,主要是因为暖棚的关系。” “温室大棚可以控制温度,确保土豆可以一直恒温生长,并没有春夏秋冬的概念,所以土豆才能成熟得如此之快,并且产量如此惊人。” “但是即便玻璃价格低廉,可想要将温室大棚推广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还需要搭建费用以及烧煤供暖,这每一笔对百姓而言都是不小的开支。” “换句话说,土豆推广出去之后,产量自然会不可避免的下降,而且还会受到地方气候的影响,产量并不能保证,不过亩产十几石那还是没问题的!” 听到李祺前面说的这些话,众人都是神情紧绷,眉头紧锁。 毕竟李祺说的可是大实话! 第855章 第855章 想要土豆长得好,温室大棚少不了。 偏偏搭建这温室大棚最重要的东西,除了时刻用无烟煤供暖之外,就是必须要有透光材料提供充足的阳光。 这每一项对于老百姓来说,那都是不折不扣的巨大开支。 先前李祺没有捣鼓出蜂窝煤的时候,他们连寒冬取暖都做不到,更舍不得花高价钱却购买柴火,哪里会舍得搭建什么温室大棚。 不过好就好在,只是产量受到影响,没有在温室大棚里面产量高罢了! 可即便如此,亩产十几石,那也完全足够了啊! 十几石少了吗? 南方水稻的六七倍,北方小麦的十几倍,哪里少了? 众人都是长舒了一口气,脸上也纷纷露出了笑容。 这土豆可真是社稷神器啊,产量高得吓人! 太子标一颗心也放回了肚子里,舔了舔嘴角看向李祺。 “咳咳,文和啊,咱们也累了这么久,你看是不是亲自下厨?” 听到“下厨”这两个字,李景隆和冯诚也是眼睛一亮,满脸希冀地看向李祺。 上回他们可是啥也没捞着,就吃了一些薯条和土豆泥,至于酸辣土豆丝跟土豆烧牛肉这两个菜,被老朱陛下一口气炫完了。 那滋味他们虽然没有尝到,但是仅凭老朱陛下的反应,就知道有多好吃了。 见此情形,李祺没好气地瞪了三人一眼。 “可以是可以。” “不过这牛肉”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太子标又看向了李景隆和冯诚。 二人拍了拍胸膛,立刻保证弄回来牛肉。 收获工作结束,但这仅是开始。 李祺当即命水师将士将这些土豆进行选种,根据他们先前记录的培植数据和经验,调整土地的的肥力、温度,甚至连光照的时间,再继续育苗、种植。 不管是工厂里面的老农还是水师将士,现在早已成了经验丰富的农民,这十几亩的土豆全都是他们精心照料而出的结果。 现在只是第一批粮种培植成功,还远远不到值得庆贺的时候。 等到土豆真正推广出去,李祺自然也会兑现自己的承诺,尽力帮他们得到他们应有的功绩赏赐。 然后李祺就亲自下厨,忙活了一会儿,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总算是做好了。 工厂食堂。 太子标吃得都快把舌头给吞下去了。 这道“土豆烧牛肉”,堪称一绝。 牛肉的淡红色与土豆的金黄色相得益彰,而且牛肉的鲜美和土豆的甜味完美融合在了一起,再加上牛肉的嚼劲和土豆的软烂更是充满了层次感,一口进嘴当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整整三大盘土豆烧牛肉,被他们四人吃了个一干二净。 另外一道酸辣土豆丝,那更加是下饭神器,太子标都吃撑了才肯罢休。 “文和,这辣椒你给我准备一些,带回宫里吃。” “父皇也在心心念念,回去后茶饭不思了好久!” 李祺含笑点头,随后看向了李景隆和冯诚。 “明日你们就开始准备吧!” “神种这边有我,你们也可以放心了。” 二人相视一笑,随即端起了酒杯。 他们其实也一直渴望踏上新的征程,现在终于可以放心地走了。 “来,满饮此杯,我们二人定会开辟南洋航线!” 李祺与太子标也是豪情万丈。 这一夜,四人喝了个酩酊大醉。 第856章 第856章 半月之后,天津港口内。 十艘福船与数百艘艨艟斗舰等静静的停泊在港口的码头内。 码头上面非常的忙碌,堆积如山的物资在不断的往船上搬运。 这十艘大船和一般的福船不一样,普通的船一般都是福船的样式,天津造船厂这边再加以改进,但总体依然还是福船的样式。 而这十艘福船,如果是欧洲人看到了,肯定会非常的惊讶,因为这十艘福船更像是欧洲人的风帆战舰。 李祺压抑着心中想法一直待在天津,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比如改造一下福船战舰。 这种船总共有四层,每一层都有很多开口,这些窗口全部都可以用来装火炮。 准确来说,李祺为李景隆静心准备的这些福船,它其实是战舰。 这是李祺之前就已经通知天津造船厂这边进行研制的,算是为未来海洋战争而准备的战舰之一。 当然此时,这些船上面的窗口全部都封闭住,但每一艘船上面李祺也是偷偷的让人安排了十五门火炮以及各式各样的一次性火器。 这个事情,李祺没有跟老朱陛下请示,而是跟太子标打了声招呼。 南洋地区海盗、倭寇横行,如果真的没有一点武装力量的话,李景隆水师舰队过去了,一旦被人发现了,它就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毫无疑问,准备精良而且富裕的大明水师,绝对会成为那些海盗、倭寇的攻击目标,到时候就亏大了。 此刻在舰队上面忙碌的人,除了水师将士外,还有第一批前往小琉球的人,包括一些招募过来的民夫青壮,以及李祺从麾下各大产业当中抽出来的精英骨干,尤其是一些技术精湛的工匠工人。 他们的去小琉球这边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先去建造一个先遣基地,为后面的大规模移民做好准备工作。 此时的小琉球上面还有蛮夷,这些蛮夷非常的凶狠,建立基地自然也是要考虑这方面的事情,没有武力保障自然是不行的。 虽然还没有解决火炮上船的问题,但是搞到陆地上用那也是一样的,反正不能让李景隆和冯诚他们吃了亏。 所以每一艘新式福船上都有十五门火炮,这些火炮可以用来自卫,同样的到了小琉球之后,还可以用来防御基地,将火炮安装在基地的城墙上面,用来守卫基地。 除了火炮之外,三眼铳、鸟铳刀剑、弓弩之类的也是没少带,这些也是自卫用的,算是特事特办,太子标大手一挥就直接批复同意了,没什么好纠结的。 相比于郑和水师,李景隆水师就显得相形见绌了,人数并不多,仅仅只有接近万人,但都是真正的水师精锐,从各个捕鲲队伍里面抽调出来的精英骨干,作战能力与军事素养远非寻常可比。 瞧见这一幕,太子标也不禁感慨万千。 “文和,你真是一个全才啊!” “经商赚钱,治国理政,领兵打仗,这些你全都会不说,现在连训练水师也是远超他人呐!” 码头上面,李祺陪着太子标巡视各处,送别李景隆水师。 想当年李祺远征倭国的时候,大明水师就已经被闲置了几年,战斗力严重下滑不说,队伍里面更是充斥着混日子的兵痞这些。 但是现在,大明水师早就变了模样。 此时在码头宽敞的水泥操场上,近万水师将士排列的整整齐齐,在李景隆与冯诚的指挥下不断立正、稍息,然后就是他们二人进行训话,大致告诉将士们此行的目的地与重要性。 第857章 第857章 太子标看见的,是一群不畏生死、士气昂扬的百战铁军,甚至当这些将士得知目的地是小琉球那蛮荒之地时,竟然也没人提出质疑,而是依旧静静地保持军姿站立,无一人退出。 李祺闻言只是笑了笑。 “真正的军队是需要在战场上才能够训练出来的。” “而大明立国之后,因为北方战事吃紧,所以水师暂时就没了用武之地,就算有那么一点任务,也是巡航近海赶跑倭寇,仅此而已。” “这支昔年于鄱阳湖一战定乾坤的精锐之师,经历朝廷的搁置,经历几年的颓废,自然战斗力严重下滑,甚至出现了托关系走后门调动去陆军建功立业的现象。” “不过,远征倭国重新给了他们作战的机会,也给了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紧接着就是出海捕鲲了,捕杀这等庞然大物无疑是危险且致命的,比之战场也不遑多让,这就可以有效地锤炼水师将士,给他们重塑军心。” “在海面上,老子连鲲鹏这等巨兽都杀过,你们又算什么东西呢?” “正是这种自信和底气,水师将士才能无视任何困难,坚决完成任务。” “更别提,捕杀鲸鱼也给他们自身带来了不菲的利益。” 听完李祺的解释,太子标不禁连连点头。 他并非不懂军略,只是碍于身份所以没有领兵打仗的机会。 唯一一次,也就是率军赶赴岭北接应李祺等人,仅此而已。 “标哥觉得,那什么样的才能算是精锐的军队” 听到李祺这话,太子标陷入了沉思。 “一支精锐的军队,它必须要从两个方面来评价,第一个就是军心士气。” “所谓军心,其实很简单,一支军队它必须要有自己的理念和思想,也就是军队的灵魂,军队的人员可以不断的变更,但是军队的灵魂,它不能变。” “比如我大明战兵,他们之所以前赴后继地奔赴前线,与蒙古蛮夷厮杀血战,就是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旦放蒙古蛮子过去,那身后就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子民,所以他们宁死都不肯退却,这就是军心士气!” “保家卫国,忠君护民,这就是我大明战兵的军心,只有拥有这样灵魂的军队,它才能够称之为军队,而没有灵魂的军队,它永远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比如那些乱军叛军,打打顺风仗还行,真要遇到硬骨头,就会自行溃败全军覆没。” “那另外一点呢?”太子标追问道。 李祺笑着给出了答案。 “第二点就是军队的战斗力,包括很多因素,武器装备、后勤供给、军士待遇等等,都会影响军队的战斗力。” “好在我大明皇帝陛下英明,所以三军将士才没有后顾之忧,愿意为了大明家国百姓而赴死!” “陆军如此,水师同样如此,这些将士既然敢去蛮荒之地,他们就知道可能很多人回不来了,但依旧毅然决然地前去。” “这才是一支军队,一支百战百胜绝不退缩的精锐之师!” 而今,李景隆正带着这支精锐之师,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征途! 大明战神,不再是浪得虚名,甚至将会随着大明水师,威震整个世界! 第858章 第858章 “铛~铛~” 伴随着一阵阵铃声的响起,船队即将启航。 近万水师将士开始纷纷登船,准备离开天津前往小琉球。 船上已经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物资,除了火铳火炮等武器装备之外,里面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建设用的东西,携带最多的无疑就是水泥。 有水泥这个东西,基础建设就容易多了,不管是修筑城墙还是修桥铺路,建设港口等等,都将变的非常轻松。 为此李祺特意抽调了各大工厂的骨干精英,许以丰厚的工资待遇,目的就是尽快建设开发小琉球。 当然,后续还要不断的往来天津和琉球,运输更多的物资和人员前往小琉球。 建设一座水师基地,需要的人手和物资都非常庞大,也就是李祺搞出了水泥这个东西,再加上财大气粗,不然的话,想要建个水师基地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李景隆和冯诚走上前来,对着李祺与太子标抱拳行礼。 李祺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那些卫生常识一定要牢记,另外到了之后就开始培植金鸡纳树,听到了吗?” “再有,你们此行目的仅是打下小琉球,然后开发小琉球,建设水师基地,没有朝廷的命令,不许下南洋!” 这个时候的南洋,可是不怎么太平。 李祺依稀记得,郑和下西洋的时候,就遭遇了大规模的海盗匪寇。 有一个叫什么陈祖义的海盗头子,祖籍广东潮州人,洪武早年,全家到南洋,后面陈祖义盘踞在马六甲十多年为海盗,集团成员最鼎盛时超过万人,战船百艘,雄霸于倭国、宝贝岛、南海、印度洋等海面,劫掠过往船只达万艘,攻打五十多座沿海镇城,堪称大明初年的海贼王。 当年,陈祖义现在可能还没这么牛逼,但从这儿不难看出,如今的南洋局势动荡不安,李祺不愿意让李景隆与冯诚去冒这个风险。 不要忘了,李祺在旧港宣慰司有人,就是昔年断指不入仕的夏伯启家族! “南洋这边局势纷乱,等我问问夏伯启,有了具体认识,咱们再进军南洋!” “夏伯启?”李景隆一愣,“这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啊!” 一旁太子标含笑解释道:“就是那个断指不入仕的夏伯启,当时你与文和还在锦衣卫做事,想起来了吗?” 断指不入仕? 哦,原来是那个老腐儒! “竟然是他?” “我记得文和当时与他密谈了一番,然后这老家伙就开开心心地带着家族迁徙去南洋旧港了。” 李景隆难以置信地看向李祺。 “文和,难道你从当时就开始谋划南洋了?” 冯诚听后也是大为震惊。 那个时候,大明水师都还在混日子呢,李文和却开始谋划进军南洋了! 这等经天纬地之才,真是令人敬畏。 李祺笑呵呵地摆了摆手。 “没想那么长远,只是随手下的一步闲棋。” “反正夏伯启一家都要被流放出去,去哪儿不是去呢?不如扔去南洋旧港。” “当时我与他达成了合作,只要大明水师进军南洋时,夏伯启家族提供帮助,就可以免除罪责重回祖地,甚至因此而入仕为官,算是给了他一个希望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夏伯启这老家伙估计早就挂了,也不知道他子嗣会不会坚守这个承诺,派人过去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景隆,这件事情你可以尝试一二,通过旧港夏氏了解南洋局面。” 第859章 第859章 李景隆和冯诚连连点头。 随后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二人也不废话,直接告别登船。 看着船队逐渐驶离港口,直至彻底不见了踪影,李祺与太子标这才离开了码头。 “景隆和冯诚确实成长起来了,完全能够独当一面。” 太子标欣慰地开口道,“谁曾想到,几年之前,景隆还是个纨绔公子哥儿呢?” “文和,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 其实不只是李景隆和冯诚,还有常遇春子常茂、邓愈子邓镇、徐达子徐辉祖、冯胜侄子冯诚、汤和子汤鼎、傅友德子傅忠等人,都因为当年上了青龙山接受李祺的培养调教,早已成长起来或入水师或入陆军,成为独当一面的将佐之才。 李祺听到这话,神情也有些恍惚。 历史上这些家伙下场一个比一个惨。 因为马皇后与太子标接连病逝,老朱为了扶持太孙朱允炆上位,所以对功臣集团展开了血腥清洗,包括常茂、冯诚、邓镇等人在内,不是被杀就是被削爵,唯有汤和明哲保身才得以保全。 不管怎么说,这些开国名将都是跟着老朱一起打天下的,尸山血海里面爬出来的,为立下过顶尖功绩的,不应该落得个这般下场。 “说起来,你看人的眼光确实准。” 太子标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笑容逐渐收敛,变得颇为阴沉。 “永昌侯蓝玉闹出了乱子,他轻敌冒进致仕麾下近万将士全军覆没,傅友德上了折子,要求处死蓝玉!” “父皇让我全权处置,必须给三军将士一个交代,文和你说孤该怎么办?” 话说到最后,太子标已经用上了“孤”的自称。 很显然,此刻他是大明太子爷,站在储君的角度在向李祺问策。 对于蓝玉会做出蠢事,李祺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敢奸杀北元皇妃的人,可想而知得蠢到什么地步。 “杀了就杀了吧,大明名将如云,不缺他这么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 太子标闻言一愣,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可他毕竟是太子妃的舅舅,孤下不去这个手。” 李祺眯着眼睛扫了太子标一眼,随后没好气地开口道:“标哥,你这是在跟我玩心眼呢?” “想让我干什么?直接说吧!” 太子标讪笑了两声,急忙道:“这样如何,废掉其一切官职爵位,转入水师体系,交给你调教?” “你就不把我用鞭子抽死这狗东西?”李祺也乐了,脱口而出。 太子标嘴角微微抽搐,犹豫片刻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保他一命,已经是孤看在太子妃面子上,做到的极限。” “若是他蓝玉还不知悔改,还张狂跋扈,那被你抽死也就算了,太子妃也会明事理。” 说实话,要不是蓝玉是常遇春的小舅子,是他太子标名义上的舅舅,他都想砍了这狗东西。 蓝玉张狂跋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靠着常遇春,现在靠着太子标,把仗势欺人发挥到了极致,在军中恣意妄为,凌辱将士,克扣军饷等等,再不予以严惩,迟早会惹出大祸! 李祺叹了口气,无奈点了点头。 “行吧,发过来!” “我可不会惯着他,真拿鞭子抽!” 太子标:“” 第860章 第860章 “出了渤海进入到黄海,沿着黄海一直南下,进入到东海就可以抵达小琉球,整个过程大概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咱们就快抵达目的地了。” 这躺航程,颇为简单,周围非常的安全。 所以李景隆和冯诚也是打开了海图,围绕着小琉球慢慢的谈起了以后航海的发展。 得益于他们二人曾经在青龙山学堂学习过,所以掌握的船舶海洋知识颇为扎实,再加上二人曾经进行跨越太平洋的危险航程,将理论与实际结合在一起,因此可以有效地应对船上出现的一切难题。 现在的李景隆和冯诚,说是大明水师顶尖将领,也丝毫不为过。 时间在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间就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随着往南边不断的航行,很明显能够感觉到,气温变的越来越热。 “咱们现在已经到了浙东的东海,再过几天就可以抵达小琉球了,据文和所说,小琉球瘴气横生,蛮夷凶狠,让将士工人们都做好准备,卫生条例必须背熟。” 李景隆悍然下令,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打。 相比于耕田种地,他还是更喜欢大海上面的生活。 这就好比喜欢冒险喜欢刺激的人,是永远停不下来的。 “铛~铛~” 正当这个时候,一阵铃声响起。 “有海匪——有倭寇!” 就在这时,船上传来一阵阵铃声。 同时负责观望的人大声的吼了出来,顿时一艘艘船都开始变的热闹了起来。 一个个精力无处发泄的将士冲出来,看向海面。 “什么” “有海匪?” “还有倭寇” 听到声音的李景隆和冯诚对视了一眼,然后急匆匆的赶了出来,拿起千里镜看向四周的海面想要寻找海匪倭寇的踪迹。 “哟呵,还真有啊!” “上面还真的有倭寇!” 李景隆和冯诚各拿着一个千里镜看向海面的一个方向,顿时就乐了。 只见在水天相接之间,有上百艘船正在朝着自己等人的方向冲了过来。 这些船都不大,基本上都是小船,只有少数几艘船比较大,但是数量却非常多,足足有上百艘。 每一艘船上面都站满了倭寇、海盗,此时手里面拿着武器,正在大呼小叫,不断的划着船桨朝着自己这边驶来。 通过千里镜,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些人就是倭寇,衣着和船上挂的旗帜都是倭国这边的旗帜,船上面也有大量的倭国武士。 当年倭国战败,那倭国天皇和幕府大将军为了苟全活命,选择无条件向大明投降,整个倭国也因此沦为大明奴隶国。 但中下层的武士浪人却不愿接受这悲惨的命运,不愿见到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沦为汉人的奴隶,所以他们选择逃亡,举家乘船逃往大海,沦为了海匪岛寇,时不时地四处劫掠袭扰。 没想到有这么一支,就跑来了小琉球附近,看起来小日子过得还很不错。 除了倭寇外,上面还有大量的汉人,这些人的着装能够清楚的看出来,和倭寇有明显的区别,而这些应该就是大明的海盗。 估摸着是那些张方余孽,尚未被剿灭的残寇。 “准备作战!”李景隆当机立断地下令。 第861章 第861章 他压根就不怕,甚至有些兴致。 毕竟大海上面一帆风顺的话,就会很是枯燥无聊。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乐子,那简直就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船上的旗手开始通过旗语将他的命令传达给其它的船只,顿时一艘艘战船就变的忙碌起来。 冯诚来了兴趣,笑道:“要不要试试文和给我们准备的火炮?” “他这新式战舰改良过后,万一可以承受得住呢?” 李景隆摸着下巴笑了笑。 “那就试试,拿这些杂碎练练手!” 下一刻,东海的海域上,震耳欲聋的火炮声在不断轰鸣,海面上不断升腾起一道道巨大的水柱,溅起的海水将一旁船上面的倭寇和海盗浇湿。 一艘倒霉的倭寇船,一颗铅弹携带巨大力量非常精准的落到了它的上面,瞬间将这艘小船给砸出了一个巨大窟窿,窟窿附近的倭寇、海盗一下子死伤惨重。 倭寇、海盗们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与哀嚎声,接着开始惊慌起来,因为这艘本就不大的小船被这一炮打中,出现一个大窟窿,海水从窟窿里面开始远远不断的涌进来。 然而下一刻,更绝望的事情发生了,还没有等他们有所反应,一道清脆的声响响起,这艘小船直接断裂成两截,船上剩余的倭寇、海盗一下子全部掉入海中,开始拼命的挣扎起来。 等待他们的,不是死于明军手中,就是沦为海鱼的食物。 此时,这些倭寇和海盗早就已经被明军精准的火炮攻击给打傻眼了,没有了刚刚开始时的兴奋和激动,反而变的害怕起来。 对方的火炮实在是太准了。仿佛长了眼睛一般,每一轮攻击下来,必然会有船只被命中,运气好的,仅仅只是船上面多了一个窟窿,死了十几、二十几个人,要是运气不好的,直接就被这种大炮给打沉。 双方才一个照面,他们都还没有发动进攻,直接就折损了大半人手船只,这还怎么打? “轰轰轰!” 伴随着一道道震耳欲聋的巨响,一颗颗铅弹朝着倭寇群这边攻击过去。 “漂亮!” “随时观察船体!” 李景隆一直用千里镜看着倭寇的船群。 在他的视野当中,连续几轮攻击之下,有好数十艘倭寇的船只被打中,直接在这些船上面打出一个个巨大的窟窿,船上密密麻麻的倭寇和海盗顿时一片血肉横飞。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李祺所说的水师正确战斗方式。 火炮对于水师而言,简直太重要了。 双方根本就不需要进行白刃战,更不需要将士豁出性命去厮杀搏斗。 只需要在对方进入射程之后,便动用火炮火铳进行火力覆盖,那不等对方靠到近前,他们就已经被击败了! 这仗打的,太他娘地畅快了些! 冯诚也很振奋。 “必须要解决火炮上船的问题!” “我听说文和正在捣鼓新式火炮,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强!” “到时候我们的舰队装备了这种火炮,海面之上谁是我们的对手?” 李景隆狠狠点了点头。 “就算砸钱,也要解决这个问题!” 第862章 第862章 海面之上。 随着双方距离逐渐逼近,火炮也暂时失去了作用。 “冲啊!” “杀上去!” 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一艘艘倭寇小船在急速的行驶。 先前明军与倭国作战,就知道倭寇这些小船都是他们特制的小船,船身狭长容量不大,主要的动力就是靠船桨划船。 以往用来劫掠船只的时候,这些倭寇和海盗的方法和策略非常简单。 倭寇会利用这种小船快速的接近对方,先用他们的和弓重箭进行掩护,接着再接弦近战,冲到对方的船只上面,劫掠对方的船只和货物,可以说无往而不利。 毕竟倭寇的和弓中箭在海面之上,一度是最犀利的远程武器,而明军因为不熟悉海浪波动,就算攒射箭矢进行反击,也会失了准头。 眼前这些倭寇和海盗都非常的凶残,倭寇都是来自倭国的战败武士,基本上都有着不错的武艺,手中的武士刀又锋利无比,而且他们尽皆对明军恨之入骨! 愿意投降的倭民,现在都沦为了大明的奴隶,少数这些不愿意投降的,则是趁乱举家逃出倭国沦为海匪,他们对明军的痛恨更远超寻常。 如果不是这些天杀的明军突然发动攻击,侵占了自己的家园,他们又怎会沦落到如此下场呢? 至于海盗,大多数都是张方余孽,那也是常年靠这个吃饭的,都想凶狠之辈,杀人不眨眼,又刀剑、弓箭娴熟,作战起来同样非常的凶悍。 不管是张士诚还是方国珍,都是以贩盐浮海为业,身旁聚集着大量熟知水性的好手,当二者接连败于朱元璋手中后,有些不甘心投降的依旧选择逃出海外,成为海匪岛寇。 先前老朱命令廖永忠率水师清剿了一番,但想要彻底将其剿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等到廖永忠离开后,这些海匪岛寇又与倭寇浪人勾结在一起,劫掠商船什么的,那几乎是无往不利。 而且有时候,这些倭寇和海盗还会上岸劫掠。 此时眼看着离对方越来越近,这些倭寇和海盗又开始兴奋的怒吼起来,手中的弓箭、刀剑、火铳等等都已经饥渴难耐,就等着靠近对方之后狠狠的打击对方。 要是吞下这支大明水师,他们不但能报仇雪恨,而且还得到了大批物资,光是这些战船盔甲与军械辎重,都足够他们拉起来一支军队了。 李景隆没有丝毫慌张,而是静静地思考着作战方式。 经过方才那一轮火炮齐射,敌方船队已经折损过半。 那么,当双方距离不断接近时,这个时候该动用什么攻击方式呢? 从一开始,李景隆就没把眼前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他说过只是拿这些家伙练练手找找乐子罢了。 “不如用火药包?”冯诚咧嘴笑了笑。 听到他这个提议,李景隆顿时眼睛一亮。 “那就试试!” “准备火药包,直接投掷过去!” 对付这些海盗和倭寇,他们最喜欢采用这种靠着接弦近战的方式,那火药包绝对是神器。 经过李祺改良的新式火药包,里面不仅掺了白糖,而且还有铁片铁钉等犀利武器,一旦爆炸开来,那杀伤力简直恐怖绝伦,早已经在北疆战场上面大放异彩。 等到对方离自己船只仅仅只有几米的时候,一声令下,一个个火药包就朝着对方的船只扔了过去。 敌人的船只比较矮小,李景隆和冯诚等人乘坐都是大船,居高临下,扔火药包很好扔,直接就扔到了对方小船的甲板上。 轰轰轰! 第863章 第863章 伴随着一声声巨响,火药包爆炸开来,可怕的冲击力之下,火药包里面的铁钉、铁片等等激射出去,瞬间将这艘船甲板上的倭寇给炸得血肉横飞,而且这些劣质倭寇船只也被中间炸开,开始慢慢的沉下去。 “好!” “漂亮!” 李景隆振奋地挥了挥拳头。 经过上次与李祺谈话后,他脑海中就一直在思索,如何改变大明水师的作战方式,以极低的伤亡换取最大的战果。 而现在,他无疑用眼前这群倭寇海盗找到了。 先用火炮进行远程攻击,紧接着就是动用火药包彻底压制,与此同时还有远程鸟铳可以射杀敌人的弓箭手,确保己军将士的伤亡降到最低。 随着一道道巨响,一个个火药包不断的朝着冲过来的倭寇、海盗船扔了过去。 这些倭寇和海盗,原本以为接近对方之后就可以很轻松就将对方的船只给夺下来,然而才刚刚接近对方,一个个火药包就从天而降,直接将他们炸的七荤八素,尸横遍野,血肉横飞。 火药包的威力非常惊人,里面不仅装填了很多的火药,再加上铁钉、铁片、白糖等等,爆炸时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再加上铁钉和铁片、白糖等的杀伤力,双管齐下,这些倭寇和海盗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发挥自己的强项,就被这可怕的火药包直接给掀翻,当场丧命! “轰轰轰!” 伴随着一声声巨响,一艘艘接近过来的船只被炸翻,少数一些没有被炸死的倭寇、海盗落入水中,开始拼命的挣扎,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火铳点射,沦为了活靶子。 有些幸运的船只靠近了大船,一个个钩爪落到了船上面,倭寇和海盗们兴奋的想要冲上去,结果才发现自己身后的船只竟然被直接被炸翻! 他们顿时傻眼了,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船上面一杆杆火铳对着自己,然后就失去了小命。 “传我将令!” “不用留情,杀光诛尽!” 李景隆意气风发地喝令道,对于倭寇和海匪,他没有丝毫怜悯。 倭寇浪人也好,张方余孽也罢,既然不愿意做大明臣民,那就全都去死好了! “饶命饶命啊!” “我是汉人,我是汉人!” 海面上一些,一些海匪岛寇拼命的呼喊着,寄希望于明军能够饶他一命。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如雨一般的弓箭,以及那冷血无情的火铳铅弹。 有弓箭的用弓箭,有火铳的用火铳,开始练习打靶。 一艘艘舰船上面,明军将士无情的补杀,不管是倭寇也好,还是海盗也罢,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倭寇自然就没什么好说的,对这些潜逃的倭寇浪人,水师将士一贯宗旨都是杀无赦。 至于这些海匪岛寇,虽然也是汉人,但同样死不足惜。 单单是勾结倭寇这一条就足够了。 倭寇一直以来都剿不干净,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有人勾结这些倭寇,给这些倭寇通风报信,甚至于像今天这样,直接和倭寇一起洗劫商船,杀他们,同样一点都不需要手软。 这场遭遇战开始得突兀,结束得也很迅速。 等到船队远去,只留下了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整片海域! 第864章 第864章 几天之后,水师在海面上非常悠闲的航行着。 自从上一次将那些倭寇、海盗给杀光诛尽之后,接下来的行程就安静多了,再也没有不长眼睛的倭寇、海盗敢来劫掠他们了。 而李景隆和冯诚也借助这次作战经验,将水师作战方式进行了系统的梳理,然后告知每一个作战编队。 不管是倭寇浪人也好,还是海匪岛寇也罢,以后在海面上遇到了敌军,该如何做出应对,自己应该做什么,让每个人都做到了心中有数。 这些都是珍贵的作战经验,也是大明水师将来无敌于世、横行四海的基础! 不知不觉间,船队已经抵达小琉球。 “那个就应该就是小琉球了。” 在李景隆的身边,冯诚手里面拿着千里镜往东边的海面看去,陆地的轮廓一下子出现在视野之中。 “嗯没错,这个就是小琉球岛,我们到了!” 眼前这个陆地的轮廓在不断扩大,视野之中越来越大,毫无疑问,这肯定是小琉球岛了。 一阵阵铃声不断的响起,顿时所有人都来精神了。 大半个月的时间,他们终于抵达了小琉球了,也就是此行的目的地。 水师将士颇为兴奋,因为眼前这个地方,将会成为他们的基地。 工人匠人也很激动,因为他们拿着高昂的工钱待遇,就是来建设这个地方的。 现在,目的地抵达,接下来就是图什么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小琉球北部,后世被称之为淡水河的河口这里,水师舰队沿着淡水河慢慢的逆流而上,准备寻找一处地方停泊下来,然后寻找适合的地方登陆。 淡水河,位于小琉球岛的北部,这是岛上面第三长的河流,也是小琉球上面唯一一个可以通航的河流。 在淡水河一处河湾处,这里水流平缓,是一处天然的港湾区域。 水师舰队在这里停泊下来,一队队水师将士全副武装的踏上了琉球道,踏上了这片神奇的土地。 “这就是小琉球吗?文和口中的战略要地?” 踏上了宝贝岛的土地,李景隆重重的松口气,接着举目四望,入眼处都是一片片高大茂密的原始森林,整体地势非常的平缓,用千里镜都能够看到远处的群山。 映入眼帘的场景,让李景隆和冯诚都有些不安。 渺无人烟,一片蛮荒之地,没有一丝的人烟气息。 “蛮荒之地!” 冯诚看了看眼前的土地,忍不住如此说道。 李景隆笑着点了点头。 “也正适合我们开发!” 随即二人并没有盲目探索,而是召集所有人先行训话。 李景隆看着激动兴奋的万余人,振臂高呼道。 “儿郎们,这就是小琉球,也是我们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生存的地方!” “我们奉命来到这里,开发这里,掌控这里,从登船那一刻开始,便已经下定了决心!” “不可否认的是,这是一片蛮荒之地,亦有土著蛮夷藏匿其中,他们不会欢迎我们的到来,所以注定这是一场艰难的战争!” 第865章 第865章 “披荆斩棘,筚路蓝缕,本就是艰难的,但也是充满意义的,我们苦一点可以造福后世子孙,当他们以后来到这里,会赞叹我们这些开拓者与建设者,会为我们的杰作而惊叹!” “接下来,还请诸位互相帮助,按照命令完成任务,尽快开辟出一片乐土!” 一番慷慨激昂的训话,三军将士与工人匠人听后,都是欢呼震天。 随即大家就开始有条不紊的忙碌了起来。 一队队水师将士全副武装向着四面八方不断的扩散、探索,他们要将周围的情况全部探明,有什么资源,有什么隐患,一一弄清楚。 工人匠人则开始伐木、除草,在河湾这里搭建简单的码头,方便用来将船上的货物卸下来。 因为他们的任务,是在宝贝岛建设一个水师基地,等于是建设一座新城,所以新城的选址就尤为关键了。 一个新城的建设,需要考虑的因素很多。 而且因为是在这蛮荒之地,那要考虑的东西就更多了。 这里还有土著蛮夷,而且相当的凶悍,所以安全就成了第一个需要考虑的因素,当然有水泥的存在筑城就显得非常简单,再加上有火器军械,安全性还是有足够保证的。 接着就是交通的便利,因为要为后期的大移民做准备,自然最好还是靠着淡水河,通过淡水河连接起来,船只就可以直接抵达新城这里,将移民和物资源源不断的运过来。 除此之外,还需要考虑到资源问题、未来的发展扩张性、交通等等诸多的因素。 尤其是瘴气蚊虫这个问题,才是当下的紧要难题。 一旦被蚊虫叮咬,就容易滋生各种各样的疾病,特别是疟疾,一旦得了这个病,基本上都没得救。 好在李景隆和冯诚上回带回来了金鸡纳树,所以此刻二人也命人早早地将其移栽进临时基地里面,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白天眨眼而逝,夜幕笼罩大地。 船停泊的河湾附近这里,先遣队的队员们已经平整出来了一块土地,在这里搭建起了帐篷,用火烟熏过了周围的土地,将蚊虫、蛇蚁等等给驱赶走,暂时的营地就建成了。 炊烟升起,一口口大锅架起来,锅里面焖煮的肉发出一阵阵的香味,大家经过了一天的劳累,此时都已经饥肠辘辘,拿着碗筷就是胡吃海喝,整个营地充满了欢声笑语。 李景隆和冯诚一边吃一边吐槽。 “这里的蚊子太毒了!” “条件是艰苦啊!瘴气横生,蚊虫肆虐,真他娘地蛮荒之地!” “妈的天气又热,还得把自己裹起来,否则蚊子叮咬实在是扛不住!” “李文和这个狗日的,一天就知道使唤我们,啥时候把他绑过来喂蚊子!” 二人骂骂咧咧地吐糟良久,随后又相视一笑。 说实话,他们真怪不了李祺,因为路是自己选的。 而且这小琉球确实很是重要,更是他们水师继续南下进军南洋的前沿基地。 所以不管怎么说,小琉球必须掌控在水师手中,最好的是建设一座水师基地,从而沟通东海水师与南洋水师。 现在苦一点,也算不得什么了。 “吩咐下去,所有人按照卫生条例行事,不得喝生水不得吃生肉” “一旦身体不适立刻上报就医!” “咱们一定要成功!” 第866章 第866章 这一日,李祺捣鼓出了一个新玩意儿。 天津早报。 事实上,当李祺率水师征服倭国回来后,就跟太子标谈过“信息壁垒”这个问题。 通政司是天子喉舌之司,原本主要职责是通传内外文书,经由李祺提醒后,老朱陛下与太子标也开始重视起通政司的力量,传达皇帝陛下的圣意,下到于民,下到于乡野,而不是下到于官! 因为老百姓没有了解外界的渠道,他们睁开眼睛就要去种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黑就睡觉了。 再加上因为朝廷的种种限制政策,老百姓一辈子都被禁锢在田地里面,所以他们所在的乡野就仿佛是一个独立王国,他们根本没有接触朝廷官府的机会,一切事务都要依仗乡野士绅豪强,他们不懂大明律令,一切全都是这些士绅豪强说了算,他们不知道现在的皇帝是谁,在他们眼中最大的官儿可能就是县太爷了,偏偏他们还接触不到,所以这些士绅豪强就是他们眼中的律令权威代表,也就形成了“信息壁垒”。 士绅缙绅通过手中的权力,故意铸就了这信息壁垒,使得陛下不知百姓,百姓不知君父,一切信息都要通过这些士绅缙绅上下传递,那么他们自然会将对自己有利的告诉百姓,对自己不利的则立刻消除! 因此,老朱陛下加强了通政司的力量,在后面几次国家大政里面,也发挥出了令人可喜的变化。 然而李祺的提议还是没有被采纳,那就是让通政司办报纸,办一份给天下百姓看的报纸。 说到底,老朱陛下还是小农思想作祟,想要老朱家的江山稳固,不愿意开启民智。 开启民智干什么呢? 老百姓都生出了逐利之心,不愿意继续耕田种地过苦日子了,那田地谁来耕种? 历朝历代都选择一些愚民政策,就是这么个道理。 既然老朱不办,那李祺就自己办,先给老朱陛下打个样。 报纸这东西在后世都已经差不多属于淘汰的东西了,大家很少看报纸了,有的是各种各样的渠道来获取新闻资讯。 但是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报纸对老百姓而言,那简直就是珍贵的信息渠道。 不过想要办报纸,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办报纸存在两个难题,一个是纸张,一个是印刷技术。 纸张和印刷书在这个时代都已经有了,但是都不适合大规模的用来办报纸。 要知道纸在大明,依旧非常的贵,不是一般的贵,随随便便一沓纸竟然要好几百文,算下来和后世报纸般大小的纸张,它就要几文钱。 除了价格昂贵之外,大部分的纸,质量也不行,质量好的纸价格又更加的昂贵。 比如说文人墨客赋诗作词用的宣纸,这质量非常好,但是用宣纸来办报纸的话,那未免太过暴殄天物,没有这个必要。 除了纸的问题之外,印刷技术 也是一个问题,这印刷技术不仅仅是印刷的问题,还有油墨的问题。 印刷技术在活字印刷的基础上,李祺还可以改良一番,勉强也够用了。 第867章 第867章 但是这油墨却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解决的,印刷用的油墨和写毛笔字用的墨是不一样的,写毛笔字的墨它是墨块加水慢慢磨出来的。 这印刷自然是不可能这样去操作的,它必须要弄出一种专门印刷用的油墨出来。 好在先前李祺曾参与设计大明王朝的第一版宝钞,并且为老朱解决了变色油墨这个难题,所以在此基础之上进行改良,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李祺的指挥下,造纸厂和印刷厂都已经建设完毕,随时可以开工。 造纸厂制造出了质量相当不错的专门用来印制钞票的纸张,印制银票的纸张都是特殊的纸张,里面添加了棉花、棉绒在里面,所以质量好,遇水都不会有事。 当然李祺不可能用这样的纸来印报纸,太贵了,制造这样的纸张比宣纸还贵,但是有这个基础在,弄出一些相对便宜的纸张根本就不是问题。 反正办报纸,他又不准备赚钱,只是想给老百姓一个获得外界信息的渠道。 油墨的问题也已经解决了。印银票都可以,用来印一下报纸自然也是不是问题,印报纸不需要精美什么的,刚刚开始的报纸也可以不需要图片什么的,只需要字迹清晰就可以。 紧接着李祺开始培训大明早报的编辑,新闻记者,以及工作人员。 大明早报,这是李祺给自己办的报纸想的名字,和后世的早报差不多,都是早上的出来,让大家每天早上可以看到。 他本想叫“天津早报”,不过想想这是大明王朝第一份报纸,具有特殊的意义,所以还是叫“大明早报”。 办报纸除了技术上的问题之外,还有一个大难题,那就是新闻素材的问题。 既然是报纸,报道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新闻素材,从国家大事、各地的奇闻异事、经济、军事等到相关的内容等等都可以刊登。 但这些新闻素材并不会自己飞到你的手中,这就需要有专业的新闻记者去大明各地收集新闻素材,收集起来的新闻素材又需要经过编辑的审核。 哪些新闻素材是可以发的,符合大明价值观,有利于朝廷统治;哪些新闻素材是不能发的,违背礼法伦理,不利于朝廷统治;哪些是有价值的,那些是没有价值的,编辑的审核就非常重要了。 没有庞大的新闻记者队伍,就算报纸办起来,别说一天一报了,可能一个月一报都不行,因为都不知道该印一些什么东西出来。 因为交通不便,通讯不便,信息传递极为缓慢,除了官方这边搞出来的八百里加急速度很快之外其它的消息传递都非常的慢,而且往往只能够在很小的一个范围传播。 没有新闻素材,报纸根本就办不起来。 好在,李祺不是一般人,天下各地都有“亲故”。 比如正在与蒙古鞑子厮杀的诸位将军,就早早地收到了他的书信,请求提供一些可歌可泣的将士事迹。 再比如坐镇倭国的耿炳文等人,也收到了李祺的来信,希望聊聊他们在倭国的见闻。 对此,众人都是欣然应允,而这就成了大明早报的重要素材来源! 尤其是李祺还给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去了一封信,想要借用一下锦衣卫的情报网络。 然后毛骧直接给他告了。 第868章 第868章 毛骧把李祺给告了。 直接告到了老朱陛下面前。 老朱陛下也有些吃惊,李祺这兔崽子又不安分了? 于是老朱唤来了太子标,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子标听后颇为诧异,这混账也没事先跟自己打招呼啊! 奈何事情都已经出了,太子标还是坚决地站在李祺这一边。 他将李祺先前所说的信息壁垒再次道出,点明李祺这是准备做通政司的活儿,直接利用报纸打破信息壁垒。 老朱听后脸色一阵阴晴不定,一方面是因为被动所以有些生气,另一方面也是担心李祺此举会开启民智。 踱步半晌后,老朱陛下看向太子标。 “标儿,朕问你一个问题,民智民愚孰优孰劣” 民智未开之前,所有国家都是采用愚民政策来统治百姓,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比如东方用儒家的天人感应、天命所归的说法来统治百姓。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就是愚民政策的著名典范。 西方大多数国家是通过神权凌驾于人权来统治百姓,让百姓心甘情愿的皈依于神的指引,在神父的带领下忏悔。 当然,神与人的关系是主与仆的关系,既然是主仆,仆人当然要尽最大的努力供奉主人,包括家产、身体等一切在内。 太子标当然明白民智民愚的优劣,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当朝太子,大明常务副皇帝,本身就是无可争议的绝对上位者。 “父皇,自古以来都是百姓自给自足,只在自己生存的环境中生活,不与外界接触,见不到外面的天下,自然就生不出别样的心思。” “而历代朝廷包括我大明,也通过颁布一条条法令,将他们给禁锢在田亩之中,他们只负责耕种即可,安稳给朝廷增加产出,如此才能江山永固,这是历代帝王的统一想法。” “难道不对吗?”老朱陛下皱着眉头追问道。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老朱制定了严苛的户籍制度,不允许任何人变更。 大明立国之后,老朱选择继承元朝的“诸色户计”户籍制度,将户籍分划为民户、军户、匠户等籍,民户务农,并向国家纳农业税、服徭役;军户的职责是服兵役;匠户则必须为宫廷、官府及官营手工业服劳役。 这户役制度严苛在于,严格禁止更换户别,各色户籍世袭职业,不容更改,农民的子弟世代务农,工匠的子孙世代做工,军户的子孙世代从军,当然士绅的子弟那肯定是世代读书做官。 这也就意味着,爷爷是什么人,儿子就是什么人,爷爷是个匠人,自己就必须是个匠人,自己的儿子也必须是个匠人,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是匠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都没有变更的机会。 老朱企图用这样的一种畸形制度,来维持整个大明帝国的千秋万代,规定了所有人的身份,并且这种身份是世世代代的延续下去,不能有任何的变动。 其本质上,还是“士农工商”阶级的延续。 士绅继续做官,农民继续耕种,工匠继续做工服劳役,商贾继续游走四方做买卖。 就好比他朱元璋制定的路引制度一样,通过一条条框架,将大明百姓锁死在他们的生存空间里面,不允许出现任何变动,从而百姓安稳了不会闹事了,自然就可以保证他老朱家的千秋万代! 太子标提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先前儿臣也以为,这样做是对的。” 第869章 第869章 “可是文和提出的“信息壁垒”一说,加之江南士绅的所作所为,却让儿臣对这种做法产生了质疑。” “最简单的例子,现如今朝廷因为战事而缺粮,江南士绅却一个个富得流油,他们通过这信息壁垒肆意奴役压榨百姓,将百姓产出收入自己囊中,国朝有难时他们却不肯拿出粮食来,这不就是愚民政策最大的弊病吗?” 太子标看向老朱,声音洪亮。 “愚民政策当真利国利民吗?并不见得。” “但是这愚民政策却利了士绅缙绅,给了他们铸造信息壁垒,剥削压榨百姓的权力!” 老朱陛下选择了沉默,眼中隐隐有精光闪烁。 “此外,我们担心的是开启民智后,老百姓不会安于现状,想要过上更好的日子,那我们就让他们过上更好得日子,以前或许不行,但是有了土豆、甘薯与玉米这些高产作物后,朝廷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 “当我大明不再为粮食发愁的时候,就能腾出手来修建大明的河道交通,让大明各地之间的联系更加通畅,货物人员的往来也更加密切,人员往来密切带来的最直接的好处就是商业会兴盛起来。” 太子标此刻犹如李祺附身,对商业充满了期许。 “有了繁荣的商业氛围,大明就能在商业上征收更多的赋税,朝廷就不再为钱粮短缺而发愁,朝廷有了钱粮就能做更多的事,为百姓开辟更多的生存空间。” “就比如海洋贸易,正因为文和构筑了济州岛贸易平台,所以才能带动沿海地区发展,那些从事丝绸、瓷器、茶叶等行业的百姓子民,也纷纷从中获得了利润收益,日子也比之好过了太少。” “就算是那些没有从事商业的子民,他们也因为海禁的废除,而出海捕鱼改善生活,父皇可以亲自去天津看看,这个昔日的灾荒之地,现如今繁华不输京师,可以说是世外桃源一般,令人震撼。” “而这就是李祺在天津发展工商业的魅力,他用事实告诉我们,民愚政策是行不通的,想要百姓吃饱穿暖,就必须开启民智,给百姓更多挣钱养家的机会,否则只会如先前一般,所有产出全都落入了士绅缙绅的腰包,穷了朝廷和百姓,富了士绅与缙绅!” 这番话说完,太子标就不再开口了。 老朱陛下怔怔地看着这个儿子,最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朕知道了。” “或许是朕真的老了吧!” “竟然有些接受不了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了。” 顿了顿,老朱陛下补了一句。 “准备一下,朕要去一趟天津。” “上次去的匆忙,没有认真看看,你口中的世外桃源。” 太子标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可还不等他高兴,老朱陛下接下来这句话,直接就让他破防了。 “你瞎乐什么?朕去了天津,你这个太子自然留下来主持大局。” 太子标脸上的笑容当场凝固。 老朱陛下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开口。 “唔朕还要带着妹子和临安一起去!” 太子标:“???” 卧槽? 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第870章 第870章 天津这边。 李祺忙得不亦乐乎。 他直接花大价钱购买了三进的大院子来作为大明早报的办公地点。 此时一间院子当中,李祺看着院子里面的百来号人,这些人就是大明早报的第一批编辑和新闻记者。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李祺从麾下各产业当中抽调出来的骨干精英,一个个都已经能识文断字,精通数算不说,重要的是也能够写一些东西,有着一定的基础。 还有一部分则是李祺花高价钱聘请过来的秀才。 虽然都还是些落魄的秀才,而且年纪都已经有四十多岁,科举无望,只能够靠教书、写字为生,但再落魄那也是秀才。 秀才更进一步,那就是举人了,真正迈入特权阶层的举人老爷,可以补官做官的存在。 所以这些秀才都非常的傲气,李祺也是花了大银子才招募到的,一个人一个月五两银子的月响,再加上其它的福利待遇,这才招募到一批秀才过来当编辑和主编。 办报纸自然还是要严谨一些,错字别字什么的自然要好好的审核,更重要的是这语句之类的也要严谨一些,不能出现太大的错误,不然就会让人笑话。 秀才已经是李祺能够请到的最厉害的读书人了,至于举人,想都不要想,举人是真正迈入特权阶级的人,是不会过来当什么编辑、主编的。 此刻李祺正在进行训话。 得益于其“毒士”的名头,再加上尊贵的身份,所以在场之人无不屏气凝神,老实得很。 简单训话后,李祺就没怎么关注。 先由他们尝试着做出第一份报纸,自己后面提出一些针对性的意见,改善之后就能够发行了。 万事开头难嘛,这个事情急不得。 一晃半个月时间过去,就在大明早报第一刊即将发行时,李祺却见到了意外的客人。 老朱陛下与马皇后,还有小临安。 三人穿着粗布麻衣,坐着简陋马车,就这般水灵灵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李祺当时人都傻了,下意识地就想跪地行礼,却被老朱一把拦住。 “行了行了,咱这是出来休个假,别暴露了身份。” 李祺听到这话,顿时憨笑点头。 小临安则上前拉着李祺的手,说什么都不想放开。 “走吧,陪我们逛逛这天津城。” 老朱陛下发出了邀请,李祺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就这般,他们犹如一家人一样,闲逛起了天津城。 这里汇聚着五湖四海形形色色的人,各种各样的口音混在在一起,再加上还有各种各样衣着的人,让整个天津港口显得热闹非凡。 各大商铺鳞次栉比,街上车水马龙,沿途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吃,热闹到了极点。 李祺拉着小临安,给她买了很多新鲜的吃食,小临安吃得眼睛直发亮,还不忘递给她的父皇与母后。 老朱和马皇后见状,满脸都是慈祥笑容。 这个女婿,真是没得挑。 一行人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天津港口。 毫无疑问,此刻整个天津城最繁华的地方,就是这港口,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船只往来,但在官员安排下倒也没有出现拥挤的情况。 “文和,这天津关卡,你知道每年给朝廷带来了多少关税吗?” 老朱陛下突然发问,李祺只是笑了笑。 “具体不知道,但是按照这繁华情况,估摸着都得有百万甚至千万银子!” 第871章 第871章 老朱陛下瞟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九百多万关税,这还是朝廷采纳你的计划,以征收粮食为主的情况之下,都有九百多万的银子进账。” “换做先前,简直想都不敢想!” 老朱陛下是穷怕了。 幼年时候穷,中年也穷,甚至去沿街乞讨。 直到做了义军将领,才开始慢慢发迹,可当时也穷,要为粮草发愁。 后面做了皇帝之后,老朱也没富裕起来,一方面想着让老百姓吃饱穿暖,另一方面又要筹措粮草打蒙古鞑子。 所以老朱这辈子,还真没有富裕的时候,直到这五大海关建成,直到一笔笔关税如流水般进了内帑,老朱这才见识到了商业的恐怖利润! 说实话,老朱不喜欢商贾,在他印象里面,商贾重利轻义,为了逐利四处奔波,本就是王朝最不稳定的因素。 然而现在,他的念头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尤其是在李祺成功培植出了神种之后,确定大明王朝的粮食产量将会迎来井喷式的增长,老朱心里面对商业的禁锢,也不由松动了些。 恰在此时,远处响起了高喊声音。 “各位各位,在下是四海商行的东家,我们四行商行在天津造船厂这边订了几艘船,需要几百个船员,水师那边也联系好了一支捕鲲队,想要加入我四海商行的可以过来联系在下,我们四海商行愿意雇佣大家一起发财,基础月钱不会低于十两银子” 这人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商贾高声吆喝。 同样是商行招人,而且月钱都是清一色的十两银子。 老朱听后停下了脚步,跟马皇后面面相觑。 十银子的月钱,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妥妥的高收入了,是普通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文和,他们怎么出这么高的价钱?” 老朱陛下不禁追问道。 李祺笑着给出了解释。 “因为出海就会获利,不管是捕捞鱼获还是捕杀鲸鱼,一趟回来少说都能赚个几千上万两银子,所以海员的价格自然水涨船高,至于负责护航的水师将士,那价格就更高了,现在已经攀升到五十两一次了!” 五十两! 老朱陛下不仅瞪大了眼睛。 “水师将士这么挣钱的吗?” “那当然。”李祺给出了回答,“现在水师将士都是香饽饽,姑娘们争着抢着想要嫁给他们。” “说到底,还是出海利益太大,所以水师将士也有了用武之地,尤其是捕鲸队的将士,他们一个月的收益不下于百两银子,都是正经生意挣来的!” 老朱听后瞠目结舌,心中也泛起了忧虑。 “那这样一来,陆军将士只怕会心中不忿呐!” 陆军将士的月钱,一个月都不到一两,跟水师将士比起来,差距未免太大了些。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迟早会出大问题。 李祺思索片刻之后,给出了最合适的办法。 “可以等此战结束后,召集所有将领,统一商讨这个问题。” “但不管如何,水师的待遇必须要保证,因为海关关税和远洋贸易,这些都需要水师将士才行得通。” 老朱陛下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大明军制也是时候改变了。 第872章 第872章 三人继续闲逛。 来到港口的码头处。 小临安好奇地左顾右盼,她是第一次看到大海,所以显得很是兴奋。 马皇后也来了兴致,拉着小临安四处游玩。 李祺则陪在老朱身边,二人进行着深层次的谈话。 “铛——铛——” 伴随瞭望台上一阵阵铃声的响起,众人的精神为之一震。 “有渔船回港了,准备了!” 很快,瞭望手就拿着铁皮喇叭对着港口内吼了起来,顿时港口码头这里又一震骚动,海鱼行的商人们更是眼巴巴的看着朝港口慢慢驶来的渔船。 “船上的兄弟,这次有没有什么好货啊” 船还没有在码头上停泊,商人们就隔空喊话了。 “好货很多啊,要什么有什么。” 船上的船员满脸笑容的回应,每次出海都能够满载而归,他们这些船员的收入自然也是跟着水涨船高。 在天津,船员早就已经是有钱人的代名词了。 很快,到港的这艘渔船缓缓的停泊下来,一船、又一船的海鱼不断运下来,顿时整个港口内就掀起了一阵阵的叫卖声。 随着吃海鲜的习惯慢慢的流行起来,海鲜也是越来越细分,像石斑鱼、金枪鱼等等稀缺的好货,价格也是越来越昂贵。 至于各种各样量非常大的大小黄鱼之类的,价格则是很便宜,而且因为现场产量越来越大,天气越来越炎热,都已经开始滞销了。 码头这里,一番热闹过后,好货都被人挑的精光,只剩下一筐筐的大黄鱼、小黄鱼之类的普通鱼类卖不出去。 “咿,怎么好的鱼竟然没有人要?” 看着堆积如山一般的鱼,老朱不禁有些诧异。 以前他穷得都沿街乞讨了,要是有一条这样的鱼摆在面前,那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 “这不是糟蹋粮食吗?”老朱抱怨道。 李祺适时给出了解释,笑道:“父皇别担心,这些鱼获也都是会送到工厂加工,然后以咸鱼肉干的形式销售出去的。” “工厂?”老朱呢喃道。 从踏进天津地界开始,他就不止一次听到这两个字了。 什么水泥厂、玻璃厂等等,现在还有鱼获厂。 不用想就知道,这又是李祺的手笔。 “没错,我搞了个咸鱼厂。” “天气越来越热,海鱼的产量越来越大,经常有渔船的鱼卖不出去,亏本倒也不至于,就是大家赚的更少了,而且看着大量的鱼没人要,只能够慢慢的臭掉,这就是浪费粮食。” “主要是捕捞回来的鱼太多了,以至于卖不出去,这对于才刚刚兴起的海洋捕捞业可是非常不利的,所以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还是前期准备没有做足,所以出现了这样的问题。” 李祺侃侃而谈,老朱一言不发,静静聆听。 “刚开海的时候,整个天津这边的渔船仅仅只有几十艘而已,每天捕捞回来的海鱼根本不愁卖,一拉回来就有人要了,价格也高。” “但是现在,整个天津港口这里的渔船已经有几百艘了,这还不算捕鲸船,如果算上捕鲸船的话就更多了,每天回港的渔船都有上百艘。” “这渔船一多,捕捞回来的鱼也就多了,自然而然这鱼也就不好卖了,价格比以前低,还有很多鱼卖不出去。” “父皇看这些大黄鱼和小黄鱼,多漂亮的鱼,这都是晚上的时候捕捞的,现在都非常的新鲜,可是大黄鱼和小黄鱼太多了,太常见了,所以根本就没人要。” “还有这些螃蟹因为肉少,都是壳,也没有人要,都是赔钱的货,可就这样任由它们腐烂发臭,也未免太可惜了。” 老朱陛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第873章 第873章 这些可都是肉食啊! 大明不知道还有多少百姓吃不起肉呢,哪能这样浪费啊? “所以后面我就搞了个鱼获加工工厂,专门加工这些卖不出去的鱼获,经过加工之后保存的时间更久,也能卖到全天下,甚至是送入军中充当军粮,可谓是一举多得” 说话间,李祺就带着老朱来到了鱼获加工厂。 加工厂就在天津港口的旁边,原先是一块盐碱地,现场被建成了一个工厂和用水泥建成的巨大水泥场地,可以专门用来晒干腌制鱼获。 “鱼获的加工并不难,将鱼开膛破肚,用竹签撑开,然后上盐进行腌制,接着就是拿出来晒干,如此制成的咸鱼可以保存非常久的时间,甚至腌制的咸鱼和腊肉差不多,保存的越久反而越香。” “关键是解决盐的问题,因为盐这东西颇为昂贵,所以很少有人会用盐去腌制食物” 话说到一半,李祺就不说下去了,而是直挺挺地看着老朱。 老朱见状顿时反应了过来,没好气地笑骂道:“你这兔崽子,在这儿等着咱呢?” 难怪他要带自己来码头看鱼获,看了鱼获后又来看加工厂,合着都是为了盐啊! 没错,李祺虽然在天津大搞特搞,但是不该碰的东西他一直没敢碰,比如朝廷管控的盐铁,李祺都一直敬而远之。 老朱陛下对他大方容忍,那是因为李祺展示出了自己的价值。 之前搞出来的雪花盐,老朱不还是一直压着,没有全面推入市场吗? 老朱瞟了他一眼,笑道:“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盐铁!”李祺言简意赅,“趁着朝廷打仗,咱们顺势把盐铁给改革了。” “盐场改革就是推出雪花盐,重新建立起一套全新的生产模式,并且把士绅缙绅从里面踢出去,不然他们依旧占了大头,朝廷却吃些残羹冷炙。” “至于铁,同样的道理,火铳的杀伤力,父皇也是看在眼里的,可一直都困于质量问题上面,导致三军将士都不喜欢使用火铳。” 大明火器的质量问题,一直都是硬伤。 敌人还没打到呢,火铳火炮就自己先炸膛,把自己人炸死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正因为如此,大明将士都不喜欢火器,更喜欢真刀真枪地跟敌人搏杀。 “我有信心炼出优质钢铁,彻底解决火器的质量问题。” 李祺看向老朱,老朱也看向了他。 二人对视良久之后,老朱幽幽开了口。 “那就放手去做吧!” “先解决铁厂,朕给你权限,如朕亲临!” 如朕亲临! 这四个字一出,饶是李祺都不由心神动荡。 “那你和临安的婚事?” “等仗打完了再说吧!” 李祺摇了摇头。 “天下未定,何以为家?” 老朱一听,心儿都要化了。 他忍不住拍了拍李祺的肩膀。 “好孩子,苦了你了。” “父皇言重了。” 李祺笑道:“我这还年轻呢!” 嗯,还想再浪两年。 第874章 第874章 遵化铁厂。 李祺与蓝玉一同前往。 此刻的永昌侯,要多狼狈就多狼狈。 先前还是骄横跋扈的大将军,现在却成了个亲兵队长。 不但官职丢了不说,连爵位都被直接废了。 要知道他这个侯爵,可是多少年出生入死才换来的,皇帝陛下直接就给他废了。 如果仅是如此,蓝玉还能够咽下这口恶气,但朝廷却将他派遣过来,给李祺这个兔崽子做亲军队长,蓝玉就有些冒火了。 他可是蓝玉啊! 太子标的亲娘舅! 尔等怎能如此羞辱于我? 然后,蓝玉就被制裁了。 李祺直接命人把他扒光了衣服,吊起来用鞭子抽。 蓝玉被抽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但李祺还没放过他,硬生生地将他就这样吊了三天三夜,连一滴水都不给他喝。 也是蓝玉身体强壮,正值巅峰鼎盛的时候,所以这才保全了性命。 但经过此事后,蓝玉也不敢在李祺面前造次了。 因为他分明看得出来,李祺这个兔崽子,是真对他动了杀心,真想宰了他啊! 毒士李文和,不是说说而已。 “将军,我们这是去遵化铁厂吗?” 蓝玉恭恭敬敬地发问,老实得如同一只鹌鹑。 李祺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兀自点了点头。 “没错,大明火器粗制滥造,咱们接下来任务很重。” 说实话,大明火器水平并不差。 这是因为当年老朱率领的起义军使用火器最多,为其鼎定天下建立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 所以立国之后,老朱不断采取各种有效的措施,发展兵器制造,把元代创制的初级火铳,加以规范统一,根据实战的需要,发展成包括大中小三种类型在内的洪武系列火铳。 其一是装备单兵使用的手铳,其二是装备于战船和关隘守备用的中型碗口铳,其三是专用于城防要塞的大型铳炮。 这就是洪武朝大明战兵所使用的制式火器,可以粗略地称为洪武系列火铳。 随后到了永乐年间,大明火器迎来了飞跃式的发展,在张辅于永乐五年平安南后,大明得了神机枪炮法与胡元澄这个火器专家,特置神机营肄习,神机营自此才开始问世,火器发展也迎来了一场浪潮。 然而,即便如此,将士却对此很是抵触。 大明火器为何屡屡受到匠人抵制? 因为火器粗制滥造,因为官员贪腐受贿,因为有人从中谋利! 当然,除了人为原因外,其本身就存在着质量问题。 其核心原因在于冶铁的原料和工艺。 因为大明国内储存的铁矿石和煤炭原矿,磷和硫的含量比较高,冶炼出的生铁极脆极硬,远远没有木炭冶铁的韧性好,由此制成的火器不但十分沉重,还极易炸膛! 炸膛嘛,打仗打仗,敌人都还没打到,结果手中的火铳先炸了,自己先被炸伤炸死了,这就是为何将士们抵制火器的真正原因! 第875章 第875章 他们宁愿相信手中的刀剑,也不愿去使用那“有毒”的火器! 其实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大都是采用木炭炼铁,以此为主,兼用上等铁矿石打造神兵。 但即便大量砍伐森林,效率也远远不能跟上军队对于冷兵器的需求,还极大地损伤了自然生态环境。 因此自前宋开始,朝廷又基本上大规模地采用煤炭炼铁,用煤炭代替木炭。 但亲自尝试到炸膛的苦果后,只能尴尬地采用以铜铸造火器。 虽然铜炮的性能远远高出之前的铁制火炮,但大明境内的铜矿本就稀少,缺铜量大,这就造成了性能极好的铜火炮仅仅只能少规模地制造,完全不足以满足军队的配备需求。 如若不顾及生态环境,倾举国之力大规模地采用木炭炼铁的话,应该足以满足军队对于火炮的需求吧,这样一来大明军队的战斗力就能够提升好几个档次! 不过李祺自然清楚,想要去除掉生铁中的硫和磷等有害元素,必须在炼铁时加入焦炭,而不是完完全全用煤炭炼铁,这一点以大明王朝现如今的冶铁水平也不是不可以做到!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遵化铁厂,就在眼前。 远远望去,浓厚的黑烟缭绕在厂区上空,周围的小山峰寸草不生,偶然旷野上还能看见有几棵枯死的老树,铁路边上一条小河,竟然流淌着红色的河水。 遵化铁厂,大明官营铁冶规模最大,投产时间最长的铁厂,隶属于工部直接管辖,先后设工部主事和郎中主管厂务,匠人多达两千五百余人,炼铁炉达到二十五座之多,铸造炉达到五十多个,是大明最大的冶铁基地。 李祺一行人驻足停下,此行他并非一人,而是带来了五百禁军甲士,交由蓝玉执掌。 雄伟的城墙连绵着十数里,城墙外面是宽阔的护城河,河里依旧是土红色的河水。 一排衣衫亮丽的官吏正翘首以盼,显然他们早就受到了消息,有个大人物亲临,指导接下来的冶铁工作。 李祺策马上前,一众官吏急忙躬身行礼。 “下官见过驸马爷!” 为首的工部主事张德华笑呵呵地开口,脸上的笑容颇为谄媚。 李祺翻身下马,手中捏着马鞭,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 驸马爷?这个称呼我喜欢。 “行了,进去看看吧!” 李祺止住了众人的恭维巴结,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进了铁厂。 映入眼帘的一幕,却是让他终身难忘。 这是一个巨大的矿坑,铁矿和煤矿不同,大多是在平原的地表,所以矿坑并不深,属于露天矿的范围。 同时也有一些竖井、横井,采掘浅地表储藏的矿石。 此刻正有上千名光着上身的匠人,在监工的皮鞭下顶着烈日辛苦的用铁斧、铁锤、铁锥、铁镐挖掘着铁矿石,把开采出来的矿石放在竹子背篓里面背到选矿场进行洗选。 经过水洗,暗红色的赤铁矿石被挑选出来,红色的泥水流入铁厂的护城河,把河水染得好像大屠杀后的抛尸场。 这些匠人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神情麻木,甚至还有一些老弱妇孺。 李祺分明看到,劳作的人群里面,有一个骨瘦如柴的老汉,脊背已经被沉重的矿石压得直不起腰,步履艰难地运送着矿石,可监工还觉得不满意,直接一鞭子就抽了上去,下一刻皮开肉绽,痛得老汉流出了血泪。 见到这一幕,李祺忽然笑了。 他现在只是后悔,没有早日对盐铁下手,任由这些杂碎欺凌盘剥匠人! “那个谁?你就是户部主事?这里的最高长官?” 张德华谄媚地上前,正准备说些什么。 下一刻,一道鞭子抽了过来,将他硬生生地抽翻在地上! 第876章 第876章 张德华懵了。 脸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挨鞭子的这一天! “驸马爷这是什么意思?” 强忍着心中的火气,张德华依旧挤出一个笑脸。 可李祺却不依不饶,再次一鞭子抽在他脸上,痛得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与哀嚎。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铁厂官吏都手足无措。 连带着做工的上千匠人,也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那呆滞的眼睛里面,突然浮现出了些许光芒。 李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张德华,笑道:“区区一个户部主事,你就敢在这儿作威作福?” “难怪我大明火器一直粗制滥造,原来是尔等官吏败坏了军械啊!” 此话一出,张德华顾不上疼痛,急忙辩解道:“驸马爷,我等尽心竭力地为朝廷做事,何时作威作福?” “即便你是当朝驸马,可我等也是朝廷命官,岂能任你随意鞭挞” 他话还没有说完,李祺又是一鞭子抽了过去。 “蓝玉,拿人!” “包括这些监工,全部拿下!” “敢有反抗之人,格杀勿论!” 蓝玉早就跃跃欲试了,听到这话立刻率军动手。 在禁军甲士面前,没人敢反抗,就算真有那么几个不服气的监工,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还试图摆摆威风,结果直接被蓝玉一刀枭首。 鲜血喷涌而出,刺鼻的血腥味,让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 这个驸马爷,他是真的敢杀人啊! “李祺!” “你这个疯子!” “本官一定要弹劾你!” “你没那个机会了!”李祺嗤笑了一声,随后看向所有匠人。 “我是李文和,皇帝陛下的女婿,奉陛下之命前来惩治贪官污吏,为民除害!” 陛下的女婿? 为民除害? 上千匠人依旧神情麻木。 但他们那死灰色的脸上,却多出了一抹期许。 李祺也不废话,直接挥了挥手。 “先把那些仗势欺人的监工砍了!” 蓝玉得令后狞笑了一声。 他发现跟着李祺这兔崽子,杀起人来就是痛快。 随着蓝玉一声“斩”字,刀光闪处,一排鲜血冲出了脖颈,十几颗大好头颅叽里咕噜滚的到处都是。 “好!” 匠人中终于有人振臂高呼,打破了这让人压抑的死寂。 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与喝彩声,更有不少匠人跪倒在地上,泪流满面地哭嚎。 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没人知道,这些年他们是如何熬过来的。 因为老朱陛下定的户籍制度,匠人一辈子都只能是匠人,包括他们的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是匠人,都要像自己一样,被奴役压榨一生。 这是让人何等绝望的事情! 好在,终于有人来了! 李祺神情动容,杀意凛然地看向张德华。 “不着急,咱们慢慢来!” “这么大一个铁厂,你背后肯定有利益输送,对吧?” 张德华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都因为恐惧而不断颤抖。 “带下去,严刑拷打,吐出所有参与的人!” 第877章 第877章 等禁军甲士把人拖走,李祺又看向蓝玉。 “让兄弟们接管铁厂。” “先给这些匠人做顿热乎饭!” 听到这话,蓝玉诧异地看了李祺一眼。 “将军,不过是些卑贱匠人,又何必” 没错,卑贱匠人。 士农工商,阶级分明,工与商地位相同,都很卑贱。 其实也难怪大明火器技术止步不前了。 指望着这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匠人去高攀科技树,那简直比让大明登上月球还要困难! 这些本来是大国重器的技术工匠,放在一个重视工业的国家,每一个都应该是国宝般的存在,受人尊敬敬仰。 可是在这煌煌大明,他们却过的不如富贵人家的狗! 富贵人家的狗,至少还顿顿有肉吃,顿顿都能够吃饱! 可是这些匠人呢? 有人在意过他们的生死吗? 长此以往他们手里制造的产品能有质量可言吗? 不该是这样的啊! “怎么,你很看不起匠人?” 蓝玉听出了李祺语气里的不满,顿时心中一惊。 “不是末将看不起他们,而是所有人都看不起他们!” “按照大明户籍制度,匠户不能随意更改,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子子孙孙也只能做个工匠,世世代代都是个工匠!” “不能科考,不能经商,甚至都不能种地,只能按时前去各地服役,在工坊里面像苦役一样一直干到死!” “所以这些工匠才会被人看不起,因为他们世世代代都不会有出头之日,世世代代都注定了成为奴隶苦役!” 李祺听到这个残酷的事实,一时间有些失神! 该死的户籍制度啊! 真是不给老百姓一条活路! 这些匠户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投胎投到这大明来? “不管他人怎么看,我这里不一样!” “工匠也是人,所以我不希望看到,有人再欺辱打骂他们,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蓝玉连忙点头,心中却是有些不屑。 如此做作,给谁看啊? 难不成这些匠人还会对你感恩戴德? 看着蓝玉那满脸不以为然的模样,李祺也很是无奈。 工匠地位卑贱,早已经深入人心。 即便想要改变,现在正打着仗呢,也不是时候。 所以李祺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照顾一下这些工匠,让他们活得像个人! 至于以后,那就得劝老朱改一改户籍制度了。 勤劳肯干的人才不但没饭吃,还饱受小人折磨凌辱;溜须拍马者身居高位,钟鸣鼎食,风花雪月。 这不是一个盛世该出现的场景,大明需要改进的地方,实在还有太多了。 作为后世来人,李祺自然清楚这些顶尖工匠的重要性,大明想要踏上工业之路,这些匠人就是不可或缺的稀有人才! 实在不行,那就慢慢培养。 先将这遵化铁厂给改头换面,然后作为标杆推广到整个大明! 李祺走上前去,扶起了那位老人,将背篓从他身上取了下来。 可是哪怕背篓取下来了,老人却还是直不起腰来。 原来,长久的苦难里面,他的脊梁骨早就被压断了! “放心,以后匠人的日子会好过起来的。” 李祺收敛杀意,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 老人瑟缩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任何回应。 匠人,真能过上好日子吗? 第878章 第878章 李祺进驻遵化铁厂。 先是以雷厉风行的强行手段,直接斩杀了欺压匠人的贪官污吏,以此得到了这些匠人的支持与拥戴。 紧接着李祺一纸奏章将张德华吐露出来的名单上报朝廷,此刻仍旧是太子标监国理政,老朱陛下还与马皇后在民间微服私访。 太子标没有丝毫犹豫,全力支持李祺,直接将工部涉案官员全部拿下,并且派遣毛骧率锦衣卫严加追查。 自此,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铁厂内的工匠,第一次拿到了本该属于他们的工钱,虽然不是很多,但是意义非凡。 以往他们承担徭役期间,别说什么工钱月饷了,还得自己准备吃食,生了病更没钱去看大夫,只能自己硬抗,死了就是一张破草席裹好丢去乱葬岗。 徭役之苦,十倍苦于赋税,不知多少百姓子民因此而家破人亡。 而工匠则是徭役的主力军,更是过着生不如死的炼狱生活。 直到李祺的到来,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些希望,至少现在可以吃上一顿顿的饱饭。 这几日下来,李祺也渐渐了解了一些铁厂的实况。 事实上,大明冶铁业无论规模、产量、技术都超过了以往任何朝代,由于生铁在农业生产、手工业制造、日常生活和宗教信仰等领域都有着广泛用途,因此冶铁业不仅为当地经济发展提供了重要的物质基础,也促进了泽州与周边区域之间的商品贸易。 值得注意的是,铁和盐一样都是关系国计民生的重要战略物资,因此历朝历代的官方对盐铁实行专卖制度,即“盐铁专营”。 不过这样一来,官营冶铁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 首先,官营冶铁是为了巩固国家统治、增加财政收入而实行的对铁的垄断经营政策,其生产与销售均由政府主导,产品与产量多为满足政府需要而定。 因为无视市场经济规律,容易造成供需脱节,很难适应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 其次,官营冶铁由政府管理,由于不计成本,加之缺乏竞争、生产效率低下且浪费严重,产品质量参差不齐却价格昂贵,不利于社会民生。 再次,官营冶铁由政府强制性役使工匠生产,大明工匠社会地位低下,加之报酬待遇菲薄,因此经常消极怠工,由此也导致生产技术停滞不前。 以致于因为官营冶铁所管理不善,朝廷被迫停罢官营,随着官营铁冶厂的衰落与倒闭,明政府逐渐放松对民间冶铁的限制,民营冶铁业只需向政府缴纳一定的矿课,即可自由开采冶炼,由此冶铁业在泽州民间迅速发展起来。 比如说眼前的遵化铁厂,其实就是官营与民营的合作模式。 按照老朱陛下定下的规矩,“令民得自采炼,而岁输课程,每三十分取其二。” 相当于是放开了铁器的贸易,只要官府可以收取相应的税款,其他就不再多管了。 初步了解后,李祺也展开了工作。 这一日,他召集全部匠人,直接下达了命令。 “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将原先这些炼铁炉全部推倒重建,用我的图纸打造高炉,绝不容许出现任何偏差,都听明白了没有?”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这遵化铁厂的那几十座炼铁炉,可是匠人的命根子啊,没有这炼铁炉他们拿什么炼铁,炼不出来铁他们还拿什么养家糊口? 一时间,上前鼓噪不已,顿时议论纷纷。 其中一位老匠师感受到了这股汹涌民意,他忍不住硬着头皮开了口。 “大人,这炼铁炉可是大家的命根子,要是突然间就这么推倒了,那大家拿什么养家糊口啊?” “再有朝廷那边,每个季度都要交银子过去,铁厂还要承担相应的军械份额,要是我们完成不了,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 “放心!”李祺摆了摆手,“朝廷那边我自会负责,我已经上奏了皇帝陛下,此事无需担心。” “至于你们的营生问题,在铁厂整改期间,所有匠人全部采用登记打卡制度,每个铁匠每日按时上下工,便可以领到工钱,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人!” 即便如此,匠人们依旧还是接受不了。 第879章 第879章 毕竟这些当官的说的话,谁会真的相信啊? 你说朝廷不会怪罪那就不会怪罪? 你说给我们发工钱就发工钱啊? “不行!” “绝不能停炉!” “对啊,不能停炉!” 一众匠人们纷纷喝道,大有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这些铁匠本就打了一辈子铁,力气大的吓人,加上脾气暴躁,所以此刻俨然有了要动手的架势。 李祺还没开口,五百禁兵就突然涌了过来,明晃晃的刀剑对准了匠人们,提醒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在禁军甲士的威胁下,匠人们这才老老实实地安分了下来。 李祺见状看向了那领头的匠人,笑着开口道:“这样吧,我问你们一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冬天铁厂产量会大幅度降低?”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冬天太冷所以炉温上不去,自然就不能炼铁了!” 老匠人翻了个白眼,这个天杀的狗官什么狗屁都不懂,竟然还有脸在这儿指手画脚,要对铁厂进行改革,那不是把大家的饭碗全都给砸了吗? 李祺看着那差不多五六米高的炼铁炉,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破炉子如此简陋,炉温自然上不去了。 而且别说冬天炉温上不去,就是放在三伏天,温度还能高到哪里去 炼铁需要的温度大概是一千多度吧,那么炼钢最起码也要一千五百度往上了,这破炉子炼铁都费劲,炼钢就更不能指望了。 事实上,历朝历代的冶铁业都长期受含磷量过高的困扰,这大概是因为铁矿质量不好,也可能是因为铸铁技术的缘故,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冶铁最可怕的杀手,那就是——硫。 北方的冬天很寒冷,因此高含磷量铁器冷脆现象很严重,严重制约了铁器的发展。 所以,用煤炼铁,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错误,将整个冶铁行业带上了歧途!其实解决含硫量超高的办法很简单,就是炼制焦炭,用焦炭来冶铁。 然后再利用氧化还原反应,得到去除了硫的铁,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而想要做到这一步,最常见的方式就是——高炉炼铁! 高炉的建造并不复杂,五十年代末的“大跃进”,号召全国人民炼钢铁,甚至有的小学学生、生产队村民、副食品商店售货员都组成一个个炼铁小组,建造高炉来炼钢炼铁。 不过问题在于,李祺也只是记得高炉的运作方式,但具体多高他还真不知道,少说也得六七丈那么高吧? “炉温之所以升不上去,是因为你们的炉子太矮!” 李祺毫不客气地下令道:“不管你们信与不信,反正图纸已经给你们了,一月之内本侯要见到这几十座炉子全部都变成高炉,否则尔等就等着挨鞭子吧!” 恩威并施,才能御下。 一味对匠人太好,他们反而会失去敬畏之心。 面对李祺赤裸裸的威胁,一众铁匠这才总算是变了脸色。 毕竟真刀真枪地摆在面前,他们确实是很难不怕。 最后老匠人只能接过李祺递过来得图纸,拉着铁匠们讨论了起来。 李祺见状唤过蓝玉嘱咐道:“看着这些匠人,谁敢闹事直接砍了,杀鸡儆猴!” 蓝玉听后虽然感到诧异,但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些卑贱匠人,确实不值得礼遇! 第880章 第880章 一个月,眨眼而逝。 这期间遵化铁厂进行了全方位的改革。 尤其是那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炉,更是令人望而生畏。 而李祺也没有闲着,他亲自去了一趟山东,寻常一样炼钢必备的东西——石墨。 山东青岛是中国石墨工业发源地,有“中国石墨之乡”的美誉。 因此有着明确的目标和方向,李祺想找不到都难。 紧接着,一车车的石墨被送入了铁厂,然后在铁匠的加工之下,变成了一个个耐高温的模具。 停工一个月,虽然铁匠们不能再炼铁了,但是李祺承诺的工钱却是按时发放,甚至做到了按天发放,所以铁匠们也不闹事了,反而是对李祺颇为敬佩,毕竟在这个年代能做到言而有信的好官,那可真是不多了。 不但给他们吃饱饭,而且还给他们发工钱,这是所有工匠先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有了工钱,而且拿到了工钱,这才是匠人们真正在意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短短一个月后,匠人对于李祺的命令可谓是言听计从,一车车石墨被送入铁厂后,立刻就成了绝佳的耐高温材料,成为了一座座高炉的内壁建材。 一个月的时间,先前几十座炼铁炉全部被推倒,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拔起而起的高炉,高达七丈,直插天穹。 李祺在李大牛等一众老匠人的陪伴下,开始巡视起了这些高炉。 李大牛正是先前对李祺提出质疑的老匠人,打了一辈子铁,经验可谓丰富。 而这些高炉也是他领着百名老匠人一起商议规划,然后带着铁厂内的匠人铸就而成。 这些高炉普遍高七丈五尺,高炉容积约二十立方米——比这个时代任何一座炼铁炉都大,是当之无愧的高炉! 石墨不算什么稀奇东西,只不过这个时代的人还不明白它的用处,这玩意绝逼是最好的耐火材料,至少李祺现在只能使用它的这一个用途。 其实若只是建造一座炼铁的小高炉,直接使用粘土筑造,或者用红砖砌都没很大问题,关键是李祺希望提高它的使用寿命,于是在高炉内衬中,使用了现代炼钢炉才用的高级耐火材料石墨,并且大幅度使用,就是希望这些高炉的寿命可以长久一些。 除了高炉外,在这个月时间内,李祺还指挥一众匠人打造出了一个个大型风箱,以此提供充足的氧气帮助燃烧,使得炉温能够达到预定值。 然后就是坩埚炼钢了,这是比之炒钢法更为先进的炼钢方式,可惜的是耐高温的材料并不多见,好在李祺成功找到了石墨。 这些石墨经过粉碎然后被匠人们塑胎成型,放到窑子里面高温烧制十几个小时,那就是石墨坩埚了。 这从古至今的炼钢工艺,分为炒钢、百炼钢和灌钢三种。 炒钢实际上就是炒铁,那炒铁炉就能生产,只不过炒出的主要是熟铁,还有少量中低碳钢,质量很不稳定,既冷且脆。 现如今大明军中的制式火器,基本上全都是这些熟铁制造,用不了几次就会炸膛,当然不足为奇了。 百炼钢用炒钢作为原料,加热后反复折叠锻打,或用数种成分不同的原料反复叠锻得到的,工艺复杂成本高,只适合制造宝刀宝剑,比如演义中一般出现的“百炼刀”,那就意味着是把宝刀。 灌钢法在《梦溪笔谈》有记载:“世间锻铁所谓钢铁者,用柔铁屈盘之,乃以生铁陷其间,封泥炼之。锻令相入,谓之团钢,亦谓之灌钢。”这三种工艺都不适合大规模工业化生产。 李祺现在要的,则是坩埚炼钢,大规模工业级别的炼钢! 事实上,坩埚炼钢春秋时期就出现了,在汉朝最为鼎盛,硬生生地支撑了大汉雄兵杀出了一个强汉,只是可惜坩埚炼钢法在南北朝失传了,反倒是在印度得到长足发展,制造出了赫赫有名的大马士革刀! 第881章 第881章 高炉炼铁、大型风箱、坩埚炼钢这些新鲜古怪的玩意儿,全都是李大牛这些匠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东西,他们祖祖辈辈都没有见过这么炼铁的。 偏偏人家想要这么搞,而且该给的工钱还一分不少,所以就算铁匠们心中再如何看不起李祺,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 这哪儿是什么狗官啊,这分明就是财神爷啊! 只要你愿意给钱,别说什么把炼铁炉给推了,你就算是把这遵化铁厂给砸了,大家也敢跟着你干! 李祺看着眼前这一切,眼中不断闪烁着精光。 “准备开炉吧!” “按照你们之前操作的步骤进行,千万不要慌!” 这炼铁炼钢可不是儿戏,要是出现了什么意外,那都是上千度的高温,直接人命就没了。 李大牛可是一辈子的铁匠,哪里不明白这些道理,所以他安排的人手全都是经验丰富的铁匠,就算察觉到情况不对劲,也会第一时间选择撤离。 今天是第一次全程开炉,也是遵化铁厂能否重新开炉开始生产钢铁的重大日子。 所以不仅仅只是李祺和一众铁匠,朝廷还派遣了一个户部主事匆匆赶来。 他们来这儿不是想看别的,就是想看看这毒士李文和,到底能不能捣鼓出些名堂来。 毕竟,朝廷可是花了真正的大价钱啊! 现在可正值战事期间,军械装备的压力本就极大,偏偏在这个时候,毒士李文和将遵化铁厂停产,要搞什么改革,朝野上下早就怨声载道了。 若非太子标一力镇压,只怕李祺的改革早就被叫停了。 此外,李祺还给这些匠人发放工钱,还顿顿让他们吃饱饭,无形中又给朝廷增加了一笔财政开支,更是引起了满朝公卿的不满。 那现在钱给你了,人也给你了,你他娘地就算是“花钱听个响”,那也要捣鼓出来些新东西吧? 更何况你还把人家铁匠赖以生存的几十座炼铁炉都给推了,换成了这些高耸入云的高大炼铁炉,这他娘地要是不能炼铁得话,那你李文和是拍拍屁股走人了,可是这些铁匠这些士绅,该怎么活呢? 所以,事关多方利益,没人不关心。 他们全都眼巴巴地看向李祺,希冀着他能给大家留下一条活路。 你瞎折腾也就算了,别把大家的生路断了。 不然到时候遵化铁厂彻底报废了,你这位驸马爷也没有好果子吃! 李祺迎着众人质疑的目光,心中依旧镇定自若。 你们懂个锤子的炼钢! 今儿个小爷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钢铁! 随后李祺果断下达了命令。 “点火,开炉!” 第882章 第882章 随着李文和一声令下,张铁也不知为何激动开口。 “崽子们,点火!” 所有工匠扯着脖子大声附和:“点火!” 两名铁匠拿起火把,从底部出铁口扔进了高炉。 等炉中阵阵青烟从口子里倒卷出来,一名铁匠眯着眼睛朝里面看了看,下意识地大声喊道:“这火真旺啊!!!” 听见这话,在场铁匠们都是心头一颤。 炉火旺盛,那也就意味着至少这些高炉是可以用的,可以拿来炼铁。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人心安了。 毕竟他们赖以为生的东西,算是保住了。 “鼓风!” 张铁没有犹豫,立刻下令道。 随即两个身形魁梧的汉子拉动着风箱,在他们身后还站着十个身形差不多的汉子。 到了这一步,就要纯粹靠人力了,因为这地方来不及捣鼓什么水力,李祺也没有这个精力。 事实上,在大明王朝,最不缺的东西,就是人力! 随着风箱提供源源不断的氧气,高炉内的火势愈发凶猛,甚至可以见到一大股火焰直挺挺地冲出了炉口,肆意张牙舞爪! 瞧见这一幕,所有匠人都很吃惊。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眼前这一幕,意味着炉内温度绝对够了,甚至有希望直接融化铁水! 当然,这个时候少不了搅拌了。 炒铁炉在大明王朝开始普及,全都是用的人力搅拌,炉边总有一两个大汉,拿着炒铁棒来回搅拌,但不得不承认这种方式很是危险,至少先前他们只需要忍受那些黑烟,可现在却是张牙舞爪的火焰。 李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思索着该如何改进一番。 但此刻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座高炉,观看这从来没有见过的奇景。 毕竟他们以前的炼铁炉只是呼呼的冒着黑烟,哪里有这般炽热的火焰? 火焰越盛,代表着炉温越高,而炉温则是决定一炉铁好坏的关键因素! 所有铁匠都明白,如此炽热的炉温,那是前所未有过的,只怕真的能炼出一炉好铁! 饶是其余官吏看到这一幕,此刻也有些愣神。 难不成还真让他做成了? 毒士李文和还懂得冶铁技艺不成? 蓝玉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祺。 这个悍将有些不理解,更不能接受,李文和真是全才啊!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只能耐心等待着结果。 不知道获过去了多久,少说也有一两个时辰,众人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阵阵惊呼传来。 “我的老天爷啊!” “这怎么可能?” “这这竟然出铁水了!” 伴随着一阵阵惊呼,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看去。 只见张铁站在从高炉侧面的观察口处,清晰明确地看到铁水聚在炉底,呈现出迷人的橘红色。 饶是这个打了一辈子铁的老铁匠,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的神迹啊! “开炉!” “出铁!” 张铁悍然下令道,整个人都因为激动而面红耳赤! 听见他这话,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啊? 第883章 第883章 哪怕是蓝玉,就连他们都知道,这寻常炼铁没有个一天一夜的时间,根本就烧不出铁水。 不,别说是铁水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能够把铁矿石给融化那都算是不错了,基本上要两天一夜才可以开炉出铁! 但是现在呢? 从点火到现在这才过去了多久? 最多不过三四个时辰吧? 可是张铁是整个遵化铁厂最年长经验最丰富的铁匠,所以没人胆敢质疑他的决定。 蓝玉立刻就哆嗦着身子高喊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开炉啊!” 听到他这话,所有铁匠这才如梦初醒,立刻回过神来,将石墨坩埚依次摆好,做好开炉准备。 两名铁匠手持长柄铁钳,把高炉下部出铁口的活门暴力捅开,橘红色的铁水欢快的奔腾流出。 橘红铁水从沟槽中流出,漂浮在上面的炉渣被沟槽上的挡板挡下,沟槽地上早就摆好了石墨模子,除掉大块炉渣的铁水,从沟槽流进模中,铸成一个个生铁锭子。 不一会儿,竟然就铸满了一百个生铁锭子,而橘红铁水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出,铁匠们急忙动用其他石墨磨具。 张铁等人此刻已经完全傻掉了,就单单此刻地上摆着的生铁锭子,就有将近一万多斤了! 这是什么概念? 一万斤生铁,大明最大的炼铁厂,拥有二十五座炼铁炉、将近三千人工匠的遵化铁厂,那也得足足炼上十天半个月的,才有可能产出这么多! 可是现在呢? 就在他们所有人的面前! 仅仅只用了半天左右的时间,一座高炉就炼出了一万多斤生铁! 我的老天爷啊! 这是神迹啊! 这宛如神迹的一幕,却是让所有人呼吸急促,甚至是血脉偾张! 张铁老泪纵横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甚至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你是这么敢对李祺大人产生质疑的啊? “那个谁,先别急着哭!” 李祺的声音传来,“生铁够了,关上炉门产熟铁!” 这一次,不用张铁开口,铁匠就关了用于浇铸的沟槽,打开通向炒铁炉的沟槽,炒铁炉窝在地平线之下,铁水便自己流进已然烧了小半个时辰的炒铁炉。 高炉炼出的生铁水一经搅动,碳和空气中的氧在高温下剧烈反应,产生二氧化碳,生铁熔点比纯铁低,当碳与氧气结合,生铁水中的碳含量逐渐降低,它的熔点就逐渐提高。 钢铁产品中,碳含量越低越柔软,越高则越脆、硬,碳含量的高低决定了钢铁的软硬,也决定了它们最后的用途。 毫无疑问,一般诸如锄头这种农用工具,则是用生铁或者低碳钢来制造,而想要制造武器开盔甲什么的,则无疑是要韧性强硬度高的高碳钢了。 那么,这一系列的流程下来,真能炼出钢吗? 不用怀疑,因为张铁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用长嘴钳从炒铁炉中夹起一个通红铁团儿,放在锻锤下面不断敲打,随后又耐着性子仔细聆听敲击的声音,这一幕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当其余铁匠们看见,张铁一直不停地反复敲打,将表面铁屑一一敲落之后,随着锻锤的每一次敲击,火花四溅,却留不下任何痕迹,这块铁又韧又硬,堪称是极品! 很显然,这是一块上等的好钢! 足以锻造宝剑盔甲的那种! 四周一片哗然! “我的老天爷啊!” “你们看见了吗?看见了吗!” “这第一炉竟然就炒出精钢了啊!” 这是什么神迹啊! 数千匠人全都陷入了震撼之中! 李祺嘴角含笑,镇定自若。 第884章 第884章 在场之人,尽皆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方才他们仿佛亲眼目睹了一场神迹! 抛开大幅度缩减的烧制时间不说,光是第一炉就能产出精钢,这简直颠覆了所有铁匠的认知! 他们打了一辈子的铁,还从未见过今日这等不可思议的事情! “立刻看看,出钢的概率如何!” 李祺面无表情地下令道:“蓝玉,做好记录!” 随即他看向张铁,笑着开了口。 “只要你们熟练掌握了这套生产工艺,掌握了出铁的具体时间,那么出钢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时间,所有匠人听到这话,瞬间眼睛都红了。 因为,鉴于大明军备的需要,钢和铁这二者可是完全不同的价值,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啊! “这也是一块好钢!” “我这儿也是!” “还有我我这儿也是!” 一名名匠人惊呼出声,脸上满是激动和兴奋。 这炼出一块铁和炒出一块钢,根本就是两回事。 一把锄头和一柄宝剑价值相差多少? 这二者也差不多了。 张铁神情呆滞地走到李祺面前,心悦诚服地向他躬身行礼。 “李大人,小的真是服了!” “您这可真是真的神迹啊!” 李祺见状笑呵呵地摆了摆手,随后看向了张铁。 “吩咐下去吧,以后全都按照这种模式生产钢铁。” “此外,我已经设计好了一套考勤制度,匠人们只要按时按量地完成每日的生产工作,都可以得到工钱与吃食,多劳多得,少劳不得,这是以后遵化铁厂的规矩!” 张铁连连点头,高兴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多劳多得,少劳不得,这些道理他们自然是明白的。 可是先前朝廷对待他们宛如奴隶,不管做得再辛苦再努力,那都是一个铜板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多劳多得了。 现在这位李大人不断传授了他们神乎其技的炼钢之法,而且还给予了他们身为工匠应有的待遇,可以说是再生父母都丝毫不为过。 李祺又看向一众官吏,尤其是户部和工部的官员,嘱咐他们按照这遵化铁厂的模式,前去整改天下各地的铁厂,必须采用高炉炼铁、坩埚炼钢法,而且还要提高匠人的待遇。 一众官员那是连连点头,压根不敢反驳李祺。 当然,他们是否会做到这一步,李祺也不敢保证,不过他会逐一去核查巡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正当这个时候,一名锦衣卫疾驰而来,送来了一道紧急军情。 “驸马爷,北疆急报,元主被弑杀!” 第885章 第885章 此话一出,李祺顿时变了脸色,急忙接过情报公文。 看罢之后,饶是他也不由大笑出声。 爱猷识理答腊死了! 正是死在那也速迭儿的手中! 说起来也是颇有意思,小爱同学到死都没想到,一个瓦剌领主敢对他动手。 这两年征战期间,蒙古西道诸王大军损失惨重,爱猷识理答腊为了整合军心提升士气,便拜阔阔帖木儿为中书省太师! 要知道,中书省太师这个职务,先前一直都是扩廓帖木儿的专属。 可惜扩廓帖木儿死于李文忠手里,还没来得及进行最后一舞,便黯然落下帷幕。 至于这阔阔帖木儿,是岭北草原贵族的代表,也是小爱同学团结西北诸藩的关键人物,他出任要职,是小爱同学团结西北诸藩的政纲取得实效的一个证据。 而问题就出在这阔阔帖木儿身上,他刚刚出任要职,那也是效仿扩廓帖木儿,一门心思地想要团结诸王大军,重新恢复大元王朝的山河社稷。 奈何此人志大才疏,一无王保保的谋略,二无王保保的威望,所以带着大军进攻大明那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打到后面连小爱同学都有些绷不住了,将他召回汗廷。 回到汗廷后,阔阔帖木儿还在给自己找补,说什么明军太过顽强,而己军内部不合,请求小爱同学再给他一次机会。 正当这个时候,一个人跳出来了,就是阿里不哥的后裔,弑君者也速迭儿! 也速迭儿对阔阔帖木儿大肆讥讽嘲笑,称还不如让自己做这个中书省太师,都比他阔阔帖木儿能打仗,双方因此爆发激烈冲突,阔阔帖木儿顺势指责也速迭儿临阵脱逃,从而害死了王保保。 小爱同学起初并不知道这一隐情,得知后顿时勃然大怒,就要杀了也速迭儿给王保保偿命。 毕竟小爱同学和王保保相爱相杀了这么多年,尤其是在北奔和林后,君臣齐心共克时艰,情感远非寻常君臣可比。 结果王保保惨死在明军手中,连个尸骨都没留下,小爱同学一直深以为恨! 也速迭儿险些被杀,还是看在他瓦剌大领主的身份,手底下有着一支瓦剌精骑,所以小爱同学才留了他一命。 可这样一来,也速迭儿本就仇恨忽必烈一系,现在更是直接动了杀心。 趁着阔阔帖木儿再次率军南下进攻大明,也速迭儿直接在后方发动叛乱,率军奇袭汗廷,用弓弦勒死了小爱同学,随后更是屠戮了小爱同学的所有子嗣,来了个斩草除根,以报一百二十多年前祖上阿里不哥汗位被夺之仇。 做完了这疯狂的弑君之举,也速迭儿顺势夺走蒙古皇帝大印,率军回到西蒙古瓦剌地区,做起了他的蒙古大汗。 等消息传开,整个天下哗然。 蒙古西道诸王仓皇退走,竟无一人想过为小爱同学复仇。 最为讽刺的是,就连小爱同学亲手册封的中书省太师阔阔帖木儿,也丝毫没有给宣光皇帝报仇雪恨的意思,直接领着兵马回到了自己在和林西北一带的牧笛。 自此,这场持续了两年多时间的残酷国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北元因此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正统皇室一脉被杀光诛尽,阿里不哥后裔再次登上汗位。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接下来的草原上面,将会爆发无休止的攻伐与厮杀! 失去了一个名义上的正统大汗约束,草原上面又将会再次陷入混乱,拉开一个血腥而残酷的乱世! 李祺想到这里,不禁笑着点了点头。 弑君者也速迭儿,果真没有让他失望啊! 这其实就是忽必烈自己做的孽,轮到他的子嗣后人前来偿还! 而也速迭儿这个弑君者,也成功终结了大元王朝,彻底开启了一个草原乱世! 第886章 第886章 解决完铁厂一事,李祺直接回到了天津。 耽搁了快两个月的时间,他这报纸还没正式发行呢! “公子,这是我们定下来的第一期大明早报,请您过目。” 两个主编见到李祺来了,立刻将早就已经排版和定下来的稿子拿给李祺过目,让李祺来审阅和把关。 “嗯,辛苦你们了,要是发行得不错,回头给你们发奖金。” 听到这话,报馆众人都是脸色一喜,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李祺笑着点点头,仔细的看起来。 “鞑子寇边,兵犯甘肃、陕西” 这是报社众人定下的头版头条。 最显眼,最上面的自然是国家大事,这是大明早报这边专门有人去对接朝廷这边的,那么眼下第一大事,自然就是这场持续了两年多的国战了。 不过因为是国政方针,所以上面都是用古文来写的,非常的简要严肃。 李祺见状皱了皱眉头。 “这样不行,我们这报纸是给老百姓看的,不是给达官显贵和官员缙绅看的!” “定下第一个规矩,以后所有国家大事的稿子,上面可以用正式的官方格式来刊登,但是在下面必须用白话文来详细的解释一下,这样才能够让更多的人看得懂。” 老百姓懂什么叫“鞑子寇边”吗 你他娘地直接写蒙古鞑子杀过来了不好吗? 非要写得文绉绉的干什么? 老百姓要是识字,那他们就不会被士绅缙绅给愚弄了! 这样做只会本末倒置,报纸也起不到开启民智的作用! 报社众人听后随即就反应了过来,满脸羞愧地低下了头。 还好李祺赶回来亲自把关了,否则他们就这样发行出去,大明日报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当然,事关国朝的大政方针,自然是不能轻易去乱改,也不能轻易去胡乱评论,只需要将这个事情详细的报道出来就是。 弘扬民族精神与民族气节,加强民族凝聚力,这同样是报纸的意义所在! “公子教训的是,我们这就让人去改。’ 两个主编互相对视一下,连忙点点头说道。 李祺点了点头,看向下一个版块。 “骠骑将军、都指挥使宁正追袭叛虏朵儿只巴,获其羊马辎重而还” 这个版块,都是大明将士的功勋战报,以及一些英烈战死沙场的可歌可泣之事迹。 选的确实不错,李祺不禁点了点头。 “这个版块选的极好,但问题也是一样,以后只要是用官文来刊登的,下面都必须要用俗话俚语来解释,另外除了朝廷大事之外,其它的所有新闻消息一律使用俗话俚语来刊登。” 这个安排和排版没有问题,国家大事放在前面,民族凝聚力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问题还是一样,太过官方化和书面化。 “公子放心,我们明白了。” 众人连忙点头。 尽管他们不是很明白,但谁叫李祺是东家呢。 第887章 第887章 东家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一个月五两银子的工钱,再加上其它的福利待遇等等,这可比他们平日里教书卖字强多了。 “贫寒学子逆袭成功,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接下来这个版块,李祺就有些不太满意了,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 都不用仔细看,就知道这篇稿子写的什么东西。 无非就是一个书生从小家境贫寒,靠着母亲抚养长大,刻苦读书,一朝金榜题名甚至状元及第,光宗耀祖的事情。 事实上,这种激励士子书生奋发进取的举措,朝廷早就在做了,所以这样的事情都烂大街了,压根就没有任何新意。 李祺第一次动了火气。 “不管是激励学子进取,还是什么贞节牌坊,这些都是朝廷专人在做的事情,早就已经烂大街了,有什么值得放到早报上面来报道的?” “我们大明早报,它是报道新闻消息的地方,是让百姓子民了解大明的地方,而不是用来将这种烂大街故事的地方。” “立刻撤掉,以后这几类稿子都不允许刊登,不然你们就滚蛋吧!” 几个秀才面面相觑,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李祺发这么大的火。 不过转念想想也能够理解,放这几类稿子上去,确实是他们不对,有滥竽充数的嫌疑,也无怪东家发怒了。 人家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甚至连消息新闻渠道都打通了,结果你们还拿出这些糊弄人的东西,准备刊登发行,这不是故意恶心人吗? 想到这儿,两个主编顿时汗如雨下,立刻拍着胸脯做出承诺,以后绝不会刊登这些毫无价值的东西! “我知道你们的思想观念,还停留在读书上面。” “可在大明,关于读书人的故事还少吗” “什么富家千金喜欢上了穷酸书生,穷酸书生在富家千金的支持下,金榜题名高中状元,然后风光回来迎接富家千金” “还有什么穷酸书生从小被亲戚看不起,各种刁难排挤,甚至欺凌羞辱,最后穷酸书生考上了状元,狠狠打脸那些势利亲戚之类的” 李祺看向众人,嗤笑道:“你们自己也都是读书人,觉得这些故事有几分可信度呢?” “万中无一,甚至是十万中无一,对吧?”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全都低下了头。 “咱们这报纸,第一个原则,那便是求真!” “不能为了噱头为了销量,就胡编乱造,即便这些读书人的故事有可能是真的,但是却没有任何价值与意义!” “自从科举定型后,历朝历代都不遗余力地宣传科考,各种各样的故事非常、非常多,所以这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关于读书人的故事了,不只是你们知道,老百姓同样也知道,甚至还能编得更加玄乎,那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众人全都沉默了。 因为李祺说的都是实话。 这也足以说明读书人在王朝的地位,特别是那些能够考上举人、进士的,那绝对是鲤鱼跃龙门,一飞冲天。 但李祺这个大明早报可不是为了给这些士子读书人之类的进行宣传的,大明早报是要为底层服务,为大明新兴的工商业资本服务的,要宣传和报道的东西都应该围绕着这些方面来进行。 “记住我说过的话,下不为例!” 李祺面无表情地看向众人。 “蓝玉,率禁军盯着他们,直到将第一版报纸做好!” “半月之后,若是还没做到,充军流放!” 蓝玉咧嘴一笑,乐呵呵地点了点头。 众人:“???” 第888章 第888章 李祺眉头紧锁。 眼前这批人,依旧是读书人。 这些人的思想观念,早就已经根深蒂固,很难会有突破。 但他自己很忙,盐铁那边还没搞清楚,不可能说每一期的大明早报都亲自来把关和过目。 所以,最后还是得选一个能够符合自己要求的人来管一管这个大明早报。 “去将汪子元叫过来。” 汪子元。 明初宰相汪广洋的幼子。 而后与一众勋贵二代共同接受李祺的教导培训。 但是这个家伙跟他那两个哥哥不同,尤爱诗词歌赋,不太热衷仕途,所以不久之后汪子元就主动请辞致仕,成了个逍遥快活的山林隐士。 李祺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选定了汪子元。 没办法,大明日报这边需要一个可独当一面的自己人。 眼前这些秀才,他们的能力,让他们当个主编之类的都让自己如此的不满意,真要让他们来管理大明早报的所有事情,估计以后自己都要天天睡这里了。 李祺事情可多着呢,没时间在这儿干耗。 所以在报纸的印刷、发行方面,还是得安排自己培养的人过来,汪子元就很是不错。 他那两个哥哥现在都已经身居高位,尤其是老二汪子守,此刻都已经做到大理寺少卿了,仕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而汪子元这个老三,却是整日游山玩水,吟诗作对。 这不,听说了天津捕鲸的盛况,汪子元就屁颠地跑了过来,想着跟捕鲸队出海呢! 很快,汪子元就来到李祺面前,不过脸色有些古怪。 李祺一看到他这模样,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逆徒!” 汪子元心中暗骂了一阵,不知道是哪个狗日的暴露自己行踪。 但恩师就在面前,他也不敢反驳,只能老老实实地跪倒在地上。 “不肖弟子汪子元,拜见恩师!” 李祺见状更是气笑了。 “你还记得有我这么个恩师呢?” “听说你来天津都好几个月了,也没见你过来拜见啊?” 汪子元讪笑道:“哎呀,恩师这是说的什么话?” “弟子知晓恩师日理万机,所以才体谅恩师,没有骤然登门打扰” “行了行了,你小子就跟那徐增寿一样,都是一肚子小聪明,却没有用到正途上面!” “什么?”汪子元一下子就怒了,“徐增寿?就那家伙也配跟我相提并论吗?恩师您可真是瞎了眼啊!” 李祺都被他气笑了,顺势开口道:“那好啊,为师就交给你们一个重要差事,看看谁做的更好。” 话音一落,徐增寿就从一旁走了出来,恶狠狠地瞪了汪子元一眼。 他们二人的恩怨,还是基于青龙山学院。 当时各个小队竞争激烈,徐增寿和汪子元因此结下了梁子,谁也不服谁。 结果没有想到,恩师李文和突然抓壮丁,把他们俩给抓过来了。 与汪子元一样,徐增寿这个将门子弟,那也是不爱仕途,只想做个逍遥公子哥儿,为此没少让大将军徐达操心。 甚至李祺上次给徐达动手术的时候,徐达还跟李祺托孤,其他子女徐达都放心,唯独这个徐增寿,徐达一直担心他会惹出什么大祸事。 现在,也算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 李祺看向二人,嘴角挂着戏谑笑容。 “任务很简单,那就是这大明日报,架子我已经给你们搭好了,剩下的刊印发行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第889章 第889章 “你们二人各领一队,头版头条这个位置,每三日轮换一回,哪队拿得最多,为师有单独奖励。” 听到这话,徐增寿和汪子元都是眼睛一亮。 奖励不奖励的,并不重要。 他们都是尊师重道的好弟子。 “恩师放心,弟子服其劳!”徐增寿立刻表态。 听到这话,汪子元不屑地撇了撇嘴,但也立刻跟上脚步。 “恩师您就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见此情形,李祺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那这大明早报,你们打算如何去推广” 徐增寿点点头,想了想对李祺说道。 “恩师,我是这样打算的,前面几期我打算全部免费在京城和天津这边的酒楼、茶馆之类的进行发放,培养大家看报纸的习惯,到了后面的时候,我再来进行售卖,我准备在京城和天津这边建几个专门的售卖点来出售报纸。” 简单思索下,徐增寿想了想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前期免费,后期建售卖点售卖,这办法确实不错。” 李祺听完也是点点头,终究是自己带出来的人,这想法和思维还是很不错的。 汪子元听后有些急了,立刻开口道:“恩师,除此之外,咱们大明日报还可以与官府进行合作,比如张贴在公告旁边,再比如联合官府缉拿一些法外凶徒等等,双方互惠互利,这样一来,我们既拓宽了自己的渠道,又可以得到官府的庇护,可谓是一举多得!” 听到这话,李祺脸上的笑容更甚。 果然,这些家伙没一个简单货色! 到底是自己带出来的兵啊! 他们的思想就与前面这几个秀才截然不同。 你让这几个秀才想出这些办法,不是不可能,而是概率极低。 而现在徐增寿和汪子元却是脱口而出,根本没作任何思索,就是最明显的差别。 李祺所教导的这批弟子,思想正在脱离时代的束缚,脱离腐朽儒学的束缚,包括李景隆和冯诚等人在内,他们都会有着不一样的精彩人生! “增寿十年,这个售卖点就不用建了,在每一个区域招募一些小孩子,这些小孩子称之为报童,让他们去帮我们卖报纸,既可以改善百姓生活,也可以节约成本,何乐而不为呢?” 想了想,李祺也是将后世报童的想法说了出来。 同时他脑海中也是忍不住畅想起来,以后大明的一个城市当中响起报童卖报的吆喝声。 徐增寿眼睛一亮,顿时笑着点了点头。 “不愧是恩师,想的就是比弟子周全。” 随即李祺又看向了汪子元。 “除了官府之外,你也可以宴请一些名士大儒,给大明日报站台,相比于官府,这些名士大儒更加具有影响力!” 这话虽然说的难听,但这就是事实。 皇权不下乡,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在县级之下,那就是士绅缙绅的王国!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名士大儒的影响力,比之朝廷公文更甚! 汪子元神情一动,提出了质疑。 “恩师,咱们这是在掘他们的根,士绅缙绅会答应吗?” 他又不蠢,哪里看不明白,恩师办这报纸就是为了开启民智。 李祺笑道:“他们不答应,那就逼着他们答应,别忘了你是我李文和的弟子,先礼后兵这些道理,不用为师教了吧?” 李祺笑眯眯的开口,徐增寿和汪子元却是打了个寒颤。 嗯,毒士李文和,这名头确实比什么都管用啊! 要是不从,那就掂量一下毒士的杀伤力! 第890章 第890章 半月之后,报纸发行。 整个报社上下都忙碌无比。 印刷厂里,印刷工人正在拼命的干活,将一张张报纸印刷出来,他们已经整整忙碌了两天时间,到现在为止已经印刷了差不多一万份报纸。 因为明天,就是大明日报第一期发行的日子。 明天一早,这些报纸就要出现在大家的视野当中。 为了这个事情,报社印刷厂全都是连轴转,他们这些天都已经忙的团团转,日夜不停的加班、赶工。 “快点,再快点!” “这五千份报纸必须赶在明天天亮之前送进城!” 负责管理此事的汪子元忙的一头汗水。 恩师可是下了死命令,要是他没能完成,不但会受到恩师斥责,而且还会在徐增寿面前丢脸! 同为二代子弟,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 此刻徐增寿也没有闲着,正在报社里面忙碌。 一百个招募过来的小孩子,一个个仅仅只有十一二岁,此时都用着非常稚嫩的眼睛看着,仔细的听着徐增寿训话。 “明天早上你们每一个人都背一个报去街上送报纸,每个人五十份报纸,这报纸主要送给一些茶楼、酒馆、酒楼和一些大户人家,送完五十粉报纸,你们就可以来我这里领赏钱,一人可以领十五文钱!” 听到这话,孩子们顿时眼睛一亮。 一趟十五文钱,这要是多跑几趟,收入都能赶上自己爹的工钱了! 徐增寿看着眼前这些孩子,心里面也是感慨不已。 大明能够上得起学的孩子终究还是少数,大部分的孩子都是没有书读的,要早早地就开始帮家里面做农活,日子颇为凄苦。 一听到报社这边招募一些报童,这些孩子的父母那是激动万分,小孩子也能够赚钱,这对于普通老百姓的家庭来说非常重要,因为这意味着以后就多了一个收入了。 想来,这也是恩师设置报童的意义所在吧! “明白了!”这些孩子们都纷纷点点头,齐声的回道。 徐增寿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那好,接下来我来给你讲一讲该如何去卖这些报纸,前面几期报纸我们是免费送,但是到了后面,等大家都习惯了看报纸,到时候我们的报纸就是要卖了。” “这一份报纸我们卖五文钱,你们卖的也多,能够拿到的钱就越多,卖出去两份就能够拿到一文钱,这些都是给你们的提成,所以接下来你们都要好好学,好好听,这样才可以赚更多的钱。” 孩子们一听到还能赚更多,那更是神情紧绷,眼睛都不眨一下。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们同样也想多挣些钱,改善家里的窘困现状,给爹娘减轻一些生活压力。 见此情形,徐增寿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他又向这些报童传授起售卖报纸的技巧,当然这也是李祺教他的。 “你们卖报纸,第一个准则,那就是要大声喊出来!” “一边走的时候,一边拿着报纸在手上挥舞,同时大声的喊卖报、卖报,这样人家才知道你是买报纸的,手里面有报纸!” 说着,徐增寿又拿出一份报纸,开始了亲自示范。 到底都是些未经人世的孩子,徐增寿也有些不忍心。 回想起同龄的时候,他还在锦衣玉食,跟家里斗气,更是心疼这些懂事的孩子。 “来,大家都学一学。” “不要担心丢人,你们自己挣钱养家,这可是家里的男子汉顶梁柱,没什么好害臊的!” 第891章 第891章 听到徐增寿这么一说,孩子们也是跟着齐声的喊了出来。 “卖报!卖报了!” 一边喊,还一边举起手来摇晃,学的有模有样。 毫无疑问,小孩子的学习能力是非常强大的。 徐增寿欣慰地点了点头。 “然后第二点,你们要将一些重要的新闻消息给背下来,比如我们明天将要发行的第一期,它主要的新闻消息有两个,一个鞑子叩关,兵犯甘肃;另外一个就是元主遇刺,北元大乱。” “所以你们吆喝的时候应该这样吆喝,把这两个消息全部喊出来,这样才能引起客人的注意,吸引他们过来购买,明白了吗?” 孩子们听得云里雾里,看样子就不怎么明白。 徐增寿耐心十足,继续做着演示。 “卖报了,卖报了,鞑子叩关,兵犯甘肃!元主遇刺,北元大乱!” 他喊了一遍之后,孩子们也下意识地跟着高喊了起来。 徐增寿脸上笑容更甚,都是些聪明而且懂事的好孩子。 “对就是这样,这样一喊的话,客人立即就知道这样一期报纸主要有那些新闻消息,这样才能够让客人掏钱来购买你们的报纸,增加你们的收入。” “大家都明白了吗” 徐增寿很是耐心的教这些报童。 “明白了。” 众报童一听,连忙点头说道。 “那好,小胖子你出来给大家示范一下。” 徐增寿点点头,接着指了指最前面的一个报童说道,这个报童个头矮但身体胖,又有点胆怯的样子。 现在被徐增寿点名。他也是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有些不知所措。 见此情形,徐增寿鼓励道:“想想你来卖报的目的,想想你即将拿到手的工钱,不用怕也不用觉得丢人,你这是在挣钱养家!” 听到这话,小胖子咬了咬牙,立刻高喊道。 “卖报了,卖报了!” “鞑子扣关,兵犯甘肃,元主遇刺,北元大乱!”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举着报纸挥舞,动作姿势全都学会了。 小胖子第一次在如此多人面前说话,显得很害怕,声音都很小,不过倒是牢牢记住了徐增寿的话。 等他喊完了三遍,徐增寿笑呵呵地示意他停下。 “嗯,小胖子你做的很好,就是声音太小了,要再大声一点。” “你不大声喊,别人怎么知道你是卖报的呢?也就不会找你买报了,那你自己就挣不到钱了,明白了吗?” 小胖子一听,眼睛顿时就红了,咬咬牙也是放开了嗓子喊了起来。 他想要挣钱,想要给爹减轻一些压力,让他爹可以少做一些苦力,他还想给妹妹买一件新衣裳,妹妹现在都穿着几年前的旧衣服。 一想到这里,小胖子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放开嗓子高喊了起来。 徐增寿笑着鼓了鼓掌,眼里满是心疼。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892章 第892章 培训完毕。 徐增寿拿着报纸找到李祺。 “恩师,这是我们刚刚印刷出来的大明早报第一期,请您过目。” 汪子元也来了,二人一起拜见李祺,将今天才刚刚印刷出来的大明早报恭敬的拿给李祺过目。 “好,辛苦你们了,通知下去,大家这个月的工钱都翻倍。” 李祺接过报纸,看了看他们泛红的眼睛。 这几天来,他们一个个确实是都很忙,忙的团团转,在这个时代要发行报纸远比后世要难多了,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困难。 单单是这报纸的排版、印刷上就遇到了很多的事情 为了这些事情,这些人也是一直忙碌了好些天,这才将第一份报纸给弄了出来。 “谢谢恩师。” “谢谢公子!” 汪子元和徐增寿不觉得有什么,他们本就是富家子弟,来这儿也是奉师命。 但是报社众人一听,顿时就喜出望外, 他们的工钱本来就很高了,这一下子翻倍,顿时就觉得这些天的努力和汗水都是值得的,整个人也是充满了干劲。 李祺笑着点点头,开这个大明早报,他就没打算赚钱,现在大把、大把的银子撒下去,将来如果能够刊登广告了,能够维持下日常开支运营就行了。 这报纸的意义在于开启民智,让老百姓有一个了解外界的渠道,从而打破士绅缙绅对乡野的封锁。 如若不然,李祺也不会花这么多精力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这一份报纸卖五文钱,现在一期发现一万份,即便是全卖出去了,也不过才五万文,算下来也就是五百银子的事情。 他要是真想赚钱,直接乘船出海捕鲸,一次就赚了几十上千倍。 李祺拿起报纸仔细的看起来,报纸只有两张,和后世动不动就四五张,甚至七八张相比,还是显得很少,主要是这个时代的新闻素材收集起来太难了。 这还是李祺打通了军方渠道的前提之下,交通不便,通讯不便,这新闻素材的收集上,李祺觉得自己还要下狠功夫,必须要砸真金白银进去,培养一支庞大的新闻记者队伍,然后让这些深入大明的各个角落去收集新闻素材才行。 不然这大明日报说不定就会变成大明周报,月报什么的,因为没有什么新闻消息来供你天天出报纸。 但,以目前能力能够弄出这样的一份报纸出来,也算是非常不错了。 而且这也仅仅只是开始,后面还可以陆陆续续不断的完善和改进。 “不错,你们两个有心了。” 从头到尾仔细的看完,李祺也是满意的点点头。 听到刘晋的话,汪子元、徐增寿和报社主编等人也是暗暗的松口气,还好恩师这边满意了不然再改一改的话,他们今天晚上就别想休息了。 “都去忙吧,明天就是我们大明早报第一期的发行日子了,大家都做好各自的工作来,别出什么乱子。” “万事开头难,以后就会越来越容易。” 众人躬身称是,准备发行工作。 翌日清晨,天津城里的百姓早早起床,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劳作。 结果他们发现城里大街小巷地,出现了一群特殊的孩子。 这些孩子身着统一的服饰,穿梭在大街小巷里面,手里还高喊着什么。 小胖子看了看外面还有写黑的天色,再看看依然还空荡荡的街道,整个人显得非常的紧张,他一边紧紧的抱住自己包中的报纸,一边快速的向着自己分配的街道走去。 他们各自事先就已经分配好了区域,每一个人负责一条街之类的,避免影响到各自的买卖。 小胖子运气不错,这一次他分到了天津城东的富贵区。 这些区域的人都是城里面的达官显贵,非富即贵,报纸肯定很好卖。 要是分配到城西的贫民区,谁会花五文钱来买你的报纸? 当然前面几期都是送的,但贫民区这边识字的人很少,即便是白送,他们也看不懂啊。 第893章 第893章 但此时的小胖子并没有因为分配到权贵区而高兴,反而觉得紧张、害怕,害怕自己冲撞了贵人,到时候被人打死了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毕竟他还是个小孩子,也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害怕也是很正常的。 天色渐渐的明亮起来,街道上面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有出门采购的家丁、奴仆,也有坐着马车、乘着轿子的达官显贵,小胖子尽量靠着街边行走,生怕自己冲撞到了那些贵人。 “卖报了!卖报了!” 小胖子看了看自己怀中的报纸,想起来徐增寿的嘱咐,于是喊了出来。 只是他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自己才能够听到,他实在是有些紧张,有些害怕。 不过很快,他想到了钱,想到了可爱的铜板,有了钱他就可以买自己喜欢吃的肉包子,还可以买一些给自己的弟弟妹妹,甚至给妹妹买套新衣裳。 一想到这里,小胖子就咬了咬牙,开始大声的吆喝起来。 “卖报了!卖报了!” “鞑子扣关,兵犯甘肃,元主遇刺,北元大乱!” 伴随着小胖子的吆喝声,周围街道上面的人也是纷纷看了过来。 一个个都微微一愣,不明白这卖报是怎么回事。 只是他声音很大,而且喊出来的内容也成功勾起了众人的兴趣。 一座高门大户的门口,一个官员模样的人正准备乘坐马车出门。 听到声音,看了过去,一下子就看到了小胖子手中拿着报纸,正在一边走一边喊。 “去把那孩子带过来。” 身边的家丁一听,也是连忙跑着来到小胖子的身边,将小胖子叫了过去。 “见过贵人!” 小胖子显得很紧张,甚至于都不敢抬头看人,来到奢华的马车旁边也是恭敬的说道。 “你刚刚在喊什么?还有你这个报纸是怎么回事” 官员看了看小胖子,很是好奇的问道。 “回贵人的话,我是大明早报的报童,专门卖报纸的,刚刚喊的就是报上的新闻,贵人您要不要来一份” 小胖子紧张的说道。 “报纸” “好,怎么卖啊” 李老爷看了看小胖子手中的报纸,笑了笑说道。 “五文钱一份不,不对,我们前面几期是免费送的。” 小胖子立即回道,接着想起来这前面几期是免费的,又连忙改口说道,接着抽出一份报纸恭敬的呈上去。 “那谢谢了。”官员含笑点头,随后吩咐家丁给些赏钱。 旁边的家丁一听,连忙从怀里面掏出了一把铜钱递给小胖子。 “谢贵人赏,谢贵人!” 小胖子双手捧着一把手铜钱,足足有二三十文,稚嫩的双手都快装不下,对着马车千恩万谢,这才识趣地推退到一旁。 官员却看向了报纸的内容,初看之下便是勃然变色。 因为这上面的内容,与官方邸报十分相似,更吓人的是,有些消息连官方邸报上面都没有。 见此情形,官员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去查查,这报纸是何人创办的!” 第894章 第894章 马车里面,官员神情凝重。 北元伪帝被刺杀,这种消息连官方邸报都未曾报道出来,那这所谓的大明日报,是怎么知道消息的,又是怎么敢这样堂而皇之地报道出来的? 简直就是荒谬绝伦! 朝堂大事,怎能透露给那些黔首愚民? 这样下去不是会天下大乱吗? 然而他的担心,并没有任何意义。 随着报童穿梭于大街小巷,一份份大明日报流入百姓手中。 “卖报了!大明日报!” “鞑子扣关,兵犯甘肃,元主遇刺,北元大乱!” 另外一边,拿到赏钱的小胖子整个人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心里面的害怕和恐惧消失的干干净净。 没办法,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钱。 先前这位贵人随随便便一打赏,就打赏了三十文铜钱! 这可比他爹做工十天还要多,自然是让人激动万分! 而且先前徐增寿可是已经事先说了,如果有人打赏,打赏多少都属于自己,相当于额外收入。 这意味着,这打赏下来的三十文铜钱都是自己的。 三十文铜钱啊,小胖子从来就没有拿过怎么多钱,揣在怀里面只觉得沉甸甸的,脑海中都是想着继续卖报的事情。 所以他也是彻底的放开了,扯开了嗓子不断的吆喝起来。 “小胖子,过来!” 伴随着一阵喊声,又是一个要出门的贵人将小胖子给喊了过去。 很快一份报纸卖出去,小胖子又拿到了十几文钱的赏钱,这让他更加激动,开始大声的吆喝起来。 与此同时,整个天津城随着天色变明亮都渐渐的从睡眠当中醒了过来,一条条街道上面行人越来越多。 “卖报!卖报!” “鞑子扣关,兵犯甘肃,元主遇刺,北元大乱!” 一个个报童行走在街道上,拿着手中的报纸,扯着自己的嗓子在哪里不断的吆喝。 虽然头几期都是赠送,但他们或多或少都拿到了赏钱,所以现在那是愈发卖力。 第一次听到有人卖报,也是立即就吸引了天津城老少爷们的注意力。 因为是免费送,所以只要上前搭话都能够拿到一份报纸。 整个天津城这里,大明日报第一期发行了一万份,一百多个报童在大街小巷里面不断的行走,不断的吆喝,很快一份份报纸就散了出去。 一处茶楼,随着太阳渐渐升起,茶楼这里也是变的无比忙碌起来,天津城的老少爷们喜欢喝茶,这早上来茶楼这里喝喝茶、吃吃早点,也是一件极为享受的事情。 “卖报了!大明日报!” 报童卖报的声音传来,也是立即吸引了茶楼里面客人的注意力。 “小胖子,过来,你这报纸怎么卖” 茶楼掌柜见状,下意识地招了招手,将小胖子喊了过去问道。 “回贵人的话,这报纸咱们前面几期免费送,后面五文钱一份!” “今天免费送您一份,祝您生意兴隆!” 小胖子经过磨砺后早就稳住了心态,回想起徐增寿传授的卖报技巧,所以变得很会说话,嘴巴很甜,恭恭敬敬将一份报纸送给了茶楼的掌柜。 “好好好,你们倒是会做生意,这些就当赏你了。” 茶楼掌柜一听到他这话,顿时就高兴的笑了起来,掏出五个铜板就赏给了小胖子。 第895章 第895章 “谢谢贵人!生意兴隆!” 小胖子拿了赏钱,连忙致谢,离开茶楼又继续在街道上吆喝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得了多少赏钱,但他清楚这是耕田种地一个月都赚不到的“巨款”,所以小胖子现在格外卖力认真,他不想失去这份好工作。 茶楼里面,掌柜拿着报纸仔细的看起来,整个人越看越有精神。 “掌柜的,这报纸上都说了些什么啊” “对啊老刘,你直接念给大伙听听呗。” 有经常来的熟客很是好奇的对着茶楼刘掌柜追问道。 客人有需求,刘掌柜自然不会拒绝,也是拿起报纸开始念了起来。 “鞑子进兵犯我甘肃,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随着刘掌柜念起报纸来,茶楼里面的客人也是变的安静下来,静静的听着。 “这些可恶的蒙古鞑子,竟敢屡屡犯我大明,实在是可恨!” “哎,谁说不是呢?我听说这一次鞑子来势汹汹,有十五万铁骑呢!朝廷把能打的将军都调去长城防线了!” “甘肃局势不妙啊,本就是三面环敌,现在敌军大举压境,不知” 一众食客议论纷纷,尽是对战事的担忧。 得益于老朱陛下这开国帝王的威望,尤其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这一口号,所以此刻大明上下可谓是同仇敌忾,对蒙古鞑子痛恨无比。 “骠骑将军、都指挥使宁正临危不乱大破敌军,追袭叛虏朵儿只巴,获其羊马辎重而还!” 刘掌柜陡然沉声一喝,振臂高呼。 茶楼内众人先是一愣,随后顿时欢呼了起来! “宁正将军威武!” “没错,宁将军威武啊!” “我可是听说,宁正将军乃知兵宿将,以往还跟随徐达、常遇春这些名将南征北战呢!” 一时间,茶楼内气氛大好,众人讨论得激烈无比。 随着茶楼刘掌柜读报,整个茶楼的人都跟着调动了情绪,遇到愤怒的事情也是忍不住纷纷拍桌子,遇到好的事情,也是一个个都跟着叫好起来。 “老刘,上面的消息读完了没有” “没有呢!”刘掌柜笑着解释道:“别看页数不多,但是字比较小,后面还有很多。” 听到他这么一说,立刻有食客开了口。 “既然这样,那再来一壶茶,再上一盘点心,我听完这报纸再走。” “我也是,小二,再给我上一壶茶来,另外再上几个小菜上来。” “还有我,小二再给我来一份!” 报纸一下子就吸引了茶楼里面这些客人的注意 力,一些原本要起身离开的,听到报纸没有读完,也是没有急着离开,重新叫上一壶茶,几个小菜,准备将这个报纸给听完再走。 而有些急着要走的,则是来到大街上面,寻找刚刚卖报报童的身影,想要买一份报纸回去之后再慢慢的看。 刘掌柜一听到这话,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个大明日报还真是好东西啊! 以后必须要日日订购! “卖报了!大明日报!” 一个个报童的身影行走在天津城的大街小巷,给这个越来越喧嚣的天津城增添了一抹明亮色彩! 第896章 第896章 徐增寿脸上笑容不断。 早报的销售情况非常好,不到一个时辰,一个个报童就已经将自己手中的所有报纸都卖完了。 等这上百个报童回到报社时,全都是激动得面色涨红。 当然,他们也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所以并没有谈及赏钱一事,而是默默地盘算着自己今天早上收到了多少的打赏,时不时摸一摸自己怀里面的铜钱,整个人都兴奋不已。 见此情形,徐增寿笑着叮嘱他们把钱揣好,甚至安排人手通知了他们的父母过来接人,这也是以防万一有城狐社鼠、青皮混混盯上了他们,丧心病狂地对小孩子下手。 等送走了这些报童,徐增寿立刻找到了汪子元。 此刻李祺并不在天津,而是去了铁厂巡视。 所以现在挑起大梁的人,正是他们这两个好徒儿。 “要不咱们再加一把火?”徐增寿轻笑道:“报社里面还存了五千份报纸以备不时之需,直接给扔进去!” 汪子元凝神思索了片刻,却还是摇了摇头。 “不妥。” “为什么?”徐增寿不解了,“一万份报纸扔进了天津城这个百万人口的大城市里面,数量还是很少,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啊!” “咱们这是报纸!”汪子元笑了,“要的不是以量取胜,而是要一石激起千层浪!” “你信不信,不出一个上午,整个天津城的人一下子全都知道大明日报这个东西,在天津城的酒楼、茶馆、饭店等等人流汇聚的地方,百姓子民都会讨论着大明日报,讨论着我大明日报上面的内容,讨论着我大明王朝的国家大事,讨论着大明日报上面刊登出来的各种消息” 顿了顿,汪子元随后笑道:“这才是报纸本该就具备的属性,它本身就是为了舆论而生!” 徐增寿渐渐地也琢磨出了些许味道,眼中闪过一道道精光。 试想一下,百姓子民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来获取外界的信息,在这交流困难的年代,即便是天津城的这些老百姓能够了解到的信息依然很少,也仅仅只限于周围的区域。 当然天津城因为本身是海关,南北商人来往不断,很多时候还能够知道一些大明各地的事情,但也限于口口相传,很多时候三人成虎,消息就会失真,不够准确。 可现在不一样了,大明日报以报纸的形式让大家了解到大明王朝的国家大事,了解到以前从来就没有听说过的一些奇闻异事,这就非常的新奇。 所以一经问世,自然而然的也就立即吸引了整个天津城老少爷们的注意力,人都是喜欢八卦的,也都爱八卦的,对于各种各样新鲜的事情也都充满了浓浓的兴趣。 一股风暴,直接席卷了整个天津城,并且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辐射四方! 天津城一处酒楼,李祺正陪着老朱与马皇后吃喝,并且简单地汇报了一下铁厂改革工作。 老朱初听之后还觉得不太满意,提高匠人待遇,这个问题李祺不止一次地提过,可是真要是这样做,那朝廷财政开支可就太大了! 最简单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徭役! 工匠承担徭役,明面上的规矩是按时服役且有工钱,但落到实处却是工匠自备干粮吃食服役,服役期间生病受伤死活不论,历朝历代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里面的蝇营狗苟,老朱陛下自然是一目了然,但他从未真正计较过,而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什么? 因为服役人数太多了! 徭役最简单的体现方式,就比如此时正源源不断向前线输送粮草的民夫青壮,不下百万之众! 你让朝廷拿什么补偿什么? 钱粮吗? 朝廷自己个儿都捉襟见肘了! 第897章 第897章 那补偿了这些民夫青壮,其他的工匠苦役呢? 所以这个口子不能开,只能听之任之,装作糊涂! 老朱不想跟李祺纠结此事,转而拿起了报纸静静地翻阅。 他带起自己的近视眼镜,拿起报纸就看了起来,这一看整个人也是立即就入迷了。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文和,你这报纸办得很好啊!” 老朱连连赞叹,前面关于鞑子叩关、元主遇刺这些事情,他当然是知道的,所以随便看了一下就开始看其它的内容。 前面都是国家的大政方针,而后面却开始刊登一些奇闻异事。 比如天津港口谁又捕杀了一头鲸鱼,赚了多少银子等等。 老朱整个人是越看越喜欢,通过这个报纸,他也算是知道了一些根本就不会到他这个层面的事情。 他是大明的皇帝,自然是不会有人跟他说什么出海捕鱼的事情,也不会有人跟他说倭国的汉子好吃懒做。 现在看着大明早报上面刊登出来的一件件新奇的事情,整个人也是来了兴趣。 “哈哈,真是不错!” “不错,不错,这个大明日报办的不错。” 很快,老朱就将报纸上面的内容看完,他仿佛看到了很多以前所看不到的关于大明方方面面的内容,整个人也是高兴的说道。 对此李祺丝毫不觉得意外。 因为老朱陛下有着历代帝王都无法媲美的优势——草根出身。 这个草根,可不是刘邦那种“草根”,人家没发迹之前还是泗水亭长呢,赶上某安局长了都! 而老朱同志,拿着破碗要过饭,当过和尚撞过钟,参加义军造过反,他比谁都更能体会到底层百姓的艰难与不易,这也是他一辈子励精图治的动力源泉,唯恐自己治下的子民再被官员压榨盘剥! 说到底,老朱陛下打从心里面,还是站在老百姓这一边的。 他就是一个平民百姓,他清楚地知道百姓子民吃的苦受的罪,可以将心比心,可以身临其境。 比如幼年时期,他被束缚在乡野田地里面,知道什么国家大事,了解什么大政方针? 他啥也不知道,甚至可能连皇帝是谁、年号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就是底层百姓的普遍现状。 源自于士绅缙绅故意铸造信息壁垒,对乡野百姓进行垄断与封锁! 而大明日报的真正用处,就在于打破这信息壁垒,让天下百姓都知道朝廷的大政方针! 开启民智,凝聚民心,这就是报纸的真正意义所在! “文和,通政司朕就交给你了!” 老朱兴冲冲地开口,眼里满是欣慰之色。 李祺一愣,随即含笑点头。 通政司,天子喉舌之司! 不该沦为一个清水衙门! 第898章 第898章 老朱陛下开口。 通政司一众官员十天之内就赶到了天津城。 他们不赶过来也不行,这可是老朱陛下的旨意。 大明王朝第一任通政使,叫做曾秉正,也是个人物。 洪武九年,大明出现天变,“钦天监报五星紊度,日月相刑”。 这放在历朝历代,那都是足以影响政局的大事。 古人眼里,出现天变这可是老天爷的示警,不是皇帝昏庸就是朝有奸臣。 其实这真不能怪他们,要怪只能怪这个时代。 历朝历代的帝王都喜欢玩“君权神授”这套把戏,利用平民老百姓对自然力量的信仰和崇拜,把自己的意志假托为上天的命令,称之为“天命”! 汉朝的董仲舒也十分识趣地提出“天人感应”,认为君主是上天选择的,如果君主有过失上天会降罪,从而将儒家与皇权捆绑在一起,确立儒教独尊的地位。 说白了,历代帝王就是借助这种莫须有的神秘感,来赢得天下子民认可与敬畏,以便他们更好地统御万民,主宰江山! 这就是所谓的天子威严! 儒学“君权神授”这套理论,给他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至于平民老百姓,他们只需要听从天子的命令就行了,愚昧且麻木的活着! 民智未开之前,历代帝王都是采取愚民政策用来统治百姓,儒学在这方面献出了不可磨灭的功绩。 就连那位至圣先师都说出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等儒家圣言,可想而知他的徒子徒孙们,又会采取什么措施愚弄百姓。 李祺现在要做的,就是办报纸开启民智,打消这劳什子神秘感,让天子走入民间! 而洪武九年这场天变,也给了曾秉正一场仕途机遇。 当时老朱陛下以天变诏群臣言事,曾秉正上疏直言,赢得老朱陛下的青睐,以监丞曾秉正为刑部主事,后不久置通政使司,命曾秉正为通政使。 说白了,通政司乃是老朱陛下为防中书省的专权而设置的“天子喉舌之司", 由于通政司的设置具有特殊使命,故而其最高长官通政使被赋予特殊的地位,为九卿之一,居监察院左都御史之后而在大理寺寺卿之前。 通政司掌受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凡议大政、大狱及会推文武大臣,通政使均得参与。 凡是以下达上的所有公私文书,均由通政司上达天听,在京各衙门下发的公文、勘合,均由通政司验辨驳正。 故而通政司堪称“天子喉舌”,确实有“喉舌之司"的特权,而通政使拥有随时觐见天子的权力,列为九卿也是理所应当。 李祺看着一张国字脸的曾秉正,那不怒自威的面容,即便是他看了都不免心生好感。 曾秉正也在打量着李祺,这位大明王朝的传奇人物。 他发迹不过两三年时间,之前压根没有机会与李祺接触。 虽然如此,但“毒士李文和”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整个大明上下没人不知道,更没人敢得罪。 这位帝婿驸马爷,说是大明王朝如今政坛的第三人,也丝毫不为过! 第一人,老朱陛下;第二人,监国太子标;第三人,毒士李文和。 只是曾秉正想不明白,老朱陛下让自己来李祺这里报道干什么。 曾秉正还在思考,却见李祺继续开口道:“曾大人,昔年你直言上疏,说了一大堆天人感应的理论,劝谏陛下励精图治,对吧?” 听到这话,曾秉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毕竟这就是他当年青云直上的真正原因。 天变嘛,无非就是老天爷降下示警,逮着“君权神授”和“天人感应”这套理论,劝谏皇帝轻徭薄赋、励精图治就行了。 说穿了,老朱陛下难道不知道这曾秉正是故意投机? 不,他当然知道! 但知道归知道,老朱陛下还是选择将此人给高高捧起,无疑就是做给士林看的。 此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老朱陛下对天下士林的认可与示好。 第899章 第899章 朕认同你们的理论,重用你们的人,你们还不感恩戴德,快快进入我大明为朕所用? 这里面的交易与算计,李祺也懒得去深究了。 “驸马爷说的不错,下官正是因此而晋升。” 曾秉正含笑开口,他摸不清这个李文和想干什么,只能笑着迎合。 “那么,我倒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了!”李祺笑眯眯地看向曾秉正。 听到这话,曾秉正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驸马爷请问。” “曾秉正,你是忠于皇上,忠于大明,忠于百姓,还是忠于儒学,忠于利益?” 这曾秉正是个聪明人,所以才会趁机上疏,才能够青云直上,李祺很清楚这一点。 但正因为他是个聪明人,才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程朱自前宋朝开始,就垄断官场晋升,形成的文臣官僚集团早已经是盘根错节。 通政司又是天子喉舌,将来李祺对程朱下手,他可不愿见到曾秉正从中作梗! 不过他这个问题,落到曾秉正耳中,却无异于是一记响雷! 忠于皇上,还是忠于儒学? 这对于在场三人而言,都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良久沉默后,曾秉正做出了肯定回答。 “下官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 “好!曾秉正,记住你自己说的这句话!” 曾秉正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这李文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然而李祺爷接下来这句话,却是令他面色大变。 “你通政司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整理内外奏疏,而是编辑一份报纸,就叫京城日报!” 曾秉正:“???” 京城日报? 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大明朝现在不是有邸报吗? 想着,曾秉正开口问道:“驸马爷,我大明承前宋之制,设通政司和提塘官,专门负责官文报的收递工作。” “既已有了邸报,为何还要创设新报?” 听到这话,李祺摆了摆手,讥讽道:“我说的报纸,不是你口中的邸报。” “这京城日报不是像以前那样给官员看的,而是给百姓看的,向天下百姓公开发售,所有人都可以买来观看翻阅,了解朝廷近期的国家大事与大政方针!” 此话一出,曾秉正脸色大变。 这大明新报,专门卖给百姓,让百姓了解朝廷的大政方针? 这这怎么可以? 他顿时就急了,立马低喝道:“驸马爷,此举绝不可为!” “先贤有言:‘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国家大事、大政方针若不慎密,统统兜售于市井之中,不但会丢了朝廷的威严,还有可能酿成大祸啊!” 顿了顿,他又冷声驳斥道:“驸马爷,若真如此行事,朝廷威严何在?陛下威严何在?国家大事岂容市井小民非议?” 李祺也不废话,笑眯眯地给出了命令。 “这就是父皇的意思!” 曾秉正:“” 第900章 第900章 陛下的意思? 曾秉正有些慌了。 但他也反应了过来。 估摸着还真是陛下的意思。 否则陛下也不会命他找李祺报道。 可是真要这样做吗? 那成何体统啊! “曾秉正,你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应该没少学些愚弄百姓的办法吧?” 听到这话,曾秉正心头剧震,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 这位帝婿驸马爷,看起来对士林读书人,意见大得很啊! 说到底,我们这些读书人愚弄百姓,还不是为了老朱家能够坐稳江山? 难不成你还想开启民智,淡化老朱家的君权? 真到了那个时候,谁还愿意听你老朱家的号令? 那不是打着灯笼进茅房——找死吗? 曾秉正就想不明白了,皇帝陛下何等英明神武的帝王,怎就会听信这李文和的谗言呢? 他梗着脖子问道:“驸马爷此话何意?下官听不明白!” “很简单啊,字面意思。”李祺冷笑道:“如你们这些程朱读书人,那有恃无恐的底气,还不是来源于你们能帮助朝廷愚弄百姓,稳固朝廷的统治?这话没说错吧?” “你们成天张口闭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都是如何愚弄百姓的坏水,搞出一套又一套的愚民之策,还有脸自称什么忠君爱民,真不知道你们哪里来的脸!” 曾秉正:“???” 你大爷! 这话你能说? 还不是为了老朱家? 你堂堂一个帝婿驸马爷,怎么有脸说出这话的啊? 不过话说到这儿,曾秉正也算是看明白了。 这位驸马爷创办那大明新报,竟然是想要开启民智! 老朱陛下到底在想什么,这不是自己给自己的江山掘墓吗? “驸马爷,此言大缪!” “百姓淳朴耕田种地自给自足,不四处流离,不胡乱迁徙,这是王朝稳定的前提,更是王朝长治久安的基础!” “而读书人读书习字,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通晓大义明辨是非,所以可入朝为官,可为天子牧民!” “倘若天下百姓如读书人这般开启民智,他们将会不满于当前现状,欲望如杂草般蔓延生长,届时何人还愿意辛苦劳作?” “驸马爷,心如欲壑,后土难填,一旦开了这道口子,只怕我大明江山不稳啊!” 这番言辞恳切的话语,如果落到他人耳中,只怕会觉得是金玉良言。 然而李祺是后世进步青年,听到这话只是觉得可笑无比,甚至觉得很是讽刺。 动用一些愚民政策,塑造信息壁垒,强行把百姓子民禁锢在乡野田地里面,给你们这些士绅缙绅耕田种地,生产粮食,这就是王朝长治久安的根基? 真他妈的可笑啊! “开启民智,让百姓了解朝廷大政方针,让百姓敢于反抗剥削压迫,这就是在动摇大明朝的江山社稷?” “那你的意思是,继续保持现状,任由读书人鱼肉百姓,奴役子民,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李祺冷笑到:“曾秉正啊曾秉正,你果然是个投机分子,枉顾圣恩!” “你还记得,方才本王问你那句话吗?你方才如何回答的?” 曾秉正一怔,但他还是朗声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陛下圣恩无以为报,下官从不敢忘!只是” “那你告诉我,你还没发迹前,大明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曾秉正一惊,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还没发迹之前,任淮安府海州儒学正一职。 这学正秩正九品,是基层儒学官员编制之一,隶属于国子监,在官学里面任职。 曾秉正在这个位置上面干了三四年,自然了解底层百姓的艰难生活。 第901章 第901章 别说百姓了,他这个九品学官都吃不饱穿不暖,时不时地还要靠家族接济,才能养家糊口,可想而知其他百姓过的是什么样子! 所以,曾秉正无言以对。 李祺见状叹了口气,“怎么?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你不敢说,我敢说,还早就告诉了陛下!” “天下百姓,十中有八九,沦为士绅佃户,剩下那一二耕户,还要替士绅缴纳沉重赋税,是也不是?!” 此言一出,曾秉正眉头紧锁,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乡野土地兼并之风,他一直有所察觉,却始终不敢面对。 因为,土地意味着一切,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亲眼目睹,海州士绅是如何兼并田地的,手段可谓是丧心病狂! 但李祺此刻所说的,未免有些太过夸大其词。 毕竟大明王朝方才鼎立,田地资源刚刚进行重新分配,哪里有他说的这般严重。 或者说,土地兼并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驸马爷此言差矣!” 曾秉正此刻心乱如麻,所以硬着头皮出言反驳。 “诚然,是有土地兼并之风,但远不及驸马爷说的那么夸张!” 李祺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不错,我说的有些夸张。” “但我想问你,继续任由士绅缙绅这般兼并下去,五十年后乃至一百年后,大明会是什么模样?你还觉得我在夸大其词吗?” 此话一出,曾秉正顿时怔住了。 五十年后? 一百年后? 大明会是什么模样? 按照士绅缙绅的德行,估摸着李文和所言,将会变成事实! 泱泱大明,亿兆子民,只怕十之八九都沦为了士绅缙绅的佃户! 剩下那一两成的耕户,还要承担本该属于士绅的沉重赋税! 富者阡陌连田,贫者无立锥之地! 谁都无法想象,这些平民老百姓,日子过得会是多么艰难! “自古历代帝王首重农桑,土地农桑也是我华夏延续至今的根基。” “不止是帝王,我华夏子民安土重迁,读书人如此,老百姓更是如此。” “历朝历代,土地兼并都是一大难题,此刻大明乡野间同样出现了士绅豪强兼并土地之风,虽然称不上严重,但确实已经影响到了朝廷的农税。” “待到五十年后乃至一百年后,士绅缙绅不会减少反而会随着科举而不断增多,他们兼并的田地也会占掉天下一大部分土地资源,届时百姓如何生存?” 李祺语气低沉,道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曾秉正久久无言,再次选择了沉默。 良久之后,他才给出一个提议。 “若是朝廷采取措施制止这等兼并之风” “呵,制止?”李祺冷笑道。 “怎么制止?万一那些百姓是自愿成为佃户的呢?” “什么?自愿成为佃户?这怎么可能?” 曾秉正傻眼,他虽然刚正敢言,但终究还是为官经验太少,以前只是个负责学政的九品小官,没啥经验可谈。 “读书人考取功名之后,是可以减少赋税的,也就是说他名下的田地可以减免部分赋税,甚至动用某些手段避税!” “这样一来,就给了他们获利的机会,当地百姓为了逃避官府日益沉重的赋税,会将土地主动送给这些有功名的读书人,也就是地方士绅。” “他们私底下签一个协议,此土地只是名义上送给地方士绅,借助其读书人的功名,就可以不向朝廷缴纳沉重赋税罢了,这叫做“投献”,乡野间并不少见,你如何制止?” 投献成风,如何制止? 曾秉正再次沉默。 如此朝廷确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第902章 第902章 李祺取出一份报纸递给了曾秉正。 “这就是我在天津办的大明日报,你可以先看看。” 曾秉正接过细细翻阅了起来,不得不承认,这与官方的邸报确实有极大的不同。 最直白的区别,就在于大明日报通篇用的俗话俚语,就算没有度过是得人,听别人一念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在书生士子看来,这文章就应该向古人学习,尽可能的精简,字越少越好、越牛叉,还有这字句必须要押韵,要和写诗词一样,必须要对仗、对偶,岂能像这个报纸上面这样没有任何的对仗、对偶。 曾秉正也是这样想的。 但他明白李祺这样做的深意。 他这大明日报,不是给官员缙绅看的,而是给百姓子民看的。 “第一步,通政司以后将邸报办成两种,一种为内刊,也就是以前的邸报,上面的内容是只能让官员知道,不能让百姓知道,比如某些该保密的朝政国策。” 李祺看向曾秉正,直接下达了命令。 既然老朱陛下给了他这个权力,他就不会干坐着看戏。 曾秉正是个聪明人,就算他心里面抵触,却是不得不去做! “另一种为外刊,也就是如同这大明日报一样,向天下百姓发售,至于内容就是朝廷近期的大政方针,通篇采用俗话俚语。” “内刊就跟以前的邸报一样,至于外刊毕竟是给平民老百姓看的东西,售价几文钱即可,日后你通政司需在地方设立分部,还要设宣政吏游走于乡野市井,将外刊内容念给百姓听,读给百姓听!” 听到这话,曾秉正瞪大了眼睛。 “驸马爷,这这不太好吧?” 李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有什么不好的?对朝廷不好还是对士绅不好?” “你们不要老是想着搞神秘脱离群众,要主动走入民间,让老百姓们知道你们这些官员一天都在干什么,又真真切切地给老百姓做了哪些仁政,这样才能增强民族凝聚力,才能让老百姓信赖朝廷!” “如若不然,百姓一辈子被困在乡野田地里面,根本就没有了解外界信息的渠道,士绅缙绅说什么他们就信他们,一辈子都在士绅缙绅的掌控之中,包括辛勤耕种的产出,也大多落入了士绅缙绅手中!” 曾秉正听得眉头紧锁,但他还是一脸认真地开始做起了笔记。 “当然,这是新报外刊的主要板块,你还可以开辟一些板块,刊登一些有关百姓民生的事情,还有我大明官员将士的那些英雄事迹,都可以刊登在上面,甚至才子佳人的花边新闻也可以,或者直接跟我大明日报统一也不是不行,反正通政司的内部渠道更多一些” 听到这话,曾秉正突然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驸马爷,这样一来新报的成本可就太高了吧?又要散出人手去获取新闻,又要安排人手筛选出有价值的新闻,然后就是刊印发放” 更别提,李祺还说又要设立分部,又要增加宣政吏当然,曾秉正觉得不太可能。 “钱不是问题,父皇那边自然会提高通政司的专用资金,另外你也可以招商引资啊,在新报上留一个边边角角犄角旮旯,让那些商贾购买用以宣传打广告” 曾秉正:“???” 卧槽? 第903章 第903章 还能这样玩? 曾秉正手中动作一僵。 “驸马爷,国家大事,岂容那些商贾掺和?” “这大明新报一旦创办,那可就是朝堂公器,怎么能让满身铜臭的卑贱商贾参与其中,请驸马爷三思!” 神特么“招商引资”! 这大明新报可是朝廷的新政! 你让一群卑贱商贾参与其中,那不是变了味道了吗? 朝廷发行天下的大明新报,上面竟然出现商贾打的小广告,曾秉正只要一想起就觉得膈应人! 李祺懒得跟他废话,士农工商观念早已经深入人心,不是短时间就能够改变得了的。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不是你们先贤说的吗?” “大明日报确实是朝堂公器,将来它确实是可以用来刊登广告,能够卖广告,也确实是可以带来丰厚的收益。” “但是它真正的作用是可以起到引导的作用,让我们可以掌控舆论,掌控大家的关注点,就像现在这样,因为我们刊登了元主遇刺的消息,所以大家都在讨论战事是不是快结束了。” “到了后面,我们也还可以刊登其它的一些事情,用来宣传其它的东西,比如我正在做的铁厂改革,遵化铁厂经过改革后,钢铁产量暴涨数十倍不止,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在大明日报上刊登下相关的内容,从而为其他铁厂改革埋下伏笔” 曾秉正听得连连点头,这样一说他就能够接受了。 李祺见状笑着点了点头。 报纸最大的作用其实就是控制舆论,引导舆论,掌控关注点,特别是在这个信息不畅的年代,报纸一出,自然而然,慢慢的就会成为大家信息的重要来源。 到时候朝廷想要让大家看什么消息就看什么消息,再加上适当的引导就能够轻松的掌控舆论和关注点。 后世几乎所有重要的新闻媒体渠道都是掌握在国家的手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掌握了这些新闻媒体渠道就等于是掌握了舆论,掌握了大家的关注点。 舆论是一把双刃剑,通政司正是这把利剑的主人。 “你回去之后,就开始着手办吧!” “我会派人过去与你接洽,先办个京城日报,只要报纸畅销,那么就不会缺少新闻,比如你可以在报纸上面欢迎投稿,一经选中便给予相应稿酬。” “这样一来,有的人想将一些自己见过的奇闻异事分享出来,有的或者是想要借助报纸这个平台来发表自己的文章之类的,借此来扬名立万,又有的或者是有些人想要借这个来传达自己的思想和政治主张之类的。” 听完李祺的耐心解释,曾秉正顿时眼睛一亮。 这还真是个不错的法子,至少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大量新闻素材。 只是李祺方才提及的让通政司于各地州府设立分部,还要设置什么“宣政吏”游走乡野,曾秉正很识趣地没有提及。 且不提朝廷要为此投入多少人力物力财力,一旦这么做了,士绅缙绅绝对会跳出来奋起反抗。 毕竟,这是在动摇他们的根基啊! 第904章 第904章 铁厂改革。 老朱陛下紧接着就派遣监察院入驻。 不管是官营还是民营,亦或者双方都有,只要是铁厂,那就必须进行改革。 怎么改?按照遵化铁厂的模式改! 为此太子标下了死命令,谁敢敷衍了事督促不力,他这个监国太子爷会亲自将其处以极刑。 整个大明都因此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铁厂改革之风。 “始作俑者”李祺,此刻却是来到了一处不知名的乡野。 蓝玉率五百甲士随行,对此颇有些茫然。 “公子,我们这是去什么地方?” 李祺没有理会,而是眺望着远方。 田地里面,还有不少百姓正在劳作,可看起来却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天津繁华更甚以往,可这些百姓却是面带菜色,衣不蔽体,你们觉得这正常吗?” 蓝玉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公子,看起来也没什么异样啊?” 他是个粗鄙武夫,也不怎么动脑子,瞟了一眼就觉得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李祺无语地瞪了蓝玉一眼,随后解释道:“诚然,百姓生活艰苦,这是大明常态。” “当今天下,能够填饱肚子,还可以时不时沾点荤腥的,可能也就只有京师百姓了。” “但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些百姓,他们不是填不填得饱肚子的问题,而是身体状况已经差劲到了极点,随时都有可能一头栽倒在这田地里面,变成一具尸体!” 听到这话,众人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确实,底层百姓吃不饱,这是常态,毕竟大明连年战争不断,极大地影响了社会生产。 好在李景隆和冯诚及时带回来了甘薯、土豆与玉米,这才提升了大明的粮食产量。 但是吃不饱归吃不饱,那后面还有一个饿不死,每天靠着稀粥充饥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但是眼前这些百姓呢? 一个个地,看起来走路都快没力气了,还得辛勤劳作,还得耕田种地! 这他娘地,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李祺看向蓝玉,后者先是一怔,随后这才反应了过来,急忙下马,走向了一位地里的老农,不断套话打探着消息。 不得不承认,蓝玉跟了李祺这么久,还是被调教得听话了不少。 李祺欣慰地笑了笑,随即下令就地休整,吃干粮的吃干粮,喝水的喝水。 很快蓝玉就领着老农回来,态度还算和蔼。 “公子,问清楚了!”蓝玉脸色难看地走了过来。 李祺眯起了眼睛,“说,问题出在哪儿?” “盐!” 蓝玉言简意赅,吐出了一个字。 李祺闻言却是一愣,随即又觉得可以理解。 盐是人体必需品,长期不吃盐,或者说吃不起盐,就会导致四肢无力,严重一点的还会引起全身水肿,身体出现一系列的毛病! 第905章 第905章 可问题是,天津缺盐吗? 这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天津海河口两侧,东临渤海湾,存在着一座巨型盐场——长芦塘沽盐场,也就是我国三大盐场之一的长芦盐场。 长芦盐区的开发历史悠久,大明立国之后,就立刻在沧县长芦镇就设置了管理盐课的转运使,统辖河北全境的海盐生产。 因为长芦盐场距离京师最近,变现也方便,所以长芦盐引就成了大明官员行贿的通用物。 你给银子又重又沉的,还容易落人口实,多不方便。 但是你给盐引,轻飘飘的盐引往袖子里一收,这事情不就成了嘛! 只是,不管怎么说,天津都不可能缺盐,也不会缺盐。 就算没有这座近在咫尺的长芦盐场,天津可是大明漕运的枢纽之地,难道还愁没有盐吗? 但是,偏偏这些乡野间的天津老百姓们,连盐都吃不上,连盐都买不起! 嘿,这可真是有意思! 李祺脸上挂着笑容,可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他这笑容是多么冰寒刺骨。 “那这位老人家,有没有说过,盐到哪儿去了?” “没有,他确实不知道。”蓝玉低声回答道:“据老家伙说,以前还是吃的上盐的,而且那个时候盐也不贵,大家都买得起。” “但是自从前些年开始,这盐价就一路飙升,而且官府也丝毫不予理会,哪怕有人去报官也没用,反倒是那些倒卖廉价私盐的私盐贩子,官府抓捕起来倒是积极,抓到一个杀一个,所以后来连卖私盐的都没有了。” “这官盐太贵买不起,卖私盐的又被官府给杀光了,老百姓是真买不起盐,被逼得没办法只能不吃” 官盐太贵买不起? 私盐贩子被杀光? 漂亮,真是漂亮! 官商勾结,贪腐受贿,玩的这么花吗? 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李祺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那就是老农说的从前些年开始。 盐引,就是领取食盐和贩卖食盐的凭证。 大明因为西北部长城一线地区的盐粮由于高寒,屯田的产量十分有限,这就是使得军队的部署得不到足够的后备储量,所以朝廷推行“开中法”,鼓励商贾百姓纳粮中盐。 所谓“开中法”,简单流程就是商人把粮食送到边镇,然后再用交割文书到户部领取相应的盐引,拿到了盐引再到盐场领盐,最后就是通过自己的渠道售卖出去以此谋利。 盐铁都是百姓必不可少的生活物资,因此存在极大的暴利。 寻常百姓什么都可以缺,但盐是活命的东西,怎么能缺得了? 这“开中法”其实就是一种打包形式的捆绑销售,利用商贾逐利之心,放出食盐专卖权,从而通过商人的销售渠道和运输渠道来完成粮食的配给,以此解决九边重镇粮食短缺的问题。 晋商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凭借开中法赚了个盆满钵满,崛起了不少富商巨贾。 但也正是这盐引存在暴利,因此朝廷实施开中法后,许多权贵看到有利可图,便开始想方设法奏讨盐引,倒卖给商人,换取利益,或公然走私,在正盐中夹带私盐,牟取暴利。 只是李祺没有想到,这才过去了多久,还没到洪武中期,就有人这般张狂肆意地贪腐受贿! 怎么? 真以为洪武大帝提不动刀了? 还是说,想感受一下“大明慈父”的温暖? 第906章 第906章 长芦盐场。 李祺穿着一身破烂麻衣,步履缓慢地走向了一户人家。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直接亮明身份,从高往下查,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直接面对最底层的灶户盐丁,从他们口中了解大明的盐场运司。 当然,为了防止意外,蓝玉一直都跟随在他旁边。 缓慢敲响房门后,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打开了房门。 这汉子又黑又瘦,瘦得看上去就像是一层皮包裹住了骨头,跟那些身患重病、形销骨立的将死之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汉子看着李祺这张陌生面孔,下意识地就想要关上房门。 “这位大哥,不用害怕,我们是逃荒过来的,只想讨口水喝,讨口吃的!” 听到这话,黑瘦汉子几乎想都没想,直接“彭”得一下关上了房门。 其实这房门,甚至都不能算是房门,只是一块破烂木板。 而这个房子,也只是一个草棚子罢了。 换句话说,蓝玉直接一脚,这破烂木板连同门后面的汉子,可能都会归西了。 很难想象,住在这种堪比牛棚的茅草屋里面,在这渤海边上潮湿地带,这些灶户是怎么艰难生存下来的。 “俺家里面没有吃的!” “俺娃因为他娘没有奶水,都被活活饿死了,俺上哪儿给你找吃的去!” “没有吃的!没有吃的!真的没有!你们快滚!” 没有奶水,孩子被活生生地饿死。 这种事情发生在这盐场灶户身上,其实很是常见。 因为穷,因为苦,因为没有吃的,因为吃不饱肚子,所以当母亲的没有奶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活活饿死! “这位大哥,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了!” “你们靠着大海,为什么不出海捕鱼呢?” “捕鱼?”黑瘦汉子打开房门,满脸绝望,“朝廷下了死死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捕鱼,不然抓到就要杀头!” 听到这话,李祺与蓝玉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寒光。 距离朝廷废除海禁,已经过去了两年多的时间,可偏偏就在天津城这个第一海关的管辖范围内,就在这长芦盐场里面,竟然还有大量百姓不知道海禁已经被废除。 这就是李祺一再提及的信息壁垒! 有人为了私利,故意设置信息壁垒,将这些百姓子民牢牢禁锢在乡野之中! “那你们的生活,也不至于如此吧?”李祺再次开口追问。 黑瘦汉子警惕地打量着李祺与蓝玉,就要关上房门。 蓝玉急忙上前,伸出手去挡住,黑瘦汉子压根不是蓝玉的对手,所以只能大惊失色,以为遇到了什么穷凶极恶的盗匪。 “好汉饶命!” “饶命啊好汉!” 黑瘦汉子忙不迭地跪倒在地上磕头求饶。 李祺见状心中愈发烦躁,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我问你答!” “为什么你们过得如此凄惨?” 黑瘦汉子瑟缩地看了蓝玉一眼,随后惨然一笑。 “因为除了盐场的税,我们还要担州县的役!” 第907章 第907章 李祺闻言一怔,拳头都不自觉地紧握在了一起。 原来如此啊! 说实话,老朱陛下这个人,确实是不好评价。 你说他伟大吧,他确实伟大,他可以为了平民百姓,编写那略显离谱的《大诰》,可以坚决执行反贪反腐,逮着贪官污吏就往死里整,这一点上来看,老朱确实是一位伟大的帝王。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朱重八同志,很多事情,做得并不地道,或者说是他的“小农思想”、“家天下”思想,深深地影响了他。 就比如那路引制度,按照大明律令,百姓凡是离开所属地百里就需要路引了,不然的话,士兵以逃兵论处,百姓以偷渡论处。 偷渡最轻那也是杖八十,打完即便侥幸不死那也肯定残了废了。 而且申请“路引”也是个麻烦事情,得先向本乡里甲申请,再呈报州县审核,核准之后发给“路引”。 “路引”上面要注明姓名,年龄,住址,事项原因,起止地点还有返回期限。 之所以这么麻烦,就是朝廷有意限制。 所谓“路引”,就是出行凭证,其本质就是朝廷为了限制人口流动,将人口束缚于土地上的一种措施。 原因只有一个,人跑了,地荒了,那朝廷上哪儿收税去? 你说什么? 世界这么大,你想去看看? 腿给你打断信不信? 家里地还等着你去种呢,赶紧回家种地去吧! 说白了,这就是“阶级固化”。 老朱同志就是想要将大明天下的百姓子民死死地禁锢在那一田一地的村镇里面,让他们安安心心地耕田种地,让他们踏踏实实地辛勤劳作,至于其他的就不用多想了,跟他们也没有任何关系! 再比如,这户籍制度。 大明立国之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选择继承元朝的“诸色户计”户籍制度,直接就将百姓子民的户籍强行分划为民户、军户、匠户等籍。 民户务农,并向国家纳农业税、服徭役;军户的义务是服兵,于各地卫所充当兵丁;匠户则必须为宫廷、官府及官营手工业服劳役。 此外,这户籍制度严格禁止更换户别,各色户籍世袭职业,不容更改,农民的子弟世代务农,工匠的子孙世代做工,军户的子孙世代从军。 这也就意味着,爷爷是什么,儿子就是什么,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变更的机会。 说得直白一点,朱重八同志就是企图用这样的一种畸形制度,来维持整个大明帝国的千秋万代! 利用朝廷法令规定了所有子民的身份,并且这种身份是世世代代的延续下去,不能有任何的变动。 其本质上,还是“士农工商”阶级的延续。 因为,读书人是不受路引户籍限制的,人家可以出去游学四方,官府也不会追究责任,但是你换成农工商试试,打断你的狗腿! 工匠原本地位就低下卑贱,还得承担为宫廷、官府及官营手工业服劳役,得到的报酬却是几乎没有。 如此一来,他们日子过得很是艰难清苦,甚至远远比不上那些腰缠万贯的富商巨贾。 别说吃饱穿暖了,连养家糊口都成了难题,甚至子子孙孙都会跟自己一样,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可能。 而且,这工匠里面还有一种“灶户”,就是眼前这个黑瘦汉子,他们的生活与炼狱无异。 灶户灶户,就是盐场煮盐的。 这用海水煮盐的历史非常悠久,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的时期,煮盐这个传统技艺一直到晒盐方法的出现才逐渐慢慢的被淘汰掉。 而长芦盐场濒临渤海,自然以煮盐为主,所以充斥着大量灶户。 想要煮盐就必须拥有灶户的身份,但这灶户却是一个让人绝望的身份。 他们世世代代,都只能煮海为盐,不得变更,不得潜逃! 第908章 第908章 灶户,比之匠人更加绝望。 或许不懂的人会说,灶户煮出来的盐,多余的可以自己拿去卖掉挣钱呀,但那是会被杀头的! 盐铁都专卖的制度下,灶户的盐都只能够卖给官府,这价格自然是压到了极点。 官府在转手将这个盐一卖,轻轻松松就能够从中赚取巨大的差价,所以这也就滋生了私盐贩子的出现。 也就是说,不管你是不是灶户,但若你敢把自己煮的盐拿出去卖,那他们就会杀你的头! 大明王朝为了确保盐业的收入,使灶户固定在盐场,在控制灶户及其数量等方面采取了各种严苛到变态的办法,如“役皆永充,不得任意版籍”,也就是说当灶丁缺额时,直接抓附近农户或犯人补充。 比如眼前这个黑瘦汉子,毫无疑问他已经废了,长年累月的侵蚀之下,他的身体已经煮不了盐了,但是官府索要盐税的时候可不会管你是死是活,那他就必须想办法把这个窟窿给补上,不然到时候全家人都会被杀头。 这长芦盐场的灶户,不是死的子孙断绝彻底没人了,就是冒着生命危险逃出去当流民了。 因为灶户一旦被编入灶籍,子子孙孙都成了制盐的奴隶,失去了人身自由,子子孙孙都会过着这惨无人道的炼狱生活,看不到任何一丝希望。 说实话,黑瘦汉子刘铁柱已经绝望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两个陌生人,却给了他一丝希望。 李祺取出一串铜钱,直接放在了刘铁柱窝棚里的案桌上面。 “我问你答,这些是报酬!” 看着那一串铜钱,刘铁柱顿时眼睛都瞪得滚圆。 他煮了一辈子盐,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你刚刚提及的担役,又是怎么回事?” 钱就摆在面前,刘铁柱犹豫片刻,还是直截了当地开了口。 饶是李祺挺厚,都不禁觉得离谱,气得想要骂娘。 大明王朝规定的,盐场灶户虽属盐运司管辖,但名籍却在州县。 这也就是说,盐运司负责催收盐税,而州县却要灶户出杂役! 说得更直白一些,灶户不但要每天煮盐以此满足朝廷对盐场盐引的需求,还要他妈的承担州县摊牌下来的徭役,时不时地还会被抓去充当苦力,这也是为何灶户过得生不如死的真正原因! 徭役之苦,十倍苦于赋税! 因为徭役期间,没有报酬,没有工钱,还要自带干粮,确保不会被活活饿死。 因为徭役期间,受人奴役,受人打骂,受人驱使甚至是敲诈勒索,以致于一次徭役就会丢掉半条性命! 因为徭役期间,远离家乡,远离妻儿,妻儿被他人凌辱甚至虐杀都不知情,回乡之后基本上都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去服了徭役,家中没有青壮,煮盐工作耽误,交不出相应盐量也就是所说的盐税,那些官吏爪牙可不会管你们有没有人在家。 没人在家更好,大的先自己玩,玩够了卖到窑子里面去,小的那就更值钱了,卖到青楼里面从小培养。 所以,灶户,就是一群可怜虫,从生下来就注定这辈子活得不如富贵人家的一条狗。 听完刘铁柱这番触目惊心的描述,即便是蓝玉都不由脸色阴沉,很难想象大明治下还会有这般炼狱之地。 “对了,铁柱大哥,你们煮盐的地方在哪儿?可否为我指路?” 刘铁柱连忙出门,指了一个方向。 李祺含笑谢过,带着蓝玉就走了。 看着二人的背影,刘铁柱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最后还是选择关上房门,默默数着钱。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这二位肯定来头不小,可是再不去看病,人都要死了,还怕这些干什么? 途中蓝玉不禁泛起了嘀咕。 “公子,有没有可能是他在说谎?” 李祺无语地瞟了他一眼。 “他有说谎的必要吗?” 第909章 第909章 “你看不出来他已经行将木就了?” 面对这两个问题,蓝玉只能讪笑着点了点头。 那黑瘦汉子刘铁柱估摸着还有个一年半载,身体早就垮掉了。 一个行将木就的濒死之人,还有什么必要说谎呢? “那这样一来,牵扯到的官员可就太多了” 跟了李祺这么久,蓝玉也开始试着动脑筋了。 首先第一个,肯定是盐场官员,然后就是盐场背后的盐运司,包括附近州府县官员,恐怕全都脱不了干系。 李祺诧异地看了蓝玉一眼,随后笑着摆了摆手。 “动静太小,那我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我李文和跋山涉水地亲临盐场,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的。” 听到这话,蓝玉心中一惊,隐隐猜到了这家伙的想法。 他这是想将长芦盐场官员全部连根拔起! 真他娘地是个毒士啊! 与此同时,天津城内。 老朱与马皇后还在闲逛。 “重八,文和这一次去盐场,动静估摸着不会小啊!” 马皇后忧心忡忡地开口道,以她对李祺的了解,这一次李祺就是奔着大开杀戒去的。 之前改革铁厂,李祺那都是表明身份,然后擒拿官员,再顺势进行改革,手段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 然而这一次李祺去盐场,已经有两三个月了,却毫无消息传来,自然让人不安。 老朱眼中闪过一抹寒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放心,文和是有主意的,也是有本事的。” “另外蓝玉也一直贴身保护,再有五百禁军甲士,他的安危无虞。” 马皇后没好气地瞪了老朱一眼,道:“我是在担心文和吗?我担心的是那些官员!” 老朱也笑了,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时间越长,动静越大,我怕文和会大开杀戒啊!” “那就让他大开杀戒!”老朱霸气开口道,“反正蒙古鞑子全都退兵了,元主一死他们内斗不休自顾不暇,也是时候肃清一下这些贪官污吏、蛀虫米虫了!” “咱就觉得,文和上次说的剥皮实草这刑罚,那就很是不错” 马皇后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了变。 “你现在可是天子,哪能任着性子胡来?” 老朱一愣,随后自嘲地笑了笑。 “行行行,那咱不出手,就看文和的本事,行了吧?” 得,还不如你出手呢! 毒士李文和,那是真的毒啊! 马皇后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恰巧远处码头铃声响起,这证明又有人捕杀到了鲸鱼。 “妹子啊,等一切尘埃落定,咱们也搞条船,出海逛逛如何?” 老朱眼中满是希冀,握住了马皇后的手。 马皇后脸上闪过一丝向往,随即点了点头。 第910章 第910章 二人顺着刘铁柱所指方向继续前行。 还没走到海边,一股股海风就席卷着海腥味扑面而来,这里面还夹杂着某些刺鼻的味道,让李祺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转过一座座小山头,终于来到了海边,视野也顿时变得开阔了起来。 入目只见,海边滩涂上面,搭建好了一个个茅草屋,这就是灶户在海边煮盐的工作场所。 仅仅只有一口大锅和一个灶台,以及无数堆满的柴火,显得很是简陋,却是灶户世代赖以为生的主业。 煮盐煮盐,就是“煮海为盐”,早在五千年前的炎黄时代,古人便开始制盐,夙沙氏首创海水制盐,号称“盐宗”。 从夙沙氏煮制海盐开始,一直到隋唐时期,海盐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都是通过煮、煎来制取,“煮海为盐”即“煎制海盐”。 通过刮取海边咸土(后来用草木灰等吸取海水)作为制盐原料,用水冲淋溶解盐分,形成卤水,再将卤水置于敞口容器内充分晾晒,燃薪加热蒸发水分,取得盐粒,这种方法被称为“淋卤煎盐”。 宋元时期出现了“晒曝成盐”的晒盐方法,但因技术不够成熟,煎盐仍多于晒盐,而且这也是为了满足朝廷对于盐业利润的需求。 一直到了大明王朝,这晒盐技术也没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和推广,李祺记得永乐年间朝廷还曾开始尝试废锅灶、建盐田,改蒸煮为日晒,然后结果就是食盐生产量大大降低,所以不得不又恢复以煮盐为主。 从那以后,也就没人提什么“废锅灶、建盐田,改蒸煮为日晒”了。 毕竟失败的先例就摆在那里,谁吃饱了撑的才会为这些灶户考虑,平白搭上自己的仕途。 说白了,国朝利益最重要,贸然间改动这些制盐方式,万一再像永乐朝那次一样,导致盐产量大跌,朝廷收入也跟着大跌,那这个责任谁来承担,这个窟窿谁来填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 反正吃苦受罪的是这些盐场灶户,跟他们这些朝堂公卿有什么关系? 这海边盐场的浓烟,可是飘不到京师之地,也飘不到大明朝堂啊! 好在,现在还是洪武初年,只要得到老朱的支持,那么一切都可以改变! 李祺带着蓝玉,仔细观察着眼前灶户煮盐。 或许是为了搭建方便,所以这一排排的灶台作坊,都是搭建在背靠海边的小山脚下 沿着小山脚下,一排排上百个煮盐的灶台正在吞吐着浓烟。 整个村镇里面的灶户,无论老中少都在忙碌不停,哪怕只有七八来岁的孩子都要抱着柴火在旁边看着,在旁边学着。 对于这些孩子而言,他们不用读书,也不用学习其他的技艺,因为他们没有这个资格。 生而为灶户,那一辈子都是灶户,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是灶户,没有办法变更,除非他们一家人死绝了,才能解除这份炼狱般的痛苦。 所以这些孩子,从小就要在这煮盐灶台旁边待着,用眼睛看,用手脚去做,学习如何煮盐,学习如何谋生! 李祺敏锐地观察到,这些孩子大多皮肤蜡黄、面色黝黑,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不是因为吃不饱,就是因为长期在这浓烟浸染下患上了一系列的疾病。 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得做啊! 从生下来,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悲惨的一生,这个世道何其不公也? 第911章 第911章 至于大人们,那要忙的事情可就更多了。 有人从海边滩涂的卤水池当中将卤水挑上来;有人则因为柴火不够在旁边劈柴,自家孩子就负责烧火;还有些已经煮好的灶台这里,灶户喜滋滋的将那黄不拉几、一团一团的盐从锅里面铲下来用罐子装好,这是他们用来缴税应付官差的生计 只是这些灶户村民,全都跟那刘铁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又黑又瘦不成人形,而且大部分都因为滚滚黑烟而不断咳嗽。 事实上,煮了一辈子盐,烟熏火燎了一辈子,他们的身体早就被摧残得不成人样了,如那刘铁柱,估摸着也就三十来岁,却跟五十多岁的人没什么区别了,而且看起来命不久矣。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依旧顽强地做着这份生计。 要是不煮盐,就应付不了官差索取的盐税,官差就会直接抓人杀人,他们就会家破人亡。 所以,只有煮盐,睁开眼睛就来煮盐,闭上眼睛想的也是煮盐,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世世代代都要在这炼狱里面煮盐! 说句难听的,这就是老朱造下的孽,他也确实是做到了。 利用一条条严苛法令,将这些成千上万的灶户死死地禁锢在盐场里面,天天煮盐时刻不停地煮盐,以此满足大明王朝对于食盐利润的需求! 李祺走了过去,随意来到一座灶台前面。 这个灶台此刻只有一个妇人在辛勤忙碌着。 妇人与刘铁柱模样差不多,都是又黑又瘦,而且因为身高的缘故,看起来更像是一根竹竿。 偏偏妇人还要一个人劈柴,一个人烧火,又得时不时地搅拌锅里面的那堆黑乎乎的东西,早已经是累得大汗淋漓,可是她又不敢停歇,只能辛苦地咬牙撑着。 李祺给了蓝玉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上前拿起木棒,开始搅拌了起来。 “这位大嫂,我们只是路过,顺手帮你一把,仅此而已。” 妇人见状好几次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想到自己家里眼下的艰难处境,也只能听之任之。 而且蓝玉身形魁梧,一看就是个干活的好手,这种男人在村镇里面可是吃香得很。 “他兄弟,那就麻烦你了。” 妇人略显羞赧地开口道:“这锅盐快要煮好了,到时候可以休息一下,接着煮第二锅。” 李祺闻言点了点头,只见这锅里的水分已经干得快要差不多了,锅的四周也都已经结出了白中带微黄的结晶,这就是煮盐煮出来的成品。 “大嫂,这煮一锅盐,得多长时间。” “至少都要三个时辰。” “为了交上税,我们一天得煮两锅。” 一个时辰,两个小时。 一锅三个时辰,两锅六个时辰,那就是十二个小时。 嘿,这大明盐场,还真是堪比后世那些黑心电子厂,跟那些黑心煤老板相比,也可以说是不遑多让了。 第912章 第912章 李祺故作轻松地一边开口,一边套取有用的信息。 “那咱们这一锅盐,大概得多少?” “基本上在四斤左右,运气好的时候有五斤。” 妇人笑了笑,饱含无尽辛酸。 “四斤吗?”李祺笑着点了点头,“那一天就是八斤盐了,足够交那什么盐税了吧?” 提及盐税,妇人顿时脸色一苦,面带凄然地摇了摇头。 “不够啊!” “煮这些盐,光是柴火都花了好几文,四斤盐最多也就可以卖二十文,用这锅灶还得给差老爷们几文,所以真正算下来,我们一天煮两锅盐,其实只能赚个十文左右。” 听到这话,李祺顿时眉头一皱。 柴火可以理解,有需求就会有渠道,有的灶户宁愿去山里砍柴,从而卖出去挣钱,也可以缴纳盐税,到时候买盐或者交钱都行。 但是,你他娘地,用这锅灶还要给差役抽成? 就算是搜刮民脂民膏,就算是趴在老百姓肩头上面吸血,你他妈的这做得也未免太过分了些吧? 还有四斤盐卖二十文是什么鬼? 算下来一斤盐最多不过五文? 李祺可是听说,因为战事长城军镇缺盐缺粮,一斤普通的海盐可以卖上百文! 食盐这个东西,价格一直都有波动,正常来说是官方专卖,考虑到民生会有所控制,但因为某些天灾人祸,所以食盐波动交大,各个朝代各地各时都有所不同。 虽然李祺不知道现在,官方定的盐价是多少,他先前事务繁多,本身又是勋贵子弟,还真没怎么注意过此事。 但是李祺依稀记得,按照盐政官方记载,湖广、江西、南京一带每盐一斤卖银三分四分,到了嘉靖七年时,每盐一斤卖银一分五厘。 在大明中叶的时候,银子价值逐步攀升,一两银子等于十六钱,差不多也就是一千六百文。 现在的一分银,就是差不多二十文。 也就是说正常市场价格,这海盐拿到集市上去卖,应该是六七十文一斤,品质更好的池盐、井盐能够卖到上百文一斤,至于那些达官显贵吃的雪花青盐则是要卖到两百百文一斤。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些灶户花命煮出的海盐,只能卖区区五文钱一斤,这着实太过离谱了一些。 这不是在吸血吃肉,这是在敲骨吸髓啊! 辛辛苦苦地劳作一整天,任由身体被摧残,结果只能赚个十文钱,还不够缴纳那高昂的盐税! 有时还会安排去担徭役,一走就是生离死别,都不一定能够活着回来! 这样的处境,灶户怎么活? 李祺叹了口气,随后便径直转身离去。 老朱在建立大明之前、还在做吴王的时候,就于两淮设都转运盐使司,大明立国之后运司之制被迅速推广至两浙、长芦、山东、福建、河东六地,“都转运使掌鹾事,以听于户部”,其衙门内部层级分明。 这都转运盐使司,设都转运使一人,从三品。同知一人,从四品。副使一人,从五品。判官无定员,从六品。其属经历司,经历一人,从七品。知事一人,从八品。 第913章 第913章 运司衙门品秩较高、编制众多,是因为负责生产、囤积食盐的运司成为明廷榷盐获利体制的核心机构,盐利可是大明财政的支柱之一,而盐务又复杂异常,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局面。 各地的都转运盐使司衙门在品级上虽较三司稍低,但仍能与之分庭抗礼,形成了“四司”并立,各有专职的格局,运司的地位丝毫不在三司藩臬衙门之下。 立国初期,这盐运司官员,那可是是人人渴望的实权之位。 其一,国赋莫重于盐,朝廷极为重视运司官员的选任,“必择廉能练达”;其二,运司“去有司之纷扰”,盐务事权非常专一;其三,时人对运司官员仕途前景的估计也较为乐观。 朝廷在选拔运司官员之时,唯视贤能廉洁与否,不甚重品秩资序,“考最”“循良”“廉介”几乎成为官员得以出任运使等职位的固定标准,大明初年的运司也是贤臣、循吏辈出,风气一片大好。 这怎么就变成了眼前的模样呢? 李祺凝望着远处那些还在艰难煮盐的灶户盐丁,久久都没有动作。 蓝玉见状颇为诧异,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李祺也会有犹豫退缩、举棋不定的时候。 “公子,你这是在害怕了吗?” “害怕?”李祺笑着看向蓝玉,“我会害怕什么?” 蓝玉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灶户盐丁。 “盐场利润乃是朝廷财政的支柱,结果却糜烂到这种地步,公子一旦掀开这块遮羞布,皇帝陛下必然会勃然大怒,血洗整个盐运司官员,从上到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而掉脑袋” “蓝玉,你错了。”李祺笑着打断了蓝玉出言,“我担心的其实不是这个。” “你未免也太小看我李文和了,若是害怕被士绅缙绅打击报复,我李文和早就龟缩在家里做个纨绔公子哥儿了!” 此话一出,蓝玉愣住了,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这小子亲爹是太师李善长,岳父是老朱陛下,太子标还是他的至交好友,他还救了马皇后的性命这一层层关系之下,即便李祺没有什么雄心,安心做个依红偎绿的纨绔公子哥儿,也没人敢说什么。 “我真正担心的是,就算掀开这层遮羞布,朝廷为了财政利润,也不会大动干戈,而是仅仅做做样子,处死一些贪官污吏,仅此而已。” 李祺叹了口气,“可这样做,对眼前这些盐丁灶户有什么意义呢?他们还是过着炼狱般的生活,还是要忍受这些苛捐杂税与无理赋役!” “解放这些盐丁灶户,这才是我想要做的。” 蓝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看着这些盐丁灶户,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刚刚就在那儿搅乱了一两个时辰,蓝玉就觉得手快废了。 可这些盐丁灶户却干了一辈子,天知道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说到底,他们也是大明王朝的百姓子民啊! 李祺眼中闪烁着精光,随后陡然站起了身。 “蓝玉,敢不敢跟我玩把大的?” 听到这话,蓝玉顿时咧嘴一笑。 他这个人张狂跋扈惯了,也就是被李祺调教一番,这才有所收敛,其实骨子里面依旧是那个狂妄自大的蓝玉大将军。 “有何不敢?公子下令便是!” 第914章 第914章 长芦盐场。 近些日子热闹非凡。 先是一群衙役前来各村征收盐税,却因为仗势欺人凌辱灶户,被人直接就给打出了村子,惹得整个盐场上下一片哗然。 而这些常年饱受欺凌的灶户盐丁们,第一次清晰直面地见识到了,原来这些官差老爷们,也有怕的时候,他们甚至被打得跪地求饶,哪里还有往日里的嚣张气焰! 亲眼见到了这一幕,许多饱受压榨的灶户盐丁,也开始真正审视起了这畸形的盐场制度。 或许,自己可以不用,再给这些该死的官差衙役老老实实地抽成交份子了! 一种名为反抗的精神,正在每一个灶户盐丁的心里茁壮成长!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旦形成燎原之势,那这盐场就会彻底变天! 李祺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让蓝玉将手底下的禁军甲士全都散了出去,分散到了盐场的每一个角落。 先保护这些灶户盐丁免受欺辱,再借用锦衣卫的名义,给老朱陛下准备一份大礼。 世道不欲人活,那该怎么做? 当然是站起来反抗! 人终究还是有血性的! 就比如此刻,李祺所在的村落也来了两个衙役。 这两个皂角小吏将正在煮盐的灶户盐丁们喝到一块儿,然后大大咧咧地定下了新规矩。 “从今儿个开始,你们每日的抽成份额,上涨到十文一钱!”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为什么啊?” “对啊,凭什么?” 灶户盐丁们顿时就炸开了锅,议论纷纷,争吵不断。 他们辛辛苦苦地煮一天盐,不过也就能赚个十文钱,现在还要多给这些官差衙役五文,那他们用什么去交盐税? 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面逼吗? 几个年长的灶户还露出讨好神色,上前想要跟这两个衙役套近乎,跟他们说好话,然而弱者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因为咱盐运司的黄老爷即将过寿了!” 一个皂吏冷笑道:“你们这些贱奴靠着盐场而活,不该给黄老爷准备一份贺礼吗?” “就这样决定了,谁敢有异议?”另一人也冷喝道。 李祺在一旁看得冷笑连连。 官员借过寿而敛财,这自前宋王朝开始就成了官场潜规则。 明清官场非常流行的“三节两寿”,其中的两寿就是指官员的寿诞和官员夫人的寿诞。 当然,从元朝开始,官员过生日接受礼物也是被禁止的。元朝《禁治察司等例》规定:“不得因生日节辰送路洗尘受诸人礼物”,至元二十一年颁布的《禁治察司等例》,其中一条规定:“不得因生日节辰、送路洗尘,受诸人礼物,违者以赃论。” 大明也有制定相应律令,可惜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卵用。 只见两个衙役直接动手打人,连打带踹的,将这三名老灶户当场打得头破血流。 李祺一直在旁边看着,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蓝玉征询地看向他,可李祺没有回应,而是看向了周遭敢怒不敢言的众人。 眼见那三个老灶户就要被硬生生地打死,他终究还是心软了,给了蓝玉一个眼神。 正在打人的衙役王三突然间就被拽住了手,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精瘦汉子,正咧嘴笑着冷冷地看着自己,一时间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你你这刁民” “你想干什么?还不快放开老子!” “老子可是官府的人,你敢反抗那就是死罪!” 第915章 第915章 “呵,官府的人?”蓝玉冷笑道:“一群杂碎东西,还真以为这是好大一张皮啊!” 话音一落,蓝玉直接一拳砸了过去,将这衙役给砸翻在地,霎时间鲜血淋漓,惨叫声响彻全场。 另外一个衙役见此情形,吓得立刻拔出了腰间佩刀,惊怒交加地看着蓝玉。 “你这刁民!” “你怎么敢的?” “你这是反抗官府,你这是造反啊!” 听到“造反”这两个敏感的字眼,先前还群情激愤的灶户盐丁,也顿时就沉寂了下去。 他们哪怕再没有见识,也明白“造反”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那可是会诛灭九族的死罪! 就连先前被打的三名老灶户也是慌了神,急忙对着蓝玉就是一阵呵斥。 “你这后生,还不快住手!” “对啊,快给差老爷跪地认错!” “可不能打了,你要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听见这些话,那官差也是直起了腰板,冷冷地看着蓝玉。 “小子,你死定了!” “老子一定要治你个盗匪之罪,好好炮制你全家!” 蓝玉有些不耐烦了,他本就是个急性子,抓起地上的衙役就朝他砸了过去,下一刻骨裂声响起,两个衙役都在地上哀嚎不断。 一众灶户盐丁全都愣在了原地,然后就是无尽恐慌席卷而来。 这个该死的外来户,他做了什么啊? 李祺走上前来,神情冷峻地看着两个差役。 “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他们不过也是人,没什么好怕的!” “至于官府,至于造反,这也不是区区两个衙役可以说了算的,他们连个官儿都不是,有什么资格代表官府” 李祺冷声喝道,然而他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怒喝。 “他们确实不能,那本官呢?” 李祺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六品鹭鸶服的官员,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身旁还跟着几十个官兵。 这官员一出现,所以灶户盐丁全都跪倒在了地上,惊恐慌乱万分。 “你这刁民真是好大的胆子!” “本官近日听说这盐场不太平,原来是出了你这等藐视官府的刁民盗匪!” “既然你说他们两个衙役代表不了官府,本官乃是从六品的运司判官,那能不能代表官府,惩治你这个刁民?” 啧啧,从六品的运司判官! 不得不说,品秩不高,却是个肥差。 就凭借他这嚣张跋扈的样子,想来平日里也没少贪腐受贿,盘剥百姓。 李祺脸上露出了莫名笑容,蓝玉同样有些跃跃欲试。 昔日的永昌侯,现在突然发现跟着李祺也很不错,至少日子并不平淡枯燥,相反那是充满了乐趣。 就比如眼前这个盐运司判官,放在以往蓝玉都不会多看一眼,甚至连见他蓝玉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现在,人家却在他蓝玉面前抖威风,拜官威。 如果不是跟着李祺,哪能有这般可笑体验呢! 官员见状更是愤怒,立刻喝令道:“来啊,将这刁民拿下!” “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第916章 第916章 好大的官威啊! 身穿六品鹭鸶服,就可以纵横地方了。 李祺神情戏谑地看着这个盐运司判官,眼神满是冰寒。 这还确实是这样,毕竟大明朝的知县,都只是正七品。 大明朝实行的官制是九品十八级,官员的俸禄待遇都与品级相挂钩。 具体到县这个行政机构,以赋税多寡为标准,分为上中下三等,但县的最高长官一律叫知县。 除了京师附近的几个要县知县品级为正六品外,其他知县都为正七品。 也就是说,眼前这位长芦运司的判官大人,品秩比之寻常知县还要高出一级,人家自然有这个资格与底气,在一群什么都不懂的黔首愚民面前摆摆威风。 肖学品冷眼看着李祺,心里面总觉得不安。 这种不安来得很没道理,毕竟眼前这人哪怕穿着粗布麻衣,偏偏这人一副超然气度,面对自己的呵斥无动于衷,甚至还敢出言嘲讽。 那么,此人的底气,何在? 作为运司判官,肖学品从年幼勤学苦读开始,他的一生就已经被家族给安排好了,哪怕是个太学生,还没经由科考入仕,也可以安排到既定的位置,给家族带来利益。 就比如说这长芦运司,上到都转运使下到经历知事,每个人背后都站着一个士族大族,而整个运司也成为了士绅缙绅利用盐引谋利交易的场所。 肖学品也不想做个贪官污吏,奈何形势比人强,他只能随波逐流。 近些日子长芦盐场不太安宁,竟然多次出现了灶户盐丁反抗官差衙役的恶劣现象。 这对上面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盐场可是运司的根基,灶户盐丁老老实实地煎盐煮盐,长芦盐场才能正常运转下去,士绅缙绅才能继续利用盐引谋利。 所以,肖学品就不得不来走这一遭了,教训教训这些不听话的卑贱灶户! 他没想到,自己一来就恰巧撞见了这一幕,正好撞到了自己面前! “本官再说一次!” “藐视官府,形同谋反!” 肖学品一甩官服,冷眼环顾四周。 “谋反,这是诛九族的死罪!” “一人谋反,全族全村全部连坐!” “本官倒是想要看看,你们这些灶户盐丁,是不是真想全村连坐!” 随着肖学品一声低喝,周遭灶户盐丁顿时就慌了。 立刻就有人为了活命,选择出卖李祺与蓝玉。 “大人,这些人不是我们下河村的啊!” “对啊青天大老爷,他们是逃荒来的流民,不是我们村的人啊!” “肯定是从其他地方流窜过来的盗匪,所以才敢这样无法无天,大人明鉴啊” 任谁都没有想到,肖学品只是轻飘飘一句话,竟然就逆转了局势。 原本“伸张正义”的李祺与蓝玉,此刻反倒是成了众矢之的,饱受灶户盐丁的指责! 见到这一幕,李祺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有的人跪久了,膝盖彻底软了,哪怕上手去扶,那都扶不起来! 只是他也不怪这些灶户盐丁,没什么好责怪人家的,活这一辈子确实不容易。 真是可悲又可笑! 蓝玉满脸愤怒地瞪着这些人,随后看向李祺,征求他的意见。 李祺点了点头,他懒得再说什么,下一刻蓝玉也不废话,对着迎面冲上来的衙役就是一脚,直接选择了动手! 第917章 第917章 一时间,惨叫声响彻全场,不绝于耳。 因为李祺没有开口,所以蓝玉并没有杀人,比较温柔地打断手脚,有一个算一个,先断手再断脚。 眼见他如此凶狂,肖学品一时间也不由慌了神,急忙喝令身旁的官兵全都冲上去,一定要杀了这个狂徒。 官兵好歹是配着刀的,就算你一人再如何骁勇,但双拳难敌四手,也不可能是这二三十个官兵的对手。 然而很快肖学品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蓝玉好歹曾经是冲锋陷阵的大将军,一身征战沙场的本事都是拿命换来的,解决这些家伙,根本就没耗费什么力气,一拳一个砸过去,不是面门崩裂就是断手断脚,瞬间就失去了反抗能力。 至于那些拔刀的家伙,他也没有惯着,随手砸翻一人然后夺过长刀,左右劈砍之下还没一刻钟时间,二三十个官兵全都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勇猛大将军蓝玉,此刻仿佛再次找到了冲锋陷阵的快感。 紧接着蓝玉一把扔掉了血淋淋的长刀,然后冲上前揪住了肖学品的脖子。 后者惊恐万分地大喊大叫,还想着喝退他。 “要么闭嘴,要么死!” 李祺冷冷地喝道。 肖学品立刻就闭上了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人绝对是杀人如麻的惊天匪徒! 其余一众灶户盐丁,早就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傻了。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些外来人如此凶狂蛮横,还敢擒住了官老爷! 这不是要把大家全都往绝路上逼吗? 李祺看向一众灶户盐丁,然后从怀里取出了一块腰牌,丢在肖学品眼前晃了晃。 后者一看顿时勃然变色,吓得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锦衣卫?!”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灶户盐丁全都神情惊恐地看向李祺。 得益于毛骧两次血洗江南,再加上士绅缙绅有意宣扬污蔑,致使锦衣卫的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以止小儿啼哭。 这块牌子,李祺一直都有,昔年的锦衣卫千户,只是他好像忘了还,毛骧也一直没找他要。 “不错,本官乃是锦衣卫千户!” “之所以来这长芦盐场,正是奉陛下之命,调查盐场官员贪腐受贿、盘剥百姓一案!” 李祺看向一众灶户盐丁,叹气道:“抱歉,本官来得晚了,陛下一直都记得你们,也从没忘记你们!” “现在,我只想问你们一句话,是继续这样生不如死地活着,还是随本官一起掀开这盐场糜烂,决定权在你们手中!” 全场鸦雀无声,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动,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吭声。 “当然,本官要提醒你们,如果你们现在不反抗,以后世世代代子子孙孙,也都会跟你们一样,过着这宛如猪狗般的畜生日子!” 李祺言语一向难听,这次更是触动了所有人的心防! 自己苦了一辈子,活得不如富贵人家的一条狗,难道还要让自己的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这样苟活吗? 灶户盐丁面面相觑,随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 为子孙后人计,这是华夏百姓刻进骨子里的观念。 以往他们不敢反抗,因为看不到任何希望。 但现在,李祺来了,给了他们一丝希望! 哪怕是为了子孙后人,也要搏一搏! 第918章 第918章 天津。 老朱正乐呵呵地随马皇后闲逛。 毛骧却突然现身,脸色极其难看。 见此情形,老朱顿时心里一惊。 “陛下,出事了。” 说完这句话,毛骧便递过来一物。 老朱陛下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勃然震怒。 这是一封万民血书! 血书里面的内容,没有什么家国大义,也没有什么圣贤文章,有的只是一个盐场灶户平凡而又绝望的一天。 从天不亮就要起床准备吃的开始,准备好了吃的然后急匆匆地赶到海边煮盐,这一天要煮两锅盐,一锅盐要煮三个时辰,也就是这个灶户得从天不亮干到深夜! 然后,奏章里面,又详细计算了一下灶户这辛劳一天的所得,煮三个时辰一锅盐可以得四斤盐,卖出去最高二十文,除掉煮盐所用的柴火钱五文,除掉官差衙役的抽成五文,他们还可以剩下十文钱,再除掉准备的吃食成本,一锅盐最多可以赚五文,两锅盐就是十文钱 辛辛苦苦,起早贪黑地煮一天盐,还要饱受着烟熏火燎的摧残,最终只能赚个十文钱,哪怕天天如此,也根本不够交那盐税的! 如果,这这个灶户盐丁,真是个什么阿猫阿狗,老朱绝对会质疑这内容的真实性! 可是,偏偏他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而是李祺李文和! 换句话说,这都是真的! “简直岂有此理!” 老朱陛下愤怒地低喝。 马皇后扫了一眼,大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重八,大明士人有好名、重名的风气,甚至于求名邀誉,于是运司成为士人避之不及之地,出现了“自好者不乐居”的现象,甚至引嫌避谤,认为运司官职“易为污染”。” “所以,运司才会污浊不堪,加上考成畸重,运使等官内无权柄,外无官声,又有重责在肩,其职位自然会被多数士人所厌弃。” “然而,盐为利薮,不乏有汲汲于盐司官缺的贪墨之徒。” 马皇后先是解释了一下,盐运司为何会成为今天的样子,成了这藏污纳垢之地,最后他也留下了一句话,等同于是直接点明了,盐场灶户日子过得苦,就是这些“贪墨之徒”所为。 所以,皇帝陛下不用急着生气,咱们只要抓出那些“贪墨之徒”就行了。 老朱陛下听后也冷静了下来,盐运司确实就是这么个地方。 运司官员太容易腐化堕落,早就变成了一个个腌臜之地,去了之后想要砥砺节操坚守本心,也基本上不太可能,因为运司积弊多端,牵涉多方利益,纵使你不想贪腐也会有人逼着你贪腐! 其次则是运司官员,特别是运使品秩虽高,但权力有限,纵有善政,亦难以升迁。 运司官员起初职权极重,都运使地位堪比布政使这等地方封疆大吏,但是随着运司腐败不堪,朝廷为了保证盐税收入便设盐法道,令御史等官员监管盐务,这些新设盐官不断侵夺运司之权。 甚至到了后来,盐道御史全面介入盐政事务并凌驾于运司之上,盐课征收解运、盐务官员的考核皆由其所掌握,运司衙门“奉巡盐御史或盐法道臣之政令”,沦为办理例行事务的闲散机构。 这就比较恶心人了。 背负骂名的是他们这些运司官员,而盐场大权却是被盐道御史那一系掌握,谁还愿意去做运司官员啊? “改,必须要改!” 老朱沉声喝道,脸色依旧铁青。 他可是大明的开国帝王,必须给后世子孙开好这个头。 李祺为什么要这样做? 第919章 第919章 直接搞出来一个万民血书? 因为盐政! 他这是在逼迫朝廷对盐政盐场制度改革! 还是那句话,盐课居国计之半,盐税占据了国朝财政总收入的一半甚至更多,所以轻易间没人敢对盐税进行更改! 哪怕是大明初年,官员集体不愿就运司之职,朝野关于振兴运司的呼声不绝于耳,所以老朱陛下才尝试着对盐场运司改制,但也仅仅只是盐场运司罢了,并没有触动其他。 为什么? 因为盐场利益动人心啊! 运司为什么会糜烂? 因为各方势力全都卷入其中渔利! 朝堂缙绅,地方士绅,武将勋贵,皇亲国戚 有一个算一个,没人不喜欢白花花的银子! 只有运司糜烂,他们才能更方便地从盐场谋利,才能从这食盐上面分润到利益! “将这万民血书,送回朝堂,给太子!” “毛骧,你亲自去一趟长芦盐场!” 老朱陛下给出了决断。 这一次他同样不准备插手,而是交给太子标处理。 表面上看,这是老朱对太子标的考验,但实际上,太子标一向对李祺言听计从,说白了老朱这一次也是选择李祺。 太子标很快便看到了这封血书,当即召集文武议事。 文武群臣的第一反应,那都是请求太子标不要大动干戈,而是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 这是太子标现在最厌恶的一句话! 这也是这些文臣缙绅最常用来规劝帝王的一句话! 什么狗屁事情,都要以大局为重,那就坐视大明王朝轰然崩塌得了! 而且这些士绅缙绅口中的“大局”,可是不是大明王朝的江山社稷,而是维持稳固眼前的既得利益局面,不让任何人破坏侵害他们的既得利益,这才是文臣缙绅口中的“大局”! “灶户盐丁为什么会暴乱罢工?” “因为他们日子过不下去了,他们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 “孤可告诉你们!”太子标冷冷地扫视着群臣,“父皇他就在天津,长芦盐场就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 “哦,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已经去了长芦盐场,到时候会查出来什么,会查到谁的头上,那可就不好说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满朝公卿顿时慌了手脚,再也不喊什么“以大局为重”了。 毛骧那个疯子,他可从来不会以大局为重,他只会提刀杀人! 旋即在群臣的建议之下,监察院副都御史韩宜可,立刻动身赶往长芦盐场,配合李祺调查这场贪腐大案。 此刻李善长、刘伯温和汪广洋三人都已经是垂垂老朽,轻易间不会离京,他们的身体也吃不了这个苦了。 而刘伯温培养的继承人,正是韩宜可,人称“快口御史”。 第920章 第920章 韩宜可匆匆赶到长芦盐场。 此刻距离盐场停摆已经过去了半月时间。 要知道盐税可是朝廷赋税的大头,每停摆一天都会损失大量收入。 等韩宜可见到李祺时,这个赫赫有名的毒士,正躺在海边晒太阳。 “哟,韩大人来了,快快请坐!” 李祺笑呵呵地开口道。 对韩宜可,他还是颇为看好的。 当年这韩宜可上奏反对分封诸王,结果被老朱陛下下狱,李祺还出手捞了他一回。 后面韩宜可人如其名,仗义执言不畏权贵,又多次下狱。 而后刘伯温见到了这位的刚正不阿,在他得提携之下,韩宜可算是消停了。 “文和,你这一言不发地就掀翻了整个盐场运司,当真是好手段啊!” 韩宜可苦笑连连,言语之中尽是对李祺的埋怨。 毕竟这件事情太大,稍有不慎就会掀起一场大清洗。 李祺同样笑了起来,道:“我也不想啊,这不都是父皇的命令吗?” “谁知道灶户盐丁的日子过得这么惨?简直比奴隶还要不如。” 听到这话,韩宜可也叹了口气,他来了长芦盐场后,自然不可避免地目睹灶户盐丁,确实太惨了些。 “文和,说说你的想法吧!” 韩宜可脸色一正,谈起了正事。 “其一,确保灶户盐丁的生计,盐场从他们手中收盐,价格应该只比官方价格低一些,那是人家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朝廷凭什么用几文钱就给人家买走,然后转手一卖赚取利润?” 韩宜可点了点头。 这一点确实是朝廷做的不对,给了这些官吏贪腐受贿钻空子的机会,最终还是灶户盐丁承担了所有。 “其二,灶户盐丁除了按时缴纳相应盐外,其生产出来的食盐可以在指定地点进行售卖,凭借黄册户帖证明其灶户身份,那就足够限制私盐泛滥了,他们只是想日子好过一些,这么点盐流入市场又能怎么样?” 这一点也是人性化安排。 他们自己生产出来的盐,当然也可以拿出去售卖。 正如李祺所说,这一点点盐,根本就不会影响什么大局,不过是方便灶户盐丁补贴家用罢了。 “其三,任何州府县衙,不但再将徭役摊派到这些灶户盐丁身上,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说这话的时候,李祺脸上满是杀意。 “徭役之苦,十倍苦于赋税!” “可怜这些灶户盐丁,不但要承担赋税,还要被强加徭役,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说白了,就是没把他们当人看,尽可能地压榨剥削。 第921章 第921章 “朝廷不把灶户盐丁当人看,非要把人彻底给逼死了才甘心,那等这些灶户盐丁死绝了逃光了,难不成让文人士大夫自己去煎盐煮盐吗?” 听到这话,韩宜可也是哭笑不得。 “这些都是应有之理。” “那运司如何改革,文和可有想法?” 李祺点了点头。 “运使、同知务选年壮廉洁之士,副使、判官要除进士英俊之人。官年壮,则无日暮途穷之忧。任进士,则有砥砺名节之劝。如有不为利诱者,三五年间不次升擢。” “以二甲进士选副使,三甲选判官及杂以考选前列举人铨补,三年查有成绩,会经荐举或节年考语俱优者,副使比照知州推升各部员外郎,判官比照知县推升各部主事。” “另,监察院盐道御史尤为重要,必须遴选刚正不阿之士,这一点老韩你心里面也应该清楚。” 韩宜可听后眼睛一亮,连忙将这些记在心里。 李祺与韩宜可聊了很久。 其实盐商从盐场拿出来非常便宜,但算上上下打点、算上运输费用,再算上买盐引的银子,这些加起来的话,一斤盐差不多也是要几文钱的成本。 这个价格可以说相当低了。 所以对于盐商而言,他们赚钱就非常的简单,纳粮换取盐引,然后再去盐场这边提盐出来,转手再一层层的卖下去。 几文钱一斤的盐,转手就卖个二三十文钱一斤,几倍的暴利,然后下一层的盐商再一手,加几文钱卖给终端的销售商。 这些终端销售商再加上几文钱一斤,然后缺斤少两、渗泥沙等等的方式,最终的销售价依然还是要高达几十文一斤。 这还是正常的情况,有时候,这些盐商还会根据情况加价,像云贵地区,江西、湖南、湖北这些地方,有些地方交通不便,自身又不产盐的情况下,盐的价格还会更高,上百文一斤也不算稀罕。 因此,本来盐这个东西,朝廷从中得利算是最小的,每年收到的税银少的可怜,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还会越来越少,到最后基本上就失去了这一块的收入。 甚至于到了后面的时候,一年下来,购买盐引的银子仅仅只有几万两税收方面更是惨不忍睹,江南地区一个富裕的大县,一年的税银甚至于连一百两都没有。 这就是盐政败坏的结果。 而盐场里面的灶户则是最苦逼,因为户役制度的限制,所以他们世世代代都是灶户,只能够在盐场里面一天到晚没日没夜的煮盐。 而管理盐场的官吏为了自己的利益,往往都会拼命的压榨这些灶户,本来规定灶户一天只能够工作四个时辰,可是官吏为了多出盐,可能就会让这些灶户一天工作六个、七个时辰。 这多产出的盐自然是不会上报给朝廷的,自然而然也就进了他们这些官吏的口袋了。 至于灶户盐丁,谁会在意他们的生死呢? 真正受益的就是士绅缙绅,大大小小的盐商,一层层的盐商背后其实还是士绅缙绅,一个个富可敌国,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 很多盐商家族原本只是一个家族,但是因为和盐扯上了关系,迅速就壮大起来,变成了一方豪族。 这些盐商家族又很清楚维持自己一切的根源,所以这些盐商家族又会不断的兴建私塾,支持自己家族的子弟读书考科举。 时间一长,慢慢的就会形成庞大的网络,这也是大明中后期东林党形成的根本原因,江南地区的读书人本来就厉害,出的官员多,现在又是各种勾结,慢慢的就形成了党争,斗的你死我活,争权夺利,根本就不顾江山社稷。 李祺既然来了,就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出现! 盐政改革,必须进行! 第922章 第922章 韩宜可怔怔地看着眼前之人。 这个年刚过弱冠的年轻人,一举一动却都在影响着大明的国政大局。 “文和,说说你的想法吧!” 韩宜可诚声道:“这一次我来之前,老大人下了命令,必须问清楚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心中也有数,盐税乃朝廷财政支柱,不能轻易改动!” 韩宜可口中的老大人,不用想就知道,正是天下名士刘伯温。 这位辅佐了老朱一辈子的奇才,终究有些撑不住了,已经病倒在床榻之上。 然而真正忧国忧民之人,从来不会因为身体而倒下,所以刘伯温一直都还在关注朝政大局。 就比如李祺此次掀起的盐运司变革,无疑会影响到大明王朝的百年社稷。 “老韩,普通老百姓一天做工的工钱大概也就是三四十文左右,这一斤盐就要卖几十文钱,实在是太贵了” “说穿了,现在的盐铁制度对于朝廷没有多少好处,对老百姓更是如此,普通老百姓很多时候根本就吃不起盐。” “可是你看看,这些灶户盐丁如同奴隶一样被逼着煎盐煮盐,那他们生产出来的盐,最后落到谁手里了呢?” “所以,这个制度最大的受益者是那些士绅缙绅,是那些盐场的官吏,他们一个个都富可敌国,富得流油。” 听到李祺这话,韩宜可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 原本在他看来这几十文一斤的盐并没有多贵,可是经李祺这么一说,这普通老百姓做工一天才只能够买一斤盐的时候,对比之下他立刻知道这个盐真的很贵、很贵了。 普通老百姓可没有太多的机会去做工,因为他们的主业是务农,是耕田种地,想要赚钱都很难,那这几十文一斤的盐他们是真心吃不起的! 这就好比后世的盐如果卖几百块一斤的话,普通老百姓也是绝对吃不起的,一个道理。 几十文一斤的盐,普通老百姓做工一天才只能够买到一斤盐,这个价格就真心不是一般的贵了。 转念一想,大明王朝这些盐商的富裕程度,当真是是富甲天下。 “这盐场出来的盐真的成本几乎为零” 韩宜可想了想对李祺问道。 “你不信的话,大可亲自去查一查。” 李祺轻笑道,“这些灶户盐丁日子过得是最苦的,他们一天到晚都被逼着不断的煮盐,但是自身却连吃都吃不饱。” “而且这盐场真正产出的盐比起上报朝廷的盐有非常大的初入,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盐场的官吏压榨灶户日夜不停煮出来的盐。” 李祺在这盐场待了这么久,对这方面自然是太清楚不过了。 大明的老百姓非常苦,但这并不是最苦的,最苦的还是军户、灶户这些,他们才是最苦的,被户役制度硬生生的世世代代都绑在了上面,永不翻身。 “可是这户役制度乃是大明国策,不可能改的!” 韩宜可一语道出了关键所在。 这一点,李祺同样明白。 第923章 第923章 老朱推行这户籍制度,就是为了稳固大明王朝的江山社稷,他自然不会改变,至少眼下不会改变! “远的不提,我们先说说这新的制盐之法。”李祺笑着开口道。 韩宜可闻言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说来听听。” 韩宜可顿时就来兴趣了,语气也是变的平和了很多,对于李祺,他还是很喜欢的。 “老韩,传统的制盐之法很简单就是煮盐,用锅去煮海水、卤水,从而获取盐,这个方法不仅仅需要大量的柴火,同样也是需要大量的人工和时间。” “而这新的制盐之法却是不需要煮,只需要晒就可以,依靠太阳的光照将海水给晒干,从而获得盐。” 李祺简单的讲晒盐法说了出来。 “晒盐” 韩宜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对,就是晒盐,在沿海滩涂之地建盐田,引海水而入,依靠太阳光照,将海水晒干,盐自然就出来了,根本不需要去辛辛苦苦的煮盐,省时省力成本又低。” 李祺很是自信,后世哪里还有什么煮盐,全部都是靠晒盐,产出的盐比起现在的盐不知道要多多少倍。 后世单单是一个长芦盐场一年的产盐两就可以超过百万吨,而这个时代的盐场,纵然是盐场的官吏拼命的压榨灶户,一个盐场产出的盐也是可怜的很。 依靠灶台一锅、一锅的煮盐,这速度和产量自然不能快到哪里去,更何况还要耗费大量的木材,很多沿海产盐的地方数量早就已经被砍的精光了。 李祺带着韩宜可,来到了他这段时间改后的盐田。 此时在沿海的的广袤滩涂上面,大量的人冒着严寒在不辞辛劳的劳作着,这些人衣着单薄,身体消瘦,一看就知道是附近沿海地区的贫困老百姓。 当然,灶户盐丁这是必不可少的。 在后世,靠海的地区意味着发达地区、意味着高收入的地区,但是在这个时代,靠海地区却恰恰相反,靠海意味着没有良田,也没有青山绿水,甚至不能耕种,那就意味着贫穷。 李祺现在就是这长芦盐场的天,所以随意他怎么折腾。 眼前这地方漫长而开阔、平坦的泥质海滩绝对是最理想的盐田,当更重要的是这里的气候非常适合晒盐。 这里雨季非常的短,春季气温回升的特别快,风多雨少、日照充足、蒸发旺盛,在最理想的晒盐之地,后世这一带的产盐量占到了全国的四分之一,规模非常的浩大。 晒盐法其实非常简单,利用光照、温度、风来蒸发海水之中的水分从而得到盐的一种方法。 具体操作起来就是先还海水引进蒸发池,经过风水日晒,水分蒸发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再引入结晶池,继续风吹日晒,海水就会慢慢的蒸发掉,从而得到食盐。 这样得到的盐和煮盐法得到的盐当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看谁的效率更高,出盐量更大了。 同样的道理,这得到的盐也是粗盐,里面还有大量的杂质,味道非常的差,晶体也是黄色的,所以还必须要经过一些化学处理的步骤,将其中的杂质给去除掉才能够得到雪白、雪白的精盐。 韩宜可看着这雪白晶莹的精盐,脸上写满了惊恐。 “文和,你想做什么?” 李祺咧嘴一笑。 “给大明来一场食盐革命!” 第924章 第924章 长芦盐场。 灶户盐丁忙得如火如荼。 他们现在只认准了一人,那就是锦衣卫千户李祺。 所以李大人的命令,他们可谓是言听计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绝无二话。 因为晒盐法非常的简单,核心的就是两种池子,蒸发池要更靠近海边,要有海水波涛能够进入的地方,修建堤坝的时候,堤坝修建的高度要计算好。 一般的小浪海水进不来,只有涨潮的时候海水才能够进来,如此一来就不需要费力的去引海水了。 当然也要修建专门的引水渠,需要的时候打开引水渠,海水随着波涛进入,不需要的时候就关闭掉引水渠,说到底其实都是利用海水涨落的规律来修建蒸发池。 至于结晶池就更简单了,只需要在蒸发池的旁边挖低一些修建结晶池就可以了,需要的时候将蒸发池里面已经蒸发过的卤水引入到结晶池结晶就可以了。 有着水泥这项基建神器,修筑起来速度很快。 可以说海盐法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可言,纵然是没有李祺,再过半个世纪,也有人会弄出这个东西。 因为海水的缘故,本来在海边的滩涂上修建盐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有水泥就不存在这些问题,所以修建的速度非常快。 特别是李祺力排众议,给了这些灶户盐丁全然不同的待遇。 他不但给工钱,还包伙食,顿顿有肉,这样的做工条件去哪里找 更何况现在又是农闲的冬天,大家都闲着没事做,待在家里猫冬,有赚钱的机会自然是大把、大把的人愿意过来做事。 大片、大片的滩涂地以极快的速度变成了一块块方方正正的盐田,盐田连绵不绝,沿着海滩一眼看过去,根本就看不到头。 对此老朱陛下和太子标给出的指示很是默契,绝对支持! 有了大明皇帝和大明常务副皇帝的支持,李祺胆子自然就更大了,带着韩宜可与毛骧直接大刀阔斧地对整个长芦盐场进行了改造。 “放水~” 一块盐田的田埂上,田埂是用水泥铺成的,海水不断的拍打在田埂上面,李祺、毛骧和韩宜可等人站在田埂上面,看着盐工打开了引水渠,伴随着海水的波动,大量的海水顺着引水渠进入到了蒸发池当中。 根本就不需要费力的去人工挑水,仅仅只是一波接波的浪涛,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连绵成片的蒸发池里面就已经灌满了海水。 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交给时间,只需要慢慢的等待,等待着阳光、风。 毛骧闻着这刺鼻的海腥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文和,这大冬天的,气温太低了,效率太慢,也就是风大,不然我都怀疑冬天能不能晒出盐来。” 李祺伸出缩在厚厚棉袄里面的手,仔细的感受了下外面的寒冷,此时已经十一月了,距离过年都很快了,天气非常的寒冷,温度早就已经降到了零度十几度了。 这样的气温想要晒盐,肯定是很难的,不过这里的风大,风也是晒盐的一个重要法宝。 “放心吧,绝对能成,要是不成你把我抓回去治罪!” 听到这话,众人都是大笑不止。 第925章 第925章 治罪? 治你个屁! 现在老朱和太子标都把你当成了宝贝! 就算这里不成,再找个试点的地方,让你折腾,估摸着就成了。 几天之后,李祺再次带人来到蒸发池这里,经过几天的风吹日晒,能够很清晰的看到结晶池当中是水已经下降了很多。 “文和,水已经下降了一半,不过这样要晒出盐来的话,还是需要很长时间啊。” 韩宜可看了看蒸发池旁边的一块水泥柱,水泥柱上面有专门刻画出来的长度单位,做什么事情都要有一个科学的数据,这是李祺做事的一贯风格。 到了长芦盐场这边也是如此,所有的盐田建造都是按照统一的规格来建造的,方便拥有计算盐田的产量,同样的蒸发池、结晶池当中都有大量的刻度,用来计算水位,引入多少海水,蒸发了多少海水。 什么时候可以将蒸发池里面的水引入结晶池当中,结晶池当中的水位到了那个位置就需要开始添加化学反应的东西进去用来祛除杂质等等。 李祺看着眼前的蒸发池,此时虽然水是少了一半,但是盐依然看不到一点踪迹。 “不用着急,将这些水引入结晶池,再等几天,我们就可以开始丰收了,别看现在看不到一点盐,但很快,我们的盐就可以堆积如山了。” 李祺很是自信的说道。 看着眼前的蒸发池,他没有想到,尽管此时是寒冬,温度很低,但是这风吹日晒的,几天的时间,蒸发池里面的海水就蒸发的厉害。 这里果然不愧是后世赫赫有名的长芦盐场,我国四大盐场之一,这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还真是没的说,即便是冬天,温度低的情况下,还有风的存在,这盐田的蒸发依然还是可观的。 毛骧和韩宜可面面相觑,到底是没有说出反驳的话语来。 其实他们现在也很想看看,李祺究竟能否成功,完成这场食盐革命! 事实上正如李祺所预料的一般,几天之后,当李祺、毛骧和韩宜可等人再次来到盐田的时候,结晶池内已经可以明显的看到有一层薄薄的雪白盐层,海水还没有全部蒸发干净,但是接出来的盐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 “文和,出盐了!” 毛骧兴奋的下到结晶池当中,尝了尝这晒盐法晒出来的盐。 因为李祺提前加入了祛除杂质的步骤在里面,得到的盐比起煮盐煮出来的粗盐要好很多,不仅仅色泽雪白,颗粒也更细! 尽管不能和雪花盐相比,但放在这个时代依然上等的好盐。 “这盐绝对是上等的好盐,味道纯正,没有苦涩味。” 毛骧眼睛一亮,给这些盐下了定论,紧接着再看向海边连绵到尽头的盐田,顿时就忍不住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脑海中都已经在想象,这到底能够晒出多少的盐出来。 “这产量” 韩宜可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仔细的看了看结晶池地步的盐层,再看看这连绵不绝的庞大盐田,顿时脑海中之中都被无数的盐所覆盖,接着双眼之中都是白花花的食盐! “嘶文和,你真是天纵奇才!” 第926章 第926章 盐田改革,初见成效。 李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现在还不算是什么,等到开春之后,天气回暖,特别是到了夏天,这气温上升的话,这场食盐革命就算是彻底成功了!” 李祺看了看两人的表情,很是满意的笑了笑说道。 虽然是冬天,但看样子还是能够晒出盐来的,只是这速度有点慢而已。 可一旦到了夏天,炎炎烈日之下,那速度就比现在快上几十上百倍! 毛骧和韩宜可也极其振奋,立刻将这个好消息通传了出去。 老朱陛下接到奏报后,顿时大喜过望。 经过毛骧的粗略估计,盐场改煎为晒,提升的产量远超数十倍有余,而且极大地便利了灶户盐丁! 有了这个前提,那么推动天下盐场改革,全面推行晒盐法,就没有阻力了。 想到这里,老朱立刻下令道:“传讯给太子,派遣运司官员赶赴长芦盐场,学习效仿盐场改革!” “今年初夏之前,朕要看到天下盐场全面改革完毕,谁出了岔子,朕诛他九族!” 锦衣卫很快将政令通传回京,太子标也早已经接到了韩宜可的奏报。 食盐产量将会是之前的百倍,这简直就是一场恐怖的变革! 饶是太子标对李祺充满了信心,可当他真正看到数据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文和口中的食盐变革,究竟的什么了。 天可怜见,这些都是食盐啊! 盐铁之利傻子都知道,那朝廷财政将会暴涨多少? 太子标笑得合不拢嘴,捋了捋短须,立刻签发圣旨。 盐运司官员团体在接到圣旨的第一刻,当即动身赶赴长芦盐场。 等他们赶到后,结晶池当中海水基本上都已经晒干,结晶池底部已经铺上了一层,盐工们开始将这些盐给铲出来堆积在一起。 这些盐还有含有大量的水分,所以还需要进行烘干除了,另外里面还有一些固体杂质,也是需要对这个固体杂质进行祛除。 堆盐的地方,一众官员看着一担担的盐不断的挑过来,很快就在眼前堆积出了一座雪白的盐山,所有人都是忍不住张大了自己的嘴巴。 “这晒盐法果然神了!” “对啊,产量竟然如此高!” “以前也不是没人试过,怎么就不行呢?” 一众官员议论纷纷,忍不住只感慨万千。 韩宜可同样震惊莫名,前面实验的时候还没有觉得这晒盐法有多厉害,产出来的盐也并不多,可是谁知道现在,等这些盐田开始陆陆续续建好,投入使用当中。这产出来的盐就相当的可观了。 仅仅只是不到不到十天的时间,眼前这片盐田产出来的盐就堆积如山了,这还是冬天,如果要是夏天,气温高,太阳暴晒的话,这产量就会非常的恐怖,估计到时候,这三天两头就是一座座的盐山晒出来。 到时候,老百姓还怕吃不上盐吗? 这是不亚于万家生佛的天大功绩,足以名垂青史流芳百世的那种! 第927章 第927章 “文和,大明有你,实乃大明之幸也!” 话音一落,韩宜可当即向李祺躬身一礼。 其余官员见状,也是有样学样。 此刻他们对李祺佩服的五体投地,晒盐法真的可行,而且产量高的出奇,在大冬天就晒出了如此多的盐,这要是到了夏天,简直不敢想象。 李祺笑着受了他们这一礼,这才将韩宜可给扶了起来。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先别急着高兴,我们接下来还要做很多!” 李祺看向众人,随后召开了决定盐运司命运的第一次会议。 与会之人,除了盐运司官员,便是监察院的韩宜可,代表着朝廷的意志,再有锦衣卫的毛骧,代表着老朱陛下的意志。 拍了拍手,众人注意力汇聚到李祺身上。 “诸位请看,这是我命人绘制的盐场区域图,这些地方晒盐法都是可行的” 李祺拿着炭笔不断写写画画,给这批盐运司官员耐心讲解着。 这批官员并非之前那些贪官污吏,而是太子标亲自参与选拔的贤才干吏,年龄也普遍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正是年富力强、前途璀璨的时候。 他们心中都很清楚,只要自己坚守底线,跟上这位帝婿驸马爷,那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所以此刻众人听得都很是认真,唯恐漏掉了任何一个细节。 盐场之后,就是盐商。 盐商可以分成三个层次,第一个就是大盐商,他们控制了盐场,只有他们能够从盐场里面拿到盐,所以处于这个产业链的上游,吃最大的利润。 比如一斤盐卖五十文一斤,他们这些大盐商就要吃掉至少一半的利润,有二十五文的利润是属于他们这些大盐商。 而且这些大盐商往往并不需要多复杂的操作,他们需要做的就是从盐场当中拿盐出来就可以了,非常的简单。 当然,并不是人人都能够成为这样的大盐商,这些大盐商的背后都有极其庞大的背景,基本上每一个人的家族都是士绅大族。 或是自己本家出去的子弟,在朝中为官,又或者是自己本家联姻的人,又或者是自己的同乡等等之类的,总之每一个都有着非常庞大的利益关系输送网络。 再加上又打通了地方的每一个环节、盐场的上下等等,所以他们这些人缴纳了银子拿到了盐引,才能够从盐场里面将盐给拿出来。 如果是其他人,即便是缴纳了银子拿到了盐引,想要从盐场里面提盐出来,那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大盐商之后便是中间人,他们的势力范围可能局限于一个省内,没有办法上至朝廷,自然而然也就没有办法从盐场拿到盐。 所以他们就成为中间商,大盐商从盐场拿盐,他们就接过来,转手再卖给各自势力范围内的下游销售商,同样也是一个赚一笔。 盐只是在他们的手中过一下,一斤盐至少也是要让他们赚十文钱。 最后的就是下游销售商了,这些人往往都是一个小地方的豪强,能够垄断一个地方的食盐买卖,盐只有他们才能够卖。 自然而然的,这盐到了他们的手中,一斤盐至少也是要赚十文钱,有些心黑的,那就赚的更多了。 所以本来盐这个东西,朝廷从中得利算是最小的,每年收到的税银少的可怜,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还会越来越少,到最后基本上就失去了这一块的收入。 听完李祺的分析,众人听后全都眉头紧锁。 好端端一个盐场,朝廷却收不到多少税银,反而便宜了这些士绅商贾! 简直岂有此理! 第928章 第928章 李祺看向一众官员。 “盐这个买卖嘛,谁都想要去做,谁都想要插一手,因为里面的利润实在是太惊人了。” “但是整个大明的盐,基本上都是被晋商和徽商,以及江南地区的大商人给垄断,少数一些山西的池盐、四川的井盐什么的,产量低,远不能和江淮地区的盐相比。” 这些北方地区的商人,根本就很难插进盐的买卖当中。 因为一直以来,大明的官场当中南方士林的力量就非常的庞大,想要插进盐的买卖当中,首先在官场上你要斗得过的南方人。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朝廷官办的盐场当中,大部分都集中于江淮地区,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也是这些地区的人先得利。 北方的北直隶和山东虽然也靠海,但是因为这些地区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带,没有大量的森林和树木,在以煮盐为主的时代,开办盐场的耗费太大,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盐场。 李祺依稀记得,这现象也是一直持续到嘉靖年间,随着晒盐法的出现,北直隶和山东这边才慢慢的出现一些私人盐场。 所以北方的商人、士绅等等都很想插手盐的买卖,只是一直插手不进去。 “盐是巨额利润的买卖,谁都想要从中分一杯羹,甚至就连即便是以前做海鱼买卖的,水泥买卖的,只要有机会,大家都不会错过,说白了利益动人心。” “可惜这巨额利润却没有落到朝廷手里,而这就是我们进行盐政改革的关键所在!” “盐铁之利,必须取之用民,用之于民!” 一众官员听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们还年轻,并且前途锦绣,所以没必要为了这么些银子就自讨苦吃。 “晒盐法,你们也是看在眼里的,产盐量远朝于煮盐法。” 众人一听,顿时点了点头。 这个时代的制盐方法,大家基本上都停留在煮盐上面,灶户、灶户就是因此而得名的,因为朝廷官办的盐场里面,全部都是用锅煮盐,所以也就称之为灶户。 “晒盐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利用风吹日晒,将海水之中的水分给晒干,自然就能够得到盐。” “文和,这煮盐一天也都只能够煮两三锅的样子,你这晒盐法,想要晒出盐来,它需要的基本时间岂不是要十天半个月了” 韩宜可笑着说道,他话里面提到了一个基础时间。 晒盐、晒盐确实是能够蒸发水分,但这时间是不是太久了一些,而且其他地方是不是适合采用晒盐法,仍旧值得深思熟虑。 “当然。”李祺笑着点了点头。 “诸位还记得亲眼看到的盐山吗” 第929章 第929章 “这仅仅只是我们长芦盐场这一小块区域一天的产盐量而已,我们长芦盐场将这条海岸线上几十公里的地区全部改建成了盐田,所以长芦盐场的产盐量我也不知道会有多少。” “现在仅仅只是冬天,要是到了夏天的时候,我们长芦盐场的产盐量还会暴增,所以你们就不要担心晒盐法的产量,比起煮盐来说,绝对只多不少。” 在场官员听后,全都纷纷点头。 他们都是在朝廷官办盐场里面看过的,朝廷官办的盐场,简直可以用地狱来形容。 里面的灶户几乎都是机器,衣着破烂、食不果腹,一天到晚都围着一个灶台在哪里煮盐,盐场的灶户穷苦无比,但是盐场管理的官吏一个个都富的流油,做盐买卖的商人更是富可敌国。 所以来之前,原本他们以为这长芦盐场也是应该是数不清的灶台排列,伴随着滚滚的浓烟才能够煮出成山一般的盐出来。 可是谁知道在这长芦盐场竟然看不到任何的灶台,也看不到煮盐的灶户,他们竟然是晒盐,关键是这晒出来的盐产量如此之高,质量还都是最上等的。 眼前连绵一片的盐田,在他们的眼里面哪里是盐田啊,这是金田和银田,时时刻刻都在产出这白花花的银子啊。 这出盐的效率,实在是太可怕了。 盐田建好,引海水进去,剩下就可以等着收钱了,连雇佣的人手都可以很少,不像朝廷的盐场都是灶户在哪里日夜不停的煮盐,耗费人力,产量又低,关键是还消耗大量的柴火。 现在还是冬天,这产量都已经如此的恐怖了,要是等到夏天,气温高、日照充足的时候,这产量将会何等恐怖,恐怕到了那个时候,只怕是一个天文数字。 “接下来,我要着重跟大家讲解一下,经销商制度!” 李祺正色看向众人。 “那就是一个府、一个县只招几个经销商,经销商需要根据盐场这边制定的价格和销售策略来销售盐场的盐,不能私自制定价格,也不能串货等等” 这个销售制度是后世很多企业都普遍采用的制度,好处就是可以将经销商牢牢的绑定在自己的销售体系当中,当然更重要的是能够掌握终端销售的价格,同样也是可以将盐场的利益最大化。 今后盐场的盐不仅仅质量要好,还要让朝廷赚到钱,更是要比市场上的盐便宜,要让老百姓都能吃上盐。 这也就意味着李祺必须对整个销售链有掌控力,能够随时随地的调整盐的销售价格,也就只能采用这样的销售制度。 如果是一次性的,只要有人来买盐,按照一定的价格去卖的话,这终端的价格就不能控制。 更重要的是一旦这些士绅缙绅遥控着盐商对李祺发动反击的话,只有自己掌握了整个销售链才能够有掌控力。 “海盐是什么样的,诸位想必再清楚不过了,颜色偏黄,成团、成块,味道也是非常的苦涩,吃起来很差。” “所以只要条件稍微好一些的人家都不会去买海盐,大家都会买山西的池盐、四川的井盐,最好的青盐那更大户人家的标配。 “但是今后,这盐场晒出来的盐,颜色雪白、颗粒细腻,味道也是相当的纯正,将会成为海盐的标准配置!” “而今后盐场招揽经销商的最大底气,便是这上等海盐!” 第930章 第930章 议事结束。 运司官员当即动身。 他们将会赶赴各大小盐场,按照李祺的计划行事。 随着一封书信的到来,李祺的目光顿时望向了远方。 这是来自李景隆的密信,他麾下水师已然在宝贝岛成功立足,建设起了一个基地,下一步则是朝廷派遣第二批移民,与水师一同建设开发宝贝岛。 这第二批人手,李祺早就准备好了。 要想在一片荒芜之地上面建起一座城池,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只靠眼前的这两千人,想要加快进度,就必须要有更多的人手。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船队立刻出发。 “铛铛” “出发了” 船队并没有等待太久,伴随着一阵阵铃声响起,船上的船帆在船员熟练的操作下升起来,很快船只就慢慢的开始有序驶离港口。 王大虎好奇的看着船上的一切,热热闹闹的众人,互相聊个不停,船上穿着统一服装的人,则是不断的忙碌着。 他是天津这边的农户,准确来说是山户,靠山吃山的那种。 那一日,他和往常一样挑着一担柴火进城售卖,却恰巧看到了水师招募移民的公告。 水师,移民! 这些字眼很快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但依然还是一个光棍汉,他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好几兄弟,父母是穷苦的农民,还是那种连一点田地都没有的穷苦农民。 天津城西山这边,山多、地少,田地非常的金贵,可是这边的人口偏偏不算少,所以没有田地的王大虎家那日子是非常的清苦。 从小到大,王大虎就没有穿过一双像样的鞋子,全部都是自己做的草鞋,身上也从来没有穿过一件新衣,都是他爹穿过的破旧衣服改过来的,就这样的衣服,他不能穿之后还要传给下面的弟弟穿。 这边地少人多,没有田地的人给士绅家耕地,但因为没地的人多,所以即便是给人种地,也没多少田给你种。 所以王大虎除了平时在家种地之外,最多的就是砍柴挑到天津城里来卖,一担柴火,好几十斤,再加上十几里的路,运气好能够卖个十几文,运气不好,七八文也是要卖掉的。 正因为如此,每次挑柴火来天津城之后,他都要在城里面好好的逛一逛,尽管身上没几个铜板,什么也是买不了,但依然还是看一看这城里的花花世界。 “宝贝岛招工,只要愿意去宝贝岛这边做工,一个月一两银子,包吃包住,做满一年,赠送所垦田地三亩!” 这就是王大虎看到的招工信息,一听顿时就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包吃包住,一个月还有一两银子,做满一年还有三亩地,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 赠送田地,这对没地的穷苦百姓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诱惑! 原本王大虎是不敢相信的,可架不住一旁众人的议论。 “有这样的好事啊?” “谁知道是真是假,我听说那地方不是蛮荒之地吗?” “对啊,搞不好被骗了都不知道,到时候天知道会去哪儿” 就在大家众说纷纭的时候,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 “瞎了你们的狗眼!” “这可是水师张贴的公示!” “上面还有大明水师盖好的印章!” 第931章 第931章 听到这话,王大虎心里面顿时就有了计较。 这几年来大明水师在天津城,那可是如雷贯耳,百姓想不知道都难。 毕竟他们能够猎杀巨兽鲸鱼,早就传遍了整个天津地区,成为百姓敬仰的大英雄。 不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去当水师将士,王大虎也不例外。 可惜水师轻易不再招工,而是招募这种编外人员,负责一些海外琐事。 “去,为什么不去” “一个月一两银子啊,一年就是十二两银子,干一年我就有银子娶媳妇了,到时候还能够有三亩地,也不用再给李老爷种地了,可以种自己的地了。” 王大虎咬了咬牙,很是坚定的暗下决心。 “可是,如果他们是骗我们的怎么办” 另一个想法,突然在脑海里面响起。 “骗我们的也认了!” “我可不想一辈子就这砍柴,连个媳妇都娶不到。” “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有机会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试一试,搏一搏。” 随着这句话落下,两个人影合二为一,王大虎也彻底坚定了态度,他放下了手中的柴火,来长龙的后面,开始排起队来。 和他一样,过来排队的人都是穷人,一个个衣着破烂,穿的都是草鞋,或者是干脆光着脚丫子的那种。 长龙慢慢的前进,很快就轮到了王大虎,简单登记之后,收好身份牌,王大虎就急匆匆地赶回了家里,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父母,可谁曾想却迎来了劈头盖脸的责骂。 “你是穷疯了吗?” “天上会掉馅饼吗” “掉馅饼能够砸到我们的头上” “一个月一两银子,我这一辈子手中就没有拿过一两银子,你觉得可能吗” “干满一年还给三亩地,这一亩地都要二十多两银子,这馅饼太大了,会砸死人的,你这一去,指不定就再也回不来了。” 王老汉语重心长的说道,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他,根本就不相信天底下会有这样的好事。 “是啊,大郎,天底下不会有这样的好事,你还是安安心心的砍柴吧,等幺妹大一点了,我再给你换门亲,也算是成家立业了。” 一旁,王母也是跟着说道。 家里穷,连给儿子说门亲事都说不上,那就只能够换亲了。 “爹,娘,就是被人骗,我也认了!” 王大虎态度很是坚定,不容置疑的说道。 “我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弟弟妹妹,他们也要成家立业,我不去拼一拼的话,他们长大了,又该怎么成家立业” 听到这话,王父王母顿时就沉默了。 “爹,娘,他们不会骗人的,都有水师盖的印子呢!” “这一次,我一定要去的!” 王大虎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他一定要去拼一把,不管输赢,即便是死在了外面,他都觉得自己要去拼。 如若不然,这辈子一眼就能看到头了。 穷困潦倒地苟活一辈子,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第932章 第932章 船队启航出发。 王大虎这才发现,像他们这样的队伍足足有好几支。 算下来,这一次招募的人手是真的很多,差不多有四五千人。 十几艘大船行驶在海面上,很自然的船上有人开始晕船,晕船的人全部统一都被安排到了甲板上来,以便他们难受的时候可以将脏东西吐到海里面,免得弄脏了船。 王大虎虽然第一次乘船,不过却是不会晕船,精神很好,好奇的看着船上的一切,对于船上所有的东西,他都充满了好奇。 很多次他都想和船上的那些船员聊一聊、问一问,只是又很害怕,又不敢问。 倒是听同行的人提及,这宝贝岛可是什么蛮荒之地,瘴气密布、毒虫遍地,不禁又让他担心了起来。 毕竟水师开出的价码太高,而目的地唯有如此危险,才配得上这个价码。 可人要是死了,钱还有什么用呢? 一时间,王大虎矛盾到了极点。 然而时间在慢慢的流逝,船一直在海面上行驶。 半个月时间过去,他们就已经能够看到宝贝岛了。 等到快要日落的时候,十几艘船也是顺利的抵达了目的地。 “到了!到了!” “大家准备下船,下船之后,将给大家分配班组,以后大家工作、生活的时候就按照班组来。” 河湾港口这里,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水师将士就用水泥修建起了一个简单的码头,同时也是用水泥在旁边修建了一个大操场。 船一停泊下来,领队的人又拿出了铁皮喇叭带着众人下来船。 “哇,这是什么?” “这地竟然是用石头铺成的,真硬啊!” “不懂了吧?这是水泥,我天津可有一座水泥厂,专门产这东西,里面的工人待遇可好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言语中满是尊敬和羡慕。 刚刚下船,站在宽敞,坚硬的水泥地上面,加上对未知的迷茫,很难不让他们开口议论。 “现在开始点名!” “点到名的,跟着各自的领队。” 等到大家都下了船,有很多穿着统一服饰的人来到操场这里。 这些人穿着统一的衣服,排列着整齐的队伍,站在一起的时候,还在不断的报数,即便是走路的时候,都非常的统一,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就是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样子。 他们自然就是第一批移民,当初跟着水师将士过来披荆斩棘的首批功臣。 很快,有一队人来到了王大虎等人这里,拿着铁皮大喇叭的人很快就念出了七个人的名字,念到名字的七个人走了出来,很快就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对着七人说道:“大家跟我来吧。” 一队又一队,七个人一队,整个队伍迅速的化整为零,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个小队,跟着一个个人向着远处忙碌的地方走去。 这种以旧带新的方式,可以很快地帮助新人融入集体,让他们尽快了解整个宝贝岛,然后迅速投入工作当中。 很快就轮到了王大虎,他和其他的刘个人也是分成了一队。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小队长刘波儿,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刘波儿稍显肥胖,来到小队这里,满脸笑容的自我介绍。 “走吧,你们肯定饿了,我先带你们去吃饭。” 刘波儿笑了笑说道,接着也是带着小队的人往饭堂这边走去。 他一边走也是一边向大家介绍起这里的一些规矩来。 第933章 第933章 “我先给大家说一下这里的一些规矩,大家都记牢了。” 听到刘波儿的话,王大虎等人也是竖起了自己的耳朵,仔细的听起来。 “我们现在建造的这个城,名为东鲲城,也是这宝贝岛上的第一座城池,更是东鲲水师的第一基地!” “是!” 众人一听,顿时就连忙恭敬的说道。 原本仅仅只是来打个工,谁能够想到竟然扯上了水师第一基地,顿时就觉得严肃多了。 “别的规矩,吃完饭我再带你们慢慢的一边走一边说,先说下吃饭的规矩。” 刘波儿满意点点头,接着又说道:“我们这里饭菜管饱,随便吃,但有一点要记住,绝对不允许浪费粮食,浪费粮食要扣你们的月钱,屡教不改将直接遣返回去!” “另外吃饭之前要洗手,打饭要排队,吃饭完要将碗筷放到制定的地方。” “规矩就是如此简单,大家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王二虎默默的记住了,心里面却是想着,这里的规矩还真多,连吃个饭都有如此多的讲究。 很快,在刘波儿的带领下,七人就来到饭堂这里,说是饭堂,其实也就是露天摆了一些长方形的桌椅。 此时饭堂这里已经有很多人在吃饭, 一阵阵的香味也是不断的传来 让王二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舔了舔自己的舌头。 “有肉!” “我的老天爷!” “是肉香,不会错,没想到竟然还有肉吃。” 众人议论纷纷,显然真的有肉。 “大家过来洗手~” 刘波儿看了看众人的样子,只是笑了笑。 他们当初也是这个样子,没什么好嘲笑的。 “大家过来排队。” “等下一个人拿一个盘子和筷子,吃饭的时候,饭自己盛,菜也自己打,能够吃多少就打多少,吃完还可以继续来排队打饭,饭菜管够,等下我们坐一起吃,我再慢慢和你们聊一聊。” “对了,提醒你们一句,如果太久没有吃肉的话,还是少打一点,一次性吃太多会坏肚子的,在这里看病是个麻烦事情,主要是药品稀缺,一旦感染上其他病菌,那麻烦可就大了!” 刘波儿好心解释了一番,众人立刻神情肃然地点了点头。 这些道理他们当然也懂,到底是几年吃一次肉,那滋味当然明白。 王二虎仔细的看了看手中的盘子和筷子,觉得很是稀奇、新鲜,这里连吃饭的碗都不一样,都是用铁做的,真心是奢侈。 “真的有肉!” 王二虎看着前面摆放的菜,整个人都双眼放光,因为看到了大块、大块的红烧肉,还有鱼肉,各种各样的菜,品种也是非常的丰富,很多都是以前看都没有看过的。 不过,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红烧肉上面,一个个都忍不住咽口水,恨不得马上就轮到自己。 吃肉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一件奢侈的事情,逢年过节都未必能够吃顿肉,王大虎的记忆中,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吃一顿肉了。 其他暂且不说,光是冲着这肉,这一趟就值了! 王二虎是给自己打了满满的一堆米饭,接着狠狠的给自己打了七八块红烧肉,差点连铁盘子都装不下了,这才罢手。 原本以为刘波儿会说什么,但是对方看到了只是笑了笑,带头往一块空桌子这里走去。 好像,真的让人随便吃肉啊! 第934章 第934章 王二虎很饿。 看着这满满的一堆米饭,还有七八块红烧肉,他馋得直流口水。 不过他和其他新人一样,就算再怎么馋,尽管口水直流,却也是没有急着吃,而是非常耐心的等待着。 等到小队在七人全部到齐,一个个都打满了铁盘子的米饭和肉,刘波儿看了看众人,笑了笑说道:“大家吃饭吧,先吃饱再说!” 随着他这话落下,王二虎这些新人顿时就化身为饕餮猛兽,一个个狼吞虎咽,生怕吃亏一样,开始大口、大口的吃米饭,大口、大口的吃肉。 “好吃!” “好久没吃过肉了!” “我的老天爷,这味道” 众人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倒不是什么恭维话语,而是真正的心里话。 对于他们而言,都是些穷苦百姓出身,一年都吃不上几回肉不说,光是这香喷喷的大米饭,顿顿吃那都是奢望。 因为粮食亩产量不高,就不提困难年份的灾害,单单是平常年份,这些种出来的粮食也是要拿到市面上去卖掉,然后换回来一些难吃的粗粮,老百姓都是将这些粗粮作为主食。 然后,再辅以各种野果,比如野栗子、三月泡,拐枣,野柿子这类。 到了偏灾荒年代,基本上就是吃糠,这玩意就是谷物的外壳,非常的锋利和粗糙,而且没有营养,对于人体的胃来说很难消化,以前给猪吃都要把它碾碎了再喂,更别提是人吃了。 等糠吃完了,就开始啃树皮,树皮这玩意吃起来有讲究,首先外面的硬皮要去掉,吃外树皮里面那部分 反正想要顿顿吃大米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二虎同样如此,一边吃,也是一边心里面忍不住赞叹起来,这米饭香喷喷的,是上等的好米;这红烧肉是最肥的那种,咬一口,满口都是油,非常的香,比以往吃过的所有肉都要香。 一阵赞叹后,整个场面非常的安静,没有人说法,大家都埋头闷吃,谁也不出声,仿佛是饿了好几天的野兽,狼吞虎咽,很是不堪。 只有刘波儿吃的很斯文,细嚼慢咽,其他人都吃的 很快。 众人盘子里面的饭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的消失,第一个吃完的新人看了看刘波儿,意思很明显,他还想再吃。 “没吃饱的重新去排队,可以多吃点,但别浪费粮食,也别忘了我刚刚的提醒。” 刘波儿看着众人的样子,笑了笑说道。 听到他这话,其他人顿时就加快了速度,很快吃就急匆匆的又去排队了。 王二虎也是如此,这美味的饭菜,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饭菜了。 “吃上这样一顿饭,就算是断头饭我也认了。” 心里面这样想着,王二虎不禁红了眼眶。 仅仅只是一顿饭,却给王二虎的感触实在太多了,饭菜管饱,如果以后都是这样的日子,即便是没有工钱,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来做事。 刘波儿看着王二虎等人的样子,也是笑了笑,脑海中回想起两年前的时候。 第935章 第935章 当时他也和他们差不多,那个时候,饥饿时常有的事情,瘦得跟猴子一样,一年忙到尾,辛辛苦苦的耕田种地,竟然连一顿饱饭都是奢侈的事情。 想一想,他顿时心里面就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人生变化实在是太快了,一转眼,这才两年的时间而已,曾经美味无比的饭菜到了自己的嘴里也是觉得无比普通了。 “这一切都是靠水师,靠驸马爷,没有驸马爷,就没有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 刘波儿发自内心的想道,两年前他叫刘二狗,现在叫刘波儿,单单是从这个名字的变化,就可以知道他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怎么样?都吃饱了吗一定要适量!” 刘波儿吃的不多,吃的也很慢,等到他吃完碟子当中的饭菜之后,瞧见王二狗一个个满嘴流油,吃的肚子滚圆、滚圆,有些已经实在是吃不下了,不由皱着眉头提醒道。 “放心吧,来了这里你们顿顿都可以吃饱!” “几个月之前,我跟你们差不多,都是饿得跟竹竿一样,但是你们看看现在的我?” 刘波儿一边笑着,一边抖了抖自己的肚腩,众人顿时哄笑不止。 他们也老老实实地停止了进食,跟着刘波儿清洗了自己的碗筷放置好后,一行人去了下一个地方,自然是居住的地方。 这是一个行军帐篷,刚刚好可以住八个人的那种帐篷。 “这是以后我们八个人居住的地方,短时间内来说,我们都需要住这个帐篷,等东鲲城彻底建好之后,我们就会搬进去住,成为东鲲城的第一批居民,也将会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城里的房子!”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变了脸色,眼中满是憧憬与渴望。 大城里面的房子,这可是他们从来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今天发生的这些,却让他们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与希望! 万一到时候真的分房子呢? “眼下你们都要记住这个帐篷,记住上面的数字,记住帐篷的位置,别到时候找不到自己住的地方。” “帐篷里面有八张床,一个人一张,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将蚊帐给打下来,还有点上这蚊香,不然这里的蚊子多得会咬死你。” “另外大家看到床上这些东西没有,两套衣服两双鞋子,这是大家换洗的制服,以后干活的时候大家都要穿统一的衣服鞋子,等下大家可以先试一试,大小不合适的自己招人互相换一换” 顿了顿,刘波儿又笑了笑说道。 “你们刚刚来这里,可能很多地方都还不习惯,不过过一段时间,你们就会慢慢的习惯,习惯之后,你们也就会明白,这些规矩其实也是为了大家好。” “琉球这里不同于中原大地,这里瘴气横生,蚊子肆虐,如果不注意个人卫生的话,很容易就得病,所以在为生方面,特别需要注意,说到这里,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重点重点交代一下,你们牢牢记住。” “到了这里以后,也就是从此刻开始,你们以后绝不能喝生水,也就是不准喝河里面的水,井里面的水所有未经烧开的生水,绝不能直接喝!如果需要喝水,那就只能够喝开水,这一点一定要记住。” 众人满脸茫然地点了点头,有人还不以为然。 刘波儿语气陡然变得严厉了起来。 “这鬼地方水里全都是蚊虫的卵,你们喝下去试试!” “轻者闹肚子,重者极其容易生病,严重的可能会打摆子,到时候神仙都救不了你们!” 众人顿时脸色大变,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绝不能喝生水! 第936章 第936章 一顿休整后, 刘波儿便带着王二虎他们来到了澡堂这里。 此时澡堂这里已经很多人在洗澡,一个个光着身子。 起初王二虎还有些不适应,不过看大家都一样,也就没有什么不适应了。 “哗啦啦~” 感受着热水从头顶不断的流下来,一股舒爽袭来,整个人一天的疲倦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洗着、洗着头上很痒,王二虎将自己盘着的长发给松开,开始慢慢清洗起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种观念早就深入人心,哪怕是王二虎这些平头老百姓,也不会剪头发,否则那就变成蛮夷野人了! 长发很难打理,这一点毫无疑问,以往王二虎都是好几天才会洗一次头,所以头发非常的油腻,现在能够洗澡,打理起来就方便了。 “对了,头儿说了还有香皂!” 很快,王二虎就想到了刘波儿所说的那个香皂,他拿起香皂就往自己的头上、身上不断的涂抹,很快就有大量的泡泡出来,伴随着这些泡泡的出现,身上的油腻也是随之很快就清洗干净。 接着头顶的清水一冲,顿时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全身的油腻仿佛一下子就冲掉了,整个人全身的都仿佛会会呼吸一般,无比的清爽。 “爽!” “好爽啊!” “这香皂真是太好用了!” 澡堂内,不断有人喊了出来。 这澡是越洗越舒服,王二虎从来没有觉得洗澡是如此舒服的一件事情,以前在自己家里想要洗一次澡可没有怎么舒服。 首先要自己去挑水,还要浪费柴火将水给烧热,其次洗澡的时候还要躲在房间里面,因为在外面多少会走光,大人不是小孩,多少还是要顾忌点面皮,所以很多时候只能够抹一抹,根本就没有办法像现在这样,舒舒服服尽情的洗澡。 更何况这香皂真是一个好东西,以前怎么洗身上都总是油腻腻的,但有了这个香皂就不一样了,涂一些香皂,搓一搓,身上的油腻一下子就洗的干干净净。 “真是享受啊!” “这种感觉未免也太爽了!” 王二虎心里面如此想道,所以洗澡的时候,他洗了一遍又一遍,一直洗澡皮肤起皱了,这才神清气爽的从澡堂子里面出来。 “这日子才是人过的日子啊,以前我过的日子,那是人过的日子吗” 王二虎似乎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家这边过的日子,一番对比,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想到这里,王二虎笑了笑不可否置,再看看时辰,夜幕已经开始降临,天色越来越晚。也到了睡觉的时候了。 来到自己居住的帐篷这里,其他人也都已经打理完了,各自都已经回到自己的床上,点好蚊香之后,将蚊帐打起来,也就不用再担心被蚊子咬了。 “就差你了,快点,快点,头儿要给我们讲故事呢。” 见王二虎回来,众人连忙催促道。 “讲故事” 王二虎一听,顿时就来兴趣了。 毕竟他还是十八岁的人,在后世那还是一个孩子,对于新鲜的事情总是充满了好奇。 而先前一直被困在乡野田地里面,王二虎连了解外界的渠道都没有,更别提听什么故事了。 他迅速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来到自己的床上,打下蚊帐,也是看向刘波儿这里,静静等待着他开始讲故事。 “今天给大家讲一讲神奇大陆的事情吧,记住这个不是故事,而是真的有这个事情。” 刘波儿看了看一双双眼睛,想起了自己当初听自己头儿讲课的时候,想了想也是说道。 第937章 第937章 “神奇大陆” 众人一听,顿时一个个竖起了自己的耳朵,仔细的听着,静待刘波儿的下文。 “我们都知道我们大明现在有十来个布政司,幅员辽阔,物阜民丰,乃是这天下的中心,所以又叫中土。” 刘波儿想了想缓缓的开口,先是介绍起大明的情况来。 “我们也都知道,在我们大明的东边是大海,更东一些地方则是朝鲜和倭国,那大家知道在倭国以东会是什么样的地方” “不知道!” 王二虎等人齐刷刷地摇头说道。 他们确实不知道,也压根没有渠道知道。 倘若不是先前朝廷远征倭国一事,经由通政司传行天下,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倭国,一直在劫掠袭扰大明沿海地区。 更别提倭国更加东边的地方了! “在这倭国以东,是万里之宽广的大海,我们称之为太平洋,太平洋的面积非常大,足足有几十个大明这般大” 听到这话,王二虎等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呼,满脸震撼之色。 十几个大明这么大? 我的老天爷啊,这怎么可能? “如果越过这个太平洋,抵达大海的另外一边,那么我们就可以抵达神奇大陆!” “为什么称它为神奇大陆呢?因为此地不仅土地肥沃非常适合耕种,只需要撒下种子就可以坐等收获,而且产量还异常惊人。” “此外,这片大陆上面还遍布着金矿和银矿,当地土著非常落后,至今都还过着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更不懂冶炼工艺,所以这些金矿和银矿根本就没有被开采过”黄金就跟我们这里的石头一样,随处可见。” “所以,才有神奇大陆这个名字。” 刘波儿的声音不大,但却非常清晰的传达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当中。 “撒下种子就行?” “遍地是黄金” 众人一听,顿时一个个都忍不住张大了自己的嘴巴,呼吸都变重了。 对于他们来说,别说是神奇大陆,就是银子那也是很少、很少见的,这遍地是黄金的地方,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难以想象。 “最重要的一点!”刘波儿含笑看向众人,“神种就是源自于神奇大陆!” “包括你们先前种植的土豆、甘薯、玉米和花生等等作物,全都是来自于神奇大陆,尤其是土豆、甘薯和玉米,经过朝廷验证,这三样东西都是高产的粮食作物,随便一种亩产都能够达到几十石” 神奇大陆! 原来土豆、甘薯和玉米出自这个地方! 王二虎顿时眼睛一亮,满是炽热光芒。 他们家也得了官府分发下来的种子,种植土豆和甘薯,并且已经收获过一两次了,产量确实高得惊人! 如果不是土豆的超高产量,他们家今年还不一定能够吃饱饭,虽然味道不太习惯,但至少能够填饱肚子啊! 没想到,会是出现在这地方! 王二虎眼里满是渴望。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当真想去这神奇大陆看看,亲眼见证其神奇之处! 第938章 第938章 时间过得很快。 一个个小队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继续开始忙碌起来,他们的工作大多都是参与东鲲城的建设。 一眨眼又是几个月时间过去,王二虎早就褪去了稚嫩,从先前的瘦弱汉子,蜕变成为了一个精瘦干练的小队长。 “大家在过去的二十多天,工作积极,表现优异,所以经过水师考核提升大家成为小队长,这不仅仅是对你们的奖励,同样也是对你们的考验。” “因为身为小队长,你们不仅仅需要自己做的好,更重要的是还能够带领自己的小队做好分配下来的任务,所以这对于你们来说,同样也是新的考验。” 这一次,王二虎见到的是管理刘波儿的大队长,陆远豹,真正的水师将士。 陆远豹看了看眼前的几十人,沿袭着水师的办事风格,努力工作,积极做事就有奖励,就会有升职的空间,福利待遇也会跟着提升。 但同样的,越是往上面走,各种各样的要求自然也就越高。 “再过几天,东鲲城就会有新的成员抵达这里,到时候你们都将会成为小队队长,成为东鲲城最基层的管理人员,每一个人都将会带领若干人一同参与东鲲城的建设。” “作为东鲲城的基层管理人员,你们光自己努力干活是不够的,你们必须要学习更多东西和知识,其中最重要的一个那就是要识文断字。” “所以当你们成为小队队长的那一天起,你们忙完了白天的工作之后,到了晚上的时候,大家还要一起过来上夜课,识文断字只是最基本的要求,你们要学习的东西很多,而且想要继续往上升职,你们需要学习的东西就越多。” 听到陆远豹的话,王二虎整个人都忍不住激动起来,兴奋得面色涨红。 他竟然有机会读书习字,这简直就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这个时代,读书对于像他这样的贫穷家庭孩子来说,或者对于绝对大多数的人来说,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上私塾的束修学费、购买笔墨纸砚等等开支实在是太大了,更别提书籍更贵,一本书都够他们一家人一整年的支出了。 相比于读书习字,寻常孩子从小要做的就是农活,帮助家里减轻生活负担,到了十岁后就是个青壮劳动力,是家里必不可少的支柱。 至于读书习字,那都是富贵人家才有资格做的事情。 王二虎从小就非常渴望能够有机会去私塾读书,学习知识,能够识文断字。 只是他家里的条件根本就不允许,他父母从来就没有动过要送他上私塾的念头,年纪小的时候就随他自己玩,年纪稍微大一点就开始带弟弟妹妹,再大一点,那就已经算是家里的顶梁柱了,要跟着一起下地干活了。 没想到现在,来了东鲲城之后,他竟然还有机会学习,有机会去识文断字,光是想一想都让人激动不已。 与王二虎差不多,其他人一个个也都难以置信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成为了小队长之后,竟然还有机会去上夜课,学习知识,那以后岂不是都成了读书人 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他们激动兴奋了! “好了,大家先回各自小队干活吧。” “记住,晚上先洗好澡,然后来城里的中心大楼这里上夜课。” 陆远豹看了看众人的表情微微一笑。 他很清楚知识在这个时代的力量,对于这些普通的老百姓来说,能够识文断字的那都是属于读书人,而读书人在他们的面前,天然就要高人一等。 第939章 第939章 当初他自己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听到可以读书写字,高兴激动了一夜都睡不着! 众人默默的散去,各自回去干活,只是此时他们一个个都充满了干劲,经过这个简短的会议,他们的努力和付出得到了 上面认可和回报,同样的他们也是看到了更加美好的未来,一个个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于起活来更加的拼命了。 很快,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傍晚的时候,王二虎早早的就已经吃好饭,洗好澡,穿上干净整洁的衣服来到东鲲城的中心大楼这里。 中心大楼是现在东鲲城这里建造的最高的一栋建筑,采用钢筋混凝土建造,足足有五层,占地极广,现在也是成为了东鲲城这里的管理、工作中心。 随着夜晚降临,中心大楼这里却是灯火通明,一个个房间内点起了鲸油灯,中心大楼又大量的运用了玻璃窗户,所以从外面看过去的时候,感觉这里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在黑夜之中非常的醒目。 其中的一件会议室被临时用来充当教室,一盏盏玻璃鯨油灯点起,顿时整个教室就亮如白昼一般。 水师的教育体系,由李祺一手打造。 后世可是分成了很多学科,语文、数学、地理、历史等等之类的,这里显然还不太现实,只能够进行一些简单的教育。 能够识文断字,能够简单的计算一些算数,还能够知道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这个夜课就算是办成功了,真的要做到后世的教育,还是需要从小进行系统性的教育才行。 随着陆远豹走进课堂,王二虎的第一课也随之开始。 “咱们今天学五个字——天地君亲师!” “这个字叫天字,老天的天,天子的天,天空的天,大家仔细的看,它的笔画非常的简单,两横一撇一捺” 陆远豹的声音不大,但却是非常清晰的传递到每一个人的耳朵当中,教室非常的安静,每一个人学习起来都非常的认真。 都已经成年人了,不再是小孩子,都清楚的知道知识的可贵,也都知道能够有人教你读书写字多么难得的事情,更是知道想要再继续提高就必须要要努力学习。 这是足以改变他们人生命运的机会! 教室外面,一道人影静静站立,看着王二虎等人刻苦学习,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只是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是以笑起来后显得有些可怕。 “景隆,还不休息吗?” 冯诚从身后走了过来。 李景隆摇了摇头。 “过来看看这些好苗子。” “都是我水师的绝佳兵源呐!” 没错,王二虎这些人,就是水师的预备役,一旦有需要,立刻就能变成水师将士! 这也是李祺的手笔,现在正执行得很彻底! 第940章 第940章 李景隆和冯诚并肩而行。 时至今日,东鲲城早已经建设得有模有样了。 毕竟有人、有钱,更有高效率的组织和规划,更是有水泥这样的基建神器,东鲲城的建设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的不断完善。 东鲲城的城墙,东鲲城内的一栋栋建筑,甚至于整个东鲲城都仿佛以后春笋一般,从这片蛮荒大地上面不断的涌出来。 他们抵达的第二个月,东鲲城的最外面的城墙就已经建好了,高大三丈的城墙,全部都是用水泥和开采的石头建造起来,速度极其快,比起大明任何一座城的城墙来说都丝毫不差。 要不是考虑到琉球这里的蛮荒,李景隆一开始甚至于都不想设置城墙,因为城墙这个东西,它会限制一个城市的发展。 但后面又考虑到东鲲城的重要性,最终又还是决定建城墙,以这个东鲲城为基础,慢慢的向整个琉球岛扩张,既然是基础,自然还是要建一建城墙的。 高大城墙的合拢,也是让李景隆重重的松口气,有了城墙,整个东鲲城就安全多了,再配上火炮,李景隆觉得,宝贝岛本地的这些蛮夷即便是来十万人也休想拿下东鲲城。 除了城墙已经建好之外,东鲲城内诸多重要的建筑也是开始一栋又一栋的建起来,一批又一批的人不断从北方、南方这边招募过来。 这些工人全都是来自天南海北,也是李祺的谋算。 自古以来,在华夏这片大地上,地域之间的隔阂下,血缘、宗亲、同乡、同学等等都很容易形成小的团体。 而这种小团体的存在对于未来的东鲲城是非常不利的,因为小团体它首先考虑的就是自己小团体的利益,对于其他人都是先排斥的。 就像大明中后期慢慢形成的党争,都是以地域性为代表,什么楚党、浙党、东林党等等,这些以地域性为代表的小团体彼此之间进行无休无止的争斗 其至于到了不顾朝廷危亡的程度。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大明的地方的宗族势力非常的强大,皇权不下乡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在最基层的乡村地区,法律说了不算,宗族的族老说了才算,法律在族规面前屁都不是,这种宗族势力把持地方的现象即便是到了后世依然还存在。 东鲲城乃是水师的第一个基地,自然是不会允许宗族势力的存在,也不会允许同乡势力之类的存在。 因为是移民性的城市和地方,所以李祺一开始就可以从根源上去解决这个问题。 招募过来的移民都是很有讲究的,在同一个地方不会招募太多,也都尽量招募年轻人,同时到了这里之后,更是要将这些混乱起来,打破地域之间的隔阂,未来宝贝岛这边大规模的招募移民,同样还会采用这样的策略。 到了现在,仅仅大半年的时间,东鲲城这里就已经有三万多人,如此庞大的人口数量,也是让整个东鲲城变的无比热闹。 三万多人 除了有人继续建设东鲲城之外,李景隆这边也开始组织人手进开垦,以东鲲城为中心,周围的大片、大片原先蛮荒的土地,开始慢慢的出现一块块田地。 因为是全新的移民之地,这里所有的土地和财富都属于东鲲城,又没有经历过岁月的变迁。 所以所有开垦出来的土地,都是统一规划,统一开垦,一块块田都很大,方便统一的管理,更方便尽可能的利用一些简单的机械去耕种,节省人力。 东鲲城这边所有的开垦出来的田地,也是在第一时间内就种植上了甘蔗,甘蔗的种植可以分两季,春季是在二到四月份进行,等到五到七月就可以收获,秋季则是在八到九月种植,等到十一二月就可以收获,一个种植期就是三个月的时间。 第941章 第941章 现在是七月,算下来时间有些偏晚了一点,但是这里是琉球,光照充足,热量充足,是最适合种植甘蔗的地方,晚一点也是没有关系的。 要不是因为太晚了,李景隆这边甚至于都想要种植水稻,这里的气候同样非常适合水稻的种植。 除了种植甘蔗之外,李景隆这边也是没有忘记李祺的叮嘱,在东鲲城的周围大面积的种植蔬菜和水果。 水果不需要占用良田,周围刚刚砍伐的山林地区就可以用来种植水果,当然水果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够结果、一时半会是看不到收益。 但蔬菜就不一样了,现在是七月,再 过几个月的时候,北方地区就开始变冷,天气一冷,蔬菜就没有办法种植,到时候即便是京城这里的权贵们也是很难吃到一顿新鲜的蔬菜。 而琉球这里就不存在这种问题,即便是冬天很少说有结冰打霜的,温度依然很高,很适合蔬菜的种植。 现在播种,到了寒冬腊月的时候,这些蔬菜差不多就可以收获了,到时候再将这些蔬菜往天津、京城这边一运,保管能够让吃腻了肉食的有钱人掏腰包买回去。 甘蔗、蔬菜,这是李祺规划好的,今年能够带来一定收益的东西,必须要让朝廷士绅看到投资的收益,这样才能够刺激他们继续往东鲲城这里投资,继续招募更多的人到宝贝岛这里来,开垦更多的土地,种植更多的甘蔗和蔬菜。 毕竟利益才是最强大的源动力,没有利益的事情,自古以来都没有多少人去做,即便是有人去做了,也绝对不可能长远。 唯有有利可图的事情,才会有人一直去做,并且还能够越做越大。 李景隆和冯诚聊完了东鲲城的发展事宜后,他突然开口道:“我准备回去一趟,见见文和!” 听到这话,冯诚并不惊讶,甚至还有些兴奋。 “你是想要出兵南洋了?!” 二人之间的默契,早已无需多言。 李景隆含笑点头。 “东鲲这边的发展建设需要时间,可至少我们已经有了一个落脚点。” “咱们水师歇息了这么久,也时候该动起来,拉出去转转了!” 他们之所以来到宝贝岛,筚路蓝缕披荆斩棘,就是为了经略南洋,这才是最终目标! 李景隆伸了个懒腰,“再不活动活动,骨头都要生锈了!” “那就去问问文和,是不是时机到了!” 冯诚也很向往,大海上面的刺激与冒险! 第942章 第942章 李景隆与冯诚商议之后,立刻动身回京。 等他抵达京师后,恰巧李祺也在京师里面。 因为李善长又生病了,李祺也不得不赶回来,照顾一二,好在没什么大问题。 “文和!” “景隆!” 兄弟二人见面,少不了一个熊抱。 随后二人便坐在小院里面,述说着这段时间的经历。 主要是李景隆在讲,李祺在听,因为宝贝岛关乎到大明经略南洋的布局,所以万万马虎不得。 好在李景隆办事干练,全部都是按照李祺的计划执行,时至今日东鲲城已经可见雏形,要不了多久就可正式问世了。 李祺听后含笑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顿了顿,李景隆就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文和,既然如此,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兵南洋,打通南洋航线了?” 看着蠢蠢欲动的李景隆,李祺不由哑然失笑。 谁能够想到,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明战神”李景隆,此刻却成长为了一员水师悍将,而且尤其喜欢上了出海这种危险的事情。 “先不着急,在开辟南洋航线之前,我们要做一件事情。” 李祺笑着开口道,安抚心急的李景隆,正当其准备追问的时候,一个人大步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娃娃。 李祺和李景隆当即起身,就要跪地行礼。 “行了行了,别麻烦了,都是自家人。” 太子标笑着摆了摆手,阻止了二人行礼,随后将孩子递给了李祺。 李祺对这大明嫡长孙朱雄英也是喜欢得很,这孩子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可以说是备受宠爱。 只要他不夭折的话,注定会坐上那张龙椅! 值得一提的是,在李祺的提醒之下,太子标现在对亲人的身体状况很是关心有事儿没事儿就命太医给家人探脉,调养身子。 所以太子妃常氏现在身子骨还好得很,并且与太子标感情和睦如胶似漆,吕氏估摸着是没有进宫的可能了,而朱允炆直接就扼杀在了无形之中。 太子标已经蓄起了胡须,显得英武成熟。 三人落座之后,他先是看向了李祺。 “文和,你与临安的婚事,可以办了吧?” “现在大战结束,有功将士也即将抵京,父皇的意思是,趁着大家都在,直接将你和临安的婚事给办了。” “你俩早就超过了年龄,继续拖延下去,那也是不美,你觉得呢?” 听到这话,李祺眉头一皱,不过这一次还是没有拒绝。 因为临安确实年纪大了,依旧待字闺中,这对她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就算她是公主,那也有人说闲话的。 “好吧,一切听大哥安排!” 第943章 第943章 李祺笑着点了点头。 太子标和李景隆听后都是颇为欣喜。 这也算是整个大明高层的一桩心事了,也苦可以借此机会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旋即太子标又看向了李景隆,笑骂道:“你这家伙也是,什么时候成婚?我已经跟兄长提了,这次必须让你成婚了再走!” 太子标口中的兄长,自然是曹国公李文忠! 李景隆一听这话,那还了得,立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太子殿下,我这大业未成,绝不娶妻!”李景隆态度坚决,颇有几分冠军侯的气魄! 太子标笑着给他后脑勺一巴掌,骂道:“混账东西,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现在诸将回归,水师这边也有了主心骨,不需要你和冯诚撑着了!” “父皇的意思,以后兄长会全面主持水师的工作,再有廖永忠、俞通源这些水师宿将配合,咱们大明水师也不缺人才” “诶那正好啊!”李景隆大笑道,“这样我和冯诚就能继续出海远航了!” 太子标:“” 油盐不进是吧? 李祺含笑看着他们二人斗嘴,这才提醒道:“开辟南洋航线之前,我们还要做一件事情。” 眼见他语气很是郑重,太子标和李景隆也收敛起了笑容,认真地看向李祺。 “文和,直说吧。” “咱们要办银行!”李祺直接说道。 “银行?”太子标眉头一皱,“这是什么东西?” 太子标和李景隆当然不知道银行是什么了,这个时候的银行是钱庄,但钱庄太过低级,经营的业务和手段也太低了。 李祺自然是看不上这个,他要做的就是银行,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银行,而且大明中央银行,要将纸币发行权掌控在自己手中的银行。 这个时代的大明有发行自己的纸币——那就是宝钞。 宝钞这东西其实是从宋朝延续下来,在宋朝的时候叫交子,元朝的时候叫中统交钞,到了大明就叫宝钞。 本来纸币这东西其实对于促进经济发展,方便经济和货物贸易是非常有帮助的,前面老朱为了筹措军费也准备发行宝钞,多亏在李祺的提醒建议之下,这才没有滥发超发,目前已经全面推入了民间,赢得了百姓一致好评。 主要是宝钞轻便而且制作精良,成本就摆在那里,朝廷也设置了兑换处,可以随时兑换成真金白银,这就给了宝钞极大的底气与信心。 纸币是历史发展的必然选择,所以朝廷掌握纸币的发行权。 掌握了纸币的发行权,一个是可以方便大明经济和贸易的发展,随着大明资本的萌芽和发展,未来必然会慢慢的走向资本的道路,也就必然会需要一种纸币出来慢慢的替代金银。 另外李祺也是有私心的,掌握了大明的纸币发行权,将来大明雄霸地球的时候,大明宝钞就可以成为全球通用的货币,一旦能够成为全球性货币,那就可以学一学后世无耻的白头鹰了。 只要有经济问题,立即就开动印刷机,让全球替他们买单,这小日子别提有多爽了,还可以顺带着掌控全球的经济和金融,好处简直太多了。 “银行,简单的来说就是专门用来管理钱财的钱庄,但又和现在的钱庄不一样,我们要做的事情更多,比如中央调控国家经济” 李祺开始缓缓的跟太子标和李景隆讲解起银行的定义、职责、作用来,银行在这个时代尚未出现过,在大明这边,大家依然还是停留在钱庄的阶段,非常的原始而落后,业务也是极其的简单。 相比于钱庄,银行无疑才是最佳选择。 第944章 第944章 “有意思。” “你这银行听起来很有意思。” 听完了李祺的详细解释,太子标的眼睛顿时就眯起来了,他本能的觉得这东西很不错,如果真能够办起来的话,以后至少朝廷财政方面就不愁没银子了。 “当然有意思,只要我们的银行能够办起来,以后我们可以利用别人的银子来办大事,而且等我们银行发现的钞票建立了信用,大家慢慢习惯性的使用和依赖的时候,我们就真的再也不用为银子的事情发愁了。” 李祺笑着点点头说道,银行是必须要办的。 不仅仅是发行纸币,发行统一的规格的银币、金币,掌握货币权,更重要的是还要想办法将大明埋在地下的那些银子、金子给挖出来,让这些钱到市面上流通,促进整个大明经济的发展。 银行最基本的一个功能就是吸储,给一定的利息,慢慢的自然就可以吸引人将钱存进来,毕竟银子放在地窖里面是没有任何作用的,甚至于还会怕被人给偷走。 放到银行里面来,不仅仅可以保险,还能够银子生银子,只要这个慢慢的推广开来,以后存到银行里面的银子就会越来越多。 手中有银子,那朝廷可以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可以,可以。”太子标越琢磨越觉得这里面学问很深,“文和,你深入讲讲,这银行咱们怎么做?” 李祺抿了一口茶水缓缓开口。 “自元末起,银、钱、钞三品并行。” “北宋仁宗时期,川蜀地区出现了民间自发发行和使用的交子,而后金朝开始发行交钞,南宋朝廷开始发行会子,元朝发行中统钞” “这些朝代的纸币发行历史,为我大明宝钞的发行提供了充足的经验教训,前面父皇吸取前朝经验教训,推出了宝钞制度并做出了一系列规定。” “如设有期限,限期流通使用,旧钞更换为新钞,每贯不收取任何手续费;建立准备金制度,老百姓可以用金银向政府兑换宝钞;金银的货币地位仍旧存在,在流通中可以使用金银等等,此外还规定了宝钞的基本形制,确立了对伪造者的刑罚” “正是因为这些措施,大明宝钞施行不久赢得了民间的一致好评,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接受并且认可宝钞,对此朝廷也曾做出过补救措施,再加上朝廷推行的一系列扶持政策,推行户口食盐法,规定成年人每月食盐一斤,纳钞一贯,儿童减半;不久,规定征税,罚款等也可以用钞代替金银,以此回收宝钞” “事到如今,大明宝钞已经成功在百姓心中竖起了公信力,不过朝廷进一步还要做更多,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让百姓可以拿宝钞随时随地向朝廷换取金银!” “毕竟轻飘飘几张纸拿在手里面,哪有金银在手更令人感到安心?” 诚然,李祺这话说的没有一点毛病。 百姓虽然朴实憨厚,但他们又不是傻,白白把金银拿去换你这轻飘飘一张纸,傻子才干的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兑换处就显得很是重要了。 “所谓银行,其主要业务就是货币兑换,百姓可以随时随地拿宝钞换取等额金银,如此一来才可绝对保证宝钞不会贬值,这是提高宝钞公信力最有效的办法!” 银行! 货币兑换! 太子标首先提出了质疑,捋着胡须道:“文和,按照你之前的说法,开设大明中央银行的前提,就是必须准备足够的准备金,对吧?” “否则这银行计划,也根本就是个笑话。” 第945章 第945章 允许百姓拿宝钞到钱庄去换金银,提升大明朝廷的公信力。 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但唯一的前提就是,这大明银行里面,必须准备数量足够多的金银铜钱,否则百姓用宝钞换取金银不得,反倒会弄巧成拙,致使百姓对大明宝钞生出不信任,从而让大明宝钞贬值,朝廷公信力下降! 那么问题来了,这金银从何而出? 迎着太子标的目光,李祺微微笑道:“这就涉及到大明银行的另外一项主要业务了,那就是存款!” “朝廷前期的确需要投入准备金,以保证银行的正常运行,与此同时银行也可以存款,允许天下百姓将金银铜钱甚至是宝钞存入钱庄,为他们开设独立账户,与存款凭证。” “只要拿着这存款凭证,可以随时到钱庄支取等额货币,这不但利于百姓出行,还可为银行随时补充准备金” 听了这话,李景隆眼睛顿时一亮,忍不住鼓掌叫好。 兑换业务提升公信力,解决宝钞的信用问题。 存款业务补充钱庄的准备金,并且大大有利于百姓出行,那大明经济将会更加繁华。 “除此之外,等到钱庄正常运行后,还可开设借贷、放款、基金等业务,甚至朝廷可以通过遍布各地的钱庄,宏观调控大明经济!” 李祺越说越激动,太子标也罕见地神情动容。 “宏观调控大明经济?”太子标深吸了一口气,“文和你详细说说!” “你比如说,中央银行通过调整利率来影响经济的运行。当经济过热时,提高利率可以减少货币供应量,抑制通货膨胀;反之,在经济衰退时,降低利率可以刺激借贷和投资,促进经济复苏”李祺耐心地解释道。 太子标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听着就不明觉厉。 “大明银行不但是稳定宝钞之策,更是利国利民的兴国之策!” “其一,也是最直观的一点,银行一旦建设成功,大明宝钞将永远不会贬值,如此一来朝廷在民间的公信力会大幅度提升。” 太子标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毕竟这大明银行设立之初,就是为了解决宝钞的隐患。 如果真的可以成功运行,那么宝钞制度上的种种隐患,也可以水到渠成地解决。 “其二,大明银行正常运行后,天下百姓会习惯将金银财宝存入银行,那么朝廷就可以动用这些储备金,用来发展民生,提高粮产,经商赚钱,促进经济” 李祺话音未落,太子标和李景隆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一句话: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简单来说,这就是钱生钱之道。 百姓把钱存在银行,朝廷再用百姓的钱发展民生,促进经济,推行各项国策。 最后,再用这赚来的钱,帮助天下子民过上更好的生活! 换而言之,一旦大明银行正常运行,那朝廷将永远不会缺钱!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互利互惠、利国利民的国策! 第946章 第946章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一旦这银行建设成功,那朝廷将不会因为财政问题,而中止不少利国利民的国策! 百姓可以通过银行得到福利政策,在朝廷的宏观调控之下,过上更好的生活。 一时之间,太子标和李景隆都是颔首称道,赞叹这政策之妙。 只是,这银行前期的准备金,从何而来? 想着,太子标不禁皱了皱眉。 这些年来,靠着东海贸易,朝廷确实赚了个盆满钵满,但开支同样很大。 首当其冲者,那就是前线将士的抚恤与赏赐,这是绝对不能少的。 其次就是朝廷推广种植各类粮种的前期投入,粮种、农具这些全都是朝廷一力承担,这个大工程进行到现在,效果还算不错,可朝廷为此投入了海量的人力物力财力。 这些大工程大项目,每一项都要耗费海量银钱。 时至今日,朝廷财政虽然还没到捉襟见肘的地步,但剩下的也不多了。 而听李祺这话的口气,银行计划所需要的储备金,恐怕不是一个简单数字,动辄就是上千万白银! “其三,银行在国家手中,这可以有效抑制那些富商巨贾为富不仁,甚至囤积居奇影响民生经济发展” 听到李祺这话,众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大明朝与历代朝廷相仿,同样采取“重农抑商”的国策,对商人采取严格的限制政策。 但是不得不承认,士农工商士农工商,这是国家四大柱石,少了任何一个都不行! 然而一旦大明银行计划顺利推行,还怕这些富商巨贾吗? 甚至朝廷完全可以通过这大明银行,制定出各种严苛措施,限制商贾经商谋利! “其四,大明银行可以不断开创新的业务,比如基金业务” 李祺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解大明银行的优点,太子标和李景隆已经听得麻了。 总而言之,这大明银行一旦正常运行,对大明而言就是好处多多,根本没有什么弊病。 所以,太子标心动了。 这大明银行计划,一旦做成了,那是利国利民的百年国策! 然而,这项银行计划,需要一个前提。 那就是朝廷必须准备足够数量的金银铜钱,作为准备金。 这准备金的数量,以目前国库的钱粮而言根本就不够! 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大明银行计划的准备金,少说至少需要上千万两纹银,该从何处而来? “文和,这那储备金” “怎么?”李祺笑道:“朝廷没钱了吗?” 第947章 第947章 “不应该啊,光是倭国那边的银钱,都够朝廷用许久了吧?” 太子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埋怨道:“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朝廷各处都要用钱,这粮种的推行更是重中之重,朝廷为此付出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这些年挣的银子,几乎全都砸进去了!” “再有这仗打了两三年,耗费的钱粮,那也是难以估计” 打仗打仗,打的就是钱粮。 前面这场国战,几乎将大明十来年的底蕴耗费一空了。 如果不是李祺提前一步开拓了东海贸易,让朝廷财政得到补充,只怕这一仗打下来,最后的输家,反而会是大明! “这倒是个麻烦,不过问题不大。” 李祺笑道:“既然如此那索性就将两件事情一起给办了!” 太子标闻言眼睛一亮,忙追问道:“文和,你说的是” “盐商这边,定成制度,刚好可以捞一大笔银子!” 李祺主持盐场改革的事情,太子标是知道的,所以立刻就反应过来,李祺想做什么了。 “只是这样一来,那开中法就不得不变了” 开中法,简单流程就是商人把粮食送到边镇,然后再用交割文书到户部领取相应的盐引,拿到了盐引再到盐场领盐,最后就是通过自己的渠道售卖出去以此谋利。 盐铁都是百姓必不可少的生活物资,因此存在极大的暴利。 寻常百姓什么都可以缺,但盐是活命的东西,怎么能缺得了? 这“开中法”其实就是一种打包形式的捆绑销售,利用商贾逐利之心,放出食盐专卖权,从而通过商人的销售渠道和运输渠道来完成粮食的配给,以此解决九边重镇粮食短缺的问题。 “惠商利国、恤灶体民、义利并重”,这是开中法的核心内容。 惠商利国,就是盐商可以通过开中法从中谋利,而国朝则可以免去输送粮食到九边军镇的损耗;恤灶体民,就是体恤作为盐业生产者、盐场灶民的生存处境,关注并努力解决灶民问题;义利并重,就是在不违悖道德的基础上,重视盐利的价值,肯定官员的理财才能与百姓的逐利之心。 输粮开中,在于调动了百姓运送军粮的积极性,不足之处就是让利给盐商,减少了政府的收入。 但输粮开中制的有利之处远不止节约国力民力,还促进了边境的开发,因为开中制一出,盐商为了节省运粮成本,就招募大量农民青壮在边境附近开荒种地,充实了国朝边境军镇,稳定了各大军镇的粮食价格,对国朝边镇的稳定和开发具有积极意义。 这也是太子标提出异议的地方。 李祺如若变革盐法,那只怕长城军镇将会受到毁灭性影响。 “这一点可以放心!” 李祺给出了解决之策。 “各大盐场先定好盐商,将官员从这一步里面给踢出去,避免他们借此贪腐受贿,然后按照地理区域划分,承担边镇军需的盐商可以给予一定的补贴措施,务必确保钱粮可以输送到边镇!” “说起来,这开中法也有隐患,这盐引存在暴利,因此朝廷实施开中法后,许多权贵看到有利可图,便开始想方设法奏讨盐引,倒卖给商人,换取利益,或公然走私,在正盐中夹带私盐,牟取暴利,以致于盐商输送粮食后到盐场也换不到盐,盐政就此败坏下去!” “所以,这个流程必须简化,盐运司臃肿庞大,给了这些士绅官员贪腐获利的机会,必须精简下来,各大盐场由卫所军方负责,盐商直接与卫所军方对接,将士绅缙绅从盐政里面踢出去!” 太子标听后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文和,这样做的话,士绅缙绅恐怕不会答应!” “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李祺冷笑道:“现在可是洪武初年,军方鼎盛的时期,他们难道还敢造反不成?” “别忘了,我们才打赢了国战!” 第948章 第948章 金陵。 大明京师。 因为其特殊的地位,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大明的经济中心,因为地处江南地区,那更是云集了四方豪商,让整个南京城都变的无比繁华、热闹。 江南之地,自古以来都是有名的风花雪月之地,扬州瘦马更是天下闻名。 而金陵作为江南地区的中心,在这方面那更是有着悠久的历史传统,玩出各种各样的花样,什么花魁大比、青楼楚馆都只是最普通的,真正有钱有势的人更喜欢的是去花船上面游玩。 这里的一艘花船就是一座销金窟,随随便便一晚上花几千、上万两银子那都是非常普普通通的,有些级别高的花船,一晚上花费几十万两银子也是有过的。 此时,在金陵一艘花船上,这艘花船非常大,是用一艘福船改造而来,一向都是南京这边的花船界的扛把子,想要在上面喝杯茶、听一首曲子都需要上千两银子。 今天,这艘花船被一个大商人给包了,整艘船缓缓的行驶在长江之上,船上面一群商人聚集在一起,彼此在商量着什么。 “各位,今天把大家叫过来,是因为有一件关系到我们这些人财路的大事要商量。”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非常的儒雅,看起来不像一个商人,更像是一个儒士。 他叫程琦龙,也是江南地区最大的盐商,也是徽商的代表人物,背后的程家更是徽商十大家族当中的扛把子。 前宋开始就出现拥有巨资的徽商,祁门程承津、程承海兄弟经商致富,分别被人们称为“十万大公”、“十万二公”,合称“程十万”。 听到程琦龙的话,众人也是纷纷打起精神了,同时众人怀里面搂着的姑娘也是非常识趣的一个个离开了这里,让他们能够安安静静的商量大事。 “老程,关系我们财路的大事” “那就是和盐有关了,难道朝廷这边又要改革盐政”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站立起来问道,他叫冯一夔,同样也是一个大盐商,背后的冯家也是徽商大族,与程家差不多分量的商贾世家。 “如果朝廷改革盐政,我倒是不担心什么,我们在朝中也是有人的,而且这改来改去的,我们也可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程琦龙微微摇头说道。 在场之人听后全都大笑出声。 这就是他们的底气和信心! 官商官商,从来就不是两个单独的个体。 尤其是那些读书老爷还需要他们这些商贾搭理产业,双方哪里能分得那么清楚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商贾不过都是士绅的代言人罢了,每一个家业有成的大商,背后都会站着一两个士绅权贵! “那到底是什么事情” 冯一夔连忙问道。 “是啊,老程,就不要卖关子了,有话就直说吧。” “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消息” 其他人也是跟着纷纷点头说道。 “大家听说,最近那位帝婿驸马爷改革盐场一事吗?” 程琦龙点点头,斟酌了一下措辞,想了想又问道。 “知道,当然知道,就是那个毒士李文和嘛!” 第949章 第949章 “当朝太师李善长的独子,太子标的至交好友,马皇后的救命恩人,皇帝陛下钦定的驸马爷李文和,谁不知道?” 冯一夔点点头说道。 他这么一开口,众人全都沉默了。 毕竟这位爷,可是真的狠人,不是说说而已。 年不及弱冠便率军奔袭千里,一把火焚毁了北元帝都和林城,烧死了数万蒙古权贵! 而后一手主导了大明远征倭国战役,率军屠戮的倭人不计其数,逼得倭国无条件投降大明,而后更是制定严苛条款,世世代代奴役倭人! 其他暂且不提,光是这两件事情,就足够让人胆战心惊了。 现在一提到“毒士李文和”这个名字,在场之人无不收敛笑容,神情凝重。 人的名树的影,动辄都是满门抄斩,没人不怕的。 “这事我也听说过,当时我们还聚了一次,聊过这事,可这盐场改革还能怎么改?难道他李文和能化腐朽为神奇,直接让盐场产量暴涨几十上百倍不成?” 又有人站了出来说道,这人叫祝大名,也是一个大盐商,祝家是江南地区的大族,垄断了五个盐场的盐,财力雄厚无比。 “就是啊,一个盐场,就是将那些盐工给累死了,一年也出不了多少盐,他李文和还能怎么改?改来改去还不是那老一套,做做样子罢了!” 冯一夔笑着点点头说道。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他确实改了,而且还改成功了,整个盐运司全部改革,一应官员全部取缔,新官正在赶赴各地盐场的路上!”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程琦龙看了看众人,说实话,他一开始也是没有想到,这毒士李文和真的能够对他们构成威胁。 要知道他们从盐场拿盐,那基本上都是零成本的,只需要一个盐引就可以了,这东西也就是一张纸,他们早就已经打通了盐政上至朝廷大员,下至盐场的每一个小吏。 每年只需要向朝廷这边缴纳很少的一部分银子,他们就可以获得无穷无尽的盐引,唯一需要烦恼的就是盐场的产盐量实在是有限,纵然是压榨死灶户,产盐量也始终就是那么多。 可是前不久从盐场传来的消息,却是让这个自信满满的大盐商彻底坐不住了。 “起初的时候,我也没有太在意,盐这东西,我们都玩烂了,我们都觉得没有人能够再开陈出新,就算是他李文和都不行。” “可是经李文和改革后的长芦盐场,产盐量大的惊人,更为关键的是他们的盐不仅仅质量上乘,价格也是卖的非常便宜! “大家看看这个盐,这就是长芦盐场产出的盐,他们只卖三十到五十文一斤。” 随着程琦龙说话,有人端着一盘盘盐上来放到在场的这些盐商的面前,众盐商拿着盘子里面的盐一看,细细的一搓,再轻轻的品尝一下,顿时一个个都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也是立即明白程琦龙为什么会如此紧张的原因了。 这些盐商都有各自的地盘,程琦龙的地盘主要是针对北方的几个省份,所以也是最先受到了长芦盐场的冲击,上个月销售暴跌,这让他一下子懵了,找人仔细的调查清楚,这才明白了情况。 “如此上等的盐,他们只卖不到五十文” “这绝对不可能!” 在场盐商全都懵了。 他这盐都比得上四川的井盐了,那是要买几百文一斤的好东西! 可是现在只卖不到五十文! 毒士李文和,你要疯啊! 这不是要赶尽杀绝吗? 第950章 第950章 “如此上等的盐,他们只卖不到五十文” “这怎么可能?” 祝大名难以置信的问道,他们都是做盐买卖的,很清楚这样的盐绝对是最上等的盐,如果是在他们的手中,他们至少也是要卖几百文一斤的。 “对啊!如此上等的盐,只有山西的池盐、四川的井盐能够比一比,可是两个地方的盐产量都非常小,怎么可能会冲击我们的盐” “老程,你这盐到底是哪里来的?这绝不是长芦盐场的盐!” 冯一夔仔细的看完,想了想也是连连摇头说道,这样的好盐,那都是卖的很贵的,产量少,只有有钱人能够吃得起,是不会对他们的海盐产生冲击的。 “你们看到的盐,就是长芦盐场产出的盐!” 程琦龙神情凝重地回答道,“而且售价绝对不会超过五十文一斤,现在整个北方的市场几乎都被长芦盐场的盐抢占一空。” “此外,据闻这个李文和还要指挥盐运司官员对天下盐场都进行改革,压海盐统一采用晒盐法!” 程琦龙看了看众人,他的市场主要在北方市场,受冲击太大了,手中的盐卖不出去,都被这长芦盐场的盐给抢光了市场。 “这长芦盐场的盐就是海盐,而且产量非常大,他们采用的不是煮盐法,而是晒盐法。” “晒盐法” 众人一听,再次齐声的说道。 “对,就是晒盐法!” 程琦龙点点头,接着缓缓开口说道:“所谓晒盐法就是利用太阳晒干海水从而获得盐的一种方法,大家心里都清楚。” 祝大名一听,连连摇头说道。 “这靠太阳晒盐的话,它的速度很慢吧,根本就没有办法和我们煮盐相比吧,这产量怎么可能会很大,而且海里面的海水如此多,要把海晒干,这根本就不可能。” “老子玩了一辈子盐,就没听说过谁晒盐成功的!” “对啊,根本就不现实!” 煮盐都非常难了,一个人一天也煮不了几锅盐,这晒盐 只怕几天也未必能够晒干一锅海水吧。 不仅仅是祝大名,在场盐商也大多都是这样认为的,煮盐都慢的要死,这晒盐,那就更慢了,靠晒盐能够晒多少盐出来。 这晒盐真要是有用的话,那海里面的海水早就被晒干了,里面的盐哪里还需要煮出来 这么多年来,难道就没人试过晒盐吗? 当然有! 可惜失败了! 所以才一直让灶户盐丁煎煮! “程琦龙,不要开玩笑了,这晒盐一个人一天能够晒多少盐怕是一斤盐都晒不出来吧,这长芦盐场的盐即便是质量不错,但产量绝对高不到哪里去。” “你该不会是又想找个借口来抢我们的市场吧” 有人甚至直接就说程琦龙是在找个借口来抢市场,这个程琦龙一向都是心黑手辣,他们程家从元朝开始就是巨贾世家,原先也仅仅只是插足盐商,但慢慢的成为了盐商的扛把子,被他吃掉的盐商都不知道有多少。 其他人一听,顿时也是心中暗暗警惕,程琦龙就是这样的人,别看他温文尔雅,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但吃相却是难看的狠,曾经为了吞并一个地区的盐,将一个盐商搞的家破人亡。 “呵。” “信不信随你们,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派人去长芦盐场这边看一看,你们在天津又不是没有人,消息很快就可以传回来。” 程琦龙一听,顿时冷哼一声,脸色难看,他以前吃相是难看了一些,不过现在也是开始顾及自己的脸皮来。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这一次确实是为了大家的利益才将大家召集过来,这长芦盐场的盐要是往南边走,要是那李文和真要改革天下盐场,那在场的这些人都会没有活路。 不过在这之前,他程琦龙首先就要死在前面,北方的市场被抢占一空,他的生意根本就做不下去了。 众人见他这个态度,顿时全都变了脸色。 第951章 第951章 好像,程琦龙确实没有必要欺骗他们。 “这晒盐法真的可行” 冯一夔想了想再次问道。 “当然,不仅仅可行,而且产量比煮盐法要高很多,他们在沿海的滩涂上面修建盐池,引海水进入,太阳一晒,盐就出来了,又快又省事,根本就不用辛辛苦苦去煮盐。” 程琦龙郑重的点点头说道。 “这晒盐法晒出来的盐会如此的细腻” 祝大名想了想问道。 煮盐法煮出来的盐就是粗盐,颗粒大,杂质多,味道苦涩,根本就没有办法和眼前的这种盐相比,他不相信这些盐是靠晒盐晒出来的。 “对啊,都是海盐,他们的盐怎么可能做到如此的细腻” 在场有盐商想了想也是跟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都不是关键,如果你们不信,自己派人去长芦盐场看看。” “我现在要和你们说的是,一旦这长芦盐场的盐扩散到整个大明,一旦那李文和当真要改革天下盐场,那我们都要喝西北风。” 程琦龙真的怒了,这群猪一样的东西,为什么老是纠结这无关紧要的事情,而没有看到危机,这长芦盐场的盐可以抢占北方的市场,它也可以抢占南方的市场,到时候盐这个财路都要断掉。 “如果真的和你说的一样,那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如此上等的盐,竟然只卖不到五十文一斤,而且还产量非常大的话,我们的盐是绝对竞争不过的。” 冯一夔看了看程琦龙,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脸色难看地说道。 “有什么大问题,给朝中的人写封信,直接让人弹劾” 这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说不下去了。 以往也不是没有官员想要改革盐场,都是被他们用各种手段给整死了。 但是,这一次要改革盐场的人,那可是毒士李文和啊! “弹劾?” “你想弹劾谁?” “毒士李文和吗?” 程琦龙扭头看向这人,冷笑着反问道。 这盐商咽了口唾沫,压根就不敢吭声了。 弹劾李文和? 你是在找死吗? 那他妈的是李文和! 当朝太师李善长的独子! 当朝太子的至交好友! 皇帝陛下的宠臣女婿! 皇后娘娘的救命恩人! 谁他妈敢弹劾这毒士? “那不然我们该怎么办?眼睁睁地等死吗?” 程琦龙也沉默了,眼中不断有寒光闪烁。 李文和,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啊! 第952章 第952章 先找人弹劾。 然后随便安个罪名,将此人弄死就行了。 这就是盐商平日里的做法。 他们这些盐商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庞大的势力,本身的家族,相关联的家族,还有联姻,利益相关的家族等等,上至朝中,下至地方,到处都是他们的人。 想要对方死,他们有的办法和手段,先前这方法算是最简单,也可以说是最有效的了。 可惜,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人,可不是以前那些阿猫阿狗,而是毒士李文和! 相比于他们这些庞然大物,毒士李文和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他背后可以撬动的能量,这是他们所有人所有家族绑起来都比不了的。 那是老朱家! 大明王朝的皇室天家! 毒士李文和现在就是皇室的代言人! 这一点,谁不知道? “你们想的太简单了!” “这长芦盐场虽然是李文和改革的,但站在他背后的却是当今天子和太子,即便是把李文和弄死了,这长芦盐场还是一样会继续存在的,盐场也会继续改革下去!” “而且你以为弹劾攻讦,就能够将李文和扳倒?痴人说梦!” 程琦龙再次开口道:“他爹李善长,开国第一文臣,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说是朝堂的参天大树都丝毫不为过。” “太子标,这是他的至交好友,当朝太子殿下,大明朝的储君,两个人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呢?据闻太子殿下将自己的嫡长子都交给了这李文和启蒙教导” “还有皇帝陛下,视李文和如亲子;还有皇后娘娘,李文和救过她的命治好了她那顽疾;还有徐达、李文忠这些顶尖国公爷,军方大鳄,李文和也救过他们的命;更别提李文和还教导过几乎所有的勋贵二代,如李景隆、冯诚这些人,现在都成了军中将佐,未来的将军” 说着说着,程琦龙自己都觉得很是可笑。 他老程家是商贾世家不假,家里面也有万贯家财,可是你一个小小商贾,怎么敢算计毒士李文和的? 别说行动了,那是连想都不敢想! 他妈的,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满门抄斩都是轻的! 程琦龙有些绝望,因为这些人恐怕连自己的竞争对手都还没有搞清楚,真以为轻轻松松就能够对付了这个李文和,如果真的如此简单,他也就不会召集大家来商量此事了。 更何况,即便是干掉了李文和,那又如何 真正要改革盐场之人,除了李文和外,他背后的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着才是关键所在! “那怎么办?” “难道真就服软了?” “这可是我们好几代打下来的家业啊!” 冯一夔与祝大名也是唉声叹气,满脸的不甘心。 他们几代人的努力,这才打下来了如今的财路,可就因为朝廷要改革盐场,一句话就要夺走他们的财路,谁又能够甘心呢? 程琦龙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们不要忘了,上一次的粮食大案!”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 上一次北方三省大旱,也是他们这些盐商加上徽商和一些江南大族联手,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来限制皇权,逼迫朝廷让渡出倭国和东海贸易的利润。 结果都不用说了,为首的胡家,原先是徽商之首,现在整个胡家都已经被抄家灭族,其它参与的大族也是遭到了重创。 第953章 第953章 更是连累了整个江南士林,大批江南地区出身的官员都被牵连,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再下江南,杀了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而且这事情,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束。 前不久,又是一波风气,接连倒下了好几个江南地区出身的朝中大佬,动手的人正是当朝储君,监国太子爷,朱标! 很明显,他们几次的试探,已经成功触怒了皇室天家。 以致于现在大家都非常的小心,谨慎。 所有人根本就不敢去触及皇室天家的逆鳞,这也是被真的杀怕了! “程琦龙,你就直说吧,我们该怎么办” “对啊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蚱蜢,唇亡齿寒,谁敢动我们的盐,我们就要和他们没完当然李文和除外,这个毒士我们真的招惹不起!” “对,老程说说你的办法吧。” “这不行,那不行的,还有什么办法可行” 程琦龙点了点头,缓缓伸出三根手指头。 “第一,我们要主动去找李文和,询问一番皇室天家的态度,并且顺势表态。” “总不能好处全都让他们给占了,他们吃肉连口汤都不给我们留吧?” 众人听后一阵沉默,主动上门那就意味着服软,可是现在不服软的话,好像真不行了,所以他们勉强接受。 “第二,我们现在绝不能再动用朝中的力量,江南士林因为上一次的事情遭到重创,剩下的人都在自保,并且皇室天家已经对江南士绅生出敌意,有意将他们驱逐出朝堂,再出事的话,我们就要失去在朝的话语权,以后就没有人来维护我们的利益了。” 这一点,众人也都意识到了。 朝中接连有江南籍贯的官员被罢官去职,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这就是皇室天家的敲打与警告。 程琦龙思路清晰,其实在这之前,他就一直在思索对策。 众人所说的方法也好,还是其它各种各样的方法,他都想过了,但也都被他自己一一给否决了。 真要是论背景,谁的背景有李文和大 背靠皇室天家,再加上勋贵集团,比背景是比不过的,想要靠文人们手中的笔杆子就弄倒李文和,这根本就不可能。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绝对不要对李文和出手!” 程琦龙眼中满是畏惧之色。 “要是把这个毒士惹急了,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呵呵,众人全都无语地笑了。 谁他妈的敢招惹李文和啊! 一把火烧了和林帝都,烧死了不计其数的北元权贵,现在其恶名在草原上面,都能止小儿啼哭。 又是一战打崩了倭国,杀的近海皆赤伏尸百万,杀的人家无条件投降,生怕被亡族灭种了! 这样一个纯粹的疯子,毒士,狠人,他们这些商贾确实招惹不起。 “恰巧这李文和就在京师。” 程琦龙主动开口道。 “明日我就去拜访一下,试探一番!” 第954章 第954章 韩国公府。 李祺正陪着老爷子打太极! 当然,这些都是他教给李善长的,目的只有一个,养生嘛! 以前刚来大明的时候,李祺为了自保,巴不得李善长早点去死。 只有李善长噶了,老朱才能彻底放心,不至于最后彻底覆灭整个老李家。 但是来了大明这么多年,李祺为大明做了这么多事情,大明早就被他折腾得面目全非了。 首先就是北元彻底被打垮,随着小爱同学被也速迭儿刺杀,北元汗廷就此覆灭,接下来大明将不必再费心竭力地北伐,而是集中精力发展国内民生。 其次就是两个关键人物,马皇后与太子标,至今身体状况良好,他们二人不死,老朱也没有黑化发疯的理由。 更别提太子标的嫡长子朱雄英,现在也好好的活着,长得虎头虎脑的,端得是个聪明可爱。 大明即将迈出最关键的一步,奔向海洋走向世界,老朱也没有屠戮勋贵功臣的理由。 不管是李善长也好,还是刘伯温也罢,都为大明奉献了一生,当然要安度晚年,这样才对得起他们为大明的付出。 老李头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可至少精气神还在,一套太极拳打得虎虎生风,精神矍铄。 打完之后,李善长坐下喝茶,李祺就在一旁陪着。 “听说你这次,改革盐场成了?” 李太师若有所思地询问道。 李祺点了点头,也没有瞒着他。 “晒盐法本就比煎煮法先进得多,产量也暴涨数十倍不止,那能不用吗?” 听到这话,李善长有些欣慰地看着眼前这个儿子。 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不是辅佐老朱缔造出了大明王朝,而是生下了李祺这个杰出优秀的儿子。 李祺有多优秀? 整个大明高层谁不认可他那神鬼莫测的能力? 看看这一次盐场改革,晒盐法以往也不是没人用过,可惜都失败了,偏偏这小子一去就搞成功了! “那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自然是推行到全国,能晒盐就不煮盐,这样也可减少灶户盐丁的工作强度。” 李祺笑呵呵地开口。 但李善长却皱起了眉头。 “盐场一事没那么简单,很多盐场早就在士绅商贾的控制之下,你要是真这么做了,那就是断人财路杀人父母了” 李善长何等精明的人物,他只是老了,不是傻了,哪里不明白这其中的危险。 但李祺却不以为意,或者说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盐场改革势在必行,而且接下来这些盐场将全部转交给军方,就算勋贵贪腐他们也有个度,可是交给这些士绅缙绅贪腐,他们是真敢分文不给朝廷!” 印象里面,大明盐政几经波澜。 第955章 第955章 先是纳粮开中,效果很是不错,可随着权贵插手其中,占窝的占窝贪腐的贪腐,导致商贾输粮到边后,去盐场也换不到盐,结果自然是盐政败坏,没人再愿意输粮到边了。 然后就是弘治皇帝搞出了一个“叶琪变法”,直接将大明盐政彻底推向崩盘! 大明弘治五年,户部尚书叶淇提出改纳粮边仓为纳银运司,即盐商不再运米、麦至边卫换取淮盐引额,而是直接纳银于两淮各盐运司,换取盐引,赴场守支,所得银两一并解交太仓,以银分解边卫,边卫以银购粮。 自此商人无须远赴边疆边仓纳粮报中,在内地到盐运司缴纳银两即可换取盐引,史称“叶淇变法”。 他这“变法”,实际上就是以银代粟,将盐政开中,由“纳粮开中”变成了“纳银开中”。 朝廷收银子容易了,增加了盐课收入;官员缙绅收银子方便了,甚至直接用盐引当货币;盐商更是得到了大大便利,他们可以就近在扬州、杭州等盐运司所在地纳银取引,领然后去两淮盐场盐销售谋利! 可为此付出代价的,却是大明边镇彻底崩盘。 因为以往纳粮开中,盐商为了节省运输成本,会专门安排人手在九边军镇屯田垦殖,就近用粮食去军镇报中! 而叶淇变法之后,直接拿银子就可以换到盐引,盐商吃饱了撑的才会去种地,所以九边军镇的屯田将会迅速变坏,连带着就是九边军镇的粮价飞涨,边卫军民无粮可食,然后开始大量逃亡 输粮开中,在于调动了百姓运送军粮的积极性,不足之处就是让利给盐商,减少了政府的收入。 但输粮开中制的有利之处远不止节约国力民力,还促进了边境的开发,因为开中制一出,盐商为了节省运粮成本,就招募大量农民青壮在边境附近开荒种地,充实了国朝边境军镇,稳定了各大军镇的粮食价格,对国朝边镇的稳定和开发具有积极意义。 而叶淇变法,说得直白一些,就是本末倒置,直接舍弃了开中法最主要的目的,通过让利吸引商贾百姓支持边关军镇,而是国朝户部亲自带头直接将食盐专卖权卖给商人谋利! 叶淇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弘治皇帝希望他这样做,两淮盐商也需要他这样做! 弘治皇帝想要捞更多的银子,去做斋醮法事! 中兴之主,弘治皇帝压根不配! 那么变现的最好办法是什么? 自然是卖盐引了! 两淮盐商则是巴不得纳银开中,这样一来就不再需要往边境运粮,只需要缴纳银两,就可以做食盐生意了。 于是乎,叶淇变法之后,立刻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一年之内,国库增收白银百万两。 但是问题在于,这是在消耗大明王朝的国运,首先糜烂掉的就是九边军镇! 李祺依稀记得,叶琪变法之后,运输于河套米豆值银九十四万两,草六十万两,每人运米豆六斗,草四束应用四百七万人,约费行资八百二十五万两。 运一百五十万的军需,路费需要八百多万两,足以看出往边镇运粮成本之高! 边疆驻军越多,粮草购买和运输花费就越大,这笔银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省的,以致于大明后期连军费都承担不起了,哪里没有灭亡的道理。 此外,随着纳粮开中被取消,盐商直接就可以用银子换取到盐引了,自然没有人会傻到再去九边开荒种地,边关各大军镇也就逐渐人烟稀少,做生意的人自然就少了,于是“诸物腾贵”,军士粮饷直接变相贬值! 比如,纳粮开中时在边关大约一两银子一石禄米,而纳银开中后卖到五两一石禄米! 为什么? 因为边关粮食短缺,所以价格昂贵! 盐政的败坏,引得九边糜烂,最后军费也给不起了,大明自然就此崩塌,救都救不回来。 所以,这一次盐政改革,对大明意义非凡! 第956章 第956章 交通不便。 运输是一个大问题。 古代粮食的运输方面,一百斤的粮食从江南地区运到京城、边关地区,最多也就只能够剩下不到一半。 因为这个时代的运输,基本上都是靠肩挑手扛,有条件的才能够用马车、骡车,而漕运才是运输的大头,但漕运需要有水的地方才行。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盐商非常喜欢纳银开中的原因,因为以前运粮食到边关地区去,实在是太麻烦了,损耗也太大了,所以盐商们很多时候都不得不想办法招募人员到边关地区去种植粮食,以此来获得盐引。 输粮开中,无疑利国利民。 但纳银开中就不一样了,只需要缴纳银子就可以获得盐引,而且操作起来的时候就灵活方便多了,到处都是自己人。 本来缴纳一百两银子只能够获得一百引的盐引,但因为他们打通了上下,可能缴纳一百两银子,他们就可以获得一千引、一万引,甚至十万引的盐引。 叶琪变法之后,纳银开中没几年,朝廷每年还能够收到两百多万两税银,但是到了明中后期,随着朝局的腐败,东林党人逐渐掌控朝政。 朝廷在盐引方面能够收到的银子根本微乎其微,甚至于到了后面的时候,一年下来,购买盐引的银子仅仅只有几万两,税收方面更是惨不忍睹,江南地区一个富裕的大县,一年的税银甚至于连一百两都没有,何其可笑也! 弘治皇帝这个所谓的“大明中兴之主”,为了捞银子支持叶琪变法,败坏了大明盐政不说,还给后世子孙埋下祸根,正因为这次盐政毁灭性的变革,致使九边军费暴涨,然后盐税还越来越少,狗听了都要摇头苦笑。 到最后李自成来了,崇祯急得团团转,财政却拿不出钱充军费,崇祯鼓励官员捐款,结果仅得几十万两。 李自成入京,没钱犒赏三军,于是,也向明朝官员拿钱,不过农民军可没崇祯那么温柔,一番严刑拷打下来,居然搜刮出了七八千万两。 明末国库空虚,而官员腰包却鼓鼓囊囊,为何个人财富远超国家财政,这不是一个怪现象吗? 相比于让士绅缙绅侵吞食盐利润,还不如直接将这些蛀虫米虫给踢出去,把这笔银子砸到军队上面,至少让军队吃饱喝足了,人家是真给你老朱家卖命,真能为了大明王朝的江山社稷浴血搏杀! 老朱陛下设计的军卫屯田制度,到了嘉靖朝就行不通了,屯田减少与军户凋零等种种难题接踵而至,嘉靖年间募兵制开始大规模推行,嘉靖帝在诏书中明确将募兵作为长久之计。 但,募兵却给本就紧张的财政带来沉重负担,从财政数据来看,嘉靖二十八年,太仓库银支出为三百八十万两,短短两年后的嘉靖三十年,支出飙升至六百万万两,而当时银库一年的收入仅两百多万两。 嘉靖二十六年,单个人的募兵支出约九两银子,涵盖工资、安家费、伙食费、武器装备等各项费用;万历八年,这一费用上升至十八两左右;万历四十七年,达到二十五两;到天启年间,御史在上书中提到,辽阳之役,一兵花费十八万,一饷八百万万;广宁之役,一兵花费三十万,一饷一千余万。 明末时期,每增兵一人花费三四十两已成为常态,至于兵丁到手能拿到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这并非是空口白话。 谁愿意饿着肚子去搏杀呢? 这盐政制度,被弘治皇帝败坏后,引发了一系列隐患,也埋下了太多祸根。 好在李祺来了,他也不会再给后世子孙这样的机会。 “儿呐,你这样做,士绅缙绅不会视你为生死仇人吗?” 李善长显得有些忧虑,这儿子能力突出才华横溢,就是做起事情来太过狠绝,毒士之名那还真不是白叫的。 “老头子你就放心吧,在这大明朝,没人能动我!” 李祺随口安抚道。 奈何李善长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安抚的人。 “你的想法不错,盐场利润该交给朝廷,可问题在于你这样做得太绝了,朝廷吃肉也要给士绅缙绅一口汤喝,否则他们势必不会咽下这口恶气,你明白了吗?” 李善长神情凝重地看向李祺,开始了谆谆告诫。 李祺摸着下巴点了点头,“爹你放心,我心里面有数,现在风声放出去了,就看这些士绅商贾老不老实了。” “他们若是识趣一点,那给他们留口汤喝也行,大家一起和睦发财,但他们要是不愿,或者说动用什么手段从中作梗,那不好意思,没这个耐心陪他们玩!” 现在可是洪武年间,李祺背后还站着洪武大帝,他怕个锤子。 第957章 第957章 大不了让毛骧再出去走一圈,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李善长听后还想再劝,正当这个时候,管家通报有人拜访。 李祺拿过拜帖一看,顿时就笑了。 “徽商程琦龙。” “说曹操曹操到嘛。” 李善长也松了口气。 至少双方还有合作的余地。 “我儿,定要给人家一口汤,千万别把事情做绝了。” 李祺摆了摆手,随后来到侧堂,见到了这位徽商话事人。 程琦龙看起来不像是个商贾,一副士子书生打扮,显得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一见到李祺,他立刻就躬身行礼。 “草民见过驸马爷。” 李祺笑着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摆了摆手。 “坐下说话吧!” 程琦龙依言而行,只敢坐一半凳子,可以说是谨小慎微。 没办法,谁面对这个毒士李文和,心里面不害怕啊! “程掌柜这是想聊什么?” “盐场!”程琦龙快人快语,“还请驸马爷给我们这些商贾留条活路!” 说着说着,程琦龙竟是直接起身跪倒地上。 饶是李祺见了都没有丝毫脾气,连忙将他给扶了起来。 “程掌柜言重了。” “朝廷确实在改革盐场。” “实在是以前的煎煮法产量太低了,所以这才全面推行晒盐法。” “这产量一高,大家都有的赚,你说是不是?” 听见这话,程琦龙顿时眼睛一亮。 大家都有的赚? 这才是他想听到的话啊! “驸马爷的意思是” “参加竞标,做经销商,朝廷拿大头,你们赚小头,至少还有的赚,可以吧?” 李祺笑眯眯地开口。 程琦龙立刻就明白了。 “小的明白!” 第958章 第958章 程琦龙走了。 他要尽快将这个消息告诉一众盐商。 而李祺也回到了后院,继续陪着李善长。 “情况怎么样?”李善长忙不迭地追问道。 他是真不想儿子做得太绝,然后跟这些士绅盐商结下死仇。 “还算识趣。”李祺笑着点了点头,“至少他拎得清形势,没有提什么要求,我一开口他就明白了。” 听到这话,李善长那是终于松了口气。 “诸如程琦龙这些人,那都是盐商里面的大人物了,分润一些利益给他们,想来他们背后的士绅缙绅也不会再闹腾。” 李祺闻言不置可否。 程琦龙这些大盐商,无疑是站在盐场头顶上的人,他们控制了盐场,只有他们能够从盐场里面拿到盐,所以处于这个产业链的上游,吃最大的利润,赚最多的银子。 对于他们来说,往往并不需要多复杂的操作,他们需要做的就是从盐场当中拿盐出来就可以了,非常的简单。 当然,并不是人人都能够成为这样的大盐商,这些大盐商的背后都有极其庞大的背景,基本上每一个人的家族在朝廷都有人。 或是自己本家出去的子弟,在朝中为官,又或者是自己本家联姻的人,又或者是自己的同乡等等之类的,总之每一个都有着非常庞大的关系网络。 再加上又打通了地方的每一个环节、盐场的上下等等,所以他们这些人缴纳了银子拿到了盐引,才能够从盐场里面将盐给拿出来。 如果是其他人,即便是缴纳了银子拿到了盐引,想要从盐场里面提盐出来,那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人家好几代的努力,经营了几十年的关系,难道还比不过你一人吗? 当然,也有可能比不过,除非是你背景够硬,是什么皇亲国戚、王公子弟,不然就滚一边去吧! 李祺倒是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弘治年间变法的叶琪。 叶琪为什么要变法? 因为利益。 叶家本身就是江南地区的豪族,也是做盐生意的,叶家直接霸占的盐场数量就多达七个,再加上和一些家族合伙控制的盐场也有好几个,妥妥的一个大盐商。 这变法一成功,那叶家从中获得的利润,比之先前要多出数十倍不止,为什么不变法呢? 呵呵,至于盐政败坏社稷动荡,关他们屁事! 这些士绅缙绅,始终都是一个德行,张口仁义道德,闭口家国大义,可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一己之私罢了。 现在的程琦龙如此,弘治年间那变法的叶琪如此,明末的东林党更是如此。 哪有那么多的君子,全都是些臭狗屎! “我要进宫一趟,爹你歇着吧!” 不等李善长追问,李祺就坐了马车直接进宫。 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文华殿,太子监国理政的地方。 瞧见李祺来了,太子标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腰。 “哟,夜夜笙歌啊这是?都快吃不消了?” 听见李祺的打趣,太子标没好气地给了他一拳。 “去你的!” “还不是我那老子,一点不负责任!” “明明都回京了,却不乐意回宫,还带着娘四处游玩呢!” “哈哈哈”李祺毫不避讳地大笑出声,“你就知足吧,人家辛苦了大半辈子,出去转转怎么了?” 第959章 第959章 “话是这么说,但一国政务尽出我手,压力太大了!”太子标埋怨道。 李祺一听那还了得,立刻进言劝道:“我说你可别太辛苦了,赶紧吧把父皇母后叫回来好好歇歇,这你要是积劳成疾,那我大明天都塌了!” 历史上还真就是如此,太子标英年早逝,李祺可不想面对黑化后的洪武大帝,逮着谁杀谁! 太子标满脸狐疑地扫了李祺一眼,随后问到了正事。 “说说吧,你来干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今儿个有大盐商来找我了,看样子挺识趣的,接下来我们也该有所动作了!”李祺抿了一口茶水,直接道出了事情经过。 太子标听后神情一肃,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父皇那边没有意见,就是提醒我们,步子别迈得太大,否则激怒了这些家伙,恐怕会适得其反。” “放心。”李祺显得信心十足,“咱们没有赶尽杀绝,那就是好事了,至少给他们留了一口汤喝!” “不过给了甜枣,也要给他们一棒子,威逼利诱之下这些士绅商贾才会老实!” 太子标当然明白,李祺的话外之音。 “那就干吧!” “也是时候敲打一下士绅缙绅了!” 太子标豁然起身,霸气侧漏。 很快一道军令传达至五军都督府。 大都督李文忠看后,又看向了大将军徐达。 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随后开始下发军令。 席间二人还不忘插科打诨,语气里面满是感慨。 “文和这小子,真是不简单呐!” “谁说不是呢?盐场利润就这么被他给硬抢回来,换做是他人,估摸着就去走个过场。” “我们这些老家伙,好像到了该解甲归田的时候了。” 李文忠一句话,直接给徐达整不会了。 徐达看了看双鬓斑白的自己,又看了看才四十岁的李文忠,突然很想给这厮一脚,踹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你儿子干的不错嘛,听陛下的意思,以后水师要交给他执掌。” 徐达话锋一转,提及了李景隆。 李文忠听后只是冷哼道:“不成器的兔崽子,尽知道做些危险的事儿!” 话是这么说,但傻子都听得出来,李文忠言语之中的骄傲与欣慰。 “你那长子徐辉祖呢?东海贸易可是尽出自他手中,估摸着日后也是走水师这条路子!” 徐达一听满脸笑容,他最得意这个长子。 “水师就水师吧,陆军这边也没啥战事可打了。” “我们这些老家伙再努努力,过几年去草原上面走一趟,最好打得蒙古向大明称臣纳贡,再推行文和当年说的那些策略,这样一来草原之患算是彻底解决了!” 李文忠微微颔首,“有土豆这神器,是该解决了啊!” 二人相视一笑,心里面的喜悦无需多言。 大明王朝乃是他们这批人浴血搏杀一手缔造出来的,现在看着大明王朝蒸蒸日上,没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了。 更何况,他们的子嗣后人,也大多成了栋梁之材,可以说男人一生莫过于如此 这辈子值了。 两位大明战神签发的军令,迅速抵达了各地卫所,也在整个大明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960章 第960章 花船上面。 死一般的寂静! 遥想一个月前,他们还在此狎妓取乐。 可是现在,这些盐商全都是垂头丧气,一个个如丧考妣。 程琦龙神情苦涩,双目无神。 那日他从李文和口中得到确切消息后,就立刻回来告诉了一众盐商。 然而这些盐商却死活不肯服输,毕竟他们以前可是吃肉的,现在却让他们喝汤,谁能够咽的下这口恶气? 于是盐商们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们要将大明盐市给彻底搅乱。 羊毛出在羊身上,就算现在亏损一些利益跟朝廷打价格战,后面一样可以赚回来,关键是要保住自己的市场,将朝廷这新盐给弄死。 这长芦盐场即便是他们的产量很高,一个长芦盐场能够抵达上十个普通盐场,他们的盐算下来,这一斤盐的成本也不可能低于二十文,如果算上运费什么的,他们现在卖二十文左右一斤已经是在亏本赚吆喝了,必然长久不了。 这就是一众盐商的朴素想法 他们已经算好了长芦盐场这边的产盐量,将长芦盐场盐的成本算的清清楚楚,绝对不会低于二十文一斤,算上运费,还要更贵。 只要降到这个价格之下,长芦盐场的盐就要亏本,而且前提是,长芦盐场这边的盐还要有一定的销售规模,必须达到一定数量的销售量。 如果销售量不行的话,长芦盐场还要亏的更死,在一众盐商联手狙击之下,他们的新盐根本就卖不出去!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有信心能够打价格战,打败朝廷新盐的原因,在他们的计算下,双方之间的成本相差太大了。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他们还要做的更绝,那就是让长芦盐场的盐一斤都卖不出去,所以盐商们还要降价,继续降,盐只卖几文钱一斤,看朝廷的新盐还怎么卖。 想要搞死朝廷的新盐法,就要让长芦盐场的盐一斤都卖不出去,自然而然朝廷就会服软了。 而他们几文钱一斤的价格,等同于是要将盐白给下面的中间商,亏损自身利益也要打这场价格战。 毕竟想要市场上面销售的盐只卖几文钱一斤,这就意味着大盐商这边的盐要白给下面的中间商,中间商赚几文钱,再转给最后的终端商。 如果大盐商卖几文钱一斤给中间商的话,这终端的销售价格肯定会超过十文钱一斤,根本就没有办法降低下去。 仔细的思索起来,这盐白给中间商,大盐商肯定要血亏的。 他们每家每年上下打点的银子至少也是有几十万两,朝中的人要打点好,才可以帮他们说法,给他们消息,为他们提供保护。 下面地方的官员、盐场的官吏等等也同样要喂饱,只有喂饱了他们,才会替你做事,让你顺顺利利的拿到盐,这盐也可以顺顺利利的运到各地去。 不过这没有关系,大盐商家大业大,这点银子还是损失的起,而且只要市场还在,他们随随便便一年也能够赚几百万两银子回来。 此时都已经远还没有到他们的底线,因为大盐商已经筹集了一千多万两银子,一旦朝廷新盐这边继续降价的话,他们同样会跟着降价。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准备对中间商和终端商进行销售补贴,当然他们现在还并不打算这样做,因为以往那些中间商、终端商跟着他赚了很多的银子。 这一次和朝廷新盐的战争,大盐商自然也是要拉上他们,让他们也跟着一起出力,不能只是他们这些人来打。 除了价格战之外,还有就是朝堂之上的战争,必须动员所有可能动员的力量,聚集起来反对朝廷的新盐法,不管用什么理由,都要阻止他们推行下去。 正当一众士绅盐商闹得热火朝天时,一个个盐场却突然接到了军方的命令,就近卫所直接带兵进驻盐场,负责推行盐场改革与新盐销售,任何人不得阻拦,否则格杀勿论! 消息一出,天下哗然! 所有士绅盐商全都傻眼了,愣了良久不知所措! 第961章 第961章 直到此刻他们才终于明白,那个“毒士李文和”真他妈的太毒了啊! 士绅盐商还想着反抗,想着秀一下肌肉。 可是这该死的李文和直接他妈的釜底抽薪,把他们最大的财路直接一刀斩断。 军方进驻盐场! 这意味着盐场已经不在他们控制之下了! 这意味着他们先前几代人苦心经营的关系和人脉,现在全都要重新来过,而且还不知道这些武夫丘八会不会同流合污! 士绅缙绅被朝廷直接给从盐场里面踢了出去,盐运司也成了一个笑话,唯有盐道御史还有监察之责,可以巡视监督各大小盐场。 而军方则成了明面上的最大受益人,进驻盐场的各地卫所少说都能赚个盆满钵满,而这却是士绅缙绅先前的既得利益! 别说士绅缙绅傻眼了,程琦龙这些商贾也傻眼了。 “釜底抽薪!” 程琦龙惨笑道:“好一招釜底抽薪呐!” “尔等还想再争什么?难道聚集起来造反,夺回盐场吗?哈哈哈” 这笑声里面充满了讽刺,也充满了悲凉。 谁都没有想到,那李文和会做得如此狠如此绝。 盐场都没了,被军方接管了,他们还拿什么打价格战? 现在的他们,如同失去根基的丧家之犬,只能任人宰割! 程琦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 “竞标会即将展开。” “想想怎么竞拍到心仪的盐场吧!” “这一次陛下和太子殿下态度坚决,继续闹下去,那毛人屠又要出动了!” 听到“毛人屠”这三个字,在场之人无一不是打了个寒颤。 冯一夔却苦笑着开口道:“这点汤,我们都不够喝,那些士绅缙绅怎么办?拿什么去喂饱他们?” “喂饱他们?那就饿死你自己!” 程琦龙毫不犹豫地训斥道:“你还看不明白吗?朝廷宁愿把利益让给军方,都不给士绅缙绅,这是对士绅缙绅极其不满了!” “以后顾好自己,自求多福吧,别再跟这些士绅缙绅绑在一起了,尤其是江南士绅!” 众人听后一阵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们这些商贾,脱离了士绅缙绅,还能活吗? 难不成要去捧那些武夫丘八的臭脚? 天杀的李文和! 你真是毒啊! 第962章 第962章 品鉴会! 商贾还是比较熟悉的。 当年朝廷就举办过一次,那一次竞标的是倭国资源区。 比如石见银矿被徽商江天夺得,整个徽商集团背后的士绅商贾全都参与开发,即便大头被朝廷动用各种手段拿了,但剩下的汤水残渣还是让他们吃得盆满钵满。 凡是上次竞标成功的士绅商贾,不管是徽商也好还是晋商也罢,都从倭国赚到了不少利润。 这一次品鉴会,相比较之下,那就更加重要了。 毕竟倭国资源区那是境外产业,而盐场却是本土根基产业。 即便毒士李文和不当人,直接釜底抽薪夺了他们的盐场,但士绅商贾也无可奈何,他们又不敢造反,只能老老实实地前来竞标,试图将自己控制下的盐场先拍下。 至于后续,那就是重走几代人的道路,重新跟驻守盐场的军方卫所打交道了,无非就是上下打点,还是这老一套。 这一次盐场品鉴会,同样在珍宝楼举办。 时至今日,珍宝楼早就成了大明京师的地标性建筑。一闪闪玻璃窗户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然而众人却惊讶地发现,此时在珍宝楼的对面,一间占地面积极广的大楼正在紧张的装修当中。 这栋大楼和珍宝楼一样,同样采用了大量的玻璃窗户,利用了大量的玻璃制品进行装饰、点缀,看起来就非常的高大上,甚至于隐隐之间还有超过珍宝楼的趋势。 所以尽管还在装修,但也是已经吸引了大量人驻足观看,想要看看这里到底是做什么买卖的,东家竟然舍得花如此多的银子去装饰。 而且,看这样子似乎是想和珍宝楼打擂台啊! 谁不知道珍宝楼的东家,正是那毒士李文和,靠着这天下第一楼日进斗金。 可眼前这座高楼,却丝毫不怵,甚至建的比珍宝楼还要高还要奢华。 “大明第一银行” 巨大的牌匾挂着,大家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只是看着上面的字,个个都认识 但合起来,大家又都傻眼了,这什么是银行 银行又是干什么的? 这银行又到底是做什么业务的 大家的脑海中充满了疑惑,搞的如此高大上,和对面的珍宝楼有的一比,又如此繁华核心的区域租下如此大的店面,肯定是做大买卖的,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只是这银行到底是做什么业务的 暂时谁都还不知道。 一众盐商也没有时间去深究,他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参与盐场竞标。 走进珍宝楼,阿卜杜拉早已经在此等候,一样的流程,一样的味道,第二次品鉴会即将开始。 “诸位,这一次竞标的东西,想必大家心里都有数。” 阿卜杜拉看向台下的一众商贾,脸上满是淡然与从容。 执掌珍宝楼这么多年,他早就成了天下皆知的富商巨贾,与达官显贵来往都是常事。 所以面对台下这些盐商巨贾,对阿卜杜拉来说,确实算不了什么。 跟随祺世子的脚步,他阿卜杜拉早就站在了大明王朝的高层。 一众商贾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们早就卯足了劲儿,就等着接下来的拍卖了。 “那么,本次品鉴会正式开始。” “拍卖开始前,还请诸位品鉴一下朝廷推出的新盐!” 阿卜杜拉笑着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一群侍女走入会场,在每一位富商面前放下了一小碟新盐。 程琦龙接过新盐一看,心里面还是再次被震撼。 洁白如雪,毫无瑕疵,这简直就是食盐中的极品! 第963章 第963章 与之前朝廷生产的粗盐比起来,这新盐光是卖相就好出了成千上万倍! 想着,程琦龙伸出食指沾上了些许新盐,而后送入口中。 新盐刚刚入口,程琦龙便眼睛一亮,对新盐赞不绝口。 这新盐竟然毫无怪味,纯粹得仿佛像是宫廷贡品! 不过这等极品食盐,生产成本估计极高,那么它的定价自然也不会便宜。 偏偏从长芦盐场里面放出来的盐,还不到五十文一斤,简直就很离谱! 有人难以掩饰内心的震惊,高声喝问道:“敢问这盐难不成是贡盐” 在众人注视之下,阿卜杜拉笑着摇了摇头。 “这不是贡盐,而是朝廷即将推出的新盐!” “朝廷已经掌握了晒盐法与食盐精炼技术,日后我大明将不会再生产粗盐,各大盐场改革完毕之后,生产出来的全都是这等上品食盐!”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所有人都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全都是这种精盐! 这怎么可能 朝廷还真是好大的手笔! 一时之间,商贾们议论纷纷,难以掩饰激动情绪。 阿卜杜拉见状并未催促,而是满脸的骄傲与自豪。 让天下百姓都吃上盐,并且吃上这堪比贡盐的好盐,这又是一次伟大的壮举! 而一切功劳,都应该归属于世子爷! 天下百姓都应该知道,是何人研制出了新盐,并且改良了食盐的制取之法,让他们不必像以前那样,连盐都吃不上,即便吃上了,也是劣质的粗盐! 造福天下万民之人,不是别人,而是毒士李文和! 很快富商巨贾们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目光狂热地看向阿卜杜拉,不断出言催促他开始拍卖。 这新盐品质卖相如此之好,根本不愁没有市场! 那也就是说,只要拍下了一地盐商资格,坐等着数钱就行了! 这对于他们这些逐利为生的商贾而言,具有难以拒绝的致命诱惑! 二楼雅间,李祺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 开中法改革,新盐法落实。 那么大明朝廷,每年都会有几千万两的银子稳定入账。 至少现在形成定制,以后那些后世子孙不孝,也不会再轻易变革盐政。 像弘治皇帝那样,为了几个钱不惜彻底出卖九边军民,给江山社稷埋下隐患! 太子标就坐在李祺对面,满脸好奇地看着台下一众商贾。 “文和,这一次竞标能够捞多少银子?够咱们的银行储备金吗?” 李祺听后脸色一正,笑道:“太子殿下,你未免也太看不起他们了。” “这些可都是清一色的盐商,哪个家里面没有个几百万两银子堆着?” “我们就是要让他们把银子全部拿出来,货币只有流通才有价值,才能刺激经济。” 太子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就赶紧开始吧!” “让孤见识见识这些盐商的财力!” 第964章 第964章 盐这个买卖嘛,蕴含暴利。 所以谁都想要去做,谁都想要插一手。 因为里面的利润实在是太惊人了。 但是整个大明的盐,基本上都是被徽商和江南地区的大商人给垄断。 少数一些山西的池盐、四川的井盐什么的,因为产量低,所以远不能和江淮地区的盐相比。 一直以来,大明的官场之中朝堂之上,南方士林的力量就非常的庞大,想要插进盐的买卖当中,首先在官场上要斗得过的南方缙绅。 此外就是朝廷官办的盐场当中,大部分都集中于江淮地区,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也是这些地区的人先得利。 可是现在好了,毒士李文和直接来了一招釜底抽薪,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所有盐场全都移交给军方控制,南方士绅就算再手眼通天,他们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失去了盐场,盐商也只能俯首听命,老老实实地前来竞标。 “阿卜杜拉,既然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可以开拍了吧?” “对啊阿卜杜拉,该来的也都来了,这拍卖咱赶紧开始吧!” “开始拍卖吧!阿卜杜拉,别再耽搁了!” 很快,盐商们开始催促,显得十分猴急。 毕竟这经销商谁知道有多少个,摆在眼前的竞争对手都足有上百位! 继续等下去,只要那些地方稍远的富商巨贾也会赶到,到时候自己竞争成功的可能就会大大减小了。 想着,越来越多的商贾开始大声催促,现场顿时一片嘈杂。 阿卜杜拉见状点了点头,随即在众人的注视下拍了拍手,看得众人很是不解。 下一刻一位位俏丽侍女出现,贴心地为所有商贾准备了纸笔。 在众人诧异目光中,阿卜杜拉笑着解释道:“本次品鉴会,依旧是采取暗拍的方式。” “或许有人上次没来,所以不了解暗拍,简单解释一下,放在诸位面前的纸张,上面记录了诸位的姓名籍贯,请诸位先核对一下是否正确。” “如果没有问题,那就请诸位在这张纸上,写下自己近期住址,想要拍下的新盐代理地,以及准备的代理费” “本次暗拍会以州府为单位,一州一府之地只会挑出一位官定盐商,当然因此可能会出现两位甚至几位富商争夺一地的情况,那就只有价高者得了。” 此话一出,盐商们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暗拍! 又是暗拍! 上一次竞标倭国资源区,就是采取的暗拍,直接让他们多给了差不多一成的银子! 这暗拍,对他们参与竞拍的商贾而言,那就是充满了恶意! 他们原本以为这场拍卖是寻常拍卖,直接定人定地公开拍卖,对于同行的各个情况,也基本上都提前做了一些了解。 甚至如程琦龙、冯一夔这些大盐商,更是已经将新盐的代理地各自私下里进行了一番商讨,心照不宣的都各自划分好了归属。 反正自己竞拍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谁都别故意恶心人。 如此一来,他们就只需要等着拍卖开始后,报一个过得去的价格糊弄一下,夺得经销商资格就行了。 毕竟没有他人竞争,这块地方只有自己要,那何必花冤枉钱做冤大头? 到时候自己省钱,朝廷满意,然后还拿下经销商资格,可谓是皆大欢喜!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这一次竟然又是采取暗拍的方式,这突如其来的这一招,直接打了盐商们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如果真把各自的理想地与代理费写在纸上,那就很大程度上会出现一些不可控的元素。 第965章 第965章 最大的弊病在于,谁也不肯定,自己先前商量好的伙伴,会不会突然临时提高价格,把原本商量好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给抢走! 在暗拍这种形式下,你连可能产生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哪里还有什么伙伴可言? 从这一刻起,在场参与竞拍的商贾,都有可能是竞争的敌人对手! 一时之间,所有盐商都是眉头紧锁,现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二楼雅间,太子标再次发问。 “文和,为何要采用暗拍的方式?” 李祺含笑解释道:“眼前这些是什么人?一个个都是大盐商,以前控制着好几座盐场!” “如若不采用暗拍的话,他们彼此之间都很熟悉,各自选择各自以前的地盘,觉得有恃无恐,竞价可能会出现停滞的情况!” “所以我才决定采用暗拍这么个办法,他们因为心生怀疑,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能夺得那块代理地,所以他们只有花大价钱,掏空自己的口袋,即便输了也没有什么怨言!” “相反,如果明明有机会拍下中意的代理地,却因为自己愚蠢轻信他人,导致到手的鸭子飞了,你说他们会不会气死?” 此话一出,太子标顿时就反应了过来。 李祺这番分析,简直道出了眼前这些商贾的真实想法! “不要忘了,他们可是逐利为生的商贾,天大的利益摆在面前,这种时候谁还会去在意什么义气与信用?” “他们肯定会乖乖地出一个高价,确保自己能够夺下心仪的代理地,既是为了保险,也是为了安心!” “辛辛苦苦搞了这么一次品鉴会,不榨干他们怎么能行?” 听了这话,太子标心悦诚服地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文和啊文和,你果真高明!” “敛财这方面,你堪称我大明第一人!” 李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不会夸人就别硬夸!” “父皇那边怎么样?回来上班没?” 太子标洋洋得意地点了点头。 “那可不。” “我一说身体疲惫精神萎靡,爹娘立马就赶回来,然后给我放假了!” “哈哈哈”李祺笑得乐不可支。 纵观历朝历代,这般有意思的帝王与太子相处模式,也就只有在老朱陛下跟太子标身上才能看到了。 毕竟老朱陛下是真把太子标当儿子,至于其他皇帝嘛,那就只是继承人和威胁者了! “对了,母后说了,你和临安的大婚,她一手主持!” 太子标笑呵呵地道出了一个喜讯。 李祺听后含笑点头。 都结婚了。 太子标娶的常遇春女儿。 秦王朱樉娶的王保保之妹与卫国公邓愈之女。 晋王朱棡娶的是永平侯谢成之女,这也是位开国名将。 燕王朱棣娶的是大将军徐达之女,亲上加亲。 他再不成家,也说不过去了。 第966章 第966章 品鉴会圆满结束。 而最终统计结果,此次盐商一共拿出了两千四百万雪花纹银! 这个数字,再次震撼了众人。 太子标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最后不禁冷笑着开了口。 “大明一年税银收入才三百多万两!” “大明一年财政总收入才不过千余万两!” “这些盐商倒真是财大气粗,富可敌国啊!” 富可敌国。 这并不是什么好词语。 一旦上位者用此形容某人,那就意味着这人要倒血霉了,比如元末巨贾沈万三! 李祺倒是不以为意,道:“这些都是商贾世家,除了盐之外,他们还经营着不少的产业,早就渗透进了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赚钱对他们来说如同喝水一样简单。” “殿下不必动怒,我们以后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眼前这两千四百万两白银,只是商贾竞拍代理地的代理费,此外还必须上缴一笔保证金。” “哦?”太子标来了兴趣,“何为保证金?” “这保证金就是套在盐商身上的一道枷锁,只要这些盐商守规矩按章程办事,任期一到自然就会将保证金退给他们,但如果不按规矩的话,那不但保证金没有,其人还会被打入诏狱,抄家充公,作为违约金!” 李祺笑眯眯地给出了解释,听得人心底里直冒寒气。 他这话说得好听,任期一到会退还。 可傻子都明白,上缴了朝廷的银子,哪有那么容易退回来? 换句话说,要么这些盐商以后就老实本分地赚钱,要么就等着被抄家流放吧,朝廷有的是办法整治他们! 盐商能够拒绝吗? 当然可以。 但是竞拍之前阿卜杜拉就已经说明了,严禁恶意竞拍,否则势必问罪! 也就是说,只要你出手竞拍成功了,那这个代理费你就必须缴纳,后面这保证金你还得给! 此外,盐商从朝廷手里拿新盐,还要缴纳每斤五十文的成本费,虽然这个价格不高,但数量摆在那里,对朝廷而言也是一笔巨额收入! 这么一通计算下来,朝廷通过这新盐法,只怕短时间内的收入,就足有数千万两白银! 果然,贩盐之暴利,恐怖如斯! 太子标都有些心惊肉跳。 以往朝廷的盐税,满打满算还没有五百万两。 经过李文和这么一折腾,直接就翻出了数倍不止,简直神乎其技! “如此一来,大明银行计划,也就可以顺利推行了!” 太子标脸上露出了笑容。 李祺也是含笑点头。 有了这笔巨款,还怕银行储备金不够吗? 第967章 第967章 “文和,我们开这个银行,有必要搞的如此高调,要不先试点一番” 顿了顿,太子标将目光放在了银行上面。 虽然这银行利国利民,但是从未有人涉足过,所以太子标心里面也是没底,想着先试点看看。 他这样的想法并不少见。 古人做生意除了这青楼楚馆之类的,其它的各行各业大多数都信奉低调、再低调的原则,做生意都生怕被认知道,有时候谈价钱甚至于都要彼此伸到对方的袖子里面,用手指去比划。 他们做生意一般都不喜欢张扬,特别是这开钱庄之类的,那更是如此了,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生怕引人注意。 当然这也是历朝历代以来商人们总结出来的一个习惯了,有钱的干不过有权的,太有钱了,成了肥猪了,必定会被人给宰了,所以即便是有钱了,那也是要尽可能的低调,闷声发大财才是大家的信条。 李祺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殿下,我们这是银行,不是钱庄。” “我们开的银行自然是要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最好是能够让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存在,这样我们才能够很快将各项业务开办起来。” “正因为如此,我们大明银行每到一个城市开分支点,我们都要选择最繁华、最核心的区域来设置,要让大家看到我们大明银行的实力,这样才会信任我们。” 后世的银行,那绝对都是开在最显眼的位置,让大家能够非常容易就找到,方便办理各种业务,要是开在偏僻的旮旯里面,大家肯定会觉得你这个银行实力不行,存款都不想过来存款。 “文和,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我们的银行各项业务到底能不能办起来,特别是这个储蓄业务,有人会愿意将银子存在我们银行来吗” 太子标皱着眉头想了想,也是将自己担忧的地方说了出来。 “放心吧!”李祺笑道:“只要我们能够建立起信用来,到时候我们就会着急该如何使用这些存款了,毕竟存款我们是要付利息的,不贷款出去,或者拿出去投资的话,我们肯定是要亏本的。” 眼见李祺信心十足,太子标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二人之间长久的默契,也压根无需多言。 “殿下瞧瞧这银票?” 李祺拿起一叠银票,笑着对太子标说道。 “这银票”太子标拿起一张银票仔细的看起来,顿时就反应了过来。 “你这是用了宝钞的技术?” 银票的触感非常厚实,轻轻的一弹还有清脆的响声,同时韧性也非常的不错,最关键的是上面图案印刷的非常精美,简直就和宝钞一模一样。 李祺含笑点头。 “这其实就是宝钞。” “或者说这是宝钞的延伸钞票。” “咱们宝钞面额太大,而且因为储备金的问题,并不适合发行小额钞票。” “但是,银行的银票却不同,储备金足够的情况下,我们完全可以动用小额银票与大额宝钞对接,从而彻底完善国朝的金融体系。” 金融这一块的东西,太子标懂得不多,但是他身为大明常务副皇帝的能力摆在那里,政治嗅觉极其敏锐,几乎下意识地就明白了过来。 这些银票颇为精美,和后世的钞票差不多,分为一钱、五钱、一两、二两、五两、十两、一百两这几种票面的银票,每一种银票大小都相差不大,颜色各有不同,面值最大的一百两银票采用紫色为主色进行印制,精美绝伦,而且纸张上面还有明显的凹凸感。 各个面值的银票印的图案也各不相同,一百两银票面值的上面印刷的是紫禁城图案,非常的精细,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而大明宝钞发行的最低面额,恰恰就是一百两! “文和,你真是有心了!” 第968章 第968章 银行银票,就是小额宝钞。 当这二者划上了等号,那么大明王朝的金融体系才算是彻底固定了下来。 百姓对于宝钞已经颇为认可与熟悉,就是受困于宝钞面额太大,所以一直未能大面积流通民间。 现在民间交易用得最多的,自然还是铜钱。 而李祺现在做的,就是用银行的储蓄功能,将这一步给彻底完善。 等到百姓熟悉了银行的银票,那么纸币就能进入到民间百姓的生活。 当然,银票与宝钞不同的是,银票更需要防伪技术。 区分真伪,让人没有办法用假的银票,来从大明银行这里套钱。 “这银行一旦开起来,银子不断的流进流出,到时候肯定会有人造假的银票,想要来套取银子的。” 开钱庄的,每一个钱庄的银票都有自己独特的防伪技术,才能够保证自己的银票安全。 “普通钱庄发行的银票一般都是靠密押和背书的方式来进行防伪,这两种方式非常的简单实用,防伪的效果也非常不错。” “不过它并不适用于我们的大明银行,因为我们发行的是固定面值的银票,只要有人拿着这种银票到我们银行来,我们就给他们同等数量的银子,所以在防伪方面,我们主要是靠技术来防伪。” 李祺笑了笑说道。 其实也就是宝钞那一套防伪技术。 虽然是叫银票,但不管是太子标和李祺都知道,这就是纸币。 先前宝钞一直做得不错,就算有人想要仿制,假钞做出来那也是大相径庭,老百姓对着阳光一照就知道真假,所以一直无人仿制成功。 而这些银票用的是同样的变色油墨技术,再加上其他那些技术,足以确保无人能够仿制成功。 “用宝钞的防伪技术,想要伪造确实是太难、太难了。” 太子标沉吟一番,也是点点头说道。 这银票的防伪,它从各个方面来防伪,材料、油墨、水印、色彩、绝对都是这个时代所没有掌握的技术。 “有了这样的银票,那我们的业务办理就简单多了,有人来我们银行取银子,我们只需要按照银票金额给银子就可以,简单省事,即便是开遍全大明也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 太子标想了想,一下子就发现了这种银票的好处。 因为银行的银票它并不靠密押和背书来防伪,具有普遍的通用性,所以流动性更强,方便在整个大明各地开展业务。 而且李祺准备的这些银票,很聪明的选择了小面额,并没有动不动都是几百、上千甚至几万的票面额。 这意味着,这些银票其实慢慢的可以在老百姓当中通用,逐渐成为大家日常使用的货币,这可就不得了,这意味着只要印出来那就是银子了,完全可以取代银子和铜钱! 当然了,李祺之前的告诫至今记忆犹新,如果疯狂乱印的话,导致信用崩溃不断贬值,那最终也是会成为一张张废纸。 “银行利国利民,就体现在这些地方。” “我们大明银行未来肯定要遍及大明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一种简单、方便的银票肯定是不行的,传统的银票和朝廷的宝钞很难满足这种需求,所以就必须要研究出一种新的银票来。” “我们银行这边工作方便,大家用起来也方便,具有很强的流通性。,更有利于百姓!” 李祺笑了笑,这盘棋可是下的很大的,最终目的自然还是为了让这些银票无形之中成为大明的货币,将货币发行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虽然是号称银票,但是它慢慢的流通起来的话,无形之中这货币权就掌握在大明银行手中了。 第969章 第969章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后世出现不肖子孙,权臣当道把持朝政,朝廷想要收回这个东西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因为大明银行的主人是皇室天家,而不是大明朝廷! “除了这小额银票外,还有一个好东西。” 李祺又从怀里取出一物,递给了太子标。 太子标接过一看,然后就愣在了原地。 这是一块圆形的银闪闪的东西。 他一下子就看出来,这东西是银子做的。 银光闪闪,一看就知道,但是将银子做成这个形状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且这上面正反两面都刻印着非常精美的图案,正面上印着的是老朱陛下。 “文和,你这是准备搞什么?” 太子标有些哭笑不得。 李祺挑了挑眉,笑道:“父皇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这才建立大明,拯救了华夏江山,功绩莫大焉。” “咱这些做晚辈的,当然要想着法祭奠一下父皇的功绩,也要让后世子孙都知道,老朱家能够坐上这个皇位,靠的正是这份功绩,而非其他!” 太子标听后神情古怪,随后笑着摇了摇头。 “你啊你,难怪父皇对你赞不绝口。” “光是这个小东西,就够父皇高兴好久了!” 正面印着老朱陛下的头像,同时还在上面刻印了大明银行发行,壹钱,洪武十五年等字样,接着就是反面,反面同样刻印了非常精美的图片,图片是马皇后的头像,上面也写着一样的字样。 要说谁最能拿捏老朱陛下和马皇后的心思,那还得看李文和啊! “此外,我们现在市场上用的银子,各种各样,有朝廷铸的官银,也有私人铸的私银,还有零零碎碎的碎银,各种各样,银子当中含银量也各不相同,有的含银量高,有的含银量低,这非常不利于我们银行在以后的日常业务开展。” “所以我们就必须要铸造一种统一制式的银元出来,方便市场的流通,同样也方便我们银行业务的开展,统一大明的货币!” 统一货币! 这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壮举! 太子标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银元,人家能仿制吗?” 李祺一听这话,顿时就乐了。 “谁要是真能仿制出来,我定奉他为上宾,尊之为大师!” “你知道为了搞出这东西,我府里那些匠人愁白了多少头发吗?这还是我给了他们帮助的前提之下,砸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进去,这才好不容易搞出来了!” 太子标一听也乐了。 “照你这么说,那还真有些麻烦。” “行了,是个好东西,我这就带着去见父皇!” 这等惊喜送上,事情自然妥了。 第970章 第970章 乾清宫内。 老朱正批阅奏章。 出去游玩了几个月,他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有些时候,老朱真的想直接禅位给太子标,自己做大明王朝的第一个太上皇,继续带妹子出去游山玩水去。 现在大明也称得上是四海升平,蒙古蛮夷彻底被打崩了,元主遇刺子嗣全被那也速迭儿杀光,草原因此陷入内部分裂当中,少说二三十年内都不会再南下劫掠。 云南元梁王被诛灭,辽东纳哈出被逼降,就连高丽也被李文和顺手给打下来了,可以说大明对外局势一片大好。 如果有可能的话,老朱只想站稳最后一班岗,等这一次的改革过后,他就直接禅位了。 太子标兴冲冲地走了进来,老远就高喊道:“父皇,给你看个好东西,文和专门给你做的。” 老朱听后也来了兴趣,满脸希冀地看向太子标。 文和出品,必是精品。 只见太子标取出了银元,献宝似的递给了老朱。 老朱定睛一看,顿时眼睛都亮了。 “这是” “银元!”太子标得意洋洋地开口,解释道:“文和准备统一货币,而这银元就是他制作的法定货币” 看着自己和妹子的头像,老朱不禁开怀大笑。 诚如李祺所说,大明货币十分混乱,各种各样的货币,铜钱都分成无数种。 有前朝铸的铜钱,有当朝铸的铜钱,有私人铸的铜钱,各种各样,铜的含量也是相差甚大,所以铜钱使用起来的时候,大家还要注意下是哪一种铜钱,如果是含铜量太少的铜钱,大家都不愿意接受。 至于这银子,它的价值更大,所以各种各样的银子就更多了,杂七杂八,各种各样,非常的混乱。 以致于朝廷税收的时候,都是一项繁重的工作,这也给了那些贪官污吏进行贪腐谋私的机会,老朱有时候也不太好查出这些蛀虫来。 可是现在,如果真能统一货币,那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铜钱统一不太现实,也没有必要,因为大明本土铜矿本来就稀少,除非收集天下铜钱重新熔铸。 而银子就不一样了,大明先前缺银,现在可是不怎么缺了,倭国资源区都开发了三四年,大量银子流入大明境内,这一点老朱陛下自然心知肚明,也顺势对大明市场造成了影响。 各种各样的银子出现在市场上面,有朝廷铸的官银,也有私人铸的私银,还有零零碎碎的碎银,银子当中含银量也各不相同,有的含银量高,有的含银量低,这非常不利于百姓生活,更是给那了士绅商贾压榨百姓的机会。 作为一代雄才伟略的帝王,统一货币势在必行。 而李文和就给了他这个机会,甚至还把他的头像印在这法定货币上面。 看着这精致的银元,老朱喜欢得爱不释手。 不过他也觉得不太好意思,笑问道:“标儿,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哪有把人像印在上面的,后人看了还不知道” “父皇多虑了,这就是文和的目的。” 太子标轻笑道:“父皇母后披荆斩棘、筚路蓝缕,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头,这才成功建立大明恢复华夏江山!” “这份功绩莫大焉,不只是我们,后世子孙也应当铭记,所以文和才设计父皇母后的人像印在上面,彰显着功绩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功绩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那自己不是成了千古一帝? 第971章 第971章 秦皇汉武都没有这种待遇吧? 老朱陛下美滋滋地点了点头,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谁想过将帝王头像印在钱币上面呐! 这要是真推行成功,钱币成功被百姓子民认可接受,那么定然会流传于世,甚至存在时间比王朝还长。 现在民间不就还充斥着大量的元朝铜钱吗? 而这样一来,后世之人看到钱币头像,自然会忍不住询问,这是谁啊,凭什么能印在钱币上面? 到时候,他朱元璋的丰功伟绩,自然有人普及解释! 名垂千古,流芳百世,不外如是! “哈哈哈” “文和这孩子真是贤婿啊!” 太子标也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统一货币,这很重要。 这既然要开办银行,弄出了银票,那就相应的要弄出银元来。 官方铸造的银子,就是银元宝,它的质量可以说奇差无比。 银元宝其实并不光滑,甚至底部还有诸多的气孔,这一切归根结底来说,还是铸造技术不过关,这也是为什么铸炮是一门技术活的缘故,因为技术有限的情况下,很难制造出没有气泡的铸件出来。 而李祺这边制造出来的银元就不一样了,它采用的技术太子标都看不明白,铸造出来的银元没有任何的气泡,图案非常的精美,银元当中的含银量又非常高,轻轻一吹就有清脆的声音。 “呼~” 太子标拿起一块银元放在手指上,轻轻的对着一吹,然后放到耳朵边,听到一阵清脆的声音,顿时就很满意的点点头。 老朱陛下学着太子标的样子,轻轻一吹,听到了清脆的声音。 “这银元含银量有多少” 老朱眼睛一亮,光听这个声音就知道含银量不低。 “银八九、铜一一,重量刚好是一两。” 太子标回答道,这一点李祺跟他解释过,意思是银占百分之八十九,铜占百分之一十一,这个比例也是李祺参考后世袁大头来铸造的。 “含银怎么多” “大规模铸造的话,朝廷岂不是要亏本” 老朱一听,想了想说道。 这个时代铸银子,即便是官银,纯度一般也就是七十到九十之间,其中涉及到火耗这个东西,地方上的官员和军队将领贪腐腐败,所以一般含量量大概也就八成左右,少数一些甚至于仅仅只有七成。 但李祺铸造的这个银元含银量达到八十九,能够达到这种程度的非常、非常少,只有极少数官铸的官银可以达到这个程度。 至于民间私人铸造的一些银元宝之类的,含银量就更低了,所以大家在做生意收银子的时候,也是比较麻烦,需要坚定银子的成色、重量等等。 老朱陛下这一次出去散心,那也是做了好几个月的平头百姓,自然看出了这些隐患。 “父皇,这银元是为银行准备的” 第972章 第972章 银行计划。 老朱也是知道的。 李祺和太子标给出了一份详细的策划书。 现在听闻银元将会是银行推出的法定货币,老朱心中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单单看这银元的品质,就足以碾压市面上绝大多数的银子,就连官方的银元宝都比不过。 紧接着太子标又拿出了银票,小额银票直接与大额宝钞挂钩,完善大明王朝的金融体系,将宝钞银票彻底推入民间。 听完这整个宏伟的计划,饶是老朱都忍不住咂舌。 “有了这银票和银元,对于银行计划,朕倒是不担心了。” “现在担心的,就是这银行业务到底能不能开展起来。” “这真的会有人将银子,存到大明银行里面来” “大家会愿意接受我们的银票和银元吗” 老朱陛下仔细的看了看银票,再看看这银元,想了想也是担忧的说道。 说实话,如果是自己有银子的话,肯定不会将它交给别人,毕竟那样根本就不保险,这银子还是自己的口袋里面更安全。 这也是绝大多数人的朴实念头。 尤其是那些士绅商贾,他们明明家财万贯,表面上却看不出任何痕迹,银子都埋在地窖里或者院子里。 “标儿,你们准备怎么开始开展这银行业务,让大家能够迅速接受银行的存在?” “这一点,儿臣也不清楚。” 太子标想了想也是点点头。 尽管李祺在银票和银元上面花了很多的心思和功夫,但是想要让别人将银子存到银行里面来,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至于贷款业务,这个倒是不急,有的是人需要银子,只要放出风去,肯定有大把、大把的人过来贷款。 “不过山人自有妙计,文和肯定做好了准备,让大家很快就接受这银票和银元。” 太子标一向对李祺充满了信心,这一次也不例外。 老朱听后无奈地以手抚恶额,问了也是白问。 “那你们就放手去做吧!” “告诉文和,这银元朕很喜欢!” 得了皇帝陛下的认可与支持,太子标顿时浑身充满了干劲。 他立刻出宫,直奔韩国公府。 此刻李祺正在工坊里面,巡视匠人生产银元的过程。 其实金属货币很麻烦。 比如这个银元,它重一两银子,本来完完整整的,可是有些人就会用刀从下面削一些下来,只要削的银元够多,它就可以积少成多,抠出一些银子出来,至于被削过的银元又不会影响使用。 后世世界各国铸造的银币、金币都出现过这样的问题,这也是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只有等到纸币成为法定货币之后金属货币退出历史舞台才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也是李祺为什么要弄出银票的缘故,因为银票不怕你割,也不怕你切,反正都是纸,损毁太严重也没有关系,但是银币和金币就不一样了,被削掉了一点就少了一点,价值就变了。 但大明货币繁杂多样,完全不利于经济的发展,统一货币势在必行。 金融一旦开始流通,那产生的效应,李祺知道会有多大。 而且,通过此事,李祺不仅仅进一步巩固了他的地位和优势,同时还将真正的将他周围的所有人都绑上他的战车,形成一个恐怖的利益共同体! 现在也不过是铸造出一种简单、方便使用的银币出来,为的也还是方便银行业务的发展,没有统一的银币,每收一笔银子就要来区分成色、称重的话,那实在是太麻烦了。 “文和,父皇同意了!” 太子标兴冲冲地走了进来,直接公布了这个好消息。 李祺听后不置可否,并不觉得意外。 这可是名垂千古的好机会,老朱陛下又岂会不同意呢? 第973章 第973章 “只是父皇也在担忧,百姓子民会不会把钱存进银行里面,毕竟银子放在手里面才踏实。” 李祺听后点了点头,直接给出了后续计划。 “首先,你这位太子爷亲自主持银行的剪彩工作,并且率文武百官亲至。” “其次,让那些参与竞标的盐商,直接将代理费全部存进银行,汇聚影响力,当百姓子民看到一车车的银子都被拉进了银行里面,他们还担心什么呢?难道自己那仨瓜俩枣还换不出来吗?” “最后,动用舆论的力量,通政司这边还有大明日报这边,隆重且盛大地报道大明银行开业,详细论述一下银行的存款业务与借贷业务,这样一来” 太子标听后眼睛顿时一亮,立刻着手开始安排。 通政司接到命令立刻开始发力,很快就到了银行剪彩这一天。 李祺和太子标还是低估了报纸的影响力,仅仅过了半月时间,大明银行的消息如同飓风一般,瞬间席卷了整个京畿之地。 毕竟在整个大明朝,第一次出现了银行这种东西。 即便有的平民老百姓不识字,也能在茶余饭后听到“大明银行”这四个字。 存钱,他们是存不了的,这些平民老百姓能够饱腹,已经算是邀天之幸了,谁家中还有余钱,存入这劳什子银行啊。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喜欢看热闹。 一位周姓大文豪曾经说过 所以日子一到,大明银行门口已经聚集了无数百姓,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百姓,士子,商贾,文豪 他们自发聚集于此,想要亲眼目睹这一盛事! 很快毛骧带着锦衣卫赶到,亲自维持现场秩序。 这种人山人海的大型聚集活动,最令人感到恐惧。 万一出现了什么意外,影响到大明银行正常开业,那乐子可就大了。 不久之后,一阵喝声响起,太子标与李祺联袂而至,身后还跟着文武百官。 围观百姓见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子标率文武百官亲至! 这是何等大的排场? 先前他们心中还担心,这大明银行是不是哪个商贾搞出来的坑人东西。 但是当他们见到太子标时,心中那丝顾虑也就彻底打消了。 其他人怎么想,平民老百姓不知道,也不会在乎。 太子标当面,这就已经足够了。 毕竟人的名树的影。 这可是仁德无双太子标啊! 所以,当太子标出现那一刻,所有人全都跪倒在地。 不知何人率先高喝道:“太子殿下千岁!” 整个现场为之一寂,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当中。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欢呼高喝声骤然响起,响彻整个应天帝都,久久未曾停下。 太子标神色如常,听见百姓自发的拥戴欢呼,脸上也写满了欣慰与笑容。 “文和,百姓如此拥戴我老朱家,这可都是你的功绩啊!” 这句话说得真心实意,不掺一丝虚伪。 如果不是李祺这些年来的努力,他朱标哪有这般崇高声望。 李祺笑着摆了摆手,向太子标努了努嘴。 “标哥,该你表演了。” 第974章 第974章 随着李祺开口,太子标含笑点头。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太子标随即走向早已预备好的高台。 “诸位乡亲父老,诸位学子大才,孤是当朝太子标,今日特来参加大明银行的剪彩仪式!” “大明银行乃是朝廷为百姓提供便利所设,银行内设有货币兑换、存款、放款和汇兑等业务,凡我大明百姓皆可凭借户籍凭证,在大明银行开设独立账户,使用这些业务!” “现今唯有京师、天津与扬州三地开设银行,孤以当朝太子之名向诸位保证,待到银行正常运行后,朝廷将会将其推广至各道府州县,为天下百姓提供便利!” “特别提醒,大明银行将会发行银票与银元,这是朝廷认可并且支持的法定货币,可与大明宝钞等额兑换!” 话音一落,台下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随即李祺递过来一把金剪刀,太子标含笑点头,手持镶金剪刀,一把剪断了彩带。 “大明银行,今日开业!” 剪彩仪式顺利结束,太子标率领文武百官退场。 但他们并没走远,而是登上了银行高处,想要看看大明银行的开业情况,究竟有没有人进去存款。 热闹看完了,百姓子民面面相觑,却是没有散去,也压根不敢进去。 哪怕有太子标作保,哪怕这些人吹得天花乱坠,可是这银行毕竟只是个新事物,也压根没人敢动,进去存款呐! 见此情形,太子标不由眉头一皱。 “文和,好像有些尴尬啊!” “怎么没人进去咨询业务呢?” 李祺依旧镇定自若,笑着解释道:“标哥放心,马上就有好戏上场!” 话音刚落,就见远处一辆辆马车疾驰而来,根据车轮在地上露出的痕迹,不难看出这些马车后面都是满载货物。 “让一下,诸位让一下!” 程琦龙上前拨开了人群。 “在下是来存银子的,还请诸位都让让!” 听他这么一说,在场百姓全都识趣地让出了一条道路。 紧接着就有程家护卫,将一箱箱银子从马车上面搬了下来,十几辆马车竟然全都是银子,这一幕直接看懵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是什么意思? 徽商程家不过日子了吗? 程琦龙在众人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走进了大明银行。 没办法,他也不想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但是那天杀的李文和,却给他们每一家都下了死命令,必须将代理费全部存进大明银行,然后再完成交割。 而且除了这天价代理费外,竟然还有一笔不低的保证金,同样也要存进大明银行里面! 起初得知这个消息,一众盐商那是既愤怒又憋屈,奈何木已成舟,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也只能选择接受。 经过他们一商量,还是程琦龙打头阵,先将银子存进去看看,后续上百家盐商再依次调拨银子过来,存入大明银行。 走进银行内部,饶是见多识广的程琦龙,也不由被李文和的大手笔给震惊了。 整个银行内部奢华无比,随处可见玉石玛瑙,还有一扇扇琉璃窗户,通透性好得简直离谱。 第975章 第975章 正当程琦龙打量的时候,一名年轻小伙走了过来。 此人名叫夏原吉,没错就是永乐皇帝的钱袋子,大明名臣夏原吉。 夏原吉出生时,正值元朝末年,夏氏败落,家贫无依,境况十分艰难,家庭开支主要依赖其父夏时敏任教谕的薪资收入勉强维持,结果十三岁时,夏原吉父亲去世,夏母廖氏独自承担家计,夏家生活更为窘迫。 湘阴有两位德高望重的教谕史九韶和郑菊隐,夏原吉曾先后拜二人为师,学习刻苦,“群籍靡不通,尤精《诗》、《春秋》”。 十六岁时,由于家贫,夏原吉开始在乡间私塾做教谕,取束修资养家庭。 也正是这个时候,有人突然千里迢迢地赶到湘阴,重金聘请夏原吉进京为银行做事。 原本夏原吉对此颇为不解,可当他得知这是太子标的意思后,立刻毫不犹豫地背上行囊,随跟随他们来到了京师。 与夏原吉经历相似者,还有一人,叫做杨士奇,现在也是十六岁。 杨士奇生于江西袁州宜春县凤凰台,一岁时丧父,其母改嫁当时任德安同知的罗性,杨士奇于是改姓罗。 后来有一次罗家祭祖,年幼的杨士奇自做土像祭祀杨氏祖先,被罗性发现并赞扬他的志气,恢复其宗姓。 随后,罗性因得罪权贵戍边陕西去世,杨士奇与母亲回到德安,他一边教学自给,一边奉养母亲,游走于湖北、湖南授徒教学,其间居住江夏的时间最长,在这期间也受到了太子标的邀请,因此选择进京。 此刻杨士奇去了天津分行,所以接待程琦龙之人,正是夏原吉。 虽然眼前的夏原吉还是个毛头小子,但是程琦龙并不敢轻视。 “小兄弟,贵行这边存银子的话,真的能够拿到利息” 程琦龙喝了一口茶,是今年产的上好的西湖雨前龙井,放下茶杯,想了想问道。 “程先生,我们大明银行是朝廷创办的,所以您的银子放在我们大明银行是绝对不用担心,利息我们绝对不会少您一分,存款到期,我们也会如数将银子奉上。” 夏原吉笑着给程琦龙介绍了一下大明银行的情况,意思很明确,那就是大明银行背景大,实力雄厚,信誉为本。 “那就好,那就好。” 程琦龙笑了笑点点头,这些东西,他早就已经了解清楚了,现在问一问也不过是为了确定下。 就在二人谈话期间,银行外面早就炸开了锅。 因为一辆辆马车拉着银子赶了过来,都在等着往银行里面存款呢! 这些人并不是盐商,而是京师里面的权贵! 没错,就是大明顶级勋贵! 包括但不限于一众公侯伯爷,还有秦王、晋王、燕王等一众藩王,再加上与珍宝楼合作的各大商贾 开玩笑,这大明银行可是李祺与太子标搞出来的,就算是为了支持这两个最杰出的二代晚辈,徐达李文忠这些家伙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无动于衷! 至于其他那些商贾,全都是李祺手里面的商贾力量,此刻也全都齐刷刷地跑了过来,就等着往银行里面存钱呢! 这些年来,他们跟着李祺可没少赚银子,早就将这位驸马爷视为领头者。 现在不过是把银子存进去,又不是送给别人,那有什么不乐意的,更别提人家还给利息呢! 如此这般,银行外面汇聚的车队越来越多,都快要挤不下去了。 最后还是五城兵马司赶过来维持秩序,及时疏散围观百姓,这才总算是稳住了局势。 而大明银行开业盛况,也彻底轰动天下! 第976章 第976章 此刻银行内部已经人满为患。 而夏原吉仍旧在耐心地为程琦龙解答疑惑。 “这如果存款一万两银子的话,一年有多少利息”程琦龙追问道。 “我们这里存款分为两种,一种活期存款,利息比较低,一年大概只有百分之二点五,也就是两厘五的年息,算下来存一万两银子的话,一年有二百五十两银子的利息。” “活期存款的好处就是如果你需要用银子的话,随时都可以取本金出来,当然若是超过十万两需要提前几天预约,我们根据存款的日期计算利息。” 听到这话,程琦龙顿时眼睛一亮。 也就是说,他如果存一万,一年什么都不做,就能白得二百五十两。 可别小看这么点利息,那要是存的十万两呢?那就是两千五百两了! 这么一计算下来,将银子存在银行里面,简直就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啊! “另外一种就是定期存款,定期存款利息高,但是没有到期的话是不能取出本金,只能够每年取利息。” “定期存款分为三年定期、五年定期和十年定期三种,三年定期的存款利息为三厘五,一万两银子的话,一年可以有三百五十两银子的利息。” “五年定期的利息为四厘一年,十年定期的利息最高,利息有四厘八,一年存一万两银子的话,一年可以有四百八十两银子。” 夏原吉非常有耐心,详细的给程琦龙介绍起银行里面的存款业务。 这可是第一个存款客户,而且看样子,这存款的数额肯定会非常巨大。 “定期存款只有十年的” “有没有二十年、三十年的那种” 程琦龙心中一动,仿佛看到了一条后路。 没错,就是后路,商贾世家的后路! 商贾世家最害怕什么? 当然是被权贵官员视为肥羊,觊觎他们世代经商积攒下来的财富,然后想方设法地罗织罪名,最后将他们给害得家破人亡! 这是外敌因素。 其次就是内部因素了。 商贾世家普遍出现的问题,那就是一代不如一代,子嗣多为纨绔子弟。 毕竟商贾逐利为生,不同于那些书香门第,从小就对子嗣约束教导,甚至聘请名士大儒为师,教导他们进学修德。 这个年代,商贾地位低下,别说什么名士大儒了,就算砸再多的银子,人家都不为所动,也就请得动那些落第秀才,过来教导自己子嗣。 然而大多没有什么用处,纨绔子弟比比皆是,一抓一大把。 就比如程琦龙,他那两个儿子,成天就知道游手好闲,花天酒地,妥妥无疑地膏粱子弟。 有时候程琦龙都会担心,他若是驾鹤西去了,这份家业迟早都会被这两个兔崽子给败个精光! 到了那个时候,程琦龙纵然是死都不会瞑目,对不起自己的列祖列宗。 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 现在大明银行似乎给了他答案。 他不是不担心这银子会被银行吞掉,但是他更清楚,这银子要是到了自己的儿子手中,那两个混账肯定会第一时间内花的精光。 如果只是吃喝玩乐,逛青楼什么的,其实以老程家的家业来说,也是可以支撑下去的,关键是赌博。 那两个混账全都染上了赌博,什么都能赌,什么都敢赌! 要知道赌博可是没有底的,再大的家业都可以赌光。 如果自己手中所有的银子、金子都存到银行里面,而且要存超长的定期,不到期不能拿出来的那种,那是不是能给这两个小畜生一份后路呢? 反正他们年年吃利息就行了,光是这利息就已经饿不死他们了。 就算利息不多,不能保证他们的锦衣玉食,可也总比他们日后活生生饿死要好! 第977章 第977章 想到这里,程琦龙顿时坚定了决心。 “小兄弟,我想存一个长时间的定期,最好是五六十年甚至上百年的那种!” 此话一出,夏原吉顿时一愣。 这家伙想干什么? 咋滴你要跟银行比比谁活的时间长啊? “程先生,这个事情我做不了主,我需要向上面请示一下。” 夏原吉想了想说道,他没有想到,这第一个客户竟然一来就要存款三十年,他们难道就不怕这大明第一银行倒闭,他的这些银子打水漂了 “嗯,那我在这里等着。” 程琦龙满意点点头。 他是一个商人,岂会不知道这利息非常的低,一万两银子拿去做生意,一年赚几千两银子都是小事,有本事的一年赚几万两银子都是有的。 存在这银行里面,一年竟然仅仅只有几百两银子的利息,实在是太低了。 但是他没有选择,他已经没几年可活的了,又拿自己那两个败家子没有任何的办法,一旦自己走了,吃喝嫖赌的败家子很快就可以将家业给败光。 所以存在银行里面,年年有利息的话,至少还可以让一家老少不至于饿死,等自己孙子长大了,或许就有希望了。 他这些银子可不是留给他儿子的,而是留给他孙子的,存个几十年,他估计着这两个败家子也老了,孙子大了,家业就保住了。 这倒是今天来存钱的一个意外惊喜。 很快夏原吉领着一人过来了,此人正是刘伯温的长子刘琏。 历史上刘琏遇事刚果,坐折奸佞,不挠不阿,富有锐气,可惜未能施展才华便被胡惟庸党羽所害,堕井而死,享年三十二岁。 因为李祺的到来,历史早已经变了模样,不但刘琏还活着,而且成了太子标的好友,钦定为大明银行第一任行长。 面对程琦龙的要求,刘琏并不觉得意外。 为子孙后人计,这是华夏子民刻进骨子里面的本性。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程先生,我们银行愿意接受您的请求,单独给您设立一个五十年定期存款,每年的利息可以有百分之七,存款一万两银子,每年可以获得七百两银子的利息。” 刘琏向程琦龙说道。 “很好。” 程琦龙满意的点点头,这服务态度还是可以的,想了想又问道:“这定期存款是不是没有到期,就不能取出本金” “是的,没有到期是不能取出本金的,除非本人前来办理。” 刘琏当然清楚他在担心什么,所以给出了准确的答复。 “那好,这一次我带过来的,只有代理费和保证金,户部会有专员过来交割。” “回去之后,我就会送来第二批,那是我的个人存款。” 刘琏含笑点头,立刻命人请来了户部专员,当场交割银子完毕,然后送走了程琦龙。 一旁夏原吉见状不由问道:“行长大人,这些盐商如此富裕吗?” 听到这话,刘琏眼中闪过了一抹厌恶之色。 “国之蛀虫罢了。” 夏原吉闻言一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商贾为何这么有钱? 这可是动辄几百万两银子的财富啊! 当真是老实经商赚来的吗? 第978章 第978章 大明银行,轰动天下。 实在是因为通政司不遗余力地宣传。 怎么宣传 报纸绝对是最好的一个方式。 在没有后世各种各样的先进通讯手段之前,报纸始终都是最好的一种宣传方式。 而李祺的高瞻远瞩,也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通过办报纸来宣传大明银行的各项业务,不断的通过各种各样的例子来说明存银子到大明第一银行的好处,慢慢的自然而然大家就会知道,思想观念也会慢慢的发生改变,这大明银行的存款业务自然也就可以办起来。 至于办报纸的好处,还远远不止于此。 报纸,它也是一种舆论工具,自己办的报纸,上面出刊什么内容,自然是自己说了算,利用合适了,自然而然就可以慢慢的掌握舆论。 同样的开办报纸,还可以宣传下现在各种各样火爆无比的行业,什么捕鲸业、捕鱼业、远洋贸易业、纺织业等等。 正因为大明早报的恐怖影响力,大明银行直接就传遍了整个大明,不仅仅是在金陵直隶地区火爆,而且迅速向整个大明各地蔓延开来。 这正是李祺想要看到的结果。 如此一来,这资本主义的萌芽和发展就会变的更加迅猛。 三个月后,李祺与太子标正在对账。 “文和,大明银行已经在大明省会和一些重要的城市全部开设了分行,只是目前,我们的存款业务一直进展缓慢,各地的分行都很少有存款,贷款的人倒是很多。” 大明银行第一任行长刘乱琏,正在向李祺和太子标汇报这段时间以来大明银行的进展情况。 “通知各地,控制下贷款的额度,没有存款的话,我们贷款太多,我们的资金会跟不上,一旦跟不上,我们的信誉就会受损,严重的情况下还极有可能会引起挤兑,到时候银行就成了一个笑话。” 挤兑,简单来说就是银行钱庄信誉受损,在里面存了钱的人疯狂去取银子,那对于银行钱庄来说,将会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刘琏听后也是神情一肃,立刻命人去办。 李祺和太子标都陷入了沉思。 三个月的时间,大明银行已经快要铺设全国,形成金融网络。 这银行计划作为李祺布局最关键的一步,自然是高度重视。 现阶段最主要的还是不断在大明各地开设分行,先将点给铺起来,这样的话方便全国各地的使用和流通。 比如京城这边携带一些银行银票来到天津,同样也是可以从天津分行这里取出银子了,全国各地都通用的情况下,就可以极大的方便银行银票的推广和使用。 银元这东西携带起来其实还是很不方便,特别是数额较大的情况下,而银票宝钞就完全不一样了,装个几千两、数万两银票那也是很轻松的事情。 而且银票用来交易使用也是极其的方便,只需要计算票面的金额,根本不需要去管成色、重量等等。 现在金陵直隶地区,银票也是已经逐渐慢慢的流行起来,出门做买卖,大家都喜欢用大明银行的银票来交易。 涉及到大额交易,那就是宝钞出场了,完美衔接了这一点。 当然银元同样非常的受欢迎,成色足,重量足,铸造又非常的精美,不管是普通的老百姓还是做生意的商人都喜欢用银元。 金陵直隶地区,现在是大明的核心,以直隶地区为核心向着整个大明辐射,大明银行也是迅速的开遍了整个大明的各个重大城市。 开遍归开遍,但各项业务的开展却是遇到了困难,特别是这存款的业务,始终开展不起来,金陵直隶地区,存款业务多一些,至于其它的地方,就比较稀少了。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百姓子民的惯性思维,不愿意将银钱放到别人手里,那样没有安全感。 这也是李祺和太子标等人现在最头痛的事情了。 第979章 第979章 没有存款,这意味着大明银行中的资金始终有限,仅仅只靠手中的这些资金,就算有再大的盘子,那也经不住整个大明的百姓子民过来贷款啊,这也是李祺为什么要让刘琏通过总行通知各地控制房贷额度的原因。 只出不进,这对大明第一银行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文和,必须要将存款业务给搞起来!” 太子标皱着眉头开口道。 李祺也是非常清醒的认识到了这一点,想了想看向刘琏,追问道:“孟藻,你觉得我们的存款业务之所以做不起来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听到李祺的话,刘琏微微一愣,想了想说道:“我觉得最主要的可能是大家对我们的存款业务还不太熟悉,不相信我们,总觉得这银子存到我们银行来,我们会吃掉他们的银子。” 太子标听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又该如何去解决这个问题” “孟藻说的不错,但不是根本。” 李祺开口道。 这个时代和后世是不一样的,后世的老百姓最喜欢存钱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存钱的诸多好处,有利息,不会被人偷,还可以转账交易,非常的快捷、方便。 可是这个时代就一样了,目前大明银行的客户那都是有钱人。 普通老百姓,根本就没有银子可存。 他们能吃饱穿暖都不容易,哪里还有什么闲钱! “标哥,让通政司继续不遗余力地宣传银行。” “孟藻,银行这边推出耕地扶持基金和商业扶持基金,必须通传全天下!” 此话一出,刘琏和太子标都是满脸震撼之色。 耕地? 商业 扶持? 基金? 啥意思? 种地还需要扶持? 经商还需要扶持? 这不是民户商贾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民户种地,匠户锻造,军户卫国,商贾经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 “我们这银行存款业务做不起来,真正的根源问题,在于百姓困苦!” 李祺正色看向二人,沉声道:“百姓子民不是不想存钱进银行吃利息,而是他们手里面压根就没有钱!” “百姓困苦,不利于银行发展,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要做到藏富于民,只有民富才能国强!” 听到这话,太子标顿时眼睛一亮,暗自呢喃了良久,渐渐琢磨处了些许味道来。 藏富于民! 民富方能国强! 言简意赅,却蕴含着深意! 第980章 第980章 “没错!” “民富国强!” “而不是国富民强!” 李祺朗声道。 刘琏听后不禁脸色大变。 民富国强,与国富民强,这两个词看似接近,可实际上,两者间有着天壤般的差别。 首先就是这“国富民强”,这才是当今大明普遍流传的词汇,它以“国”为本,强调将“国”的定义摆在“民”之前,而“国”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所谓“国”,就是这大明王朝的江山社稷,乃朱明皇室的祖宗基业。 所谓“天子与国不分家”,大明天子就是国,国是大明天子的国。 这句话符合当今大魏的国情,“以国为本”、“忠君爱国”,忠的就是皇帝陛下,爱的就是江山社稷。 而“民富国强”这句话,恰恰与前一句背道而驰。 虽然从字面理解是,“百姓安定富足、国家就能强盛”,可问题在于,它将“民”摆在首位,摆在大明社稷、大明天子之前,其真正的意蕴乃是“以民为本”。 这就涉及到政治思想了。 要知道中原王朝历朝历代,其国体都是“以国为本”,国家与天子两者是摆在首位的,也就是儒家所提倡的“忠”。 天地君亲师! “君”只排在天地后面! 而“民富国强”这句话却将国体定义为“以民为本”,将民生放在皇权之前,这是与皇权统治思想向左的。 换句话说,这句话在当今大明犯了政治思想上的错误。 毫不夸张说,幸亏提出这句话的人是李文和,否则若是一名普通的士子书生提出这种主张,那是可不得了。 要知道,老朱陛下在思想禁锢这方面,尤其是针对孟子那些著作,那可是下了狠手的。 洪武三年,老朱读《孟子》读到“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句时说道:这不是臣子该说的话,于是竟把亚圣孟子撤出孔庙。 虽然后来恢复配享,但仍命当时儒臣刘三吾等学士修《孟子节文》。 把《尽心篇》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梁惠王》篇“国人皆曰贤”,“国人皆曰可杀”一章;“时日曷丧,予及汝偕亡!”和《离娄篇》“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一章;《万章篇》“天与贤则与贤”一章;“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君有大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易位”;以及类似的“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等八十五条,不合“名教”的话,全部删掉,命“自今八十五条之内,课士不以命题,科举不以取士”。 《孟子》于是只剩下一百七十多条,刻板颁行全国学校。 此刻李祺提出来的思想,分明就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正因为这样,刘琏压根不敢妄言,一副讳莫言深的模样。 或许他心中还在猜测,猜测这句话会不会出自某个刚刚踏足仕途的年轻士人的口,被李祺给听到了。 毕竟只有那些初出茅庐、满腔热血的士人,才会因为年轻的关系,桀骜不驯地无视高高在上的皇权,在最基层的百姓放在首位,直到若干年过去,在官场摸爬滚打,他们才会逐渐领悟到,他们这些官员存在的意义,并未是为了给百姓谋福,而是协助皇权来统治这个国家的百姓。 这一点,刘琏早就从他爹刘伯温口中得知了。 至于李祺李文和,怎么会沾染上孟子思想,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第981章 第981章 难不成你毒士李文和,还一心一意地眷顾百姓吗? 太子标倒是不以为意,他本就爱民如子,心里面装着百姓,此刻顺着大明银行一事细想下去,还真是让他琢磨出了些许味道。 “抛开别的不谈,文和所言“民富国强”,的确是一条强国强民之策。” “一个国家的强盛,首先得看军武,即军队的武力,那军队的武力如何评价呢” “一看士卒训练,二看军需军备,三看军心士气我大明的军备一向耗资巨大,这笔钱来自于何处赋税也!” “而赋税,则取之于民,若是民间富足,税收自然顺畅,国库也就充盈,自然能拿得出大笔的钱支持军队。反之,若是民间百姓连饭都吃不上,如何交得上税收若无赋税,国库艰难,户部又何来钱养军” 太子标另辟蹊径,从另一方面论证了这种思想。 那么,如何让百姓变得富足呢 李祺神情严肃地提出了最后的答案。 “重商!” 听到这话,太子标皱眉不语。 所谓重商,言下之意就是大力支持国内的百姓发展商业,鼓励他们将本地的特产卖到其他地方,赚取差价。 可问题是,以商赚钱这条路子历代被各地的士绅商贾把持着,若是朝廷大力支持民间发展商业,无疑就会损害到这些士绅权贵的利益。 “文和,这样做影响太大了,不一定能稳得住啊!” 他们现在进行盐政改革,就已经触碰了士绅权贵的利益。 要是再重商的话,那这些个士绅权贵,估计会被逼得狗急跳墙了! 李祺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回到我们刚才的话题,银行推出两项扶持基金。” “这耕地扶持基金,说白了就是老百姓可以在钱庄获得一笔低息贷款,拿着这笔钱去购买种子农具,至于利息聊胜于无,象征性地收一些就行了,这样做不但有利于推广种植那些美洲作物,而且能够刺激大明农业的发展,可谓是一举多得!” 刘琏和太子标都是止不住地点头。 这耕地扶持基金确实要的。 但也不是没有隐患。 “万一有些刁民拿了贷款去吃喝嫖赌” “扭送官府,查抄家产,还不起那就充军流放,真以为银行是慈善机构吗?” 李祺面不改色地开口道。 后世的银行,都是出了名的吸血鬼,更别提这封建社会的银行了。 真要是敢骗大明银行的钱,那就等着官府朝廷的报复吧! “至于这商业扶持基金,就涉及到重商了。” “咱们可以放出去一批先试试,确定目的地,重新开一个盘子,比如前往小琉球的商贾,可以得到一批基金扶持,这样也有利于水师开发小琉球” 第982章 第982章 李祺正与太子标忙着建设银行。 而遥远的东海,大明倭国罪民区,却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当年李景隆和冯诚成功开拓了前往美洲大陆的航线,老朱陛下从他们口中得知这块宝地后,那自然是心痒难耐,所以立刻调拨了一支水师由邓愈长子邓镇统率,再次远航前往神奇大陆。 李祺对此次远航也是给予了大量的支持,精准的地图,再加上六分仪,还有最先进的海船以及诸多的航海知识和理念。 因为美洲这边的黄金,广袤而富饶的土地,这是未来海外殖民最理想的地方,这是大明绝对不能错过的地方。 不同于李景隆和冯诚的第一次,邓镇所统率的第二批水师,他们肩负的使命更重,那就是开拓与殖民! 也正是因为如此,邓镇一走就是整整三年的时间,久到大明上下都快将这位名将之子给遗忘了。 此刻倭国海域上面,十艘大福船成一字阵型排开急切的行驶在大海之上,朝着港口极速驶来。 甲板上面,等镇忍不住想要张开自己的双手,对着这片大海呐喊起来。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邓镇心里面忍不住如此的喊道。 此时的他胡子邋遢、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烂烂,更重要的是整个人都被晒的黝黑,皮肤龟裂,长期在大海之上航行,风吹日晒,船上条件又非常的艰苦,自然而然,整个人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前往神奇大陆的前部分是非常的顺利,因为有着李景隆等人的第一次宝贵经验,而且各个船队都配备了当年第一批前往神奇大陆的水师将士,可以做到正确的指引。 启航不过一年的时间,他们就顺利的抵达了神奇大陆,很快容易的就找到了李景隆等人昔日留下的基地。 沿着神奇大陆的西海岸一路南下,邓镇的船队抵达了中美洲,在这里邓镇等人才算是明白了什么叫遍地是黄金。 中美洲的一个殷商后裔国度,真在用黄金建造房屋,他们轻轻松松的就用一些大明带过来的丝绸、玻璃等东西换取到了让人窒息的黄金,将十艘大福船给装的满满的。 抵达中美洲之后,根据刘晋这边提供的地图,邓镇等人选择了横跨太平洋,沿着北赤道暖流经后世的夏威夷返回大明。 邓镇等人之所决定走这个航线是因为这个航线是最近的航线,如果要沿原路返回的话,所耗费的时间就非常久,而且返回时经过白令海峡的时候,危险性非常大,特别是冬天的时候,浮冰非常多,极其不安全。 第二个就是通过这段时间以来的航海,他们对自己的航海技术也是有了足够的信心,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大海之中的位置,对于横跨太平洋非常有信心。 而且这也是他们此行的任务之一,除了在神奇大陆建设基地,以便后续开拓殖民外,他们还要开辟出一条新的航线,更近的航线。 可是正因为决定横跨太平洋,所以邓镇等人返回的时候是吃尽了苦头。 横跨太平洋的航线,虽然是最近的航线,而且因为北赤道暖流的原因,这返回的时候,船的速度可以比较快,确实是可以节省时间。 但是太平洋实在是太广袤了,而这条航线的中间,唯一能够补充的淡水、蔬菜水果等等地方就是夏威夷群岛这里。 第983章 第983章 所以这就对航海的技术要求非常高,能够精准的计算出自己所在的位置,并且保证航线不会出现任何的错误,另外就是对船上的物资、人员的状况等等要求都非常快。 如果是按照原路返回的话,沿途都有海岸线,可以随时停靠到陆地上面来进行淡水补充等等,相对而言,压力就更小。 因为非常的自信,也因为前往神奇大陆的时候太过顺利了,邓镇等人又归心似箭,所以所有的船员几乎都是一致决定横跨太平洋,尽快返回大明。 他们都已经忍不住想要早点回到大明,向整个大明讲述他们在大海之中航行的经历,同时向大家展示他们前往神奇大陆的收获,展示他们船舱里面一箱子、一箱子金光灿灿的黄金。 原本按照常理来说,横跨太平洋也没有多少问题,只要物资准备充分,横跨太平洋也是可行的,因为他们掌握了这个时代最先进的航海技术,拥有这个时代最先进的航海装备。 可是,因为他们从神奇大陆获得的黄金实在是太多了。 十艘大福船,每一艘大福船里面都装满了黄金。 对于他们这些船员来说,这些黄金就是他们的财富,就是大明的财富! 从上至下,包括邓镇都不舍得这些黄金。 开玩笑,这可是黄金啊! 大明黄金产量本就不高,或者说很低。 要是这批黄金运回去,大明短时间内也不会因为黄金储量而担心! 而且,这些黄金都是他们用性命换来的,为此还死了不少水师将士,绝不能就这样白白丢了。 所在准备返航的时候,因为黄金的占据的空间太多,以至于准备的物资都不够充分。 结果就不用说了,他们在太平洋的大海之上,度过了整个航程最艰难的几个月。 食物不够,还好可以用拖网来捕鱼,至少不用担心饿死的问题,至于去的时候,面食、米饭、腊肉、脱水蔬菜、罐头等等早就已经消耗完毕,所以回来就只能够吃从殷商后裔这里购买的玉米、番薯、再加上从海里面捕捞上来的鱼。 问题就出来了,因为没有足够的脱水蔬菜,身体长期缺少维生素,以至于很多船员都得了败血病。 这可是足以要人命的东西! 也幸亏是茶叶这东西准备的非常充足,还可以通过泡茶水来喝,连带着将叶子一起吃掉,再加上一些留下备用的脱水蔬菜、水果罐头来进行补充、救治,勉勉强强的才支撑下去,没有让任何一个船员因为这败血病丢了性命。 如此种种,经历过的苦难,简直让人绝望。 最难的还是淡水。 太平洋太广袤了,横跨太平洋,中间很少有岛屿,只有在夏威夷这里的时候他们可以得到淡水的补充,所以在中途的时候,船上始终都淡水紧缺。 好在,他们全都熬过来了! 第984章 第984章 邓镇看着眼前的大海,呼吸着这的空气。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大明的空气都是甜的。 此刻他们已经抵达了倭国,很快就可以抵达大明,回到祖国的怀抱。 此时,每一个人都归心似箭,也都和邓镇一样,一个个都来到了甲板上,看着前方的大海,脸上洋溢着笑容。 邓镇的副手,正是常遇春的次子常升。 回想起这一路苦难,二人不禁热泪盈眶。 不得不承认,最大的难题,还是淡水。 而真正救了他们命的人,恰恰正是李祺。 去的时候因为是沿着陆地海岸线行走,而且还有李景隆他们绘制的精准航线与海图,上面明确标注着一个个资源点,所以大家时不时都可以补充淡水,淡水相当的充足,洗脸刷牙都不算什么,甚至于偶尔还可以奢侈的洗洗澡。 可是回来的时候,淡水实在是太紧缺了,以至于洗脸刷牙都没有办法做到,每天每人限量供应淡水,这也成了最大的难题。 再加上航线所走的路线属于热带、亚热带区域,天气极其的炎热,这又缺少淡水的情况下,日子就真的很难过了。 最艰难的时候,船上的淡水都用光了,他们不得不使用起李祺设计出来的海水淡化装置,不断将船上能烧的东西用来烧水,然后利用海水淡化装置弄出了一些宝贵的淡水,这才慢慢的艰难的走了过来。 在前往神奇大陆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李祺设计的那个海水淡化装置根本就没有什么用,结果到了返回的时候才知道这东西才是真正救命的宝贝。 没有海水淡化装置的话,这十艘大福船上的人要全部被晒成干,全部渴死。 海水淡化装置非常的简单,利用的原理也是非常简单,无非就是水蒸气遇冷会液化的原理来制造淡水。 装置非常的简单,能够淡化出来的水自然不会太多,但就是靠着这个简单的装置,船队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顺利的回到了大明这里。 “文和救了我们所有人一命啊!” 邓镇若有所思地感慨道。 常升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文和,你我等人只怕早就被晒成人干了。” “也不知道文和现在怎么样了,还有他们” 二人满是感慨,大明是他们的根,是他们的故乡,在这里有他们所想念的一切。 大家聚在一起,却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眺望着远方。 他们想到了很多,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了李祺,想到了自己的好友亲人,越是想到这些,他们就越是归心似箭,恨不能现在就飞回去。 “有船靠近,有船!” 这时,负责瞭望的瞭望手突然兴奋的喊道。 众人一听,顿时就忍不住一阵激动,纷纷拿出千里镜朝大海之上看了过去,只见在几里之外的海面上,正有一艘捕鲸船在大海之上航行,寻找鲸鱼。 对方也同样发现了邓镇的十艘大福船,也是震惊于这船队的规模,同样拿着望远镜看着船队这边的情况。 很快,双方越离越近,通过望远镜都能够清楚的看到对方的模样,旗语手这边也是通过旗子开始互相问话。 “这应该是捕鲸船!” 邓镇咧嘴一笑。 当初他还没有出海之前,也曾经率领麾下水师出海捕鲸。 那段日子才是真正的刺激,死在他手里的鲸鱼就高达十二头! “问问他们,今天有猎物没有?” 常升闻言不由大笑出声。 很快,船队这边立刻确认,这艘船是大明的捕鲸船,顿时整个船队上下都一片欢呼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倭国镇守大将军、长兴侯耿炳文正站在码头上面,止不住地来回踱步。 要知道邓镇这一走,那可就是整整三年之久,任谁都会担心他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直接就葬身鱼腹了。 第985章 第985章 结果没想到,他们真的回来了! 想到这里,耿炳文顿时笑了笑,目光看向已经停泊下来的船只。 “十艘大福船,一艘没少,看来他们此行应该是挺顺利的。” 他数了数回来的大福船,这些船只尽管看起来似乎好像很破旧的样子,船帆上面打满了补丁,甲板上面很多区域都还缺了,似乎被人砍掉了,但数量却是一艘没少,去的时候是十艘,这回来也是十艘。 邓镇迅速下了船,远远地就看见了耿炳文,立刻行礼道:“参见将军。” “免礼免礼,终于回来了,真是不容易啊!” 耿炳文满脸笑容,热情的表示了欢迎。 “看来此行应该是很顺利啊!” 耿炳文扫了众人一眼,然后笑着问道。 话是这么说,但众人的疲态,以及那衣衫褴褛的模样,他全都看在眼里,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这些可都是真正的英雄,大明的英雄! “托陛下的洪福,我们此行还算顺利。” 邓镇点点头说了句场面话,仔细的回想这三年多的经历,貌似可以说非常的顺利,尽管这回来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但总的来说,他们还是顺顺利利的回来了。 一艘船没少,将士折损也不多,还完成了此行的任务,同样也是携带着庞大的财富回来。 “怎么样?这次任务完成了吗?” 耿炳文低声询问道。 邓镇脸上露出了莫名笑容。 “满载而归!” 听到这四个字,耿炳文顿时眼睛一亮。 “带了多少回来?” “十艘大福船,塞得满满当当!” 常升也大笑着回答道。 得到这个答案,耿炳文当即激动得挥了挥拳头。 “好小子,真有你们的。” “这可是及时雨啊,刚好大明银行缺银子了!” “你们是不知道,文和与太子殿下搞了一个大明银行,这是利国利民的东西,可惜没人去银行存款,反倒是贷款多了不少,差点把银行给挤兑垮了” 邓镇和常升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也大致反应过来,这银行就是钱庄的意思,估摸着是个大号钱庄。 “现在有了你们这批银子,大明银行也能渡过难关了” 耿炳文兴奋地说道,然而邓镇和常升却是脸色古怪,欲言又止。 看出了他们的表情不对,耿炳文心中“咯噔”一跳。 “怎么了?难道出什么事了?” “将军,我们带回来的不是银子。” 邓镇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那是什么?”耿炳文傻眼了。 你们他妈的不会带十船花花草草回来吧? “全都是金子!” 耿炳文:“???” 第986章 第986章 邓镇和常升在倭国休整了三日。 然后再次扬帆起航,直接返回大明。 船上的将士,连同邓镇和常升在内,都是归心似箭。 耿炳文也提前一步将消息传回了大明。 得知邓镇他们不但平安返回,而且还带回来了满满十船的金子,太子标和李祺都是颇为信息。 他们正愁大明银行的储备金不足呢,这十大船的金子一回来,至少价值数千万甚至上亿的银子,完全足够稳住大明银行的局势。 因此二人算准时间,一同赶到了浏家港码头。 太子标看着缓缓在港口码头这里停泊下来的船只,再看看船上面的船员,一个个都晒的很黑,黑就算了,反正这个时代的农民也都黑。 可关键是这些人一个个衣着破烂,同时满脸皱纹,看起来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和乞丐差不多了。 就连邓镇和常升这个两个顶级勋贵二代都是如此,很难不让人动容。 “文和,看起来这一趟并不容易啊!” 李祺点了点头。 “标哥,他们长期在大海之上航线,风吹日晒,生活条件又非常的辛苦,变成这样一点都不奇怪,长期出海的人都是如此。” “好像真是如此,孤也很想出去航海一番。” 太子标轻笑道,在他看来,航海应该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去发现未知的世界,接触未知的文明,追寻财富,光是想一想就让人激动,让人为之神往。 当年李祺私自带着他出海捕鲸,那一趟神奇的旅程,太子标至今都是历历在目,更别提他还记得与李祺的约定,等到大明繁荣富强后,等到他们二人年纪都大了,就一起率领水师出海,来一次真正的远航! 李祺笑了笑,目光看向已经停泊下来的船只。 邓镇和常升远远地就看见了太子标和李祺,所以立刻下船上前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看着满脸疲惫的二人,太子标也是颇为动容。 “快快免礼,你们都辛苦了!” 一番寒暄后,二人又看向李祺,直接上前给了个大熊抱。 “文和,这一次多亏了你,否则我们可能真回不来了!” 邓镇满脸后怕之色,常升也是心有余悸。 太子标拉着二人就走向一旁的驿站。 “酒菜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边吃边聊!” 不料邓镇却摇了摇头。 “殿下不急,先看看我们的收获!” “儿郎们,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搬出来,摆在码头上面,让所有人看一看。” 李祺一看这个样子,顿时就知道,肯定是白银、黄金之类的东西,想了想就吩咐道。 美洲对于大明而言,将会是海外殖民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所以不如趁着这机会,搞一波宣传,让整个大明天下都亲眼目睹美洲的富庶! “是!” 水师将士一听,连忙点头。 他们吃力地抬着一个个箱子来到码头,看他们那模样,显然这箱子很是沉重,也更是引起了围观百姓的好奇心。 当箱子打开,黄灿灿的金砖一下子就映入大家的眼帘之中,顿时整个港口之中的人都忍不住叫了出来。 “金子!” “全是金子!” “我的老天爷啊,那么多!” 要说港口区的这些吃瓜群众,最想看到的是什么,那绝对是白花花银子和金灿灿的金子了。 船员们将金子全部搬出来,在码头上面堆放起来。 第987章 第987章 一箱又一箱,众人忙碌不停,很快在船只停泊的地方就堆出了一小堆黄金,黄金散发出来的光芒,吸引了整个港口区所有人的注意力。 “好家伙,你们到底带了多少黄金回来” 即便是太子标,此时也是眯起了自己的眼睛,看着码头上面的一堆堆黄金,一艘船所在的位置堆起了一堆黄金,而且还在源源不断,一箱子、一箱子的黄金往外面搬出来,似乎一时半会根本就搬不完一般。 邓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没去称,反正我们将十艘船都给装满了黄金神奇大陆真的可以说遍地是黄金,我们所过之处,就用布匹和玻璃跟土著部落交换,像是白捡一样。” 常升也咧着个大嘴巴笑着说道。 他们是真没去称,仅仅只是靠着贸易交换,就从中美洲这里的殷商后裔这里换取到了海量的黄金,黄金实在是太多。 听到这话,李祺和太子标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欣喜之色。 “黄金,还是黄金!” 码头这里,无数人的眼睛都泛红了,看着一箱子、一箱子的黄金不断的抬出来,很快就在码头上满堆成了十堆小山。 “天啊,这到底有多少黄金” 有人忍不住惊叹道。 “神奇大陆看来真的遍地都是黄金啊!” “我也想去那里捡金子!” “谁不想去啊?” 这一刻,大家的脑海中都是金灿灿的黄金。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真正相信之前那些传闻,神奇大陆不但有神种,而且遍地都是黄金。 要不然的话,这船队怎么可能带回来如此多的黄金! 整整十艘大福船,感情里面装的全是黄金啊! 码头上面,整个场面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瞪大了自己的眼尖看着码头上面堆的越来越高的黄金。 金光灿灿,那是这个世间最迷人的色彩。 而消息也很快传了出去,越来越多的人听说了,立刻呼朋唤友地赶了过来,目睹这一盛事。 此刻一箱子、一箱子的黄金还在不断的搬出来,堆成了一堆,一艘船一堆,整整十堆。 李祺笑着摆了摆手。 “赶紧称一下,看看到底有多少。” 邓镇和常升闻言一愣,看了看周围面露贪婪的百姓群众,不禁有些担心。 “就在这里称吗?” “对啊文和,你看他们这样子” 李祺却是面不改色。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水师接手码头,维护秩序!” “任何人胆敢妄动,格杀勿论!” 下一刻,水师将士悍然拔刀,将十堆金山给围了起来。 面对着寒光闪烁的凌冽刀锋,原本贪婪的百姓,这才陡然清醒了过来。 旋即港口的工作人员拿着称过来,开始给这些黄金称重。 “走吧,咱们去吃饭,边吃边聊。” “估摸着一时半会儿还称不出来,慢慢等,慢慢称!” 太子标含笑点头,他已经猜测到了李祺的想法。 试问当这消息一传出去,会引起何等大的轰动! 到了那个时候,经略美洲将会被各方势力推到第一位! 第988章 第988章 驿馆里面。 满桌珍馐摆在面前。 邓镇和常升顿时狼吞虎咽。 他们虽然在倭国休整了三日,但倭国那些吃食,哪能跟大明相提并论。 李祺和太子标也不催促,而是含笑看着眼前这一幕,等他们先吃饱了再聊。 常升放下手中的鸡腿,眼里突然涌出了泪水。 “他娘地,心心念念地想着这一口,终于是吃上了!” 听到他这话,众人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邓镇也是红了眼眶,默默地吃着这些美食。 “这一次,你们是真受苦了,但也为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 太子标举起酒杯,沉声道:“你们放心,该有的赏赐和抚恤,一分都不会少!” 邓镇和常升也举起酒杯,面红耳赤地看向太子标。 他们出生入死,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出海前往美洲,不就是等着太子标这句话吗? “多谢陛下,多谢殿下!” 四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太子标笑道:“谢什么?这都是你们应得的。” “我大明从来不会亏待任何一位有功将士!” 这一点,倒是说到了实处。 “尤其是你们二人,此次回来后,少说都能晋升为水师将军,专门负责经略美洲!” 听到这话,邓镇和常升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喜色。 他们负责经略美洲,那这简直就是一军主帅啊! 诚然,前往美洲的路途很苦,不过他们成功横跨了太平洋,有了宝贵的海图和航线,接下来从大明前往美洲的时间会大大缩短。 而且这无异于是开疆拓土的功绩,足以青史留名的那种,二人自然不会拒绝! 邓镇突然笑着开口道:“那李景隆和冯诚这两个家伙呢?” “他们也有自己的战场。”李祺笑着解释道:“东鲲水师基地已经建设完毕,就在你们回来的半个月之前,这两个家伙就再次扬帆起航,经略南洋去了!” 听到这话,邓镇和常升面面相觑,心里面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真要是说起来,李景隆和冯诚才是经略美洲的最佳人选,毕竟是他们当初冒死找到了美洲,绘制了海图与航线,这才有了他们今日的成功。 踩在人家肩膀上得了功绩,还要跟人家争抢职位,邓镇和常升说什么都接受不了。 更别提他们私底下都是勋贵圈子里面的好兄弟,那就更不应该了。 好在,李祺和太子标早就做好了安排。 “真要是说起来,经略南洋可比经略美洲更加麻烦。” 第989章 第989章 李祺叹了口气,道:“美洲现在只是一些土著,难以抵御我大明天兵,不臣服则死,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南洋则不同,那里诸国林立,种族混乱,而且还涉及到了宗教信仰这些棘手的难题,景隆和冯诚接下来可是有苦头吃了。” 听到他这话,众人也是神情凝重。 “宗教信仰?”太子标好奇地追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咱大明本土的道教,是不是文和你说的这个?” “完全不同。”李祺耐心解释道,“景隆他们去的是南洋旧港,那里有我之前下的一步闲棋,也就是夏伯启家族,可以助他们尽快掌握这个地方。” “这地方以北是苏门答腊国和马剌加国,以南是爪哇国和满者伯夷国,东北则是渤泥国,都是些人口不过百万的弹丸小国,以景隆和冯诚能力与手腕,打掉他们并不是什么难事。” “唯一难处在于,这些南洋岛国深受西方商人影响,大多都是穆斯林,信仰伊斯兰教的神灵真主安拉,形成了很多独特的风俗与禁忌,甚至可以为了宗教而死。” “宗教信仰这种东西,是十分可怕的,一旦处理不当,引起那些穆斯林仇恨敌视,那基本上可以宣布经略南洋计划胎死腹中了。”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如果他们能将这股力量利用得好,那对顺利经略南洋也有很大助力!” 三人听李祺这么一说,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他妈的听起来怎么像是邪教啊? “行了,不谈他们,先说说你们,这一次有没有带银子回来?” 李祺笑眯眯地看向邓镇和常升,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后世中美洲和墨西哥这个地区就是全球最重要的产银区,欧洲人殖民的早期时代,西班牙和葡萄牙掠夺最多的就是中美洲这里的黄金和白银。 至于北美洲这边西海岸的黄金,那是还要更晚几个世纪才慢慢的被开发出来。 邓镇笑着点了点头,“当然也有银子,我们跟那些土著部落交易,都是先收价值更高的金子,然后这才是银子,不过因为金子太多,所以银子就少了些,估摸着也能有个三四船吧!” 而外面此刻已经搬完了黄金,水师将士还没有停止,黄金在神奇大陆这里虽然很多,但总的来说数量其实还是有限的,不可能说真的将十艘船给全部装满,所以装了不少的白银。 搬完黄金,一箱子一箱子的白银开始搬出来,按照李祺之前的吩咐同样摆在码头的空地上,这些银子全部都是银条的形状,铸造的非常大块,每一块都和砖头一样大,非常的沉重。 不过水师将士搬运的时候却是满脸的笑容,按照水师制定的规矩,此行的所有收获,有一成是归属他们这些出海将士的。 他们从神奇大陆到底带回来多少财富,恐怕现在没有人知道,反正他们在美洲的时候,和土著交易时,最先收的是黄金,其次就是白银,直接将十艘船给全部装满,差点都因为这回不到大明了。 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带回来的财富,有一成属于他们这些出海将士,一个随随便便几千两银子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一年多的时间去一趟黄金洲赚几千两银子,这绝对是一夜暴富。 几千两银子足够他们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可以当一个富家翁了。 伴随着一箱子、一箱子的银子搬出来,很快也是在码头上面堆成了一堆,港口区这里吃瓜的群众们又忍不住惊呼起来。 看着堆成一堆的黄金,再看看还在不断垒起来的白银,所有人眼睛都泛红了。 他们到底带回来了多少财富 人群里面不乏一些士绅商贾。 他们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必须要去美洲! 那里真的遍地都是金银啊! 第990章 第990章 四人吃完饭。 外面称重统计得也差不多了。 很快便有文吏上前汇报道:“太子爷,驸马爷,此次二位将军总共带回来了三百万两黄金” 听到这话,饶是李祺顿时也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黄金的储量是非常稀少的,在大明的黄金那更是非常的稀少,否则老朱也不会被逼得搞纸币了。 历史上有一些金矿早就已经开采殆尽了,再加上历史上的王公贵族之类的都喜欢用黄金来当陪葬品,所以黄金在大明那绝对是非常稀少的。 甚至绝大部分的百姓子民,终其一生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黄金,这就是黄金的稀缺程度。 “好家伙,这就三千万两白银了?” 太子标听完,不由暗自咋舌,但也不至于失态。 大明银行现在最缺的就是金银储备金,没想到邓镇和常升做了一回及时雨。 要知道大明这些年的赋税收入,除开商税关税不算,也不过才一千多万白银,而商税关税则是比农税还要多一些。 再加上李祺改革盐政之后的盐税,杂七杂八地算起来,大明的赋税提升了好几倍! “还有很多银子,估计这银子也不会少。” 金子不管在哪儿都是稀缺的东西,银子自然就要多一些了,毕竟美洲银矿也不少。 李祺忍不住笑了笑。 事实上正如李祺所预料的一般,一箱子、一箱子的银子不断的从船舱当中搬出来,仿佛永远都搬不完一般。 在码头上面,搬出来的银子很快就堆积如同一座小山,银光闪闪,看起来非常的惹人喜爱。 同时旁边还有一堆小小的金光闪闪的金山,两种光芒交相辉映,成为了整个港口的焦点。 港口内、码头上的围观群众,此刻全都是满脸震撼,眼睛泛红。 “三百万两黄金!” 这时,负责称黄金的人再次喊道,众人一听,顿时再看了看,只见黄金已经差不多快要称完了,顿时齐刷刷地响起了喧哗声。 “我的老天爷!” “三百万两,那得是多少银子,多少铜板啊?” 有的人已经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引得众人发笑。 可笑着笑着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眼红啊! 这一艘船带回来几十多万两黄金,单单是这黄金就可以价值数百万两白银。 十艘船,每艘船装的都差不多,算下来,单单是这黄金就价值好几千万两白银。 “三百万两黄金!” 港口内的吃瓜群众忍不住惊叹起来,眼红得有些吓人!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是银子,数不尽的银子,金光灿灿的黄金,银光闪闪的白银。 在使用铜钱来当货币的年代,这一下子出现数千万两白银价值的黄金,可想而知此时港口内众人的震撼了。 冲击力之大,完全难以想象! 这就好比是后世,一下子将几百亿的钞票堆成山拜访在你的面前一样,是个人都要震惊,都恨不得能够拥有如此庞大的财富。 这一次,邓镇和常升带回来的黄金和白银实在是太多了。 称重和计重的人都忙的满头大汗,称完了黄金,又开始称白银。 “十万两白银。” “五十万两白银。” “一百万两白银” 当喊道这个数字的时候,船里面的银子都已经全部搬出来,但是过称的仅仅只有一半。 最终的数字是一艘船带回来了一百多万两白银,三百多万两黄金,算下来这一艘船差不多带回来了价值四百多万两白银的黄金和白银。 十艘大福船总共带回来差不多四千多万两白银的惊天财富! 第991章 第991章 “总共差不多价值四千八百万两白银!” 最终得出了这样的一个数字,李祺也是故意让人高声的喊了出来。 这出海发财了,自然是要大声的宣扬出来,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没有什么比此刻很适合宣传美洲了。 这样才能够刺激更多的人,去海外追寻财富。 出海捕鱼也好,出海经商也好,甚至前往美洲也好,一直以来李祺都是用这个手段,简单粗暴的告诉天下人,这里面到底有多少利益,至于做不做就是他们自己决定的事情了。 毫无疑问,效果自然是杠杠的。 现在捕鱼业、海贸业、纺织业等等,还有各种各样的工厂能够蓬勃发展起来,其实都是利益趋势。 每一个人都能够清楚的看到这其中蕴含的惊人利益,同样的只要进入的人都能够尝到这资本原始积累的甜头,进而充满了动力。 “四千八百万两白银!” 港口内码头上,所有听到这个数字的人都傻眼了,一个个张大了自己的嘴巴,都难以置信。 四千八百万两白银是什么概念,以现在朝廷的税银收入来说,这差不多相当于是朝廷五六年的农税收入,这是一笔何等庞大的惊天财富。 此时此刻全部都摆在了大家的眼前,在一双双眼睛的注射,一点一点过称,没有一丝的虚假,直挺挺地摆在所有人面前! 四千八百万两银子的财富,仅仅只是三年多的时间,他们竟然就带回来了这样一笔惊天财富。 这简直不可思议,让人难以置信,但却是真实的发生在眼前,让人每一个人脑海中都是金子银子。 “神奇大陆!” “果真是神奇大陆,遍地是黄金!遍地都是白银!” 这一刻,大家的脑海冒出了李祺所说过的话。 以前大家总觉得李祺可能是在吹牛,估计夸大其词,毕竟上一次李景隆和冯诚从美洲回来,可没有带什么金银。 但是这一刻,大家都相信了,看着眼前港口里面的金山、银山,再也没有人会说李祺是在瞎扯淡了。 “我要去神奇大陆!” “我一定要去神奇大陆!” “这他妈的跟捡钱有什么区别?” 同时,在这些人的心里面,有一道声音在不断的呐喊。 三年多的时间而已,这带来的财富实在是太庞大了,让人眼红,让人嫉妒得发狂,让人恨不得现在就立即组织船队前往神奇大陆,带回无穷无尽的财富回来。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单单是最底层的人,此刻码头这里看热闹的人很多,这里面有朝廷的官员,有富商巨贾,也有士绅乡绅,这些人此时也都是这样的想法,恨不得现在拥有几艘船,带上一些船员就往神奇大陆走去。 这笔财富实在是太庞大了,庞大到让人窒息。 谁能想到,神奇大陆那么富庶啊! 如此庞大的财富别说是给个人了,就是放到大明的朝廷的国库,那朝廷的国库也是要一夜暴富,将国库给装的满满的。 “及时雨啊!” “这一次咱大明银行彻底稳了!” 就连太子标也是也是咧着个大嘴巴笑着说道,显得有些失态。 “四千八百万银子啊,殖民时代的财富浪潮,我们也总算是能够切下一大块了,到时候只要在美洲这里打败西方的欧洲人,我们华夏子孙就可以独占肥沃的美洲。” “如果再能够占领南洋和澳洲的话,整个太平洋就是我们华夏子孙的内湖了,任由我们予取予求!” 李祺也是忍不住一阵感叹,接着脑海中也是忍不住如此想到。 太子标闻言一怔,随即整个人都是兴奋得面红耳赤。 将太平洋变成华夏子孙的内湖,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没有这种可能性,在利益的推动之下,经略美洲将会成为近十年大明朝廷的第一目标! 士绅缙绅贪婪成性,他们决计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无动于衷,相反他们会动用各种手段,动用所有的关系能量,催促朝廷再次组织船队启航前往美洲,分食美洲的利益! 等到独占美洲后,向南再占领南洋、吕宋,太平洋就是华夏子孙的内湖! “文和,真做到了,咱们会名垂千古的吧?” 太子标兴奋地挥了挥拳头。 “包让你做千古一帝!” 第992章 第992章 乾清宫。 君臣齐聚。 李善长、汪广洋和刘伯温三个老家伙全都被请了过来。 三人里面,刘伯温病情颇为严重,据称是腹内有石块积压,这实际上是肝硬化的症状,李祺得知后曾让太医对症下药,这才为他续了几年命。 不过毕竟年老体弱,所以眼瞅着刘伯温快要病逝了。 看着自己的亲密伙伴,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人,老朱陛下心里面也很不是滋味。 “伯温呐,监察院的工作,你就慢慢移交给韩宜可吧,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刘伯温听着这些充满关切的话语,心里面也是暖洋洋的。 “劳陛下挂念了,老臣罪该万死。” “行了行了,我们四个老家伙,就别整这些虚的了。” 老朱笑呵呵地摆了摆手。 三人听了,脸上也是不禁露出笑容。 李善长满脸傲娇地看向刘伯温,嘲讽道:“就你这病入膏肓的模样,老夫恐怕真要给你准备棺椁了。” “呵,李善长你得意个什么?”刘伯温毫不客气地回怼道,“老夫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都会一直盯着你的。” 李善长:“” 得,你还不如早点去死! 见着这两个老冤家互怼,老朱那是大笑不止,笑声里面充满了唏嘘。 谁都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老了,连老朱都不得不承认,精气神大不如先前。 “行了,你们两个老家伙省省口水吧。” “今日把你们唤来,还是为了银行的事情。” 老朱笑过后,也谈及了正事。 提到正事,李善长三人也收敛起笑容,一脸正色。 “文和与标儿搞的这个银行,想必你们也看得出来,这是利国利民的法子,足以奠定我大明的什么基础来着?” 老朱一时间忘了词儿,李善长立刻补充道:“金融基础。” “嗯,没错。”老朱含笑点头,“文和这小子哪儿都好,就是喜欢搞些新词儿。” “这银行是办起来了,但是难题也随之而来,贷款的多,存款的少。” “尤其是文和前不久还推出了什么“耕地扶持基金”与“商业扶持基金”,本意是为了让老百姓熟悉银行认可银行,结果钱是大把大把地撒出去了,存款的人却没有怎么增长。” “继续这样下去,咱是真的担心,银行储备金不够,一旦出现恶意挤兑,那事情可真就麻烦了。” 要知道,这大明银行可是与太子标挂钩在一起的,要是银行倒闭了,那太子标将会瞬间贤名丧尽,甚至可能会动摇储君之位! 得民心者得天下! 太子标现在就是民心所向,可不敢冒失去民心的风险。 所以老朱这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索性将李善长这三个老家伙唤过来,一起商量商量法子。 汪广洋听后叹了口气。 “年轻人就是急躁,步子迈得太大了。” “最好的策略,其实是减缓各地分行的建设进度,可文和与太子殿下却反其道而行之,殊不知银行分行建设越多,那资金压力也就越大,这样反倒是陷入了恶性循环” 老朱听到这话,也是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他们毕竟还年轻,行事冲动些也属正常,这不是还有我们这些老家伙,给他们把关善后吗?” 李善长眉头一皱,提出了解决策略。 “通政司一直不遗余力地宣传银行,影响力是足够了,但是文和曾经说过,老百姓不是不相信银行,也不是不相信太子爷,而是因为百姓穷困!” 听到这话,其余三人都是一怔。 第993章 第993章 “百姓手中没钱,没有存粮,怎么去存钱呢?” “即便银行利息摆在那里,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真正能往银行里面存钱的人,那就只有士绅商贾!” “可相比于数量庞大的百姓子民,士绅商贾毕竟只是少数,银行存款业务也就开展不起来了。” 老朱听后眉头紧锁,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李祺“民富国强”的那套理论,他也从太子标口中认真听过,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难不成有什么办法让百姓短时间内富起来吗? “百室,金融赋税这一块儿,还得看你,可有什么良策?” 李善长眉头皱得更紧了。 “文和推出的两项基金,其实就相当于贴钱帮助百姓子民富裕起来,不过这需要时间,而这段时间对银行格外重要。” “毕竟这么一直补贴下去,若是没有存款进项,那银行迟早会有被拖垮的那一天。” “老臣的建议是,适当减免一些赋税,缩短百姓富裕起来的时间,另外就是号召存款,不管是朝廷官员,还是士绅缙绅,以朝廷的名义号召大家存款进去” 刘伯温却提出了异议。 “这法子行不通。” “清正廉洁的官员,本身就身无余财,拿什么存款?而那些贪官污吏,他们更是不敢暴露自己的赃款,就更不可能会去存款了,你这不是让他们不打自招吗?” 作为反腐先锋第一人,刘伯温统率的监察院,早就形成了一套严密高效的监察体系,可即便如此还是难以肃清所有的贪官污吏,贪腐这种事情哪能彻底断绝呢? “可以作出适当修改。”汪广洋提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比如发放官员俸禄时,直接将俸禄存进银行里面,让他们去银行领取,这样可以进一步扩大银行的影响力,也让官员百姓习惯银行熟悉银行” 老朱听后顿时眼睛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思路一打开,四人就开始群策群力,商量着如何帮银行度过难关。 正当这个时候,一个小黄门急匆匆的来到了门外,满脸笑容的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邓镇和常升二位将军神奇大陆平安返回,还带回来了价值四千八百万两白银的金银。” 小黄门的话,非常清晰的传递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当中。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多少?” “你说的是四千八百万两” 老朱陛下豁然起身,难以置信地追问道。 “对,价值四千八百万两白银的金银,其中有三百多万两黄金,一千多万两白银,算起来总共价值四千八百万两。” 小黄门连忙再次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说道。 “三百多万两黄金” “一千多万两白银” 众人一听,顿时一个个都瞪大了自己的嘴巴。 即便是老朱陛下,也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庞大了,以至于大家都难以置信,根本就不相信。 “这个数字没错吗” “回陛下,数字不会错,整个港口有上万人亲眼目睹,一箱箱逐一过称称出来的,绝对不会出错的。” 听到这话,殿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当中。 随后,就响起了四人震耳欲聋的大笑声。 李善长满脸感慨,由衷赞叹道。 “这两个小崽子,还真是好手段啊!” “陛下,我们真是老了,人家压根不需要我们善后!” 老朱陛下也是满脸感慨,神色唏嘘。 “站好最后一班岗,咱们就颐养天年去吧!” 听到这话,三位老臣面面相觑,脑海中冒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陛下这是想要禅位? 第994章 第994章 美洲。 神奇大陆。 当人们第二次听到这些词语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因为哪怕是寻常百姓都记得,当年就是李景隆和冯诚两个人,冒死前往这神奇大陆,成功带回来了土豆、甘薯和玉米这些高产粮食作物,极大地改善了他们的生活。 时至今日,没想到竟然还有美洲的消息传来。 “卖报了,卖报了!” “第二批前往神奇大陆的船队回来了!” “他们此次带回来了价值四千八百万两银子的金银!” 各地城池的大街小巷,伴随着一道道卖报的声音,整个城池都仿佛活了过来一般,百姓子民错愕之后,立刻围住了一个个报童。 大明早报,大明日报,大明扬州报等等,如今也是已经成为了士绅权贵生活的一部分。 如果是神奇大陆四个字让他们停下脚步,那“四千八百万”这个数字,就顿时让他们迫不及待地争抢起了报纸。 经过大明日报派出的专员培训,此刻所有的报社全都模式统一,而且连报童也都是经过培训的,他们能够敏锐地抓住关键词,以此吸引客人购买报纸。 只是今日,好像这关键词太过吸引人了。 “给我来一份!” “我也要,给我也来一份!” 很快,一个个报童的身边就围满了买报的人,一个个都迫不及待想要拿到报纸看一看最新的消息。 “我的老天爷!” “三百多万两黄金再加上一千多万两白银,水师这一次竟然从神奇大陆这里带回来了价值四千八百万两白银的巨款!” 一人看过消息后,忍不住振臂高呼道。 没办法,实在是这消息太过震撼人心了。 大明甚至是历朝历代,都从未出现过如此直白的大额金银! “神奇大陆真的遍地是黄金!” “那岂不是跟捡钱一样?” “真想去啊!” 每一个拿到最新一期大明早报的人都忍不住惊叹起来。 因为这一次的大明早报对这个事情进行了详细的报道的,同时用了大部分的篇幅来报道这个事情。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毫无疑问是水师从神奇大陆这里带回来的财富,价值四千八百万两白银的财富,这是一笔何等庞大的数字。 扬州城的一处茶楼上面,茶楼的掌柜和往常一样正在大声的读报纸给茶楼的客人听,现在报纸成了茶肆酒楼必不可少的东西,能够给他们增加几乎一两倍的客流。 然而当掌柜读到水师这一次带回来价值四千八百万两白银的金银时,整个茶楼都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傻眼了,瞪大了自己的嘴巴,有人忍不住掏耳朵,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掌柜,我是不是听错了,你刚刚是说价值四千八百万两银子的金银” “对啊老宋头,这怎么可能呢?” “那可是四千八百万啊!” 一众食客纷纷不解,或者说难以置信。 第995章 第995章 宋掌柜止住了惊愕,随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是的,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是价值四千八百万两银子的金银,其中银子有一千多万两,黄金有三百多万两,总共价值四千八百多万两。” 茶楼的掌柜再次仔细的看了看,非常肯定的说道。 “四千八百万两白银,这到底有多少钱” 有人忍不住惊叹的说道,眼睛都红了,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这事我昨天就已经听说了,这批水师是昨天回来了,领头的叫邓镇和常升,一个是宁河王邓愈的长子,一个是开平王常遇春的长子,都是真正的顶级勋贵。” 邓愈和常遇春这是死后追封王爵,外姓将领最高的荣誉,传承爵位还是国公。 “昨天在浏家港口这里,十艘大福船从神奇大陆回来,这带回来的金银啊在码头上面堆成了一座座金山、银山,听说整个港口都充满了金光和银光。” 有消息灵通的人开口说道。 “起初我还不信,可是上万人亲眼目睹,全都说是真的” 听这人一说,众人彻底震惊了。 “那这次出海的水师将士岂不是都发了” 有人想了想说道。 “废话,当然发了!” “听说昨天的时候,太子殿下亲自去港口这里欢迎他们回来了,并且现场就将属于船员们的一成金银分给了这些水师将士,算下来这一千多号人,每一个人差不多最少都能够分到两千多银子,多的甚至有五六千!”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又是一阵眼红。 “五六千两银子啊,这些将士以前都是苦哈哈,听说有些都还是军户,家里穷的连饭都不上,但是现在呢,就是出海一趟,三年多的时间,赚了五六千多两银子,一辈子都吃不完了。” 宋掌柜跟着说道,因为报纸上都已经清楚的将这一切都写的清清楚楚。 很显然,这也是李祺的意思,就是要用银子来刺激大明的老百姓不断的往外海外去走,不要总是将自己的眼光局限在大明的这一亩三分地上面。 现在大明正在进行变革,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李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三年多的时间,六千多两银子!” 茶楼里面的人一听,顿时一个个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他们这些人都是京城里面的人,能够来茶楼消费,显然都是有钱人,可是听到三年多时间赚六千多两银子,一个个都忍不住眼睛泛红了。 银子的购买力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在大明。 在这个三两银子都可以娶婆姨,几两银子就可以盖房子,即便是京城的房子有个几十两,百来两银子也可以买下来的年代,六千两银子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那就是天文数字。 可能四千八百万两银子对他们而言还没有如此强烈的感受,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四千八百万两银子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拥有。 可是听到出海的水师将士,仅仅三年年多的时间就可以赚到六千多两银子之后,大家都忍不住眼红起来。 仅仅只是去神奇大陆一趟而已,三年多的时间,赚到一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这似乎好像都是大家都可以触手可及的事情。 整个扬州城,甚至是整个大明天下,都因此而嫉妒得要疯了! “他妈的,老子也想去美洲捡钱啊!” 一个大腹便便的商贾喝道,眼睛都红得布满了血丝。 “谁不想去啊?这跟弯腰捡钱有什么区别?” 是啊,重利在前,谁不想去呢? 第996章 第996章 随着舆论的不断发酵,“美洲”和“神奇大陆”这两个词如同燎原之火,迅速点燃了整个大明的热情。 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士绅缙绅,还是手握重权的达官显宦,亦或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名士,甚至连平日里安分守己的平头百姓,都被这股热潮搅得心神不宁,再也无法保持往日的平静。 曾几何时,大明百姓讲究的是“小富即安”,只要有三亩田地,做个安稳的小地主,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便心满意足。 人们安于现状,对外面的世界鲜少有兴趣,他们也没有了解外界的渠道,更别提冒险闯荡了。 然而,随着美洲的消息如春风般吹遍大明的每一个角落,无数人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那些曾经安于现状的人,如今却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那片遥远而神秘的土地。 “走啊,出海去神奇大陆,一夜暴富啊!”街头巷尾,这样的呼声此起彼伏。 年轻人三五成群,背着简陋的行囊,告别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妻儿,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途。 距离较远的,则直奔五大海关码头,仿佛那里就是通往财富的黄金之门。 没有人能在银子的诱惑下保持冷静,即便是那些平日里埋头苦读的读书人,此刻也放下了手中的四书五经,甚至放弃了科举的梦想。 科举之路何其艰难,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虽不见血,却同样残酷。 相比之下,出海去美洲,三年便能赚回几千两银子,这样的诱惑实在让人难以抗拒。 许多人心中盘算着:“先赚够了银子,回来再慢慢考科举也不迟。可若是再不行动,怕是连饭都吃不上了!” 不仅仅是年轻人,就连一些年长者也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 田地里的庄稼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吸引力,身边的人都在谈论出海,若是自己还窝在家里种地,怕是连自己的婆娘都会瞧不起自己。 去美洲,又不是年轻人的专利,只要肯吃苦耐劳,谁都能去! 大明的老百姓彻底沸腾了,疯狂了! 这股热潮迅速引起了朝廷和官府的警觉。 好在李祺和太子朱标早有准备,迅速下达了严令:三十五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的男女不得以出海为由离开户籍地,官府不得开具路引,且一家一户只能有一人出海。 这一政策总算勉强将大部分劳动力留在了田地里。 尽管朝廷推广了土豆、玉米和甘薯等高产作物,大明的粮食产量屡创新高,翻了好几倍,但无论如何,这些作物总得有人耕种。 若是人都跑光了,谁来种地?谁来养活这偌大的帝国? 然而,躁动的不只是普通百姓,从上至下,整个大明都在沸腾。 普通百姓的躁动源于出海三年便能赚到几千两银子,足以让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而对于大明中上层的人来说,四千八百万两金银的冲击,足以让他们眼红心跳,无法自持。 寻常百姓或许从未见过如此巨额的财富,但那些达官显贵、富商巨贾却是亲眼目睹过。 这是何等庞大的财富! 大明的国库需要五六年的时间才能收到这么多的农税! 即便是如今富甲天下的徽商大家族,也并非每一个都能拿出如此多的现银,尤其是在李祺几次割韭菜之后,这些大家族虽然底蕴犹存,但几千万两白银的现银,他们根本拿不出来。 一夜暴富!这才是真正的暴富! 第997章 第997章 只需跟随船队出海,前往美洲,便能一夜之间成为巨富! 这样的观念深深植入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在利益的驱使下,无数商人开始行动起来。他们一边眼红,一边挖出埋在地下的银子,卖掉田产、店铺,筹集资金。 他们邀上信得过的朋友,将银子存入大明银行,带着银票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京城和天津。他们要买船,要组织船队,要前往神奇大陆,要一夜暴富! 十艘大福船,一千多号人,只要砸下足够的银子,他们也能组建起一支船队,前往美洲,带回数不尽的财富。 在大明的南方,那些曾经反对开海的大商人、大地主、大士绅、大家族们,此刻再也无法淡定。 自从开海以来,他们便落后于北方,无法享受到海贸带来的巨大红利。 曾经,他们竭尽全力反对开海,试图独占海贸的利润,结果却迎来了朝廷的疯狂打压,甚至两次血洗江南,逼得他们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生怕再触怒那位坐在龙椅上的屠夫。 然而,如今面对四千八百万两白银的诱惑,他们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与这笔巨款相比,他们那点海贸利润,简直微不足道。 于是,朝堂之上,来自江南的官员们再一次站了出来,向朱元璋上奏疏,要求开放更多的对外港口,要求南方也必须拥有开放的港口,并要求将通往美洲的航线海图公之于众,以此“利国利民”。 当然,无论怎么上奏,总得扯上“仁政”和“利民”的旗号,这才符合文人一贯的作风。 朱元璋冷眼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心中只觉得好笑。 他们眼红了,他们无法淡定了。 如此庞大的财富,如此巨大的蛋糕,他们根本无法保持冷静。 除了南方的士绅,北方的士绅也同样坐不住了。 他们纷纷上奏,请求老朱陛下带他们一起分食这块巨大的利益蛋糕。 对于这些士绅缙绅,朱元璋可以暂时不予理会,晾他们一段时间。 然而,接下来,军方势力也表达了不满,尤其是陆军。 此前,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水师凭借东海贸易和倭寇资源区赚得盆满钵满,水师士兵的月饷甚至是他们的几倍甚至几十倍,这还不算那些灰色收入。 他们虽然心中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然而,如今去美洲弯腰捡钱的事情,凭什么又便宜了水师? 徐达和李文忠神情凝重,态度坚决。 如今的大明军政体系中,水师早已被分割出去,由皇室直接管理,准确来说是由李祺一人执掌,俞通源、廖永忠等老将,以及李景隆、冯诚、邓镇、常升等二代将领支撑,并不隶属于五军都督府。 李文忠作为大都督,无奈地看向朱元璋,讪笑道:“陛下,下面闹得很厉害,意见很大啊!” 朱元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装作不明白地问道:“闹什么?咱是短了他们的吃的还是穿的?” 徐达也急眼了,上前一步道:“陛下,美洲的消息早就传遍天下了,水师和陆军的待遇差距这么大,谁听了心里能服气?大家都闹着呢,都想去美洲” 朱元璋沉吟片刻,忽然淡淡一笑,道:“唔那就去吧!” 徐达和李文忠顿时愣住了,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好像皇帝陛下答应得太果断了啊! 第998章 第998章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在老朱深邃的眼眸中。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徐达和李文忠,语气淡然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你们说的这些,咱其实早就注意到了。” 徐达微微低头,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剑鞘上的纹路早已被他摸得光滑。 李文忠则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焦虑。 他们都知道,陆军的不平之气早已如暗流涌动,难以平息。 回想起三年前蒙古铁骑南下时的情景,徐达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场惨烈的国战:陆军将士们前赴后继,奔赴前线边关,浴血搏杀,坚持了两三年之久,才终于抵御住了蒙古的汹涌大军。 那些日子里,战鼓震天,刀光剑影,鲜血染红了边关的土地。 而水师呢?他们的危险远不及陆军,却靠着东海贸易、倭国资源区与海洋资源,赚得盆满钵满。 徐达的拳头微微握紧,指节发白。 他想起那些水师将士,每次出海捕杀鲸鱼,一旦成功,每人至少能赚到一百两银子的外快。而陆军这边,即便是卫指挥使的正常俸禄,即便朝廷将官员俸禄翻了好几倍,一个月也不过才十两银子! 差距如此悬殊,怎能不让人心生不平? 老朱的目光扫过二人,心中早已明了他们的心思。 徐达和李文忠能够隐忍到现在,直到美洲利益摆在面前,手下的将士们终于按捺不住,纷纷闹了起来,他们才不得不前来汇报。 老朱心中其实早已欣慰,毕竟这些将领们并非一味抱怨,而是为了大局着想。 陆军与水师的待遇差距问题,早已不是新鲜事,李善长、刘伯温这些老臣也曾多次提及,但当时正值国战期间,老朱即便有心改革,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拖再拖。 直到国战结束,老朱才提高了陆军将士的赏赐与抚恤,数额是先前的好几倍。 然而,英明神武的朱元璋深知,这种办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若不彻底消除这个隐患,迟早会成为大明王朝的致命伤,甚至动摇江山社稷! 想到这里,老朱从御桌的匣子里取出一封奏章,递给徐达:“都看看吧,这是文和上的奏章,针对此事给出的建议。” 鎏金火漆在暮色中泛着微弱的光。 徐达和李文忠接过奏章,心中不禁一震。 奏章的纸张已经有些泛黄,边角微微卷起,显然已被翻阅多次。 展开的宣纸簌簌作响,惊起殿角铜雀炉中一缕残香。 老朱的声音在殿内回荡:“这是三年之前的东西,朕一直压着不发,现在战事结束,也是时候了。” 徐达展开奏章,目光迅速扫过那些熟悉的字句;李文忠站在他身旁,额头上隐隐渗出了冷汗。 奏章中的内容,字字如刀,直指大明军制的弊端。 老朱则陷入了沉思,李祺的这封奏章,他早已看过不下十遍,内容早已烂熟于心。 大明立国之初,朱元璋雄才大略,创立了军户制度,号称“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第999章 第999章 他将大明的军队划分为众多卫所,每个卫所分驻一地,划分大片土地,让军户自耕自足,无需朝廷额外调拨粮饷。这一制度的好处在于寓兵于农、守屯结合,军户们可以自给自足,看似完美无缺。 然而,老朱出身卑微,虽有过人的才智,却缺乏长远的眼光。 李祺在奏章中委婉地指出了卫所世袭制度的弊端。 老朱的初衷虽好,但时移势迁,一切都在变化。 军户制度下,曾经能征善战的雄兵,在天下太平后逐渐沦为耕地的农民,一代、两代过后,这些曾经能打垮北元的精锐,彻底变成了只会种地的老实农民。 更糟糕的是,军户们不能从事其他行业,只能世代为兵,随着军户人口的膨胀,土地却始终有限,导致军户生活日益贫瘠,历史上到了弘治朝时,军户制度已基本崩坏,军户们连吃饭都成问题,更别提上阵杀敌了。 此外,卫所军官世袭制度使得军户们饱受百户、千户的剥削。这些军官不仅侵占卫所田地,还将军户当作奴隶般奴役。 各地卫所军制世袭,将佐世袭将佐,兵士世袭兵士,底层军士待遇微薄,每月仅一石禄米,还要忍受上层军官的盘剥。 军屯作为军饷来源,大多被军官侵占为私产,甚至奴役底层军士为其耕种。 粮饷不济,役占严重,士兵大量逃亡,到了大明中期,缺额竟达到了惊人的六七成! 六七成!这是什么概念? 一个满额编制五千人的卫所,实际只剩下一千五百余人,六七成的兵士逃亡,卫所形同虚设,如何抵御大明中期日益猖獗的北虏南倭? 北虏倭寇日益猖獗,兵士数量锐减,士气低落,战斗力严重下降;士兵们衣食无着,纪律涣散,军官不知作战,只知道盘剥士兵,官兵之间视若仇敌,可谓“无用之将统无制之兵”。 如此情形,大明一旦遭遇外敌,该如何应对? 明初那支可以征战四方的百万雄兵,因军户制度的弊端,战力直线下滑。到了土木堡之变时,明军大败,除了某些说不清的原因外,军户制度下军队战斗力低下也是重要原因,那时的明军,早已不是朱元璋、朱棣时代征战四方的强军,而是一群临时拿起武器的农民,指望他们打赢鞑子,简直是笑话。 到了明朝后期,卫所制度已完全败坏,再无存在价值,为了应对边患,不得不改革军户制度,逐渐推行募兵制,然而募兵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财政压力,最终将大明拖垮,偌大一个王朝轰然崩塌! 想到这里,老朱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他向来对自己充满自信,对别人的指责嗤之以鼻。 但此刻,上这封奏章的人是李祺李文和,他最看重、宠信的年轻一辈,也是他留给太子标的最强宰辅。 这样一个天纵奇才的人,会冒着触怒自己的风险,无的放矢吗?他当然不会,因为他是李文和! 徐达和李文忠看完奏章,脸色大变,额头上冷汗涔涔。 如果李文和所说属实,那卫所军户制度,不改不行了! 御书房内龙涎香袅袅,斜阳透过万字纹窗棂在地砖上投下细密的光斑。 老朱将手中朱笔搁在青玉笔山上,抬眼时鎏金蟠龙冠的垂旒微微晃动,在眉宇间投下细碎的阴影。 “文和此奏,你们觉得如何?” 帝王的声音像深潭落石,在空旷的殿宇里激起回声。 徐达垂首盯着自己甲胄下泛白的指节,听见身侧李文忠的佩剑穗子正簌簌发抖——这位平日最重仪表的曹国公,此刻竟连呼吸都失了方寸。 这一刻,洪武大帝,霸气全开! 第1000章 第1000章 大殿里面,鸦雀无声。 陆军的不平之气如野火燎原,原是意料中事。 三年前蒙古铁骑卷起的黄沙曾遮蔽大同的日头,陆军的儿郎们顶着箭雨用血肉之躯筑城,将士的马蹄在居庸关外踏碎过七层铁甲。 而今户部黄册记载,光是抚恤阵亡将士的棺木就耗费了紫荆山半片松林。 反观水师楼船往来东海时,甲板上晾晒的鲸脂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水手们腰间新铸的银币碰撞出清脆声响——那响动隔着十里海风都能刺痛陆军将士的耳膜。 老朱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御案上鎏金螭纹的棱角。 李文忠开始眼眶发红,强忍着心中的悸动,脑海中浮想联翩。 他记得半月前巡视军营时,有个独臂老兵持戟长啸,空荡荡的袖管在朔风里飘荡如旗。 那汉子是从大同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如今却要靠典当朝廷赏赐的玉带才能给幼子抓药。 而水师最末等的桨手,单是今岁端午分的鲸油就抵得上参将半年的俸禄。 李文忠的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李祺奏章上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字字都在剜大明的根基。 他仿佛看见卫所田垄间佝偻的老卒,龟裂的手掌攥着锈迹斑斑的腰刀;看见千户所的高墙内,总旗老爷们正就着绍兴黄酒点数新纳的妾室;更看见百年后的校场上,面黄肌瘦的军户拖着木枪,像秋收后的稻草人在北风中摇晃 大明王朝的百万雄兵,为了建立大明、守卫大明,付出了他们的一切,甚至是他们的生命,不该落得如此下场啊! 所以,李文忠悍然跪倒在地上。 “陛下,臣以为文和所言力透纸背,入木三分,卫所军制的确存在弊端!” 徐达也深吸了一口气,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了下去。 “陛下,现在改还有机会,若是不改则会给后世子孙留下隐患!” 老朱起身踱至鎏金蟠龙柱前,指尖抚过柱础上斑驳的箭痕——那是陈友谅六十万大军围应天时留下的。 当年跟着自己冲锋的儿郎们,如今子孙正在卫所田里弯腰插秧。 帝王的目光扫过殿外暮色中的五凤楼,仿佛望见了长城军镇渐熄的烽火。 “六七成啊”徐达的指节捏得发白,奏章在他掌中捏得死死的。 “这还只是文和的保守估计,甚至后面会更多,届时军户将会卑贱到连商贾都不如!” 这位征虏大将军突然想起去岁巡视宁夏卫时,某个百户所名册上赫然列着"阵亡三十七年"的老兵——而那人分明正在校场边放羊。 老朱转身时,垂旒的玉珠撞出细碎的清响。 他看见两位心腹重臣的后襟已被冷汗浸透,忽然想起李文忠当年献策时的模样。 第1001章 第1001章 这个小子当年跪在丹墀下,说话时总爱用右手虚按左胸,仿佛要把心肝都剖出来给人看。 现在,他还是如此,态度决绝且坚毅! “传旨!”帝王的声音惊醒了梁间栖燕,“召太子、李祺入宫,重议卫所改制。" 他伸手推开雕龙窗,暮春的风裹挟着秦淮河的水汽涌入,吹散了御案上积年的墨香。 这一刻,骄傲的洪武大帝,似是卸下了万斤重担,选择了向年轻人妥协! 接到消息的时候,李祺正与太子标在大明银行总部的议事厅内商讨要事。厅内烛火通明,铜炉中燃着淡淡的檀香,墙上悬挂的巨幅《大明海疆图》在烛光下泛着微光。窗外传来远处码头的喧嚣声,隐约还能听见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 “有了这笔资金注入,大明银行接下来也能平稳发展了。”李祺指着案上的账册,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 太子标点点头,目光扫过账册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眉头微微舒展:“先前停滞的各地分行营建工作,也可以重新开始了。”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入内,低声禀报了几句。李祺与太子标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凝重。 太子标放下手中的茶盏,瓷器与木案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侧头看向李祺,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上的奏章?” 李祺微微一笑,并未作答,只是抬手整理了一下衣袖,目光投向窗外,思绪却已飘远。 大明战兵,曾经追亡逐北、横扫草原的雄师,是什么时候开始衰败的呢?是土木堡之变吗?是,也不全是。 李祺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些尘封的历史片段——土木堡之变固然加速了大明战兵的衰亡,但真正的祸根,早在卫所军制确立时便已埋下。 他记得史书上记载,土木之变后,军权逐渐落入文官集团手中。 那些文官们,终日以笔墨为刀,以礼法为盾,不断打压武将勋贵集团,他们对军队的建设漠不关心,甚至有意削弱军力,久而久之,那支曾经让鞑子闻风丧胆的大明雄师,竟沦为了只能依靠城墙防守的绵羊,几乎丧失了全部的战斗力。 李祺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发出轻微的“笃笃”声。他深知,军权绝不能落入文官集团手中。否则即便打造出再强大的军队,也会被他们逐渐腐蚀殆尽。 文官集团并不希望大明军力强盛,更不喜欢皇帝开疆拓土。在他们眼中,皇帝就该垂拱而治,将大权交给他们这些大臣,活在文臣缙绅用道德礼法编织的条条框框里,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才是他们心中最理想的状态。 至于外敌?文官们向来认为不足为虑。无非是要钱、要粮食、要女人罢了,送出去便是。当然,大明在这方面还算有骨气——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绝不和亲,绝不称臣纳贡。只是被外敌打到京城外时,难免有些丢脸罢了。 李祺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些文官集团,天生就不具备开疆拓土的气魄,只擅长窝里斗。 对外,他们总是软骨头,寄希望于用所谓的“仁义”去说服敌人。但历史早已证明,这一套根本行不通。对待外敌,唯有拳头,唯有强大的武力,才能让对方明白你的强大,对你服服帖帖。自古以来,古今中外,皆是如此。马背上开疆拓土,何曾听说过靠一张嘴就能征服天下的? 李祺来到大明多年,早已融入了这个时代,成了一个真正的“明人”。而大明,也在他的影响下,正掀起一场奔向海洋的热浪狂潮。然而,想要殖民全球,开启大航海时代,大明必须拥有强大的武力。没有武力,如何征服土著?没有武力,如何击败欧洲的殖民者?没有武力,又如何保护自己的成果? 诚然,如今的大明的确拥有强大的武力,但如何将这份强大保持下去,不至于像历史上那样沦为形同虚设的农民军队,才是重中之重。在李祺的规划中,未来的大明军队应当走向职业兵与义务兵相结合的道路。士兵们应当专心训练,而不是一边当兵一边务农。 随着资本主义的萌芽,科技也将逐步发展,未来的战争不再是刀剑的厮杀,而是巨舰大炮的对垒。传统的军户制度根本无法满足这一需求,必须用职业兵和义务兵相结合的方式,培养出适应时代要求的大明强军! 今日,卫所改制,便是大明强军之始! 李祺的目光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支未来纵横四海的无敌之师。 第1002章 第1002章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在朱漆雕龙立柱上,金光流转。龙涎香的烟雾袅袅升起,弥漫在殿中,带着几分肃穆与庄重。 朱元璋端坐在紫檀木龙纹宝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玉镇纸上的螭龙纹路,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人心。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祺与太子朱标并肩踏入殿内,织金蟒袍的衣摆轻轻拂过青金石地砖,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徐达站在一旁,手指抚过腰间的玉带,斑白的鬓角在琉璃宫灯的映照下泛着微光。他声音洪亮,却带着沙场特有的粗粝感:“文和,你那奏章我们都看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老朱陛下也点了点头,既然决心要改,那就不怕李祺说,把这些隐患全部深挖出来,进行一场军事变革,这才是最正确的法子。 朱元璋忽然抬手,鎏金护甲在堆满奏折的檀木桌案上叩出清脆的声响,声音在寂静的殿内回荡:“朕赦你无罪!” 话音未落,窗外忽然刮起一阵疾风,卷着几片枯黄的梧桐叶扑在万字锦地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在为殿内的紧张气氛增添几分肃杀之意。 这一刻,老朱陛下说的是“朕”,而不是“咱”。 显然,此刻的他不是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老纸,而是大明王朝的开国帝王,洪武大帝朱元璋! 李祺深吸一口气,喉结微微滚动,目光掠过御案上摊开的《军户黄册》。他忽地撩起绯红官袍的下摆,单膝触地,声音沉稳却带着几分决然。 “臣之所以说军户制度日后会败坏,主要是从三个方面来说,这三点其实已经初现端倪了。” “其一,军户制度的存在,看起来很不错,战时是士兵,平时是农民,可以节省开支,但是因为军户制度的存在,本来一支非常强大的大军,经过几代种田之后,战斗力能够有几分” “甚至于可以说不需要经过几代,只需要过几年不训练,基本也就废了,这其实也是太平盛世后军队的战力越来越不行的根本原因。” 说话间,他的右手指节不自觉地叩击着腰间的犀角带,震得玉佩发出轻微的玎珰声,仿佛在为他的话语增添几分分量。 朱元璋的眉头渐渐绞成川字,握着青玉镇纸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徐达与李文忠对视一眼,后者的虎口处那道箭疤在攥紧拳头时愈发狰狞,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沙场的残酷。 “其二,军户制度的根本是军田,过个二三十年,下面的这些军田只怕大部分都会被千户、百户、总兵之类的侵占的七七八八,军户手中的军田根本就没多少,如此一来他们连养家糊口都很难,军户将会变成最破落、最贫穷的代名词。” “更为重要的是这些军户还要受到上面这些千户、百户之类的压榨,帮他们免费做工,受人奴役,耕田种地,与奴隶没有任何区别!” 李祺的嗓音陡然提高,惊得檐下栖鸟扑棱棱飞起,翅膀拍打的声音在殿外回荡。 徐达猛地起身,腰间鎏金鱼符撞在楠木椅背上,发出铮然声响。 显然,他想要反驳! 朱元璋却抬手止住,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大明社稷图》,喉间发出沉闷的“嗯”声,仿佛在压抑着内心的波澜。 李文忠突然抓起案上的茶盏,一饮而尽,茶水顺着虬髯滴落在袍服上,洇出一片深色。 当他听到“军户将与奴隶无异”时,手中的钧窑茶盏“咔”地裂开细纹,碎瓷片深深扎入掌心,竟浑然不觉疼痛。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楚,却更多的是无奈与愤懑。 他们其实很想反驳,军中自有律令,严厉打击这些行为。 第1003章 第1003章 可是话到嘴边,二人却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能够做到奉公守法,可后世子孙呢? 更别提太平盛世最容易滋生腐败堕落,没有了战事,这些将士儿郎自然就会醉生梦死,将佐校尉更是会早一步堕落,做出如李祺所说的这些恶行! 二人对视了一眼,到底是没有出言反驳,没人比他们更了解那些武夫丘八! “第三,军户的军田没有变,甚至于还在不断减少,但是军户家庭的人数却是越来越多,现在一个军户可以分到几十亩的田地,只需要养活一家几口人。” “但是过个二三十年,五六十年,一个军户可能仅仅只能够分到几亩地,但却是要养活一家几十口人,军户制度的存在,又限制了他们往其它方面发展,自然就会越来越穷,越来越破落,连饭都吃不饱,还有什么战力可言?” 殿内沉香愈发浓重,李祺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衣服紧贴在肌肤上,带来一阵凉意。 毕竟,此刻他面对的,可是洪武大帝,与他的帝国双璧! 当他论及“军户子孙分田不足”时,朱元璋突然抓起朱笔,在黄册上重重一划,狼毫应声而断,朱砂如血溅落在蟠龙纹地毯上,显得格外刺目。 他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卫所军制,在李祺嘴里竟然会如此不堪! 然而朱元璋毕竟是朱元璋,心里面早就做好了准备,此刻也没有丝毫动怒的意思,而是示意李祺接着说下去。 李祺微微整理一番自己的思路,然后一口气将卫所军户制度的问题说了出来,指了出来。 众人听完之后,都是神情凝重。 “文和所言不无道理。”徐达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低沉而沉重。 他起身时,铠甲鳞片相撞的哗啦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朱元璋却忽然抬手按住太阳穴,指间那枚陈年箭伤留下的疤痕在烛火下泛着暗红,仿佛在无声地提醒着他曾经的峥嵘岁月。 听完徐达这话,李文忠沉思许久,最终也是不得不缓缓的点点头。 他不得不同意了李祺的观点,军户制度确实是隐患丛生,不废除掉军户制度,无论如何改,最终都会是一样的,没有任何的结果。 可是如果废除掉军户制度,等于是触动了武将勋贵集团们的利益,这改制又必然会受到巨大的阻力。 李文忠沉思起来,仔细的思索其中的利弊。 窗外暮鼓恰在此时传来,声波震得案头《军户黄册》的书页哗哗翻动,仿佛在为这场激烈的讨论增添几分肃穆。 “文和,照你这么说,除了废除军户制度外,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太子朱标突然开口,声音轻得仿佛怕惊碎什么,可话未说完,便被朱元璋凌厉的眼风截断。 李祺注意到皇帝扶在龙椅上的手背青筋暴起,如同盘踞的虬龙,仿佛在压抑着内心的汹涌情绪。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众人的呼吸声都变得轻微而谨慎。 帝王之威,睥睨天下,此刻彰显得淋漓尽致! 第1004章 第1004章 朱元璋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李祺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徐达与李文忠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带着几分凝重与无奈。他们深知,军户制度的弊端摆在面前,若不彻底改革,大明的军力将日渐衰败。 然而,废除军户制度意味着触动武将勋贵集团的利益,阻力之大,可想而知。 李文忠沉思良久,终于缓缓点头,声音低沉而沉重:“文和所言,确实切中要害。军户制度若不废除,终将成为大明之患。”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的茶盏边缘,眼神中透出一丝疲惫与无奈。 徐达叹了口气,眉头紧锁,声音中带着几分挣扎:“可是,废除军户制度,势必会引起武将勋贵的不满,甚至可能引发动荡,咱的战兵能否接受也不可知,此事非同小可,需慎重行事。” 朱元璋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终停留在李祺身上,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文和,继续说下去。” “没有其他办法。”李祺摇了摇头,道:“军户制度是大明军制的根本,这根上面出了问题,如果不铲除掉的话,无论你在上面如何去改,都不能有任何的改变,最终的结果依然还是会一样的。”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在朱漆雕龙立柱上,金光流转。龙涎香的烟雾袅袅升起,弥漫在殿中,带着几分肃穆与庄重。李祺站在殿中央,目光坚定,声音沉稳而有力:“陛下,军户制度之弊非一日之寒,若不及时割除,终将酿成大祸。”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回荡,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御书房内铜鹤香炉中的沉香屑突然爆出火星,李祺的声音恰在此刻斩钉截铁地响起:"臣敢以项上人头作保,军户制不除,大明必重蹈前朝覆辙!"他右手三指重重按在自己奏章的封面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震得案头那盏钧窑青瓷茶盏里的水面荡起细密涟漪。 朱元璋的瞳孔骤然收缩,眼角皱纹在摇曳烛火中显得愈发深邃。他忽然起身踱步,明黄龙纹袍角扫过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带起几片泛黄的宣纸飘落在地。 朱元璋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却又带着几分深思。他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宫墙外的天空,声音低沉而悠远:“文和,如果废除军户制度,那该采取什么军制呢?”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的雕花,目光深邃,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实行义务兵役制度!”李祺几乎想都没想就说道,声音干脆利落,仿佛早已在心中酝酿多时。 “义务兵役制度?”李文忠一听,顿时皱起了眉头。他好歹也是五府大都督,熟读历史,兵书也没少看,历史上各种各样的军制都很清楚。像秦朝的军功封爵制度,唐朝的府兵制度等等,他都知道。 然而,李祺口中的这“义务兵役制度”却让他感到陌生,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发出轻微的“笃笃”声。 第1005章 第1005章 老朱突然发问,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他转身时腰间二十四颗东珠串成的朝珠互相碰撞,在寂静中发出细碎声响。 李祺立即起身,绯色官袍下摆带翻了脚边鎏金暖炉,几点火星溅落在青砖地上,转瞬即灭。 “所谓义务兵役制度,指的是我大明的成年男子都有义务服兵役的责任。简单的来说,就是规定我大明的男子,无论什么出身,年满十八周岁就必须报名参军。身体合格者就必须服兵役。”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见他们神情专注,便接着说道:“这个服兵役是有一个期限,比如我们假定这个服兵役的时间为四年。四年的时间一到,兵役服完了,就可以解甲归田,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 李文忠听完,眉头渐渐舒展,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忍不住笑着点点头,声音中带着几分感慨:“嗯,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制度。”他的手指停止了敲击,转而抚摸着腰间的佩剑,仿佛在思索着这一制度的可行性。 “譬如秦人耕战——”李祺手指沾了茶水,在紫檀木案几上勾勒简图,“然去其酷烈,增其轮换。”水痕在暮光中泛着琥珀色,渐渐洇成大明疆域的轮廓。当说到“四年轮换”时,徐达突然伸手按住舆图上的蓟镇位置,虎口处箭疤恰好压住蜿蜒的长城标记。 大将军猛地站起,腰间鱼符玉佩叮当乱响:“若遇大战,新兵岂不如羔羊?”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李祺,右手已按在腰间佩剑的云头剑璏上。 窗外恰有夜枭啼叫掠过,惊得值夜侍卫的甲胄发出金属摩擦的锐响。 李祺不避不让,继续说道:“这义务兵役制度还必须和军校制度相结合。普通的兵犹如流水一般,四年一批、四年一批地不断更新换代。” “诚如大将军所说,这种更新换代非常快,很容易让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强军就这样散掉。所以,在义务兵役制度当中,我们还必须结合军校制度来实行。”他说到这里,目光炯炯,语气愈发坚定:“军校专门培养军队当中的将领和军官,是军队的核心和骨干。如此一来,只要核心和骨干始终没有变动,那么军队始终会保持强大的战斗力。” 李文忠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忍不住拍案叫好:“妙!如秦汉之军功爵,盛唐之武举制,然更成体系!如此一来,军队既能保持战斗力,又能节省开支,确实是一举两得!”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激动,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杯盏。 李祺笑了笑,这套制度在后世都已经非常成熟了,也几乎是世界各国普遍采用的制度。 “这个制度的好处自然是非常多的。”他说到这里,目光扫过众人,见他们神情专注,便继续说道:“第一个好处就是成本相对较低。义务兵役制度因为是义务服兵役,所以津贴等等相对较低,很适合大明朝廷的情况,没多少钱来养兵。” 朱元璋听到这里,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的雕花,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第1006章 第1006章 李祺见状,掌心微微沁出的冷汗在烛光下泛着微光。他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到身后,继续说道:“这第二个好处便是兵员如江海取水。自总角小儿至耄耋老者,皆录名于兵籍黄册。” “兵员丰富自不在话下。因为每个人都有服兵役的义务,所以可以从中选择身体条件较好的来服兵役。另外,退伍的士兵也经过一定的军事训练,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迅速征召回来,迅速拉起一支庞大的军队。” 他的指尖在袖中轻轻叩击着腰间玉带,目光掠过殿角青铜冰鉴上凝结的水珠,“待秋后大比,择身长七尺、膂力过人者充入行伍。至于那些解甲归田的,平日耕作时也须操演阵型,待边关狼烟起——”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惊得檐下栖鸟扑棱棱振翅,殿外梧桐叶簌簌作响,“只需一纸檄文,旬日间便能聚起十万虎贲!” 当李祺说到这里,语气愈发坚定,目光如炬,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宏伟蓝图:“这一点非常重要,特别有利于我大明接下来的计划。” 李文忠手中茶盏微倾,碧绿茶汤在宣德窑瓷壁上荡起涟漪。他抬眼望去,只见李祺眉峰如剑,眸中似有铁马冰河奔涌:“文和所言计划,究竟是何等乾坤?” “陛下请看这舆图。”李祺广袖带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紫檀屏风前。 指尖划过羊皮卷上蜿蜒的墨迹,自昆仑雪岭至天涯海角,自蓬莱仙岛至昆仑奴乡,“若我大明欲开万世基业,岂能困守这方寸之地?” 他猛然转身,腰间金鱼袋撞得叮当脆响,“如若西方那些红毛夷人渡海而来,船头架着佛朗机炮,腰间别着火绳枪。我等若还是满口之乎者也,满篇道德文章,难道要对着炮口讲先贤圣言?” 殿内突然陷入死寂。 朱元璋的拇指在青玉扳指上缓缓转动,碾碎了飘落在窗棂上的花瓣。 徐达喉结滚动,咽下未尽的话语。 李祺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更漏滴答交织,仿佛战鼓催征。 他微微一笑,目光炯炯,仿佛星辰般闪烁:“一旦大明进行全球殖民,不仅仅需要强大的军队来保驾护航,同样的,对于大明普通老百姓来说,也需要变得更加彪悍才行。不然,如何去抢夺更多的殖民地,又如何去占住这些殖民地?” “臣尝闻,泰西诸国小儿学语,先教握剑而非执笔。”他忽而轻笑,指节在屏风上叩出笃笃闷响,“彼辈出海劫掠,遇土著则火枪齐发,夺其金银如探囊取物。待我等儒生痛斥蛮夷时,人家的舰船早已泊满四海。” 下一刻,李祺猛地攥紧袖口,蜀锦暗纹在掌心皱成一团,“臣要的,我大明要的,是让大明的孩童五岁骑羊射兔,十岁弯弓逐鹿。待及冠之年,个个都是能驾艨艟、开火铳的虎狼之士!” 李文忠倒吸一口冷气,茶盏与托盘相撞的脆响在殿内格外清晰。 朱元璋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看见应天城外猎猎旌旗遮天蔽日。 众人听后全都有些吃惊,李祺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众人的呼吸声都变得轻微而谨慎。 李祺感受到那目光的重量,不由得挺直了脊背,等待着皇帝的反应。 说起来,儒家那一套东西,还真是束缚了华夏民族。 等到西方列强用坚船利炮轰开华夏国门,肆意烧杀掠夺之后,士林儒生痛骂他们是一群西方蛮夷,该死的强盗。 这一点根本就没有错,西方人就是强盗的后代,正因为是强盗的后代,所以他们做事只看利益,才不会有儒家的那一套虚假。 也正是靠着这种彪悍的强盗精神,所以欧洲人才能够殖民全球! 第1007章 第1007章 相比之下,儒家的这一套显然是不适合全球殖民的。 礼义廉耻这一套用在自己人身上就差不多了,对外方面,那就要狠! 真等人家打上门来了,谁会愿意听你唠唠叨叨的讲一些和自己价值观根本不相同的东西? 什么礼法?什么仁义?在西方列强眼中都是天大的笑话! 对待外敌,唯一能够让对方臣服的,唯有强大的武力,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大明想要殖民全球,抢占殖民地,降服殖民地的原住民,没有彪悍的民风肯定是不行的。 比如美洲那些土著,汉话都听不懂,双方都没有交流的前提,难不成人家乖乖把矿产土地等各种资源双手奉上吗? 别做梦了,压根就不可能! 这实行义务兵役制度的话,大批退役的军人就可以放到全球去,成为全球殖民和开拓的先锋者。 当然义务兵役制度也是有些缺陷的,比如服兵役的时间太短,很多技术性的东西很难学到,这就必须要有军校作为保障。 另外义务兵役制度下,有人会逃兵役,不愿意去当兵,很多时候征兵都征不到高素质的兵源,在高科技战争下,如果没有高素质的兵源,那肯定是不行的。 还有这义务兵役制度存在一个安置的问题,退伍的士兵如何安置,这是一个大问题,也是非常重要的问题。 当然,现在是明朝,战争依然还是冷兵器时代,逐渐向这热兵器转变,战争依然谈不上有多少技术性的东西,也是大明军制变革最恰当的时候。 “其三”李祺的声音忽然放轻,如利刃归鞘,“水师陆营,皆行轮转之法。今日镇守九边的儿郎,来年或许就要巡弋南洋。”他抬手指向殿外校场,秋风卷起士卒操练的呼喝声,“如此,谁还敢抱怨粮饷厚此薄彼?” 朱元璋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缓缓点头。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的雕花,仿佛在思索着什么。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众人的呼吸声都变得轻微而谨慎。 李祺感受到那目光的重量,不由得挺直了脊背,等待着皇帝的决断。 此刻,洪武大帝同样陷入了沉思。 国之大事,唯戎与祀! 军队,这是国家武力的变革! 任何一次变更,都会产生重大影响。 因此,即便老朱对李祺信任无比,他也不得不深思熟虑! 从军户卫所制度,转变为义务兵制度,大明当真能够做到吗? 沉默良久后,老朱陛下终于开了口。 “文和,仔细说说你那军校!”朱元璋淡然开口,心中已有决断。 第1008章 第1008章 朱元璋的指尖在龙椅螭首上摩挲,金丝楠木的纹理硌着掌纹。他突然起身,玄色常服上的团龙在夕阳下泛着暗金:"这军校之说,给咱细细道来。" 李祺的喉结急促滚动,鬓角渗出细密汗珠:“臣请仿国子监建制,于钟山南麓设讲武堂。晨起先习《忠经》《孝经》,巳时演武场操戈矛,未时沙盘推演兵法”他的语速越来越快,仿佛看见无数玄甲少年列队走过汉白玉阶,“待三年卒业,优者授千户,次者亦可为百户!” “简单说来,军校专门培养将领和军官,普通的士兵则是义务兵役招募,从而形成新的大明军队,两者相结合之下,必然能够打造出一支强军出来。”李祺非常自信地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军校?!”徐达仔细地沉吟一番,这军校的想法真的破天荒,自古以来只有读书人才上学校,现在竟然要办军校,专门用来培养将领。 “关于军校,其中的教学要分成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也是最重要的部分那就是忠君爱国教育,就如同士子书生一样,要给每一个大明军官灌输忠君爱国的思想,从而保证大明军队对大明天子和大明的绝对忠诚。”李祺的声音铿锵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听到这话,老朱顿时眼前一亮。若是如此,那大明军队将会世世代代终于朱明天子,而不会被他人窃取权柄!有意思! “忠字当头,甚好。”朱元璋的嘴角微微扬起,惊得檐角铜铃无风自鸣。他缓步踱至殿门,望着暮色中盘旋的苍鹰,“接着说。” 得到了朱元璋的认可,李祺也不藏着掖着了:“第二个部分就是知识的教育,一个合格的将领和军官,他必须是一个拥有丰富知识的人,不说博古通今,至少来说识文断字、处理公文那是最基本的要求,再者就是武略考核,骑马射箭、战术推演这些最基本的东西,当然也要会这一点有利于勋贵子弟!” 不得不承认,李祺这话说到了徐达和李文忠心坎里面。作为浴血疆场、因功得爵的顶级勋贵,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子嗣后人沦为不学无术的纨绔废物,只知道躺在父祖功劳簿上面吃老本,不能传承下去!而李祺这军校得提议,却是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 “第三个部分才是专业的军事技能和知识的教育,身为将领和军官,必须要精通各种各样的专业军事技能和知识,具备专业的能力,包括但不限于水师方面的海洋船舶知识、陆军方面的战术推演等等。”李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须教他们识星象、通算学。”李祺的指尖在空中虚画,“水师将领要懂牵星过洋,陆师参谋须精粮草调度” 底层义务兵人数太多,想要扫除文盲,基本上不可能,但只要军官将校抓好了,那大明军队就会源源不断地涌现出将才帅才,不至于如历史上那般,中后期人才凋零,连个能打的将领都没有。就算出了那么一两个,如“俞龙戚虎”等等,也被文官缙绅给压制得死死的,空有一身才华却无处施展,最后还要落得个悲惨下场! 李祺也是将军校的创办理念说了出来,听得众人连连点头。他这军校的法子,既有利于皇室天家,也有利于武将勋贵,可谓是一举多得! “最后”李祺的声音忽然变得缥缈,仿佛穿越时空而来,“要让每个将士记得,他们的佩剑不仅为杀敌,更为守护华夏衣冠。” 他望向殿外渐沉的落日,霞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百年之后,当这些学子散作满天星斗,我大明疆域将绵延万里,开创万世基业!” 御书房内鎏金蟠龙烛台上跳动的烛火将朱元璋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他粗粝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奏折边沿的金线,嘴角的笑意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自眼尾刀刻般的皱纹里汩汩淌出。 说实话,他对这个改制方案那是相当满意,这正是他所想要的,大明需要一支强军,不只是现在,而是要一直有! 作为开国帝王,老朱当然希望大明绵延万世,国祚永昌! 哪怕他心中明白,这不太可能,但身为开国帝王,他只想把自己能做的全都做好! 第1009章 第1009章 这军制改的越造,大明就可以越早进行变革,他想趁着自己还在的时候,尽量的为太子标铺出一条宽敞大路出来。 而且,废除军户制度,实行义务兵役制度,再开办军校,建立强军,毫无疑问这一切显然是不符合文官集团的利益。 对于文官集团来说,他们还是更喜欢皇帝垂拱而治,将军政大权尽皆托付于他们手中,以便他们推行那什么儒家仁政,实践自己“治国平天下”的政治抱负! 这一点,朱元璋极其厌恶! “垂拱而治?”朱元璋冷笑出声,指节发出闷响。 他想起半月前朝堂议政时,那些着绯色补服的身影如何在殿柱阴影里交换眼色,如同秋收后田垄间窃食的麻雀——此刻御案上还摆着三份请求裁撤边军的折子,墨迹未干的批红“荒谬”二字力透纸背。 这些文臣缙绅,从没放弃打压武将勋贵! 自从大明立国之后,他就在平衡朝堂势力。 伴随着科举一直不断开办,每隔三年就会举办一次,文官缙绅源源不断地进入朝堂,朱元璋也感到了一丝忧虑。 这份忧虑,源自于文武失衡! 诸如徐达、冯胜这些跟着他打天下的老兄弟,已经不可避免地在逐渐衰老,有的如邓镇这些都已经黯然离世了。 而年轻一辈中,也就那些人可堪大用,而这些人曾经全都去过青龙山求学!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李祺,那么这些二代子弟,里面有几人能成材?又有几人可堪大用? 文臣缙绅的传承在于科举,而武将勋贵却看不见传承。 直到此刻,李祺这军校的提议,让朱元璋看到了希望! 狂风卷着雨丝扑进殿内,吹得改制文书哗哗作响,而皇帝的声音比应天府的城墙砖石还要沉厚。 “军校选址,就定在紫金山南麓!” 话音未落,朱元璋已抓起朱笔在军校选址奏折上画了个血红的圈,墨迹顺着“紫金山南麓”几个字蜿蜒而下,恰似当年渡江时那战船划开的长浪! 第1010章 第1010章 军校的确立,如同一道曙光划破长空,照亮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大殿内,蟠龙金柱上的烛台吞吐着暖黄的光晕,将雕花地砖映出斑驳的暗纹。 徐达扶在鎏金椅背上的手指微微发颤,甲胄边缘折射出细碎的金芒;李文忠的喉结重重滚动,腰间玉带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起伏。 他们眼尾的褶皱里都蓄着笑意,像冬雪初融的溪流在沟壑间蜿蜒。 烛火摇曳,映照在众人脸上,或欣喜,或激动,或沉思。 徐达和李文忠站在一侧,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他们身为武将勋贵,深知这一举措对武将集团的意义。 武将勋贵集团一直以来在朝堂上难以与文官集团抗衡,一个重要原因便是武将中少有学识渊博之人。 许多武将出身行伍,虽勇猛善战,却缺乏系统的学识与传承。 反观文官集团,人人皆是科举出身,满腹经纶,口若悬河。 文官们通过教育与传承,将儒家思想代代相传,形成了强大的文化根基。 而武将的传承,则多依赖于家族内部的口口相传,兵书战策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难以广泛传播。 正因如此,历朝历代的武将大多是在实战中摸爬滚打成长起来的,鲜有通过系统培养的将才。 如今,军校的设立,意味着武将的传承将不再局限于家族内部,而是可以通过系统的教育,大规模培养将才。 这无疑为武将勋贵集团注入了新的生机,也为他们与文官集团的抗衡提供了坚实的后盾。 更令众人振奋的是,军校的设立对勋贵子弟极为有利。他们可以通过军校获得系统的军事教育,提升自身的学识与能力,从而在未来的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 这一消息如同一阵春风,吹散了武将勋贵们心中的阴霾,带来了无限的希望。 然而,正当众人沉浸在喜悦之中时,太子标却突然开口,打破了殿内的欢腾气氛。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丝忧虑:“父皇,军户制度是我大明军制的根本,一旦贸然废除,必然会引起剧烈的波动。” 太子标突然起身时,织金蟒袍带起一阵檀香。他修长的手指按在紫檀案几边缘,指甲盖泛起青白,声音清越如碎玉,却让徐达李文忠二人甲叶碰撞声戛然而止。 徐达额角青筋突突跳动,李文忠的拳头在膝上攥得关节发白。 “此外,实行义务兵役制度,极有可能会难以募集到足够的兵员。民间有句俗语,‘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若实行义务兵役制度,民众极有可能会逃避兵役,不愿服役。” 太子标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说道:“其二,义务兵役制度下,若按李祺所提的服役四年,一个青壮劳动力服兵役四年,家中缺少劳动力的情况下,可能会连生活都难以为继。” 李祺抬眼望去,正撞见太子标眼底浮动的暗潮。这位监国多年的储君说话时,鎏金蟠龙藻井在他眉骨投下阴翳,将那份忧思衬得愈发深重。 第1011章 第1011章 当说到“好男不当兵”时,殿外忽有夜枭掠过,尖啸声刺破窗纸,惊得几个宫女肩头微颤。 “其三,实行义务兵役制度,必然比现在的军户制度耗费更多的钱财。国库虽不算空虚,但若要长期支持几十万大军完全脱离生产,恐怕难以承受。一旦遭遇危机,后果不堪设想。” 太子标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众人心头。他的分析犀利而深刻,直指义务兵役制度的潜在问题。 然而,他并非在反驳李祺,而是为李祺查漏补缺。 义务兵役制度虽好,但若这些问题得不到解决,便难以顺利推行。 朱元璋听完太子标的话,微微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许。 他对太子标的表现颇为满意,同时也意识到义务兵役制度的确存在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 整个大殿顿时因此陷入了寂静。 朱元璋搭在龙椅上的手指轻轻叩动,指节与楠木相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他目光扫过武将们紧绷的脊背,掠过太子标低垂的眉眼,最终停在李祺挺直的腰杆上。 李祺能感觉到帝王的目光犹如实质,正细细丈量着他每寸骨节。 “文和。”老朱的声音裹着砂砾般的粗粝,惊起殿角铜雀炉中一缕沉香。 李祺闻言,上前一步,神色从容,乌纱帽两侧的展角在烛光中划出墨色弧线,他早已料到会有人提出这些问题,心中早已有了应对之策。 当他稳步上前时,他能听见身后徐达甲叶轻响,像是战马在厩中焦躁地刨蹄。 他缓缓开口道:“军户制度是必须要废除的。陛下想必也清楚,军户制度若不废除,迟早会糜烂,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它将完全无法肩负起保家卫国的责任,失去作战能力。” “若不废除军户制度,纵然我们此次打赢了蒙古大军,草原上迟早还会出现新的强大部落,他们依然会南下侵扰。因此,我们必须趁着天下承平之际,革新军制,打造一支强大的军队。” 李祺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看向太子标,继续说道:“至于太子殿下所提的问题,我们也可以想办法解决。” “其一,关于募集兵员的问题。义务兵役制度下,当兵是一种义务。我们可以从全国范围内募集兵员,即便有人逃避兵役,我们依然可以通过硬性规定,要求每个县、每个府必须募集到一定数量的兵员。” “此外,民众之所以不愿当兵,是因为军户待遇低下,生活困苦,社会地位卑微。若能提高军户待遇,给予适当的补贴,民众自然会愿意服役。” 李祺的话让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似乎想到了什么。徐达和李文忠则激动地攥紧了拳头,显然对李祺的提议极为赞同。太子标则深深地看了李祺一眼,并未出言打断。 李祺继续说道:“实行义务兵役制度,当兵只需服役四年,无需世世代代当兵。我们可以给予服役者一定的补贴,比如服役四年,给予二十两银子的补贴” 当说到“二十两银子的补贴”时,大将军猛地抬头,银须颤动如风中苇草。而太子标却忽然松开紧抿的唇线,端起青釉茶盏时,盏中涟漪映出他眼底乍现的星芒。 第1012章 第1012章 “此外,若一户中有人当兵,可以免除一定时间的徭役,甚至免除部分赋税。退伍之后,还可以进入地方官府任职总而言之,我们要拔高军户的地位,让他们为我大明戍边御敌、征战沙场、开疆拓土的同时,也能享有应有的尊严与保障,否则岂非让人寒心?” 李祺的反问让在场众人陷入了沉思。 士农工商,军户虽属农户,却连商贾都不如。 商贾尚能吃饱穿暖,甚至锦衣玉食,而军户却连基本生活都难以保障,这样的制度下,大明军队又怎会不败坏呢? 大都督以拳抵唇,指节深深陷入腮边沟壑——他想起戍边时见过的军户,隆冬里裹着塞满芦花的破袄,手脚生着冻疮还要操练。 李祺最后说道:“这一套政策下来,绝不会招不到人。对于当兵的人来说,家里的生活可以得到保障,退伍后也能有个安排。至于开支问题,实行义务兵役制度确实会增加军费支出,但若想打造一支强军,就必须舍得投入。有付出,才会有回报。” 李祺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了众人心头。徐达和李文忠几次欲言又止,最终都未开口。 他们深知,李祺所言并非杞人忧天。 军户制度糜烂之下,一旦战兵变成农民,大明军队将如何抵御草原铁骑的南下劫掠? 殿内气氛凝重,众人皆陷入了沉思。 朱元璋忽然直起身,十二章纹衮服上的金线游龙随之昂首。 先前李祺说到“草原铁骑南下”时,帝王眼中骤然迸出鹰隼般的厉色。 徐达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经攥紧,寒光在李文忠眼底一闪而过。 殿外北风忽紧,裹着细雪扑打窗棂。 檐角铁马叮咚乱响中,老朱缓缓颔首,冕旒玉藻相击如环佩琳琅。 这个动作让徐达甲胄轰然作响——这位征北大将军竟已单膝触地,甲裙与金砖相撞,激起的回音在大殿梁柱间久久震荡。 李文忠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中,下一刻,他的膝盖重重地砸在金砖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两人几乎同时跪倒在地,动作整齐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他们的额头紧贴地面,脊背却挺得笔直,像两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朱元璋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停留片刻,冕旒下的玉藻轻轻晃动,映出他眼底一闪而逝的赞许。 他微微颔首,龙袍上的金线游龙在烛光中熠熠生辉,仿佛随时要腾空而起。 李祺站在殿中,感受到帝王目光中的温度,心中却并未松懈。他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第1013章 第1013章 “还有一点。”李祺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殿内静得能听见铜雀炉中沉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军费开支,当由皇室内帑承担!”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连殿外呼啸的北风似乎都停滞了一瞬,檐角铁马的叮咚声也消失无踪。 太子标手中的青釉茶盏微微一颤,盏中涟漪荡开,映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他下意识地看向朱元璋,却见父皇的面色已然沉了下来。 朱元璋搭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收紧,身体与楠木相触,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直刺向李祺,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剖开,看清他心底最深处的盘算。 李祺却神色如常,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他知道,此刻殿中所有人的心思都在飞速转动,就连一向沉稳的太子标,也不自觉地用指尖轻叩案几,节奏略显凌乱。 “陛下,”李祺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如今皇室产业遍布天下,青龙山煤业年入几十万两,大明银行、各地铁厂、盐场、水泥厂、造船厂、玻璃厂、纺织厂”他每说一个名字,就仿佛在众人心头投下一块巨石,“随便一个,年入都在百万两以上。更遑论出海经商船队,一次往返倭国朝鲜,便是百万两进账。五大海关的关税商税,更是难以计数。”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众人记忆的闸门。他们仿佛看见了那些高耸入云的烟囱,看见了港口停泊的巨舰,看见了商队络绎不绝的官道。这些画面在脑海中闪过,让他们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所以,”李祺的声音忽然提高,“皇室用内帑养军,完全可行!一年几百万两的开支,对如今的皇室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更何况”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随着产业扩张,海外殖民地的开辟,金矿的开采,将来皇室内帑年入几千万两也并非难事。届时,一年花个千万两养军,又有何难?” 太子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他的目光在朱元璋和李祺之间来回游移,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而朱元璋的面色依然阴沉,但李祺注意到,帝王的手指已经不再紧握扶手,而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 “陛下,”李祺上前一步,声音忽然变得轻柔,“有句俗话说的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若军费由内帑出,全军上下便都知道,是陛下在养着他们。这份恩情,这份忠诚,又岂是区区银两可以衡量的?” 这句话仿佛一记重锤,正中朱元璋的心坎。 帝王的目光忽然变得深邃,他仿佛看见了千军万马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看见了将士们高呼“万岁”的场面。那些画面让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冕旒上的玉藻也随之轻轻晃动。 殿内依然寂静,但气氛已然不同。徐达和李文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激动。 李祺知道,这场博弈,他已经赢了。 将皇帝牢牢捆绑在资本主义战车上,一旦这一条弄成了,那不管谁当皇帝,他都必须支持资本主义的发展,不然就没有办法弄到足够多的银子来维持大明的军队。 同样的光靠大明现在的这个市场,它就无法满足资本的需求,必须要对外扩张,不管是对外贸易也好,还是对外殖民也好,总之就是需要源源不断的从大明之外的世界获得足够的财富才行。 而一旦资本走上了高速发展的道路,那大明必将会称霸整个世界! 第1014章 第1014章 军制议事后,李祺的生活彻底被忙碌填满。 晨光未破晓时便见书房烛火摇曳,暮色四合后仍能听见算盘珠子的脆响——不是为了朝政,而是为了那场被推迟已久的婚礼。 八仙桌上堆满烫金请柬,他悬腕挥毫时,狼毫尖凝着的朱砂墨汁在烛光里泛着血玉般的光泽,每一笔"囍"字的勾折都浸着沉甸甸的期待。 这场婚礼,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定下了日子,成为了京城内外热议的焦点。 街巷间挑担的货郎都在竹筐里备着红绸花,茶楼说书人将惊堂木拍得山响:“列位看官可知?这桩婚事可是要载入《太祖实录》的!” 婚礼前五日,寅时三刻的梆子声刚过,韩国公府门前的青石板路便被露水洇得发亮。六七辆乌木马车碾着薄雾驶来,轮毂上镶的鎏金螭兽在朦胧晨光中若隐若现。车身上的标徽被玄色锦缎巧妙遮挡,可当晨风掀起车帘一角,内衬的明黄色缎面便如龙鳞乍现——那是唯有御赐之物才配用的颜色,此刻却被绛红绉纱裹得严实,倒像是将一轮轮小太阳藏在朱漆车架里。 这显然是宫中的赏赐,满载着皇家的祝福与期待。 李善长披着孔雀翎织锦大氅立在阶前,银须上沾着晨露也浑不在意,眼角笑纹深深陷进古铜色的皮肤里。 他接过内侍总管捧来的檀木匣时,拇指下意识摩挲着匣面錾刻的五爪盘龙纹,那龙睛嵌的东珠正映着天边第一缕朝霞。 “快将西厢房的紫檀百子柜腾出来!”他声如洪钟地指挥着,几个小厮抬着描金箱笼踉跄而过,红绸下露出象牙雕的送子观音像,观音衣袂上缀着的翡翠璎珞碰出碎玉般的清响。 最惹人注目的当属那个松香色锦缎包袱,李善长解开绳结时,指尖竟微微发颤——里头竟是十数件婴孩的蚕丝襁褓,每件都绣着不同的祥瑞:麒麟踏云的银线在晨光中流转,仙鹤衔桃的金丝随着布料起伏若隐若现。 老家伙粗糙的指腹抚过襁褓上并蒂莲纹,忽然忆起二十多年前抱着襁褓中的李祺在庭院踱步的光景,眼眶竟有些发热。 哪怕是李善长看了都忍不住心中感慨,这还没成亲呢,宫里的赏赐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以后自家儿子再立下什么功绩,宫里还不要搬空了内库往这里送 陛下真是待我李善长不薄啊! 周遭看热闹的百姓也是暗自惊叹不已。 卖炊饼的王老汉踮脚张望,竹扁担上的蒸笼还冒着热气:“乖乖!这龙凤呈祥的织金缎,怕是皇后娘娘的嫁妆都比不上。” 他身侧的绸缎庄掌柜眯着眼细瞧车辙印:“你瞧那车辙入地三分,定是装着整箱的金锭子!” 话音未落,李府管家已捧着红漆托盘走来,百两银锭上的"囍"字官印晃得人睁不开眼,整条街霎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道贺声。 不过一想想这场大婚的主人公,他们也就释然了 新郎官,毒士李文和,当朝太师李善长独子,皇帝陛下最器重的后生,太子标的至交好友,马皇后的救命恩人,更是为大明做出了突出卓越的贡献,比如一战奔袭千里焚毁和林帝都,再如率军远征倭国打得倭人无条件投降,还有明明是出使高丽,结果顺手给人家打下来了 毒士李文和,这个名字早已响彻天下,如烈日般耀眼。 而他迎娶的对象,则是临安公主,皇帝陛下最疼爱的女儿。 第1015章 第1015章 这二人的大婚,再怎么隆重都不为过! 这是宫里赏赐的东西,当然谁也不能随便打开看看是什么,只是因为包裹松了,所以众人才看出来里边的东西是什么,至于那一口一口的大箱子里都是些什么赏赐,那就无从得知,大致也逃不过金银玉器这些东西。 整条街两侧的街坊邻居都已经得了韩国公府的好处,每家一个大红包,都是一百两的真金白银。 韩国公府有钱,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光是明面上的那座珍宝楼,可谓是日进斗金也丝毫不为过。 当然,李善长也一直牢记着李祺的提醒,钱只有散出去了才能继续生钱,所以只要一遇到有什么机会,李善长都不会吝啬半分,一挥手就是大把大把的银子撒出去。 贪婪了一辈子的太师李善长,终于变了性子,选择慢慢放手。 就比如说这次为李祺准备的大婚典礼,可谓是一切全都动用最好最珍贵的,包括各式布匹绸缎等等,连同着这些街坊领居的报喜银子,那都是堪称京师独一号! 对此李祺有些不太理解,提醒了李善长一下,不能这般铺张奢华,否则会在京师里面掀起奢靡之风。 但这一次,李善长却是提出了不一样的意见。 不管排场再怎么大,说到底还是为了临安公主的感受,只有这样她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与认可。 听到老头子这话,李祺顿时也没了脾气,索性任由李善长去操办。 临安公主与李祺的情义,早已经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了,二人早就下定了决心,对方就是他们这辈子唯一的人选。 所以,就算这般铺张奢华,可能会招惹来些许非议,但考虑到临安公主,李祺也是乐得如此。 此刻他正在东跨院试穿婚服,玄色纻丝袍上的金线蟒纹在铜镜中粼粼生光。 窗外飘来桂花蜜的甜香,他抬手整理玉带时,瞥见廊下捧着凤冠的宫女们鱼贯而过,那冠顶的九凤衔珠钗在秋阳下流转着七彩光晕。 忽听得父亲与礼部官员争论喜轿规格的声响,他摇头苦笑,随手将鎏金请柬掷向案几,羊脂玉镇纸被震得“叮”一声脆响。 谁敢非议什么,撕烂他的狗嘴! 所以整个京师所有人很早就知道了,毒士李文和即将与临安公主大婚,整个京师也瞬间陷入了欢腾海洋之中,宛如逢年过节一般喜庆热闹。 但是,很快就有人不乐意了,或者说纯粹就是因为嫉妒而眼红。 这李祺确实对大明有功绩,但是你也不应该如此铺张浪费,如此浪费民力吧? 再加上有人本就对李祺身居高位颇为不满,毕竟他还很年轻,却已经身居高位了,自然就会招致很多非议。 此子太过年轻,若是不想办法加以制衡,那以后大明朝堂岂不是他一人说了算? 第1016章 第1016章 有人在暗中蠢蠢欲动。 因为李祺这些年得罪了太多人。 整顿铁厂,改革盐法,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这背后不知道多少士绅缙绅,想要整死这个天杀的毒士。 奈何因为李祺的功绩实在太过惊人,而且“毒士”之名朝野皆知,所以群臣就算是在背后冷嘲热讽,也不敢当面置喙什么,更不敢公之于众。 现在,好不容易李祺主动露出了破绽,立刻就有人蠢蠢欲动了。 他们试图借助此事试探一下皇帝陛下的反应,看看能否给这李祺套上一层枷锁在身。 于是乎,一份弹劾奏折呈递到了老朱陛下面前。 大明各地道州府县六部九卿的奏折都要先进内阁,内阁梳理之后送到陛下那批阅。 而监察院不一样,监察院的奏折可直达天听。 监察院的总宪,现在是韩宜可,刘伯温已经致仕,留在京师颐养天年。 韩宜可本与李祺有旧,按照正常人的反应,有人在这种大喜之日弹劾李祺,韩宜可这位监察院的最高长官,按道理来说应该扣下弹劾奏章,避免平白坏人好心情。 但是,韩宜可没有这样做,因为这名御史弹劾的内容确有其事,他是个认死理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上奏触怒龙颜,被打进诏狱身陷囹圄了。 李祺和临安公主的这场大婚典礼,确实太过铺张浪费了一些。 刨除宫廷里的赏赐不谈,皇后娘娘早就在半个月之前,调遣了数百名宫女侍卫进驻韩国公府,准备大婚事宜,这本身就是一种僭越礼法的行为。 弹劾奏折送进乾清宫里大概四五天,没有任何回应,这监察院众人都有些不理解。 皇帝陛下对监察院向来重视,那是对谏臣言官的一种肯定甚至说是尊重,从没有不批监察院奏章的先例发生。 于是他们又写了一份,语气更重了些,甚至提到了皇帝陛下对年轻勋贵的纵容可能会导致大明国体不稳。 然而这一次,乾清宫里还是一个字没批。 韩宜可正在监察院值房内来回踱步,乌纱帽下的鬓角已渗出细汗。他第三次展开那份弹劾奏章,松烟墨写的“僭越礼制”四字力透纸背,饶是韩宜可都有些坐不住了,亲手写了一封弹劾奏章,亲自送入了乾清宫。 乾清宫的鎏金铜漏滴到申时三刻,朱元璋握着韩宜可的奏折冷笑一声,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在折子上叩出沉闷的“笃笃”声。他望着殿外丹墀上忙碌的宫人们,忽然想起马皇后前日亲手为临安公主梳头时说的话:“重八啊,咱们欠那孩子的,何止是一条命?” 案头那对李祺献上的倭国红珊瑚正艳得滴血,老朱呵呵一笑,提笔在奏折上画了个朱红圆圈,像极了婚嫁时用的胭脂盒。 “传韩宜可觐见!” 太监尖细的嗓音在乾清宫金碧辉煌的殿宇间回荡,惊飞了檐角几只歇息的麻雀。 第1017章 第1017章 韩宜可整了整官帽,深吸一口气,迈过朱漆门槛。 殿内龙涎香的烟气缭绕,老朱陛下正伏案批阅奏章,御笔在宣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韩宜可跪拜行礼,额头触地时能感受到金砖传来的凉意。他抬眼偷觑,只见朱元璋手边那盏青花瓷茶盏里,碧螺春的茶叶正缓缓舒展,氤氲的热气在冬日的晨光中袅袅升起。 说起来,朱元璋对这位都御史还是比较满意的。 自打他接替刘伯温执掌监察院以来,朝中贪官污吏闻风丧胆,就连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勋贵们,见了他也要绕道走。 刘伯温致仕前举荐的这个接班人,确实深得帝心。 可眼下,韩宜可的固执却让朱元璋有些头疼。 这已经是第三份弹劾李祺婚礼逾制的奏章了,字里行间那股子较真劲儿,活像当年在诏狱里死谏的自己。 “陛下,李祺与临安公主婚事,不符合礼制,并且有铺张浪费”韩宜可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唔朕知道了。”朱元璋放下朱笔,揉了揉太阳穴。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越过韩宜可的头顶,望向殿外那片金黄的银杏树,“韩爱卿,那你可知这些年来,文和为我大明做出的功绩吗?” 韩宜可一怔,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些耳熟能详的事迹:改革盐场时,李祺在烈日下亲自丈量盐田;整顿铁厂时,他冒着被铁水烫伤的危险巡视高炉;建立大明银行时,他连续三个月挑灯夜战,案头的算盘珠子都磨得发亮 更别提那些赫赫战功:奔袭和林时,他率领轻骑在漫天黄沙中疾驰数月之久,奇袭和林焚毁蒙古帝都,一战定乾坤;远征倭国时,他在惊涛骇浪中指挥若定;出使高丽时,他仅凭三寸不烂之舌就令对方俯首称臣 朱元璋见韩宜可沉默,轻叹一声:“如此奇才,堪称国士无双!你心中也清楚这一点,那他僭越礼制又如何?” 韩宜可眉头紧锁,还想争辩:“可是” “够了!”朱元璋突然拍案而起,茶盏里的水溅湿了奏章,“扰人大喜,这是罪过!” 这个蠢货,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还在这儿喋喋不休地进谏! 也就是老朱脾气好了,否则韩宜可现在已经被拖出去廷杖,屁股打开花了! 强忍着心中的火气,朱元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韩宜可浑身一震,连忙叩首告退。走出乾清宫时,他的官袍已被冷汗浸透。秋风拂过,他这才惊觉自己后背发凉,仿佛刚从一场大梦中惊醒。 皇帝陛下对李祺的重视程度,已然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韩宜可真正担心的是,李祺太年轻了,不知道对大明是福还是祸。 此时的京城早已沉浸在喜庆之中。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孩童们追逐着抛洒铜钱的喜童,商贩们吆喝着“沾喜气”的糕点。就连护城河边的柳树,也被人系上了红绸,在秋风中轻轻摇曳。 李祺与临安公主的婚礼,早已超脱了寻常婚嫁的范畴。它像一面镜子,映照出大明王朝的盛世气象;它似一首赞歌,唱响了天下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在这金秋时节,整个京城都沉醉在这份喜悦之中,仿佛连空气中都飘荡着桂花的甜香。 第1018章 第1018章 大婚前四日,冬日的阳光洒在应天府的青石板路上,微风拂过,带来一丝暖意。然而,朝堂之上却因一件小事掀起了波澜。 吏部勘核司的几名小吏,手持卷宗,步履匆匆地走进了监察院。他们的官服虽不显赫,但手中的权力却足以让任何官员心生敬畏。勘核司的职责是每年对各级官员进行考核,即便是监察院的最高长官韩宜可,到了考核的日子,也得恭恭敬敬地向他们递交一份详尽的文案。至于那文案是否出自韩宜可本人之手,便无人深究了。 这天,勘核司的人在监察院的墙角、窗缝中发现了些许灰尘,院中的野草也未清理干净。这本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偏偏传到了朱元璋的耳中。老朱陛下向来注重细节,尤其是对监察院这等要害部门,更是容不得半点马虎。于是,他震怒之下,下旨责令监察院全体人员打扫卫生一日,以示惩戒。 监察院朱漆大门前,韩宜可攥着扫帚的手指节发白,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声响,惊飞了墙头啄食的灰雀。 “韩大人,这窗棂雕花里的积灰”勘核司主事捏着绢帕在窗棂上一抹,雪白的丝帛顿时染上青灰。 廊下洒扫的御史们动作一滞,几片新落的榆钱飘飘荡荡落在韩宜可皂靴边,被他抬脚碾入青砖缝隙。 韩宜可站在院中,眉头紧锁,心中却是明镜一般。他深知,这不过是皇帝在敲打自己,提醒他不要再对李祺的大婚之事多嘴多舌。韩宜可一向以直言敢谏著称,朝中无人不知他的“铁齿铜牙”。然而,这一次,他却选择了沉默。监察院的众人也纷纷低头,默默拿起扫帚,开始清理院中的杂草与灰尘。 朝堂上的风波虽小,却足以让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官员们心生忌惮。他们见韩宜可都选择了服软,自然也不敢再兴风作浪,纷纷收敛了心思。 与此同时,李祺的府邸却迎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这些人不仅是他的好友,更是他的弟子——大明王朝的初代藩王们。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周王朱橚、楚王朱桢、齐王朱榑,这些早已成婚并前往各自封地就藩的王爷们,今日却齐聚一堂。按照朱元璋的规矩,藩王无诏不得擅自离开封地,因此,这是他们多年来第一次齐聚应天府,气氛格外热烈。 李祺的小院里,冬日的花香与酒香交织在一起,诸王围坐一堂,谈天说地,酣畅痛饮。 晋王朱棡独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忽然拍了拍桌子,笑道:“二哥,四弟,你们俩一向以骁勇善战自居,今日何不比试一番,看看谁才是咱们大明最勇猛的藩王?” 朱樉闻言,眉头一挑,豪气干云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胸膛:“比就比!老四,你可敢与我一战?” 朱棣也不甘示弱,冷笑一声,站起身来:“二哥既然有此雅兴,小弟自当奉陪!” 周王朱橚、楚王朱桢、齐王朱榑三人见状,顿时兴奋起来,纷纷起哄:“好!好!比一场!让我们也开开眼!” 李祺坐在一旁,看着这群意气风发的王爷们,心中既欣慰又觉得好笑。他知道,这些王爷们平日里在封地中各自为政,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今日的比试不过是兄弟间的玩笑罢了。 然而,眼瞅着朱樉和朱棣越打越激烈,拳脚之间竟隐隐带上了几分火气,李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正准备开口制止。 就在这时,院门忽然被推开,一道威严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哥!”周王朱橚手中的蜜饯啪嗒掉在衣襟上。楚王朱桢慌忙用袖子擦拭溅在石桌上的酒渍,却将砚台碰落在地。院内仿佛骤然凝固,连穿廊而过的风都屏住了呼吸。 太子朱标身着蟒袍,面色冷峻,目光如电般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朱樉和朱棣身上。 “简直混账!”朱标一声厉喝,顿时让院中的气氛为之一凝。 朱樉和朱棣见状,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惶恐。 随着逐渐长大,太子标在诸王心中,早已不只是温文尔雅的大哥,更是大明的太子,国之储君。 朱标大步走到两人面前,冷冷道:“你们身为藩王,不在封地好好治理百姓,却在这里斗殴取乐,成何体统!” 第1019章 第1019章 朱樉低下头,讪讪道:“大哥,我们只是闹着玩” “对啊大哥,这不是文和成婚,咱们高兴嘛!”朱棣也讪笑着开口道。 “闹着玩?”朱标冷哼一声,“若是让父皇知道,你们以为还能这么轻松?” 朱棣也赶紧拱手道:“大哥教训的是,小弟知错了。” 朱标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稍缓:“你们都是大明的栋梁,应当以身作则,岂能如此胡闹?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若再有下次,休怪我不讲情面。” 诸王纷纷低头称是,院中的气氛顿时变得肃穆起来。李祺见状,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打圆场:“标哥教训得是,他们也是一时兴起,日后定当谨记。” 太子标点了点头,目光柔和了几分,拍了拍李祺的肩膀:“文和,大婚在即,诸事繁忙,你也多费心了。” “这些家伙去了封地后,胆子也大了,父皇想着他们与你有师徒情义,所以才召他们进京,好好热闹一番,还要靠你镇着他们。” 李祺微微一笑,道:“小事,标哥放心。” 太子标含笑点头,随后入座,同诸王闲聊了起来。 李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欣慰地点了点头。 历史上太子标总是以过分仁义、优柔寡断的形象出现,那未免错得也太离谱了。 要知道,他可是太子标,大明常务副皇帝,很多大案就是经他之手办的,说不上心狠手辣,但也远没有什么仁义而言。 能够将朱樉、朱棣这些骁勇藩王给压制得死死的,太子标会是什么简单货色吗? 他若不死,朱棣绝不敢造反,甚至连这个念头都不会有。 至于太子标方才说的那话外之音,李祺作为他的至交好友,自然听得明白。 眼前这些大明藩王,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实权亲王,手里面握着兵权的。 老朱利用分封制度,试图将兵权从开国勋贵手中,慢慢过渡到这些藩王手中,从而形成“藩屏王室”的格局。 而眼前这些藩王,则成了手握重兵的实权王爷,可节制地方兵马! 如果他们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大明还真会乱上一乱。 对此,李祺早有准备,或许趁着这个诸王进京的机会,也是时候跟老朱聊聊大明宗室的问题了。 春日的微风再次拂过小院,带走了方才的紧张气氛。诸王重新坐下,虽不再如之前那般放肆,但兄弟间的情谊却未曾减少。 太子朱标的到来,虽让众人收敛了几分,却也让他们更加珍惜这难得的相聚时光。 第1020章 第1020章 日影西斜,金色的余晖洒在宫殿的琉璃瓦上,折射出斑驳的光影。诸王告退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中回荡,惊醒了蜷缩在廊下打盹的狸奴。它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眯起眼睛,望向那渐行渐远的背影。 太子标站在李祺的书房内,手中把玩着一块和田玉镇纸,玉质温润,触手生凉。他的目光透过窗棂,望向外面纷飞的雪花,忽然轻笑一声:“今日老四的拳头离你的太阳穴仅差半寸,你倒是沉得住气。”雪花飘落在砚台中,化作点点墨痕,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李祺坐在案前,手中捧着一盏凉透的茶,茶汤早已失去了温度。他轻轻将茶泼在青砖地上,水渍迅速渗入砖缝,消失无踪。他抬起头,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他们的拳脚里带着边关的风沙,西北的霜雪。”顿了顿,他的眼神变得坚定,“却不会对向大明。” 太子标闻言,眉头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深思。他手中的和田玉镇纸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冷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面上暗刻的螭龙纹。李祺案头的铜鎏金香炉升起一缕青烟,在两人之间袅袅散开,又被突然推开的窗缝里漏进的寒风搅碎。 他放下手中的镇纸,缓步走到李祺身旁,却听见李祺低声道:“说起来,分封诸王的隐患,也是时候该解决了。现在,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 此话一出,太子标瞳孔猛地一缩。 当年老朱陛下意欲分封诸王,遭到满朝文武的强烈反对,声浪如潮。 而李祺,尚未崭露头角,却在关键时刻献上一策,提议让诸王随军出征,立下功勋,以此堵住悠悠众口。 然而,无论是李祺,还是太子标,心里都清楚,分封诸王并非良策。它如同一颗隐形的炸弹,埋在大明的根基之下,随时可能引爆。 此刻的太子标或许还能压制诸王,令他们不敢有丝毫野心。 但五十年后,一百年后呢? 若朝廷出现昏君,诸王手握兵权,他们会做什么? 哪怕是为了大明的安宁,分封诸王带来的隐患,太子标迟早都要解决。 想到这里,太子标的心不由得一沉。他看向李祺,眼中带着一丝急切:“文和,有何良策?” 李祺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奏章,轻轻递给太子标。太子标下意识地接过,目光落在奏章上,瞳孔骤然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文和,你这”太子标的喉结上下滚动,奏章边缘在他指尖压出月牙状的褶皱。 他仿佛看到奏章上“分封海外”四字化作千军万马,踏碎了大明九边重镇的烽火台。窗外雪片扑簌簌撞在窗纸上,像极了他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 李祺起身时腰间玉带轻叩案角,发出清脆的“叮”声。他伸手扶住太子标微颤的手腕,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冰凉的奏章渐渐回暖。 “殿下可记得三年前春猎?”他突然压低声音,“燕王朱棣猎得白鹿时,秦王朱樉折断的那支箭——” 话音未落,太子标猛地攥紧他的手腕。雕花窗棂将暮色分割成细碎的金箔,映得太子标眼中血丝如蛛网密布。他们听见更漏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铜壶滴下的水珠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痕迹。 第1021章 第1021章 李祺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郑重。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坚定地看向太子标:“唯有如此,我大明才能长治久安。” 太子标怔怔地看着李祺,良久无言。他的脑海中思绪翻涌,仿佛有无数个念头在碰撞。最终,他猛地抓住李祺的手腕,声音低沉而急促:“随我入宫,面见父皇。” 二人匆匆离开书房,踏着积雪向皇宫疾行。寒风凛冽,吹动着他们的衣袍,雪花落在肩头,化作点点水渍。宫门前的侍卫见是太子与李祺,纷纷让开道路,二人一路畅通无阻,直奔坤宁宫。 此刻,老朱陛下正与马皇后在坤宁宫内商议李祺大婚的事宜。虽然帝后为此做足了准备,但他们总觉得还有些不足,想要将这场大婚办得更加完美,以此弥补这些年来对李祺的亏欠。 听说李祺与太子标联袂而来,帝后都有些讶然。 马皇后笑着看向李祺,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文和,马上就要大婚了,你这孩子不忙正事,还有心情入宫” 李祺微微一笑,恭敬地行礼道:“府里有我爹操持着呢,没什么让我忙的。今日诸王兄弟去臣那里聚了聚,臣有感而发,这才立刻入宫。” 帝后听了面面相觑,立刻正襟危坐,看向李祺。 太子标取出奏章,递给了老朱和马皇后。 老朱接过奏章,目光在上面扫过,脸色逐渐阴沉。马皇后也凑过来看了一眼,随即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看向李祺。 朱元璋的手紧紧握住那封奏章,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目光如刀般锐利,直直刺向李祺:“文和,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朕把自己的儿子,全都分封到那些海外蛮荒之地吗?” 坤宁宫的龙涎香浓得几乎能看见形状。朱元璋握着奏章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压得黄绸封皮“嘎吱”作响。马皇后鬓边的九鸾衔珠步摇突然剧烈晃动,金丝编就的鸾鸟翅膀扫过她瞬间苍白的脸颊。 不等李祺回答,老朱猛地拍案而起,声音如雷:“简直混账!” “混账!你真是混账!”老朱的咆哮震得案上青花缠枝莲纹茶盏叮当乱跳。茶汤泼洒在奏章上,墨字在浅褐水渍中晕开,像极了当年鄱阳湖血战的残旗。 李祺看见皇帝绣着十二章纹的袍角在颤抖,恍如当年那个在皇觉寺饿得发抖的小沙弥。 面对发怒的洪武大帝,李祺心中不免有些慌乱。但他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进宫途中便打好了腹稿。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缓缓开口道:“陛下,臣此举并非一时兴起,而是为了大明的长治久安。” 因为朱重八同志小时候日子过得苦,亲人相继饿死冻死,所以他对自己的血脉亲人十分看重,即便做了皇帝之后,也不忘给予他们天下最好的待遇。 有明诸籓,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且不可参合四民之业(即士农工商),并能世袭罔替! 第1022章 第1022章 说白了,老朱同志的本意,就是让这些宗室亲人安安心心地吃喝玩乐,不要生出不该有的野心。 按照老朱同志的本意,朝廷不但要给予宗室成员一定的俸禄,确保他们的正常生活,还要负责这些宗室成员的婚丧嫁娶,额外支付一大笔费用。 这也就意味着,朝廷将耗费大量银钱粮食豢养着这些混吃等死的废物! 甚至到了大明中后期,中央朝廷已经被宗室成员那庞大到令人绝望的人口数量,逼得开始拖欠宗室俸禄,而且有些旁支末支的宗室成员,因为不能掺和四民之业,被活生生地饿死! 朱元璋的脸色依旧阴沉,但眼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他冷冷地看着李祺,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祺没有退缩,目光坚定地与老朱对视:“陛下制定的宗藩制度,本身就存在极大的隐患。各路受封藩王都拥有自己的领地,能够在封地内建立军队,掌控地方军权。长此以往,藩王势力膨胀,必将威胁中央朝廷的权威。” 这一刻,李祺犀利地指出问题所在。 各路受封藩王都受封有自己的领地,能够在封地内自己建立军队,有专属卫军三护卫,变相掌控了地方军权,与掌握地方治理权的地方大员形成钳制,这样防止有藩王作乱。 但有没有用,谁心里面都清楚,真要是有用的,就不会爆发后面的靖难之役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此外,宗室成员的俸禄制度也是一大负担。亲王年俸一万石,郡王两千石,镇国将军千石如此逐级递减,但宗室成员的数量却在不断增长。陛下,您可曾算过,若宗室成员的数量以开枝散叶的方式猛增,几十年后,朝廷将如何负担如此庞大的俸禄支出?” 而大明王朝的宗室成员,一共有八个等级,亲王年俸一万石,郡王两千石,镇国将军千石,辅国将军八百石,奉国将军六百石,镇国中尉四百石,辅国中尉三百石,奉国中尉两百石。 虽然说是依次逐爵降低,但是历代皇帝都会有子嗣啊,这就造成宗室成员的数量依旧在不断增长,甚至是以开枝散叶的方式猛增暴涨! 此外皇帝的女儿,即朝廷的公主,虽然没有获得封号,但是也可以享受到与郡王一样的俸禄,也就是年俸两千石,郡王的女儿郡主享受的是与辅国将军一样的俸禄,年俸八百石。 这么一计算下来,龙子龙孙们加在一起,历史上光是洪武帝记录在案的宗室成员就有五十八人。 李祺举了个简单的例子,假设老朱陛下这辈子共计五十个子女,每一个再生两三个子女,那第二代就得有三四百人,然后第三代再翻上一番 “最为关键的是一旦封藩,除了无子或者谋逆之外,这藩国一直存在。陛下不妨算一算,若干年后,大明会有多少亲王,朝廷需要拿出多少钱粮来奉养这些只能吃喝的藩王” 朱元璋起初听得不以为然,但他好歹也有点常识,简单计算还是会的。 第1023章 第1023章 换句话说,李祺的话并非是在危言耸听,这大明王朝的宗室制度不加改革,他朱棣直接家俸换取诸王兵权,大明财政迟早会有被宗室成员拖垮的那么一天! 而等个八九代之后,宗室成员暴涨到了几十上百万,哪怕是按照最低级的奉国中尉两百石计算,朝廷一年就得拨给这些宗室成员几百万石粮草啊! 大明财政一年税收才多少粮食? 民生不发展了? 将士不发口粮了? 官员不发俸禄了? 朝廷用钱用粮的地方多了去了。 结果大头还要拿出来去供养这些不事生产、个个肥头大耳的宗室成员,朱元璋甚至都能够想象得到,那副可笑而又讽刺的悲哀场景! 而朝廷后面却是连年灾害,百姓流离失所,饥民流民无数真要是到了这种地步,大明王朝距离轰然崩塌也不远了! 一旁马皇后也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会儿,发现根本就算不过来,这样只增不减的宗室封王制度,总有一天朝廷再也无法负担庞大的宗室开支,大明王朝还能走下去吗 马皇后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在紫檀案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玉石相击声,仿佛一记警钟敲在她的心头。她怔怔地望着案几上那封奏章,眼前却浮现出应天城外饿殍遍野的景象——枯瘦如柴的灾民蜷缩在寒风中,眼中满是绝望。她的思绪又飘回凤阳老家,祠堂里供奉的那些朱氏先祖,连裹尸的草席都没有,只能草草掩埋在黄土之下。想到这里,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尖冰凉,仿佛被一股寒意浸透。 “他们怎么这么能生孩子?”马皇后喃喃自语,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隐隐的愤怒。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佛珠,沉香的气息混着龙涎香在殿内弥漫,却压不住她心中的不安。 李祺站在一旁,神色平静,目光却如刀锋般锐利。他微微躬身,语气中没有丝毫委婉:“娘娘,藩王们要钱有钱,要时间有时间,要女人有女人。他们没有别的正事可干,酒色便是他们的全部生活。能生孩子再正常不过,反倒是不能生子才是怪事。”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重重敲在帝后的心上。 马皇后闻言,脸色更加凝重。她低头看着案几上的奏章,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危机。她的思绪飞快转动,越想越觉得心惊——若是再拖下去,封的藩国越多,削藩的难度就越大。如今趁着局势尚未失控,或许还能及时止损。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朱元璋,轻声道:“重八,这事不能再拖了。” 殿角的铜壶滴漏突然发出一声空响,最后一滴水坠入壶底,在寂静的殿内激起一阵微弱的回音。马皇后伸手按住朱元璋颤抖的手背,她的掌心温热,却掩不住皇帝手背上的冰凉。她腕间的佛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沉香的气息愈发浓烈,几乎让人窒息。 朱元璋这才猛然惊醒,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封奏章,仿佛要从字里行间看出什么端倪。 第1024章 第1024章 朱元璋脸色阴沉,手中紧握着那份奏章,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那薄薄的纸张捏碎。 他的目光在字里行间游移,脸色阴晴不定,仿佛乌云密布的天空,随时可能爆发出一场狂风暴雨。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藩王们锦衣玉食、纵情声色的画面,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国库日渐空虚、百姓流离失所、饥民遍地的惨状。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变得粗重,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不行!绝对不能这样!”朱元璋猛地站起身,声音沙哑而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的目光如刀般锐利,直直刺向站在殿中的李祺,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然而,李祺神色如常,目光坚定地与他对视,没有丝毫退缩。 朱元璋的眉头越皱越紧,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龙袍的十二章纹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虽不愿承认,但李祺的话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直指问题的核心。 他沉默片刻,声音低沉地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解决?” 李祺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锋芒。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朱元璋和马皇后,语气坚定而从容:“分封海外,永屏王室!”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窗外的风雪依旧肆虐,寒风呼啸着拍打着殿门,仿佛在提醒着殿内的人,外界的动荡与不安。 殿内的烛火摇曳不定,映照在朱元璋和马皇后的脸上,显得他们的神情更加凝重。 朱元璋和马皇后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震惊与思索。马皇后轻轻握住了朱元璋的手,感受到他手心的冰冷与颤抖。她心中明白,朱元璋此刻的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挣扎与痛苦。 “为何偏偏要分封海外?”马皇后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与不甘,“难道这泱泱大明,就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了吗?”毕竟,这里面同样有她的亲生骨肉,都是做父母的,手心手背都是肉,谁又希望亲生儿子被流放海外,以后连见一面都成奢望呢? 李祺态度坚决,郑重地看向帝后,缓缓说道:“陛下,娘娘,臣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很难听,还请” “你直接说就是了。”朱元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与无奈,“咱知道你是为了大明好,可他们毕竟都是咱的亲生骨肉,如果有可能的话,朕不会同意你这法子。” 这一刻,朱元璋仍旧对他的封王制度怀有信心。然而,李祺接下来说的这番话,却是彻底让这位帝王感到绝望! 只见李祺笑眯眯地开了口,伸手指向了一旁沉默的太子标,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与挑衅:“陛下以为,太子殿下如何?是否英明贤能?” 此话一出,帝后目光瞬间聚焦在太子标身上。太子标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微微发白,显然内心也在挣扎。 毫无疑问,对于这个太子,帝后都很满意,可以说挑不出任何毛病。 太子标即位称帝,那是天下人都想看到的好事,帝后同样也不例外。 “既然如此,陛下觉得一位英明贤能的皇帝,会坐视诸王拥兵自重,坐视诸王横行不法吗?”李祺陡然厉喝道,丝毫不留情面。 第1025章 第1025章 听到这话,朱元璋顿时如遭雷击。他下意识地看向太子标,后者不敢直视老朱的眼睛,选择了沉默以对。 正如李祺所说,任何一个英明的帝王,任何一个欲有作为的帝王,都坚决不会允许自己的江山里面,出现一个个拥兵自重的藩王宗室,一个个横行不法的军阀头子! 那么,削藩,势在必行! 朱允炆为什么要削藩?因为他压不住这些骄横跋扈的藩王叔叔,人家也没他当回事! 倘若太子标顺利即位称帝,等到老朱驾鹤西去,他朱标难道就不削藩了吗? 瞧见太子的反应,帝后顿时就明白了,他是支持削藩的。 马皇后绣着五谷丰登纹的绢帕无声洇湿,她望着太子标低垂的脖颈——那里有道旧疤,是幼时朱樉玩火铳走火时,太子扑救留下的。 “标儿”她轻唤半声又戛然而止,指尖死死掐进紫檀扶手,凤仙花染的丹蔻竟折断半片。 这个长子,他们最疼爱的儿子,此刻选择了站到他们的对立面。 可是,站在太子的立场去思考,他确实没错! “陛下顾念亲亲之谊,所以给予诸王优待,这一点臣等无话可说。”李祺的声音在殿内回荡,仿佛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那么,待得太子殿下即位之后,就会面对这个陛下亲手留给他的隐患,一边是太子标的诸王弟弟,一边又是大明的江山社稷,陛下以为太子殿下当如何应对?” 朱元璋瞳孔猛地一缩,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爱子,第一次在心中生出了悔意。他从未站在太子标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而此刻,李祺将它血淋淋地摆在了面前。 “即便太子标顾念亲情,选择将此难题继续遮掩,不予削藩,那后世子孙呢?”李祺的声音越发冷峻,“诸王执掌兵权,本身就是隐患,但凡皇室天家中出了一位英明帝王,他同样会再次考虑这个问题,届时他还会顾念什么亲情吗?天家与宗室分家已久,早已没有什么亲情可言,届时削藩势在必行,大明甚至会上演一场西汉的七国之乱,这就是陛下留给子孙后人的隐患!” 朱元璋闻言豁然抬头,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李祺。李祺顿时感受到了莫大压力,话到嘴边都有些不敢开口。 帝王的压迫,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毕竟,他面对的不是旁人,而是洪武大帝啊! 但这一次李祺没有退缩,依旧言辞坚定:“此外,诸王封于内地,这对大明百姓而言,同样是沉重的负担!即便陛下言明令禁止,有明诸籓,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且不可参合四民之业,但陛下觉得这些禁令对于这帮天潢贵胄来说,有用吗?” 答案是没用的。 随着大明中后期田地兼并成风,这些藩王宗室更是成了兼并田地的主力军。 等到朱棣进行二次削藩,彻底将这些宗室藩王削废之后,他们是有所收敛了,不过全都把那些勾当转到暗地里做了,侵占庄园良田,搜刮民脂民膏,奴役压榨百姓 比如那大明蜀王一脉,到了万历年间,已经离谱到了什么地步?蜀王府霸占了成都平原百分之七十的田地! 剩下那百分之三十的田地,还有百分之二十是军户的是朝廷的。 那也就是说,成都数百万的百姓子民只占了百分之十的田地进行耕种! 川蜀可是号称天府之国啊! 有着数百万子民! 第1026章 第1026章 这么点田地!朝廷拿什么收取赋税?百姓拿什么养家糊口? 除了沦为这些权贵缙绅的佃户仰人鼻息,就是被迫逃亡沦为流民! 再如那楚藩王府,庄田众多,遍布湖广之地,其中有大量都是通过夺买、霸占的民田。 “湖北江夏、咸宁、武昌、崇阳、通城、汉阳、汉川、景陵、安陆、云梦、应城、孝感旧有楚租更名田地,系故明藩产,其地本皆瘠薄不堪,为民间不毛之土,拨给楚藩,不过供饲牧之需,曰鹅鸭田。” 明明是一些良田沃土,却成了楚王口中的“民间不毛之地”,成了他们拿去谋利的“鹅鸭田”,供饲牧之需。 这些藩王侵占田地的名目之多,手段之狠,简直让人瞠目结舌,诚可谓是丧心病狂! 再有鲁王府,占土地上千顷,分布在鲁西南以至河南江苏各县。 王府土地不缴纳赋税,此外所有王室成员按基爵位品级的不同都有不等的俸禄,而且每逢节庆生日或婚丧嫁娶,朝廷例有赏赐,地方官员例有贽敬。 大明中朝以后,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士绅缙绅,都为了逃避日益沉重的赋税,也自愿向鲁王府投献土地,这也使得鲁王府成为齐鲁大地最大的地主。 朝廷还征什么赋税?百姓拿什么养家糊口?朱明皇室啊,不该是这样的啊! 殿外呼啸的北风裹挟着雪粒子砸在琉璃瓦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御案旁的铜胎珐琅炭盆里银丝炭烧得通红,却驱不散朱元璋眉宇间的寒霜。 烛台上的九枝缠金烛忽明忽暗,将御书房雕龙画凤的梁柱映照得如同张牙舞爪的魑魅。 “陛下心中也清楚,这些禁令是没用的。”李祺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沉重,仿佛每一个字都压在他的心头。他的目光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透出一丝无奈与决然。 “陛下请看!”李祺突然抖开袖中舆图,羊皮卷轴哗啦展开时,惊起几粒香灰,飘散在空气中,仿佛带着一丝不祥的预兆。他手指划过长江流域,指尖微微颤抖,声音却坚定如铁:“楚王府上月强占武昌民田一千顷,百姓抬着太祖《大诰》跪衙三日,反被王府护卫打断双腿!”话音未落,朱元璋腰间玉带“咔嚓”地迸裂,二十四块和田玉板散落满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仿佛象征着某种不可挽回的破裂。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再有,都察院御史查办西安府亏空,遭秦王府长史当街鞭笞,说‘朱家天下轮不到狗奴才指手画脚’。”李祺的声音愈发沉重,烛光下,他脸上的阴影如同毒蛇盘踞,令人不寒而栗。太子标猛地抬头,眼中第一次燃起雷霆般的怒火,拳头紧握,指节发白。 “还有,晋王就封太原途中,曾因细故鞭挞他的厨师,又数次以奔马缚人,车裂之”李祺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刀锋,一字一句刺入帝后的心中。他历数诸王的不法之事,听得帝后愈发悲伤,眼中泛起泪光。 这些事情,他们当然知道,因为都察院早就上了弹劾的奏章。然而朱元璋却选择强压不发,只是下旨训斥罢了,希望给这些儿子悔过自新的机会。可事实就是事实,就这般血淋淋地摆在帝后面前,上面满是百姓子民的血与泪,不容忽视!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手指紧紧扣住御案的边缘,指节发白。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在压抑着内心的怒火与痛苦:“他们尚且年少,做出这些事情,朕痛心之余,也已经严厉地惩戒过他们” 第1027章 第1027章 “陛下!”李祺神色冷峻,竟是打断了老朱出言。他的声音如同雷霆般在大殿中回荡,震得烛火摇曳不定。 “问题的根源,不在于此,而在日后!”李祺的声音愈发坚定,目光如炬,直视朱元璋的双眼,毫不退让。 “臣方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削藩势在必行,即便太子标不削藩,后世帝王亦会削藩,届时诸王被削去兵权,人身自由受限,那就会彻底沦为混吃等死的废物,形如被豢养起来的猪猡,这是陛下想要看到的吗?” 此话一出,朱元璋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御案上的文房四宝随之震动,墨汁溅洒在案上,如同泼洒的怒火。他双眼血红,死死盯着李祺,声音如同雷霆般炸响:“李祺,你简直混账!” “请陛下等臣把话说完!”李祺毫不避让地喝道,声音如同利剑,直刺朱元璋的心头。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要将自己的每一句话都深深烙印在朱元璋的心中。 “朱明皇室,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因此得受天命,统御天下!”李祺的声音如同洪钟,震得大殿内的空气都在颤抖。 “朱明子嗣,当继承先祖余烈,护国安民,守土御疆,而非沦为被圈养的猪猡!”他的声音愈发激昂,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懑与忧虑全部倾泻而出。 “然陛下分封之策,诸王即便不与天家争夺帝位,也会与朝廷争夺百姓血食!”李祺的声音如同利刃,直指问题的核心。 “你”朱元璋气得暴跳如雷,双眼血红地盯着李祺,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他的手指颤抖着,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李祺深吸了一口气,纳头拜倒在地上,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声音低沉而坚定:“恳请陛下以大明江山社稷为重,将诸王分封于海外,为我大明开疆拓土,永屏王室!” “如此,既能免去削藩隐患,亦可减轻百姓负担,保我大明江山万世永继,传承不断!” 话音一落,大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烛火摇曳,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显得格外凝重。 旋即,沉默良久的太子标也缓缓起身,跪倒在李祺身旁,声音平静而坚定:“父皇,儿臣附议!” 此话一出,帝后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子,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朱元璋的手指颤抖着,几乎哽咽着喝道:“太子!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待你即位之后自可推行此策,为何非要朕来做这个恶人?!” 太子标平静地给出了回答,声音如同清泉般冷静:“唯有父皇,才能让诸王心甘情愿地前往海外,开疆拓土!” 听得这话,朱元璋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朱元璋突然抓起案头镇纸,那是用渡江战役时沉船龙骨雕成的蟠龙,龙首狰狞,仿佛在咆哮。 在众人惊呼声中,他发狠砸向御案,龙首应声而断,碎片四溅,仿佛象征着某种不可挽回的破裂:“好个分封海外!好个永屏王室!” “那就让朕的骨血,去给大明的千秋基业当踏脚石!” 断龙口中滚出的玉珠,正落在《皇明祖训》“亲亲之道”四字上,碎成齑粉,仿佛象征着某种不可逆转的命运。 第1028章 第1028章 十一月初六。 宜:婚嫁,置业,动土,开业,乔迁 忌:无。 韩国公府的朱漆大门上,龙凤双喜红绸随风轻扬,檐角悬挂的琉璃宫灯在暮色中泛起琥珀色暖光。 庭院里金丝楠木案几上,堆叠如山的贺礼映着斜阳,竟在青石砖上投出斑驳的玉色光晕。 礼单唱名声穿透回廊,混着后厨飘来的炙羊肉香气,在雕梁画栋间织就一幅盛世浮华图。 帝后的赏赐早已送达,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竟有二十余辆马车依次驶入,显见今日的盛况非同寻常。 文武百官自然也不敢怠慢,纷纷携礼前来。肃王李祺对大明王朝的功绩有目共睹,送礼之事自然成了今日的重头戏。 这送礼也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古人送礼讲究三大原则,包括礼物应当富于道德隐喻、重礼轻财、以及礼尚往来,只有秉承以上三点,才能让友情更加深厚、长久不断。 是以继帝后之后,诸王率先赶了过来。 秦王朱樉掀开车帘时,腰间蹀躞带上的和田玉扣撞出清脆声响。他捧着的鎏金酒坛上,“西凤”二字在日光下泛着暗纹,酒液隔着釉面青瓷犹自晃动,仿佛盛着八百里秦川的罡风。 “二哥,抱的什么?”晋王朱棡远远地就高喊道。 “文和这厮,非得让本王把窖藏三十年的佳酿都搬来。”他笑骂着抬脚跨过门槛,蟒袍下摆扫过门槛新刷的朱漆,带起一缕金粉。 朱棡身后,则跟着燕王朱棣这些家伙。 一众藩王全都准备了贺礼,大多是他们封地内的特殊之物。 比如朱樉这家伙,承包了酒水西安的西凤酒名满天下,盛于唐宋,酒体醇香典雅、甘润挺爽,具有“不上头、不干喉、回味愉快”的特点。 而朱棡则送了李祺一副甲胄,朱棣送了一匹宝马,其他诸王也是各自准备了心意。 毕竟李祺于他们而言,如兄如师,在他们心中地位堪比太子标。 诸王之后,正是太子标。 太子殿下送礼,那就更有讲究了,也不是什么钱货财物,这与他的身份不符合。 此刻正厅内,太子标执笔的手腕悬在半空,狼毫尖端一滴墨将落未落。 他身侧十岁的朱雄英踮脚偷蘸墨汁,却在宣纸上晕开歪斜的墨团。 “顽皮”太子标轻叩儿子额头,笔锋却顺势将那墨团勾勒成憨态可掬的虎头,与贺词中“麟趾螽斯”相映成趣。 李祺接过这卷染着童趣的贺词时,指尖触到宣纸边缘未干的墨迹,恍惚间竟似触到了大明三代绵延的温度。 这封新婚贺词,字迹工整,言辞恳切,给足了李祺面子。 李祺笑呵呵地接下,他们二人间的情义,远非金钱可以衡量。 太子标脸上也是笑容不断,他拉过躲在身后的嫡长子朱雄英,笑着开口道:“文和啊,说起来现在战事已经差不多平息了,这孩子以后就交给你启蒙教导了,你看如何?” 李祺闻言一怔,随后点了点头。 这其实一直都是老朱的安排,将朱雄英交给他培养教导,以此兴旺大明三代。 毕竟,李祺可是老朱选定的辅弼良臣,留给太子标的左膀右臂。 而且经过了这么多,毒士李文和拥有经天纬地之才,早已人尽皆知,可以说是朱雄英最完美的师长。 第1029章 第1029章 李祺也没有拒绝,事实上他对朱雄英一直都很感兴趣。 这位可是老朱陛下的嫡长孙,太子标的嫡长子,可惜却骤然早薨,白白便宜了那个朱允炆。 不过,历史早就变了模样,如今朱雄英非但没死,还健健康康地长到了十来岁,还是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不过看他那古灵精怪的模样,就知道这小子不简单。 李祺向他招了招手,朱雄英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毕竟,毒士李文和的名头,连小孩子都听说过。 “英儿,这位便是你的教父!”太子标犹豫片刻,还是笑着开口道。 在得到了太子标的鼓励之下,他还是壮着胆子走了过去,然后略显亲昵地抓住了李祺的衣角。 “教父!” “以后我会听你话的!” 李祺听到这话,顿时大笑不止,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瓜。 李祺闻言,哈哈大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心中涌起一阵暖意。有那么一瞬间,“教父”这个称呼让他恍惚了片刻,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某种责任与使命。 “好,以后教父定会倾心教导你!”李祺郑重其事地说道,师徒关系就此确立。 诸王见到这一幕,都是笑呵呵地,觉得没什么。 太子标在世,他们都不敢生出任何心思,现在不敢,以后更不敢! 忽有环佩叮咚自廊下传来,紧接着刘琏也含笑走了过来。 “文和,新婚在即,家父病重在床,特命我送来贺礼。” “我爹这个人你是知道的,身无余财,所以将随身佩戴了多年的玉珏赠送给你了。” 话音一落,不等李祺开口拒绝,刘琏就将自己温养多年的玉珏系到了李祺腰间。 常言道,君子佩玉。 玉是权力与地位的象征,更是品德、情操、才华、信义的象征,寄托了人们对美德的追求。 基本上只要是个士子读书人,家境还算过得去,都会在腰间佩玉,以彰显出自己的君子身份,附庸风雅也好,以物明智志也罢,这都是士绅操守之举。 但也正因为如此,李祺才觉得不好意思。 这可是名士刘伯温的玉! 这块玉珏,跟随了他一辈子,自幼便系在了腰间,哪怕是生活最为穷困艰难的时候,也从未想过将其卖掉周转。 是以这块玉珏对刘伯温而言,自然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 但是现在,他却将玉珏赠送给了李祺,作为李祺的新婚贺礼,情义之重让人惊叹。 李祺也没有想到,刘伯温竟然会赠送玉珏,奈何又强行挂在了自己腰间,于是只是苦笑着调侃道:“刘公何至于此?君子不夺人所好啊!” “文和,家父让我代为传话。” “君子当佩玉,希望你毕生如玉!” 刘琏一脸正色地开口道。 事实上,刘伯温将自己的玉珏赠送给李祺,其一是为了答谢李祺举荐刘琏之恩,其二则是希望李祺这位惊世奇才能够坚守本心,君子如玉,继续为大明王朝做出贡献。 君子如玉,更要守身如玉! 第1030章 第1030章 李祺闻言,肃然起敬,郑重地向刘琏躬身一礼,腰间的玉珏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低声道:“还请转告刘公,文和会牢记此言。”刘琏微微颔首,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这时,府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轻碰的金属声。曹国公李文忠、魏国公徐达、宋国公冯胜、信国公汤和等四位国公,率领一众侯伯依次登场。 他们的到来,引得满堂宾客纷纷侧目,低声惊叹。 这些平日里杀伐果断、威震四方的武将勋贵,今日却个个面带笑容,步履从容,礼数周全,令人不禁感叹李祺的威望之高。 李文忠一身儒服,腰间却依旧佩着那柄伴随他征战多年的宝剑。他笑呵呵地走进来,目光扫过满堂宾客,最后落在李祺身上:“我没来晚吧?”李祺连忙迎上前,恭敬行礼:“世叔说的哪里话,快请!”李文忠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欣慰。 众人见状,脸上笑容更浓,但眼底却隐隐透出一丝怅然。 徐达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低声叹道:“岁月不饶人啊,转眼间,咱们这些老骨头也要解甲归田了。”他的声音虽轻,却仿佛在众人心中投下了一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冯胜站在一旁,手中握着一只青瓷酒杯,杯中酒液微微晃动,映出他略显沧桑的面容。他抬头望向厅外,夜色中隐约可见几颗星辰闪烁,仿佛是他们曾经驰骋沙场的岁月。他低声感慨:“天下承平,战事已定,咱们这些老将,也该退居幕后了。以后这大明,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汤和闻言,轻轻拍了拍腰间的刀鞘,那柄伴随他半生的战刀早已不再出鞘,刀鞘上甚至落了一层薄灰。他苦笑道:“是啊,刀剑入库,马放南山。咱们这些老家伙,也该学着种种花、养养鸟了。”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却也透出一丝释然。 李文忠听着众人的感慨,目光落在自己带来的贺礼上——那是一座小巧精致的沉香山子。他走上前,将山子递给李祺,语气温和却郑重:“闲来无事,自己雕了这座沉香山子,希望文和不要嫌弃。” 李祺连忙接过,触手温润,沉香木的香气隐隐透出,仿佛带着岁月的沉淀。 赠送沉香山子,这是前宋苏仙苏东坡的先例。 苏东坡在弟弟苏辙生日时,寄送给他一座沉香山子,并且还写了一首《沉香山子赋》,以此作为鼓励。 苏轼在赋中描述,称海南沉香的香气,养幽芳于帨帉,不似一般沉香气烈,将对弟弟的祝福寄托于屡屡香气之中,的确别具一番韵味。 周新这份礼物,可谓是心意极重。 “文和,你的功绩,大家都看在眼里。”李文忠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期许,“希望你不骄不躁,砥砺前行,继续为我大明社稷建言献策。” 徐达大笑着附和:“对啊文和,我们这些老家伙可都老了,以后这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了!”他的笑声中带着几分豪迈,却也掩不住眼底的落寞。 冯胜举起酒杯,酒液在杯中荡漾,映出他略显浑浊的眼眸:“战事已定,没仗可打了,咱们这些老骨头,也该解甲归田,颐养天年了。”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在自言自语,却又像是在向过去的岁月告别。 厅内一时静默,只有烛火轻轻摇曳,映照在众人脸上,勾勒出深浅不一的皱纹。 第1031章 第1031章 李祺环视四周,心中感慨万千。 这些曾经叱咤风云的老将,如今却已鬓发斑白,步履蹒跚。他们的功绩与荣耀,早已铭刻在大明的史册中,但岁月的流逝,却让他们不得不面对解甲归田的现实。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沉香山子,香气萦绕鼻尖,仿佛带着李文忠的期许与嘱托。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将更加沉重,但无论如何,他都将坚守本心,如玉般温润坚韧,为大明的未来鞠躬尽瘁。 厅外,夜风拂过庭院,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最终轻轻落在青石板上。那些落叶,仿佛是老将们逝去的岁月,静静地躺在时光的长河中,等待着后人的铭记与传承。 正当厅堂内喧闹声此起彼伏,宾客们议论纷纷之际,一道中气十足的喝声如洪钟般传来,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都吵吵什么呢?”李善长在李赵氏的搀扶下,步履从容地从内堂走了出来。他虽年过花甲,鬓角已染霜白,但身姿依旧挺拔,目光如炬,仿佛能洞穿人心。他的每一步都沉稳有力,仿佛带着岁月的沉淀与威严。 一见到他,所有宾客,包括太子标在内,全都立刻躬身行礼,齐声道:“见过太师!” 当朝太师,李善长! 这位曾辅佐朱元璋打下江山的开国元勋,虽已退居二线,但威名依旧震慑朝野。他的出现,仿佛让整个厅堂都安静了下来,连空气都变得凝重了几分。 “嗯,都来了!”李善长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带着几分慈祥与欣慰。他的声音虽不高,却字字清晰,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肃然起敬。 “行了,时候也差不多了。”李善长微微侧头,对身旁的李祺说道,“文和,你去迎亲吧,可别耽误了时辰。这些老家伙就由我来招待!” 听到这话,李祺笑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与敬意。他正要转身离去,朱樉、朱棣等人立刻吵闹着要同去,声音中带着年轻人的朝气与兴奋。 太子标这次非但没有制止,反而笑着开口道:“我也同去!” 此话一出,饶是李祺都不由吃了一惊,转头看向太子标。只见太子标神色坚定,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李祺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这个庞大的迎亲队伍,很快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锣鼓喧天,红绸飘扬,队伍所过之处,百姓纷纷驻足围观,整个京城都为之轰动。 待迎亲队伍远去,李善长缓缓走到厅堂中央,目光扫过在场的众将,声音洪亮而有力:“诸位,今日虽是喜事,但老夫心中却有一言,不吐不快。” 众将闻言,纷纷肃立,目光齐聚于李善长身上。 李善长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老夫虽年迈,但心中壮志未减。曹操有诗云:‘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今日老夫借此诗,与诸位共勉!” 第1032章 第1032章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李善长的声音如同洪钟,震得厅堂内的烛火都微微摇曳。众将听得心潮澎湃,眼中纷纷燃起斗志。 李善长继续说道:“大明江山,乃我等用血与汗铸就。如今虽天下初定,但外有强敌环伺,内有百废待兴。我等身为大明臣子,岂能因一时安逸而懈怠?即便年迈,亦当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继续发光发热!”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仿佛每一句都敲击在众将的心头。厅堂内一片寂静,唯有李善长的声音在回荡。 “老夫虽已退居二线,但心中依旧牵挂国事。今日借此机会,望诸位莫忘初心,继续为大明效力,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话音落下,众将纷纷抱拳,齐声应道:“太师教诲,我等铭记于心!必当竭尽全力,为大明江山鞠躬尽瘁!” 李善长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缓缓走到窗前,望向远方,仿佛看到了大明的未来。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仿佛一位屹立不倒的巨人,依旧在为这片土地守护着。 厅堂内,烛火摇曳,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显得格外庄重。众将的心中,仿佛被点燃了一团火,熊熊燃烧,驱散了所有的懈怠与迷茫。 李善长的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愈发高大。他的声音,仿佛还在厅堂中回荡,激励着每一个人,继续为大明的辉煌,贡献自己的力量。 此刻的京城,晨曦初露,薄雾如纱,笼罩在青砖黛瓦的街巷间。 李祺骑着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马鞍上镶嵌的金丝在晨光中熠熠生辉。他身着大红喜服,胸前绣着金线祥云,腰间玉带轻晃,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马蹄声清脆,踏在青石板路上,仿佛敲响了京城的晨钟。 街道两旁,早已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他们踮着脚尖,伸长脖子,目光紧紧追随着李祺的身影。有人手中攥着红绸,有人捧着鲜花,更有甚者,将家中珍藏的铜镜高高举起,试图借着反光一睹这位传奇人物的风采。 士子们则三五成群,低声议论着,眼中满是艳羡与敬仰。 “快看!那是李大人!”一名孩童兴奋地指着李祺,却被身旁的母亲轻轻捂住嘴:“莫要喧哗,今日可是李大人大喜的日子!”话音未落,人群中已爆发出阵阵欢呼:“贺喜李大人!贺喜李大人!”声浪如潮,一波接一波,震得屋檐下的铜铃叮当作响。 然而,当百姓们的目光越过李祺,落在他身后的迎亲队伍时,所有的喧闹声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惊呼与倒吸凉气的声音。 只见太子标策马紧随李祺半步,身着明黄锦袍,头戴玉冠,眉目间透着与生俱来的威仪。他的马鞍上绣着五爪金龙,马蹄轻踏间,仿佛连空气都变得庄重起来。 “那是太子殿下!”一名老者颤巍巍地揉了揉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身旁的年轻人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太子殿下亲自迎亲!这可是千古未有的盛事啊!” 紧接着,百姓们的目光又被太子身后的一众藩王吸引。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等人,个个身着蟒袍,气度非凡。他们的马匹皆是千里挑一的良驹,马蹄声整齐划一,仿佛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更令人惊叹的是,队伍中还有徐增寿、汪子守等勋贵子弟,他们身着华服,面带笑意,显然是李祺的得意弟子,今日特意前来助阵。 整支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竟有三千余人。太子与诸王打头阵,武将勋贵紧随其后,旌旗招展,锣鼓喧天,场面之盛大,令人瞠目结舌。百姓们纷纷挤上前,想要一睹这百年难遇的盛况。有人甚至爬上屋顶,踩着瓦片,只为看得更清楚一些。 第1033章 第1033章 “这排场,怕是连皇帝大婚也不过如此了吧!”一名商贩低声感叹,手中的糖葫芦都忘了叫卖。身旁的妇人则掩嘴笑道:“你懂什么?李大人可是咱们大明的栋梁,太子殿下亲自迎亲,那是理所应当!” 队伍缓缓前行,终于来到了宫门口。 宫墙高耸,朱漆大门缓缓开启,帝后早已在此等候。 马皇后身着凤袍,头戴珠冠,眼中含着泪光,亲手将临安公主送上花轿。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仿佛在将最珍贵的宝物交托出去。朱元璋则站在一旁,目光深邃,望着李祺与太子标,眼中既有欣慰,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花轿起驾,迎亲队伍再次启程。李祺策马在前,身后是太子与诸王,再往后是浩浩荡荡的勋贵与百姓。整条街道仿佛成了一条流动的红色长河,喜庆的气氛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当队伍抵达韩国公府时,府门前早已张灯结彩,红绸高挂。李祺翻身下马,亲自掀开花轿的帘子,将临安公主迎出。公主头戴凤冠,身披霞帔,面容虽被珠帘遮掩,却依旧能感受到她的端庄与美丽。 婚礼的最后一步,拜堂成亲,即将开始。 李祺牵着公主的手,缓步走入正厅。厅内红烛高燃,烛光摇曳,映照在满堂的金丝绣帐上,熠熠生辉。香气缭绕,淡淡的檀香与花香交织,弥漫在空气中,仿佛为这神圣的时刻增添了一丝庄重与神秘。 宾客们屏息凝神,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正厅中央,等待着这神圣的一刻。李祺的目光扫过满堂宾客,最后落在身旁的公主身上,眼中满是温柔与坚定。他轻轻握了握公主的手,感受到她指尖微微的颤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惜之情。 太子标站在一旁,不时抬头望向厅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腰间的玉佩,发出细微的叮咚声。他低声对身旁的李文和说道:“文和,父皇母后他们怎么还未到?” 李祺微微摇头,目光中透出一丝忧虑,低声道:“殿下,或许路上耽搁了。” 他心中微微一沉,但他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只是轻轻摆了摆手,叹了口气。他清楚,因为宗藩改制的提议,自己已经触怒了帝后。如今帝后未至,或许正是对他们无声的责难。 厅内的气氛渐渐变得凝重,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目光不时瞥向厅外,似乎在猜测着什么。李善长见状,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李祺的肩膀,低声道:“罢了,吉时已到,先拜堂吧。” 李祺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正要行拜堂之礼。可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太监尖锐的高喝声划破了厅内的寂静—— “帝后驾到!” 这一声高喝如同惊雷,瞬间打破了厅内的沉寂。宾客们纷纷转头望向厅门,脸上露出惊喜神色。 李祺的手微微一僵,随即松开了公主的手,转身面向厅门,心中五味杂陈。 厅外的风轻轻吹过,卷起几片落叶,飘落在门槛上。帝后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门口,他们的步伐沉稳而缓慢,仿佛每一步都带着无形的威压。厅内的红烛在风中微微摇曳,烛光映照在帝后的脸上,显得格外肃穆。 第1034章 第1034章 大婚当日,金陵城笼罩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中。 国公府的金色琉璃瓦上凝着露珠,被初升的朝阳映得如同撒了把碎金。九重门廊下悬着三十六盏鎏金宫灯,朱漆廊柱上新贴的洒金楹联犹带墨香,连檐角蹲守的螭吻都系上了猩红绸花。整座府邸如同浸在赤色烟霞里,连穿堂风都裹挟着喜饼的甜香。 府邸内外张灯结彩,红绸高挂,鼓乐声声,仿佛整个城市都在为这场盛大的婚礼欢腾。 街道上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他们踮着脚尖,伸长脖子,想要一睹这场皇家婚礼的盛况。 卖绒花的货郎被挤得歪了帽子,卖糖人的老翁索性将草靶子插在墙缝里。 忽听得十二声净街鞭响,百姓们慌忙退至两侧,却仍踮着脚尖张望——临街的榆树枝桠上不知何时已爬满了顽童,惊得栖鸦扑棱棱掠过缀满红灯笼的檐角。 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的硝烟味和花香,孩童们追逐嬉戏,笑声回荡在街巷之间。 吉时将至,鼓乐声骤然高亢,李祺身着大红婚服,头戴金冠,神情庄重而略带紧张地步入殿内。他的步伐稳健,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十六对提炉宫娥引着凤辇款款而来,碾过青石板上新铺的合欢花瓣,珠帘摇曳声混着环佩叮咚,恍若瑶池仙乐,紧随其后的是临安公主,她身披凤冠霞帔,头戴珠帘,面容被一层薄纱遮掩,隐约可见其倾国倾城的容貌。她的步伐轻盈,宛若仙子下凡,每一步都带着端庄与优雅。 当那双缀着东珠的鸾纹锦履踏着猩红氍毹落下时,李祺呼吸一滞。透过垂落的十二旒珠帘,隐约可见新娘下颌凝脂般的弧度,金凤步摇垂下的流苏随步态轻晃,在绯色薄纱上投下细碎光影。 两人的出现引得群臣低声赞叹,纷纷交头接耳,称赞这对新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就在众人以为婚礼即将按部就班进行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高亢的宣号声:“皇上驾到!皇后驾到!”这一声宣号如同惊雷,瞬间打破了殿内的平静。 这声宣号如巨石入潭,满殿朱紫公卿的蟒袍玉带霎时化作浪涌。李善长手中正要递出的合卺酒猛地一晃,琥珀色的琼浆在翡翠杯中荡出涟漪。只见丹墀之下,九龙曲柄华盖破开晨雾,朱元璋玄色龙纹皂靴踏过门槛时,悬在门楣的缠枝牡丹铜香球无风自颤,龙涎香的青烟在空中扭出奇异的纹路。 群臣纷纷侧目,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朱元璋与马皇后竟亲自到场!这在历朝历代的皇家婚礼中都是极为罕见的。 朱元璋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冕旒,目光如炬,步伐沉稳而有力。他的出现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令殿内众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马皇后则身着凤袍,头戴凤冠,面容慈祥而温和,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丝母仪天下的温柔。两人并肩而行,缓缓走上高台,坐于主位上面。 “不必多礼,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一切从简!” 老朱摆了摆手,制止了想要跪地行礼的众人。 李善长快步上前,诚惶诚恐地开口道:“怎敢劳陛下与娘娘亲临?老臣” 老朱信手撩起十二章纹的龙袍下摆,金线织就的海水江崖纹在晨光中泛起冷芒。他目光扫过李祺紧绷的肩线,忽而朗声大笑:“太师啊太师,你这老猢狲,今日倒把平日的伶牙俐齿都吞进肚里了?” “行了行了,你这老货就偷着乐吧!”老朱促狭地打趣道,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 李善长听到这话,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第1035章 第1035章 李祺与临安公主见状,连忙跪拜行礼,声音中带着激动与敬畏:“叩见皇上、皇后娘娘,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元璋微微抬手,声音洪亮而威严:“平身吧。今日是你们的大喜之日,朕与皇后特来为你们主持婚礼,愿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马皇后微笑着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对血玉雕就的龙凤佩。 那玉佩在殿中投下珊瑚色的光晕,映得临安公主眼中水汽愈发晶莹,马皇后亲自走下高台,将玉佩分别交到李祺与临安公主手中。 她的动作轻柔而庄重,眼中满是慈爱:“这对玉佩是皇上与本宫的心意,愿你们夫妻和睦,子孙满堂。”临安公主接过玉佩,眼中泛起泪光,声音哽咽:“儿臣谢父皇、母后厚爱,定当谨记教诲,不负所望。” 只是老朱看向李祺的眼神中,多出了一丝复杂莫名的意味。 婚礼仪式在朱元璋与马皇后的主持下顺利进行。新人交拜天地,敬茶谢恩,每一步都庄重而神圣。 在场众人无不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百姓们则挤在府邸之外,听着里面传来的鼓乐声,议论纷纷,感叹这场婚礼的盛大与特殊。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婚礼即将圆满结束时,朱元璋忽然站起身来,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声音洪亮而坚定:“今日是李祺与临安的大喜之日,朕心中甚慰。然而,朕亦有一事,需借此吉日宣布。”他的话音刚落,殿内顿时鸦雀无声,群臣面面相觑,不知皇上意欲何为。 朱元璋缓缓说道:“自朕登基以来,一直思虑如何巩固大明江山,避免内忧外患。近日,朕决定调整宗藩政策,将藩王改封海外,以开拓疆土,增强国威,同时避免藩王势力过大,威胁中央。”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群臣中有人面露震惊,有人低头沉思,更有人忍不住低声议论。 这一决定无疑是对大明宗藩制度的重大改革,其影响之深远,令人难以预料。 昔年皇帝陛下决心分封诸王的时候,满朝文武都是极力反对,甚至不少人因此触怒龙颜,被皇帝陛下给打入诏狱。 毕竟,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西汉七国之乱、西晋八王之乱,这可都是最直白的教训,分封诸王本身就存在极大隐患。 奈何朱元璋一意孤行,再加上诸王接连立下功勋,渐渐地群臣也选择默认。 只是没想到,今天倒是奇怪了,皇帝陛下竟然主动宣布改改这宗藩制度。 此刻,在场诸王的神情各异。 秦王朱樉与燕王朱棣站在一处,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与野心。 朱樉微微扬起嘴角,低声对朱棣说道:“四弟,父皇此举,倒是给了我们大展拳脚的机会。海外疆土广阔,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朱棣目光深邃,握紧了拳头,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二哥说得是。若能开疆拓土,建立自己的王国,岂不快哉?” 两人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野心之火,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驰骋海外、建功立业的未来。 列土封疆,自立为王! 第1036章 第1036章 太子朱标站在朱元璋身侧,目光扫过诸王,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当他看到朱樉与朱棣眼中的兴奋与野心时,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欣慰。他微微点头,心中暗想:“二弟与四弟果然有雄心壮志,若能借此机会为国开疆拓土,倒也是件好事。” 然而,当他听到周王朱橚与齐王朱榑的低声抱怨时,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只见另一侧的周王朱橚与齐王朱榑等人却是面色阴沉,眼中满是愤懑与不甘。 朱橚紧皱眉头,低声抱怨道:“父皇这是要将我们赶去海外蛮荒之地吗?那里瘴气弥漫,民风未开,如何比得上中原的繁华?” 朱榑冷哼一声,拳头紧握,指节发白:“父皇未免太过偏心!皇位都给大哥了,还觉得不够!我们这些皇子,难道就该被发配到那种地方受苦?”两人的声音虽低,却难掩心中的不满与怨愤。 朱标听到这些话,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心中暗想:“五弟与七弟这些家伙,如此心胸狭隘,只知抱怨,不思进取,如何能成大器?父皇此举,正是为了大明江山的长远考虑,他们却只看到眼前的得失,实在令人失望。”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目光重新变得平静而坚定。 文和说的不错,诸王留在大明,迟早会成祸患! 现在的他们,在父皇和自己的压制下,都能做出侵占庄田、草菅人命的事情,等过个三四代,谁还能压住这些天潢贵胄? 分封海外,永屏王室,才是良策! 与其让他们祸害大明子民,不如分封出去,祸害土著蛮夷,还能起到戍边御敌的重任! 想到这里,太子标更加坚定了决心,定要推行这分封海外之策。 朱元璋继续说道:“此事朕已思虑良久,今日宣布,望诸位爱卿共襄盛举,助朕实现这一宏图大业。”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马皇后则微微点头,目光中带着支持与坚定。 说实话,那一日李祺献策之后,朱元璋与马皇后深思良久,愤怒之余静下心来认真思索,饶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李祺所言并非没有道理。 分封诸王之策,将会给大明埋下隐患,若是后世子孙处理不好,甚至极有可能引发一场大明内战! 与其如此,还不如趁着现在,他朱元璋亲手将其解决。 而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将他朱元璋的骨血子嗣,全部分封至海外,仅留下太子标一人,以此换来大明王朝的长治久安,换来大明王朝的千秋基业! 这一刻,朱元璋连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可身为大明王朝的开国帝王,他只能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才是对的! 殿内一片寂静,唯有殿外的风声与远处的鼓乐声隐约可闻。 李祺与临安公主站在高台之下,神情复杂。 他们虽为新人,却也明白这一决定将对大明江山产生何等深远的影响。 临安公主轻轻握住了李祺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许。 李祺强笑着握了握他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饶是李祺也没有想到,老朱会突然来这么一手,在自己婚礼上面宣布此事。 如此一来,诸王分封海外就成了铁板钉钉的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婚礼在一片震惊与复杂的情绪中结束。 朱元璋与马皇后起身离席,群臣跪拜送行。 府邸外的百姓虽不知殿内发生了什么,但从群臣凝重的神色中,隐约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第1037章 第1037章 殿内金兽炉中的龙涎香已燃至过半,青烟袅袅间,朱元璋与马皇后已然起驾回宫。 李祺正欲松一口气,却见秦王朱樉已执壶而来,琥珀色的酒液在白玉杯中漾起涟漪。 “文和,今日大喜,本王敬你一杯!”朱樉眼中精光闪动,杯沿与李祺的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仰头饮尽,喉结滚动间,一滴酒液顺着下颌滑落,浸湿了蟒袍前襟的云纹。 燕王朱棣紧随其后,手中杯盏却是青瓷所制,与李祺的玉杯相击时发出沉闷的“叮”声。“李师此计,倒是解了本王心头之困。”他压低声音,目光灼灼,“他日若能在海外建功立业,必不忘李师今日之恩。” 李祺正要答话,忽听得一声冷笑。周王朱橚将酒杯重重顿在案上,酒液溅湿了绣着金线的桌帷。“李师!”他眼中泛着血丝,“这分封海外的"妙计",想必是出自你的手笔吧?” 齐王朱榑更是直接,快步走到近前,酒气喷在李祺脸上:“李师,你倒是说说,那海外蛮荒之地,可有什么好去处留给本王?” “人人都知道你毒士李文和与太子大哥交好,可你也不能对我等这般绝情无义吧?” 殿内霎时一静,连檐角铜铃都停止了晃动。 太子朱标霍然起身,玄色蟒袍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放肆!”他一掌拍在案上,震得杯盏叮当作响,“五弟、七弟,你们眼中可还有尊卑之分?” “文和曾为尔等师长,尽心教授尔等学识,尔等如今就是这般回报的吗?” 朱标的目光如刀,扫过二人涨红的面庞:“再有,父皇苦心孤诣,为的是大明江山永固。你们不思进取也就罢了,竟还在此撒泼耍横!” 他一把夺过朱榑手中的酒杯,酒液泼洒在地,在青砖上洇出一片暗色,“若觉得委屈,大可现在就去与孤理论,孤倒是要看看,尔等翅膀是否真的硬了!” 朱橚与朱榑被这一番话震得后退半步,酒意顿时醒了大半。他们这才注意到,殿内群臣早已停下杯箸,目光或讥诮或怜悯地望过来。 李祺整了整被扯乱的衣襟,自嘲地笑了笑。 不等他开口,朱棣已上前一步,挡在他与两位兄弟之间。 “你们这些家伙,怎就没有半点志向?海外疆土广阔,正是建功立业的好去处!” “李师曾经说过,皇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我等朱明子孙,自当以此为警训!” 朱樉闻言大笑,又斟满一杯:“说得好!来,老四,再饮一杯!今日不醉不归!"他仰头饮尽,酒液顺着脖颈流下,在烛光中泛着琥珀色的光。 见此情形,朱橚与朱榑立刻向李祺躬身致歉,气氛也逐渐变得热烈了起来。 殿外,一轮明月高悬,将国公府的飞檐翘角镀上一层银辉。 远处传来更鼓声,已是二更时分。檐下的红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祺望着杯中晃动的月影,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从今夜起,大明的命运将走向一个全新的方向。而这一切,或许正是从他献上那封奏折的那一刻开始的。 临安公主悄悄握住他的手,指尖冰凉。李祺转头望去,只见她眼中泪光闪动,却强撑着笑意。他轻轻回握,在她掌心写下"无妨"二字。 殿内的喧嚣渐渐平息,群臣陆续告退。 太子标站在廊下,望着满天星斗,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知道,从今夜起,这些弟弟们将各奔东西,或许此生再难齐聚一堂。 但为了大明江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1038章 第1038章 乾清宫的琉璃瓦上凝着晨露,在初升的朝阳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檐角的铜铃在秋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细碎如私语般的声响。 朱元璋正伏案批阅奏章,朱笔在宣纸上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墨迹,仿佛要将那些反对的声音尽数斩断。 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中,十之八九都在反对分封海外之策,有的言辞恳切,有的暗藏锋芒,更有甚者,字里行间透着威胁之意。 “陛下,湘王殿下求见。”黄门令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朱元璋眉头微皱,手中的朱笔在“臣等以为分封海外有违礼法”一行字上重重画了个圈。还未开口,殿门已被推开。年仅七岁的朱柏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小小的身子裹在杏黄色蟒袍里,脸上还挂着泪痕,一双大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父皇!”朱柏扑倒在御案前,声音带着哭腔,“儿臣不要去海外!那里有吃人的蛮夷,还有会喷火的妖怪!五哥说说那里的人会把小孩子抓去喂鳄鱼”他说着,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 朱元璋手中的朱笔一顿,在奏折上洇出一团刺目的红。他缓缓抬头,目光如刀:“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朱柏被父皇的眼神吓得后退半步,小小的身子撞在了身后的青铜仙鹤香炉上,香灰洒了一地。他抽泣着说:“是是五哥和七哥说的他们说海外蛮荒之地,连口水都是咸的,那些蛮夷茹毛饮血,最喜欢吃小孩了,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说着又抽泣起来,泪水打湿了胸前的团龙纹样,那金线绣制的龙目在泪水中显得格外黯淡。 “来人!”朱元璋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茶盏被震得跳了起来,滚烫的茶水溅在奏折上,将“臣等万死”几个字晕染得模糊不清,“传周王、齐王不,所有藩王,即刻入宫!”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檐角的铜铃都停止了晃动。马皇后闻讯赶来时,正看见朱元璋负手立于窗前,背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她注意到皇帝的手在微微发抖,那是盛怒之下的征兆。 不多时,诸王联袂而至,纷纷面露茫然。 他们即将启程返回封地,却又接到父皇传召。 当他们注意到父皇那阴沉脸色时,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久之后,朱橚与朱榑战战兢兢地踏入殿中。 朱橚的目光躲闪,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将鬓角的发丝打湿;朱榑则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玉佩上雕刻的蟠龙纹样已经被他摸得发亮。 “跪下!”朱元璋一声厉喝,震得殿梁上的灰尘簌簌而落。 两人扑通跪地,朱榑的玉佩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那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仿佛预示着某种不可挽回的结局。 “你们好大的胆子!”朱元璋转身,目光如电,“竟敢在背后教唆幼弟,妄图动摇国策!”他一把抓起案上的奏折,狠狠摔在二人面前,“看看这些!勋贵、后宫,还有你们这些不肖子!一个个都在反对分封之策!” 朱橚浑身发抖,声音细若蚊蝇:“父皇息怒儿臣只是只是心疼十二弟年幼” “住口!”朱元璋一脚踢翻案几,笔墨纸砚散落一地,一方端砚摔得粉碎,墨汁溅在朱橚的蟒袍上,染出一片污渍,“你们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他大步走到二人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你们舍不得中原的富贵,舍不得这金陵城的繁华!可你们可曾想过,若是让你们留在中原,日后会酿成何等大祸!” 马皇后上前扶住朱元璋的手臂,柔声道:“陛下息怒”却被朱元璋挥手打断。她的凤钗在动作间轻轻晃动,珠帘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先前朕还有些心软,决定这样做对你们太过苛责,可是今日朕方才想明白,似尔等这般难堪大用的混账东西,将你们继续留在中原,势必会成为一个个祸害!” “今日朕就把话说明白!”朱元璋的声音在殿内回荡,震得窗棂都在微微颤动,“分封海外,永屏王室,此策绝不会改!你们若是不愿去,朕现在就削去你们的爵位,贬为庶人,发配凤阳,圈禁到死!” 第1039章 第1039章 此话一出,诸王尽皆变色。 朱橚与朱榑面如土色,连连叩首:“儿臣知罪!儿臣知罪!”他们的额头磕在青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很快便红肿起来。 殿外,一阵秋风卷起落叶,打着旋儿从朱柏身边掠过。年幼的湘王呆呆地望着殿内,小小的身子在风中瑟瑟发抖。 他不知道,从这一刻起,大明的命运之轮已经开始转动,而他们这些天潢贵胄,都将成为这盘大棋中的棋子。 朱元璋转身望向殿外的天空,乌云正在聚集,遮住了方才还明媚的阳光。他的目光穿过重重宫墙,仿佛看到了更远的地方:“你们以为朕愿意将骨肉分离?可为了大明江山,为了千秋基业,朕不得不如此!” 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带着几分疲惫,“你们可知,朕不将你们改封海外,待朕百年之后,就会有人削去你们的兵权,到时候你们就会沦为一个个混吃等死的废物,沦为一头头被朝廷豢养的猪猡!这是你们想要过的日子吗?” 诸王听后面面相觑,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以及清晰可见的惶恐不安。 削去兵权? 沦为废物猪猡? 这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尽管老朱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诸王又不是傻子,哪里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诸王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道人影,那位温文尔雅的太子大哥,以及站在他身旁的毒士李文和! 想到这里,燕王朱棣立刻表态,朗声道:“父皇,儿臣愿率军前往海外,为我大明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随即秦王朱樉、晋王朱棡、楚王朱桢等人也纷纷开口,他们都是带兵打过仗的,自然不怕什么土著蛮夷。 开玩笑,大明战兵难道还能输给土著蛮夷? 自己领兵出去建功立业,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那不香吗? 非要留在中原,成为太子标的眼中钉肉中刺? 随着他们开口后,其余诸王也纷纷开口表态。 马皇后轻轻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替朱柏擦去脸上的泪痕。那锦帕上绣着并蒂莲,是她亲手所绣,此刻却沾满了幼子的泪水。 “父皇”朱柏怯生生地开口,声音还带着哭腔,“儿臣儿臣愿意去海外” 这一刻,朱元璋只觉得心如刀绞。 但是为了大明的千秋基业,他只能做出这般割舍! 好在,未成年的皇子,可以继续留在宫中,不急着前去就藩。 至于这些成年皇子,全部发配出去得了,省着看着心烦! 第1040章 第1040章 朱柏怯生生地开口,声音还带着哭腔,“儿臣儿臣愿意去海外” 朱元璋闻言,身子微微一震。他转身看向幼子,目光中的凌厉渐渐柔和下来。他蹲下身,粗糙的手掌抚过朱柏的脸颊:“好孩子不会让你现在去的,待你成年之后,父皇答应你,一定会为你选最好的封地,派贤明的臣子辅佐” 话未说完,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跪倒在地:“启禀陛下,魏国公、曹国公、宋国公等几位勋贵正在宫门外求见” 朱元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缓缓起身,目光如炬:“来得正好!传朕旨意,让他们在奉天殿候着!朕倒要看看,这些人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顿了顿,朱元璋又道:“传驸马与太子即刻入宫议事!” 乾清宫外,寒风卷起落叶,在汉白玉台阶上打着旋儿。 魏国公徐达身着蟒袍,腰悬玉带,正与曹国公李文忠低声交谈。 他的目光不时瞥向紧闭的殿门,眉头深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玉佩上雕刻的蟠龙纹样已经被他摸得发亮。 “徐大头!”宋国公冯胜凑近低语,声音压得极低,“陛下这次是铁了心要将诸王分封海外吗?咱们这些与王府联姻的,可不能坐视不理啊。”他说着,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仿佛生怕隔墙有耳。 冯胜虽然没有儿子,却有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周王朱橚,另一个则是嫁给了常茂,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怂恿勋贵反对分封之策。 如他这般,与皇室联姻的,自然不在少数,毕竟老朱子嗣众多,众将也多的是女儿,互相联姻既能加强武勋与皇室的关系,也能安抚他们施以恩赐,乃是帝王常用的手段。 徐达冷哼一声,手指在玉佩上重重一按:“正是。我那女儿嫁与燕王,若是去了海外,岂不是要受那蛮荒之苦?”他说着,目光中闪过一丝痛楚,“你是不知道,我那女儿回府跟老夫告别,说朱棣那兔崽子已经收拾行装,准备启程前去海外了” “可不是嘛!”永平侯谢成也在一旁帮腔,“陛下不知道怎么想的,咋就这般狠心,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他的骨血亲子啊” 他女儿嫁给了晋王朱棡,本来在太原王宫里面过着小日子,冷不丁突然要被送去海外蛮荒之地,这谁受得了啊! 话音未落,殿门忽然洞开,黄门令尖细的声音传来:“宣魏国公、曹国公、宋国公觐见!” 整了整衣冠,鱼贯而入。殿内,朱元璋高坐龙椅,目光如炬。太子朱标立于左侧,神色凝重;李祺则站在右侧,手中握着一卷舆图,目光沉静。 而其余一众藩王,包括朱樉、朱棣在内,此刻全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上,没有一个例外。 “臣等叩见陛下!”众人齐声行礼,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朱元璋冷冷开口,声音如同金铁相击:“诸位爱卿今日联袂而来,所为何事?” 徐达上前一步,拱手道:“臣等听闻陛下欲将诸王分封海外,此举恐有不妥。”他说着,声音微微发颤,“诸王乃陛下骨肉,岂能远赴蛮荒?且我大明以孝治天下,父子分离,恐有违天伦” “放肆!”朱元璋拍案而起,龙案上的茶盏跳了起来,滚烫的茶水溅在奏折上,将“臣等万死”几个字晕染得模糊不清,“你们这是在教朕如何治国吗?” 此话一出,一众勋贵面面相觑,然后麻溜地全都跪倒在地。 第1041章 第1041章 他们也是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老兄弟了,哪里看不明白,皇帝陛下是真怒还是假怒。 殿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李祺适时上前,展开手中舆图:“陛下,臣有一言。”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敲击着:“讲。” 他之所以传唤李祺与太子,就是想要让他们自行出面,压服这些不甘心的诸王与勋贵! 李祺将舆图铺展在殿中央,指着上面的标记:“诸位请看,这是我大明海疆图。”他的手指在舆图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自泉州至占城,自广州至暹罗,商船往来不绝。若能在这些要地设立藩国,既可开拓疆土,又可护卫海疆,一举两得。” 冯胜皱眉道,手指不自觉地捻着胡须:“驸马此言差矣。海外蛮荒,瘴气弥漫,如何能比得上中原繁华?” 李祺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宋国公请看,这是去年泉州海关的税银数目。”他将奏折展开,上面的数字清晰可见,“单是来自南洋的香料、宝石,就为朝廷带来了百万两白银的收入。若能在这些地方设立藩国,不仅可收取赋税,更能为我大明开疆拓土。” 徐达忍不住插话,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可诸王远赴海外,若有异心” 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提出这种可能,毕竟诸王都是带着军队出海的,万一掉头打回大明,或者说过个几十年,反攻中原,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将军多虑了。”李祺从容不迫,目光扫过众人,“海外藩国远离中原,即便有异心也难以成事。况且”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即便诸王生出自立之心,可他们拿什么自立呢?” 说这话的时候,李祺似笑非笑地看向一众藩王。 感受到了这位毒士的目光,在场藩王无一不是心生凛然。 这个该死的毒士李文和,又要开始作妖了! 老朱听后也来了兴趣,追问道:“驸马,把话说清楚。” “陛下明鉴,是他们能够自立,对于我大明来说也没什么损失,难道他们立国之后就不是汉人了吗依旧还是汉土!” “只要我大明握住他们的经济命脉,他们就得乖乖的给大明干活。” “那要如何控制他们的经济呢”曹国公李文忠立刻追问道。 他与其他勋贵不同,今日前来并非为了私情,而是为了大明的社稷。 分封诸王于海外,看似颇为英明,但也会留下隐患。 比如徐达说的,万一将来有某个海外藩国发起战争,那不也会挑起战事吗? 第1042章 第1042章 雕花梁柱下飘着若有若无的檀香,铜炉里青烟袅袅盘旋,将朱元璋龙袍上绣着的蟠龙金纹衬得愈发威严。 殿内十二扇雕龙屏风后,太子朱标正襟危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暗纹,那是皇后亲手绣的祥云图案。 而一众藩王的蟒袍下摆已皱起细痕,朱棣腰间佩玉随着急促呼吸轻轻颤动,在死寂的大殿里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如何控制经济?这无疑是一个难题。在座的众人,除了太子朱标略懂一些经济的皮毛知识外,其他人对经济之学几乎一窍不通。或者说,整个大明王朝,真正懂得经济的人寥寥无几。 未来的财税专家夏原吉,此刻还在大明银行中任职,接受着最基本的经济学问教育,捧着李祺所著的《钱钞论》被攥出褶皱——这个正在户部观政的年轻人还不知道,二十年后他将亲手执掌大明的钱袋子。 “如何控制经济?”李祺的声音像冰锥刺破凝固的空气。他立在鎏金铜鹤灯旁,摇曳的火光在他眼窝处投下阴影,让那双鹰隼般的眸子更显凌厉。“这世上最锋利的刀,不是绣春刀,而是盐铁茶瓷。”他说着从袖中抖出一把碎瓷片,青花釉面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叮叮当当落在金砖地上,惊得角落侍立的太监缩了缩脖子。 李祺耐心地解释道,举了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假如有一天他们立国之后,他们的国民需要吃盐吧,需要穿衣吧,锅碗瓢盆、日用百货都需要吧?这些东西他们自己能造什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见大家都凝神倾听,便继续说道:“是不是需要大明给他们供应?想要大明的商品,那就得听大明的话,不然大明就不对他们供应商品。这就叫经济制裁!”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敲在众人的心上。李祺微微扬起下巴,目光中带着一丝冷峻:“除非他们想要做树上的猴子,穿着兽皮、茹毛饮血,不然他们就离不开大明的供应。” “燕王殿下可知?”李祺突然转向朱棣,惊得对方佩玉又是一阵乱响,“你府上厨子用的铁锅,是遵化铁厂三月前新铸的旋纹锅;王妃妆奁里的铜镜,用的是云南八百斤滇铜才炼出一面的精铜。”他缓步绕到朱樉面前,指尖划过秦王腰间玉带,“就连这和田玉扣,也要走河西商道,经三十六道榷关税卡方能入京。” 听完这番话,在场众人犹如醍醐灌顶,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朱樉、朱棣等藩王则是咬牙切齿地看向李祺,心里将他骂了个半死。朱棣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心中暗骂:“天杀的李文和,你他娘地是真毒啊!这是一点情分都不讲嘛!” “若他们学会自造呢?”李文忠突然发问,声如洪钟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这位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此刻眉头紧锁,战袍下肌肉虬结的臂膀撑得护腕皮革吱呀作响。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质疑,显然对李祺的说法并不完全信服。 李祺一听,却是笑了。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等他们学会了我们现有的技术,我大明新的技术早已经普及。除非大明裹足不前,那样就算是人家什么也不会,一样可以自立出去。”他的语气轻松,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第1043章 第1043章 道理很简单,就摆在眼前。诸王分封海外,自立疆土,等同于是筚路蓝缕、披荆斩棘,一切从头开始。而大明占据着华夏五千年的历史底蕴与文化底蕴,如果在此基础之上,仍旧被海外藩国超越的话,那就是大明子孙不孝,自己裹足不前。就算以后海外藩国造反成功,那也是大明自找的。 “如此,大明需要不断进步,才能屹立于这个世界之林。”李祺的声音陡然提高,目光如炬,“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我们不自强自身,总有一天会被人家打上门来。” 他这番话一锤定音,敲定了这个基调。大明乃至华夏最大的问题就是进步缓慢,或者说是没有进步的需求。放眼望去,四周全是刚学会吃饭穿衣的蛮夷,顶多就比猴子少一个尾巴。华夏就是现在这样,也是周边顶尖的存在,何必费心费力地发展?躺着享受不香吗? 再加上腐朽儒学的影响,进一步强化思想禁锢,进一步限制创新与科技的发展。继续这样下去,也无怪后面被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轰开国门了。 问题就在于大明现在只看到了周边,即使是李景隆等人远航到了美洲,看到的还是贫穷落后,根本就没有看到地球的另一边即将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文艺复兴。世俗权力在文艺复兴中渐渐压倒了神权,长期的战争威胁又让他们非常注重技术的发展和传承。 而就是这短短的一百多年,至少在武器装备的研发上,大明已经落后于世界先进水平。直到嘉靖时期,西方人大航海开始,西方武器开始传入东方的时候,大明缴获了倭寇的鸟铳,这才发现自己的火器已经落伍于时代。而到了这个时候,鸟铳已经不是西方列强最先进的武器,燧石击发的火枪已经在研制当中,甚至样枪已经出现。 而大明却如同得到了宝贝一般,大量仿制装备军队。反倒是赵士祯仿制的鲁密铳,因为造价高昂,并没有大量装备。主要大明到了那个时候,已经是财政处于崩溃的边缘,已经不看质量好坏,而是以价钱衡量好坏。 一步慢,步步慢,最终就是百年屈辱史! 李祺既然来了,自然不会允许这段屈辱历史再次发生。他扭头看向老朱陛下,沉声道:“陛下,先贤有云,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朱元璋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深邃,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老朱忽然抬手,腕间沉香念珠撞在龙椅扶手的金螭首上。这位开国帝王的目光扫过儿子们涨红的脸,最终停在李祺腰间悬挂的玉佩上面,那是大婚当日马皇后亲自给他挂上去的。 殿外传来五凤楼报时的鼓声,暮色给琉璃瓦镀上血色,恰似当年鄱阳湖大战时的残阳。 第1044章 第1044章 仿佛有惊雷滚过奉天殿,殿外槐树上的乌鸦被惊得扑棱棱飞起,在暮色中留下一串凄厉的叫声。 太子朱标手中的青花瓷盏微微一颤,几滴残茶溅落在青金石地砖上,洇出几朵深色的花。他下意识地用袖口去擦拭,却发现那茶渍早已渗入石缝,如同某些无法挽回的过往。 李祺继续说道:“诸王分封海外,正可为我大明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此乃一举多得之策。”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见大家都在认真倾听,便继续说道:“其一,可以消弭分封制度的隐患,不至于引发西汉七国之乱、同室操戈的悲剧!” 他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剖开众人心中最隐秘的角落。 这一点,在场之人全都默默点头。采取一些强有力的控制手段,确实可以压制诸王,不敢萌生反心。 殿内铜鹤灯的火苗随着他的话音跳动,在蟠龙柱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朱棣的拳头在蟒袍下攥得咯咯作响,指节发白。他想起北平冬日的酷寒,想起戍边将士铁甲结冰时发出的脆响,这些记忆此刻被李祺的话语搅动,如同沸水般翻滚。 “其二,诸王全部改封海外,田地尽皆收回国有,重新进行分配,既能提高朝廷赋税,亦有利于百姓子民,此乃利国利民之策!”李祺的声音铿锵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可辩驳的力量。 李祺说着,从袖中抖出一卷田册,上面密密麻麻的红圈标注着各地藩王侵占的田亩。那卷轴展开时发出“哗啦”的声响,像极了战场上旌旗猎猎的声音。 这一点就更简单了。诸王对大明造成的最大隐患,无非就是兼并田地,甚至他们一度成为主力军,所在封地侵占的田地简直骇人听闻。 “其三,诸王率军为我大明开疆拓土,包括但不限于美洲、南洋等地,如此哪怕日后再有外敌来袭,诸王也会成为我大明的第一道防线,保护大明本土不受侵害!”李祺的声音陡然提高,目光如炬。殿外突然响起一声惊雷,震得琉璃瓦簌簌作响。 这一点,那就是纯粹不当人了。 一众藩王听后,对李祺恨得牙根痒痒。 朱棣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心中暗骂:“狗日的李文和,太他娘地欺负人了啊!” “其四,诸王的存在,对大明而言,本身就是一个威胁,毕竟他们可是朱明宗室,有利于敦促后世子孙积极进取,维护皇室天家的正统威严”李祺说得很是直白,老朱听后脸色微变,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上的蟠龙纹。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铜壶滴漏的“滴答”声在回荡。 李祺的声音再次响起:“其五,诸王”他每说一条,殿内的空气就凝重一分,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每个人心头。 大殿内一片寂静,只有李祺的声音在回荡。他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直指问题的核心,让所有人都无法回避。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李祺看向众人,笑道:“诸王率军前往海外就藩,为我大明开疆拓土,那这军队从何而来?” 此话一出,徐达和李文忠面面相觑,脑海中陡然划过了一道亮光。 徐达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碎瓷片四溅。 这位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此刻瞳孔微缩,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文和,你的意思是”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李祺点了点头,“没错,正是推行新军制后,淘汰下来的士卒!” 第1045章 第1045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场众人听到这话,无一不是变了脸色。 先前李祺提出更改军制并且设立军校,五军都督府已经开始行动,原则就是将年龄偏大和不能适应新的训练方式的士兵一律清除出军队。 不过这些在军队服役多年的老兵痞,不能随意放到地方上,不然这些人已经无法适应田间劳作的兵痞,早晚都会为祸地方。 事实上,对于兵痞为祸地方,历朝历代都很头痛,不同于汉代良家子,隋唐府兵一般,出则为兵,入则为小地主,基本上衣食无忧。 募兵制下的士卒早已脱产多年,再回到家乡早已无法弯下腰在土地上劳作,在军队中的积蓄早已花用干净,不能种田总要有地方混吃饭吃,混入社会灰色地带,或者落草为寇就是他们的选择。 就算是军户也由于常年在外征战,家中缺少劳力耕耘田亩,土地也渐渐被军头兼并。 这些人,无疑就成了社会上最不安定的因素。 “这些在军队服役多年的老兵痞,”李祺的声音冷得像冰,“不能随意放到地方上。他们早已无法适应田间劳作,早晚都会为祸地方。” 李文忠突然打了个寒战,他想起昨日收到的密报:山东某卫所老兵聚众闹事,打死了当地县尉。记忆里那些老兵的眼神,他在战场上见过太多次——那是失去一切后才会有的疯狂。 “文和,以后所有淘汰下来的军卒都送到海外吗”李文忠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那就是李祺这根本就是借题发挥,真正的目的是开疆拓土。 真是如此的话,朝廷推行义务兵制度,所有儿郎全都经受一段时间的训练,然后再跟着诸王前往海外开疆拓土,那未来的大明估计常年都要在战争中度过了。 “没错,以后所有卫所兵,边军甚至是二十六卫大军的淘汰士卒,全部送到海外,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也是一个有利的过程。” “军队通过去芜存菁,可以源源不断地获得新鲜血液补充,从而确保战斗力不会下滑,而那些淘汰的军卒亦可选择追随诸王前往海外开疆拓土,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还是那句话,他们与诸王一样,与其让他们留在大明祸害百姓,还不如全部打包送出去,祸害海外之地的土著蛮夷!” 这句话,李祺说得极不客气,但偏偏无人反驳。 老朱突然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地上的碎瓷片,发出细微的声响。他走到殿前,望着暮色中隐约可见的紫金山轮廓,久久未语。殿内铜鹤灯的火苗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让人看不清这位开国君王的真实表情。 李祺转向朱元璋,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可派得力臣子辅佐诸王。待诸王成年,再行亲政。”他说着,目光扫过徐达等人,“如此,既可保藩国安定,又可让诸王历练。” 朱元璋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 殿内一片沉默。徐达等人面面相觑,终于躬身道:“臣等愚钝,未能领会陛下深意,还请陛下恕罪。” 朱元璋长舒一口气,目光柔和下来:“诸位爱卿也是为国着想,朕不怪你们。”他转向李祺,“驸马所言极是。” “传朕旨意,即日起,诸王开始选择海外封地。” 殿外,秋风渐止,一轮红日破云而出,将奉天殿的金顶染得璀璨夺目。 李祺望着殿外的阳光,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大明的命运将走向一个全新的方向。 第1046章 第1046章 “噼里啪啦!” 伴随着一阵阵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京城鼓楼上传来悠扬的钟声,洪武十七年到了。 李祺站在书房的雕花木窗旁,看着窗外渐渐稀疏的雪花。瑞雪兆丰年,这雪已经下了两天两夜,足足有两尺厚,将整个京城装点得银装素裹。 远处的紫禁城在雪幕中若隐若现,金黄的琉璃瓦上积了厚厚的白雪,宛如一条沉睡的巨龙。 临安公主站在他身旁,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窗棂上,指尖被寒风冻得微微发红。她侧头看向李祺,眼中满是幸福的笑意,发髻上插着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在烛光下折射出温暖的光芒。 “一晃眼,洪武十七年了。”李祺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窗外的鞭炮声淹没。他望着远处朦胧的雪景,整个人有些出神。不知不觉间,穿越过来已经十余年了,回想起来,就像做了一场梦一般,是那样的不真实。 书案上的铜炉里燃着檀香,青烟袅袅升起,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水珠。李祺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慢慢融化。脑海中关于后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很多东西都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这个时代的点点滴滴。 他早已不再是那个朝九晚五的普通人,而是大明王朝第一位驸马,洪武大帝朱元璋的爱婿,太子朱标的至交好友。他的一言一行,都能引得大明震动。 书房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符号和路线。 李祺的目光扫过地图,东边的倭国已经被打下来了,更远的美洲也确定了两条航线。 北方的蒙古被彻底打残,也速迭儿带着主力向西迁徙,过起了小日子,甚至不敢南顾半步。 李景隆与冯诚在南洋干得风生水起,前不久兵部刚刚接到奏报,他们已经鲸吞了旧港附近的几个小国,请求朝廷派遣官员前去布政。 至此,大明外面再无强敌,而内部形势同样欣欣向荣。 得益于东海贸易的发展,大明从上到下都将目光放在了海洋上。毕竟海洋贸易的利润就摆在面前,没人能不心动。 经济形势一片大好,资本主义萌芽正在孕育,接下来就是踏上海洋争霸之路了。 只要大明开始争霸海洋,那不管如何,都会提前一步睁眼看世界,不会再有那段百年屈辱史! 第1047章 第1047章 所以有时候李祺其实很害怕,害怕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梦终究有醒来的时候,一旦真的醒过来,再回到前世那个碌碌无为、普普通通的李祺。 临安公主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李祺回过神来,对她微微一笑,目光重新回到书房巨大的世界地图上。他的视线在南洋、吕宋、澳洲这三个地方停留,这是今年重点要开辟的地方,最好是能够在这些地方建立先遣殖民地。 这三个地方实在是太重要了。南洋和吕宋地区的自然条件极其优越,别的不说,单单是这些地方用来种植水稻,一年三熟,产量高,质量又好。能够将这些地方占领,全部种上水稻、红薯和土豆这些高产作物,那大明就再也不用为粮食的事情发愁。另外,这里也是东西方最重要的航线,特别是马六甲海峡,那更是咽喉之地。无论如何,李祺也要占领这里,死死控制住这个咽喉之地。 澳洲就不用说了,澳洲地域广阔、资源极其丰富,特别是铁矿、铅矿、镍矿、银矿、锌矿等等,储量非常大,而且还基本上都是露天的,品质也相当高。这是一块天选之地,偏偏给了西方人,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岂有不占之理?别的不说了,单单是澳洲广袤的草原,未来用来养牛羊,到了后世之后,炎黄子孙就不用为吃肉的事情烦恼了。至于战马,那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占领澳洲之后,还可以从澳洲这边走南太平洋前往南黄金洲。南黄金洲这里的资源也非常丰富,后世的智利、阿根廷、巴西那可都是世界性的资源大国。 “吕宋、南洋、澳洲航线必须开通,并且在沿途建立殖民点,以殖民点为基点慢慢向四面八方扩散,最终将这些地方全部纳入统治范围之内。”李祺拿起朱笔,在地图上圈出了几个重点。吕宋这边圈出一个点、马六甲海峡这里圈出一个点、安南暹罗这边也是各圈出一个点,然后在澳洲这边也圈出一个点来。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还可以去南亚这边,到了南亚离阿拉伯就很近了,就差不多可以接触到西方文明了。”李祺看着自己的规划,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正是大航海时代尚未开启,欧洲人还困在本土,更别提开辟通往东方的航线。想一想,如果大明的舰队浩浩荡荡地开到西方列强家门口,必然会有一番别样的风景。 “军校和义务兵役制度建立起来之后,拥有强大的武力之后一定要扫平漠北草原,也速迭儿始终都是一个隐患,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很快,李祺就将目光看向了大明的北方。 小爱同学惨死于也速迭儿之手,北元汗廷彻底覆灭,剩下的贵族不是被也速迭儿裹挟走了,就是选择逃亡他处。整个大蒙古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整个冬天都安静无比,前所未有的安静。据说草原人都已经撤退了几百里,根本就不敢到边境线附近放牧了。 不过李祺知道,草原人就如同草原上的野草一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要给他们一段时间,他们又可以慢慢缓过来,再过一些年,他们又是嗷嗷叫的草原狼,到时候还会南下。 所以必须要抓住时间和机会,尽快推行义务兵制度,打造出一支强大的军队出来。不管是殖民世界也好,还是用来征战各方,没有强大的大军做支撑都是不行的。 大明以北有着非常广袤的土地,广袤的草原,还有更加广袤的西伯利亚。这里的资源极其丰富,后世的毛熊要是没有这里的资源,估计都要饿死。如此广袤的土地,又是就在自己的北边,岂有放着不管,最终让毛熊给占了去的道理? 李祺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从漠北一直延伸到西伯利亚的尽头。他的目光坚定而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明铁骑踏遍这片广袤土地的未来。窗外,新年的钟声依旧在回荡,仿佛在为这个宏伟的蓝图奏响序曲。 第1048章 第1048章 李祺站在书房中央,目光凝视着墙上悬挂的巨大地图,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地图上的草原、西域、西伯利亚,仿佛一张张未解的谜题,等待着他去揭开。烛光摇曳,映照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显得格外深沉。 “打下来容易,可是要治理就难了,除非土豆培植技术更进一步”李祺低声自语,手指轻轻划过地图上的草原地带,仿佛在触摸那片广袤无垠的土地。 他的思绪渐渐飘远,历史上的草原征服者如过眼云烟,强盛一时,却终究难以长久。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的冲突,仿佛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始终困扰着中原王朝。李祺的目光在地图上停留片刻,随即缓缓移开,心中隐隐感到一阵无力。 “羊毛政策!”李祺忽然眼前一亮,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他的手指猛地敲在桌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整个人也随之振奋起来。 “只有这个东西才能够让人看到利益,趋势资本的力量进入草原,到时候在草原上圈起一个个巨大的牧场来,采用轮牧的方式,专门养羊,用来生产羊毛,用来纺织。”李祺的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一幅蓝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的笑意。 他回想起当年向老朱进献的“羊毛政策”,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如今,京城的纺织业发展迅猛,航海贸易催生了资本主义萌芽,带动了诸多行业的繁荣。新式纺织机和织布机的出现,极大地提高了生产效率,大大小小的纺织厂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生产的布匹不仅畅销大明各地,还通过海船卖到了高丽和倭国。 然而,纺织业的迅猛发展也带来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原材料的稀缺。棉麻的价格直线上涨,甚至有钱也难以买到。李祺的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心中盘算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不仅仅是羊毛,棉花这东西也可以,宁夏河套地区可是极其适合棉花生长的地方,还有西域这里,也是非常适合棉花的生长,看来必须要好好的驱使下资本的力量往这些地方去发展了。”李祺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仿佛在规划着未来的蓝图。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西域,那片在汉朝时便纳入华夏版图的土地,如今却天高皇帝远,大明的皇帝根本管不着。李祺的眉头再次皱起,心中隐隐感到一阵不安。 先前冯胜与傅友德凿穿了甘肃,却因为徐达中路军的惨败,导致冯胜心生畏惧,竟然焚城撤退,因此被削掉了国公爵位。 而后李祺及时出手相助,举荐傅友德再次征讨甘肃,这才将甘肃这个中原王朝的西北门户夺了回来。 “甘肃外面,就是西域,这里非常的重要,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是中西文化交流的中心点,这里能够占领下来的话,上可进西伯利亚,西可到中亚、西亚、南还可以下南亚地区,到时候即便是不用海上的航线,在路上也能够重新丝绸之路的辉煌。”李祺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然而,他的思绪很快被现实拉回。大明在海上尚且能够扩张,但在陆地上,军力的不足却成了最大的掣肘。李祺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这些繁杂的思绪甩开。 “说到底还是要有强大的军力作支撑!”李祺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的寒风扑面而来,带着一丝凛冽的寒意。远处的天空渐渐泛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李祺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 “义务兵役制度,新年一过也是马上要开始实行了!”李祺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第1049章 第1049章 翌日清晨,京城的大街小巷热闹非凡。报童们挥舞着手中的报纸,高声叫卖:“卖报!卖报了!朝廷要实行义务兵役制度!朝廷改革军制,率先在京畿三省进行试点!” 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驻足,掏出铜钱买下一份报纸,仔细阅读起来。很快,整个京津地区的老少爷们都被这条重磅消息吸引,议论声此起彼伏。 “给我来一份!”一名中年男子急匆匆地掏出铜钱,接过报纸,迫不及待地展开阅读。 “什么?更改军制?我也要一份!”另一名年轻人也挤上前,掏出铜钱买下一份报纸。 “还有我还有我”人群中不断有人伸出手,争相购买报纸。 很快,伴随着一份份报纸被人买走,整个京津地区的老少爷们开始仔细阅读起新的义务兵役制度。根据朝廷下发的正式祗报,朝廷准备改革军制,由原先的军户制度改为义务兵役制度。 为了平稳过渡,朝廷率先在京畿三省进行试点,实行义务兵役制度,并建立大明第一所军校——大明皇家军校。 “嗯,没错,这大明王朝的第一所军校,直接以‘皇家’二字命名,此外各地陆续建设的分校,也都会冠以‘皇家军校某地分校’的名头。”李祺站在书房中,手中握着一份报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目的就是为了告诉天下将士,出钱养着他们的人,给他们机会读书习武的人,正是大明王朝的皇帝陛下。 这一点,将会贯彻进军校的每一处角落。 大明早报上面详细的写清楚了义务兵役制度的内容。 报纸上详细写明了义务兵役制度的内容。根据朝廷下发的公文,朝廷将在京畿三省废除军户制度,所有的军户从户籍改为农民,不再受军户户籍的限制。同时,朝廷将派遣官员丈量原先属于军户的田地,将田地平均分配给卫所的军户。 废除军户制度的同时,朝廷将在京畿三省实行义务兵役制度。新的义务兵役制度下,所有京畿三省地区户籍的成年男子,年满十六周岁至二十五周岁的男子都有服兵役的义务。 朝廷计划首批在京畿三省募集五万新兵,所有符合条件和要求的成年男子都必须到各地方衙门报备,然后在各地方衙门进行初次的身体检查。地方衙门进行初次的身体检查之后,再集中到京城进行再次的身体筛查,同时进行身份信息的筛查。 义务兵制度下招募的新兵只招募良家子弟,有过作奸犯科的人不收,同时还需要乡里的保举信函,来证明你是良家子弟。这一点与科举制度类似,需要对考生的身份进行严格的筛查,确保都是良家子弟才行。 报纸上还详细刊登了义务兵制度的好处。 第1050章 第1050章 李祺坐在书房中,手中握着一份刚刚送来的《大明早报》,目光专注地逐字逐句阅读着。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进来,映照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显得格外沉静。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报纸的边缘,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锁,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其一,家里如果有人通过了身体筛查和身份筛查之后,确定被征为义务兵,在服兵役的四年时间内,朝廷免除这一家人的所有徭役,并且赋税减半,享受和举人一样的待遇。”李祺低声念出报纸上的内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这一点,乃是他与老朱等人联手敲定的。 最精妙的一点,就在于这“举人待遇”! 李祺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仿佛看到了那些文人士子们听到这一消息时的错愕表情。 “为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李祺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因为儒学盛行了这么多年,傻子都知道,读书科考才能做官,就算是个举人,那也能够享受完全不一样的待遇。” 他放下报纸,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目光投向远处的街道。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报童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仿佛在为这一新政欢呼。 “其二,服兵役期间,义务兵所有的一切开支都有朝廷承担,同时每一个月还可以领取月响,暂时定为每月一两银子。”李祺低声念出第二条,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一点,是老朱陛下亲自敲定的。一两银子一个月的月饷,这个水平是参照京城地区老百姓的收入情况来制定的。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高的了,关键是还免除了家里的徭役与一半赋税,另外服兵役期间所有的开支也是朝廷出,这就很具有竞争力了。 “毕竟义务兵制度刚刚推行下去,不拿出点好处来吸引人,谁愿意参军呢?”李祺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他转身走回书桌前,继续阅读报纸上的内容。 “其三,服兵役期间如果为国战死,则可以列入大明烈士,可以免除家里税赋和徭役十五年,同时可以继续领取月响,直到其所有子女年满十六周岁为止。”李祺的目光在这一条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这一点,乃是他所提。虽然老朱在这方面做得本就不错,从没亏待过手底下的将士,但是百姓子民并不清楚。 改革军制的本质意义,就在于拔高军人的地位,维护军人的威严,烈士遗孀更应该得到尊重与爱戴。 天下人都应该知道,最值得尊敬与爱戴的人,不是那些只知道风花雪月的文人墨客,而是保家卫国的大明战兵! “其四,一旦成为义务兵,在军队当中可以免费学习识文断字,算数、天文地理等等知识,表现优异者可以进入大明皇家军校进修,成为大明军官。”李祺低声念出第四条,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其五,所有服兵役的义务兵在退伍之后,不会受到服兵役的任何影响,不会因为服兵役影响子女考科举等等,同时退役之后,朝廷会有退役工作安排。”李祺放下报纸,轻轻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这五条,足以让百姓子民看到朝廷的决心,同时意识到军人待遇的直线提升。 第1051章 第1051章 李祺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街道,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此刻的大街小巷中,已然议论得热火朝天。 “陛下万岁,万万岁!”一名中年男子挥舞着手中的报纸,激动地高呼。 “我的老天爷,这待遇太好了!”另一名年轻人也忍不住感叹,眼中满是兴奋。 “终于废除军户制度了,我们这些军户终于不用再给那些千户、百户做牛做马了,再也不用看那些千户、军户的脸色!”一名身穿破旧军服的男子激动得热泪盈眶,声音颤抖。 “这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子女也是可以考科举了,也可以做官儿了!”另一名军户也忍不住高声附和,脸上满是喜悦。 军户制度之下,最苦的就是他们这些军户了。要地位没有地位,要钱没有钱,要前途也没有前途,甚至于连子孙后代世世代代都是破落的军户,娶媳妇都很难娶到,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破落的军户,那无异于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军户,实在是太苦了。军田被武将勋贵所侵占,连养家糊口都难,饭都吃不饱,关键是还要给上面的百户、千户之类的做牛做马,替他们辛辛苦苦种地、做事。而且还不敢有任何的怨言,因为他们的生死都掌握在百户、千户的手中,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是如此。 现在在京畿三省这里废除军户制度,最高兴的莫过于京畿三省各个卫所的军户了。有很多的军户都偷偷的来京城做事,整天其实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被自己卫所的千户、百户给抓回去,所以连工钱都要比人低一些。 军户制度一废除,他们就不再是军户了,而是农民了。他们不仅仅不用再忍受千户、百户的剥削,而且自己的子孙后代也是可以考科举,也是可以去学手艺,可以去经商等等了,再也不用因为军户的身份有所限制了。 得知消息的军户都忍不住高呼万岁,为大明天子高呼。这个制度一出,他们就真正的翻身了,从此以后可以挺直了腰板做人,再也不是低三下四的破落军户,再也不会被人叫丘八了。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 “完蛋了,竟然要去当兵!”一名身穿锦衣华服的男子脸色苍白,声音中带着几分恐惧。 “什么狗屁义务兵,有那些丘八还不够吗?”另一名男子也忍不住抱怨,语气中满是不满。 和军户们欢天喜地的庆祝不一样,其他的大明老百姓一看这人人都要服兵役,顿时就恐惧无比。 俗话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自古以来当兵可都不是什么好事,没看到那些军户是何等的破落,又穷又苦,关键是这子孙后代都受影响,连考科举都不行,是地位最低的存在。 而且老百姓历来看到了役就怕,这税赋、徭役那都要老百姓的命,兵役、兵役,带上了役字,老百姓本能上就觉得恐惧无比。更何况这还是兵役,是去当兵,那就更让人恐惧了。 更别提,这报纸上面写得清楚,是所有适龄男子,包括那些纨绔公子哥儿。 李祺站在窗边,目光扫过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群,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这一新政的推行,必然会引发不同的反应。有人欢喜,有人恐惧,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大明迈向强盛的第一步。 “改革之路,从来都不会一帆风顺。”李祺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第1052章 第1052章 京城国子监,晨光熹微,薄雾笼罩着古朴的院落,檐角的风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然而,这宁静的氛围却被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打破。 “岂有此理!新的义务兵役制竟然让所有成年男子都要去服兵役,连我们读书人也不例外,这还有没有王法了?”一名身着青衫的士子猛地将手中的《大明早报》拍在案几上,纸张被震得微微颤动。他的脸色涨红,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手指紧紧攥着报纸的边缘,几乎要将纸张捏碎。 “不可能吧?国朝历来厚待士大夫,陛下更是对我们读书人一向优待有加,这新的兵役,难道我们全都要去吗?”另一名士子闻言,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手中的毛笔悬在半空,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片黑渍。他的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困惑与不安。 在这个时代,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人的身份和地位是毋庸置疑的。 得益于朱元璋的雄图伟略,大明王朝早已建立起一套完善的教育体系。乡野间设立学舍,每三十五家办一“社学”,为稚子幼童启蒙;地方上有县学、州学、府学,每日供应生员饮食,为天下学子开辟出一条求学之路。 府、州、县学府所招收的学子,以官员子弟及普通百姓子弟之优秀者、年十五岁以上、读过“四书”的为合格。每月有小考,大考三年一次,成绩优秀者,先送到行省,再选拔最优者送至京师,入国子监进学修德,妻子可随行,负责一切费用。学成后由天子召见,分科擢用,其任用之职务有御史、知州、知县、教官、经历、县丞、部院书吏奏差、五府掾史等。 至于乡里学舍之教师,由郡守县令选择有学行者担任之,乡学同样三年一大考,师生均有升级制度,十分完备。大明办学之盛况,远远超过了唐宋时期,诚可谓是“四海之内,学校如林,庠序盈门”。 而这也极大地激励了天下学子的向学之心。不说考到举人之后飞黄腾达,咸鱼翻身,即便只是考中秀才,那也是有着诸多优待:可以不出公差、免纳田粮、见官不跪、可以使用奴婢、可以免刑,甚至还有一些穿戴的特权。如果一旦能够中举,那就真的不得了,不仅可以免除各种各样的税赋、徭役,还可以做官,成为官老爷。 这便是功名!也是士子书生一直以来享受的特权。正因为享受着清高的地位,自然而然也就养成了这些读书人的傲气。彼此的眼中除了读书人之外,根本没有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然而,现在好了,这新出的义务兵役制度竟然没有给这些读书人任何特权,只要符合年龄,不管是不是读书人,都要去服兵役,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这就让这些读书人的心态彻底炸裂了。 “报纸上写得清清楚楚,所有年满十六周岁至二十五周岁的男子都要服兵役,不管是不是读书人!”一名士子挥舞着手中的报纸,声音尖锐而愤怒,仿佛要将心中的不满全部倾泻出来。 “朝廷下发的邸报上面也是写得明明白白,我们这些人竟然要去当丘八,与那些粗鄙军户为伍!”另一名士子痛苦地捂住脸,声音中带着几分绝望。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仿佛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在他们这些读书人的眼中,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舞刀弄枪的人,最看不起当兵的人。他们称呼当兵的都是“丘八”,军户则是“破落户”。对于他们来说,别说是当兵了,即便是去当将军、千户、百户什么的,那也是掉身份、掉价的。纵然是大将军徐达、大都督李文忠来到他们面前,他们也是不屑一顾的,根本就看不起这些当兵的人。 他们的理想是金榜题名、状元游街,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绝对不是什么醉卧沙场君莫笑、封狼居胥之类的。去当兵,严重背离了他们的价值观和人生观。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一名士子猛地站起身,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瓷片四溅,茶水洒了一地。他的脸色铁青,眼中满是怒火。 第1053章 第1053章 “简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另一名士子拍案而起,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我们可是读书人,怎么可以去做那军户丘八?”一名年轻的士子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眼中满是愤懑。 “对,坚决不去!坚决不去!”众人纷纷附和,声音此起彼伏,整个国子监内一片嘈杂。 “陛下怎会如此糊涂?”一名年长的士子摇头叹息,眼中满是失望与不解。 “莫非是有佞臣进献了谗言?”另一名士子突然高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没错,定是如此!最大的佞臣,就是那毒士李文和!”有人突然喊出了“毒士李文和”的大名,顿时引得众人躁动不已。 “这李文和仗着陛下宠信,一而再再而三地进献谗言!”一名士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仿佛要将这个名字嚼碎。 “传闻此人乃是锦衣卫出身,还曾是锦衣卫千户,毛人屠的属下!”另一名士子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神秘与恐惧。 “什么?”有人失声惊呼,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难怪他能青云直上,分明就是个天杀的佞臣啊!” 一时间,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毒士李文和”之名顿时臭不可闻。甚至有不少士子书生叫嚣着要去韩国公府,要去午门之外,请求皇帝陛下免除他们读书人的兵役。他们高喊着:“读书人即便是死,也绝对不会去当兵!” 这场轰轰烈烈的军制改革,本身就会触碰太多人的利益,更会极大地损害文臣缙绅的利益。他们又不是傻子,岂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军校设立,看着武将勋贵开辟传承,继续在朝堂之上与自己分庭抗礼? 是以,在有心人的宣扬之下,“毒士李文和”就成了最佳的突破口。文人墨客最擅长的就是泼脏水,李文和那些所谓的“黑料”,短时间内便传遍了整个京师,引得士子书生对他口诛笔伐,咒骂不止。 这一日,甚至有一批极端士子,直接堵住了韩国公府的大门,高声叫骂:“李文和呢?让他滚出来!” “对啊,滚出来说个清楚,是不是他进献的谗言?”他们的声音尖锐而愤怒,仿佛要将心中的不满全部倾泻在这座府邸的门前。 第1054章 第1054章 李祺闻讯赶到府门前时,檐角铜铃正被秋风撞得叮当作响。他抬眼望去,数十名士子如雪浪般堵在朱漆大门前,青灰儒衫被风卷得翻飞,方巾下的一张张脸因激愤涨得通红。为首的书生正用折扇骨节叩击门环,金丝楠木扇面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斑。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折扇,高声叫嚷着,声音嘈杂刺耳。 “朝廷此举,实乃荒谬!我等读书人,岂能与武夫为伍?” “服兵役?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李文和滚出来!” “我等寒窗苦读十余载,岂能荒废学业,去那军营中厮混?” “李文和!你这个佞臣鹰犬,滚出来说个清楚!”瘦高士子脖颈青筋暴起,唾沫星子溅在石狮子的铜铃眼上。他身后众人跟着鼓噪,声浪惊得槐树上栖息的麻雀扑棱棱乱飞,几片黄叶打着旋儿落在李祺肩头。 李祺站在台阶上,冷眼扫视着这群叫嚣的士子。他们大多面色白皙,手指纤细,一看便是养尊处优之辈。此刻他们脸上写满了愤怒与不屑,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李祺不动声色地碾碎肩头落叶,玄色官靴踏着青石阶步步而下。秋阳穿透银杏枝叶,在他冷峻的面容上投下细碎金斑,腰间玉带扣映出寒光,惊得前排几个书生下意识后退半步。 “诸君高论,李某洗耳恭听。”他声音清越如碎玉,却惊得满场霎时静默。有个年轻士子手中折扇“啪嗒”落地,在石板上清脆一响。 那年长士子强自镇定,抖开洒金扇面遮住半张脸:“李大人贵为驸马,昔年也是士子,岂不知圣人云"君子当进学"?我等读书种子” “读书种子?”李祺忽然轻笑,指节叩在石狮头顶的苔痕上,“去年江淮洪灾,赈灾粮被层层盘剥,最后运到灾民手里的不过三成——彼时诸君在何处著书立说?”他忽然从袖中抖出一卷泛黄名册,“年前北疆阵亡将士名录在此,诸君不妨看看,三百二十七人里有十九个秀才,六个举人!” “诸位,”李祺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方才听闻诸位高论,李某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 士子们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问弄得一愣,嘈杂声渐渐平息下来。 “诸位口口声声说读书人不应与武夫为伍,”李祺目光如炬,一一扫过众人,“可曾想过,若无武夫戍边卫国,诸位何以能在这京城之中,安然读书?” 一名年长的士子冷哼一声:“李大人此言差矣。我等读书人,自有我等报国之道。著书立说,教化万民,岂不比舞刀弄枪更有意义?” 李祺闻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哦?那敢问这位,可曾著书立说?可曾教化万民?” 那士子脸色一僵,支吾道:“这在下尚在求学” “求学?”李祺打断他的话,“李某听闻,诸位每月领取朝廷俸禄,衣食无忧。可曾想过,这些俸禄从何而来?是边关将士用鲜血换来的!是百姓辛勤劳作缴纳的赋税!”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如惊雷炸响。士子们被他的气势所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诸位享受着朝廷的优待,却将此视为理所当然。如今国家有难,需要诸位尽一份力,却在这里叫嚣反对。这就是诸位所谓的"报国之道"?” 第1055章 第1055章 李祺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重重摔在地上。 “先前北疆告急,敌军大举压境,边关将士浴血奋战保家卫国,这才将他们挡在了国门之外,为此边镇总计有数万将士壮烈牺牲!而你们,读了一辈子圣贤书,作了一辈子圣贤文章,却在这里为了一己之私,置国家安危于不顾!” “你们在国子监分例肉时,他们在嚼草根守烽燧;你们嫌官服织锦不够细软时,他们的血正凝在铠甲上。”李祺突然暴喝,惊得檐下麻雀冲天而起,“现在跟我说君子远庖厨?” 他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失望与愤怒。阳光照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仿佛一尊巍峨的雕像。 士子们面面相觑,有人低下头,有人面露愧色。但仍有人不服气地嘟囔:“可可我们是读书人” “读书人?”李祺冷笑,“孔圣人曰:"文事武备,不可偏废"。诸位可曾读过《论语》?可曾明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般扫过众人:“还是说,诸位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击碎了士子们最后的矜持。有人面色涨红,有人羞愧难当。那名年长的士子更是踉跄后退,险些跌倒。 李祺见状,语气稍缓:“诸位,服兵役并非要诸位放弃学业,而是支持朝廷革新军制,每个人都应当尽一份力。服兵役并非要诸位上阵杀敌,而是要让诸位明白,何为责任,何为担当。”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奏折,轻轻掸去灰尘:“这上面,记载着边关将士的英勇事迹。他们中,也有读书人。他们放下笔墨,拿起刀枪,不是为了功名利禄,而是为了守护这片土地,守护我们的家园。” 李祺的声音渐渐低沉,却更加有力:“诸位可知道,他们临行前说了什么?他们说:"读书人更应当以身作则,为国分忧。"” 说到这里,李祺的眼眶微微发红。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诸位,李某言尽于此。若还有人执迷不悟,大可继续在此叫嚣。但请记住,当你们在这里高谈阔论时,边关的将士正在流血牺牲。你们的安逸,是建立在他们的痛苦之上的。” 说完,李祺转身欲走。就在这时,那名年长的士子突然上前一步,深深作揖:“李大人下在下知错了。” 其他士子见状,也纷纷低头认错。有人甚至流下了羞愧的泪水。 李祺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诸位若真有心报国,不妨好好想想,如何将所学用于实践,如何为国家分忧解难。” 士子们连连点头,有人已经开始讨论如何组织参军,有人则提议在国子监内动员方才的嚣张气焰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反思与自责。 李祺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他抬头望向远方,天边一抹晚霞如火,仿佛边关将士洒下的热血。他知道,这场风波虽然平息,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诸位,”他最后说道,“记住今日之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不仅是一句口号,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说完,李祺转身离去。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与那些渐渐散去的士子们的身影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幅意味深长的画卷。 远处,暮鼓声声,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古老帝国的不屈与坚韧。而那些离去的士子们,他们的背影虽然依旧单薄,却似乎多了几分坚毅与担当。 第1056章 第1056章 京城,春日的阳光洒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微风拂过,带来一丝暖意。然而,这温暖的天气却未能驱散人们心中的阴霾。伴随着新的义务兵役制度颁布,整个京城的老少爷们都陷入了热议之中。 各大酒楼茶肆里,人声鼎沸,茶香袅袅。客人们围坐在桌前,手中的茶杯不时被端起又放下,话题却始终围绕着那令人不安的新制度。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真是混账又离谱啊!”一位中年男子拍着桌子,愤愤不平地说道。他的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无奈与愤怒。 “这才没过多久的好日子,朝廷又出这样的制度出来,这以前当兵都是那些破落的军户,现在好了,我们大家都要去当兵了。”旁边一位老者叹了口气,手中的茶杯微微颤抖,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桌面上。 这两年,大家的日子确实过得不错。收入高了,海洋中的鱼肉让大家可以天天吃肉,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尤其是商贾们,更是享受到了时代的红利,靠着出海贸易赚了个盆满钵满。即便是没有出海的百姓,也因为海贸的发展而受益,造船业、纺织业、陶瓷业等行业蓬勃发展,生活水平直线上升。 然而,朝廷这个新的军制一出,顿时哀鸿遍野。大家谈到这个兵役,心中便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可不是嘛,这当兵的命最贱,又最破落,连子孙后代都要受影响,世世代代都是破落的军户。”一位年轻人低声附和道,语气中满是不甘与无奈。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眼神游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大家其实也不用太急,这一次只是从我们京畿三省招募五万新兵,并不是人人都要去当兵的,报纸上面不是说了嘛,要进行什么身体检查,只有身体检查过关的人才可以去当兵。”一位穿着长衫的中年男子缓缓开口,语气沉稳,似乎对局势了如指掌。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大家如果不想去当兵,到时候和衙门的人疏通、疏通下,这检查不过关就可以了,不用急。”他继续说道,声音低沉,仿佛在传授某种秘而不宣的诀窍。 “整个京畿三省招募五万人,算下来一府也就是招募一千多人而已,并不是真的所有人都要去当兵。”听到这人的话,众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紧绷的神情也略微放松了些。 “其实啊,我仔细的研究了下这个新的军制,这一次朝廷显然是决心进行改制的,这去当兵好处还是很多。”那位长衫男子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你看一个人当兵,这全家的徭役可以免除,赋税则免除一半,堪比举人功名,这可是只有读书人才能够享受的特权,单单是这一条,我就觉得可以吸引很多人去当兵。”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挺不错的,至少可以不用担徭役了啊!”有人低声附和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 众人议论纷纷,提及徭役时,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徭役之苦,十倍苦于赋税! 修筑宫殿、修缮河堤等等,每年都必须得去轮班服徭役,背井离乡离开家人,辛辛苦苦地服役好几年,拿不到工钱不说,还有被打杀的风险,一旦遇到那就是家破人亡。 “若能免除徭役,确实不错。”有人听完,也是点点头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岂止是不错啊,简直就是非常的优厚了,当兵免除徭役和税赋,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那位长衫男子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第1057章 第1057章 “这服兵役也就是四年的时间,四年的时间一过,还是可以回来的。”有人也提出了顾虑所在,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 “我们怕就怕这个当兵当着、当着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一辈子都当兵,那就完蛋了,更可怕的是这政策要是一变,又变回以前的军户制度,这岂不是世世代代都是军户了”一位老者皱着眉头说道,语气中满是担忧。 “这要是成了军户,子子孙孙都是军户了,连读书都不行,不能考科举了。”旁边一位年轻人低声附和道,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是啊,朝廷的事情,谁知道会不会变呢,说不定这新军制弄不下了,又回复原先的军户制度,到时候那些军户是脱籍了,这去当兵的就成了新军户了,世世代代都是破落军户,是那些丘八的私奴了。”经他这样一说,众人又是变了脸色,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朝廷政策变化谁又能说得准呢? “对啊,坚决不当兵,我现在就托人去给衙门这边走走关系,到时候身体检查的时候,让我儿子都不合格,坚决不去!”一位中年男子拍着桌子,语气坚定地说道。 “军户可是当不得的,一旦当了军户,那就真的完蛋了。”有人很是担忧地说道,这人的话也是引起了共鸣。 大家都很清楚军户的情况,很清楚那些破落军户的情况,卑贱如草,最是穷苦,最是破落,关键是还要去征战沙场,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要受军户制度的限制,不能去学手艺,不能去靠科举。 “朝廷的政策应该不至于朝令夕改,而且上面都已经写的清清楚楚了,服兵役只是四年的时间,服兵役期间,还是有月饷的,所有开支又归朝廷,再加上可以免除家里的徭役和税赋,其实还是很不错的。”那位长衫男子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劝慰。 “另外,上面不是说了嘛,这服兵役还可以有人免费的教识文断字,如果学习有成,这兵役结束了,还可以去考科举呢。”他继续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有人觉得不行,有人却是觉得这个新的义务兵役制度下,去当兵似乎还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诸多的条件都写得清清楚楚,朝廷这边显然也是非常重视这个军制改革,在各个方面都给予了优待。 以前当兵那是真的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更是没有前途。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当兵好处多多,而且也不会影响以后的前途,当兵结束之后还是可以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是读书人可以继续去读书,继续去靠科举,是农民可以去当农民,甚至于朝廷这边还会想方设法的办法解决工作的问题,退役之后的出路也都不用担心。 “纵然是写的再天花乱坠,我也不会让我儿子去当兵的,坚决不行!”一位中年男子拍着桌子,语气坚决地说道。 “对啊,破落军户有什么好做的?”有人非常坚定地说道。破落军户的观念可是深入人心了,很难一下子就改变过来。 “对,我也不会让我的儿子去当兵!”旁边一位老者附和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反正也是要体检,只要体检不过关,也就可以不用去,大家倒也不用担心什么。”那位长衫男子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抚。 “总之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去当兵,当兵就完了!”有人低声说道,语气中满是决绝。 茶肆外的阳光依旧明媚,然而,人们的心中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云。新的兵役制度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令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与不安。 第1058章 第1058章 近些日子,李祺几乎没有一刻停歇,整日东奔西走,忙得脚不沾地。 他的身影穿梭在京城的各个角落,从大明皇家军校的选址到开工建设,再到军校的科目设置与训练方式的制定,无一不需要他亲自过问。作为军校的发起人,李祺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丝毫不敢懈怠。 新的义务兵役制度的推行更是让他焦头烂额。如何募集新兵,如何安排训练,训练内容又该如何设计,这些问题像一座座大山压在他的肩上。尽管李祺从未真正当过兵,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对练兵之事都一窍不通,但他并非毫无头绪。当初在青龙山集训时,他曾亲眼主持过军队的训练,积累了不少经验。再加上徐达、李文忠等顶尖名将的鼎力支持,编写训练条例倒也不算难事。 然而,李祺心中清楚,传统的练兵手段固然能练出一支强军,但那并不是他想要的。他需要的是一支类似于后世的现代化军队,纪律严明、训练有素,能够在战场上发挥出远超传统军队的战斗力。虽然他没有亲身经历过军队生活,但后世的互联网时代让他对现代军队的训练方式有所了解。这些知识,如今成了他推行军制改革的重要依据。 新的义务兵役制度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普通募兵,普通人通过身体检查和筛查后即可服兵役,满四年即可退役;另一部分则是针对大明武将勋贵集团子女的军校学生招募。只要进入大明皇家军校并顺利毕业,这些学生便能成为新军制下的军官将佐。这一制度借鉴了后世的军校体系,也是各国普遍采用的方式。 大明皇家军校的招生工作进行得异常顺利。武将勋贵们深知这是武勋传承的关键,纷纷将子嗣送入军校,甚至李文忠也将自己的幼子送了进去,为众人树立了榜样。然而,真正让李祺感到担忧的,是如何从京畿三省募集到五万新兵。在旧有的观念下,百姓对当兵充满恐惧与排斥,生怕成为军户,世世代代受苦。 为此,李祺与太子朱标召集了武将勋贵们开了一次小会。会议的地点设在东宫的一间宽敞厅堂内,厅内陈设简朴却庄重,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显得肃穆而宁静。李祺站在厅中央,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神情凝重。 “五府这边,要尽全力敦促此事,派遣专人负责报名遴选工作!”李祺的声音沉稳有力,目光最终落在李文忠身上。他知道,士绅缙绅绝不会坐视不理,他们定然会百般阻挠,甚至暗中使绊子。 李文忠微微颔首,神色肃然:“五府已经派出人手,更有三位大将坐镇京畿三省,亲自负责推行义务兵制度。此外,我们还给地方卫所下达了指令,要求他们全力配合此事。” 李祺点了点头,心中稍安。这场军制改革,军方是最大的受益者,因此他们自然会鼎力支持。然而,仅靠军方还不够,朝廷的文官集团也必须做出表率。他转头看向太子朱标,语气坚定:“殿下,朝廷这边也不能闲着。既然是国政大事,朝臣自当做出表率。群臣家中有适龄子嗣的,尽皆送入军校。若有隐匿逃役者,革职查办,绝不留情!” 太子朱标听后,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李祺的提议感到有些棘手。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孤会下旨,敦促此事。” 李祺见状,心中稍安,但他知道,仅靠太子的旨意还不足以压服群臣。他必须亲自出面,与那些文官们周旋。于是,他决定在次日早朝上,与太子一同向群臣施压。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紫禁城的宫门缓缓打开,群臣鱼贯而入,步入文华殿。太子标坐在主位上面,神情肃穆。李祺站在殿前,目光如炬,扫视着下方的群臣。 “诸位大人,”李祺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新的义务兵役制度乃国之大事,关乎大明江山社稷。朝廷上下,皆应以身作则,率先垂范。今日,殿下有旨,凡家中有适龄子嗣者,务必送入军校,不得有误。若有隐匿逃役者,一经查实,革职查办,绝不姑息!” 话音刚落,殿内一片哗然。文官们面面相觑,显然对李祺的强硬态度感到不满。一位年迈的文官站了出来,拱手道:“驸马,此举是否过于严苛?我等文臣,向来以诗书传家,岂能轻易让子嗣从军?” 第1059章 第1059章 李祺冷笑一声,目光如刀:“大人此言差矣!国之大事,岂分文武?若人人皆以诗书为由,推脱兵役,那这军制改革如何推行?大明江山,又如何稳固?” 那位文官被李祺的气势所慑,一时语塞,只得悻悻退下。太子标见状,适时开口:“李爱卿所言极是。军制改革乃国之根本,诸位大人应以大局为重,切莫因私废公。” 群臣见太子表态,心中虽有不满,却也不敢再公然反对。李祺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此外,朝廷将设立监察机构,专门负责监督兵役制度的执行。若有地方官员敷衍了事,或从中作梗,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鸦雀无声。群臣们意识到,这次军制改革,朝廷是动了真格。他们若再敢阻挠,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会议结束后,李祺与太子朱标并肩走出文华殿。殿外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映出长长的影子。太子朱标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文和,今日之事,是否过于强硬了些?” 李祺摇了摇头,目光坚定:“殿下,军制改革乃国之大事,若不采取强硬手段,恐怕难以推行。唯有如此,才能让群臣百姓看到朝廷的决心。” 太子标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 顿了顿,他又苦笑道:“父皇那边倒是清闲,难题全都甩给孤了。” 李祺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意味深长地看向太子标。 “父皇可不清闲,他面对的才是真正的麻烦事情。” “诸王改封海外已成定局,可诸王封地如何选择,谁去美洲谁去南洋?这些都是皇帝陛下头疼的事情。” 太子标闻言一怔,随即叹了口气。 “文和,这回咱俩可成了大恶人了!” “为了大明,都是值得的!” 第1060章 第1060章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在朱红色的宫墙上,显得庄重而肃穆。朱元璋端坐在龙案后,手中握着一卷地图,目光如炬,神情凝重。他的面前,李祺、太子朱标以及诸王分列两侧,气氛沉静而紧张。 窗外,夜色深沉,偶尔传来几声宫灯的摇曳声,仿佛在为这场即将展开的对话增添几分神秘。朱元璋缓缓展开手中的地图,那是一幅描绘着大明疆域及海外诸国的巨大舆图。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地图上的每一寸土地,最终停在了遥远的西方与南方。 “今日召你们前来,是为了明确诸王的海外封地。”朱元璋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停留在诸王身上。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三人站在左侧,神情肃穆,眼中却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周王朱橚、楚王朱桢、齐王朱榑等人则站在右侧,神色平静,但眉宇间也透着一丝期待。 “父皇,”秦王朱樉率先开口,声音洪亮而坚定,“儿臣愿率兵征伐美洲,为大明的疆域再添一片新土!” 他是朱元璋的嫡次子,也是距离太子大位最近之人。 可是朱樉心中明白,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赢过太子标。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率军远征,自己开疆拓土,打下一个大大的封国! 他的话音刚落,晋王朱棡便紧接着说道:“父皇,美洲之地广袤无垠,资源丰富,若能将其纳入大明版图,必能为我朝带来无尽财富。儿臣愿与二哥一同前往,共谋大业!” 燕王朱棣微微颔首,目光坚定:“父皇,美洲虽远,但儿臣以为,正是因其遥远,才更显其价值。若能征服此地,不仅能彰显我大明国威,更能为后世子孙开辟一片新天地。儿臣亦愿领兵前往,不负父皇所托!” 与朱樉怀揣着同样的想法,朱棣命中注定就不是个安分的人,更不甘心做个闲散王爷。 他可是燕王朱棣,洪武大帝朱元璋的亲生骨血! 朱元璋听着三人的请求,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并未立即表态。他的目光转向右侧的周王朱橚、楚王朱桢、齐王朱榑等人,淡淡问道:“你们呢?有何打算?” 周王朱橚微微一笑,拱手道:“父皇,儿臣以为,南洋之地气候宜人,物产丰富,且与大明相距较近,便于管理。儿臣愿前往南洋,为大明的海外贸易开辟新路。” 楚王朱桢点头附和:“父皇,南洋诸国虽小,但其地理位置极为重要,若能将其纳入大明版图,不仅能巩固我朝的海上霸权,更能为朝廷带来丰厚的税收。儿臣愿与五哥一同前往,共谋南洋之利。” 齐王朱榑则显得更为沉稳,他缓缓说道:“父皇,南洋之地虽不及美洲广袤,但其战略意义不可小觑。儿臣愿前往南洋,为大明的海上疆域保驾护航。” 渡江七子,现在都已经表态。 朱元璋听完诸王的请求,沉吟片刻,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低沉的声响,仿佛在权衡利弊。御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摇曳的声音与朱元璋的敲击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凝重。 良久,朱元璋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你们的请求,朕都听在耳中。美洲与南洋,各有其价值,朕不会偏废任何一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诸王,继续说道:“秦王、晋王、燕王,你们三人既有雄心壮志,朕便准你们前往美洲。但美洲之地遥远且未知,你们需谨慎行事,不可轻敌冒进。朕会为你们配备最精锐的兵马与最先进的船只,但此地毕竟距离大明太过遥远,所以一切还需看你们的本事。” 第1061章 第1061章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三人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喜色,齐声应道:“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兄弟三人压根就没把美洲土著放在心上,至于唯一的危险,可能就是出海航行罢了,所以他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朱元璋点了点头,随即转向周王朱橚、楚王朱桢、齐王朱榑等人,语气稍缓:“至于南洋,朕便交给你们三人。南洋之地虽小,但其地理位置极为重要,你们需谨慎行事,不可大意。朕会为你们提供足够的支持,但能否将南洋纳入大明版图,还需看你们的努力。” 周王朱橚、楚王朱桢、齐王朱榑三人闻言,纷纷拱手应道:“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父皇所望!” 朱元璋微微颔首,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神情中透着一丝复杂。他缓缓说道:“海外封地,不仅是对你们的考验,更是对大明的考验。你们需谨记,无论前往何处,都应以大明利益为重,不可因私废公。” 诸王齐声应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朱元璋的目光最终落在太子朱标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深意:“标儿,你身为太子,需坐镇京师,统筹全局。海外之事,虽由诸王负责,但你亦需时刻关注,不可懈怠。” “尤其是诸王皆为你弟弟,此次冒险出海,为我大明开疆拓土,建功立业,该有的支持,绝不能少,明白吗?” 太子朱标躬身应道:“儿臣明白,定当竭尽全力,辅佐父皇,确保海外封地之事顺利进行。” 朱元璋点了点头,神情中透着一丝疲惫。他挥了挥手,淡淡道:“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你们各自回去准备吧,朕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顿了顿,老朱又怅然叹道:“记得临走之前,去跟你们的母妃道别。” 诸王齐声应诺,随后缓缓退出御书房。李祺跟在太子朱标身后,走出御书房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朱元璋依旧坐在龙案后,目光凝视着地图,神情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夜色中,李祺与太子朱标并肩而行。宫灯的光芒洒在两人身上,映出长长的影子。太子朱标低声叹道:“父皇今日之举,可谓是大手笔。只是不知,诸王能否不负所托。” 李祺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殿下不必过于担忧。诸王皆是英才,只要他们齐心协力,海外封地之事定能成功。” 太子朱标点了点头,目光中透着一丝期待:“但愿如此吧。” 两人渐行渐远,身影最终消失在宫灯的尽头。 御书房内,朱元璋依旧坐在龙案后,手中的地图缓缓合上。他的目光透过窗棂,望向远方的夜空,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烛火摇曳,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深沉。 这些可都是他的亲生骨血! 此次分别,不知是否还有机会相见! 第1062章 第1062章 夜色渐深,东宫的宴客厅内却灯火通明,烛光映照在精致的瓷器与雕花的木桌上,显得格外华贵。厅内摆放着六张长桌,每张桌上都摆满了珍馐美味,香气四溢。李祺与太子朱标并肩站在厅前,神情温和,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 六王陆续步入厅内,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三人走在前面,神情肃穆,眼中却透着一丝疑惑。周王朱橚、楚王朱桢、齐王朱榑紧随其后,神色平静,但眉宇间也带着一丝好奇。 “诸位王弟,今日设宴,孤特为你们践行。”太子朱标微微一笑,声音温和而有力。他抬手示意众人入座,随后与李祺一同坐在主位上。 六王依次落座,厅内的气氛略显凝重。 李祺环视众人,微微一笑,开口道:“今日之宴,不仅是为诸位王弟践行,更是为你们准备了一份薄礼,望诸位笑纳。” 他说完,轻轻拍了拍手,几名侍从便捧着六卷精美的卷轴走了进来,分别呈递给六王。六王接过卷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纷纷展开细看。 秦王朱樉展开卷轴,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文字与图示,标题赫然写着《美洲攻略》。他的目光在卷轴上快速扫过,神情逐渐由疑惑转为震惊。卷轴中详细记载了美洲的地理环境、气候特点、资源分布,甚至还包括了当地土著的习俗与可能的抵抗方式。更令他惊讶的是,卷轴中还附有一份详细的进军路线与战略部署,几乎将美洲的每一个角落都囊括其中。 晋王朱棡与燕王朱棣也各自展开卷轴,神情与秦王如出一辙。他们的目光在卷轴上停留许久,最终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撼与感激。 “这这是何人所作?”晋王朱棡忍不住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李祺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先前景隆与冯诚去了一次北美,而后邓镇与常升又去了一趟南美,我与太子殿下连日来查阅古籍、搜集情报,汇聚他们所得编纂而成,特意为诸位王弟准备的。虽不敢说详尽无遗,但希望能为你们的征伐之路提供一些帮助。” 燕王朱棣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缓缓站起身,拱手道:“文和,大哥,此物珍贵无比,朱棣感激不尽!” 他的声音低沉而真挚,仿佛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感。秦王朱樉与晋王朱棡也纷纷起身,向李祺与太子朱标深深一礼,神情中满是敬意。 与此同时,周王朱橚、楚王朱桢、齐王朱榑三人也展开了各自的卷轴,标题赫然写着《南洋攻略》。 卷轴中详细记载了南洋诸国的地理位置、气候特点、物产分布,甚至还包括了各国之间的关系与可能的联盟方式。更令他们惊讶的是,卷轴中还附有一份详细的贸易路线与战略部署,几乎将南洋的每一个角落都囊括其中。 周王朱橚的目光在卷轴上停留许久,最终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撼与感激。他缓缓站起身,拱手道:“大哥,文和,此物此物实在是太过珍贵了!我我不知该如何感谢!” 楚王朱桢与齐王朱榑也纷纷起身,向李祺与太子朱标深深一礼,神情中满是敬意与感动。 厅内的气氛逐渐由凝重转为温馨,六王的目光中不再有先前的疑惑与戒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感激与敬意。 太子朱标见状,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众人坐下,语气温和:“诸位王弟不必如此。你们即将远行,肩负着大明的未来,我与文和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望你们能顺利完成任务,为大明的疆域再添新土。” 李祺也开口道:“诸位王弟,海外封地之事,不仅是对你们的考验,更是对大明的考验。我们虽身处京师,但心与你们同在。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们都希望你们能顺利克服,凯旋而归。” 六王闻言,纷纷点头,眼中满是坚定。秦王朱樉率先举起酒杯,朗声道:“大哥,文和,今日之情,我等铭记于心!此去美洲,定不负所托!” 晋王朱棡与燕王朱棣也纷纷举杯,齐声道:“定不负所托!” 周王朱橚、楚王朱桢、齐王朱榑三人也举起酒杯,神情坚定:“南洋之事,我等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望!” 太子朱标与李祺相视一笑,随即举起酒杯,与六王一同饮下。酒香四溢,厅内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六王与太子标的嫌隙在此刻冰释前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团结与信任。 第1063章 第1063章 宴席间,众人畅谈海外之事,气氛热烈而融洽。李祺与太子朱标不时为六王解答疑惑,提供建议,六王则纷纷表达感激之情,言语中满是敬意。 夜色渐深,宴席接近尾声。六王纷纷起身,向太子朱标与李祺告辞。他们的目光中不再有先前的戒备与疏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感激与信任。 “文和,今日之情,本王铭记于心!”秦王朱樉拱手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感。 “等本王打下了美洲,定给你送两个土著公主回来” 听到这话,众人都是大笑不止。 李祺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然后笑道:“我可警告你们,要玩也要注意一下,很多土著习俗不同,万一染病了” 此话一出,六王面面相觑,随即齐刷刷地打了个寒颤。 这要是得了病,那可真是沦为天下笑柄了! 朱棣看向太子标,此刻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大哥,待得我燕国成立后,还请大哥降下敕命!” 诸王率军出征自立藩国,本就是大明王朝的藩属国,由大明宗主国册封国主。 太子标含笑点头,扫过六个弟弟的脸,沉声道:“孤也不想与你们分离,可身在皇室天家,身不由己才是常态。” “你们要牢记文和曾经说过的那句话,皇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孤与你们共勉!” 皇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一切,都是为了大明! 诸王躬身领命,随后分别到来。 太子标怅然若失,叹了口气:“一路保重。家里我会照顾好,父皇、母后和你们的母妃,不必有后顾之忧,全力征战吧,孤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李祺也拱手道:“愿诸位王弟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六王齐声应诺,随后缓缓退出宴客厅。 厅内,烛火依旧摇曳,映照在太子朱标与李祺的脸上,显得格外温暖。 “封王一事,总算有了个圆满的结果。”太子朱标低声叹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 李祺微微一笑,目光中透着一丝坚定:“殿下,海外封地之事,虽艰难,但只要诸王齐心协力,定能成功。” 太子朱标点了点头,目光中透着一丝期待:“但愿如此吧。” 两人并肩走出宴客厅,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远处的宫灯依旧明亮,仿佛在为这场即将展开的海外征途照亮前路。 第1064章 第1064章 开春之后,万物复苏,港口码头上却早已是人声鼎沸,船只云集。清晨的阳光碎金般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映得数百艘福船、宝船的桐油船身泛着琥珀色的光泽。咸涩的海风裹挟着鱼腥味扑面而来,桅杆上栖着的海鸥被此起彼伏的号角声惊起,雪白的翅尖掠过绣着“明”字的赤色旌旗。 水师四大将此刻也全都赶了回来,邓镇和常升征调了所有远洋船,准备护送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三王前往美洲,至于前往南洋的三王,则是由李景隆与冯诚负责。 前往美洲的旗舰“镇海号”正在升起五丈高的主帆,粗如儿臂的缆绳被水手们喊着号子绞紧。 码头上,百舸争流的盛况让青石板缝里都蒸腾着热浪。商船桅杆如林,遮天蔽日的帆影下,挑夫们赤着古铜色的脊背,将一箱箱缠着稻草的景德镇青花瓷扛上甲板。绸缎庄的伙计捧着朱漆托盘,红绸下露出半截鎏金算盘,正与留着八字须的蕃商争得面红耳赤。忽听得“哗啦”一声,某处货箱跌落,碎瓷在青石板上迸溅如雪,掌柜的惨嚎刚起便被更喧嚣的人声淹没。 港口的喧嚣声中,商船的桅杆如林,帆影遮天蔽日,他们是即将追随诸王出海的士绅商贾。 没办法,前往天津和倭国的商船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现在前往倭国和高丽的利润直线下降。曾几何时,一趟前往倭国和高丽的贸易,随随便便就能赚上百万两银子,可如今,随着贸易往来的频繁,倭国和高丽也不是傻子,再加上商人们之间的激烈竞争,一趟的利润已经跌至不到三十万两银子。 远洋船造价昂贵,船员的开支、物资的消耗,每一项都是巨大的成本。商贾们迫切地需要开辟新的航线,寻找新的市场,以满足越来越庞大的需求,满足资本对利润的贪婪追逐。因此,开辟新航线已经势在必行,而可供选择的无非就是两个方向——美洲与南洋。 前往美洲的船队需要等到开春之后,最好是夏季出发才更为安全。然而,前往美洲的船队需要雄厚的实力,普通人根本玩不动。没有足够的资金,连船都买不起,更何况还要雇佣船员、准备物资。相比之下,南洋地区则显得近得多,且大家也更熟悉。安南、暹罗、吕宋等地历史上与大明有着频繁的往来,不少还是大明的藩属国,时常来进贡。安南更是深受华夏文明影响,其国王甚至需要经过大明皇帝的册封才算是合法。 前往南洋地区,风险小,利润大。南洋地区国家众多,若能通过南洋抵达南亚的天竺、锡兰等地,利润将更加可观。商贾们都是聪明人,谁都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此次诸王出海,朝廷为他们每人提供了三个护卫队,共计一万八千人,装配了大明最先进的军械武器。此外,还有他们的家眷随行,满打满算下来,每个藩王都有五万人的庞大队伍。除了藩王队伍外,还有大批商贾士绅随行。这段时间,诸王也没有闲着,他们明白自己此行的目的——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打造属于自己的封国。 第1065章 第1065章 海外蛮荒之地,尽是些土著蛮夷,若是单凭诸王的力量,恐怕连个架子都搭不起来。因此,诸王利用自身背景和人脉,疯狂拉拢投资团,包括士绅、商贾、工匠等,为的就是抵达目的地后,能够迅速建立封国。恰巧,士绅商贾们对眼下东海贸易的利润已不满足,双方一拍即合。无论是前往美洲还是开辟南洋,都意味着巨大的利润。因此,诸王获得了极大的支持,这才有了眼前这壮观的场景。 “让道!让道!”一队锦衣卫策马穿行,马蹄铁在石板上迸出火星。马背上,秦王朱樉的金鳞甲折射着刺目光芒,他单手勒缰,另一手按在镶着红宝石的刀柄上,鹰隼般的目光扫过跪拜的商贾。身后晋王朱棡的玄色披风猎猎作响,正俯身与身旁捧着海图的幕僚低语,指尖重重戳在绘着鲸鱼纹样的西洋舆图上。燕王朱棣却勒马驻足,望着远处正在装载佛郎机炮的商船若有所思,忽而抬手招来亲卫,腰间玉带上的螭虎佩随着动作轻晃。 李祺和太子朱标站在码头的高处,俯瞰着这一切。二人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诸王的动作,他们自然看在眼里,但并没有阻止,反而暗中提供了不少帮助。这么做,可谓一举多得。 其一,尽快帮助诸王在海外立国,站稳脚跟。其二,这些人开发美洲或南洋,金银矿产迟早会流入大明,对大明而言是件好事。其三,利益驱动之下,士绅商贾疯狂涌入海外,为大明拓荒垦殖、开疆拓土,这是李祺求之不得的事情。他甚至不用朝廷强行移民,自然不会阻止。 太子标将鎏金千里镜递给李祺,玄色衮服上的团龙纹在晨风中若隐若现。他们所在的望海楼飞檐下悬着青铜铃铛,正随着海风叮咚作响。李祺接过千里镜时,指尖触到铜身上未散的余温——方才太子定是举着它看了许久。 镜中景象骤然清晰:周王朱橚的象牙折扇正点在某个蕃商捧着的玳瑁匣上,楚王朱桢的蟒袍袖口露出半截翡翠扳指,齐王朱榑的乌纱帽下,一缕白发被海风撩起,正与留着蜷曲胡须的天竺商人比划手势。更远处,二十艘新下水的福船正在装配三桅硬帆,工匠们悬在五十丈高的桅杆上,腰间麻绳随风摇摆如蛛丝。 此时楼下突然爆发欢呼,原来是燕王府的亲卫正在分发绣着“燕”字的赤色令旗。得到令旗的商船可将货物寄存燕王府船队,代价是利润抽三成。几个徽商捧着令旗如获至宝,有个穿杭绸直裰的老者竟当街跪下,朝着“镇海号”方向连磕三个响头,额头沾了青石板上的鱼鳞都不自知。 “三成利换条活路,这买卖”李祺话未说完,忽见港湾入口处升起三道狼烟。瞭望塔上瞬间金鼓齐鸣,十二艘装备新式火炮的福船破浪而出——那是李景隆的东鲲水师归来了。最前方的旗舰“靖海号”桅杆上,十几颗腌制过的倭寇首级随风摇晃,发辫上系着的铜铃叮当作响。 “如此,美洲和南洋的贸易,不久之后也能走上正轨了。”李祺欣慰地笑道,目光中透着一丝期待。 太子朱标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赞许:“还是你的办法好啊!诸王改封海外,直接带动了士绅商贾,都不用朝廷出手了。” 第1066章 第1066章 毕竟,利益动人心啊!在大明,很多人都知道前往南洋地区经商是非常赚钱的。大明的丝绸、瓷器、茶叶等到了南洋地区,价值连城,一匹丝绸都能卖上几两黄金。同样的,南洋地区的象牙、珠宝、玉石等到了大明,也是价比黄金。象牙在南洋地区常见,但在大明却是稀罕物,只有真正的贵族才用得起。这一来一去,利润大得惊人。 然而,即便知道前往南洋地区很赚钱,大家也不敢轻易尝试。一直以来,朝廷都在例行海禁,除了官方的船队外,片帆不得下海,连出海打鱼都是犯法的。即便现在朝廷开海解禁,南洋地区的海盗、倭寇多如牛毛,这些人往往与大家族、大商人有勾结。谁要是去南洋地区,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只要不是自己人,绝对会被洗劫一空,血本无归,甚至连人都要被丢到海里喂鲨鱼。久而久之,前往南洋地区的巨大贸易利润被江南地区的大家族、大商人所掌控,只有他们的船才能安全往返,吃得满嘴流油。 直到李景隆与冯诚率领水师南下,血洗了这些倭寇海匪,才为出海创造了基本条件。如今,有了诸王的大腿可以抱,直接跟着他们前往南洋或美洲,士绅商贾们哪里还坐得住呢? “人性贪婪,欲壑难填,士绅商贾就是最好的例子。”李祺笑着开口道,目光中透着一丝深意,“不过正因为他们贪婪,才能为我们所用,开辟出新的利益!” 太子朱标闻言,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赞许:“正是如此。利益驱动之下,他们自然会为我们开疆拓土,省去了朝廷的许多麻烦。”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码头上,船只的号角声此起彼伏,仿佛在为这场即将展开的海外征途奏响序曲。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仿佛预示着未来的辉煌。 “该给诸王送行了。”太子标整了整被风吹歪的翼善冠,冠上金蝉的蝉翼正在微微颤动。 楼下忽然传来浑厚的号角声,三十六门新式大炮同时鸣响,炮声震得檐角铜铃乱颤。白茫茫的硝烟中,第一缕朝阳正刺破海雾,将龙旗上的一道道金鳞照得熠熠生辉。 第1067章 第1067章 楚王朱桢站在船头,海风拂面,带着咸湿的气息。 他望着远处逐渐清晰的陆地,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片新天地的气息尽数吸入肺中,随即朗声笑道:“哈哈,终于到琉球了!听说东鲲城建设得极好,以后咱们在海外也要推行东鲲城的模式,可得好好看、好好学!”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几分豪迈,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蓝图。 然而,站在他身后的周王朱橚与齐王朱榑却是一脸阴沉,眉头紧锁,仿佛刚从地狱中爬出来一般。两人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显然是晕船的后遗症还未消退。 周王朱橚扶着船舷,手指微微颤抖,低声抱怨道:“这鬼地方,真是受够了!顿顿海鲜,闻着那腥味就想吐,连口热乎的饭菜都吃不上”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怨气,眼神中满是对这段海上旅程的厌恶。 齐王朱榑则是冷哼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李文和那厮,真是害人不浅!放着好好的安逸日子不过,非要来这海外受罪!”他握紧拳头,指节发白,显然心中对李祺的怨念已深。 楚王朱桢听到两人的抱怨,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言。他早已适应了海上的颠簸,甚至有些享受这段与众不同的旅程。他站在船头,目光远眺,心中满是期待。 随着船只逐渐靠岸,东鲲城的轮廓愈发清晰。码头上人声鼎沸,船只如织,几百艘大大小小的船只几乎将河湾挤得水泄不通。码头上的搬运工们忙碌地穿梭于船只与货箱之间,吆喝声、脚步声、车轮滚动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繁忙而有序的画面。 “这里就是东鲲城?”楚王朱桢站在船头,目光扫过码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原本以为东鲲城不过是个蛮荒之地,顶多有些简陋的建筑,却没想到眼前的景象完全颠覆了他的想象。 码头全部用水泥铺设,平整而坚固,宽阔的操场上堆满了货物,搬运工们忙碌地搬运着箱子,动作娴熟而迅速。远处的东鲲城城墙高大巍峨,城墙上的炮塔清晰可见,一门门火炮森然矗立,仿佛在无声地宣示着这座城市的威严。 “我的老天爷,这跟大明有什么区别?”一名随行的官员忍不住惊呼出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原本以为东鲲城是个瘴气横生、蛮夷遍地的荒芜之地,却没想到眼前的景象竟如此繁华。 楚王朱桢下了船,脚步踏上码头的水泥地面,感受到脚下的坚实,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震撼。他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整洁有序的景象。宽敞的水泥马路直通城门,道路两旁的水渠清澈见底,水流潺潺,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城市的生机与活力。 “难以置信,听说这东鲲城也不过是去年才开始修建的,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李景隆他们竟然在此地硬生生造出了一个世外桃源。”周王朱橚瞪大了眼睛,声音中带着几分惊叹。他原本对这段旅程满腹怨言,此刻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心中的怨气不由得消散了几分。 齐王朱榑也是点点头,目光中满是复杂的神色。他原本以为东鲲城不过是个简陋的海外据点,却没想到这里的繁华程度丝毫不亚于大明的江南鱼米之乡,甚至在某些方面更胜一筹。 三王跟随着大部队缓缓朝东鲲城走去。城门口没有守卫,也没有人收取过路费,往来行人自由出入,仿佛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开放与包容的气息。 楚王朱桢一边走,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的目光扫过城外的田野,只见农田整整齐齐,方块形的田地里庄稼茂盛,农人们忙碌地耕作着,牛马在田间缓缓行走,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不可思议,简直就是奇迹!”齐王朱榑忍不住低声感叹道。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山脚下,那里一排排砖瓦房整齐排列,炊烟袅袅升起,仿佛一幅田园牧歌的画卷。 第1068章 第1068章 楚王朱桢微微一笑,心中满是感慨。他知道,这趟东鲲之行,注定会让他们大开眼界。而眼前的东鲲城,正是他们未来在海外推行新政的典范。 “走吧,咱们进城看看。”楚王朱桢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三王跟随着大部队,缓缓走进了东鲲城的城门,心中满是震撼与好奇。 东鲲城内,人潮涌动,街道上熙熙攘攘,店铺林立,鳞次栉比,仿佛一座繁华的集市。 吆喝声、谈笑声、车轮滚动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热闹非凡的景象。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烤鱼的焦香、糖炒栗子的甜腻、还有新鲜水果的清新,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愉悦起来。 “今天人好多啊!”一名身穿粗布衣衫的农人赶着牛车,缓缓驶入城内,望着眼前的人潮,忍不住感叹道。 “可不是嘛,听说从咱大明那边来了很多的船,要下南洋的,还有三个王爷,要在我们东鲲城这里休整两天时间呢。”另一名农人接过话茬,脸上带着几分自豪的神情,仿佛东鲲城的繁华与他息息相关。 “那敢情好啊,也不知道有没有我们四川的老乡。”一名皮肤黝黑的农人笑着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肯定有,我们陕西的也有,我都听到熟悉的声音了。”另一名农人拍了拍同伴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亲切。 楚王朱桢、周王朱橚与齐王朱榑三人正缓步走在街道上,听到这几名农人的对话,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楚王朱桢微微一笑,上前拱手问道:“几位大哥,听你们的口音好像是来自四川、陕西?” 几名农人闻言,互相看了看,随即停下牛车,为首的刘老汉拱了拱手,笑着回道:“对,对,我是来自四川,这位王老哥呢来自陕西,还有老赵啊,他是来自云南。” “四川,云南,陕西,那可是很远呐!”朱桢微微有些吃惊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可不是嘛,当初来这里,我先是差不多走了半个月的路到京师,然后又坐了半个月的船才到这里,差点没把这老骨头给交代了。”赵老头笑着点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 “确实是好远,想回去一趟就好难了。”王老三也跟着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朱桢点点头,接着满是疑惑地问道:“怎么远的地方,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华夏子民自古以来都讲究一个“安土重迁”,如果不是被逼得没有办法,轻易不会背井离乡。 第1069章 第1069章 三名老农面面相觑,随后齐齐发出笑声。刘老汉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因为这里好过日子呗!去年啊,我儿子来东鲲城这里做事,帮忙建城、种甘蔗,因为表现突出,做事卖力,所以开始不断晋升,东鲲城呢就奖励了我们家三百多亩田地。怎么多田地,我儿子一个人根本就种不过来。我们在老家那边又都是雇农,没有自己的田地,所以一番商量之后,一家人就都来到了东鲲城这里了。” 赵老头也跟着点点头,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我儿子很争气,去年奖励了两百多亩田地,两百多亩田地啊,放在我们老家那边,那都是地主老财。” 王老三也是满脸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满足:“可不是嘛,听到我儿子奖励了两百多亩田地之后,我们一家人都一致决定过来这里,几百亩田地,怎么也不能舍弃不是。” 朱桢三人听完,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丝的震惊。这里不仅仅看起来像世外桃源,而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田地,衣食无忧,小孩子还能够上学、读书,连女娃都可以去读书,这简直不可思议,让人难以置信。 “那你们在这里过的怎么样啊?”朱桢点点头,想了想问道。 “那还用说,肯定是过的很不错了。”刘老汉笑着说道,眼中满是满足,“在这里我们不仅仅有自己的田地,我们家三百多亩田地啊,几十亩用来种水稻,再用几亩来种蔬菜和牧草,剩下的全部用来种甘蔗,到时候就可以全部卖给东鲲城。这里我们用的水都是处理好的,走的路都是水泥马路,连住的房子那都是钢筋混凝土建造的房子,粉刷的雪白、雪白。” 赵老头也忍不住插话道:“这里的东西很便宜,大海里面的鱼肉两三文钱一斤,顿顿吃都没有问题,我们家家户户都还有耕牛或者马。我这一辈子,以前都是白活了,只有到了这里才算是真正的活出了个人样。” 王老三点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还是东鲲城这里好啊,我老家陕西哪里,处在黄土高坡上面,一年到尾都见不多多少雨,喝水都要去很远的地方挑,到处都是千沟万壑,出门太难了。人人都说故乡好,但是我啊,再也不想回去了,死也要死在这里。” 刘老汉郑重地点头,眼中满是希望:“对,还是这里好,日子有盼头,我的孙子、孙女都上私塾读书嘞,以前啊,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们老刘家,都已经不知道多少辈子在地里面刨食,现在到了孙子辈,总算是可以上学读书,能够识文断字了。” 东鲲城如今正式成为东鲲布政司所在地,接下来便是与大明行政体系接轨,要不了多久他们的子嗣后人也能以读书人的身份,正式参加大明的科举,放在以前这是谁都不敢想的事情! 朱桢三人听完,心中震撼不已。他们原本以为东鲲城不过是个海外据点,却没想到这里的百姓生活得如此富足、幸福。 楚王朱桢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看来,这东鲲城的确是个奇迹之地,值得我们好好学一学。” 周王朱橚与齐王朱榑也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他们原本对这段旅程满腹怨言,此刻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心中的怨气不由得消散了几分。 东鲲城的街道上,阳光洒在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反射出微微的光泽。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招牌高挂,各色商品琳琅满目,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烤鱼的焦香、糖炒栗子的甜腻、还有新鲜水果的清新,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愉悦起来。 第1070章 第1070章 楚王朱桢站在街道中央,目光扫过四周,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刘老汉,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这东鲲不是瘴气横生,蚊虫肆虐,生番蛮夷凶猛无比吗?怎么看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刘老汉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爽朗与自豪。他拍了拍身上的粗布衣衫,仿佛在抖落一路的风尘,随后笑着说道:“瘴气横生?那都是老黄历了!深山老林里确实有些地方有瘴气,但其他地方早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了。至于蚊虫嘛,确实厉害,但只要挂上蚊帐,喝热水,这些蚊子也就没什么威胁了。” 王老三也笑着接过话茬,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生番蛮夷?那更不足为虑了!咱们东鲲城的水师将士可不是吃素的,城里的年轻人也都定期训练,有枪有炮的,谁敢来捣乱,咱们就杀他个片甲不留!” 朱桢听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些回答颇为满意。他抬头望了望远处的高山,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土地,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这东鲲,真是一块宝地啊!土地肥沃,降水充沛,比起黄土高坡来,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王老三点点头,眼中满是自豪:“可不是嘛!这里的土地开垦多少都是自己家的,水稻一年可以种三季,甘蔗也是一年三次收成。这么好的地,谁还怕什么瘴气、蚊虫、生番?” “水稻一年可以种三季?”朱桢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他转头看向周王朱橚与齐王朱榑,发现两人也是一脸震惊。要知道,江南地区的水稻一般一年只能种两季,而这东鲲城的水稻竟然可以一年三熟,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当然可以种三季了!”王老三非常肯定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单薄衣衫,笑着说道:“您看看我们穿的衣服,现在可是寒冬腊月啊,可我们连棉衣都不用穿。这里的冬天太舒服了,要是北方的冬天,早就冻得缩在炕上不敢出门了。” 朱桢三人闻言,互相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确实很单薄。他们原本以为这是因为东鲲城气候温和,却没想到这里的冬天竟然如此舒适,连厚重的棉衣都不用穿。 “三位贵客,我们还要给城里送货,就先告辞了。”刘老汉看了看西边的太阳,笑着拱了拱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 “好好,打扰了。”朱桢连忙回礼,语气中带着几分客气。 “驾!”刘老汉三人同样拱了拱手,随后驾驶着牛车缓缓驶向东鲲城深处。牛车的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等他们走后,三王站在原地,微微沉默了片刻。楚王朱桢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走吧,咱们再仔细看看。” 周王朱橚与齐王朱榑点了点头,跟随着朱桢的步伐,缓缓走进了东鲲城的深处。 第1071章 第1071章 夜幕降临,东鲲城的街道却并未因天色变暗而沉寂,反而愈发喧嚣起来。街道两旁的店铺灯火通明,鲸油灯的光芒透过玻璃灯具洒在青石板路面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晕。 行人络绎不绝,孩子们在巷口追逐嬉戏,清脆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仿佛为这座不夜城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远处的高山上,绿树成荫,隐约可见几处村庄的炊烟袅袅升起,与城中的繁华交相辉映,宛如一幅宁静祥和的画卷。 楚王朱桢缓步走在街道上,目光扫过四周,眼中满是惊叹。街道两旁的房屋都是用红砖混凝土建造的,墙壁粉刷得雪白,屋顶上铺着整齐的瓦片,显得格外坚固而美观。 行人们穿着整洁,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仿佛这里的生活充满了希望与活力。朱桢忍不住低声感叹:“这里的一切,简直不可思议。” 周王朱橚跟在他身后,目光同样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他微微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震撼:“是啊,这里的百姓生活富足,孩子们还能上学读书,连女娃都可以识字,这在大明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齐王朱榑也忍不住感慨道:“这东鲲城,真是一个奇迹之地。” 朱桢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看来,这东鲲城的确是个奇迹之地,值得我们好好学一学。” 三王跟随着大部队,缓缓走进了东鲲城的深处,心中满是震撼与好奇。他们知道,这趟东鲲之行,注定会让他们大开眼界。而眼前的东鲲城,正是他们未来在海外推行新政的典范。 夜幕降临,天色渐暗,但东鲲城的热闹却并未因此减弱。街道上的人流反而更加密集,店铺里灯火通明,吆喝声、谈笑声、酒杯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繁华的夜景。朱桢站在酒楼的窗边,望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忍不住对身边的店小二问道:“小二,为什么到了晚上的时候,这人反而更多了?” 店小二笑着解释道:“客官,我们东鲲城是没有宵禁的,大家可以随便玩,玩到天亮都没有关系。因为我们这里夏天的时候,白天很热,晚上就很凉爽,所以大家也都习惯性地到了晚上的时候出来逛街,吃宵夜,喝酒什么的。” “吃宵夜,喝酒?”朱橚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个时代的大明,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只要到了晚上,基本上是天一黑,大家就日落而息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夜生活一说。即便是青楼楚馆这样的地方,也有营业时间限制,不可能让人玩到天亮。 店小二点点头,继续解释道:“吃宵夜就是吃烧烤了,喝酒就是喝甘蔗酒了。晚上你们去玩玩就知道了。” “甘蔗也可以酿酒?”朱榑一听,连忙问道。 “当然可以了,甘蔗酒非常的清甜爽口,最适合吃烧烤的时候喝。在我们东鲲城这里是最受欢迎的酒了,三位要不要尝一尝?”店小二笑着推销道。 “好,来一壶尝一尝!”朱橚点点头说道。 “好嘞,客官请稍等。”店小二一听,顿时高兴地去忙碌起来。 朱榑微微摇头,有些不太相信:“甘蔗也可以酿酒?” 第1072章 第1072章 这甘蔗酿酒自然是李祺所传授的。甘蔗酒其实就是后世极为有名的朗姆酒,朗姆酒就是用甘蔗来酿造的。甘蔗酒口感甘醇,有着淡淡的香味,入口顺滑,不上头,不头痛,是一种非常不错的名酒,在后世也是极为受欢迎。 很快,店小二端上了一壶甘蔗酒。三王各自倒了一杯,轻轻抿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 “不错,不错,这酒很不错。”朱橚微微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赏,“味道甘醇,有特有的清香,还有淡淡的甘甜,足以和汾酒、女儿红这些酒相比了。” 朱桢也点头称赞:“确实很不错。这东鲲城以种植甘蔗为主,甘蔗可以熬糖,可以酿酒,都是好东西啊,也都是赚钱的买卖。” 因为没有宵禁,东鲲城的夜生活非常丰富。茶楼喝茶、酒楼喝酒、烧烤店吃烧烤,还有邀上三五好友去棋牌楼一起下棋、打麻将,生活多姿多彩。朱橚、朱桢和朱榑三王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吃完之后也是非常随意地在东鲲城逛了起来。 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虽然没有宵禁,但这里的一切都秩序井然、有条不紊。纵然是在晚上,这里也是非常的安全,虽然没有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但可以看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显得非常轻松,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尽管这里的人来自天南海北,有来自西北黄土高坡的人,也有来自四川云南的人,不同的口音汇聚在这里。伴随着不同的口音,来自大明各地的美食、生活习惯等也一同带到了这里。在这里,可以尝到正宗的来自北方的面食,同样也可以尝到来自南方的米饭、米粉。 来自天南海北、五湖四海的人们,却非常和睦地相处在一起,彼此的脸上都挂着笑容,不分南北,也不分东西。这让朱橚三王也忍不住不断点头,同时也为东鲲城这里的管理者所深深折服。能够将这一切管理得井井有条,让天南海北的人融汇在一起,不管你是来自哪里,不管你以前的出身如何,来到东鲲城这里,那就是东鲲人。 关于这一点,三王都能够清楚地从这些人的身上感觉到,感觉到这些人对东鲲城深深的认可,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去爱惜。 “还是文和厉害啊!”朱桢突然感慨了一句,“我们去南洋之前,让船队在此停留两日,让我们学习这东鲲模式。” 朱榑微微颔首,眼中满是遗憾。 “毒士李文和有着经天纬地之才,可惜不能为我们所用啊!” 听到这话,朱橚和朱桢都是白了他一眼。 那他妈的是太子大哥的左膀右臂,能跟你一起去海外藩国吗? “行了,做好准备吧!” “接下来你我兄弟三人也会分道扬镳,各自去开疆拓土了!” 三兄弟相视一笑,互相鼓励了一番,这才黯然分别。 皇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身在帝王家,半点不由人! 第1073章 第1073章 一踏入东鲲城,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条规划得整整齐齐的街道,宽敞而笔直,路面全部用水泥硬化,平整得仿佛一面镜子。道路两旁种满了高大的樟树,树影婆娑,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却井然有序,没有丝毫混乱的迹象。 街道两旁的房屋清一色是用红砖混凝土建造的高楼,玻璃窗户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仿佛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箔。有些大楼已经开始点灯,鲸油灯的火焰在玻璃灯具中静静燃烧,散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芒。灯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街道上,将整条街道映照得金碧辉煌,宛如一条璀璨的星河。 “竟然如此热闹!”祝金和冯玉并肩走在街道上,目光四处游移,仔细地观察着这里的一切。他们都是追随诸王出海的商贾,出身于商贾世家,见多识广,但眼前的景象依然让他们感到震撼。 祝金的老祖名祝确,也是朱熹的外祖父,曾是徽州府赫赫有名的商人,经营的商店、客栈占据了半个徽州府,人称“祝半州”。而冯玉则出身于江南冯氏,家族势力庞大,与祝氏不相上下。两人在船上结识,因同为商贾,彼此惺惺相惜,很快便成了好友。 作为商人,他们善于从细节中捕捉商机,也善于从细微之处洞察一座城市的繁荣与潜力。 街道两旁的商店鳞次栉比,种类繁多,酒楼、茶馆、饭店、小吃店、杂货店、粮油店几乎涵盖了所有的生活所需。东鲲城的管理极为严格,没有小摊小贩随意摆摊,所有的生意都必须租用店铺经营。店铺根据规模和位置分为不同的类型,主要街道上的店铺面积大,租金昂贵,适合做大生意;而次要街道上的店铺则小而密集,租金便宜,适合小本经营。 连接淡水河河湾码头的街道是整个东鲲城最繁华的地段,高楼林立,商铺云集。此时,由于船队的到来,几百艘船只带来了十多万人,瞬间让东鲲城变得喧嚣无比。 尽管东鲲城已经为船队安排了食宿,但像祝金、冯玉这样的商贾,自然不会满足于普通的安排。他们在船上待了半个月,早已厌倦了船上的生活,一上岸便迫不及待地涌入了东鲲城的酒楼、茶馆和客栈,想要好好享受一番。 “连大明银行都在这里开了分行!”祝金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一栋装修极为讲究的大楼上。大楼的门匾上,“大明银行”几个大字在夕阳下闪闪发光,显得格外醒目。祝金忍不住感叹道:“没想到在这海外之地,竟然还能看到大明银行的分行。” 冯玉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理所当然:“这有什么奇怪的?东鲲城是大明经略南洋的桥头堡,战略意义非同小可。待南洋航线成功开辟,东鲲城必将成为重要的贸易枢纽。大明银行在这里开设分行,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祝金听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钦佩:“那毒士李文和与太子殿下,真是高瞻远瞩啊!” “走吧,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然后再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下。”冯玉看了看热闹非凡的街道,带头朝一家装修奢华的酒楼走去。 酒楼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冯玉习惯性地掏出一张银票,甩在柜台上,对掌柜说道:“掌柜,来一间包间。” 掌柜看了看两人,见他们衣着华贵,显然是船队中的贵客,连忙赔笑道:“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包间已经满了,只有三楼还有一个靠窗的桌子,不知道您要不要?” 冯玉皱了皱眉,但看了看酒楼内爆满的景象,又看了看外面源源不断涌入的人群,知道再挑剔恐怕连座位都没有了,于是点了点头:“也行吧。另外,将你们店的招牌菜上七八个,再上一坛好酒。” “好嘞,客官您楼上请!”掌柜连忙招呼道。 两人一层一层地往上走,一楼、二楼早已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到了三楼,只剩下一个靠窗的位置还空着。两人坐下后,冯玉透过窗户望向远处的东鲲城,眼中闪过一丝赞叹:“你看,这东鲲城还真是不错。” 从三楼望去,东鲲城的夜景尽收眼底。街道上灯火通明,路边的鲸油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将整座城市映照得如同白昼。远处的高楼上,灯光星星点点,仿佛天上的繁星落入了人间。这样的景象,在大明境内也只有京城和天津城才能见到。 祝金也望向窗外,眼中满是感慨:“是啊,这东鲲城不仅繁华,而且规划得如此井然有序,连路灯都有,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两人正说着,店小二已经端上了热气腾腾的菜肴和一坛美酒。冯玉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笑道:“来,为这东鲲城的繁华,干一杯!” 第1074章 第1074章 “确实是非常不错,这东鲲城以后会变的非常重要。” 祝金也反应了过来,继续二人刚刚没说完的话题。 “这南洋航线一旦开通,以后往南洋的船只都要从这里过,都在这里停泊的话,在这里做什么买卖都会很赚钱。” “别的不说,在东鲲城这里开一个店铺,专门做中转的买卖,将我们大明的瓷器、丝绸、茶叶等等买过来,然后卖给那些南下的船队,然后收购这些船队从南洋地区运输回来的象牙、珠宝、玉石、翡翠、珍贵名木等等,这其中的利润都非常惊人。” 冯玉郑重的点点头,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东鲲城以后辉煌的未来。 处在这样一条重要航线的中间位置,这转手买卖都可以大赚特赚。 大明银行在此地开设分行,无疑就证明了东鲲的巨大潜力! “远不止如此,我听说这东鲲城的土地都是无主的土地,谁开垦了归谁,你说要是我们在这里投资,招募一些流民来这里开垦、种植田地。” “这东鲲城的蔗糖可是畅销我们大明,连倭国和高丽都非常的喜欢,可以专门搞一些种植园,用来种植甘蔗、水稻,绝对赚钱。” 祝金看到了东鲲城的另外一面。 通过和本地人的聊天,他们知道这里土地肥沃,降水充沛,关键是光照充足,甘蔗可以一年三熟,水稻也可以一年三熟。 这里土地又都是无主之地,谁开垦就归属,这样的好地方,随随便便投资都是要赚钱的。 “对,无论是开店做转手买卖,还是开种植园都非常不错,潜力大得吓人。” “嗯,明天就修书一封回老家,让家里这边安排人过来。” 冯玉点点头,也是没有犹豫就下定决心投资这里。 这就是商贾世家的敏锐嗅觉,刚刚出海就发现了商机。 祝金也举起酒杯,与冯玉轻轻碰杯,笑道:“干杯!愿我们在南洋,也能找到属于我们的商机。” 两人相视一笑,杯中酒一饮而尽。 窗外的东鲲城,灯火辉煌,仿佛一座不夜之城。 第1075章 第1075章 从东鲲城出发,船队沿着琉球海峡南下,穿越巴士海峡,直抵吕宋最北端的岛屿。 东鲲与吕宋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尤其是从宝贝岛最南端到吕宋北端,巴士海峡最狭窄处不过四百里。 这条航线是大明海商前往南洋的首选,不仅因为距离近,更因为航程短意味着风险小,船只可以携带更多的货物。若是选择其他航线,由于航程遥远,船只必须装载大量生存物资,导致货物容量大幅减少。 然而,这条航线并非全无风险。台风是这条航线上最大的威胁,相比其他航线,巴士海峡遭遇台风的概率更高。不过,此时正值初夏,台风的威胁尚未显现,朱桢率领的庞大船队顺利抵达了吕宋北端。 离开东鲲城后,三王各自率领船队分道扬镳,前往各自的封国。朱桢选择了吕宋,这片位于南洋的土地。船队在海面上缓缓前行,海风拂面,带着咸湿的气息,远处的海天相接处,隐约可见陆地的轮廓。 “铛!铛!”桅杆上的瞭望手敲响了铜铃,声音清脆而急促,随即他高声喊道:“发现陆地了!我们马上抵达吕宋!” 船上的将士们听到这消息,顿时精神一振,纷纷涌向船头,眺望远方的陆地。有人兴奋地喊道:“哈哈,终于到了吕宋!从东鲲城出发,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真是顺利!” 另一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道:“这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等上了岸,一定要好好洗个澡,去去这身汗气。”旁边的人打趣道:“当然热了,这里可是热带,夏天才刚刚开始呢!” 朱桢站在船头,手持望远镜,仔细打量着远处的陆地。随着船队逐渐靠近,陆地的轮廓愈发清晰。岛屿上山岩高耸,形如木杵,显然不适合停泊船只。朱桢放下望远镜,微微皱眉,心中盘算着如何在这样的地形上建立据点。 站在他身旁的王政笑了笑,轻声念道:“吕宋,在东南海中,小国也,盛产黄金。” 王政是定远侯王弼的次子,朱桢的正妃正是王弼之女。因此,王弼特意派遣次子随行,辅佐朱桢在海外封国站稳脚跟。除了王政,还有几位军中干将一同前来,帮助朱桢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开疆拓土。 朱桢听到王政的话,笑着问道:“盛产黄金?你说这吕宋的黄金有没有神奇大陆的多?” 王政摇了摇头,笑道:“和神奇大陆自然是没法比的。神奇大陆可是遍地黄金,吕宋虽然也有黄金,但恐怕不及神奇大陆的十分之一。不过,吕宋离大明如此之近,若是真如传闻中那般盛产黄金,恐怕日后这里会成为无数冒险者的天堂。” 朱桢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远处的陆地上。王政继续说道:“李师给的攻略中提到,吕宋虽然产黄金,但最珍贵的其实是这里的土地。吕宋属于热带雨林气候,常年湿热,非常适合种植水稻、蔬菜、水果和香料。这里的土地肥沃,一年三熟不在话下。若是能将东鲲城的模式复制到这里,将来吕宋产的粮食,恐怕大明都吃不完。” “还有这里还可以种植各种各样的珍贵作物,像南洋地区这里有一种叫剑麻的东西,用剑麻制造出来的绳索非常的结实、耐用,用来制成渔网、缆绳的话,绝对非常畅销。” “还有南洋地区这里的一些香料,如果能够运到西方去,价比黄金。” 第1076章 第1076章 “可以说,这里到处都是宝藏,黄金根本就不算什么。” 朱桢闻言,眉头微挑,沉吟道:“在这里发展东鲲城模式?吕宋可是大明的藩属国,这样做是否有些不妥?” 王政笑了笑,语气轻松:“王爷多虑了。吕宋大部分地方都是无人居住的荒原,这里的土著是黑矮人,而向我们称臣纳贡的吕宋人,其实也是从安南、暹罗、苏禄等地迁移过来的。这么好的土地,若不加以利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朱桢点了点头,心中渐渐明朗。他回想起在东鲲城的所见所闻,那座城池从无到有,逐渐繁荣,最终成为大明的海外重镇。若是能在吕宋复制这一模式,不仅能为大明开疆拓土,还能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 去过东鲲城后,也算是开了眼界,大明虽然不错,但是大明之外的其它地方,也有很多很不错的地方。 就像神奇大陆,土地同样非常的肥沃,又遍地都是黄金,神奇大陆的殷商后裔却是非常的落后,至今都还是部落阶段。 大明如果能够占领神奇大陆,开发黄金洲,这庞大的神奇大陆可以养活多少人口 光是想一想就觉得这些都是上天赐给大明的礼物,赐给炎黄子孙的礼物,如果不去争取,不去开发利用起来,那就真的是暴殄天物了。 也正因为如此,皇帝陛下才会命秦王朱樉、晋王朱棡与燕王朱棣三位骁勇善战的成年藩王率军前往美洲开疆拓土,足以显示出朝廷对美洲的重视! 王政见朱桢神色松动,继续说道:“王爷,诸王改封海外的深意,正是为我大明开疆拓土。吕宋这片土地,若能好好开发,将来必定会成为大明的粮仓和财富之源。” 朱桢笑了笑,目光中透出一丝坚定:“你说得对。东鲲城模式确实不错,建一座城,以城为据点,逐渐扩张,最终将荒芜之地变成世外桃源。最重要的是,这模式还能带来丰厚的收益。听说去年东鲲城的蔗糖就赚了上千万两银子。” 王政点头附和:“正是如此。毒士李文和,当真是经天纬地之才。” 若没有李祺李文和,大明此刻还困在中原本土,还在执行严苛的海禁政策,根本不敢踏出海洋一步,更不会知道藏银过亿的倭国,遍地黄金的神奇大陆,以及被打造成世外桃源的东鲲这一切,都是因为李祺! 这位毒士,通过他与太子标的努力,成功带领大明走出了第一步,迈向了海洋。 朱桢望着远处的陆地,心中仿佛已经看到一座座城池在吕宋的土地上拔地而起。他深吸一口气,海风带着热带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预示着这片土地未来的繁荣与希望。 第1077章 第1077章 吕宋,马尼拉。 马尼拉坐落在马尼拉湾的东岸,巴石河的出海口处。 马尼拉湾宛如一弯新月,天然形成的马蹄形港湾,出口狭窄,仿佛一道天然屏障,将外海的狂风巨浪隔绝在外。湾内水深平静,船只停泊其间,宛如置身于一片宁静的湖泊。 巴石河蜿蜒流淌,河水清澈见底,两岸地势开阔平坦,土壤肥沃,是吕宋岛上最早被开垦的地区之一。河边的椰子树随风摇曳,树影婆娑,映衬着远处的青山,构成了一幅热带风情的画卷。 王政手捧李祺所赠的攻略,神情肃穆,仿佛捧着一本无价之宝。这本攻略是他们在这片陌生土地上立足的唯一倚仗,里面详细记载了吕宋的风土民情、地理形势以及当地居民的分布与习性。王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书页,目光专注,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入脑海。 “王爷,”王政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朱桢,“吕宋岛上的居民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土生土长的黑矮人,他们身材矮小,皮肤黝黑,颧骨高耸,嘴唇厚而外翻,形貌与汉人截然不同。这些黑矮人是吕宋岛上的原住民,早在远古时期就从亚欧大陆迁移至此,至今仍保持着原始的社会结构,分散在岛上的密林深处,以采集和狩猎为生,过着部落生活。” 朱桢微微颔首,目光冷峻。他心中清楚,这些黑矮人并非汉人,自然也不会被他视为同胞。既然不是同胞,那么对待他们的手段便无需仁慈。若是能将他们收为奴隶,或许还能为大明的海外开拓增添一份助力。 王政继续道:“另一部分则是从马来半岛和苏门答腊迁移而来的马来人。他们的迁移历史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在春秋战国时期,那时迁移过来的马来人未能与本土的黑矮人竞争,最终被消灭殆尽。第二阶段是在五代十国时期,这一批马来人成功在吕宋站稳脚跟,建立了巴朗盖制度,虽然仍属于奴隶制社会,但比黑矮人先进了许多。而第三阶段迁移过来的马来人,则带来了宗教和先进的技术,迅速在吕宋和苏禄地区建立起宗教苏丹国,进入了王朝制度,建立了什么苏丹国。” 听到“宗教化”和“苏丹国”这两个词,朱桢的脸色骤然凝重起来。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哒哒”声。攻略中明确提到,南洋大部分小国都被这个西方宗教所掌控,信仰其教义。这无疑是他面临的第一个难题——如何在宗教势力强大的吕宋立足,并妥善处理与当地宗教势力的关系。 “继续说。”朱桢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宗教问题固然棘手,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在吕宋站稳脚跟。 王政点头,继续道:“不过,这些马来人并未能彻底征服本土的黑矮人,双方势力相当,彼此对峙。此外,由于吕宋离大明较近,贸易往来频繁,一些广东、福建的汉人逐渐迁移至此,并在此定居。汉人勤劳智慧,掌握了先进的技术和经验,尽管人数不多,却迅速成为马尼拉的富人阶层。” 听到这里,朱桢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自豪之色。华夏子民自古以来便是勤劳智慧的象征,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凭借自己的双手开辟出一片天地。然而,王政的语气突然低沉了下来,甚至带着一丝隐隐的杀意。 “然而,正因为汉人勤劳致富,引起了本地马来人和黑矮人的嫉妒与眼红。他们时常在吕宋各地发动针对汉人的抢掠事件。这些马来人和黑矮人发现汉人性格温顺,往往逆来顺受,即便遭受抢掠也不反抗。这更加助长了他们的贪婪。对他们来说,与其辛苦劳作,不如等待汉人创造财富,然后一举抢掠干净。反正汉人仿佛会生钱一般,用不了多久又会变得富裕起来。” 第1078章 第1078章 “你说什么?”朱桢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眼中怒火燃烧。他一把夺过王政手中的攻略,快速扫视着上面的文字。果然,正如王政所说,这些勤劳的汉人移民正在吕宋遭受不公的打压与欺凌,甚至因此丧命。 “茹毛饮血的土著蛮夷,安敢如此欺我天朝子民!”朱桢怒不可遏,猛地将手中的杯盏摔在地上,瓷片四溅,茶水洒了一地。他的声音如同雷霆,震得船舱内的空气都在颤抖。 “传令三军,准备作战!抵达马尼拉后,立刻登陆!”朱桢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些该死的蛮夷,本王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与此同时,马尼拉城内。 汉人聚集的街区此刻已陷入一片混乱。成群的马来人和黑矮人手持棍棒、刀剑,红着眼睛冲进汉人的家中。他们肆意殴打汉人,抢夺财物,但凡稍有反抗,便会遭到毒打甚至杀戮。街道上充斥着哭喊声、咒骂声和打砸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恐惧。 一名年迈的汉人老者被推倒在地,他的额头鲜血直流,却仍死死护住怀中的一个小包裹。几名黑矮人狞笑着围上来,一脚踢开他的手,抢走了包裹。老者颤抖着伸出手,声音嘶哑:“你们这些畜生不得好死!” 另一名年轻的汉人男子试图反抗,却被几名马来人按在地上,拳脚如雨点般落下。他咬紧牙关,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嘶吼道:“我们可是天朝子民!迟早有一天,大明的天军会降临这里,狠狠地收拾你们!” “哈哈哈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大明可是在禁海,天高皇帝远的,谁能来救你们?” “行了行了,别真给打死了,还要留着他们给我们赚钱呢!” 一个个马来人与黑矮人发出猖狂大笑,他们一开始只是嫉妒汉人,后面发现这些汉人温顺得如同绵羊,嫉妒也就变成了仇视,直至演变成了如今这一幕! “大明定然不会放弃我们!” “你们这些该死的杂碎,等着天军降临吧!” 老人声嘶力竭地咒骂道,然而他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混乱的喧嚣中。街区的火光映红了夜空,仿佛预示着这片土地即将迎来的腥风血雨。 第1079章 第1079章 街道上,哭喊声如潮水般汹涌,撕裂了原本宁静的天空。 周老头站在自家门前,眼睁睁看着那些黑矮人如饿狼般冲进他的家,将他辛苦积攒的一切洗劫一空。他的双手颤抖着,喉咙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整个人瘫软在地,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周老头本是两广人士,年轻时为了躲避元末乱世的烽火,背井离乡,随同乡亲们一路漂泊,最终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安家落户。 三十多年过去了,吕宋的湿热气候和肥沃土地,让他和家人们过上了富足的生活。他们开垦荒地,种植水稻,一年三熟,收成丰盈。 周老头还凭借着一手精湛的木匠手艺,为家里添置了几头牛,盖起了宽敞明亮的房子。渐渐地,他雇佣了十几个马来人和黑矮人帮忙打理田地,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俨然成了这片街区的小富之家。 周围的汉人大多和他一样,从广东、福建一带迁来,靠着勤劳和智慧,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繁衍,逐渐富裕起来。 然而,今天的街道却不再平静。成百上千的马来人和黑矮人手持利刃,如洪水般涌来,见到汉人就打,见到财物就抢。转眼间,曾经繁华的街区变得一片狼藉,仿佛被蝗虫啃食过的庄稼地,满目疮痍。 以往这些马来人和黑矮人还不敢做的太过分,可随着李景隆水师多次出海痛击海匪流寇,这些马来人和黑矮人因此对汉人愈发痛恨,这一次更是大举来袭直接明抢! “呵呵,大明?”塔拉站在周老头面前,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他是马尼拉本地少数精通汉语的黑矮人,平日里靠着为大明商人做翻译和中介谋生,“你们的大明远在千里之外,他们会为了你们这些人出兵来这里” 然而,此刻的他却像一头嗜血的野兽,眼中满是贪婪和残忍。他狠狠一拳打在周老头的脸上,周老头踉跄几步,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头晕目眩地倒在地上。 塔拉是这次劫掠的罪魁祸首之一。他早就眼红汉人的财富,那些丝绸、瓷器、茶叶,在南洋诸国都是价值连城的奢侈品。 他曾经对汉人怀有敬畏之心,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这些汉人虽然富有,却软弱可欺,逆来顺受。再加上大明远在千里之外,鞭长莫及,塔拉的胆子越来越大,终于在今天付诸行动。 这些汉人更喜欢过安稳日子,所以面对劫掠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是助长了其嚣张气焰。 前不久明军水师频频出现在南洋海域上面,扫荡了大批海匪流寇,致使南洋土著对汉人痛恨异常,塔拉抓住机会,召集了一些马来人和黑矮人一起冲进了汉人的街区,在这里肆意的抢劫起来。 “塔拉,你这畜生!”周老头吐出一口血沫,声音嘶哑地骂道,“当初你一家人落难,还是我收留你们,给了你们一口饭吃,是我帮你找大夫,还替你付了诊金!你现在竟然恩将仇报,你不得好死!” 塔拉闻言,不仅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收留?!你那是让我父母给你当牛做马,老东西话别说得那么好听!”他狞笑着,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周老头一家绑起来。“来啊,把他们一家都绑了,我要活活烧死他们!看以后还有哪个汉人敢反抗我们!” 几个黑矮人立刻冲上前,将周老头和他的家人牢牢捆住。周老头的老伴、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一个个被拖到空旷的场地上,绑在木桩上。 周老头的小女儿吓得脸色苍白,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塔拉盯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淫邪的光芒,舔了舔嘴唇,笑道:“啧啧,周老头,你女儿可真漂亮啊!以前向你提亲,你总是拒绝,今天我可要好好尝尝她的滋味!” 汉人不仅仅富有,而且长相上也是比他们要好看很多,特别是汉人女子,一个个温婉娇媚,皮肤白皙,再加上汉人特有的东方气质,在马尼拉这里,简直就是鹤立鸡群。 第1080章 第1080章 只是一直以来,这里的明人那都是概不外嫁,也不外娶,只在汉人内部之间通婚。 小女儿一听,顿时就吓的哭喊起来,看着塔拉丑陋的外貌,仿佛恶魔一般,整个人都吓的半死。 “畜生!你这个天杀的畜生!”周老头双目赤红,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他的小女儿哭喊着:“爹!救我啊!”声音凄厉,仿佛一把尖刀刺入周老头的心。 塔拉一把抱起小女儿,大步朝屋内走去,周围的马来人和黑矮人发出一阵哄笑,眼中满是贪婪和欲望。 周老头被拖到外面,绑在一根木桩上,脚下堆满了干柴。他的老伴、儿子、儿媳也被绑在一旁,满脸通红,拼命挣扎,却只能发出无力的怒吼和哀嚎。 整个街区陷入了一片混乱。抢掠的马来人和黑矮人背着大包小包,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而在他们身后,倒下的汉人邻居们有的倒在血泊中,有的目光呆滞,仿佛失去了灵魂。只有少数汉人在反抗,但很快就被淹没在敌人的刀光剑影中。 “老天爷啊,我错了!”周老头仰天长叹,声音中充满了悔恨和绝望。“我当初不该来这里!中原纵然再不好,至少不会像这样啊!”他的目光落在年仅四岁的小孙子身上,孩子被绑在木桩上,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周老头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他后悔离开故土,后悔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辛苦耕耘了三十多年,从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变成了佝偻的老人。他后悔攒下了这庞大的家业,却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连累了自己的子孙。 然而,他从未想过,这一切的根源并非他的勤劳和智慧,而是他们缺乏保护自己的力量。 汉人虽然富有,却不喜欢舞刀弄枪,始终遵循着客随主便的原则,远道而来,安分守己。而马来人和黑矮人却不同,他们走到哪里,就想掌控哪里的一切,甚至连信仰都要强加于人。 街道上,汉人的哭泣声与马来人、黑矮人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人世间最丑陋的一幕。 吕宋的高层们却对此视而不见,甚至暗中推动这一切的发生。在他们眼中,汉人不过是待割的韭菜,软弱可欺,财富唾手可得。 至于后果,他们从来都没有考虑这个事情。 大明朝廷禁海,片帆不得下海,这些迁移过来的汉人,他们本身就违反了大明的法律,更何况这里远离大明。 大明纵然是再强大,又能拿他们怎么样?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马尼拉湾的远处,一支庞大的船队已经靠岸,枕戈待旦的大明将士正在登陆,向着马尼拉城池奔袭而来。 船帆如云,旗帜猎猎,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第1081章 第1081章 马尼拉的天空被浓烟笼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街道上充斥着哭喊声与狂笑声,仿佛人间地狱。 周老头被绑在木桩上,脚下的干柴已经点燃,火苗舔舐着他的裤脚,灼热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低沉的呻吟。 他的老伴和儿子儿媳也被绑在一旁,满脸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小孙子被吓得呆若木鸡,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是呆呆地望着火苗,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声,紧接着是密集的脚步声和喊杀声。 周老头勉强抬起头,透过浓烟,看到一队队身穿铠甲的士兵如潮水般涌来,旗帜上赫然着“楚”字。为首的将领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手持长刀,目光如电,正是楚王麾下的将军王政。 楚王船队强行靠岸,并且王政亲自率领大军疾驰,目的就在于救出此地受苦受难的汉人子民,随后跟这些土著杂碎算一算总账! “杀!”王政一声令下,楚军如猛虎下山,冲向那些正在烧杀劫掠的马来人和黑矮人。刀光剑影中,敌人纷纷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塔拉正抱着小女儿进屋,听到外面的动静,刚回头,就被一名楚军士兵一刀砍翻在地。小女儿趁机挣脱,哭着跑向周老头。 “爹!爹!”小女儿扑到周老头身边,手忙脚乱地解开他身上的绳索。周老头浑身颤抖,紧紧抱住女儿,老泪纵横:“我儿,爹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你们啊” 王政策马来到周老头面前,翻身下马,扶起他道:“老丈,你们受苦了。楚王殿下得知吕宋汉人遭此劫难,特命我等前来救援。你们安全了。” 此话一出,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雀跃之声。 周老头闻言,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握住王政的手,泪水止不住地流下。周围的汉人也被解救出来,纷纷跪地叩谢楚军的救命之恩。 “诸位父老,请立刻随我们撤退,楚王殿下即将炮轰马尼拉,为诸位报仇雪恨!” 听到这话,周老头等人哪里还敢迟疑,立刻就互相搀扶着撤离。 与此同时,楚王朱桢的旗舰缓缓驶入马尼拉港口。 他站在甲板上,目光冷峻地注视着岸上的惨状。街道上满是汉人的尸体和残破的房屋,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焦糊的味道。朱桢的拳头紧紧攥起,指节发白,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这些畜生,竟敢如此欺辱我大明子民!”朱桢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从地狱中传来。他转身对身边的副将下令:“传令下去,炮轰马尼拉!让这些蛮夷知道,欺我大明子民的下场!” “是!”副将领命而去。片刻之后,楚军战舰上的炮口齐齐对准了马尼拉城。 随着一声令下,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炮弹如雨点般砸向城内。城墙崩塌,房屋倒塌,火光冲天而起,整个马尼拉陷入一片火海。 不远处,马来人和黑矮人的街区这里,一颗颗炮弹落下,瞬间就在一栋栋房屋上面砸出一个个大窟窿,同时在街道上砸下一个个大坑,有倒霉的,直接被一颗颗炮弹砸的血肉横飞。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攻击?” 第1082章 第1082章 马来人和黑矮人都傻眼了,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声响,同时还炮弹从天而降,而且这些东西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专门往他们这些马来人和黑矮人的人群之中,街区这里落下,伴随着轰鸣声的响起,整个马尼拉彻底的乱了起来。 “海上!” “我的老天爷!” “那是大明水师来了!” 终于,有人发现了海上庞大无比的船队,几百艘大船在海面上排开,惊人的气势瞬间就压了过来。 最前面的一艘艘大船上面,不断有白色的浓烟升腾而起,巨大轰鸣声就是从这些大船上面传来的,同时还有一颗颗炮弹不断的落到马尼拉这里。 城内的马来人和黑矮人惊恐万分,四处逃窜,却无处可躲。吕宋的高层们原本躲在宫殿中冷眼旁观,此刻也被炮火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地求饶。然而,楚军的炮火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直到整个马尼拉城几乎被夷为平地。 炮火停息后,朱桢登上岸,来到周老头等汉人面前。他目光柔和下来,亲自扶起周老头,沉声道:“老丈,你们受苦了。是本王来迟了,让你们遭此劫难。” 周老头颤抖着跪下,哽咽道:“王爷,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若不是您及时赶到,我们一家老小恐怕早已葬身火海” 朱桢扶起他,郑重道:“你们是大明的子民,无论身在何处,大明都不会抛弃你们。从今以后,吕宋将纳入大明版图,你们再也不用担心受人欺凌。” 周围的汉人闻言,纷纷跪地高呼:“楚王千岁!大明万岁!” 朱桢转身看向满目疮痍的马尼拉城,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挥了挥手,对王政道:“不要停,给我狠狠的打,将所有这些非我汉人的地方全部夷为平地!” “传令下去,重建马尼拉,设立官府,派驻军队。从今以后,这里就是大明的领土,任何胆敢欺辱汉人者,杀无赦!” “是!”王政领命而去。 夕阳西下,马尼拉湾的海面上泛起金色的波光。 周老头站在废墟中,望着远处渐渐升起的烈焰,心中百感交集。他紧紧握住家人的手,低声喃喃:“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轰轰轰!” 新式大炮的声音震耳欲聋,离马尼拉越近的时候,巨大的轰鸣声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响彻整个马尼拉,响彻巴石河的两岸。 一颗颗炮弹仿佛长了眼睛一般,所过之处,一栋栋房屋不断的倒下,同时开始燃起熊熊的烈焰,转眼间,整个马尼拉一片狼藉。 数不清的马来人、黑矮人犹如无头的苍蝇一般不断的逃窜,用惊恐无比的眼神看着海面上浩浩荡荡杀了过来的大明水师。 马尼拉城堡当中,吕宋国的权贵看着海面上庞大无比的船队,听着巨大的轰鸣声,再看看一颗颗从天而降的炮弹,他们终于知道了后悔! 楚军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第1083章 第1083章 “汉人!汉人军队杀过来了!” 一名手下慌慌张张地冲进宫殿,脸色苍白,声音颤抖地喊道。他的脚步踉跄,仿佛背后有恶鬼在追赶,额头上满是冷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汉人军队?”吕宋国主罗阇闻言,猛地从王座上站起,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酒水溅了一地。他快步走到窗前,推开厚重的窗帘,望向海面。只见远处的海平面上,浩浩荡荡的船队正缓缓逼近,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船身上那巨大的“明”字清晰可见。 再仔细的看看海面上浩浩荡荡的船队,确实是汉人无疑,也只有汉人才可以造出如此庞大的船只。 如此漂亮的巨大船只,以他们这些吕宋人的生产工艺,是根本造不出如此大型的船只的。 而且传说之中大明强大无比,又非常的富有,能够拥有如此可怕火炮的,似乎好像也应该只有大明才可以有。 罗阇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他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大明水师怎么会来?”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定格在汉人街区那一片狼藉的景象上。他终于明白了——大明水师的到来,必然是因为他们看到了汉人街区的惨状。 “立即派人过去求和!快去!”罗阇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他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殿外,脸色苍白如纸。此刻,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大明能够看在吕宋是大明藩属国的份上,网开一面。 然而,海面上的船队并没有因为吕宋的求和而停下。楚王朱桢站在旗舰的甲板上,目光冷峻地注视着岸上的一切。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船舷,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 “向前推进!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朱桢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从地狱中传来。随着他的命令,一艘艘大船缓缓靠岸,船上的楚军将士如潮水般涌下,迅速列队,朝着岸上的敌人冲去。 朱桢手下的三个护卫,兵力高达一万五千余人,装备精良。老朱陛下心疼儿子,给诸王护卫队下了血本,兵器甲胄全都是大明最先进的,甚至还配备了鸟铳与鲁密铳。这些士兵训练有素,步伐整齐,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一群从地狱中走出的修罗。 “给本王杀光这些土著蛮夷!”朱桢的声音如雷霆般炸响,回荡在每一个士兵的耳畔。他的双目中燃烧着怒火,仿佛要将整个吕宋烧成灰烬。 一旁的王政却没有像朱桢那样杀气腾腾。他手持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马尼拉的地形。片刻后,他放下望远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王爷,马尼拉这里的位置真心不错。这个港湾是天然的优质港湾,河口附近的地势开阔平坦,再加上有一定的基础,非常适合建立和东鲲城一样的殖民城。” 朱桢闻言,冷冷一笑:“正愁找不到借口,刚好让我们遇上了。这吕宋国也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杀害我天朝子民,我看他们是活腻了。” 王政点头附和,心中却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在这里建立一座坚固的殖民城市。他想起了李祺在攻略中对诸王的交代——吕宋的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往西可去安南、暹罗、麻六甲,往南可前往澳洲。如此重要的地方,必须牢牢掌握在大明手中。 至少来说,李祺是要在吕宋、苏禄这一带建立起一系列的殖民点来,这样才可以方便后续大航海时代的推进。 在来之前,李祺就已经在攻略里面对诸王交代清楚了,到了南洋地区,别的可以先不管,这吕宋这里,必须要先拿下一个据点下来。 第1084章 第1084章 如若在吕宋这里建立一座类似于东鲲城的城市出来,方便后续的贸易往来,船只往来等等,而且也可以方便开展下一步的计划。 西方人早期的殖民活动,基本上都是依靠这样的一种模式,在全球各个地方建立一个个殖民据点,不需要太多的人手就可以殖民一大片的区域,从这些区域这里源源不断的掠夺庞大的财富。 现在大明才刚刚开始买入全球航海时代,李祺很清楚大明本身其实并不具备对外扩张的动力,资本主义的萌芽和发展还没有形成足够强大的力量。 所以想要推动对外发展,唯一的原动力,那就是财富,黄金、珠宝、象牙、珍贵的木材等等,只要是能够带来的财富的东西都可以。 这学习欧洲人早期的殖民方式就很不错,投资少,效果显著,收益高,绝对能够带动更多人不断投入其中, 至于这种方式会不会很残忍,会不会很血腥,会不会影响大明的形象,这根本就不再李祺的考虑之中,反正从表面上看这是开疆拓土,而且航线一旦打通,那大明才能真正富裕起来。 “王爷,李师说得对,吕宋这里是我们全球殖民计划中最重要的一个点。我们必须在这里建立一个据点,方便后续的贸易和航海。”王政低声说道。 朱桢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冰冷:“传令下去,占领马尼拉后,立即开始修建城堡和城墙。水泥和建筑材料都带齐了吗?” “带齐了,王爷。”王政恭敬地回答,“有了这些水泥,我们可以在短时间内建造出一座坚固的城堡,站稳脚跟。”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楚军已经冲上了岸。那些原本凶悍无比的马来人和黑矮人,此刻却如惊弓之鸟般四散逃窜。有少数不怕死的土著试图反抗,但很快就被楚军的刀剑和火铳击倒,倒在血泊中哀嚎。 “吕宋是我大明的藩属国,怎可这样对待我汉人!”战船上,一名随行的工匠双目欲裂,难以置信地看着岸上的惨状。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悲痛,仿佛亲眼目睹了一场人间悲剧。 另一名商贾也忍不住摇头叹息:“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这些藩属国会真心对待大明,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残忍!真是令人心寒。” 朱桢听到这些议论,冷冷一笑,转身对众人说道:“文和说得对,国与国之间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朋友。除了我大明之外,这些蛮夷都是不懂仁义礼智的。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拳头,只有把他们打怕了,打哭了,痛入骨髓了,他们才会真正臣服于我大明。” 他的声音如寒风般刺骨,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寒而栗。朱桢的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说道:“用仁义、用道德对待他们,只会换来他们对我大明的轻视,只会让他们变成白眼狼。从今以后,我们要用铁血手段,让他们知道,得罪大明的下场!” 随着朱桢的话音落下,楚军的攻势更加猛烈。炮火轰鸣,刀光剑影,整个马尼拉城陷入了一片火海。吕宋的高层们躲在宫殿中,瑟瑟发抖,心中充满了绝望。他们终于明白,得罪大明的代价,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夕阳西下,马尼拉湾的海面上泛起金色的波光。朱桢站在岸边,望着远处的火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知道,从今天起,吕宋将彻底纳入大明的版图,成为大航海时代的一个重要据点。而那些曾经欺辱汉人的蛮夷,将永远记住这一天的教训。 第1085章 第1085章 烈日高悬,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杀戮仍在这片土地上无情地继续着。 朱桢立马横刀,神情冷峻如冰,双眸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丝毫没有准备手软的迹象。 他身姿挺拔,那与生俱来的亲王气质,即便在这混乱的战场中也展露无遗。此刻,他望着眼前惨状,内心五味杂陈,既有对蛮夷暴行的愤怒,也有对大明子民惨遭屠戮的痛心,更有对自身肩负责任的深刻认知,身为楚王,他定要为死去的子民讨回公道,重振大明威严。 朱桢出身亲王,早年也曾领兵出战,金戈铁马,征战四方。如今身为楚王,他率领着庞大的船队南下,本是为了开拓大明的疆土,宣扬国威,可眼前凄惨的一幕,却让他内心波澜起伏。 断壁残垣间,百姓的哭喊声、蛮夷的呼喝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人间炼狱的画面。他看着这一切,更加深刻地明白了人心的本质,原来一直都是欺软怕硬。 昔年,朱桢曾随同诸王前往青龙山,在那里,他接受了毒士李文和的教导。李文和反复给他们灌输一种理念,那便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当时的朱桢,还觉得李文和有些小题大做。毕竟,在儒学盛行的大明,仁义道德才是社会的主流,他难以理解为何要将其他族类视为异类。 然而,直到此刻,亲眼目睹了这些海外子民的悲惨生活——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汉人百姓的尸体,房屋被焚烧殆尽,妇女儿童的哭声不绝于耳,朱桢才终于明白了李文和的深意。 他不禁在心中喃喃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朱桢心中满是懊悔,懊悔自己曾经的天真,没有早早领悟这番道理,致使如今大明子民遭受如此苦难。 大明虽国力强大,可处处讲究仁义道德,这本是立国之本,却在对外邦蛮夷时,被束缚住了手脚。 在这些蛮夷眼中,大明的仁义反倒成了软弱可欺的表现。 就像眼前这些马来人和黑矮人,他们肆意劫掠,不正是因为汉族子民讲究仁义道德,不怎么反抗,才让他们得寸进尺,愈发觉得汉人好欺负吗? 有了第一次抢掠,就有第二次,越抢掠就越上瘾,他们哪里会跟你讲什么仁义道德! 朱桢心中愤懑,他深知,对待这些蛮夷,唯有打痛他们,打哭他们,打怕他们,他们才会对你恭恭敬敬,低眉顺眼。 只有在这个时候,跟他们讲仁义道德,他们才会听得进去。他暗自下定决心,此次定要让这些蛮夷付出惨痛代价,让他们知晓大明威严不可侵犯。 想到这里,朱桢眼中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下令道:“传本王令,将这吕宋国主给本王生擒!”他倒要看看,这区区一个弹丸小国,究竟凭什么敢冒犯天朝威严,屠戮天朝子民? 此刻,他脑海中浮现出吕宋国主被擒时的狼狈模样,心中的怒火才稍稍平息了些许。 “得令!”传令兵领命后,立即快马加鞭,急匆匆地去传达朱桢的命令。 在马来人和黑矮人的街区,一队队明军如钢铁洪流般扫荡过来。他们身姿矫健,步伐有力,所过之处,马来人和黑矮人就像被狼群驱赶的羊群,惊恐万分。 这些明军身材高大魁梧,犹如猛虎下山,气势汹汹。所有敢于抵挡的马来人和黑矮人,在明军的利刃下全部被杀得干干净净。 “王爷有令,杀无赦,生擒吕宋国主!”又有传令兵急匆匆地跑来,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呼喊着。 第1086章 第1086章 明军将士们听到命令,顿时心领神会,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们见人就杀,见到东西就抢,见到房子就烧,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一片狼藉,所有的一切都被摧毁得干干净净。 “该死的蛮夷!” “他们怎么这么穷?” 很快,将士就发现,这些马来人和黑矮人是真的贫穷。 他们的房子简陋丑陋,摇摇欲坠,关键是里面几乎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尽是些不值钱的杂物,以至于明军将士们连抢掠的心思都没有了。 将士们心中满是失望,本以为能在这异国他乡有所收获,没想到竟是这般穷困潦倒,可一想到王爷的命令,又只能强打精神继续搜索。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位于中心位置的城堡,那是吕宋国统治者罗阇的城堡。 这座城堡在一片破败的房屋中显得格外突兀,犹如一座孤岛。明军们顿时像发现了猎物的猛兽,兴奋地呼喊着,如潮水一般朝着城堡冲了过去。 不一会儿,整个城堡就被明军团团包围,水泄不通。 此刻,城堡内的吕宋权贵全都恐惧不已,而明军将士们则士气高涨,想着即将擒获吕宋国主,为王爷立下大功,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请上国将军出来说话”城堡的城墙上面,吕宋国的人吓得瑟瑟发抖,有个胆子稍大些的,战战兢兢地站出来,用不太流利的大明话喊道。 “有屁快放!”负责指挥作战的王政抬头看了看城墙。这城墙虽然不算高,仅仅只有几丈的高度,可仔细一看,便能发现这些城墙建造得非常结实,全部都是用巨大的条石砌成,每一块条石都严丝合缝。 王政心中明白,炮弹砸到上面,恐怕也难以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想要攻破这个城堡,绝非易事,将士们的伤亡估计不会小。但他同时也想到,如果能够拿下这个城堡,再加上船队携带的水泥,对城堡进行扩建,完全可以建造出一个不错的小城。 到时候,以这个城堡为据点,架上大炮,就足以威慑整个马尼拉湾,即便遇到十倍、几十倍于防守兵力的进攻,也能轻松应付。 王政内心十分纠结,既担心攻城会造成大量伤亡,又渴望能顺利拿下城堡,为大明建立功勋,他在心中不断权衡着利弊。 “上国将军,我是吕宋国国王罗阇派出来的和谈使者,我们国王希望将军能够高抬贵手,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好好商量,没有必要动武。”对方依旧瑟瑟发抖地回道。 “你稍等下,我去请示下。”王政想了想,谨慎地回道,接着立即派人去请示楚王朱桢。他心中暗自琢磨,王爷会如何抉择呢?是接受和谈,还是继续攻城? “求和?”很快,朱桢就收到了消息,他忍不住冷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嘲讽。“这个吕宋国王应该是知道有人在屠戮我大明子民吧,他们坐视不管,现在竟然还有脸来求和。” 他心中暗忖,转念又听了王政的想法,还是决定去见见。 “罢了,且去看看,这吕宋国盛产黄金,也不知道这个城堡当中到底藏有多少黄金。”朱桢一边想着,一边盘算着如何从这吕宋国主身上获取最大利益,既能为子民报仇,又能充实自家国库。 第1087章 第1087章 朱桢很快来到城堡门口,王政赶忙上前,恭敬地向他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让你们吕宋国的国王出来说话!”朱桢对着城墙上大声喊道。 很快,身穿华丽服饰的罗阇战战栗栗地来到了城墙上。他的脸上满是惊恐和不安,身上的华服在这紧张的氛围中也显得有些滑稽。 罗阇此刻内心慌乱至极,他深知自己默许屠戮汉人街区的事情一旦被深究,必将大祸临头,只能不断在心中祈祷明军能够接受和谈,放自己一马。 “我乃大明亲王、楚王朱桢!”朱桢看着对方,声音洪亮,犹如洪钟般在空气中回荡。 “王爷,小王是吕宋国国王罗阇!”罗阇瑟缩地看了朱桢一眼,赶忙低下头,声音颤抖地说道,“王爷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有失远迎?”朱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现在就把大门打开,我还能够给你个机会。”朱桢心中清楚,这不过是试探对方的手段,他料定罗阇不敢轻易开门。 “王爷,不是小王不开门,而是你明军虎视眈眈,小王怕开了门就性命不保啊。”罗阇几乎要哭出来了,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还请王爷先退兵,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好好说,好好说啊!” 他心里暗自叫苦,只叹自己倒霉透顶。这屠戮汉人街区,虽然是他默许的,可现在好处还没尝到,就倒霉地遇到了明军到来,想要轻易解决此事,看来是不可能了。 “好好说?”朱桢冷笑连连,那笑声让罗阇心中一紧,“那你好好说说,有人屠戮我大明子民,为何你这个国王没有出兵制止?”朱桢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罗阇,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出破绽。 “这,王爷,我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事情的,我正要派人去制止暴乱呢。”罗阇绞尽脑汁,找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蹩脚的理由。他心中懊悔不已,后悔自己当初的贪婪和愚蠢,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这个谎言能暂时蒙混过关。 “才知道?”朱桢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笑声中满是不屑。他也懒得再跟这厮继续废话,直接对着身边的王政说道:“等下用新式炸药包炸开城门,活抓了这个罗阇,本王要用他的人头来祭奠死去的子民。”此刻,朱桢脑海中浮现出用罗阇人头祭奠子民的场景,心中的仇恨才得到了一丝宣泄。 烈日当空,滚烫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这片土地上,闷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一丝风也没有。战场的喧嚣声在这酷热中显得格外嘈杂,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令人心烦意乱。 “得令!”王政领命,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那兴奋中还夹杂着一丝对即将到来战斗的期待。他迅速转身,动作干脆利落,脚下扬起一片尘土。 对于他们这些武人来说,最喜欢的事情莫过于此,用最直接、最痛快的方式——拳头,来解决问题。回想起以前,总是被文臣制衡,那些文臣一个个巧舌如簧,整天把所谓的仁义道德挂在嘴边,可实际上,在王政看来,他们才是最没有仁义道德的人。 第1088章 第1088章 只会动动嘴皮子,却从不曾真正在战场上拼杀过,哪里懂得武人的热血与豪情?如今可大不一样了,文臣退出了武将的领导系统,领导他们的都是朝中的武将勋贵集团。 这朱桢虽然是天潢贵胄,如今身为王爷,却也是武将勋贵的一员。他们可不会被那些虚伪的仁义道德束缚住手脚,这吕宋国人如此对待大汉人,他们势必要十倍、百倍地还回去,甚至还要更狠,一定要让这些人知道,得罪大汉人的下场究竟是什么! “罗阇,我最后通知你一声,现在出来,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朱桢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城墙上战战兢兢的罗阇,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身为吕宋国的国王,眼睁睁地看着你们的暴民屠戮我汉人而无动于衷,我严重怀疑这背后其实就是你指使的。”朱桢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剑出鞘。 “王爷,误会啊,小王纵然是有一百个胆子,那也不敢如此做啊。”罗阇额头密密麻麻地冒出了汗水,在烈日的照耀下,闪烁着刺眼的光。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颤抖的手擦拭着额头的汗珠,脸上的神情满是惊恐与慌张。 “我吕宋国世代都是大明的藩属国,一直以来也是屡屡向大明进贡,而且我也是来自渤泥国,我们渤泥国也是世代和大明友好。我又岂敢纵容手下这些人杀害大明上国之人。”罗阇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带着一丝哭腔,他不断地向朱桢作揖,祈求着对方的谅解。 其实,罗阇心里清楚,这事情他确实是知晓的。说实话,以前他真的没觉得大明有多强大,毕竟相隔甚远,在他看来,死一些汉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甚至天真地以为,大明难道还真能发狠派遣大军来对付他们小小的吕宋国不成? 他知道汉人富有,但这并不是他纵容手下劫掠汉人的主要原因。他身为国王,坐拥无数财富,自然不会在乎汉人那点钱财。他真正害怕的,是汉人会源源不断地迁移到吕宋国来。 他是马来人,马来人虽然在吕宋站稳了脚跟,但一直没能彻底征服黑矮人,只能与黑矮人平等地经营吕宋。黑矮人非常原始,文明极度落后,马来人并不惧怕他们,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就一定可以彻底打败这些黑矮人。 可是汉人就截然不同了,汉人虽然目前人数不多,但他们聪明又勤奋,关键是掌握着各种各样先进的技术,文明极度发达。这让马来人感到深深的恐惧,现在仅仅只有一点点汉人过来,可谁能保证未来不会有更多的汉人涌入呢? 这一点和马来人自身很像,他们本不是吕宋的原住民,也是慢慢来到这里,靠着先进的技术和文明才逐渐在这里立足。要是汉人也如此发展下去,到时候哪里还有他们马来人的立足之地? 和汉人相比,马来人显得非常落后,这让他们忧心忡忡,生怕汉人以后会取代他们成为吕宋的统治者。另外,汉人非常抱团,既不外嫁也不外娶,更重要的是,汉人根本不信仰他们的宗教。 纵然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汉人必须和他们通婚,必须改信他们的教,汉人却对此不屑一顾,根本懒得理会他们。在汉人眼中,这些马来人和黑矮人一样丑陋、落后又懒惰,谁会愿意和他们通婚呢?至于所谓的宗教,更是荒谬,汉人自古以来只相信自己,只信仰自己的祖先,只敬天敬地,这种连自己祖先都不能拜的宗教,在汉人看来,实在是毫无可信度。 这三个因素综合在一起,最终导致了这一次针对汉人的抢掠事件。一方面觉得汉人会威胁他们的地位,另一方面又把汉人视为异教徒,再加上眼红汉人的财富,这样的事情自然就发生了。 第1089章 第1089章 “不敢?”朱桢冷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嘲讽。 “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们不敢做的?少废话,你是自己出来,还是等下本王杀进来,我直说了。你如果现在自己出来的话,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如果等下我杀了进来,那可就别怪我杀得鸡犬不留了。” 朱桢挺直了腰板,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狠劲,他毫不畏惧地直视着罗阇,仿佛在向对方宣告,自己绝对说到做到。 “王爷,小王真的不敢啊!”罗阇一听,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差点瘫倒在地。他咬着牙,声音颤抖地说道:“我吕宋可是大明的藩属国,大明身为宗主国,岂能如此对待我吕宋,大明一向仁义,岂能如此大肆杀掠我吕宋子民?”罗阇一边说着,一边用带着哀求的目光看着朱桢,希望能唤起对方的怜悯之心。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朱桢看着罗阇,心中巴不得对方不出来。 出来了还不好名正言顺地杀了他,不出来就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宰了他! 想到这里,朱桢冷冷地下令道:“攻进去,把这猪猡给本王拖出来!”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力量,仿佛一道催命符,预示着吕宋的命运即将走向终结。 烈日高悬,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焦灼的气息。伴随着朱桢那冷峻而威严的命令下达,早就摩拳擦掌、严阵以待的明军,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发出强大的战斗意志,开始了对马尼拉城堡的猛烈进攻。 马尼拉的城堡矗立在这片土地上,虽不算高耸入云,但其坚固程度却令人咋舌。它全部由巨大的条石打造而成,每一块条石都历经打磨,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不难想象,吕宋国为了建造这座城堡,耗费了多少的人力、物力与财力,它承载着吕宋国统治者的期望,本应是坚不可摧的堡垒。 然而,明军此次来势汹汹却略显匆忙,并未携带大型的攻城器械。经过短暂的商议与谋划,他们做出了一个大胆而有效的决策:用火枪压制城墙上面的吕宋国士兵,同时派遣精锐力量冲到城门下面,用炸药包直接将城门炸开。 城墙之下,明军将士们身姿挺拔,手持火铳,眼神坚定而锐利,纷纷瞄准了城墙上面的敌人。随着王政一声令下,“砰!砰!砰!”,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接连响起,滚滚浓烟迅速升腾而起,弥漫在战场上空。一颗颗铅弹裹挟着死亡的气息,呼啸着飞向城墙,在城墙上绽放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自从铁厂改革之后,明军装备的火铳性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射程更远,威力更大。此刻,几百杆火枪同时瞄准城墙,自由射击,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火力网。只要吕宋国士兵敢在城墙上露头,瞬间就会遭到无情的打击。 第1090章 第1090章 仅仅只是几波射击,明军就成功地将城墙上面的敌人死死压制住,吕宋国士兵被打得连头都不敢抬一下,但凡有敢于冒险抬头的,都已经倒在了血泊当中,鲜血顺着城墙的缝隙缓缓流淌,在城墙脚下汇聚成一滩滩暗红色的血泊。 而此时,身处城墙之上的罗阇,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双腿不停地颤抖,整个人都被恐惧所笼罩。他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血腥而又震撼的一幕,心中充满了惊恐与懊悔。 这些汉人也太凶狠了,根本不给他任何周旋的余地,一言不合就直接开打。而且,让他感到绝望的是,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他们的弓箭根本就无法对明军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可明军的火枪却能够轻而易举地攻击到他们,强大的火力压得他们连头都抬不起来,仿佛他们已经成为了明军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反击,反击!”罗阇歇斯底里地大声喊道,声音因为恐惧与愤怒而变得沙哑。他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神色,试图通过呼喊来给自己和手下的士兵壮胆。“明军远道而来,没有什么补给,而且又没有什么攻城器械,他们的攻击肯定不能持久,给我狠狠的打,让这些汉人知道我们的厉害。”罗阇一边喊着,一边挥舞着手臂,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心中的恐惧,就能改变眼前这不利的战局。 听到罗阇的命令,手底下的弓箭手们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尝试着想要站起来反击。然而,他们刚刚起身,还没来得及拉弓射箭,立即就遭到了明军火枪无情的打击。一颗颗铅弹精准地射中他们的身体,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 火枪的射击威力和精度都超乎了他们的想象,实在是太可怕了,这种强大的火器让他们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与绝望。 “轰隆!” 就在这紧张而又激烈的对峙中,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打破了战场的喧嚣,整个坚实无比的城墙都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发生了强烈的地震一般。 城门口这里,一阵白色的浓烟和滚滚烟尘瞬间弥漫开来,仿佛一层厚重的幕布,将城门笼罩其中。过了一会儿,烟尘渐渐散去,露出了被炸得粉碎的城门。巨大的城门残骸散落一地,周围的地面也被炸出了一个个大坑,砖石飞溅,一片狼藉。 “啧啧,有这个新式火药包,什么城墙都可以轻松地破开,威力真的太大了。”朱桢站在远处,目睹着这震撼的一幕,整个人都忍不住发出了由衷的感叹。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与自豪的光芒,心中暗自庆幸拥有如此强大的武器。 新式火药包的火药威力十足,几十公斤的火药制造成火药包,轻轻松松都足以将一艘大船给炸得粉碎,至于炸眼前这个城堡的大门,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这种强大的武器,无疑是他们在这场战斗中的一张王牌,让他们在攻城时如虎添翼。 “杀进去!”朱桢大手一挥,那有力的手臂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指向了被炸开的城门。他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响彻战场,充满了威严与霸气。身后的明军将士们听到命令,顿时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朝着城堡冲了进去。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斗志与杀意,手中的武器闪烁着寒光,仿佛一群饥饿的猛兽,迫不及待地要将眼前的敌人撕成碎片。 马尼拉的城堡规模不小,内部布局错综复杂,简直都可以算是一座小城了。这里居住着整个吕宋国的权贵,他们平日里养尊处优,过着奢华的生活,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面临如此惨烈的战争。 第1091章 第1091章 当然了,在这个时代,吕宋国虽然占据着众多的岛屿,吕宋岛的面积也不算小,但大部分区域都还是未开发的蛮荒之地。吕宋国的人口并不多,算起来,其实也就是和大明一个小县城差不多。 回顾历史,在仅仅过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欧洲人来到这里,他们凭借着并不庞大的船队和有限的武装力量,却依然能够轻松地攻占马尼拉,将这里设置成为殖民据点,进而占领了整个吕宋地区。从这一点就足以看出,吕宋国的力量是何等的薄弱,在面对强大的外敌时,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伴随着明军如潮水般的涌入,整个城堡瞬间就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明军坚决贯彻了朱桢的命令,见人就杀,所过之处,犹如秋风扫落叶,风卷残云一般,毫不留情地展开了杀戮。城堡内的马来人和黑矮人,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明军面前,根本就不是对手,简直不堪一击。转眼间,城堡内到处都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城墙上面,罗阇看着局势已经完全失控,心中充满了绝望,他想要逃走,保住自己的性命。可是,身边这些平日里对他唯命是从的手下,此时都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拼命地逃窜,只顾着自己的安危,根本就没有人来得及顾忌他。 罗阇四处张望,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恐惧,他的双腿发软,几乎无法站立。然而,命运并没有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很快,他就被如狼似虎的明军给生擒活捉,跑都没得跑。他瘫倒在地上,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曾经的威严与傲慢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城堡不算大,几千明军在里面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彻底地占领了这里。所有的马来人和黑矮人犹如瓮中之鳖,一个个都躲在城堡内的角落里,身体不停地瑟瑟发抖。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看着明军凶狠地砸开一个个房门,冲了进去。如果遇到反抗,明军毫不犹豫地挥起手中的武器,将敌人斩杀;看到值钱的东西,明军们则毫不客气地开始抢夺。 毕竟,城堡内的都是吕宋国的权贵,他们所拥有的财富,远不是城堡外面那些穷苦百姓们能够相比的,这些财富瞬间就成为了明军眼中的猎物。 烈日当空,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刚刚被明军攻占的马尼拉城堡内,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与硝烟味。 但此刻,这一切都被明军士兵们那此起彼伏的兴奋呼喊声所掩盖。 “发财了!” “这些土著真富裕啊!” 一个个明军士兵满脸通红,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忍不住兴奋地喊了出来。 他们在吕宋权贵们的府邸中穿梭,每一间屋子都像是一座宝藏库。屋内,黄金制成的装饰品随处可见,象牙、玛瑙、珊瑚、黄金、白银、翡翠、珠宝等珍贵物品随意摆放着,仿佛这些在他们眼中都只是普通的物件。 将士们激动得双手颤抖,开始掘地三尺般地一家家搜刮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哪怕是藏在柜子深处或是地板缝隙中的小物件,也被他们一一翻找出来,装进自己的囊中。 第1092章 第1092章 “罗阇,你这头该死的猪猡!” 朱桢和王政大步流星地走进城来,看着被士兵们押解过来的罗阇,朱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开口说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上位者的威严与不屑,仿佛眼前的罗阇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走吧,带我们去看看你的王宫吧。” 朱桢一挥手,示意士兵们押着罗阇前行,自己则带着一众亲信,浩浩荡荡地朝着王宫的方向走去。 他心里清楚,罗阇身为吕宋国的国王,所拥有的财富必定是最多的。其他权贵的财富可以让手下的明军发一笔小财,而这吕宋国国王的财富,自然要归属自己,成为他在此立国的根基。 毕竟,将士们跟着他朱桢背井离乡来到海外,历经千辛万苦,必须要拿出足够丰厚的财富,才能让他们安心,继续追随自己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筚路蓝缕、披荆斩棘。 “嗯?你们这么富裕的吗?” 不多时,朱桢和王政等人便来到了王宫前。眼前的王宫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令人炫目的光芒,朱桢不禁脱口而出。 传闻吕宋国盛产黄金和白银,地处南洋地区,这里汇聚了来自天竺、暹罗、缅甸等地区的奇珍异宝,也有来自大明、朝鲜、倭国的精美器物。而且,这里的土著与大明人截然不同,他们不讲究钱财不外露,也不崇尚低调、谦虚,反而热衷于炫耀。 就拿眼前的罗阇来说,他整个人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宝藏。他身着来自大明的精美丝绸,质地柔软,花纹繁复,尽显奢华。脖子上挂着一条厚厚的金项链,那坠子竟是一块拳头大小的极品帝王绿翡翠,色泽浓郁,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双手之上,戴着极品的翡翠镯子,每一只都价值连城。手指上更是密密麻麻地戴满了各种各样镶嵌着宝石、翡翠的戒指,每一枚戒指的工艺都极为精湛,宝石璀璨夺目。 此外,他头顶的王冠由纯金打造,最中央镶嵌着一颗鸡蛋大小的极品红宝石,那红宝石鲜艳欲滴,仿佛流淌着鲜血,散发出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让旁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这样的装扮,使得他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国王,倒更像是一个一夜暴富的暴发户,浑身散发着一种庸俗的富贵之气。 再看眼前这座王宫,虽然从规模上而言,它远不及大明王朝那宏伟壮丽的紫禁城,显得矮小许多,但它的金碧辉煌却让人叹为观止。 王宫外面的墙壁是用厚厚的黄金板贴就的,在阳光的反射下,金光闪闪,刺得人眼睛生疼。屋顶上,一块磨盘大的宝石高高耸立,犹如一颗璀璨的星辰,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异常夺目。巨大的红珊瑚、雪白的象牙被精心地装饰在王宫的各个角落,彰显着主人的富有与奢华。 城墙上面的精美图案,竟然是用一颗颗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宝石镶嵌而成,每一颗宝石都经过精心挑选和打磨,组成了一幅幅美轮美奂的画面,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国家曾经的辉煌与荣耀。 “我的个亲娘!” “谁才是真的蛮夷啊?” 第1093章 第1093章 继续向前,震撼不减。 王宫门口摆放着两尊大狮子,很显然,这是受到了大明风气的影响。但令人惊叹的是,这两尊狮子竟是由上等的玉石雕刻而成,玉质温润细腻,雕刻工艺精湛,每一处线条都流畅自然,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活过来一般。 王宫门口的地砖全部由银子打造,被擦拭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让人看了一阵眩晕,仿佛置身于一个银白的世界。 “嘶” 所有看到眼前这一幕的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满脸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看着眼前这座金碧辉煌的王宫,整个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立在原地,完全傻眼了。 他们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嘀咕,这哪里是一座王宫,简直就是一座汇聚了整个吕宋国黄金、白银、珠宝、玉石的宝库啊,感情是把整个国家的财富都搬到这里来了,用来建造这座奢华至极的王宫。 “阿政,这次我们真的发了啊!” 楚王爷朱桢忍不住双手叉腰,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而豪迈,在王宫中回荡许久。 朱桢身为大明亲王,见多识广,什么样的宝物没见过,眼光极其毒辣。他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王宫的装饰,便深知这些东西的价值连城。 别的不说,单单是屋顶上那块磨盘大的翡翠,就堪称无价之宝,在大明,这样的极品翡翠简直是凤毛麟角,即便是有钱,也未必能够求得。 还有那些红珊瑚,在大明,珊瑚本就十分珍贵,尤其是红珊瑚,更是稀缺之物,即便是有,个头也都不大。而眼前这些仅仅只是用来装饰的红珊瑚,不仅体积巨大,而且色泽红润鲜艳,质地细腻温润,绝对是顶级的红珊瑚,随便拿出一支,都能在大明引起轰动。 还有那些象牙、宝石、珍珠等等,无一不是世间罕见的顶级珍品。这些象牙洁白如玉,纹理清晰,每一根都粗壮笔直,是制作精美工艺品的绝佳材料。宝石颗颗晶莹剔透,散发着迷人的光彩,无论是红宝石的艳丽、蓝宝石的深邃,还是祖母绿的浓郁,都让人陶醉其中。珍珠圆润饱满,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仿佛是大海孕育出的精灵,每一颗都价值不菲。 这些宝物放在大明,那都是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们愿意花高价求购的稀世珍宝,往往还都是有价无市,有钱都未必买得到。朱桢心中暗自盘算着,别的不说,单单是将眼前这些东西运回大明,就足以轻轻松松地卖出几百万两银子,肯定会有无数人愿意砸锅卖铁地买下这些宝贝。 炎炎烈日下,滚烫的光线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这片刚刚经历战火洗礼的土地上。 王政站在金碧辉煌的王宫前,震撼莫名,只觉得脸上的肌肉都因为过度惊讶而有些发麻,下意识地抬起手搓了搓脸,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从这如梦似幻的场景中清醒过来。 “发了!王爷你真的发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与惊叹。 朱桢站在一旁,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双眼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王宫大门,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去看看这个王宫之中到底还藏着多少令人惊叹的宝贝。 第1094章 第1094章 此时,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他的衣摆,似乎也在为即将揭晓的宝藏而兴奋。 在罗阇战战兢兢的命令下,王宫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股奢靡的气息扑面而来。并不算大的王宫内,每一处角落都散发着令人炫目的奢华气息,所有的一切都极尽富丽堂皇之能事。 黄金包裹的墙面,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白银铺成的地砖,光洁如镜,能清晰地映出众人目瞪口呆的面容;巨大珊瑚组成的假山,形态各异,栩栩如生,仿佛将一片海底的神秘世界搬到了这里;象牙做成的摆件,工艺精湛,每一道纹理都细腻清晰,诉说着工匠的巧夺天工;珍珠、宝石、玉石等等拼出来的精美图案,或为奇花异草,或为飞禽走兽,每一幅都美轮美奂,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众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立在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一切,完全看傻了。他们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纵然是朱桢这个见多识广的大明亲王,此刻也忍不住张大了自己的嘴巴,眼睛里闪烁着贪婪与兴奋的光芒,连眼眶都微微泛红。 “太富有了!而且也太他妈豪了。”朱桢在心中暗自惊叹,这些东西,即便是在大明,怕是也难以凑齐。 这并非因为大明国力匮乏,或者皇帝财力不足,最主要的原因是大明并不盛产这些东西。比如说珊瑚,大明的珊瑚基本上都依赖从南洋地区进贡而来,这种生长于深海之中的美丽生物,在大明极为稀少,并且开采难度极大,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还伴随着诸多危险。 还有象牙,大明本土根本就没有大象的踪迹,所有的象牙都需要从暹罗、安南等地购买或者接受进贡。 因为航海技术有限,每次商船能够携带的货物数量非常有限,想要大量获取这些珍贵物品,实在是难上加难。至于珍珠、黄金等等,在大明的产量不仅稀少,而且质量也难以与这里的相媲美。 大明皇帝纵然富有四海,想要大量弄到这些东西也并非完全做不到。然而,这需要投入巨大的财力、物力和人力,必然会对大明的百姓造成沉重的负担。 可是这个吕宋国国王,竟然能够用这些珍贵无比的东西来装饰自己的王宫,将其打造得如此富丽堂皇、奢华至极。他并非真的比大明皇帝还要富有,而是因为他所处的吕宋这个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 吕宋盛产黄金、白银,这些贵金属在这里储量丰富,获取相对容易。至于珍珠、珊瑚,这里自古以来就是重要的产地,海域中蕴藏着无数的宝藏。而且,这里距离渤泥国、暹罗、安南等国很近,交通相对便利,象牙、宝石、翡翠之类的珍稀物品在这里也并不稀罕。 所以,他才能轻而易举地将这个王宫装饰得如此奢华,让每一个踏入其中的人都惊得合不拢嘴。 “老天爷!真的是发财了啊!”不仅仅是朱桢在心中呐喊,所有冲进城堡之中的人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兴奋地呼喊起来,声音此起彼伏,在王宫中回荡,久久不息。 第1095章 第1095章 王宫深处。 朱桢和王政带着一群士兵,押着瑟瑟发抖的罗阇,朝着罗阇的宝库走去。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王宫中回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上,让人愈发期待宝库中究竟藏着怎样的惊天财富。 沉重的宝库大门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被缓缓打开,一股陈旧而又神秘的气息扑面而来。众人迫不及待地鱼贯涌入,想要一探究竟。 “我尼玛”朱桢失声惊呼,其他一些跟随过来的士兵,一个个都忍不住惊叹出声。眼前这个不算太大的宝库,却仿佛是一个无尽的宝藏深渊。 里面堆满了黄金,那些黄金被熔炼成砖块,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起,堆得满满当当,仿佛一座金色的小山。 同时,还有一个个巨大的箱子,士兵们怀着激动的心情,颤抖着双手打开箱子,瞬间,五彩斑斓的光芒倾泻而出。一箱子、一箱子的珍珠、翡翠、玛瑙、宝石呈现在众人眼前,各种各样的颜色相互交织,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珠宝世界。 “真的发财了,单单是这些黄金怕是有数百万两吧?”王政笑了笑说道,整个人都因为兴奋而有些失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黄金,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荣华富贵。 “数百万两肯定是有的,如果再算上外面这些东西之类的,几千万两银子肯定跑不了,关键是这些东西,很多在我们大明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的。”朱桢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地估算了一番,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缓缓点头说道。 他的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将这些财富合理利用,为自己在这片海外土地上的宏图霸业奠定坚实的基础。 “谁说海外穷的?”朱桢的声音在宝库中回荡,带着一丝嘲讽,也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夕阳的余晖渐渐被黑暗吞噬,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地覆盖了整个大地。海风带着一丝咸腥味,轻轻拂过这片刚刚经历了战火洗礼的土地。明军士兵们的身影在夜色中忙碌穿梭,正在紧张地打扫战场。 城堡王宫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明军士兵们脚步匆匆,神色兴奋又带着几分谨慎。一箱又一箱的金银、宝石、翡翠被小心翼翼地搬运进来,每一个大箱子都异常沉重,需要几个士兵合力才能抬起。箱子与地面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些财富的分量。 一个士卒一边擦着额头的汗珠,一边小声对身旁的士兵乙说:“你说,咱这次能分多少?我家里还等着钱修缮房屋呢。” 身旁袍泽白了他一眼,低声道:“别瞎琢磨,王爷定的规矩公平着呢,肯定亏待不了咱。只要好好跟着王爷干,以后好日子还在后头,赶紧干活儿吧。” 这时,另一人凑过来,笑着说:“就是,以前在大明,哪有这么好的机会。这次跟着王爷出来,不仅能建功立业,还能分财宝,说不定往后还能在这海外安家呢!” 大家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紧紧盯着这些财宝,谁也不敢有丝毫的妄动。毕竟,按照事先定下的规矩,这些财富的分配早已明确。 第1096章 第1096章 楚王朱桢作为这场胜利的主导者,将吃大头,占个六成左右;剩下的四成,由军中将佐们分一分;而底层的士卒们,也能获得差不多两成的份额。 这个规矩,是朱桢出海之前,当着三军将士的面,亲口做出的承诺。无规矩不成方圆,在这巨额财富面前,若是大家都失去理智,迷失了双眼,内部互相算计,最后很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只有定下清晰的规矩,让每个人都能从中获得好处和利益,这样的局面才可以持续性地发展下去。 甚至于王宫外面那些正在不断搜刮劫掠的士兵们,也同样遵循着这个规矩。他们虽然一个个大包小包,满载而归,但最终还是要将所有收获汇聚在一起,上缴之后按照规矩进行分配。 如果有谁在这个事情上面动歪心思,不管他是谁,都难逃一死。因为在这样的利益分配面前,所有人都容不下破坏规矩的人,甚至还会有人主动检举揭发。 毕竟,王爷吃肉,将佐跟着吃骨头,士卒跟着喝汤,人人都有份,大家都能赚得盆满钵满,谁也不愿意打破这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不久后,王政拖着疲惫的身躯,一脸兴奋地找到了朱桢。他的脚步虽然略显沉重,但整个人却神采飞扬,眼睛里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光芒。“王爷,粗略统计了一下,城内财富折算下来共计四千八百万银子!” 王政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就算按照我们事先定好的规矩,分出四成的利润给兄弟们,咱国库里面还能剩下近三千万两的启动资金” 朱桢听到这个数字,眼眶瞬间就红了。他上前一步,紧紧握住王政的手,声音有些哽咽:“阿政,这可真是天助我也!本王一直担忧封国建设艰难,如今有了这笔资金,何愁大事不成!” 王政也激动地回握住朱桢的手,说道:“王爷英明!有了这笔巨款,咱们封国的根基算是稳了。将士们也都盼着能在这片土地上干出一番大事业!” 朱桢拍了拍王政的肩膀,感慨道:“这一路艰辛,幸好有你和众将士不离不弃。明日立国大典,定要好好犒劳大家。” “传令三军,明日举办立国大典,届时犒赏有功将士!”朱桢眼中满是兴奋光芒,大声下令道。 王政连忙说道:“王爷言重了,能追随王爷是我等的荣幸。只是这立国大典时间仓促,诸多事宜还需从速安排。” 朱桢目光坚定,说道:“无妨,虽时间紧迫,但该有的仪式不能少。传令下去,让随行官员即刻筹备,务必在明日将大典办得隆重些,让这海外之地都知晓我大明藩国的威严!” 二人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大笑了起来。那笑声中,有喜悦,有兴奋,更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在这笑声中,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繁荣富强的海外封国正在崛起。 虽然时间紧迫,典礼略显仓促,但是他已经急不可耐。他朱桢,要彻底取代吕宋,成为第一个在海外立国的大明藩王,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开创属于自己的辉煌霸业。 第1097章 第1097章 翌日清晨,阳光早早地穿透云层,毫无保留地洒在马尼拉城。 经过一夜的忙碌,整座城市已然焕然一新。昨夜的战火痕迹在明军的清扫下被尽力掩盖,街道两旁插满了崭新的旗帜,随风猎猎作响,宣告着这片土地即将迎来新的主人。 城中广场上,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气势恢宏,红绸飘扬,装饰得极为庄重。高台之上,摆放着象征着权力与威严的座椅,四周堆满了珍贵的香料,淡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为这场大典增添了几分神秘而庄重的氛围。广场周围,明军将士们身着崭新的铠甲,手持锋利的兵器,整齐列队,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自豪与兴奋,眼神中透露出对未来的期待。 朱桢身着一袭华丽的王袍,头戴冕旒,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高台。他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这片土地的历史之上,充满了力量与自信。站在高台之上,朱桢目光如炬,俯瞰着台下的将士和这座刚刚被征服的城市。此时,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他的袍角,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神圣的轮廓。 “吾等今日,取吕宋而代之,奉大明洪武皇帝陛下之命,于海外之地,建立楚国!”朱桢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如同洪钟般在广场上回荡。 此刻,朱桢的内心汹涌澎湃。回想起从大明出发时的种种艰辛与未知,心中满是感慨。那时的他,虽怀揣着建立封国的宏伟志向,却也对未来充满担忧。茫茫大海,前途未卜,不知这片海外之地等待他的将是什么。可如今,脚下这片土地,即将成为他大展宏图的舞台,他怎能不激动? 诚如李文和所说,与其等到日后被削去兵权,被中央朝廷百般圈禁,还不如率军来到海外,开疆拓土征战沙场,亲手建立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国度! 大明,是太子标的! 而这吕宋,乃至吕宋周边诸国,都将会是我朱桢的!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豪情壮志,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震撼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自即日起,此地将在我楚国的统治下,走向繁荣昌盛!”台下的将士们听闻此言,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他们高举手中的兵器,齐声高呼:“楚国万岁!大明万岁!”那声音响彻云霄,仿佛要冲破天际,向全世界宣告楚国的诞生。 朱桢微微抬起手,示意将士们安静。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气敛息,等待着王爷的下一道指令。 “诸位将士,此次征战,大家皆奋勇杀敌,立下赫赫战功。本王今日,便要论功行赏,以表彰大家的功绩!”朱桢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欣慰与赞赏,他缓缓扫视着台下的将士,仿佛在回忆着他们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 王政站在一旁,手中捧着一份长长的名单。他向前一步,高声宣读道:“此次战役,诸位将士皆有功勋,皆会得到赏赐!” 此话一出,三军将士又是一阵欢呼。 “左卫指挥使李千兴率领先锋部队,率先攻破城门,战功卓著,特赏赐黄金百两,绸缎百匹,良田千亩!”李千兴听到自己的名字,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大步走上高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高声说道:“谢王爷赏赐!末将定当继续为楚国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见此情形朱桢微笑着点点头,亲手将赏赐递到李千兴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好干,本王期待你日后立下更大的功劳!楚国的未来,还要靠你们这些英勇之士!” 接着,王政又宣读了一个个将领和士兵的名字,以及他们所获得的赏赐。每念到一个名字,台下就会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第1098章 第1098章 那些得到赏赐的将士们,有的激动得热泪盈眶,有的紧紧握住赏赐,仿佛那是他们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他们纷纷走上高台,向楚王朱桢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并发誓要为楚国的繁荣富强贡献自己的一切。 这场犒赏盛宴,足足持续了一个下午,钱财如流水般被楚王朱桢给撒了出去。 虽然有些心疼,但是朱桢明白,这些都是十分必要的。 毕竟,三个护卫队一万五千余将士,才是他朱桢立足海外开疆拓土的最大底气! 反正赏赐都是用的吕宋钱财,用来收买人心不好吗? 赏赐完毕后,朱桢再次开口说道:“今日,我们楚国已然建立,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如你们所见,这片土地,充满了机遇与挑战。我们要在这里生根发芽,发展壮大,让楚国成为海外的一颗璀璨明珠!”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充满了对未来的信心和决心。“大家可有信心?” “有!”台下的将士们齐声高呼,声音响彻整个广场,回荡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今日建国之后,诸位也将随本王开疆拓土,扫荡整个吕宋,救援天朝子民,诛杀土著蛮夷,扬我大明国威!” “楚国万岁!大明万岁!” 随着夜幕降临,广场上燃起了熊熊篝火,烤架上摆满了各种美味的食物。士兵们围坐在篝火旁,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畅想着楚国的未来。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彼此交谈着在战场上的经历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有的士兵说,等在这里安定下来,就把家人接过来;有的士兵则说,要努力建设楚国,让它变得比大明还要繁荣。 朱桢走下高台,来到士兵们中间。他与士兵们亲切地交谈着,询问他们的生活情况和对楚国的期望。 士兵们看到王爷如此和蔼可亲,都纷纷打开了话匣子,向朱桢倾诉着自己的心声。 朱桢认真地倾听着每一个士兵的话语,不时地点头微笑,给予他们鼓励和支持。他深知,这些士兵是楚国的根基,只有他们安居乐业,楚国才能繁荣昌盛。 在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上,楚国的开国大典在欢声笑语中落下帷幕。 但这只是一个新的开始,朱桢和他的将士们将在这里书写属于他们的传奇。 未来的道路或许充满坎坷,但他们坚信,只要齐心协力,楚国必将在这片海外之地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第1099章 第1099章 在遥远的吕宋岛,楚王朱桢于欢呼与荣耀交织的热烈氛围里,举行着盛大且隆重的立国大典,彼时的场面,旗帜飘扬,人群簇拥,欢呼声响彻云霄,彰显着新国诞生的喜悦与辉煌。 然而,与此同时,更为遥远的爪哇岛,却被一片压抑而沉重的阴霾所笼罩,仿佛被一层无法驱散的黑暗紧紧包裹。 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而冰冷的铅板严严实实地覆盖着,不见一丝阳光穿透,整个世界都陷入了灰暗之中。海风裹挟着浓重的咸湿与沉闷的气息,肆意地呼啸着,吹过海面,掀起层层巨浪,拍打着海岸,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是这片土地在痛苦地呜咽。 周王朱橚一袭长袍,身姿挺拔如松,稳稳地伫立在旗舰的甲板之上。海风呼啸,如同一头头凶猛的野兽,吹得他的衣袍烈烈作响,猎猎翻飞,那舞动的衣袂仿佛也在为这片土地上汉人的悲惨遭遇而愤慨鸣不平。 他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每一道褶皱里都藏着忧虑与沉重。眼神之中透露出丝丝不忍与浓烈的愤怒,那双眼眸深邃而锐利,仿佛能看穿眼前混乱不堪的满者伯夷国港口,洞悉港口背后汉人百姓正遭受的苦难,那一幕幕惨状似乎就在他眼前不断上演。 “王爷,满者伯夷国的土著蛮夷实在是太过猖獗,他们就像一群丧失人性的恶狼,对我汉人子民肆意屠戮,种种恶行,实在是令人发指!”身旁的将军常森满脸怒容,脸庞因愤怒而涨得通红,犹如熟透了的番茄,又似燃烧的火焰。双手紧紧握拳,关节泛白,手上青筋暴起,那紧握的拳头仿佛随时都会带着无尽的怒火挥出,恨不得立刻冲上岸去,为汉人同胞报仇雪恨,让这些蛮夷血债血偿。 常森乃常遇春幼子,常茂的弟弟。因为常氏女嫁给了太子标,所以常氏即便不投资诸王,也能在大明尽享荣华富贵。然而,朱橚的正妃是冯胜次女,冯胜别无子嗣,长女嫁给了常茂,次女则是周王妃,无法给予朱橚援助。 好在太子标考虑周全,深知这个五弟并无武略,所带之人又多是书生与医者,因此特地暗中命常氏出手,辅佐周王朱橚在满者伯夷建国。 朱橚微微点头,动作沉稳而坚定,像是在对自己的决心做一次郑重的确认。目光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是寒夜中的星辰,熠熠生辉:“此次我等跨海而来,就是要救我汉人于水深火热之中,绝不能让这些蛮夷继续为非作歹,肆意践踏我汉人的尊严与生命!传令下去,全军做好准备,即刻登陆!”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却又充满力量,像是从胸腔深处迸发而出,带着一种穿透海风的穿透力,在呼啸的海风中传得很远很远,传入每一位将士的耳中,给予他们勇气与力量,让他们的心中涌起一股使命感。 随着朱橚一声令下,明军战船犹如一群威风凛凛、无所畏惧的钢铁巨兽,劈开汹涌的海浪,破浪前行,向着满者伯夷国的海岸迅速靠近。 巨大的船帆在海风的强劲吹拂下高高鼓起,发出“呼呼”的声响,那声音仿佛是激昂的战鼓,又像是正义的号角,在为这场正义之战呐喊助威,让将士们的热血在体内沸腾。 将士们身着厚重坚实的铠甲,铠甲上的金属片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手持锋利无比的利刃,利刃在灰暗的天色下闪烁着寒光。他们整齐地站立在甲板上,身姿挺拔,眼神中透露出无畏的勇气和坚定的决心,仿佛在向世界宣告,他们将为了正义、为了同胞,勇往直前,绝不退缩,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 战船靠岸的瞬间,明军如汹涌澎湃、不可阻挡的潮水般涌上沙滩,与满者伯夷国的土著军队短兵相接,激烈的交锋就此展开。一时间,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响彻整个海岸,仿佛要将这片天空震得粉碎。那喊杀声中,有愤怒的咆哮,有坚定的誓言,还有为了生存和尊严而战的决心。 第1100章 第1100章 朱橚骑着一匹高大健硕的骏马,那骏马浑身漆黑如墨,四蹄奔腾,鬃毛随风飘动,宛如一头黑色的神兽。 大明周王亲自在战场上督战,说实话,他的内心深处也有些许害怕,毕竟他从未真正上阵杀敌,对兵事也一窍不通。可当他看到那些土著蛮夷手持的粗劣武器后,心中的恐惧便稍稍减轻,觉得没什么好过分担忧的了。 反倒是亲眼目睹这些土著蛮夷残忍地残害大明百姓的场景,彻底激发了朱橚骨子里的血性,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凶狠,仿佛一只被激怒的雄狮,身上散发出一种让人胆寒的气势。 他挥舞着手中寒光闪闪的长剑,剑身修长,在灰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大声嘶吼道:“将士们,为了我汉人同胞,为了我大明天朝的尊严与荣耀,杀!”那声音如同洪钟般响亮,带着一种穿透战场喧嚣的力量,在战场上不断回荡,鼓舞着每一位明军将士的士气,让他们的斗志愈发昂扬,手中的兵器挥舞得更加有力。 战场上,朱橚看到一名土著士兵高举长刀,那长刀上还残留着鲜血,刀刃在灰暗的天色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恶狠狠地砍向一名手无寸铁的汉人妇女,那妇女惊恐地瞪大双眼,眼中充满了绝望,仿佛看到了死亡的阴影正在逼近。身体本能地颤抖着,瘫倒在地,双手下意识地护住头部,仿佛这样就能躲避那致命的一击。 朱橚见状,怒目圆睁,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愤怒与怜悯。他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沙尘在空气中弥漫,仿佛是战争的硝烟。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朱橚高高跃起,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而致命的弧线,手中长剑划出一道凌厉而致命的弧线,“咔嚓”一声,那声音清脆而决绝,将土著士兵斩于马下,救下了那名妇女。 妇女瘫倒在地,惊恐的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朱橚的深深感激,她颤抖着嘴唇,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这些蛮夷,实在是太可恨了,他们天天烧杀抢掠,我们每日都生活在恐惧之中,整日提心吊胆,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天兵盼来了。”她的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委屈和痛苦,仿佛这些日子的恐惧和绝望都在这一刻爆发。 朱橚微微俯身,动作轻柔而关切,将妇女扶起,轻声安慰道:“莫怕,有本王在此,从今日起,定不会再让你们受到丝毫伤害。这片土地,很快就会迎来新的秩序,你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东躲西藏了。”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如同春日里的暖阳,给予妇女一丝温暖和安慰。 看着周围伤痕累累、面露恐惧的汉人百姓,朱橚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些蛮夷付出惨痛的代价,为汉人子民讨回公道,还他们一个安宁祥和、没有恐惧的生活。 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明军凭借着优良的装备、卓越的战术、顽强的斗志和无畏的勇气,逐渐占据了上风,成功攻入满者伯夷国的都城。 朱橚骑着马,缓缓走进都城,眼前的景象让他痛心不已,心如刀绞。街道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百姓的尸体,那些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已经面目全非,有的还保持着临死前挣扎的姿势。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和硝烟味,那味道让人作呕,仿佛是死亡的气息在弥漫。昔日繁华热闹的城市,如今已沦为一片死寂的废墟,百姓们流离失所,哭声、喊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曲悲伤的挽歌,让人肝肠寸断。 朱橚的眼眶微微泛红,眼神中满是悲痛与怜悯,他下令士兵们迅速清理战场,全力救助受伤的百姓,并将食物和药品分发给他们,让他们感受到一丝温暖与希望,在这黑暗的时刻,为这片土地带来一丝曙光。 第1101章 第1101章 与此同时,在满剌加国(马六甲),齐王朱榑也在展开着同样的行动。 铅云如墨,沉甸甸地压在满剌加国的上空,将整座城市捂得密不透风,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空气中弥漫着咸湿的气息,那是海风裹挟着大海的味道,沉闷又压抑,吹过大街小巷,卷动着尘土与落叶。 朱榑站在高处,衣袂在狂风中烈烈作响,俯瞰着这座被土著蛮夷统治的城市。城中街道杂乱无章,房屋破旧不堪,偶有几缕炊烟升起,也是那般孱弱,随时可能被风吹散。百姓们衣衫褴褛,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在街巷中匆匆而过,躲避着那些横行霸道的蛮夷。 朱榑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心中的愤怒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越烧越旺,烧得他胸腔发闷。 吴寿安正在指挥战事,他身姿挺拔,站在队伍前列,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眸中满是滔天杀气,仿佛要将眼前的敌人全部吞噬。 他乃开国名将、江阴侯吴良次子,齐王妃正是吴氏女,所以江阴侯吴良选择全力支持这个女婿,吴氏子弟大多追随朱榑出征,他们对朱榑忠心耿耿,愿为他赴汤蹈火。 此刻,吴寿安的双手紧握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关节微微凸起,他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仿佛一条条愤怒的小蛇。 “这些蛮夷,竟敢如此对待我大明子民,他们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实在是罪不可恕!”朱榑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声音从齿缝间挤出,带着无尽的恨意。他一拳重重地砸在身旁的石柱上,发出沉闷而厚重的声响,那石柱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微微颤抖,石屑簌簌掉落。 “王爷,将士们马上就要破城了!”吴寿安单膝跪地,动作干脆利落,膝盖与地面撞击,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向朱榑请战,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自信,那目光如同一把利剑,仿佛能穿透敌人的防线。 “好,给我杀进去,让这些蛮夷知道,我大明的威严不可侵犯,我汉人的尊严不容践踏!”朱榑大手一挥,动作豪迈而果断,那手臂划过一道有力的弧线,仿佛要将眼前的阴霾全部驱散。他下达了进攻的命令,那声音中充满了霸气与威严,在狂风中传得很远很远,传入每一位将士的耳中,让他们热血沸腾。 明军如猛虎下山般勇猛无畏地冲进满剌加国的城市,与土著蛮夷展开了殊死搏斗。朱榑手持长枪,枪身修长,泛着冰冷的寒光。他冲锋在前,双腿紧紧夹住马腹,骏马嘶鸣着,四蹄翻飞,扬起一片尘土。朱榑所到之处,敌人纷纷倒下,如同割麦子一般。他的脸上满是坚毅,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土地上,瞬间被尘土掩埋。眼神中透露出一股霸气,仿佛是从地狱归来的战神,让人望而生畏。 在激烈的战斗中,朱榑看到一名汉人少年被一群土著士兵围攻,少年满脸惊恐,眼睛瞪得滚圆,眼神中满是无助。身体瑟瑟发抖,双手紧紧握着一根破旧的木棍,当作武器,却仍在顽强抵抗。朱榑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骏马如离弦之箭般飞驰。他手中长枪如龙,在人群中灵活穿梭,枪尖闪烁着寒光,所到之处,敌人纷纷惨叫着倒下,瞬间就将那些土著士兵击退。 第1102章 第1102章 少年望着朱榑,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泪光中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对朱榑的感激与信任。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天兵大人,你们终于来了!我们被这些蛮夷欺负了好久,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之中。” 朱榑摸了摸少年的头,动作轻柔而慈爱,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带着久经沙场的粗糙。说道:“孩子,别怕,以后这里有本王保护。从今天起,你们再也不会被欺负,这片土地将迎来新的主人,新的生活。”看着少年瘦弱的身躯和惊恐的眼神,朱榑心中更加坚定了要在此立国的决心,他要给这些汉人子民一个安稳的生活,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经过艰苦卓绝的战斗,明军终于成功控制了满剌加国。朱榑站在满剌加国的王宫前,王宫的大门紧闭,门上的铜环锈迹斑斑,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沧桑。朱榑望着那座象征着权力的建筑,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从此刻起,这片土地将迎来新的主人,新的时代即将开启。 几乎在同一时期,楚王朱桢在吕宋、周王朱橚在满者伯夷国、齐王朱榑在满剌加国,先后举行了盛大的立国大典。 在吕宋,阳光洒在大地上,一片金黄。朱桢身着华丽无比的王袍,绣着金龙的袍角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在众人的簇拥下,步伐沉稳而庄重地走上高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历史的长河中,宣布楚国的成立,那声音响彻四方,仿佛在向世界宣告一个新的强国即将崛起。 在爪哇,周王朱橚站在满者伯夷国的宫殿废墟上,残垣断壁在他身后,像是历史的见证者。他眼神坚定而自信,望着台下的百姓与将士,向天下宣告新国的诞生,仿佛在向世人展示他重建家园的决心。 在马六甲,齐王朱榑头戴璀璨夺目的王冠,王冠上的宝石熠熠生辉。他意气风发地向臣民们发表着慷慨激昂的演讲,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仿佛在为这个新国家描绘一幅美好的蓝图。 在这三个不同的地方,却有着同样激动人心的场景。将士们欢呼雀跃,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有的人将手中的兵器高高举起,有的人相互拥抱,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百姓们喜极而泣,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新生活的曙光,有的老人泪流满面,有的孩子欢呼着奔跑。他们深知,从此刻起,他们将在这片土地上开启新的生活,不再受蛮夷的欺凌,不再生活在恐惧与绝望之中。 而三位王爷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也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自己的封国建设得繁荣昌盛,成为大明在海外的坚固堡垒。 未来的道路或许充满挑战,荆棘丛生,但他们坚信,只要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就定能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创造出属于自己的辉煌,让大明的威名在海外传播得更远更广! 第1103章 第1103章 京城,东宫太子府。 洪武十八年的春日,暖阳倾洒,给这座府邸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踏入太子府,仿若踏入了一座春日的绮梦之境。 小径旁,桃花灼灼,满树烂漫。微风轻柔拂过,花瓣如点点粉雪,簌簌飘落,在曲折蜿蜒的小径上,铺就了一条如梦似幻的花径。乳燕在雕梁画栋间轻快穿梭,它们欢快的呢喃,打破了府邸的宁静,为这庄严肃穆之地添了几分灵动活泼的生气。 李祺一袭月白色长袍,衣角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宛如一幅流动的水墨画。他手持书卷,稳步穿过垂花门,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诸王就藩之后,朝中暂无大事纷扰,李祺便将所有的心思与精力,都毫无保留地倾注在了朱雄英的身上。 毕竟,这个孩子身份尊贵非凡,他是大明皇长孙,是太子朱标的嫡长子,不出意外的话,日后将会是大明王朝的第三位君主。 如此,对他的教育,自然是重中之重,不容有丝毫懈怠。李祺暗自思忖,绝不能让朱雄英重蹈朱允炆的覆辙,生于深宫高墙之内,养于妇人之手,不识民间百姓的艰难困苦,不懂世间生活的真实模样。 书房宽敞而明亮,精美的窗棂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花鸟鱼虫,在阳光的轻抚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阳光透过轻薄如雾的纱质窗帘,在地面与书桌上洒下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似是时光留下的神秘印记。 朱雄英端坐在书桌前,本应全神贯注地读书,可他那乌黑明亮的眼珠却滴溜溜地不停乱转,小脑袋时不时就偷偷望向窗外那片生机勃勃的春日盛景,小身子也在椅子上不安分地扭来扭去,活像一只急于挣脱束缚的小鹿。 瞧见李祺走进书房,他才赶忙坐正,可嘴角那一抹顽皮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就像春日里肆意生长的野草。 “教父。”朱雄英迅速起身行礼,声音清脆悦耳,仿若山间清泉,叮叮咚咚,可那眼中闪烁的狡黠光芒,还是泄露了他心底的小机灵。 李祺微笑着回礼,目光中满是温和与慈爱,恰似春日里最暖的那缕阳光:“英儿,今日咱们来讲讲域外之事。”说罢,他小心翼翼地展开一幅精心手绘的世界地图,缓缓地平铺在书桌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展开一段神秘的历史画卷。 朱雄英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瞬间瞪得圆圆的,犹如两颗黑宝石,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先生,这就是天下?” 第1104章 第1104章 李祺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耐心地讲解起来:“你看,这广袤无垠的地方,便是咱们大明,疆域辽阔,山河壮丽。然而,在这广阔的天下之间,还有许许多多不同的国度。瞧,这里就是倭国,与我大明隔着一片茫茫沧海,如今已是大明倭国罪民区” 朱雄英皱起小眉头,稚嫩的手指点在地图上倭国的位置,奶声奶气地说道:“哦,这里就是倭国呀,儿臣听说倭人寡廉鲜耻,不是什么好东西。”说着,他顺手拿起桌上的镇纸,在空中比划起来,那模样,仿佛手中拿着的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剑,正与敌人激烈搏斗,一不小心,就把一旁摆放整齐的笔墨碰歪了。 李祺轻轻扶正笔墨,脸上带着笑意,语气却透着一丝严肃:“没错,倭人天生品性卑劣,不向往教化,不知感恩道义,日后你做了皇帝,切不可更改祖制,对这些人绝不能轻饶。” 朱雄英狠狠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对倭国的厌恶,那小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 李祺笑呵呵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那动作轻柔而温暖:“再看这边,叫做中南半岛,史书上记载的天竺就位于此地。那里是佛教的诞生之地,有众多高僧大德,经文教义源远流长,蕴含着无尽的智慧。” 朱雄英来了兴致,“嗖”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天竺,佛教,那我要是去了天竺,是不是能见到如来佛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合十,眯着眼睛,装模作样地祈祷起来,模样十分滑稽,像个可爱的小和尚。 李祺看着他,既好气又好笑,走上前轻轻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回座位:“英儿,这只是传说罢了,不过天竺的文化确实博大精深,很值得我们去了解和学习。还有这边,甘肃乃是我大明西北的重要门户,出了这门户之外,便是西域。西域人善于经商,他们在丝绸之路上往来奔波,不辞辛劳,带来了各种香料、珠宝。” 朱雄英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香料!我知道,御膳房做糕点的时候会用呢,那西域的香料是不是特别特别香?”说着,他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翼轻轻翕动,仿佛已经真切地闻到了那馥郁迷人的香料味道。 “自然是极香的。”李祺微笑着点头,“他们的商队穿越广袤无垠的沙漠,翻越高耸险峻的山岭,历经千辛万苦,才将货物带到各地。这一路,惊险万分,却也让他们见识了无数独特的风土人情。” 朱雄英托着下巴,小脑袋里满是天马行空的幻想:“先生,我以后也要去这些地方,带着大明威武的船队,让他们都见识见识我大明的赫赫威风!”他站起身,双手叉腰,胸脯挺得高高的,一副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小模样。 这时,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从窗外翩翩飞进,在书房里轻盈地盘旋飞舞,仿若一位灵动的仙子。朱雄英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他顾不上听李祺接下来的讲解,蹑手蹑脚地追着蝴蝶跑,嘴里还小声嘟囔:“小蝴蝶,别跑,让我抓住你。”蝴蝶时而俏皮地落在书架上,时而又敏捷地飞向窗边,像是在故意逗弄他。朱雄英扑了好几次,都扑了个空,急得小脸通红,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李祺无奈地轻轻摇头,放下手中的书卷,走到窗边,伸手打开窗户:“英儿,让它去吧,咱们继续讲学。”这小子长得虎头虎脑的,从小就活力满满,精力充沛得好似永远也用不完。 朱雄英不甘心地看着蝴蝶飞走,才慢悠悠地回到座位上。可屁股还没坐热,又被书桌上一个精美的镇纸吸引住了,拿在手里不停地摆弄起来,一会儿翻过来看看,一会儿又转过去摸摸。 第1105章 第1105章 “英儿。”李祺轻声提醒,声音温柔得像春日的微风,“这些域外之地,不仅有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还有各式各样不同的学问、技艺。比如西洋的历法、算数,都有值得咱们借鉴学习的地方。” 朱雄英抬起头,眼中满是好奇与疑惑:“真的吗?他们的算数比咱们大明的还好?我可不信,咱们大明的算术典籍那么多,肯定是最好的。” 李祺耐心地解释道:“各有长处,相互学习借鉴,才能让我大明不断发展,愈发强盛。殿下肩负着重大的责任,需要开阔自己的眼界,增长见识,将来才能治理好这天下。” 朱雄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什么,眼睛亮晶晶地问道:“教父,那咱们能不能把这些地方都变成大明的国土?” 李祺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我与你父亲现在做的事情,其实就和你想的差不多。你那六位王叔率军出海,正是为我大明开疆拓土去了,他们将会在海外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家,成为我大明的藩属国,共同抵御一切来袭的外敌。” 朱雄英眨眨眼睛,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深意,但还是认真地听着,小脸上满是专注的神情。春日的阳光渐渐西斜,柔和的光线洒在书房里,为两人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整个画面温馨而美好。 讲完课,朱雄英像个小尾巴一样缠着李祺,非要他再讲一些有趣的域外故事。李祺拗不过他,便绘声绘色地说起了李景隆和冯诚冒死出海开辟新航线、找到美洲的惊险经历。朱雄英听得入了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还不时提出各种各样新奇有趣的问题。 天色渐暗,书房里的光线变得愈发柔和。当值的太监轻手轻脚地来到门口,轻声提醒:“世子爷,长孙殿下,该用晚膳了。” 朱雄英这才回过神来,意犹未尽地对李祺说:“教父,明天你还来讲这些好玩的事儿,好不好?” 李祺微笑着点头,眼中满是宠溺:“只要你用心向学,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雄英蹦蹦跳跳地离开书房,走到门口还回头朝李祺挥挥手,脆生生地喊道:“教父,明天见!” 看着他活泼欢快的背影,李祺心中感慨万千。这个年幼的皇长孙,有着无尽的活力与好奇心,恰似春日里蓬勃生长的幼苗。 他衷心地希望,自己的教导能为朱雄英打开一扇通往广阔世界的大门,让他在知识的滋养下茁壮成长,未来成为一代贤明之君,引领大明走向更加辉煌灿烂的明天。 第1106章 第1106章 朱雄英像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书房。 他的笑声如银铃般在庭院中回荡,那充满朝气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庭院的转角处,融入了愈发浓郁的暮色之中。 李祺伫立在书房门口,目光久久追随着他,脸上的笑意就像春日暖阳,暖融融的,还未完全褪去。他的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期许,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个孩子在未来肩负起天下重任,成为一代贤君的模样。 书房内,光线愈发柔和起来。夕阳的余晖宛如一层薄薄的金纱,透过那精美的雕花窗棂,轻柔地洒落在古朴的书架上,每一本书籍都被镀上了一层暖光,也洒在了摆满书卷的案几上,案几上的笔墨纸砚都在这余晖下显得格外宁静。整个空间仿佛被施了魔法,弥漫着一种静谧而祥和的氛围,时光似乎都在此刻慢了下来。 就在李祺俯身,准备将摊开在桌上的地图和书卷一一收拾整齐时,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从庭院由远及近传来。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循声望去,只见太子朱标迈着大步,风风火火地走进了书房。 朱标身着一袭绣着金龙的蟒袍,那精致的绣工和华贵的面料,愈发衬出他与生俱来的威严,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气度。然而此刻,他的神色间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兴奋,额头上微微沁出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旁,显然是一路匆忙赶来,连气息都还未完全平复。 “文和,”朱标一踏入书房,便迫不及待地笑着喊道,声音中满是按捺不住的喜悦,仿佛要将这份快乐立刻传递给李祺,“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李祺微微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微风,令人感到无比舒适。他轻声说道:“怎么了?瞧你这般兴高采烈的模样,可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喜讯?” 朱标大步跨到李祺身边,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股兴奋劲儿似乎要通过这一拍传递给李祺。“南洋三王成功建国了!”朱标激动地说道,“咱们大明的威望,这下在南洋可算是稳稳地立起来了!”说着,他的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那光芒中满是对大明开疆拓土这一伟大成果的骄傲与欣慰。 李祺听后,只是不紧不慢地微微点头,脸上并未露出太多惊讶的神色,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笑意。 “三卫战兵,共计一万五千余人,”他不疾不徐地说道,“个个都是从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骁勇善战之士,而且军械甲胄一应俱全,配备精良。再看看那些土著蛮夷,他们可能连铁器都极为罕见,更别说威力巨大的火铳了。这对上,简直就是一场实力悬殊的降维打击,他们又怎么可能失败呢?”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动作轻柔而稳重地将地图慢慢卷起,每一个动作都有条不紊,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虽然这三个王爷此前没上过战场,”李祺继续说道,“但武将勋贵集团全力支持他们,加上我大明国力雄厚,后勤补给源源不断,方方面面都为他们提供了坚实的保障。所以啊,此事成功也是情理之中,在意料之内。” 朱标看着李祺这副淡定从容的模样,不禁爽朗地笑了起来:“你呀,总是这般沉稳。换作旁人听到这消息,怕是早就欢呼雀跃,兴奋得不得了了,可你却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李祺将卷好的地图妥善地放在一旁,转身正对着朱标,神色诚恳地说道:“标哥,我对三位王爷充满信心,对大明的未来更是信心十足。这等喜事,自然值得好好庆祝,高兴一番。但咱们目光得放长远些,还需着眼于更长远的谋划啊。” 朱标微微颔首,眼神中流露出赞同的神色,深以为然。他缓缓走到窗边,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望着窗外渐渐被暮色笼罩的庭院。庭院中的花草树木在暮色中影影绰绰,轮廓变得模糊起来,偶尔有几只归巢的鸟儿从天空飞过,留下几声清脆的啼叫。 第1107章 第1107章 突然,朱标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疑惑,问道:“文和,有一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咱们在南洋分封了三王,可为何偏偏对渤泥国(文莱一带)没有派遣藩王呢?那里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土地又肥沃富饶,若是派一位藩王过去治理,岂不是能更好地掌控南洋的局势,让咱们大明在南洋的势力更加稳固?” 李祺走到朱标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那渐渐暗下去的天色,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整理思绪,然后缓缓开口说道:“太子殿下,这其中自有深意啊。渤泥国确实至关重要,而正因为它太过重要,所以反而不能成为藩王的封地。” 朱标转过身,一脸疑惑地看着李祺,眼中满是求知的渴望:“愿闻其详。” 李祺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着睿智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一切。“南洋三王虽然都是我大明宗亲,向来对朝廷忠心耿耿,”他缓缓说道,“但毕竟他们身处南洋,距离京城十分遥远,正所谓‘天高皇帝远’。时间一长,难免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变数。而渤泥国,将会是朝廷制衡三王的关键所在。” 说着,李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书桌前,伸出手,拿起一支毛笔,在洁白的纸张上随意而又熟练地画了一个简易的地图,然后用毛笔尖精准地圈出了渤泥国的位置。“你看,”李祺指着地图说道,“渤泥国处于南洋三王领地的中心位置,就如同棋盘上的关键棋子。若是三王之中有任何异动,朝廷能凭借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迅速做出反应,及时采取措施。而且,这里以后将会成为李景隆统率的南洋水师的驻扎地。” 朱标微微俯身,凑近看着地图,一边看一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中满是探究的神色:“南洋水师?你的意思是” “没错,”李祺放下毛笔,双手背后,挺直了腰杆,神色坚定地说道,“水师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机动性强,在海战中,进可攻,退可守,灵活多变。有南洋水师驻扎在渤泥国,其一,可以对南洋三王形成强大的震慑力,让他们时刻警醒,不敢心生二心;其二,若是南洋有外敌入侵,水师凭借其快速的机动性,能够在第一时间奔赴战场,抵御外敌,保护我大明在南洋的利益不受侵犯。” 朱标恍然大悟,脸上顿时露出赞许的神情,不禁拍手称赞:“妙啊,文和,还是你想得周全。如此一来,咱们在南洋的布局就更加严密稳固了,真可谓是万无一失。” 李祺笑着摇了摇头,谦逊地说道:“标哥过奖了。这也并非我一人的想法,都是众人一同商议,陛下英明决策的结果。” 此时,夜幕已经悄然降临,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将整个世界温柔地包裹起来。书房内渐渐暗了下来,四周的物件都隐匿在了黑暗之中,只留下模糊的轮廓。 朱标大步走到门口,抬手唤来侍从,声音沉稳而有力:“掌灯。”不一会儿,侍从便手持烛台走进书房,温暖的烛火瞬间点亮了整个房间,跳跃的火苗映照着两人充满信心的脸庞,也为这略显昏暗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温馨与希望。 “文和,”朱标重新回到书桌前,神色认真而庄重地说,“英儿跟着你学习,我打从心底里放心。你不仅传授他渊博的学问,还教导他如何谋划天下,如何治理国家,这些对于他日后继承大统,肩负起天下重任都至关重要。” 李祺微微颔首,态度诚恳而坚定地说道:“标哥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教导皇长孙。英儿聪慧过人,又有一颗对知识求知若渴的心,只要好好培养,将来必能成为一代受万民敬仰的明君。” 朱标欣慰地点点头,眼中满是信任与感激:“有你这句话,我就彻底安心了。” 二人相视一笑,那笑容中饱含着多年的情谊与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 。 第1108章 第1108章 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仿佛压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给整座皇城都添了几分压抑之感。 这一日,太子标脚步匆匆,袍角随着他急切的步伐带起一阵风,一路朝着李祺所在之地赶去。 “文和,我们遇到难题了!” 太子标一见到李祺,顾不上丝毫寒暄,满脸焦急,言简意赅,直接道出了眼下的困境 。 此时,随着东海贸易的蓬勃发展,大明的纺织业呈现出一片极其火爆的景象。 产自大明的丝绸、布匹,质地精良、花样繁多,在海外那可是实打实的硬通货。 只要随便运到海外一转手,十几倍的差价轻轻松松就能赚到手,自然而然成了商贾们趋之若鹜、最喜欢经营的货物。 在高丽,许多权贵都以身穿大明布匹制成的衣物为荣,大明丝绸更是权贵们彰显身份的必备品,穿在身上,仿佛周身都散发着尊贵之气。 至于倭国罪民区,就更不必多说了。那些倭人,在见识到反抗大明毫无希望之后,便开始一面倒地巴结跪舔大明。 他们甚至以布匹、丝绸的拥有量来划分阶层,你要是身上穿着精美丝绸,走在人群中,那旁人看你的眼神都满是敬畏与羡慕,如此一来,海外对大明丝绸、布匹的需求量更是与日俱增。 李祺听着太子标的话,脸上不禁露出诧异之色。毕竟,大明早就开始广泛种植棉花了,桑麻的种植历史更是悠久得能追溯到遥远的过去。 大明王朝,地域辽阔、物产丰富,人口众多,地大物博,岂是英伦三岛那种弹丸之地可以相提并论的。 当年,英国人资本主义发展到一定阶段时,出现了著名的 “羊吃人运动”。因为羊毛价格如同火箭般急速飙升,大量农场主纷纷改养羊来获取羊毛。可这一改变,使得无数农民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被迫涌入城市,成为了工厂主的雇佣工,在某种程度上,反倒变相促进了资本主义的发展。 但大明截然不同。大明广袤无垠,单单是准备用来产棉的地方就多得数都数不过来。河南、山东、山西、陕西、北平这些地区,气候温润又适宜,简直就是棉花生长的天堂,不仅产量高,更重要的是,大明人口基数庞大,棉花产量在这个时代稳稳占据全球第一的宝座 ,如此巨大的棉花产量,英伦三岛根本望尘莫及。 大明的资本主义发展,从最初就具备自给自足的优势,自身就拥有极为广袤的原材料市场和庞大的国内市场。这就好比一个人,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衣食无忧。这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 好的是起步阶段可以不依赖外部力量,依靠自身就能茁壮成长;坏的则是缺乏向外扩张的动力,或许这就是大明始终没能像欧洲人一样走向全世界的一个关键原因,毕竟自己已经足够富饶,谁还愿意背井离乡、冒险去开拓未知呢? 可谁能想到,这纺织业兴起才多久呢?细细算来,从大明开展东海贸易之后,不过才五六年的时间,如今竟然出现了原材料不足的问题,棉花竟然不够用了! 这让李祺满心都是难以置信,堂堂大明,桑麻棉花产量如此之高,怎么可能满足不了现在这些工厂的需求呢? 第1109章 第1109章 “标哥,这不可能吧,现在竟然会没有棉花了” 李祺微微皱着眉,眼中满是疑惑,不太相信地说道。 “怎么不可能。” 太子标苦笑着,脸上的无奈清晰可见,“你也不出去看看,现在整个江南地区,大大小小的纺织厂起码也有几千家。大的纺织厂,像沈家纺织厂,雇佣了几万人,上万台机子日夜不停、吱呀吱呀地织布,那棉花消耗得如流水一般,多少也不够啊。” “更何况,随着南洋航线的开辟,不少商贾都盯上了那边的巨大商机,现在还有更多的大型纺织厂在热火朝天地建设着呢,到时候这棉花只会更加紧缺,价格肯定还要一路飙升。” 投资纺织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纺织厂这东西,搭建起来看似并不复杂,只要购置一些纺织机,随便找几个人就能开起来,然后就能源源不断地织出布匹。 在商贾之间,向来是谁做某个生意赚了大钱,其他人就会一窝蜂地跟着去做。而大明如今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大家眼见纺织厂赚钱,便纷纷跟风开办纺织厂。 李祺一听,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陷入了沉思。 毫无疑问,大明是这个时代最强大、最富有的国家,财富积累极其雄厚,和历史上贫穷的英伦三岛有着天壤之别。 英伦三岛本身一穷二白,缺乏资金,所以资本主义发展需要经历一个资本的原始积累阶段,而这个阶段是通过对海外殖民地的血腥掠夺来实现的。在完成这个阶段后,英伦三岛才获得了资本主义发展的原始资金,从而迅猛发展起来,最终推动了工业革命的发生。 但大明不一样,它太过庞大,自身就足够富有。大明的那些大地主、大士绅、大贵族,一个个富得流油,即便没有资本的原始积累,他们也拥有足够的财富来支撑各项事业。 所以,资本主义一旦兴起,仅仅依靠大明自身的财富,就足以推动其迅猛发展。仅仅一个纺织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发展到如此庞大的规模,便是最好的证明。 要知道,英伦三岛即便资本主义发展到一定规模和程度,也未必能有现在京津地区这般大的规模,毕竟双方的基础摆在那里。 “这确实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李祺想了想,眉头紧紧皱起,“南洋航线开辟成功,南洋贸易也即将展开,要是没有充足的原料供应,这些工厂就没有办法继续开工下去了,到时候反而会影响我们的战略布局。” 南洋三王成功建国,下一步自然就是开展南洋贸易,彻底打开国门,让大明走向世界! 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原材料竟然有些不够了。 太子标对此同样头疼不已,大明商业发展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原材料都供不应求了! 他这个太子爷面对这一棘手状况,也是两眼一抹黑,毫无头绪,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李祺身上,眼巴巴地盼着他能想出解决之法。 第1110章 第1110章 屋内光线昏暗,气氛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李祺眉头紧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时而停下,微微仰头,目光在斑驳的墙壁上游移,陷入了深深的思索。良久,他像是突然捕捉到了什么灵感,眼睛陡然一亮,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有了光彩。 “棉花不够,我们有两个办法来解决。” 李祺看向太子标,沉吟一番,声音低沉却透着几分笃定,缓缓说道。 太子标正满心焦虑,听到李祺的话,原本低垂的脑袋猛地抬起,黯淡的眼睛微微一亮,仿佛在绝望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他直勾勾地盯着李祺,眼中满是期待与难以置信,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李祺转身,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急切,轻轻打开一张泛黄的世界地图。昏黄的光线从窗户斜射进来,洒在地图上,使得地图上的线条和标识都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像是蒙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标哥你看,”李祺伸出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动作谨慎而专注,仿佛在触摸着大明的脉络,指着北方的区域说道,“我们大明的产棉区主要集中在北方的这几个省份。” 他微微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不过我们大明的棉花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很多老百姓种棉花并不是为了出售,而是为了留着自己用,用来做衣服、做被子之类的,有剩余的才会拿到集市上去卖。” “所以虽然我们纺织厂这里缺棉花,但其实民间还是有很多棉花可以收购的,只要价格一提高,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肯定会有大量的棉花收上来。” 李祺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点头,眼神中流露出自信,似乎在肯定自己的想法,也像是在给太子标吃一颗定心丸。 太子标听得极为认真,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紧紧盯着地图,听完后微微点头表示认同,脸上的神情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李祺顿了顿,神色变得更加郑重,眉头再次微微皱起,“我们的工厂越来越多,需要的棉花也会越来越多,我们解决这个问题有两个思路。”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一个是扩大棉花的来源,另外一个就是寻找棉花的替代品。” “扩大来源” “寻找替代品” 太子标一听,不禁喃喃自语,微微皱着眉头,随即陷入了沉思。他的眼神有些迷茫,像是在脑海中努力勾勒着解决问题的蓝图。 李祺郑重地点点头,继续说道:“扩大来源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就是扩大棉花的种植。现在我们大明北方的田地,大部分都种着小麦,只有少数一些土地用来种植棉花,如果能够扩大种植棉花的田地,这棉花的产量自然就会提高。” 说着,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北方的田地区域轻轻点了点,仿佛在那里种下了希望的种子。 “第二个,我们的目光不能仅仅局限在我们大明,我们可以往西这边看,像宁夏、甘肃、西域,这些地方也是非常适合棉花的种植。” 李祺的手指沿着地图上的路线一路向西滑动,动作流畅而坚定,“而且这些地方的棉花种植面积比我们大明都要大很多,棉花的产量非常高,特别是西域,它面积广袤无垠,这里气候干旱,日照充足,简直是棉花生长的绝佳之地,并且有着非常悠久的种植历史。如果我们的商人能够去那里收购棉花,或者是我们直接占领西域的话,那以后我们就完全不用为棉花的事情发愁了。” “另外就是美洲,美洲那里土地肥沃得流油,又广袤无比,所以在美洲大规模种植棉花。” 李祺指了指地图上美洲的位置,缓缓地开口说道,眼神中透露出对远方的憧憬。 后世西域到中亚这一大片区域,那可都是全世界最重要的棉花产区,这里产出的棉花不仅产量高,而且质量也是首屈一指。 第1111章 第1111章 “西域” 太子标一听,忍不住微微吃惊,眼睛瞬间瞪大,脸上写满了诧异,“这西域产棉花” 朱标微微有些吃惊地说道,从宋朝开始,中原大地基本上就和西域断了联系,对于西域了解甚少。以往即便是有所了解,那也是通过往来的商人,但根本就没有商人会将棉花贩卖到大明来,因为路途遥远,运输成本高昂,那样做只会亏得底儿掉。 “西域当然可以产棉花,而且从西域一直往西,这一大片的区域,那都是产棉花的,产出来的棉花不仅仅产量高,而且棉绒非常的细长,是质量最上等的棉花。”李祺郑重地再次点点头,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可是西域在蒙古人的控制当中,有些不太好办啊!”太子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愁容。 “没什么是不好办的。”李祺摆了摆手,动作洒脱而自信,“先前那一战,我们能够硬抗蒙古数十万铁骑南下,硬生生地将他们挡在国门之外,大明战兵的战力早就震惊天下。”他微微扬起下巴,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现在若是我大明出兵西域,择名将傅友德为主帅,他本就镇守甘肃良久,西域诸国莫不闻风丧胆,也不一定非要吞并他们,采用经济手段加以控制、武力手段加以威慑,他们自然会老老实实地为我大明种植棉花。”李祺笑了笑,笑容中满是自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且我说的第二个方法寻找替代品,其实也是跟北方草原有关的。”李祺话锋一转,脸上又浮现出神秘的笑容。 “棉花可以用来纺纱、织布,这羊毛同样也是可以用来纺纱织布,而且相比起棉花来,羊毛更加的保暖,并且羊毛可以一年四季都产出,产量更大。” “羊毛”太子标一听,顿时就再次傻眼了,嘴巴微微张开,脸上写满了疑惑。 “是羊绒吧”朱标想了想,试探性地说道。 “不,就是羊毛,这羊毛和羊绒是完全不同的。”李祺笑了笑,轻轻摇摇头,眼中满是耐心。 “羊绒是羊身上最细小、最柔软的毛,产量非常少,而且一般也只有小羊身上才能够得到少量的羊绒。”李祺耐心地解释着,“羊毛就不一样了,羊毛产量大,而且是从成年羊身上剪下来的羊毛,这羊毛剪完之后,羊又会重新长毛,源源不断。” “可是这羊毛非常的脏,又有羊膻味,谁会要这个羊毛啊。”太子标想了想也是说道,说到这里的时候都一脸的嫌弃,眉头紧紧皱起,仿佛已经闻到了那股刺鼻的味道。 羊身上的羊毛,大家都知道的,因为混杂了油脂、泥土等等诸多的东西,非常的脏,而且里面还有小动物之类的,更重要的是羊毛的味道太重了,即便是草原也不会用羊毛去织什么东西。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你就知道这羊毛到底能不能用来织布了。”李祺笑了笑,笑容中透着神秘,眼神中却充满了期待,仿佛在期待着太子标亲眼见证一个奇迹。 其实用羊毛来织布,李祺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在让匠人研究这个技术了。羊毛是很脏,羊膻味也是很重,但是都可以用方法来处理掉。后世用羊毛织出来的衣服、毛巾等等那可都是好东西。 谁没穿过羊毛衫咋滴? 第1112章 第1112章帝都城东,悠悠二十余里的路程,日光洒落在蜿蜒的官道上,扬起些许尘土。李祺与太子标并马而行,马蹄声错落有致,敲打着大地。路旁的树木郁郁葱葱,枝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似是在低语着这一路的景致。李祺带着太子标来到了既定的羊毛纺织厂,从当年李祺提出羊毛计策开始,他便命人秘密钻研如何去掉羊毛那刺鼻的膻腥味。羊毛这一物品,利润空间极为可观,制成的毛衣不仅触感比其他棉衣更加柔软舒适,保温效果更是出类拔萃。在这个没有空调的大明,一件毫无膻味的成品毛衣,绝对会如同奢侈品一般,成为达官显贵们竞相追捧的高端货物。只是当下由于工艺尚不成熟,羊毛、羊皮乃至各种皮革的利用都存在诸多不足,所以一直被世人所忽视。李祺心中清楚,木炭、酒精这些东西能够很好地去除膻味。而韩国公府的匠人,在这些年里也将此事逐步落实到了实处。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工厂所在地,此处坐落在一处河湾旁边,地势平坦开阔,河水潺潺流淌,为这处工厂增添了几分灵动与生气。在匠人的引领之下,众人走进了工厂。工厂大多采用了水泥混凝土建造,空间极为宽敞,且结实耐用,墙壁上的石灰泛着淡淡的白色,在日光的映照下,更显明亮。一位管事模样的人快步上前,恭敬地说道:“驸马爷,现在纺织厂一共有纺织器械五百余床,如果全力生产,一年可生产各色绢布一万匹有余,日产效率大概在二三十匹。”李祺听闻,不禁皱了皱眉头,心中暗自思忖,这效率确实不算高。不过转念一想,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大明朝的纺织业,其实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步。特别是棉布纺织,大明对于棉布并无限制,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都可以穿棉布御寒。这极大地推动了棉花的种植,相应地,纺织技术也迎来了飞速发展。尤其是东海贸易的开辟,正所谓有需求就有市场,这些变化,极大地促进了纺织业的发展。然而,这与后世相比,自然是远远不及。太子标听了李祺这话,微微眯起眼睛,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缓缓说道:“文和,这效率真不算低了。毕竟你们是用羊毛生产,又不是直接用的丝麻,哪能跟其他纺织厂比呢?”李祺听后,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这个纺织厂存在的意义,主要是研究羊毛工艺,暂且不说能否盈利,能做到自负盈亏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很快一行人来到了作坊现场,眼前的景象却让众人颇为惊讶,这里的工人几乎全都是女子。太子标见此情形,顿时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不悦,显然他有些不太能接受纺织厂选用女子做工。“文和啊,女子在家相夫教子即可,怎能这般出来上工,抛头露面啊!”太子标语重心长地说道,神色中带着几分传统观念的坚持。 第1113章 第1113章“标哥,人都快饿死了,你还不让人家出来挣钱养家?”李祺毫不客气地回怼过去,心中暗自感慨,堂堂太子标,怎么还会受限于儒家那些禁锢思想的条条框框。说到底,这还是程朱理学的弊端。这些程朱文人名教子弟,歪曲篡改儒家先贤圣言,将其变相阐释为更加扭曲变态的禁锢思想工具,尤其是对女子的束缚极为严重。像什么“三纲五常”、“三从四德”,完全禁锢了大明女子的生活。在如今的社会现状下,女子不但没有话语权,更没有主导权,她们的一生似乎只是为了传承后代,孝敬公婆,服侍夫君。若是出生在富贵家庭,日子或许相对好过一些;可若不是,便还得为自己的衣食住行而忧愁,尊严更是被践踏得无处安放。尤其女子不能抛头露面,别说像眼前这些女工人这样出来上工挣钱,她们甚至都不能跟陌生男子说话,否则很容易被人说闲话,还会背上不守妇道的骂名。换句话说,就算是快要饿死了,那也得饿死在家里。这是个畸形的时代,对于男人而言却是不折不扣的天堂。太子标被他这番话噎得满脸涨红,张了张嘴,却偏偏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毕竟人家出来上工,是为了挣钱养家糊口,难不成真要为了所谓的礼法典制,让她们活活饿死在家中?那自己这究竟是仁善,还是残忍?一时间,太子标陷入了沉思,久久说不出话来,眼神中满是纠结与困惑。李祺看着这群略显惶恐的女工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轻声说道:“莫要害怕。”随着李祺一声令下,一个个女子井然有序地走上自己的工位,此刻她们的表情不再惶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自信。这些工位,都是按照不同工序分开排列,女工们熟练地操作着器械,动作娴熟而流畅。李祺等人走进了最大的那间院子,这里是用来处理羊毛膻味的地方。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匠人走上前来,开始详细讲解:“按照流程,羊毛被运到此地后,都会被拿出来进行一遍清洗,同时也会进行一轮筛选,筛选出里面的杂物,然后就是进行晾晒。”老匠人边说边拿起一把羊毛,展示着清洗后的状态。“晾晒一遍后,羊毛的膻味其实已经减轻了不少,紧接着会放在烧开的盐水中浸泡,进行到了这一步,羊毛的膻味已经彻底被消除干净了。”老匠人指了指一旁热气腾腾的盐水锅,锅中的羊毛在沸水中翻滚。“如果还不放心,想要将羊毛的膻味去除得更加彻底,还会用烈酒再次清洗一番,此外最重要的一步,那就是去掉羊毛里藏着的油脂,这就需要我们生产香皂时的脂肪酸钙......”老匠人耐心地解释着,手中的动作不停。太子标一边逛着,李祺一边在旁耐心解释。化学这东西,太子标是一窍不通,所以他啧啧称奇,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地上前查看。他轻轻拿起一团羊毛,那羊毛非常的白,雪白、雪白的,如同冬日里最纯净的雪花,和棉花一样柔软,关键是没有任何的异味,再也闻不到丝毫的羊膻味。“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太子标喃喃自语,“这还真是羊毛?”又仔细摸了摸,忍不住惊叹,“这比羊绒也更好了!”拿着手中的羊毛,太子标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满是震惊,有些不敢相信,纵然是羊绒,多少也是有些羊膻味,可是眼前的这些羊毛,一点异味都没有,非常的雪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羊毛真的可以用来纺纱、织布,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太子标激动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第1114章 第1114章回到韩国公府,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屋内的青砖地面上,拉出一道道长长的光影。太子标走进厅内,脚步急切,脸上还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之色,双颊微微泛红,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么眼下的问题,就是这个瓦剌了!”太子标声音略显高亢,打破了屋内的宁静,话语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当年,小爱同学不惜舍弃大汗尊严,振臂一呼,召集蒙古西道诸王举兵南下。那时,草原上战鼓擂动,黄沙漫天,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可谁能料到,冷不丁被阿里不哥后裔也速迭儿偷了老巢。风声呼啸,传来的竟是小爱同学被也速迭儿弑杀的噩耗,曾经强盛一时的北元就此轰然灭亡,蒙古西道诸王见状,也各自心有不甘地撤离。此后,也速迭儿夺走象征权力的大印,强行将蒙古权贵迁徙到西部瓦剌。那片土地上,寒风凛冽,他却在那里关门做着自己的大汗,雄踞漠北之地,俯瞰着这片苍茫草原。现在,李祺想要在草原推行羊毛政策,彻底平定草原之患,这个瓦剌就成了绕不开的阻碍。“瓦剌其实还好解决,毕竟也速迭儿是个弑君者,草原诸部对他多有不服,内部矛盾不用想就知道很严重。”李祺微微眯起眼睛,神色沉稳,目光中透着对局势的洞察。对于北方草原,他可是一直在默默做着准备。美洲也好、南洋也好,离大明都有些远,毕竟隔着茫茫海洋,每一次远航都充满未知与挑战。但这北方草原就不一样了,出了长城以北,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土地。北方的草原,牧草在风中摇曳,再往北则是更加广袤的西伯利亚。那里寒风刺骨,冰天雪地,但是却蕴含了极其丰富的矿产资源。后世的北极熊能够在复杂的国际局势中苟延残喘下去,所依靠的正是西伯利亚地区丰富的资源。如此庞大的区域,又离大明如此之近,就像一块诱人的肥肉摆在眼前,岂有不吃的道理?更何况,只有将北方草原给真正平定了,大明才算是真正的没有了外患,否则依旧会面临历代中原王朝都头疼的草原外患。对方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南下,马蹄声踏破边境的宁静,这对大明来说可是极为危险的。所以李祺很早的时候就密切注意着蒙古诸部的消息,不放过草原上的一举一动,他的书房里,堆满了关于草原的情报。 第1115章 第1115章“我们现在对瓦剌动手,就是最好的时机。”李祺语气笃定,仿佛胜利已经在握。太子标闻言,眉头瞬间皱成一个“川”字,忧虑地说道:“只是我们对瓦剌动武的话,朝中肯定会有很多大臣反对的,特别是那些文臣,他们肯定会极力反对对瓦剌动武。”文官集团和武将勋贵集团天然上就是对立的,文官集团最反对的事情就是动武。他们习惯了在朝堂上唇枪舌剑,用笔墨书写治国方略,对于战争的血腥与残酷,总是心存忌惮。更别提此刻正值大明军制改革,武将勋贵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磨刀霍霍,正想要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呢!“标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再过几天的时候,到时候即便是不需要我们提出来,朝中的这些文官们也会提出来对瓦剌动武的。”李祺听完,却是笑了笑,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是为何?”太子标有些疑惑地追问道,眼神里满是不解,身体微微前倾,想要一探究竟。“因为利益,时代已经变了。”李祺笑了笑,故作高深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利益?”太子标迅速沉思起来,大脑飞速运转,各种念头在脑海中闪过,随即脱口而出,“你是说这棉花和羊毛?”“标哥厉害,这么快就猜到了。”李祺笑了笑,满意地点点头,眼中满是赞赏。事情也正如李祺所预料的一般。伴随着棉花的价格一路高涨,整个大明的市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着。棉花紧缺,有价无市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天下各地投资纺织厂的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整个大明,大大小小成千上万家纺织厂,这几乎牵扯到了所有的士绅商贾、达官显贵,甚至于是整个大明权贵、上层人的利益。朝中上下,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普通的官员,甚至于连宫里面的太监、市井小民等等之类的,投资纺织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南洋三王接连在南洋立国站稳了脚跟,明眼人都知道,下一步朝廷即将开展南洋贸易,那么丝绸布匹将会迎来一个真正的畅销时代,所以这个时候投资纺织厂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这也是大明各地的一个现象,投资纺织厂、投资海贸商行,投资水泥厂等等成为了一个趋势,也是街头巷尾人们热议的话题。毕竟谁都不会跟银子过不去,在利益的驱使下,人们纷纷将目光投向这些新兴的商业领域。现在棉花价格飞涨,已经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有钱都没有地方买棉花,这让整个大明商界也是出现了巨大的动荡。 第1116章 第1116章资本主义发展出现的第一个问题摆在了大家的面前,没有迎来市场饱和的问题,反而是先迎来了原材料不足的问题。因为这个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人一个个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焦虑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纺织厂的投资虽然不如远洋贸易行的投资大,远洋贸易行的投资随随便便动辄都是几十万两、上百万两银子的投入。但是纺织厂的投资,至少也是需要几千两、几万两银子的投入,毕竟新式的纺织机价格可是非常昂贵的。也因为纺纱厂的投资不需要太大,所以也是吸引了士绅商贾投资,关系、牵连的利益实在是太广了。京城上下都在讨论棉花的事情,讨论棉花价格大涨的事情,同时也是在到处求购棉花。一个个原先热闹非凡、忙碌不停的纺织厂也是纷纷停工,机器停止了转动,工人们无所事事,这让纺织厂的东家门更是愁眉苦脸,一筹莫展,只能望着空荡荡的厂房唉声叹气。就在这个时候,大明早报这边在李祺的授意下开始发力了。首先,大明早报这边则是一如既往的向大明的老百姓介绍起大明之外的世界来,最近几天则是专门用了大篇幅来详细的介绍西域。他们绘声绘色地讲述了西域与汉家的历史渊源时,从古籍中翻出那些泛黄的记载,详细的讲述了历史上汉朝、唐朝时候中原王朝对西域的统治和管理。西域的气候和物产,详细的结合西域的气候条件,介绍西域这边的特产,重点自然是围绕着西域地区的棉花来讲。再讲西域的棉花种植历史悠久,产量高,棉花的棉绒细长,质量上乘等等之类的。看到这里的时候,整个天下正在为棉花而发愁的人顿时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大明没有棉花,这西域有的是棉花啊。而且去美洲要坐船,去南洋也需要船,投资很大,可是去西域就不用了,有陆地直接连接西域,弄个骆驼队,马队就可以从西域这边源源不断的贩棉花回来了。一时之间,京城这边有大量的商人为了棉花的巨额利润纷纷前往西域,驼铃声声,马嘶阵阵,商队在沙漠中艰难前行。然而这还没有完,大明早报这边详细的介绍完西域的棉花之后,又开始讲述起这一次原材料不足的原因,接着也是提出了用羊毛来替代棉花的方法。更是详细的介绍了如何将羊毛进行清洗、浸泡、祛味等等的方法和步骤,李祺更是让人在京城的公开场合下进行演示,将脏兮兮的羊毛变成了干净、雪白的羊毛。这一下子更是让士绅商贾欢喜若狂,棉花这东西一年只能够种一次,现在用的棉花是去年种的,今年的棉花要到秋冬的时候才有。所以短时间内,这棉花的价格是很难降低下来的,纵然是可以从西域这边收购棉花,价格也不会便宜。可是这羊毛就不一样了,草原上的羊毛多的是,草原蛮夷都用不上,随处可见,这种脏兮兮的羊毛在草原上根本就没有人在意,随随便便给草原一些东西也都能够换到一车、一车的羊毛回来。用这样的羊毛来纺纱织布的话,这布匹的成本还可以降下来,利润更高。一时之间,羊毛竟成了最热门的话题,人们茶余饭后都在讨论着羊毛的商机,仿佛看到了一座待挖掘的金山。 第1117章 第1117章 京城,皇宫深处的乾清宫。雕梁画栋间,金龙盘旋于梁柱之上,琉璃瓦在日光下折射出耀眼光辉,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庄重。御书房中,气氛凝重而又透着几分寻常。 屋内,几个内阁学士正襟危坐,大将军徐达身姿挺拔,即便坐着也难掩那久经沙场的英武之气;大都督李文忠面容沉静,目光深邃,透着久经官场的沉稳。再加上六部尚书、侍郎等等,足足十多个朝中重臣齐聚一堂,和往常一样商讨着国家大事。 最近这段时日,国泰民安,海清河晏。老朱陛下心情相当不错,踏入御书房时,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烦心事少了,忧虑也少了,整个人的气色好了很多,两颊透着红润,步伐都显得轻快有力。 尤其是南洋三王成功站稳脚跟,免去了他一直以来的挂念,并且进一步证实了李祺所言非虚。毕竟他们经略南洋,可是在为大明开疆拓土,这份文治武功自然也算在洪武大帝身上。 不过,相比起老朱陛下红润的气色和轻松的神态,在场的这些大臣们却一个个显得愁眉苦脸,神色凝重,似乎心事重重。 “诸位似乎有什么事情?” 老朱陛下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些人的异样,微微皱眉,略作思忖后开口问道。在他想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忧愁的吧。 现在四海升平,海晏河清,朝廷接下来的大动作,恐怕就是配合南洋三王,正式开展南洋贸易了。此举不但利国利民,对这些士绅商贾而言也是一桩大好事。 先前的东海贸易,他们就赚得盆满钵满,更别提这南洋之地了,想想就知道其中的巨大利益。今年又风调雨顺,大明在李祺与太子的治理下蒸蒸日上,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忧愁的事情。 听到老朱陛下的话,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交汇间似有犹豫。最终,还是吏部尚书詹徽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他整理了一下朝服,微微躬身说道:“陛下,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棉花价格飞涨的事情?” 老朱陛下目光如电,瞥了詹徽一眼。这詹徽是老臣詹同的儿子,詹同是个老实本分之人,可他这个儿子詹徽,就没那么老实本分了。随着刘伯温和李善长接连致仕,原本势如水火的淮西党和浙东党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批支持海洋贸易的庞大士绅团体,吏部尚书詹徽等人就是这个团体的代表。 “嗯,朕听说了,也从报纸上面看到了。” 老朱陛下微微点头,语气平静,在他看来,棉花价格涨就涨吧,又不是粮食。 如今正值夏天,棉花涨价也不至于冷死老百姓,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反正只要粮食不飞涨就可以了。所以看到报纸上说棉花价格上涨,老朱陛下丝毫没有在意,连问都没去问一下这件事情。 “陛下,现在棉花的价格已经涨了几倍,原先的时候仅仅只要一百五十文,现在已经涨到六百文了,可是市场上面的棉花却依然非常紧俏,根本就没有棉花可买。” 詹徽想了想,将现在棉花市场的严峻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囤积棉花,哄抬价格?” 老朱陛下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略作思索后问道。 他可是没有忘记,当年这些士绅商贾故意囤积粮食威逼朝廷一事。 第1118章 第1118章 哼,怎么,觉得咱老了提不动刀了吗? 感受到洪武大帝语气里的凛然杀机,在场群臣无一不是心头一紧,脊背发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陛下息怒,并非如此。” 詹徽急忙开口,神色慌张,额头微微沁出细汗,解释道,“而是因为市场上真的已经没有棉花了,而需要棉花的人太多了。整个天下,尤其是沿海一带,大大小小的纺织厂足足有成千上万家,每天消耗的棉花数量非常庞大,我大明虽然种植的棉花很多,但是依然经受不住如此大规模的棉花消耗。所以才有了现在棉花价格飞涨的事情出现。” 詹徽这个时候都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要跳出来冒这个头。 “原来如此,物以稀为贵嘛,难道对老百姓的生活有影响?” 老朱陛下释然一笑,心想只要不是有人从中作梗就好,“现在是夏天,应该不至于影响老百姓吧?” 不等詹徽继续开口,户部尚书赵勉向前一步,接过了话茬:“陛下,沿海地区大大小小的纺织厂有成千上万家,大的纺织厂雇佣几万人,小的纺织厂雇佣几十人,粗略计算下来,沿海地区这里在纺织厂做工的人足足有几十万人。现在棉花价格大涨,棉花紧缺,这些地方的纺织厂不得不大规模的停工,依靠纺织厂生活的这几十万人一下子就没有了生活的依靠了。” “赵尚书所言极是,臣等现在正是在为此事烦恼,几十万人的生活,这可不是小事。” 詹徽连忙打起了配合,脸上满是忧愁之色,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 “竟然有几十万人靠纺织厂生存?” 老朱陛下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原先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大问题,现在一听,顿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几十万人依靠纺织厂生活,这纺织厂一旦停工,他们的生活就没有了依靠,这肯定是要出大问题的。事关几十万人的大事,难怪大家都忧心忡忡了。 当然了,老朱同样知道,其实詹徽、赵勉等人不仅仅是忧心这个,更忧心的是他们的利益受损。 武将勋贵集团,一开始就将手底下的商贾交给了李祺,跟着李文和投资各个买卖,赚得盆满钵满,资本雄厚,这些损失他们能够承受。 而这些士绅缙绅算是后知后觉,投资得比较晚,所以在纺织业当中,文官集团们的投资比较多,占比也比较大。对于这个投资,他们可都是寄予厚望,指望着这些纺织厂能够给自己下金蛋呢。谁知道现在竟然没有棉花了,这怎能不让他们感到头疼。 “陛下,现在整个沿海地区的人口总数都已经超过千万了,水泥厂、纺织厂、造船厂、捕捞业、远洋贸易行、煤炭厂等等,随随便便一个行业,也是有几十万人,甚至上百万人在工作,牵扯到的人口更是庞大无比。” “纺织业也是去年才兴起的,规模还不算太大,真正规模庞大的是水泥厂,沿海地区大大小小的水泥厂足足有上万家,雇佣了上百万人,牵扯到几百万人。” 赵勉同样是一脸忧色,眉头拧成了一个 “川” 字,“倘若因为纺织业,影响到了朝廷的贸易大计,这该如何是好?” “竟然有如此多的人在从事这些行业,那确实不能掉以轻心。” 老朱陛下一听,顿时微微点头,神色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 第1119章 第1119章 在乾清宫的御书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众人脸上跳动。老朱陛下坐在主位,手中的茶盏冒着袅袅热气,他轻轻抿了一口,动作却突然顿住,这一刻,他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心中猛地涌起一种强烈的感触。大明似乎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大明了,它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大改变。 抬眼望去,老朱陛下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这宫殿的墙壁,思绪飘回到往昔。以前的大明,百姓大多是农民,他们分散在大明的每一寸土地上,老老实实耕田种地。广阔的乡野间,村落稀疏,田野一望无际。农舍中升起的炊烟,在微风中缓缓飘散,那是一种宁静而又单调的生活图景。 那时,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庞大的人群在如此小的区域内从事某个特定行业。而如今,只因李祺的一番规划,大明开启了东海贸易的大门,一口气建设了五大海关。这一举措,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巨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引爆了海贸行业。士绅商贾们嗅到了商机,纷纷投资建厂,一时间,沿海地区热闹非凡,大批百姓子民如同潮水般涌入,逐渐汇聚成如今这般繁荣庞大的规模。 “事关几十万人生计的事情,确实是一件大事。”老朱陛下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御书房内回荡。他此刻深刻地意识到纺织业的重要性,关乎几十万人的生计,这足以引起他的高度重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凝重与关切,眉头微微皱起,手指不自觉地在桌案上轻轻敲击。“诸位爱卿,可有什么良策来解决这个事情?”老朱陛下稍作思忖,缓缓开口问道。在询问时,他的目光从在场大臣们的脸上一一扫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期许,又带着几分怅然。 没有了李善长与刘伯温在身边,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不适应。眼前这几个他强行提拔起来的后辈,在谋略和能力上,远不如李善长和刘伯温。 想起往昔,李善长心思缜密,刘伯温足智多谋,有他们在,许多难题都能迎刃而解。可如今,人都是会老的,刘伯温据说现在都下不了床,生命垂危,眼瞅着都要咽气了;李善长呢,虽有李祺给他调养身体,但也是老态龙钟,走路都步履蹒跚;至于汪广洋,早就于前年病逝了。岁月无情,物是人非啊,老朱陛下在心中暗自叹息。赵勉与詹徽迅速对视了一眼,那眼神交汇间,似有默契的火花闪过。赵勉率先站了出来,微微躬身,恭敬地进言道:“陛下,我大明虽然很多地方都有种植棉花,不过棉花种植的面积还是很小。在大部分地区,百姓种植棉花仅仅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日常使用,很少有人专门大规模种植棉花用于出售。”他说话时,微微抬起头,观察着老朱陛下的神色,见陛下神色专注地听着,便继续说道:“所以短时间内,我大明的棉花都将会处于紧缺的状态。” 詹徽紧接着向前一步,挺直了腰杆,提出了所谓的解决之策,其实就是照搬大明早报的内容。“所以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从大明之外获得棉花,另外一个就是寻找棉花的替代品。”他说这话时,脸上带着自信的神情,似乎对自己提出的策略十分满意。老朱陛下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笑眯眯地点头道:“你是说西域和羊毛?”老朱陛下平日里喜欢看报纸,从那上面可以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增长不少见闻。 第1120章 第1120章 “陛下英明。”赵勉赶紧拍了一记马屁,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身子躬得更低了。“西域地域广袤,气候非常适合棉花的种植,又有种植棉花的传统和历史,棉花的产量非常高,足以满足我们大明对棉花的需求。”詹徽补充道,“因此臣请陛下为百姓子民着想,遴选一位战将经略西域,比如颍国公傅友德!”提到傅友德时,詹徽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傅友德在西域大展宏图,解决棉花困境的场景。 傅友德,先前因为赫赫战功,正式晋升为了国公,乃是继徐达、李文忠、冯胜等名将之后,大明第二代战帅领军人物。此外,傅友德昔年也长期镇守甘肃之地,威震整个西陲。 老朱陛下捋了捋下巴上的白须,直到此刻才回过味来。难怪近些日子,大明报纸上刊登大篇幅的西域棉花一事,合着全都是李文和这兔崽子的谋划! 他甚至都不用自己开口,这些利益受损的士绅缙绅,就会主动请战,主动请求经略西域!呵呵,李文和啊李文和,兔崽子真是好手段。老朱陛下心中暗自想着,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带着欣赏的笑容。 “朕明白了。”老朱陛下顿时就笑了笑,“这西域和羊毛可都在草原人的控制之下,想要获取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又似乎在试探着大臣们的决心。“陛下,西域自古以来都是我们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汉朝和唐朝的时候,西域就归属于我们。”詹徽向前迈了一大步,双手抱拳,非常郑重地说道,“陛下乃是千古一帝,我大明乃是汉室正统,理应继承汉唐之风,恢复对西域的统治。”说这话时,詹徽满脸涨得通红,情绪激动,仿佛被一种使命感所驱使,其实这理由背后,更多的是他自身利益的考量,不过顺带也是拍了老朱陛下马屁。 你洪武大帝可是千古一帝,功盖三皇,德高五帝,岂能不重新恢复汉唐雄风呢?老朱陛下点了点头,缓缓将目光投向徐达与李文忠。这二人现在也基本上处于赋闲状态,不再领兵出战。毕竟对于徐达和李文忠而言,他们一生功绩太过显赫,就算再立下功勋,那也是封无可封,反而会功高震主,不如将立功机会留给傅友德、蓝玉这些晚辈。 “傅大眼经略西域,再有宋晟和宁正辅佐,指定手到擒来。”徐达双手抱在胸前,微微仰头,表明了态度。他的声音雄浑有力,带着久经沙场的自信与豪迈。李文忠也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对傅友德很是看好。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后辈的期许和信任,仿佛看到了傅友德在西域战场纵横驰骋的身影。 第1121章 第1121章 “既然如此,那就拟旨吧,命颍国公傅友德佩征西大将军印,宋晟宁正分别为左右副将军,经略西域。”老朱陛下大手一挥,直接拍板定下了此事。他的声音坚定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群臣听后,脸上纷纷露出欣喜的神色,有的微微点头,有的小声议论,似乎对这个决定十分满意。 随即赵勉乘胜追击,“陛下,羊毛也是可以用来替代棉花,用来纺纱织布。”既然老朱陛下从报纸上看到了这事情,他也不隐瞒了,直接说道。“当年我们重创蒙古,击退蒙古数十万铁骑,蒙古诸部已是元气大伤,瓦剌野心勃勃,意图一统草原,如果瓦剌一旦统一草原各部,势必会再次严重威胁我大明北方边疆。”赵勉神色严肃,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似乎在描绘着瓦剌统一草原后的可怕场景。因为也速迭儿的关系,朝廷此刻将其部落称作瓦剌。 “臣以为,我们理应乘胜追击,一举扫平整个北方草原,将北方草原各部彻底纳入我大明的管辖和统治,彻底解决北方草原边患问题。”礼部尚书李原名也是站出来表态了。他是江南士林的代表,原本是最反对动武的,但现在形势变了,江南的士林们知道斗不过新兴海贸集团,那就干脆转变思路,选择迎合,也搞起了各种各样的工厂。 天津就有很多工厂、商行之类的都是他们这些南方人出资建造的。此刻,李原名站得笔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心,与以往反对动武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自也速迭儿弑杀北元伪帝后,蒙古其实已经分散,各自为政,至于也速迭儿的瓦剌部落,号称雄踞漠北,实则他们的实力比起原先的北元伪帝要差很多。”兵部尚书唐铎也是站立出来说道,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徐达和李文忠,只见这二人笑而不语。“我大明是完全有实力可以打赢他们,可以各个击破,最终彻底消灭瓦刺诸部,将草原诸部纳入我们大明的统治,同时恢复对西域的统治和管理。一旦可以实现的话,从此以后我大明北方将再无边患。”唐铎说得慷慨激昂,双手在空中挥舞,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明北方再无边患的美好未来。 “啧啧,还是李文和料事如神啊,真的让他给说中了,根本不需要我们来说,这些文臣们一个个都主动请战了,竟然比我们还要积极。”徐达和李文忠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心里面也是忍不住感叹起来。以前这些文臣们一听到打仗,那是坚决摇头,坚决反对的,现在好了,打仗最积极的反而是他们了,说到底还是和李祺所说的一样,利益决定一切。 徐达忍不住摇头苦笑,李文忠则微微摇头,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仿佛在感慨这世事的奇妙变化。 第1122章 第1122章巍峨的殿内,雕梁画栋,金砖铺地,光线透过那高大的窗棂,洒落在殿内的每一处角落。老朱陛下高坐在那威严的龙椅之上,目光缓缓扫过殿下一众文臣,眼神之中微微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对瓦剌动武?”老朱陛下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悠悠回荡,带着几分探寻,也含着一丝思量。时代当真变了啊,以往这些文臣,可是朝堂之上最反对动武之人,平日里谈及兵事,皆是一脸的忧虑与抗拒,言辞间满是对和平的维护。可如今,他们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成了最积极主张对瓦剌用兵的群体。老朱陛下不禁在心中暗自感慨,还真是应了李祺那句话,利益动人心啊!瓦剌,如今确实如同老朱陛下心头的一根尖锐的刺,不拔出,便始终隐隐作痛。北元彻底灭亡,这本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可也速迭儿弑君之后,竟将蒙古权贵全部裹挟而走,短短时间内,就形成了一个崭新的蒙古政权。虽说眼下这个政权对大明根本构不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可若任由其继续毫无阻碍地发展壮大下去,对大明而言,迟早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隐患。前不久,已经有几个鞑靼部落派人前来,他们身着兽皮服饰,满脸谦卑,向着大明这边俯首称臣,口口声声愿意归附大明。在场众人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他们的一种策略罢了。每当打不过中原王朝的时候,这些草原部落就会聪明地选择低头,表现出一副恭顺的模样。可一旦等他们实力强大了,就会再次露出那锋利如刀刃般的牙齿,对中原大地虎视眈眈。中原王朝历经悠悠岁月,这样的画面一次又一次地上演着,仿佛是一个跳不出的轮回。说到底,其实还是要看双方之间的力量对比。中原王朝力量强大的时候,草原人自然就会老老实实,在自己的草原上安分守己;可一旦中原王朝国力稍弱,便屡屡遭受他们南下劫掠之苦。蒙古诸部,老朱心中思量,倒也不足为虑,可这瓦剌,却是实实在在的心头大患。特别是若瓦剌一旦统一蒙古诸部,其实力必然会如烈火烹油般暴涨。一个强大而统一的草原,对于大明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正如詹徽、赵勉他们所说,现在或许真的是解决草原问题的大好时机。然而,对草原动武,又怎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呢?这可远远不比当初对南洋用兵。北方草原广袤无边,那是一片无垠的绿色海洋,草原人就像是其中灵动的鱼儿。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骑射技艺娴熟,来去如风,再加上民风彪悍,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勇猛无畏的气息。反观大明的大军,基本上都是步兵,队列整齐,步伐沉稳。骑兵数量非常少,就算是有骑兵,在这广阔的草原之上,也不敢轻易和草原人正面对决。用步兵来对付草原的骑兵,这简直就像是痴人说梦。对方若是打不过,双腿一夹马腹,便能迅速逃走,消失在茫茫草原之中;可步兵若是打不过,连个逃跑的方向都难以寻觅,四周皆是空旷的草原,根本无处可藏。这就是为什么历史上中原王朝虽然整体实力强大,却在这方面屡屡吃亏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这个难以改变的现状。想到这里,老朱陛下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那两道浓眉紧紧地拧在一起,仿佛能拧出水来。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纠结与挣扎,他又何尝不想解决瓦剌,彻底解决北方草原的问题呢?可他心里清楚,想要解决北方草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上一次岭北之役惨败,那惨烈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啊,战场上的厮杀声、士兵们的惨叫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第1123章 第1123章“天德,你怎么看呢?”老朱陛下沉思良久,缓缓开口,将目光看向魏国公徐达。他知道,听听武将勋贵们的意见,这也是至关重要的,这也是他如今治理朝堂的平衡之道。文官和武将彼此平衡,彼此制衡,只有这样,大明皇帝的日子才会更好过。徐达站在殿下,身形挺拔,虽已年事渐高,但依旧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英气。他听到陛下的询问,微微低下头,沉思片刻,然后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点点头说道:“陛下,臣也以为现在是解决瓦剌的好时机。一旦错过了这个时机,瓦剌统一蒙古诸部,必然会对我大明形成巨大的威胁。”他心中其实也是焦急万分,恨不得现在就率领大军收复了西域,打服北方草原的诸部落。毕竟他清楚自己年事已高,距离解甲归田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如果有生之年能够做到这一步,那他徐达也算是此生无憾,死而瞑目了。跟蒙古打了一辈子的仗,现在就差这临门一脚、最后一步了!老朱陛下又将目光缓缓转向李文忠,后者神色郑重,脸上带着一种对国家大事的责任感与使命感,亦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皇上,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利国利民也好,促进商业也罢,此刻都当对瓦剌动兵。趁着如今万众一心的时候,将这个隐患给彻底铲除,至少可保我大明三十年内无北虏之患!”铲除瓦剌,彻底征服草原,对大明而言自然是利国利民,并且也有利于剪除商业威胁,进一步推动大明商业发展。李文忠的态度也很明显,那就是打!反正他和徐达还能披甲上阵,那就无惧世人任何外敌!看着二人这态度坚定的模样,老朱心里面也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那就准备出征吧!”老朱狠狠攥紧拳头,朗声喝道:“这一次,务必彻底肃清草原!”群臣随即躬身领命,为此感到欣喜。东宫太子府,李祺正与太子标闲聊。“估摸着差不多了,马上就会有北伐的消息。”李祺神情笃定地开口道,太子标听后微微颔首。“这一次北伐,应当是最后一次了!”“打仗的事情,交给徐达和李文忠,我们负责收尾工作!”李祺眼中闪烁着道道精光,目光看向了桌上的舆图。下一刻,门外传来了太监的声音。“太子爷,驸马爷,陛下召见。” 第1124章 第1124章天色渐晚,余晖透过雕花窗棂,在御书房的地面上洒下斑驳光影。李祺与太子标并肩走来,脚步声在寂静的廊道里轻轻回荡。太子标神色平和,眼中透着沉稳与思虑;李祺身姿挺拔,步伐间带着几分自信。此刻,御书房中仅有三人,老朱陛下神色威严却又带着几分难得的轻松,大将军徐达身姿魁梧,满脸英气,大都督李文忠儒雅中不失英武。三人围坐一处,脸上都挂着笑容,正议论得热火朝天,欢声笑语不时传出。瞧见李祺和太子标来了,老朱立刻笑着开口,声音爽朗:“行了,都是自家人,赶紧过来坐下。”他边说边抬手示意,眼中满是亲切。“文和啊,还得是你有法子,这回不用武勋开口,士绅缙绅就坐不住了,主动开口请战!”老朱大笑着,脸上的皱纹都透着愉悦,心情显然十分不错。以往打个仗,总有那么些人跳出来叫嚷,非要扯到民生福祉上面,好像他朱元璋打了这一仗,便是穷兵黩武、好大喜功之人,老朱对此烦不胜烦。如今好了,不用他开口,也不用武勋发声,这些士绅缙绅为了利益,一个个按捺不住,疯狂请战。“没办法,利益当前。”李祺嘴角微微上扬,轻声笑道,“只有打通草原,他们这生意才能继续做下去。”众人听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随即,李文忠目光转向李祺,急切地追问道:“文和,说说接下来的计划吧!”李祺目光扫过众人,随后稳步来到堪舆图面前,堪舆图上复杂的山川河流、疆域划分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清晰。“诸位,咱们要明确一点,接下来是出兵进剿也速迭儿,短时间内获得安宁,还是一劳永逸地解决草原之患?”此话一出,众人瞬间来了精神,原本放松的坐姿也变得端正起来,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期待。徐达丝毫不客气地笑骂道:“文和,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怎么个一劳永逸?”说着,还伸手摆了摆,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听到答案。老朱也是一脸期待,催促道:“现如今大明唯一外患,就在于这个也速迭儿的瓦剌部落,但草原之患始终不绝,若是有一劳永逸之策,那定然是最好的。”“父皇英明。”李祺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笑呵呵地恭维了一句,“这里就是瓦剌,骑兵对骑兵,我大明就算深入草原作战,也是可以赢的。”如今的大明,三眼铳成了骑兵标配,更别提还有千里镜、火药包这等利器,就算瓦剌铁骑再如何弓马娴熟,在逐渐迈入半热武器化的大明铁骑面前,依旧难以抗衡。“这里是蒙古诸部的实力范围,也就是以前的北元,他们占据的区域算是北方区域当中最好的一片区域,这一片区域水草茂盛,特别适合游牧民族的放牧,北元就是从斡难河流域起家的,现如今蒙古权贵被瓦剌裹挟去了西部,此地也几乎是一片空白,只有一些小部落游牧。”李祺一边说着,一边手指在堪舆图上缓缓移动,精准地指出相应位置。“这一大片的区域则是属于瓦刺诸部统治的区域,主要包括青海、西域,天山以北等一大片广袤的区域,这些区域虽然适合游牧,但水草相对来说是远不如北元诸部的区域,而且地域太过广袤,这也是瓦剌不稳的主要原因。”李祺对着地图,详细地介绍起北元和瓦刺的地域分布和形势来,声音沉稳,条理清晰。 第1125章 第1125章“我们现在要重视的,就是北元这块区域,离我们大明非常的近,最近的离北平仅仅只有几十里的路程,这片区域是草原是最肥沃的区域,也是历来对我们中原大地威胁最大的区域。”李祺加重了语气,眼神坚定。“这片区域往东则是辽东,辽东地区三面环山,中间是一大片肥沃的黑土地,如果开发出来的话,足以安置上千万的人口;往北则是广袤的西伯利亚平原,这里非常寒冷,难以生存;往西则是也速迭儿的瓦剌部落,往南则是我大明......”李祺继续讲解着,众人都全神贯注地听着,眼睛紧紧盯着堪舆图。听完李祺的介绍,众人的眼睛微微睁大,露出惊讶的神色。这算是他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了,北元所在的区域对于大明的重要性,以前的时候还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可是现在听李祺分析完,顿时间就觉得这一片区域对大明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能够将它纳入大明的版图,这岂不是意味着大明的长城防线就多了一道屏障,以后草原人想要再想直接南下是绝对不可能了。”老朱听后,心中忍不住如此想道,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其他众人听完也是纷纷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也都意识到了这片区域对大明的重要性。“如果我们仅仅只是想要解决瓦刺,短暂性的解决北方草原的威胁,这并不难,我们大明现在国力蒸蒸日上,火炮和火铳也是越来越先进,越来越强大,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技术的成熟,未来用火铳和火炮我们也是足以对草原人形成碾压。”李祺再次开口,语气自信。“就眼前来说,我们要收拾瓦刺也并不什么难事,三万精骑就足够了,再配上我大明的精良铠甲和刀剑,配备火铳和火炮,集训几个月就足以对付瓦刺诸部。”李祺说着,还伸手比划了一下,仿佛在勾勒作战的场景。“另外,我们还可以征调依附我大明的蒙古诸部兵力,用草原人来对付草原人,那样还会更加的轻松。”对付草原人,来自后世的李祺知道,在没有进入热兵器时代,只有骑兵对骑兵才是最好的方式。除非是等到火铳、火炮真正成熟之后才可以利用步兵来对付骑兵,否则在广袤的草原上,唯有手里面有一支强大的骑兵才能够对付草原人。汉朝和唐朝的时候之所以能够大败草原人,所依靠的其实还是骑兵,骑兵对骑兵,然后利用装备上面的优势,利用强大的国力,最终打败了草原人。现如今,大明在这方面的优势,比之大汉和大唐更甚。“那如果想一劳永逸地解决草原之患呢?”李文忠追问道,身体微微前倾,满脸期待。李祺微微一笑,给出了明确回答。“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北方问题,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北方这一大片的区域都纳入我们大明的版图,同时将草原人变成我大明人,让他们和我们一样,用汉字,讲官话,和我们一样考科举,效忠大明。”通俗的来说就是同化,将草原人彻底的同化了,他们成为了大明人,那自然而然这片区域就是大明的,他们也不会对自己构成任何的威胁。“变成我们大明的疆域?”“变成我们大明人?”众人顿时就忍不住傻眼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也觉得有些天方夜谭。“文和,这草原人要是可以变成我们大明人,那历史上早就变成我们大明人了......” 第1126章 第1126章 御书房中,气氛凝重而又带着几分疑惑。 众人听闻李祺这番言论,脸上皆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窗外,微风轻轻拂过宫墙,吹动着檐角的铜铃,发出清脆却又略显孤寂的声响,似是也在为这话题感到诧异。 “文和,这草原人,向来桀骜不驯,自由自在惯了。他们逐水草而居,过着游牧的日子,我们则是靠着土地耕种为生,这习性、这生活方式天差地别,他们怎么可能变成我们大明人?”太子标皱着眉头,脸上满是不解,双手还下意识地比划着,试图加强自己话语的说服力。 “更何况,他们未受教化,不懂礼数,不知仁义礼智信这些道理,又怎么能成为我们大明人呢?”徐达也附和着,连连摇头,眼中满是质疑。 连平日里沉稳威严的老朱,此刻也是跟着直摇头,神情中透着几分思索与凝重,缓缓说道:“此事,恐怕不可能办到。” “诸位,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去过草原?”李祺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不恼怒众人的质疑,反而和声问道。他微微仰头,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带着探寻的意味。 “这”众人顿时一片沉默,面面相觑。谁会放着安稳日子不过,跑去草原吃苦受累呢? 殿内安静极了,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轻微的咳嗽声。 唯独徐达和李文忠点了点头,他们身姿笔挺,神情中带着久经沙场的坚毅。徐达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回忆起了在草原上的金戈铁马;李文忠则神色平静,目光中却透着对往昔征战岁月的追忆。 他们确实去过,不过不是去过日子的,而是率军打过去的。 “其实草原人也和我们大明的老百姓一样,准确来说的话,那就是阶级无处不在!”李祺神色认真,提高了些许音量,眼神中透着笃定。 “阶级?”太子标一下抓住重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好奇,向前微微倾身,急切地问道,“文和你是说” “士农工商,这是我大明的阶级固化。”李祺毫不犹豫,直接给出答案,语气坚定有力,“而草原上面,也分贵族、平民和奴隶三类。” “抛开少数贵族不谈,大部分的平民和奴隶,他们生活得非常穷苦。他们每日在草原上奔波,却只能勉强维持生计,内心也都渴望能够过上富足的生活。他们和我们大明人一样,都是娘生爹养的,也一样有血有肉,有亲朋好友 ,会为了家人的温饱而发愁,会为了生活的艰辛而叹息。”李祺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在空中轻轻比划着,试图让众人更清晰地理解他的话语。 “蒙古按照地位,大致可分为贵族与平民两大部分,当年成吉思汗打破传统氏族部落的传统组织结构,建立行政、军事和生产组织相结合的统一体制——千户制。”李祺顿了顿,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千户之上,有万户,其下复有百户、十户,分别由万户长、千户长、百户长和十户长统辖,这些户的长官大都由原部落首领、贵族充当” 第1127章 第1127章 “所以不管是北元也好还是现在的瓦剌也好,真正想打仗的,终究是那些领主贵族,而那些底层牧民所求的,不过是生存罢了。”李祺微微皱眉,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仿佛看到了那些在草原上艰难求生的牧民。 “这仗无论打赢了还是打输了,对底层牧民而言没有任何区别,打赢了,劫掠所得的钱粮女人都是贵族的战利品,他们浴血搏杀,到最后却毛都捞不到一根;打输了,死的更多的也是底层平民,他们的生活会更加困难,甚至可能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无法保证。”李祺越说越激动,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然而蒙古平民说得难听点,就是蒙古贵族的奴隶,他们为了生存不得不听命于贵族,听从他们所有的命令,不敢有任何反抗,即便贵族要他们拿着命去打仗,他们也只能无奈地执行。”李祺脸上满是愤慨,为那些底层牧民的遭遇感到不平。 “既然如此,我大明真正的敌人,只有那些领主贵族,为何不尝试着策反同化这些平民呢?”李祺目光炯炯,扫视着众人,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期待着众人能够理解他的想法。 众人听后,不由陷入了沉思,殿内安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 贵族,平民,奴隶!这就是草原上的阶级固化! 这个认知,如同一块巨石,在众人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来自后世的李祺可是去过草原旅游的,草原人热情好客,真性情,豪爽也是给李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了那片广袤无垠的草原,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青草香气,听到了牧民们爽朗的笑声。 “只要我们能够给蒙古平民富足的生活,他们就和大明的子民一样,对大明忠心耿耿,同样对陛下忠心耿耿。”李祺睁开眼睛,非常肯定地说道,眼神中透着自信与坚定。 其实草原上的底层牧民和大明的老百姓一样,非常的穷苦,辛辛苦苦养出来的牛羊马都要被部落的首领和贵族所侵占。他们每日在草原上风吹日晒,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被他人夺走,心中满是无奈。 别看牛羊很多,天天吃肉,似乎过的很好,但其实也是非常的穷苦,只不过他们是吃牛羊的,并不是真的富有。一旦有什么灾祸,他们的承受能力其实也同样非常的弱,这也是为什么到了冬天的时候,他们要南下劫掠的缘故,因为南下可能会死,但不南下的话,肯定会饿死。李祺微微叹息,为那些牧民的艰难处境感到悲哀。 “想要真正的统治草原,我们首先要区分开来,区分普通的牧民和部落贵族首领。”李祺神色严肃,向前走了两步,站定后继续说道。 “然后有针对性的进行对待,对于草原部落的首领和贵族,我们可以将他们弄到京城来进行养老,给他们一官半职的,养着就行了。”李祺一边说,一边在空中做了个“请”的手势,仿佛真的在邀请那些贵族来京城。 “对于草原上面的普通牧民,我们则应该像对待大明百姓一样去对待,将他们看成是我大明的子民来爱护。”李祺目光柔和,充满了慈爱,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牧民融入大明后的美好生活。 “诸位不要忘了,昔年大唐周边的外邦子民,可都是以唐民身份为荣啊!” 第1128章 第1128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祺这番话,成功触动了老朱那颗心。 对啊,既然大唐都能够做到,我大明为什么做不到呢? “大唐自攻灭东突厥、薛延陀后,天子李世民被四夷各族尊为天可汗 ,又借羁縻制度征调突厥、回鹘、铁勒、契丹、靺鞨、室韦等民族攻伐敌国,并且,南诏、新罗、渤海国、倭国等国对大唐顶礼膜拜。” “在强大武力的前提之下,大唐还秉持着开放包容、平等互利的外交理念,犹如熠熠生辉的灯塔,照亮了那个时代国际交往的广阔海域,无论是国力强盛的东罗马帝国使者,还是来自偏远地区的小邦使臣;无论是文化昌盛、礼仪完备的日本遣唐使,还是风俗迥异、衣着奇特的西域胡人,唐朝皆一视同仁,张开双臂热烈欢迎。在长安的街头巷尾,不同肤色、不同服饰、不同语言的人们自由穿梭,交流互鉴,唐朝人眼中没有歧视与傲慢,只有对多元文化的好奇与欣赏,这份平等与包容的胸怀,成为吸引各国纷至沓来的强大磁石。” “如此英明策略下,哪怕是外邦子民都对大唐膜拜不已,更是以大唐藩属国子民为荣!”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如果说秦朝代表着一统天下的霸气,那么唐朝就是引领世界的风骚,有人知道在唐朝时期,那些个外邦子民为什么要不远万里的来到唐朝吗?” 在场众人听后,无一不是热血澎湃,心驰神往! 如此大唐,无愧锦绣盛唐之名。 “同样的道理,既然大唐都能做到这一点,我大明为什么不可以呢?” 李祺对众人发出了灵魂拷问,“我大明如今武力并不逊色于大唐,甚至还要犹有过之,毕竟我大明火器冠绝天下,还在不断革新换代,足以镇压任何不臣!” “此外,诸王改封海外,四周夷国也将强行并入大明,保守估计我大明将会增添几百万子民,接下来则是开放包容,推行各项仁政措施,让这些子民慢慢接纳我大明!” 随即,李祺将视线从漠北移开,放在了南洋澳洲和南美洲。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地图上的那些地方,眼中闪烁着光芒。 “世界很大,世界上优良的牧场也很多,澳洲东南这边的草原是世界上最好的草原之一,还有南美洲这里,这大片区域的草原同样也是世界上最优良的草原。”李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沿着地图上的草原轮廓轻轻划过。 “这些地方的土著蛮夷,与蒙古人区别不大,甚至还要不如。” 第1129章 第1129章 “但他们也是最优秀的战士,如果他们能够成为我们大明的子民,我们也可以用他们来组建最强大的骑军。”李祺眼中满是憧憬,似乎已经看到了那支强大的骑兵驰骋在疆场的画面。 “那到时候我们可以从东往西,从西域这边一路打过去,直接打到欧洲,即便是没有海上之路,我们同样可以从陆上连接欧洲,这一大片的区域都可以纳入我们大明的版图。”李祺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 李祺想起了满清时候对草原各部的统治。他微微皱眉,陷入了回忆之中。满清时候对草原的部落贵族和首领则是采用笼络的手段,封王、封爵,不断的联姻等之类的手段,让草原的部落贵族和首领都心甘情愿的被统治。对于草原上的普通牧民则是实行了残酷的减丁政策,一个部落的人丁数量始终必须维持在一个数量上,多于的人口全部都要减掉,始终将牧民的数量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大明不可能学这个减丁政策,现在人口本来就不多,还减丁,那就更没有人口了。反正大明之外的世界很大,大明需要大量的人口来抢占更多的殖民地,草原人会放牧,这也是好事。澳洲、南美洲、东欧、中亚等等,整个世界有的是地方去给你放牧,放的牛羊越多越好,大明的老百姓缺少肉食,又需要羊毛,也需要能征善战的战士。 听到李祺的话,众人都沉默起来。殿内弥漫着一种凝重的气氛,一直以来,大家在谈到草原问题上面的时候,都从来没有说真正的去了解草原,去区别对待草原上的部落贵族和普通牧民。 尤其是大都督李文忠,这个表面上温文尔雅的大明战神,此刻脸上神色复杂。他平日里就尤其痛恨蒙古权贵,以往攻城拔寨过程中,但凡被他抓住的蒙古权贵,全都会死得极惨,以致于老朱多次下令斥责,可惜没有任何用处。他微微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似乎又想起了那些与蒙古权贵交锋的日子。 在大家的观念当中,草原人都是非常凶残的,是穷凶极恶的,他们始终都在虎视眈眈的觊觎中原大地。却是从来没有想过,对于草原上的普通牧民来说,他们其实也只是想要过上富足的生活,想要过的更好一点。 南下劫掠大明,极有可能就会死在战争之下,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无论是大明人还是草原人,没有人愿意去打仗。其实大家最想要过的日子不过是靠自己的双手能够养家糊口,能够让一家人过上幸福的生活,如此简单而已。 至于什么入侵中原,重现草原人的伟大光辉等等之类的,这些都不过是草原贵族、部落首领们的野心罢了。只是他们的这种野心,不仅仅伤害了中原大地的老百姓,同样也是伤害了草原上面的普通牧民,最终来说,大家其实都是在为少数人的野心买单而已。 李祺微微叹息,目光中满是无奈与感慨,他多希望众人能够早日明白这个道理,让天下百姓都能过上太平日子。 他这番话让在场的人都纷纷沉思起来。 对于草原,大家都没有深入的了解,并不知道草原人到底过着怎么样的生活,他们有着怎么样的追求。 只是根据以往的印象,刻板的认为草原人狡猾如狼,又贪婪凶残。 现在从李祺的话里面,竟然说出了完全不同的一面。 草原人和大明人其实是一样的,都只是单纯的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而已。 第1130章 第1130章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柔和的光线洒落在众人身上。议事已经持续了许久,可气氛依旧热烈,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文和,这能行吗?” 李文忠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疑虑。“自古以来,投靠我中原王朝的草原部落有很多。” 李文忠微微皱眉,目光中透露出思索之色,缓缓说道,“他们在弱小的时候,对我们自然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可一旦他们发展壮大,而我们有所衰弱,便会立即露出那锋利的獠牙,即便如盛唐那般强大,亦是如此。”“基本上都是养虎为患,最终反受其害。” 李文忠微微摇头,神情凝重,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轻抚着胡须,似乎对过往那些惨痛的历史教训感慨万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一点是历史上一次次用鲜血换来的教训,在场众人心中都无比清楚。李祺听后,诧异地抬眸看了这位大都督一眼,心中不禁暗自惊叹,没想到他对蒙古人的仇恨竟真的达到了极致。“大都督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历史上我们确实一次次地遭受伤害,一次次养虎为患。” 李祺微微颔首,神色认真,接着分析起来,“但是我们也要认清一点,历史上依附我中原王朝的草原部落,我们对这些草原部落并没有任何直接的干预,仅仅只是简单地给这些草原部落的首领、贵族封个爵位。”他站起身来,缓缓踱步,眼神坚定,“除此之外,对于草原部落的军事、经济、政治大权都没有任何的干涉,一切依然还是由这些草原部落的头领和贵族们说了算。”“他们依附我们中原王朝,从我们这里获取了发展的时间和养分,又完全拥有自主的权力,实力强大了自然会再次反叛。” 李祺的声音在御书房内回荡,众人都静静地听着。他所讲的,说白了就是中原王朝一直推行的羁縻制度,其核心在于 “以夷制夷”,通过笼络和控制当地首领来实现对边疆地区子民的间接管理 。“这就好比是地方的诸侯,所有大权在手,时间一久,自然而然就会反叛,道理都是一样的。” 李祺停下脚步,目光扫视着众人,神色愈发严肃,“我们要将草原变成我们大明的疆域,将草原人变成我们大明人,那就必须要从根源上解决这种问题,将这些部落的首领和贵族从这些部落的大权当中脱离出来,打破他们固化的阶级,最好是对草原地区也实行郡县制度,委派流官去管理。”“如此一来的话,这些草原贵族和头领脱离了自己的部落,缺乏对部落的控制力,纵然是想要闹事,那也是没有力量。” 李祺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继续说道,“同时这些普通的草原牧民,他们就和我们大明的普通老百姓一样,只不过我们中原的老百姓是种地,他们是放牧,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众人听到这里,纷纷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想了想也是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自古以来,不管是草原人还是中原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只要手中握着军政财的大权,自然而然就会滋生叛逆之心。 第1131章 第1131章而草原人因为和中原人有着文化和习俗等方面的差异,那就更容易叛逆了,归附也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本质上依然还是为了获得喘息的机会。点明了这一点,想要治理、吞并草原那就不难了。“可是如果这些草原部落首领和贵族不愿意脱离自己的部落呢?” 太子标微微皱着眉头,下意识地追问,脸上满是担忧之色。“这很简单,不愿意的我们就打到他们愿意为止。” 李祺毫不犹豫地说道,语气十分坚决,“愿意成为我大明子民的,那自然是最好的,不愿意的,我们也不需要和他们客气什么。”此刻大明武力正处于巅峰时期,对外方面自然是要硬气、霸道,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草原问题,这点魄力都没有的话,那就老老实实待在中原吧。老朱坐在主位上,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欣然颔首,对李祺这个回答很是满意。“草原人如果和我们大明人一样的话,他们的人口迅速增长之后又该如何?” 徐达沉思良久,缓缓开口问道,他想到了以后人口增长的问题。草原的人口一直很少,增长也是极其缓慢,但如果并入大明,有大明的粮食和医疗技术支援的话,这人口肯定会迅猛增长起来。而这些草原人自幼练习骑射,无论男女老幼都是天生的骑兵,徐达担心大明采取此策会间接催生出一个个强大部落,到时候他们反叛的话,那大明可就真的麻烦了。“人口增长这是好事。” 李祺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笑呵呵地开口道,“这意味着我们可以从草原上征集更多能征善战的骑兵,也意味着我们可以有更多的人口用来进行海外移民。”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兴致勃勃地描绘着未来的蓝图,“还是那句话,大明之外的世界很大,单单是美洲,如此庞大的面积,可以养活的人口都是用万万来计算的,朱樉、朱棣三王都不一定吃得下,后续我们还可以分封藩王过去,将这块天赐之地牢牢掌控在手中!”“等我们大明在海外不断地扩张,到时候我们只会为人口不够而烦恼,放眼现在迁徙人口都是急需的,不管是美洲还是南洋,都急需汉人子民过去耕种过去放牧!” 李祺笑了笑,眼神中充满了自信与憧憬,在他看来,人多还不好,人越多越好。“当然,大将军担心的不无道理,草原上人口的增长,必然会带来一些不稳定因素。” 李祺话锋一转,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所以,所有归附我们大明的部落,我们一方面要将部落的贵族和首领与部落脱离出来,另外一个方面则是要将这些部落的普通牧民进行打乱,还要迁移我们大明的老百姓到草原上,也要定期地迁移一部分草原人移民到海外。”“琉球、美洲、南洋、澳洲,有的是地方安置他们,将他们迁移到海外,他们就不得不更加地依赖我们大明,同样对我们大明也会更加的忠心。” 接着李祺又提出了打乱草原人部落,迁移汉人到草原,迁移草原人去海外的计策。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不断地打破草原人原先的部落制度,建立新的完全依附于大明的制度。 第1132章 第1132章御书房内,温暖的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间。李祺站在书房中央,身姿挺拔,神情专注而坚定,深知若要真正将草原人融入大明,成为大明子民,需从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多个维度同时发力,让草原对大明产生深度的依赖。他微微眯起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诸多策略,思绪愈发清晰。就拿羊毛这件看似平常的事物来说,李祺认为可以巧妙运用经济手段。他想象着,通过一系列商业运作,让草原子民清晰地认识到,养羊剪羊毛远比单纯放牧获利更多。当他们看到实实在在的收益时,自然会逐渐扩大养殖规模,不知不觉中习惯依靠养羊剪羊毛来换取财富,进而成为大明羊毛纺织业产业链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一旦这种依赖关系形成,他们便会与大明的经济紧密相连,成为大明经济体系中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倘若脱离了大明,他们的经济来源将瞬间崩塌,生活也会陷入困境。李祺微微皱眉,脑海中又浮现出草原冬日的景象。每到冬天,草原上寒风凛冽,气温骤降,恶劣的天气常常导致牛羊大规模冻死。这对于以畜牧业为生的草原人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损失。想到这里,李祺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觉得这同样也是一个建立依赖关系的契机。在入冬之前,大明若能大规模收购他们的牛羊,并给予粮食作为交换,这对草原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牛羊变成了易于保存的粮食和金钱,他们的损失便能大大降低。长此以往,年复一年,他们就会养成这种习惯,一旦脱离这种模式,他们将难以在残酷的草原冬季生存下去,这便又形成了一种深深的依赖。所以,在李祺看来,控制草原的方法多种多样,在武力镇压的基础上,经济手段堪称最为行之有效的策略。而且,李祺心中十分清楚,随着火枪和火炮技术的不断发展与成熟,农耕文明凭借强大的火器终将彻底战胜游牧文明。大明的资本主义一旦蓬勃发展起来,待技术达到一定水平,便无需担忧草原人再次叛变。他不禁想起后世的毛熊,从一个小小的公国崛起为超级大国,在这漫长的发展历程中,征服了众多草原民族,其中包括勇猛的哥萨克以及曾经纵横欧洲的蒙古人,靠的正是火枪和大炮的威力。在强大的火枪面前,战马跑得再快也无法与子弹的速度相媲美,弓箭再锋利也难以与火枪的杀伤力抗衡,尤其是机枪问世之后,骑兵更是逐渐退出历史的舞台。“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你们觉得呢?”老朱一直认真倾听着李祺的讲述,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忍不住点头称赞。李祺提出的一系列政策,包括将普通牧民与贵族首领分离、打乱草原部落、促进草原人与汉人融合以及迁移草原人到海外等,让老朱看到了将草原彻底纳入大明版图、使草原人成为大明子民的可能性。光靠武力驱逐,是长久不了的,历朝历代都证明了这一点。而现在李祺提出的经济手段,却打开了一个全新的思路。“文和此计,我看可行。”徐达立刻表态,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自信,“现在我大明国力蒸蒸日上,正是解决北方草原问题的绝佳时机。若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隐患,我们北方便再无后顾之忧了。”说着,他轻轻捋了捋胡须。 第1133章 第1133章李文忠沉思片刻,也跟着点了点头。但提到蒙古权贵时,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语气坚决地说道:“无论如何,都要提防这些蒙古权贵,最好是杀一儆百!”多年的征战经历,让李文忠对蒙古权贵始终抱有深深的警惕与敌意,在他心中,杀光这些潜在威胁是最好的办法。“陛下,其实不必如此忧虑,我们也可以先在草原上试点嘛。”李祺微微欠身,恭敬地说道,“现在依附我们大明的草原部落不在少数,我们可以先从这些部落入手进行试点。”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空中比划着,试图更清晰地阐述自己的想法,“将这些草原部落的贵族首领分离出来,同时打乱部落结构,另外还可以从这些部落当中征兵。如此一来,我们很快就能组建起一支战力强大的骑兵。”“再加上我们大明自身组建的骑兵,用来扫平瓦剌诸部完全不在话下。到时候,我们就如同滚雪球一般,一边不断征服更多的部落,使其归附大明,一边利用已归附的部落继续拓展疆土,征服更广阔的草原。”李祺越说越激动,眼中闪烁着光芒。听到李祺的这番话,众人眼前一亮,心中暗自赞叹。是啊,先试点的方法再好不过了。在试点过程中,一旦发现问题便能及时调整解决。就像之前水泥修路一事,起初刘伯温等大臣忧心忡忡,担心劳民伤财,纷纷进言劝谏。最后还是李祺提出先在天津试点,老朱拍板决定后,才平息了众人的争议。事实证明,李祺的提议是正确的。如今的天津城,早已发展成为北方最为繁荣的大都市,再加上设有海关,连接着东海贸易,吸引着天下商贾纷至沓来,繁华程度几乎可与京城相媲美。老朱听完,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大手一挥,果断拍板:“那就这么办!咱们先挑几个归顺的部落试点,如果可行,再逐步推广下去。”顿了顿,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冷冷地说道,“天德,保儿,这个也速迭儿的瓦剌部落,就交给你们去解决了!”也速迭儿弑杀北元君主,无疑是个弑君者,这是任何帝王都绝不能容忍的行径。徐达和李文忠对视一眼,心领神会,随后迅速起身,单膝跪地,齐声领命。他们心中充满信心,仅一个瓦剌部落,以他们的实力,铲除起来并非难事,至少那也速迭儿远不及扩廓帖木儿难缠。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中也都清楚,这大概率将会是他们最后一次出征,也是此生最后一场战事。若是成功,二人也算是功德圆满 可以安心解甲归田了。以后的大明,交给李文和与太子标即可。 第1134章 第1134章“陆地,发现陆地了!”那声音仿佛裹挟着无尽的惊喜,在辽阔的海面上骤然炸开。“铛......铛......”燕王主舰高耸的桅杆上面,瞭望手满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滚圆,兴奋地怒吼着,同时手中急促地敲响了钟声,那钟声一下又一下,穿透了海风与海浪的喧嚣,传向四方。船舱里,原本还在或休憩、或忙碌的人们,在听到这急切的呼喊和钟声后,瞬间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下子沸腾起来。一个个人影迫不及待地从船舱之中冲出来,脚步匆忙,甚至有些踉跄。他们纷纷抓起望远镜,动作急切又兴奋,双手微微颤抖着将望远镜举到眼前,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自从离开倭国之后,漫长的航行中他们从未遇过陆地,如今,终于再次看到了那一抹令人心安又激动的陆地轮廓。被吵醒的朱棣,连外衣都没来得及整理好,腰带随意地系着,便急匆匆地走了出来。他几步上前,从旁边水手手中接过一个望远镜,动作麻利又急切,赶紧朝着前方望去。只见在那遥远的水天相接之处,一道长长的陆地线缓缓浮现,像一条沉睡许久刚刚苏醒的巨龙,蜿蜒着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终于抵达美洲了!”朱棣缓缓放下望远镜,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笑容里夹杂着历经半年航行的疲惫与抵达目的地的喜悦。这半年的航行,风里来浪里去,如今顺顺利利地抵达了美洲,接下来的行程,似乎都变得安全、简单多了,只需要沿着美洲的西海岸一直南下就可以了。李祺给三王设置的殖民地点,分别是三个至关重要的据点。他在美洲西海岸这边,从北往南圈出了三个地方,如同在地图上精心标注的三颗璀璨明珠。在干河口(后世温哥华的位置)这里,要建立一个据点,此处气候湿润,土地肥沃,仿若一块被大自然精心呵护的璞玉,拥有着大量的矿产资源,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宝地。在金湾(后世三藩市)这里,也将建立一个据点,金湾越过落基山脉就可以抵达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不管是用来放牧,让牛羊肆意奔跑,还是用来开垦,播撒希望的种子,那都是这个地球上得天独厚的一块土地。最后一个据点则设置在金河口(后世中美洲地区) ,这里地处美洲中部,是世界上白银和黄金产量最多的地方,而且还有着极其丰富的动植物资源,又可以以此为据点继续往南侵占整个南美洲。这三个地方都是上次邓镇和冯诚率队抵达过的地方,当时就被重点标注出来,因为它们所处的位置都非常重要,更重要的是,周围都有大量的黄金和白银。在这个时代,黄金和白银绝对是吸引大明人前往美洲最强大的动力,没有这两样东西,纵然建立了据点,也难以吸引人源源不断地前往美洲。 第1135章 第1135章当然了,李祺的考虑更为深远,千河口、金湾、金河口这三个位置覆盖了整个北美洲地区,未来大明殖民整个美洲也都将从这三个据点不断地往东扩张,到最后,会与在美洲东海岸这边建立据点的欧洲人争夺整个美洲的霸权。而燕王朱棣的目的地,正是千河口。“哈哈,终于到了!”有人大笑着,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转头和身边的人说道,“美洲、美洲!你们说那座山会不会全是黄金?”身边的人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在寒风中飘荡,还真有这样天真的人认为美洲遍地是黄金啊。“我想好好地洗一个热水澡,终于要到了!”一个将领满是期待地喃喃自语,在船上的日子实在太艰苦了,缺乏淡水,他已经太久没有洗澡,打理下个人卫生了,此刻想到马上能洗上热水澡,眼神里都闪烁着光芒。“听文和讲课的时候说,美洲这边有土著,我想能不能找个娘们来。”又有人小声嘀咕着,那神情带着几分羞涩又带着几分期待。一艘艘大福船上面,船员们都冒着严寒来到了甲板上。寒风如刀般刮过脸颊,可他们却浑然不觉,眼睛紧紧地盯着视野之中越来越庞大的陆地,每一个人的脑海中都在畅想着未来的生活。“找个地方靠岸,我们好好地休整一下,再继续航行!”朱棣目光坚定,大声下达了登陆的命令。顿时,船上就传来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那欢呼声仿佛要冲破天际。船队缓缓驶入一个海湾,稳稳地休整下来。将士们立刻分成了很多小队,各司其职。狩猎的小队,手持武器,脚步轻快地朝着森林深处走去,他们眼神中透着兴奋与期待,渴望能捕获到肥美的猎物;探险的小队,带着地图和指南针,好奇地探索着未知的区域,每一步都充满了冒险的意味;收集物资的小队,则在周边仔细搜寻着可用的资源,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各自都迅速地忙碌起来。只有朱棣则是与邓镇开始在周围一带观察起来。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登上一座小山丘,寒风呼啸着吹过,吹得他们的衣衫猎猎作响。举目望去,眼前是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大地仿佛被一层厚厚的白色棉被覆盖着,静谧而又美好。这是一片被冰雪覆盖的世界,但这里并不荒芜,反而生机勃勃,有大片、大片的森林,树木高大挺拔,像一个个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这片土地。用望远镜望去,非常容易就能够看到在天空之中翱翔的雄鹰,它们舒展着巨大的翅膀,自由自在地飞翔,时不时还有一道道响亮的鸣叫声传来,划破寂静的天空;还能够看到成群结队的鹿群,在雪地里面一边悠闲地翻开雪层,寻找下面的嫩草,它们的身影在雪地里若隐若现,构成了一幅和谐的画面。“还真是一片纯净的世界,宛如世外桃源一般,没有沾染人世间的一点烟尘气。”看着眼前的世界,朱棣脱口而出地说道,他的眼中满是野心与欲望,这片未经开发的土地,在他眼中就是一片充满机遇的宝藏。“是啊,确实是一片干净如处子一般的世界,美的让人窒息。”邓镇也是跟着感叹了一声。他虽然已经来过一次,可每次见到依旧会为此动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总是让人惊叹不已。“文和骗人啊,这里如果是美洲的话,怎么没有黄金呢?”朱棣开口打趣道,他俯下身子,双手用力扒开了雪地,看到雪地下面的泥土、岩石,看起来和大明的泥土、岩石并没有任何的区别,他顿时就忍不住嘟囔着说道。“哈哈,看得见的黄金,早被我们带回大明了。”邓镇一听,顿时就忍不住高兴地笑了起来。这美洲要真的全是黄金的话,那黄金就和泥土没有什么区别了,也就不值钱了。 第1136章 第1136章朱棣沿着营地的小路缓缓踱步归来,海风裹挟着丝丝寒意,却丝毫无法掩盖营地内那股热火朝天的热闹劲儿。船员们像被注入了无限活力,一个个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瞧,那边一群船员迫不及待地冲向附近的树林。他们动作娴熟,手中的斧头高高抡起,在空中划过一道有力的弧线,“砰砰”几声,木屑飞溅,粗壮的原木便被轻松放倒。没过多会儿,一堆堆木材整齐码放,紧接着,他们迅速架起篝火,干燥的木材瞬间被点燃,熊熊火焰呼呼蹿升,暖黄的火光映红了周围船员们的脸庞。与此同时,另一批船员正兴致勃勃地收集着皑皑白雪。他们用木桶、陶罐等一切能装东西的容器,满满地装上雪,放置在篝火边架起的大铁锅里。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锅里,看着那洁白的雪在火焰的炙烤下,一点点融化成清澈的水,开始咕噜咕噜地翻滚起来。船员们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眼神里满是对即将到来的热水澡的期待,似乎已经感受到了那温暖水流冲刷身体的惬意。这边忙活着烧水洗澡,那边又传来阵阵欢呼。一群船员兴奋地扛着猎物大步走来。仔细一看,猎物里有行动迟缓、容易被捕的傻鹿,还有一种模样奇特,看起来像马却又有着鹿特征的动物。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还猎到了体型庞大的野牛。这种野牛毛发浓密,每一根鬃毛都仿佛在诉说着它在这片土地上的生存故事。在被大规模猎杀之前,它们广泛分布于整个北美洲地区,种群数量和规模都极为庞大。长期在海上漂泊,船员们早就吃腻了单调的鱼肉、火腿和腊肉。此刻,看到这些新鲜的猎物,大家兴奋不已,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施展起自己的厨艺。有的船员熟练地处理着猎物的皮毛,有的则开始准备各种香料和调料。不一会儿,整个营地便升起袅袅炊烟,那炊烟悠悠地在空气中飘荡,和着阵阵诱人的肉香味,直钻鼻腔,让人垂涎欲滴。船队在这片土地上简单休整了两天,便再次启航。阿拉斯加的冬季格外寒冷,寒风如刀,割在脸上生疼。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天地间一片银白,仿佛被大自然用冰雪封印。幸亏船队在出发前各个方面准备得极为充分,保暖衣物储备充足,再加上船上淡水紧缺,不然朱棣是绝不会在如此寒冷的地方停泊的。在海湾匆匆休整后,补充了淡水和柴火,品尝了当地猎物的独特滋味,他们便再次向着南方航行。因为是沿着海岸线南下,后续的路程相较之前轻松了许多。朱棣时不时下令停靠岸边,补充淡水等物资。当然,他们最主要的还是在寻找两样至关重要的东西。其一自然是那金灿灿、令人向往的黄金,李祺曾将这美洲描绘成遍地黄金的国度,他们自然要一探究竟,看看是否真如所言。其二便是寻找本土的土著,玉米、番薯、土豆这些高产农作物,都掌握在本地土著手中。只有找到他们,才能获取这些宝贵的粮种,为日后的大面积耕种打下基础。更何况,这些土著还可能成为免费劳动力,助力大明在这片新大陆上的开拓。“船队沿着西海岸一路南下,都已经十几天了,气温是越来越暖和一些,可直到现在我们都还没有发现黄金和本地土著。”甲板上,寒风呼呼地吹着,朱棣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手持望远镜,专注地看着陆地。这一路下来,他清晰地看到,雪的厚度越来越薄,如今,已经能够看到没有被雪覆盖的青山,这无疑说明气温在不断升高。“文和祺该不会骗我们吧?”朱棣缓缓放下望远镜,眉头微皱,陷入沉思,喃喃自语道。 第1137章 第1137章他们已经顺利抵达美洲,在之前那河湾时,天气寒冷还能理解,可这一路南下,他时常找地方停靠,却始终不见黄金和本地土著的踪影,这实在让人忍不住怀疑李祺是在夸大其词。船队继续沿着海岸南下,就这样又过了十多天。从船队抵达美洲算起,差不多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此时船队来到了后世枫叶国西部的温哥华所在的不列颠哥伦比亚地区。一进入这一带,便能明显感觉到气候的变化。受到阿拉斯加暖流的影响,这里气候湿润、暖和,即便是在寒冬腊月,气温也不会太冷,始终维持在零度左右。这里河流纵横交错,形成了庞大无比的河网。河网之间密集交叉,构成了一片广袤的湿地。森林覆盖率极高,站在船上,朱棣通过望远镜都能清晰地看到沿岸大片大片茂密、高大的森林。那些树木郁郁葱葱,像一个个巨人矗立在大地之上。“这里一点都不冷了,应该有本土土著的存在了吧。”朱棣透过望远镜,看着眼前如世外桃源般的美景,成群结队的野生动物悠闲地栖息其中,数量庞大。然而,他依旧没有发现本地土著的踪迹。思索片刻后,朱棣还是决定在这里停靠下来,准备一边休整船队,一边派人到四处去仔细寻找。船队在一处被李祺命名为千河口的地方稳稳停泊。和以往一样,船队刚一停稳,一支支小队便向着四面八方迅速辐射开来,他们怀揣着对黄金的渴望和对土著的探寻,脚步匆忙而坚定。朱棣也没有闲着,他亲自带领一支探险小队对周围一带展开探索。在千河口附近的一处高山上,朱棣等人一边艰难地攀爬,一边仔细记录着这里的一切。他们手中拿着纸和笔,专注地绘制着地图。绘制地图是朱棣等藩王必学的课程,他在这方面极为擅长,绘制的地图精度极高。而且,作为一名合格的船长,他还能根据山脉的走势等特征来寻找水源。“这里真是一处宝地啊,你们看这些树木,非常高大!”朱棣停下脚步,伸手用力指了指身边的一棵大树。这棵大树的直径惊人,需要几个成年人才能够合抱,真可谓是“合抱之木”。如此高大的树木,在大明很多地方都已经很难寻觅,只有深入深山老林才有可能找到,可在这里却是随处可见,漫山遍野都是一颗颗高大无比的树木。有些树木高耸入云,站在树底下抬头仰望,只觉得它们仿佛要冲破天际,实在是令人震撼。“王爷,此地确实是一处宝地,这里各种各样的动物实在是太多了,我们仅仅是在这里走了十几里地而已,这一路上遇到了成群结队的鹿群、羊群,还看到数量众多的熊,水里面也有各种各样的水鸭子、鹅、雁、鹤等等。”一名随从满脸兴奋地跑过来,激动地向朱棣汇报着。“小的粗略计算了一下,发现的动物种类都已经二十多种了,单单是这鹿就有好几种,有之前的傻鹿,还有这种像马一样的鹿马,鹿角庞大的鱼鹿。这羊也分成了好几种,各种各样的貂我也是看到了好几种。”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惊喜。“如果要是让我们大明的猎人来到这里,估计一个个都要笑掉大牙吧。”眼前的这片土地,森林广袤无垠,树木高大参天,各种各样的动物成群结队,数量庞大无比,宛如人间仙境,说是世外桃源都丝毫不为过。 第1138章 第1138章 “怎么一直不见黄金?”有人笑呵呵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与疑惑,眼神中满是对这片陌生土地上财富的渴望 。 “我们才探索多大点地方”朱棣听到了,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从容地说道:“要是探索这么一点地方就能够找到大量的黄金,那就真的不得了了。”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威严,让人不自觉地安定下来。 “要相信李文和,他说这里有黄金,那就一定有黄金,而且肯定很多,只是我们刚刚才抵达这里,探索的区域还很少。”朱棣补充道,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信任,仿佛已经看到了满山遍野的黄金。 “王爷英明,我也就是这样说说,邓镇将军他们来过一次,可是很快就发现了黄金,可能裸露在外的已经被他们搜刮干净了”那人连忙应和,微微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敬畏。 “哔!”就在众人聊天之际,空旷清幽的山脉之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清晰的声音,这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突兀,仿佛一道利箭划破了平静的空气。朱棣等人一听,顿时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护驾!这不是动物的声音!”甲士立刻上前,神色严肃,语气十分肯定地说道,同时迅速抽出腰间的长刀,将朱棣护在身后。 “是口哨声。”朱棣脸色微变,也是肯定地说道,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迅速扫视着四周,试图捕捉到任何一丝危险的迹象。 “难道是本地的土著”朱棣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终于遇上本土土著了,这对于他来说,既是挑战,也是一次难得的机遇。 “注意警戒,准备作战!”接着朱棣一下子就想起了李祺上课时所说的,遇到土著的时候,第一件事就要保持警惕,有的土著非常的和平友善,并不会伤害你,但是有的土著却是非常残暴凶残,非常不欢迎外来者。 听到朱棣的话,身边的这些将士一个个立即也是警惕地看向四周,手里面的弓弩火铳也是亮了出来,他们的眼神坚定,身上散发着肃杀之气,随时准备迎接战斗。 “哔!”这时又是一道口哨声响起,而且听起来离得很近、很近,仿佛就在耳边。随着这道口哨的响起,这片山脉之中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声音离朱棣等人越来越近,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逐渐收紧。 “看来我们是被发现了。”朱棣戏谑地笑了笑,这样的情况,毫无疑问,他们是已经被发现了,只是对方一直没有出现,现在土著的大部队已经到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朱棣的猜想,在朱棣等人正前方的一处森林当中,一阵骚动,有鸟群从中惊飞而起,扑腾着翅膀,发出慌乱的叫声,同时隐隐之间有身影在不断地跳动。 “准备御敌!”众人握紧了手中的弓箭和刀,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目光纷纷看向那处森林,他们已经能够清楚看到一道道人影朝着自己等人急速地奔跑过来,脚步声急促而沉重,仿佛是战鼓在敲响。 “发射信号。”朱棣手里面拿着望远镜,也是清楚地看到了森林里面急速奔跑过来的人群,这些人身材高大,体型健硕,穿着动物皮毛制成的衣服,可以确定是本土土著无疑。所以朱棣也是没有再犹豫,立即下令道,声音低沉而有力,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1139章 第1139章 一名将士立即点头,接着从怀里面拿出一个长长竹筒一样的东西,下面有一根线,用力一拉,顿时有火燃烧起来。 “咻嘭!”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声音,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接着在上百米的空中爆炸开来,五彩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天空,也照亮了众人紧张而严肃的脸庞。 这是李祺特定让人根据烟花研制出来的信号,在外面探索,难免会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个信号一出,周围十几公里范围内的其它将士就能够收到信息,然后就可以迅速地支援过来。这里离船队停泊的地方很近,仅仅只有十几公里,这个信号一出,燕军的大部队也是可以快速地赶过来。 很快,土著们便冲到了跟前。他们手中的武器简陋不堪,大多是用尖锐的石头绑在木棍上制成的长矛,还有些拿着用藤条编织的盾牌,盾牌上的纹理粗糙,一看就防护力有限。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愤怒,恐惧于这些突然出现、装备精良的外来者,愤怒着对方闯入了自己的领地。 朱棣看着眼前的土著,心中涌起一股怜悯,但战争当前,容不得他有太多的情绪。他大手一挥,沉稳下令:“进攻!”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力量。 刹那间,明军的弓弩手迅速上前,整齐地拉弓,箭雨如蝗般朝着土著射去。火铳手也毫不示弱,扣动扳机,“砰砰”的铳响在山林间回荡,冒出的硝烟弥漫在空气中。 土著们面对这如暴风雨般的攻击,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他们惊恐地尖叫着,四处逃窜,试图躲避这致命的攻击。有些人被箭射中,惨叫着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有些人被铳弹击中,身体猛地一震,便直挺挺地倒下,鲜血在土地上蔓延开来。 然而,土著们并没有放弃抵抗,他们呐喊着,挥舞着手中简陋的武器,不顾一切地朝着明军冲来。但他们的攻击在明军坚固的防线和精良的武器面前,显得如此无力。明军的长枪兵列成整齐的方阵,如同一堵钢铁城墙,将土著们的进攻一次次挡了回去。长枪闪烁着寒光,刺向冲在前面的土著,土著们纷纷被刺中,鲜血染红了长枪。 战斗持续了一段时间,土著们的尸体在战场上逐渐堆积起来,鲜血将土地染得通红。他们的眼神中不再有愤怒,只剩下深深的绝望。他们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与这些强大的外来者抗衡。 终于,一名看起来像是首领的土著,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跪在地上,低下头,用颤抖的声音说着听不懂的话语,身体不断地颤抖,仿佛在恐惧中瑟瑟发抖。其他土著看到首领的举动,也纷纷效仿,一时间,战场上跪满了土著,他们放弃了抵抗,选择了臣服。 朱棣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 碾压性的胜利,毫无任何意外,这就是大明战兵! 他走上前,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土著首领,眼中没有胜利者的傲慢,只有一丝温和与包容。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片土地将与大明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 。 第1140章 第1140章 三个月的时光,在千河口这片土地上镌刻下了深深的印记。河水滔滔不绝,汹涌奔腾,似在为这片土地吟唱一曲雄浑的赞歌。 朱棣伫立河边,眼前热火朝天的建设场景,让他心潮澎湃。日光倾洒,勾勒出他高大坚毅的身形,也照亮了他眼中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千河城的建造工程,在众人齐心协力下稳步推进。 大明工匠们熟练地操持工具,每一块红砖都被精准垒砌,水泥均匀涂抹,散发着踏实可靠的气息。工地上,劳作声、呼喊声交织回荡。 此次他们出海之前,可是携带了大批物资与技术工人,尤其是各种各样的工匠,那更是必不可少,光是水泥匠人就多达百人,这是为了抵达目的地后,能够尽快地建设新城,从而在海外之地站稳跟脚。 朱棣穿梭其中,时而驻足观察,时而与工匠们交谈。看到满意之处,他会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赞许;发现问题时,便会微微皱眉,耐心指出,言语间尽显对这座城的用心与期待。 这段时间里,朱棣通过第一个臣服的土著首领昂泰,积极与方圆百里的其他部落建立联系。 昂泰这个首领,自从上次亲眼目睹了大明战兵的恐怖杀伤力后,就对朱棣敬畏有加,每次来见,都恭敬地单膝跪地,用不太流利的汉话汇报沟通情况。 他这官话还是学了好几个月才学会,为了活下去,求生本能总是会创造些奇迹,比如学会汉话。 朱棣总是亲切地扶起他,拍拍肩膀,目光中满是信任,这让昂泰愈发忠诚,尽心为朱棣奔走。 为与其他部落接触,朱棣派使者带着丰厚礼物,随土著首领昂泰深入丛林。 一路上,燕军使者们翻山越岭,闷热潮湿的丛林蚊虫肆虐,汗水湿透衣衫,但他们牢记使命,毫不退缩。 抵达部落后,面对土著们警惕的目光,使者们按朱棣指示,展示丝绸、瓷器、茶叶等精美物品。土著们瞬间被吸引,眼中满是惊讶与羡慕,气氛也逐渐缓和。 有昂泰这个中间人在,双方就有了沟通的桥梁,的东西拿出来,玻璃制品、盐巴、白糖、丝绸、瓷器,以及一些咸鱼干、腊肉之类的,总之杂七杂八的大明特产,很快就折服了美洲土著。 比如眼下这个土著部落,足足有几百号人,这可都是免费且廉价的劳动力,所以燕军并不准备动手,而是由昂泰负责沟通。 首领第一眼就看上了亮晶晶的各种玻璃制品,这些玻璃制品有玻璃球、玻璃灯具、有镜子,他看起来非常的喜欢,特别是当看到镜子当中的自己时,那更是爱不释手。 接着他又拿起了丝绸,毫无疑问,如此丝滑的东西,自然是让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摸起来,而且丝绸上面的颜色非常鲜艳,而他们又最喜欢鲜艳的东西,要不然也不会将羽毛插在头上了。 第1141章 第1141章 瓷器和瓷碗也是喜欢的不行,他们也是会制造陶制品,但是陶制品哪里有瓷器精美、光滑、美丽,所以拿着瓷器的时候,同样也是兴奋的和身边几个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达通,显然是在品头论足,非常喜欢。 不出意外,这个土著部落同样选择臣服大明。 不过,并非所有部落都轻易臣服。朱棣得知后,果断决定展示明军的实力。校场上,精锐部队整齐排列,士兵们身着锃亮的铠甲,手持锋利的长枪,枪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朱棣站在高台上,身姿挺拔,眼神坚定地注视着下方。随着一声令下,指挥官挥舞着令旗,士兵们开始演练。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脚步落地的声音如同沉闷的鼓点,方阵的变换犹如行云流水般顺畅。长矛如林般竖起,弓弩手拉满弓弦,“嗖”的一声,箭雨划破长空;紧接着,火铳手扣动扳机,“砰砰”的轰鸣声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台下观看的土著们被眼前这震撼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有的张大了嘴巴,有的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心中对明军的强大实力有了深刻的认识。 在武力威慑与利益诱惑下,土著部落纷纷动摇。一个又一个部落首领来到千河城。走进朱棣营帐,威严的气势扑面而来,朱棣高坐首位,华服金冠,眼神威严。首领们不由自主跪地行礼,表达臣服。朱棣微笑着一一接纳,笑容中既有胜利的喜悦,又有对未来统治的自信。 当越来越多部落臣服,建国时机已然成熟。 建国庆典这天,千河城庄重非凡。城墙上,鲜艳的旗帜在微风中烈烈作响,旗帜上绣着的金色巨龙仿佛即将腾飞而起。城门前,士兵们手持武器,身姿笔挺,宛如钢铁铸就的长城。 朱棣身着华丽无比的龙袍,龙袍上的金线刺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在众人的簇拥下,稳步走上高台。每一步都沉稳有力,仿佛踏响了这片土地新的历史节拍。登上高台后,他微微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目光缓缓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军民和土著首领。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激动与自豪的光芒,想起从踏上这片土地以来的种种艰辛,心中感慨万千。 从初到这片陌生土地,到如今建国,一路满是艰辛挑战,但凭借智慧勇气,他带领众人扎根,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王国。 朱棣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坚定:“今日,我朱棣奉大明皇帝之命,于这美洲千河城,正式建立燕国!” “自此刻起,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子民,皆为我燕国百姓,本王定当引领大家走向繁荣昌盛!”话语掷地有声,在千河城上空久久回荡。 台下瞬间沸腾起来,士兵们激动地将手中的武器高高举起,齐声高呼:“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响彻云霄。土著首领们纷纷跪地叩拜,额头紧贴地面,向新国王表达最诚挚的效忠。 欢呼声、呐喊声交织在一起,成为了燕国诞生的激昂乐章,也预示着这片土地即将开启新的辉煌篇章。 朱棣望着眼前热烈场景,欣慰地笑了。他深知,建国只是开端,未来任重道远。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迅速召集谋士将领,商讨国家治理。谋士们各抒己见,朱棣认真倾听,时而点头赞同,时而提出疑问,眼神专注深邃,满是对国家未来的思索。 在众人努力下,燕国的法律、税收、教育等制度逐步确立,为国家稳定发展筑牢根基。 而燕国的前景,则是继续向东扩张! 第1142章 第1142章 苍穹似一块湛蓝的宝石,辽阔无垠,原野苍茫,广袤无边。微风轻柔拂过,茂盛的青草如波浪般层层起伏,隐匿其中的牛羊便不时闪现,好一幅“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壮丽画卷 。 极目远眺,这片一望无际的草原,蓝天白云相互映衬。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茂密的青草在这热烈的照耀下,肆意而蓬勃地生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如丝带般蜿蜒流淌,河水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烁着粼粼波光。远处葱郁的绿色大地上,一顶顶白色的帐篷错落分布,恰似一朵朵飘荡在草原上的白云,为这片苍茫的草原增添了几分灵动与温馨。 李祺骑马伫立在一处山岗之上,眉头紧蹙,脸上满是懊恼的神情,忍不住抬手,作势要抽自己一巴掌,嘴里嘟囔着:“真是嘴贱啊,老朱也是不当人。” 那声音里满是后悔与无奈。 回想起之前,都怪自己一时兴起,提出搞什么试点,结果倒好,被老朱逮了个正着。这不,直接就把自己派到了这草原之上,让自己去和几个有意归附大明的部落商讨归附之事。 眼前这如诗如画的草原美景,在李祺眼中却激不起一丝波澜,他满心都是被老朱安排任务的郁闷。 此时正值夏天,北半球的夏日炽热难耐,无论是南边的琼州、宝贝岛,还是这北方的草原,都被炎热所笼罩,全然没有秋冬时节的凉爽惬意。更何况,李祺此次来草原,身负重任,又怎会有心思像游客一般欣赏风景、散心呢? “在家吃着冰镇的西瓜,逗逗孩子,那日子不香吗?非得要出来受这个罪。”李祺一边低声抱怨着,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满心觉得老朱实在是不体谅人。自从自己成为驸马之后,生活变得忙碌起来,老朱却丝毫没有心疼自己的意思,该派任务的时候绝不手软。 不过,抱怨归抱怨,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李祺深吸一口气,自我安慰道:“也好,正好有机会尝一尝正宗的草原烤全羊,喝上几口马奶酒。” 在李祺的身旁,朱雄英却是兴致盎然,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草原的景色。与满脸愁容的李祺截然不同,朱雄英是主动请命来到这里的。他从未涉足过草原,内心对这片神秘的土地充满了好奇,渴望来看看草原独特的风景,了解草原人的生活,验证一下李祺口中描述的草原是否属实。 朱雄英身为大明皇长孙,身份尊贵无比,按常理是绝不可能轻易来到草原涉险的。然而,他主动请缨,李祺又在一旁帮着说话。老朱和太子标经过一番认真的思索,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李祺,决定任由他们师徒二人出去闯荡一回。 毕竟老朱可不希望自己的继承人,是个在深宫内被妇人养大,连民间疾苦都一无所知的天子。再者,此时的草原已经被明军彻底打残,他们此行也不会遇到太大的危险。 “现在有什么美的,真要看风景啊!等秋天的时候再来吧。那个时候又凉爽,牛羊又非常的肥美,绝对是来草原旅游的好时机,现在嘛,到处绿油油的一片,没什么好看的。”李祺冷冷地说着,毫不留情地扫了朱雄英的兴致,说罢便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骑着马继续往前走去。 在李祺、朱雄英的身后,是一支阵容强大的五千精骑。他们全部来自大明皇家军校,人人骑着矫健的骏马,背上稳稳地背着火铳,身上的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腰间别着弓弩和锋利的战刀,真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太子标原本还觉得五千精骑不够,想要再调一万精骑,却被李祺给阻止了。李祺心想,一万全副武装的精骑,都足够自己把草原再屠戮一遍了,这么做纯粹是浪费粮食。 第1143章 第1143章 李祺这一行,可不是单纯地去和草原部落谈判,而是直接去传达大明皇帝的命令。对于这些蒙古部落,如果他们乖乖听命,那自然皆大欢喜;可要是不听从,那就直接武力镇压,打到他们屈服为止。就是这么简单直接,一手拿着胡萝卜,一手挥舞着大棒,顺便也能锻炼一下大明皇家军校的这些新兵蛋子。 毕竟他们大部分都是从勋贵子弟与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日后是要被外放到各地军中出任将佐的。按照这种培养模式,过上二三十年,他们就会像一颗颗燎原之火,彻底助力大明军队完成蜕变。 五千人的骑兵队伍,军容整齐、队列森严。铠甲在阳光的映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宛如一支无坚不摧的钢铁洪流,在李祺、朱雄英的带领下,浩浩荡荡、蜿蜒前行。 在大军的后方,是一支庞大的商队。这些商队大多来自沿海地区的各大纺织厂,一辆辆四轮马车有序排列。马车上满满当当地装载着盐巴、茶叶、铁锅等在草原上备受欢迎的商品。 他们千里迢迢来到草原,就是为了做生意,想用这些货物换取大家都紧缺的羊毛。如今沿海地区的纺织厂已经陷入困境,如果再没有原材料供应,恐怕都要面临倒闭的危机。所以,一得到消息,这些消息灵通的商人们便迫不及待地跟着李祺、朱雄英来到了草原。 以往,和草原人做生意这一块,基本上都被山西人垄断了,这也是历史上到了明末时期催生出大名鼎鼎晋商的原因。这些晋商,大多都是靠着和草原人做生意发家致富的。到了后来,更是出现了八个通敌叛国的主要晋商家族,到了满清时候,他们摇身一变成了皇商。 说是皇商,实则是祸国殃民的“蝗商”,靠着通敌卖国来延续家族的财富,实在是罪大恶极,该杀。 对于这种局面,李祺自然是想要打破的。不能让山西人一家独大,以后等草原归入大明的版图之后,山西、陕西、甘肃、北直隶、辽东等地都能和草原进行接触,都可以和草原人做生意,形成百家争鸣的局面,这样才更加有利。所以,有人跟着自己来草原收购羊毛,李祺觉得这是好事,也就没有加以阻拦。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草原上持续前行,所到之处尘土飞扬。毫无疑问,很快他们的行踪就被草原人知晓了。 兀良哈部落,在原先蒙古诸部当中,是一个实力较为强大的部落,同时也是距离大明最近的一个部落。它还有一个更为显赫的名字——朵颜三卫! 没错,就是那群曾充当永乐皇帝的雇佣兵,却又时常反叛的反骨仔。后来,他们还帮助瓦剌太师也先,成功伏击了大明战神皇帝朱祁镇,一脚将大明踹入了深渊。 在历史上,北元覆灭之后,兀良哈部落与鞑靼、瓦剌两部并称,是最早南迁而且最为活跃的大酋部落,属于蒙古东道诸王的后王部。去年,兀良哈部落是响应南下最为积极的部落,整个部落的青壮几乎都跟随蒙古大军南下了,结果遭遇惨败,全军覆没。这一场战役让整个兀良哈部落遭受了重创,元气大伤。 由于大汗被也速迭儿弑杀,蒙古诸部瞬间群龙无首,也速迭儿裹挟着蒙古权贵西迁到瓦剌,整个蒙古诸部自此分崩离析,变成了一盘散沙。曾经强大的兀良哈部落,如今却沦为周围其他部落欺负和争夺的对象,这让兀良哈部落的众人心中满是憋屈和不甘。 第1144章 第1144章 兀良哈部落。 如今处境艰难到了极点。 曾经,周围的部落与兀良哈相比,那都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可如今的兀良哈部落,青壮年几乎损失殆尽,只剩下老弱妇孺,在这片弱肉强食的草原上,就如同一块鲜美的肥肉,引得各方垂涎,谁都想将其吞并,占为己有。 于是,兀良哈部落的首领、北元辽王阿札失里,满心焦虑地盘算着归附大明,企图将大明当作坚实的靠山,以此获得短暂喘息的机会。 他心中暗暗想着,只要熬过这十几年,等部落里的孩子们长大成人,那时的兀良哈部落,定能重振雄风,依旧是草原上那只令人敬畏的强大雄鹰,根本无需惧怕其他部落。 在一处水草极为肥沃的河流之畔,潺潺的流水声仿佛在诉说着草原的故事。阿札失里骑着一匹高大健硕的骏马,静静地伫立在山坡之上。 他那浑浊的双眼,缓缓扫过下方一顶顶洁白如雪的帐篷。此刻,他的脸上布满了忧愁,每一道皱纹里似乎都藏着无尽的沧桑与无奈。 他,作为成吉思汗弟、铁木哥斡赤斤的后裔,纯正的孛儿只斤氏,曾经的荣耀与辉煌仿佛还在眼前。可如今,曾经庞大无比的大蒙古帝国,竟真的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他甚至不得不为了部落的生存,选择投靠大明,这实在是无奈之举,是在绝境中没有选择的选择。 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忐忑不安。他不停地在心里揣测,大明那边究竟会不会接受自己部落的依附?又会不会对自己提出一些过分苛刻的要求呢? 大明的强大,让他感到深深的震撼与恐惧。去年,大明军队竟然一举灭掉了十几万草原大军。当这个消息如惊雷般传回草原时,整个草原瞬间被哀伤所笼罩。 每一户人家中,都传出妇孺悲痛的哭声,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人默默流泪的身影。曾经在草原人眼中任人宰割的汉人,仿佛一夜之间化身成了可怕的恶魔,成了令人胆寒的魔鬼,以一种难以置信的姿态,将草原大军杀得片甲不留。 直至今日,阿札失里依然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他的三个儿子,带着兀良哈部落的大军,跟随蒙古大军一同出征,却再也没能回来。每天,他都会习惯性地站在这山岗之上,朝着南方眺望,眼神中满是期盼,奢望能看到儿子们归来的身影。然而,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留下的只有满心的落寞与思念。 “唉,蒙古完了。”阿札失里长叹一口气,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悲凉。他从未觉得日子如此艰难,如此令人看不到希望。 尽管此时正值盛夏,草原上水草丰美,牛羊成群,不用担心寒冬的皑皑白雪带来的生存危机。可当他俯瞰下方的草原,目光所及之处,几乎看不到几个成年壮丁,到处都是妇孺和老人的身影,他脸上的忧愁就像一层厚厚的阴霾,怎么也无法驱散。 “忍一忍,等一等,等到这些雏鹰长大,变成了翱翔天空的雄鹰,我们兀良哈部落就可以再次强大起来!”最后,阿札失里的目光缓缓落在草原上那些正在嬉戏打闹的孩子身上。 孩子们正在兴高采烈地摔跤,玩得不亦乐乎,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无忧无虑。在阿札失里眼中,这些孩子就是兀良哈部落的希望和未来,是他们重振部落的唯一寄托。 “报!”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只见一匹快马如闪电般疾驰而来,人还未到跟前,那急切的呼喊声便远远地传了过来。 “首领,大明派人过来了!” “来了多少人?”阿札失里一听,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急切地问道。 第1145章 第1145章 归附大明,是他苦思冥想许久才想出的生存策略,这些日子以来,大明那边一直没有给予正面的回应,他的心始终悬着。如今,大明终于派人来了,他断定肯定是来商讨兀良哈部落归附的事情,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希望。 “好多,好多,他们还有五千骑兵,还有大量的车队!”哨探气喘吁吁地赶到,急匆匆地汇报道。 “五千骑兵?”阿札失里听到这个数字,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之前已经派人多方打听,还查阅了不少书籍。据他所知,历史上草原人依附中原王朝时,中原王朝大多都会给予厚待。像他这样的部落首领,一般都会被封王封爵,还会得到大量的赏赐。 同时,朝廷也会允许部落和中原王朝进行经商贸易,用牛羊就能换到粮食、盐巴、茶叶、铁器等生活必需品,这对部落的壮大和发展有着极大的促进作用。这也是他选择依附大明的重要原因之一,毕竟依附大明能带来诸多好处,有助于兀良哈部落迅速恢复元气和实力。 通常情况下,大明朝廷派遣过来的人不会太多,有个几百人就算是规模较大的了。可谁能想到,这一次大明派来的,竟然是一支拥有五千骑兵的队伍。 他顿时意识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这一次大明提出的条件或许会极为苛刻,而且看这阵仗,显然已经做好了谈不拢就直接开战的准备。 若是放在以前,面对五千大明骑兵,他的兀良哈部落根本不会畏惧半分。随便召集一下,便能组织起几千骑兵与之抗衡。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兀良哈部落,只剩下老弱妇孺,青壮年几乎死光了,别说是几千骑兵,就连几百骑兵都难以凑齐。面对这五千武装到牙齿的大明骑兵,他们兀良哈部落拿什么去抵挡呢? 别说兀良哈部落了,恐怕整个蒙古诸部加起来,都很难抵御这五千大明骑兵的进攻! 想到这里,阿札失里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缰绳,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脸上的神情也愈发凝重。 “明人正使是谁?” 阿札失里下意识地追问道。 哨探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整个人都因此而颤抖。 “是是那李文和!” 毒士李文和?! 阿札失里顿时脸色大变,苍白到了极点。 该死的,怎么是这畜生? 当年李文和焚毁和林城,烧死数以万计的蒙古权贵,恶名早就传遍了整个草原! 现在,李文和来了! 第1146章 第1146章 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风声呼啸,仿佛在低语着一个令人胆寒的名字——毒士李文和! 这名字,犹如一道黑色的诅咒,能在草原上止小儿啼哭。臭名昭著、恶名昭彰,这些词用来形容他都显得苍白无力。 在北元权贵的大肆渲染之下,李文和早已成为长生天最为唾弃的魔鬼。草原上的人们,只要一听到这个名字,便会浑身止不住地畏惧得发抖,仿佛恶魔就在身后。 没办法,此子行事实在是太过阴险毒辣,曾经直接在一战之中焚毁和林城,大火熊熊燃烧,烧死了成千上万的蒙古权贵,甚至连北元大汗都险些在那场大火中罹难! 然而,这个令草原人闻风丧胆的李文和,此刻却来了。 阿札失里满脸忧愁,他深知李文和的威名,内心满是忐忑。他率领着兀良哈部仅剩下的两百多骑兵,马蹄扬起尘土,出了十里地去迎接李祺、朱雄英等人的到来。 阳光炽热地洒在大地上,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阿札失里望着那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的庞大队伍,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忍不住惊叹起来:“明军的装备竟然如此精良,全部都是火器甲胄。” 他和明军打交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年轻的时候,他也是时常率军南下,与明军交过手。在他以往的认知当中,明军的装备还算正常,披甲率并不算高。 可眼前的这支明军,却让他大为震撼,清一色的铠甲在阳光下耀眼夺目,士兵们背上背着火枪,腰间别着马刀,步伐整齐划一。更为关键的是,这支骑兵身上散发出来的精气神,绝对是他从未见过的。 如此整齐的队伍,宛如一支钢铁洪流一般,在草原上无声却又极具压迫感地前进着,即便是隔着一段距离,阿札失里依然能够感觉到它给人带来沉重的压力,仿佛一片庞大无比的乌云正缓缓笼罩过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祺身着御赐蟒袍,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姿挺拔。他手里面拿着千里镜,仔细地观察着兀良哈部落的一切。看着眼前老的老、少的少,毫无活力的部落人群,他在心中默默想道:“看来去年是真的元气大伤了。希望你们识相点,别让我大开杀戒。” 屠戮老弱妇孺这种事情,李祺知道是会折损阳寿的,能不做就不做。但如果兀良哈部落不愿意遵守大明这边新制定出来的政策,他又不得不如此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现在不趁着草原人虚弱将他们给收服了,等他们缓过气来,他们也会再次举起屠刀屠戮中原大地。文明与文明之间,种族与种族之间,就是如此的残酷。 中原大地上面,死在草原人屠刀下面的人也早已经不计其数,以往每一次草原人南下,或者说大明每一次北伐,少则死掉几万人,多的时候十几万、几十万人也是要死掉。 很快,双方就见面了。阿札失里带着自己的人,神色恭敬地来到李祺和朱雄英的面前,将右手缓缓放到左胸上面,微微弯腰,声音洪亮地说道:“兀良哈部落首领、阿札失里率全族恭迎大明天使。” “免礼吧。”李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 “谢李大人!” 见李祺满脸笑容,似乎很好说话,阿札失里等人也是微微松了口气,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李祺依旧满脸笑容,向阿札失里介绍道:“这位是我大明王朝的皇嫡长孙朱雄英!为显示我大明对兀良哈部落的重视,皇帝陛下特命皇长孙出任正使!” 此话一出,全场瞬间哗然。大明皇嫡长孙!这可是下下任的大明皇帝啊!比之那些大明皇子,身份更是尊贵无比! 第1147章 第1147章 “见过殿下!” 阿札失里又连忙行礼道,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明朝竟然派了这样一位大人物过来,内心的惊惧更甚见到李文和之时。 几人又是一番寒暄,接着各自骑上马,在阿札失里的带领下,缓缓地骑马向阿札失里的营地走去。 “阿札失里,这草原的景色可真美啊!” 李祺和阿札失里并排行走,他抬眼望向那广袤的草原,蓝天白云下,绿草如茵,牛羊成群,笑着说道。 “李大人如果喜欢的话,不妨在草原上多住几日,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阿札失里一听,连忙热情地回应道,眼中满是期待。 “算了吧,夏天的草原并不是最美的时候,要秋天的时候才是草原最美的时候,那个时候草原上面的牛羊也是最肥美的时候。” 李祺笑了笑,轻轻摇摇头说道。 “李大人以前来过草原” 阿札失里一听,顿时微微惊讶,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连忙问道。 “哈哈,当然来过草原,草原人热情好客,能歌善舞,又都是真性情,让人流连忘返啊。” 李祺想起了穿越前去草原上旅游的场景,那时草原人的热情给他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怀念的神情。 “李大人,再过几个月就是秋天了,还请大人到时候一定要来草原做客,我必定宰最肥美的牛羊,用最美丽的姑娘招待大人。” 阿札失里一听,顿时微微激动,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他心想,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毒士李文和,竟然对草原如此了解,看样子是很喜欢草原,他并非传闻中的那般凶神恶煞,反倒是显得彬彬有礼。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一次归顺大明,似乎要顺利得多。 “哈哈,有空肯定会来草原玩一玩的。” 李祺淡然地笑了起来,眼神中透着几分温和。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阿札失里的营地。一时间,整个营地都开始变得无比热闹起来。 李祺带过来的将士迅速行动起来,他们非常熟练地寻找空地,搭建帐篷,同时也是利用车马等东西构建防御圈,动作麻利而有序。 至于李祺、朱雄英则是被阿札失里迎进了自己的大帐篷当中,朱雄英堂而皇之地坐在了主位上面。 “阿札失里,贵部想要依附我们大明,我们大明天子愿意接受你们的依附,不过却是有条件的。” 一番寒暄过后,李祺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也是正式开始谈正事了。 听到李祺的话,原本热闹的帐篷也是立即安静下来,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兀良哈部落的一个个贵族、首领都赶紧放下手中的酒水、牛羊肉,竖起耳朵,仔细地听起来。 “还请大人明示!” 阿札失里也是微微紧张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果然和自己所预料的一般,这一次,大明这边恐怕是不会让他们的日子太过好过的。以往草原部落依附中原王朝,小日子都可以过的不错,依附大明,依靠和大明贸易,还能迅速的壮大和发展起来。 但是这一次,蒙古诸部元气大伤,大明携大胜之威,想要依附大明条件肯定是不会太好。更关键是这一次过来的还有五千骑兵,这五千骑兵你难道真的以为是过来吃饭的 “依附我大明可以,需要满足一些条件。” 第1148章 第1148章 李祺微微点头,接着缓缓的说道。 “第一,你们兀良哈部落的所有的贵族和首领我大明皇帝都有奖赏和册封,但是你们必须要迁移到京城和去定居,我们大明将为你们提供宅邸。” 分割权贵与百姓,这就是最基本的分化策略,不然李祺的诸多谋划也进行不下去。 可仅仅是第一条,阿札失里等人一听顿时就傻眼了。 这是要将他们给软禁到京城去啊,而且要将他们脱离自己的部落。 “这不行!” “我们不能答应!” 没有任何的意外,阿札失里还没有开口,其他人就先开口了,纷纷摇头说道。显得很气愤。 “这不是把我们给软禁起来吗?这和关进笼子里面的狼有什么区别。” “绝对不能答应,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草原上面。” “对,不能答应,这分明就是明人的阴谋!谁知道去了之后,他们会不会把我们给杀了。” 阿札失里脸色同样很难看,仅仅只是第一个条件,就让他非常难以接受。 这要是去大明的京城,他还是兀良哈部落的首领 他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了,成了大明案板上的鱼肉了,任人宰割了。 “李大人,这个条件太苛刻了,我们是不会答应的。” 阿札失里脸色难看地回答道。 “你们会答应的,因为这是你们依附我们大明的先决条件,如果连这个都不答应的话,这依附就谈不上了,我们大明也不会接受你们兀良哈部落的依附。” 李祺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依附就不依附!” “对啊,大不了我们去投奔瓦刺人,投奔也速迭儿!” “对,绝对不能答应,大明人绝对没安好心。” “首领,不依附大明,我们一样可以在草原上生存下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兀良哈部落的贵族们又纷纷嚷嚷起来,气氛也是变的紧张起来。 “大人,如果我们依附大明,这个条件必须要答应” 阿札失里沉默良久,然后追问道。 “对,必须要答应。” “当然了,你们可以放心,我们大明是绝对会善待你们的,你们也是可以时常回兀良哈部落,我们大明只是想要学一学唐朝,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在未来,我们大明还会从你们这些 依附的草原部落当中征召很多勇士为我们大明征战四方,依附我们大明之后,你们就是我们自己人。” “你们也会是我大明的官员和贵族,一样可以上朝,一样可以为大明征战四方,有功劳了一样可以加官进爵。” 李祺认真的点点头说道:“因为我们当你们是自己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要求。” 第1149章 第1149章 “在我们大明,出身某个地方的官员他是不能回自己家乡当官的,道理其实是一样的。” 听到李祺的话,阿札失里等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听起来似乎好像还是那么一回事,这依附大明之后,大明就将他们当成是自己人了。 关于唐朝,他们这些草原贵族也是所了解的,锦绣盛唐的时候,唐朝的朝廷之上,异族出身的官员占比都很大,有很多武将都是异族出身。 甚至于连唐太宗的贴身卫士当中都有很多草原人。 “我们真的可以时常回自己部族” 阿札失里再次问道。 “可以,我们大明一向言而有信,你我是一家人之后,这草原人也是大明子民,这草原也是大明疆域,到时候就不再区分你我了,想回家自然是随时都可以回的。” 李祺郑重的点点头。 我不信了,在京城这边住习惯之后,享受到了中原的繁华富庶,你还会想着回草原来 听到李祺的话,众人这才微微点点头,听起来似乎好像并不是要真的软禁自己。 “李大人,如果大明不是要软禁我等,我们自然是愿意迁移到大明京师去定居的,草原苦寒,京师繁华,我们早也想要去见识一番。” 阿札失里想了想开口表态到。 只要不是软禁他们,这不答应也得要答应,外面几千骑兵,足以轻松的横扫他们整个兀良哈部落。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种滋味不好受。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必须要忍着,要耐心的等待,等待草原的雏鹰们变成雄鹰,那到时候,他们依然还是可以反了这大明! 草原上,微风轻拂,带着一丝燥热,吹过众人的脸庞。 听到阿札失里答应下来,李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这个条件至关重要,答应了这个,后续的商谈才有推进的可能。若连这都不答应,那这场谈判也就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基础。毕竟分化策略,完全是建立在这个条件之上的。 “很好,你们做出了明智的选择。”李祺的声音沉稳有力,在这略显空旷的营帐中回荡。他微微挺直身子,眼神扫视着众人,继续说道:“第二条件,贵部依附我们大明之后,贵部子民即为我大明子民,所以我大明这边允许贵部的子民自由到我们大明开设的互市去采购一切物资,粮食、盐巴、茶叶、铁器都可以。”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右手,在空中轻轻点了点,似乎在强调着每一个关键物品 。“除此之外,贵部之人也是可以自由地迁移到我大明任何一处去定居和移民,我大明子民也同样可以到贵部这里经商、放牧、移居等等。”李祺说完,轻轻地点点头,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以往草原部落依附中原王朝,彼此之间就像被一条无形的鸿沟隔开,很难真正融入到一起。李祺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下定决心,必须要彻底打破这层隔阂。既然大家要成为一家人,就不该有那么多限制,大明有足够的自信与大度去接纳草原人,也让大明人能走进草原。 “什么?”阿札失里听到这话,眼睛瞬间瞪得滚圆,脸上写满了震惊,嘴巴微微张开,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身旁的几个部落首领也是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疑惑与难以置信。 大明这边竟然会这么好?允许他们自由地到大明去买卖东西? 粮食、盐巴、茶叶、铁器,这些以往被中原王朝牢牢把控的关键物资,如今竟然都可以自由买卖? 要知道,盐巴、茶叶和铁器,在草原上几乎等同于硬通货,草原人对这些东西的需求极为迫切。 以前大明和蒙古关系紧张的时候,大明严禁边市,草原人只能和一些胆大的商人偷偷往来。每次交易,都得用大量的牛羊,才能换到一点点盐巴和茶叶,至于铁器,那价格更是高得离谱,普通牧民根本难以承受。 现在好了,依附大明之后,自己部落的人竟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前往大明买卖这些东西,这简直如同做梦一般不可思议。 草原人心里都清楚,那些来草原做生意的商人,总是把价格抬得很高。盐巴、茶叶、铁器这些东西,在大明本就是寻常人家都有的普通物品,能值多少钱呢? 要是真能自由前往大明买卖,那可就能节省太多太多,再也不用忍受那些中原商人的层层剥削了。 而且,还能移民到大明的任何地方去?这条件未免也太优厚了吧? 阿札失里的内心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他既兴奋又有些忐忑,甚至带着些许不安,不知道这看似美好的条件背后,是否还隐藏着其他什么。 第1150章 第1150章 营帐之外,风声呼啸,枯黄的野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远处的山峦在昏黄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冷峻。营帐内,气氛凝重而又带着一丝隐秘的躁动。 “这中原的花花世界随便移民?”一个粗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话语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愤懑 ,“以前进入中原大地,那都是杀进去的,这以后就可以随随便便进去了?” “这是真的?”有人难以置信地说道,声音微微发颤,脸上写满了疑惑与震惊,眼睛瞪得滚圆,似乎想要从旁人脸上找到否定的答案。 “当然是真的,骗你们做什么?”李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那笑容里仿佛藏着无尽的深意。 接着,他侧身,对着身后的侍从微微摆手,示意其拿出一张世界地图。 嗯,毒士李文和准备再次忽悠人了。 李祺接过地图,缓缓展开,摊放在众人面前的矮桌上。“你们看,这是我们大明,”他伸出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这个位置就是你们蒙古诸部,西边是瓦刺”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倾听的魔力,开始对着世界地图再次发挥自己忽悠的本领。 “大明之外的世界辽阔无比,我们大明现在正在全世界各地不断扩张,在神奇大陆这里,”他的手指沿着地图一路滑动,停留在一片广袤的区域,“这里有一望无际的平原,水草非常的丰美,骏马可以肆意奔腾,羊群能自在吃草。” “还有这里,澳洲这里,”他又指向另一处,眼神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同样也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放牧的地方,这里的气候非常的温润,冬天都不怎么冷,即便寒风拂过,也带着丝丝暖意 。” “还有南神奇大陆这里,这一片区域,”他的手重重地落在地图上,语气加重,“这里的草原是世界上最好的草原,未来这些地方都会是我大明的。” “我们大明人又不会放牧,到时候肯定还是要靠你们来放牧的。”李祺指了指神奇大陆、澳洲这些地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可那笑容下却藏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心思。 阿札失里等人紧紧盯着世界地图,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听着李祺的介绍,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仿佛看到了一片光明的未来。 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地方,水草丰美,冬季不会寒冷,更为关键的是这些地方竟然都还是无主之地。这要是让他们兀良哈部落去这些地方定居下来,他们兀良哈部落就可以不断的发展壮大下去。 “李大人,这些地方我们都可以去吗?”阿札失里眼中满是激动之色,身体微微前倾,显得跃跃欲试,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李祺微微颔首,含笑点头,他当然明白,澳洲对蒙古人诱惑力多大了。漠北草原乃是苦寒之地,每到冬天,刺骨的寒风如刀子般刮过,暴雪纷纷扬扬,不计其数的牛马牲畜被冻死在冰天雪地之中,部落子民也在饥寒交迫中苦苦挣扎。 但是去了澳洲的话,那这个问题就完美解决了,因为,澳洲冬天不会寒冷。 “阿札失里,世界很大,世界上的草原也有很多,适合放牧的地方很多,你们依附我们大明之后,你们就是我们大明子民了。”李祺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仿佛在描绘一幅美好的画卷,“我大明在全世界不断的扩张,你们也可以跟着去世界各地的牧场放牧。” 李祺画的大饼很大,这随便点出来的一个牧场,看起来都要比整个漠北草原加起来还要更大。如此广袤的牧场,冬天不寒冷,水草又丰美,关键是还是无主之地,光是想一想都让人眩晕。 第1151章 第1151章 “大人,你不会是骗我们吧”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带着几分怀疑。 “骗你们?”李祺闻言,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看向说话之人,冷笑道,“你们有什么值得我骗你的?” “去年,我们有一支船队从神奇大陆回来,带回来价值四千八百万两银子的金银,这事情你们应该说听说过吧”李祺紧紧盯着那人,目光如炬,仿佛要将他看穿。 “这事,小王倒是有所耳闻。”阿札失里点点头,神色有些复杂。大明这边很多事情多少也是会传到草原上来的。有商人会来草原做生意,带来一些大明的消息,让他们知道一些大明的事情。 “等你们去了京城,可以天天多看看我们大明的报纸,了解下天底下发生的事情,你们就会明白了。”李祺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我大明皇帝陛下仁慈,愿意善待你们蒙古诸部,但你们可别不识相,给脸不要脸!” 此话一出,原本就凝重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兀良哈权贵们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有的人双手握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脸上满是愤怒之色,他们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你们还有什么是值得我们大明去惦记的”李祺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一股寒流,让整个帐篷的气氛都进入了冰点。 听到李祺的话,兀良哈部落有些人很是气愤,对着李祺怒目而视,可是却也不敢出声。毕竟眼前之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他是毒士李文和,那个一把大火焚毁和林帝都的李文和! 而且想一想现在的兀良哈部落,似乎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是值得大明去惦记的。大明别说扫平他们兀良哈部落了,扫平整个蒙古诸部都没有问题。 自从也速迭儿弑杀了最后一位大汗,整个蒙古瞬间就分崩离析了,再也团结不到一起。此外,蒙古诸部的精壮都死在了当年的一战,剩下的这些老弱残余,根本就不是明军的对手。 “李大人请息怒!”阿札失里心里面叹息一声,脸上堆满了笑容,连忙起身,对着李祺拱手说道,试图缓和这紧张的气氛。 李祺淡淡地瞥了这些人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群微不足道的蝼蚁,随后才继续开口道。 弱国无外交! 这个真理放到现在一样有用。 当年一战蒙古诸部伤亡惨重,早就失去了与大明抗衡的资本! 此刻,他们就是一群砧板上的鱼肉罢了。 第1152章 第1152章 “第三个条件,你们归附我大明之后,所有小孩都必须学习我大明官话,学习汉字,方便以后考科举,到我大明去做官,我大明会派老师过来到你们兀良哈部落这里来授课。”李祺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不容置疑。 “第四个,我大明有权在你们兀良哈部落征兵,兀良哈部落有义务为我大明征战。”李祺看了看阿札失里,目光紧紧锁住他的眼睛,继续说出了两个条件。 听到这两个条件,兀良哈部落的人脸色又是微微一变。这大明是铁了心要将自己兀良哈部落绑住了。这要是答应了这些条件,兀良哈部落以后就不再是纯粹的草原部落了,它就是大明下面的子民了。 说大明官话,学汉字,又考科举,又当官,还要给大明这边当兵。虽然看起来,这大明是真心要将他们当成自己人来对待。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兀良哈部落的贵族和首领来说,这个条件又是他们不想接受的。 一旦兀良哈部落变成了大明的一部分,可以预见,兀良哈部落普通的牧民,他们的生活肯定是可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可以过上和大明人差不多的生活。可是对于他们这些贵族和首领来说,这意味着他们将渐渐的失去自己的部落。一旦失去了自己的部落,他们就没有办法再世世代代的奴役这些草原牧民了。 阿札失里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大明这边的打算了。大明这是真心要将兀良哈部落的人给接纳进大明啊。 这和自己想象之中的依附是完全不一样的。 以往的依附,草原部落还是草原部落,他们这些贵族首领始终是部落的贵族和首领,依附中原王朝,获得喘息和壮大的机会。他们还是草原上面的雄鹰! 可是现在,大明不再这么干了。依附可以,你们这些贵族去大明京城这边享福,下面这些牧民则是慢慢的变成大明子民。他们脱离了自己的部落,脱离了自己时代奴役的牧民,他们就失去了根源,再也别想和大明正面对抗了。 营帐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在阿札失里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 他紧攥着拳头,骨节泛白,内心翻涌着惊涛骇浪,满心的不甘如困兽般横冲直撞。 他,一个野心勃勃的草原枭雄,流淌着纯正孛儿只斤氏的热血,曾无数次在梦里,自己如成吉思汗般,骑着矫健的骏马,挥舞着长刀,统一草原,让整个世界在马蹄下颤抖,而后浩浩荡荡入主中原那繁华富庶的花花世界,享受无尽的荣耀与尊崇。 可如今,他不过是兀良哈部落的首领。抬眼望去,帐外的草原一片萧瑟,寒风如刀,割着枯草发出沙沙声响。蒙古诸部早已不复往昔的强盛,被沉重的阴霾笼罩。南面,大明的威慑如巍峨高山,压得人喘不过气;西边,也速迭儿的侵略军如饿狼般凶狠,肆意践踏;内部更是一盘散沙,贵族们争权夺利,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便自相残杀。 他的内心在疯狂挣扎,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拒绝,可理智却如一盆冷水,一次次浇灭他的冲动。 拒绝之后呢?部落的男女老少又该何去何从?难道真要向弑君者也速迭儿低头? 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弯刀,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身为孛儿只斤氏的子孙,他绝不能容忍这样的耻辱。 第1153章 第1153章 他缓缓转头,看向部落的其他贵族,昏暗的灯光下,他们的脸庞同样写满无奈与不甘,有的人紧咬着嘴唇,有的人眉头拧成了死结,还有的人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但他们都和阿札失里一样,清楚地意识到,此刻已没有退路,要么接受,要么灭亡。 “李大人,我们兀良哈部落愿意归附大明,从此以后融入大明,誓死效忠大明皇帝陛下,效忠大明!”许久,阿札失里艰难地吐出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缓缓低下头,曾经高傲的头颅此刻也不得不向现实屈服。 “阿札失里,你会为今天的选择而感到庆幸,你们兀良哈部落也会因为今天的选择而受益无穷的。”李祺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冷兵器时代即将缓缓落幕,热兵器的曙光已在天边隐隐浮现。草原游牧民族纵横驰骋的时代即将成为过去,未来是巨舰大炮主宰的世界,骏马与长刀,终究难以抵挡火枪大炮的威力。 “感谢大明天子的仁慈!”阿札失里缓缓站起身来,面向南方,郑重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双手抱拳,深深弯腰行礼,动作一丝不苟,脸上满是敬畏。 李祺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嘴角微微上扬,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忘了告诉你,就在我前来此地的时候,我大明两位战神,魏国公徐达与曹国公李文忠已经统率三万精骑出征瓦剌!”“也速迭儿这个弑君者,猖狂不了多久了。” 此言一出,营帐内瞬间炸开了锅。原本还沉浸在归附大明复杂情绪中的兀良哈众人,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震惊与兴奋交织的神情。 一位年轻的贵族猛地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双手挥舞着,大声喊道:“真的吗?徐达和李文忠出征了!这下也速迭儿那厮可有的受了!”说罢,还狠狠地挥了一下拳头,仿佛已经看到了也速迭儿被击败的狼狈模样。 一位年长些的贵族,眼中满是欣慰,他缓缓抚摸着胡须,微微点头,喃喃自语道:“这下草原或许能安宁些了” 而阿札失里,听到这个消息,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他先是一怔,随即脸上涌起难以抑制的狂喜。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胸膛剧烈起伏,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也速迭儿被明军打得节节败退的画面,心中那压抑已久的仇恨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也速迭儿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将大蒙古帝国推入深渊,正因为如此他才该死! 阿札失里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双手紧紧握拳,心中暗暗想着,这个弑君者终于要为他的恶行付出代价了,多年的屈辱与愤怒,终于有了得以洗刷的希望。 这不仅是大明对也速迭儿的讨伐,更是为整个蒙古除去一个毒瘤,对兀良哈部落来说,或许也是摆脱困境、走向新生的关键转折点。 就是不知道,大明能否胜利? 不过一想到徐达与李文忠的名头,那就没什么大碍了。 第1154章 第1154章议事完毕,最终,兀良哈部落选择归顺大明。这实在是因为大明开出的条件太过优渥,以当前兀良哈部落的实力与处境而言,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消息一经传出,双方人员都沉浸在喜悦之中。草原上,兀良哈部落的子民们,或是在毡帐边,或是在放牧的草地,奔走相告,他们为能避免战事而由衷高兴,眼神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而大明商队这边,各个成员也是满脸笑意,他们憧憬着即将展开的贸易,似乎已经看到了丰厚利润入账的场景。随着消息的迅速扩散,跟随李祺前来草原的商队们早就忙碌起来。在一处巨大的空地之上,四周是辽阔的草原,远处山峦起伏,与蓝天相接。商人们将自己的货物全部摆放出来。那晶莹剔透的雪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新铁厂的大铁锅,乌黑发亮,厚实的锅身彰显着工艺的精良;来自江南的大米,颗颗饱满,散发着淡淡的米香;北方的白面,细腻洁白;还有一块块茶砖、茶饼,整齐排列。所有的东西摆放在一起,让草原上的这些牧民们一眼就明白,这些人是来做生意的。这一次跟随过来草原的商队规模庞大,足足几千人的商队,大家携带的商品数量众多且种类丰富。如此多的东西摆出来,瞬间就吸引了兀良哈部落的牧民们。大量的牧民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身着各式的皮袄,骑着骏马,马蹄扬起阵阵尘土。他们聚集过来,看着这些盐巴、铁锅、茶叶等等,双眼放光,那眼神中满是渴望,仿佛看到了生活的希望。长久以来,大明和草原之间的往来一直都很频繁,然而因为先前北元的存在,大明朝廷严禁互市,并且严厉打击商人走私货物到草原。特别是前几年两国打响国运之战,大明朝廷的禁令愈发严苛,在边境地区不断部署兵力,严查边境走私。在这样的政策之下,草原上的物资变得极度稀缺。盐巴、铁锅、茶叶、粮食等等,这些都是草原上最紧缺的货物,尤其是盐、茶叶和铁锅这三样东西。草原不产盐,但是人不吃盐就浑身乏力,无法正常生活。在大明,一斤盐顶天也就几十文一斤,经过几次激烈的价格战后,最好的雪盐也不过才五十文一斤。但在草原上,一斤盐的价格却能达到几百文一斤,当然,草原上通常不用大明的铜钱,大多时候草原人都是以物易物。往往需要用牛羊来换盐巴,这样算下来,价格就更高了。可即便如此,盐巴在草原上依旧极为稀缺。山西的晋商,基本上都是靠走私货物到草原上发家致富的,这里面的利润,比海贸利润还要丰厚,随便转手一次,几十倍、上百倍的利润都有,这也是他们在明末摇身一变成为“八大蝗商”的真正原因。除了盐,铁锅在草原上也是抢手货。草原人不懂得冶铁技术,更不会打造铁锅,一口铁锅在草原上的价值极高,甚至可以娶一个草原姑娘,换几头牛也不在话下。因为要是没有铁锅,做饭就只能烤肉吃。烤肉吃个一顿、两顿还觉得新鲜,可要是天天吃,顿顿吃,任谁都受不了,而且也没办法喝到美味的羊汤。由此,就可以知道铁锅在草原上的重要价值了。草原人的铁锅都是一代传一代,被当作传家宝。此时,众多的牧民全部聚集过来,他们紧紧盯着这些铁锅、盐巴、茶砖等等,眼神炽热,他们太需要这些东西了。“额吉,是铁锅和盐巴啊!”娜仁托娅看着眼前这些大明商贾摆出来的东西,激动得小脸通红,忍不住用力拉了拉自己妈妈的手说道。 第1155章 第1155章“我看见了。”乌力罕郑重地点点头,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惊喜,也有一丝忐忑。接着,她迈着战战兢兢的步伐,来到一个商人摊位前,指了指一口铁锅,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这个要多少钱?”沈安出身江南沈氏,也就是巨富沈万三家族,他是一个管事,此次奉命来草原上收购羊毛,带了很多东西过来。因为他懂蒙古话,所以成了此次贸易的负责人。大明和草原往来密切,懂大明话的草原人很多,懂草原话的大明人也不少。“你想要买点什么?”沈安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轻声对乌力罕问道。“这个铁锅怎么卖?”乌力罕有些紧张,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小心翼翼地问道。铁锅这东西实在是太贵了,她小时候,父亲向明人买过一口铁锅,足足花了十几头牛才买到。她之所以要买铁锅,是因为她家的铁锅在去年的时候就已经烂掉了,底部出了一个洞,草原人又不会补锅,所以直到现在,她家里都没有一口锅。原本指望那年蒙古大军南下,丈夫能够抢到一口铁锅回来,谁知道丈夫跟着大军永远留在了大明,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才知道,南下中原的蒙古大军死伤惨重,回来的人极少。现在她迫切地需要一口铁锅,因为没有铁锅,一家人就只能吃烤肉,没有铁锅,她的儿子想要成亲都困难。草原人虽然不像大明人有那么多的讲究,但要是没有铁锅,生活还是会受到很大影响。“只要四两银子就可以了。”沈安连忙回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诚恳。“四两银子?”乌力罕微微一愣,心中满是疑惑,怎么这么便宜?她知道明人是用银子和铜钱的,银子虽然值钱,但四两银子,真的是非常便宜了。“对,只卖四两银子。”沈安肯定地说道,“你们兀良哈部落以后归附我们大明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铁锅要是在我们大明也就是不到一两银子,我们辛辛苦苦拉到草原上,卖你们四两银子,也就赚个辛苦钱。”沈安笑着点点头,耐心解释道。“我没有银子,能不能用牛羊来换,用马也行。”乌力罕一听,顿时激动起来,脸颊因为兴奋而泛起红晕,对方将话说得如此明白,看来这一次,这些东西都很便宜啊。“行,当然行,牛马羊我们都要,另外能不能卖一些羊毛给我?”沈安非常爽快地一口就答应下来。来的时候,李祺已经再三叮嘱,以后和草原人做生意,大家都要真诚,价格不能高得离谱,影响朝廷大计,那毒士李文和可是会杀人的。而且此次贸易的重点,还是要放在羊毛上面,要让草原人习惯性地去剪羊毛,卖羊毛给大明。 第1156章 第1156章草原上,阳光肆意地洒在每一寸土地,微风轻轻拂过,带着草香。“羊毛?”乌力罕一听,顿时傻眼了,眼神中满是诧异,“这东西我们草原没有人要的,要不我送些羊绒给你吧,都是今年新羊羔的羊绒。”在她的认知里,羊毛在草原上根本无人问津,也就羊羔产出的羊绒大家会收集起来用来做衣服。“我们就要羊毛,有多少要多少,我可以出钱来买,羊绒有的话,我也要。”沈安立刻回答道,眼中满是激动与兴奋,仿佛看到了无数的财富在向他招手。果真如毒士李文和所说,这草原上面羊毛不计其数,压根就没人在乎。乌力罕听闻沈安愿意收购羊毛,脸上满是欣喜,连忙点头应道:“那行,我让我孩子回去看看有多少羊毛,全拉过来。”说着,她转身面向身旁的女儿娜仁托娅,眼神中带着些许期待与急切,抬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吩咐起来:“快些回去,把家里能找着的羊毛都搜罗出来,动作麻利些。”娜仁托娅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快步走到自己那匹枣红色马驹旁。她熟练地翻身上马,双腿轻夹马腹,马驹便撒开四蹄,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自家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扬起一阵淡淡的尘土。没过多久,只见她和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挥着手中的鞭子,赶着几十头羊,还有五头牛、三匹马匆匆赶来。那些牛羊马在他们的驱赶下,慢悠悠地朝着交易地点挪动。乌力罕看着自家的牲畜逐渐靠近,抬手一指,对沈安说道:“你看着这十几头羊、五头牛、三匹马能够值多少钱。”在沈安等商贾进入草原之前,李祺就宣布了统一的价格,牛羊马匹等等都有固定价格,估算价值并非难事。沈安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牲畜。他绕着马匹踱步,轻轻拍了拍马的脖颈,感受其肌肉的紧实程度;又蹲下身子,查看牛的牙齿,判断牛的年龄。很快,他便得出了结果。“这三匹马都很不错,算是好马,我每匹马可以给你三十两银子,这五头牛,我每头给你五两银子,这些羊都很肥,我可以给三百文一只。”沈安条理清晰地说道。牛马在大明那可是非常值钱的。牛的地位颇高,不能随意宰杀,甚至还有户籍登记。马历来都是朝廷的战略级资源,价格昂贵。如今沿海地区,随着大明工商业的兴起,需要越来越多的马匹来拉货载人,这使得马匹的价格直线上升。一匹马在大明随随便便就能卖上百两银子,如果是好马,几百两、上千两银子也并非不可能。沈安给的价格还算公道,差不多是大明这边价格除以三,一匹马给三十两银子,一头牛给五两银子。至于羊,在大明并不算多值钱,毕竟大明也有很多养羊的,而且羊只能用来吃,不能用来干活,所以价格就很低。“三十两银子一匹马,三匹就是九十两银子,可以换三十个铁锅......”乌力罕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越算越激动,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忍不住高声说道:“卖!我卖,就这个价格卖给你!”一匹马能换十口铁锅,这价格实在是太划算了,没什么可挑剔的。“好,这三匹马是九十两银子,五头牛是二十五两银子,这十几头羊,差不多十两银子,总共就是一百二十五银子。”沈安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你可以随便看,随便挑,我们的价格非常公道,都是驸马爷提前规定好的,货绝对是最好的货,如果有剩余的,我可以给你银子。”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语气诚恳,试图让乌力罕放心。“这个铁锅三两银子一个?”乌力罕点了点头,确认自己没有算错,然后指了指一口铁锅,眼神中带着一丝怀疑,再次询问道。“对,这个只要三两银子。”沈安连连点头,生怕乌力罕不信,接着又热情地指了指其它类型的铁锅介绍道:“这种铁锅要五两银子,这种小一点,带锅盖的只要二两银子。” 第1157章 第1157章乌力罕双眼放光,原本只想买一口铁锅,此刻听到价格如此便宜,脑海中念头一转,想着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于是,她兴奋地说道:“给我来一口铁锅,不,给我来三口这种铁锅,还有这种小的也来三口,这种带锅盖的也来三口。”一下子就要买九口锅,这可把沈安惊到了。“你要买这么多锅?”沈安微微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对方竟然张口就要买九口锅。“对,九口!”乌力罕生怕沈安反悔,语气坚定地强调道,“如果没问题,那就把锅给我!”“好的,这就给你结算!”沈安见乌力罕铁了心要买锅,也不再犹豫,赶紧按照她的吩咐取锅给她。在心里,他不禁感叹:他娘的,这些蒙古底层牧民,过得都是些什么苦日子啊?连买几口锅都如此兴奋。沈安将锅递给乌力罕后,又笑着推荐道:“要不要看看这些盐巴,都是最好的雪盐,晶莹剔透的,你可以尝一尝。”说着,他拿起一小撮盐巴,递到乌力罕面前。乌力罕看着眼前雪白、雪白的盐,满脸的难以置信,疑惑地问道:“这也是盐?”以前草原上获得的盐都是海盐,颗粒大、杂质多,味道苦涩,可即便那样的盐,在草原上都很难买到。“那是当然,可以尝一尝看看。”沈安依旧保持着笑容,耐心地解释道,“这是我大明的新盐,味道纯正鲜美,放在以往那是权贵专属,但现在我大明子民都可以吃上这种盐了,全都是驸马爷的功劳。”乌力罕听后,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沾了一点盐,放入口中轻轻一尝,顿时,她整个人的眼睛都忍不住眯了起来,脸上露出享受的神情。好盐,味道非常的纯正,没有一丝的苦涩味。“这盐多少钱一斤?”乌力罕赶紧问道,眼神中充满了期待。“这盐就便宜了,只要一百文一斤,在我大明五十文一斤,不过因运输损耗这些才卖你们一百文,也是良心价格。”沈安如实说道。“百文一斤?”乌力罕再次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惊,这也太便宜了。以往即便是最便宜的时候,这盐在草原上也要差不多一头羊才能换到一斤盐。现在一头羊差不多可以换到三斤盐,而且还是这种上好的雪盐。“买!我买!”乌力罕激动地喊道,“给我来十斤盐,不,我要一百斤盐!”“一百斤?”这次轮到沈安傻眼了,他张大了嘴巴,一脸惊愕地看着乌力罕,对方这一开口就是一百斤盐,这也太豪横了吧。“对,给我来一百斤盐!”乌力罕郑重地点点头,再次强调道,还是那句话,如此便宜的盐,不多买点怎么行。一头羊就能换到三斤盐,一百斤也不过才三十几头羊而已,不够还可以用牛马代替。“好,好,一百斤盐!”沈安连忙点头,招呼手下人赶紧称了一百斤盐给乌力罕。见此情形,他也在心里再次感叹:娘的,这些蒙古牧民,日子也太苦了啊! 第1158章 第1158章草原的风呼呼地吹着,扬起一阵沙尘,阿札失里跪在地上,双手伏地,额头紧贴着粗糙的草地,声音激昂且带着几分诚恳:“兀良哈部落绝不负大明!”那声音在空旷的草原上回荡,惊起几只栖息在草丛中的飞鸟。李祺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跪地的阿札失里,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姿。听到这话,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像是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他轻轻抬手,动作随意又带着几分上位者的从容,示意阿札失里起身。他的眼神平静如水,心底却泛起一丝不屑,他压根没把这厮的誓言放在心上。毕竟兀良哈部落,在历史的长河中可谓是臭名昭著!回想起永乐帝靖难之后,便将大宁都司内迁至保定,宁王改藩于江西。李祺的目光望向远方,似乎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个风云变幻的年代。究其原因“以酬三卫之功”,这种做法使得“中国之险失”。这个“以酬三卫之功”,实在是耐人寻味。此三卫,正是朵颜三卫,就是眼前这兀良哈部落!大宁都司地处塞外之地,四周是广袤无垠的沙漠和草原,地势险要却也危机四伏,时常受到蒙古蛮夷的劫掠袭扰。李祺微微皱眉,脑海中浮现出大宁都司的动荡画面。因此大宁都司麾下蛮族士兵众多,而且战力极其剽悍。这大宁的蛮族士兵中又以朵颜三卫为最,这帮人,三岁骑马,五岁开弓,从小就与马为伴,与弓箭为伍。脱下铠甲,他们就像灵活的猎豹,在草原上打游击;穿上铠甲,瞬间化身勇猛的重骑,冲锋陷阵。打仗时全员皆兵,几乎不需要后勤,一人多马,累了换着骑,渴了就喝马奶,那富含高蛋白的马奶既能解渴又能抗饿。他们在马背上长大,个个弓马娴熟骑射无双,是天生的骑兵战士,后来成了大明第一雇佣军,被朱棣雇佣随他一起靖难造反,在战场上立下了赫赫战功。朱棣投桃报李,把大宁这块战略要地直接扔给朵颜三卫放牧驻守,算作大明王朝对他们的嘉奖。李祺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惋惜,可是问题在于,这样做无疑是在养虎为患啊!朵颜三卫可是正统蒙古人,他们从大蒙古帝国分裂出来的部落,向上可以追溯到成吉思汗。他们骨子里流淌着蒙古人的血液,而且又只是雇佣兵,怎么可能会对大明忠诚?最后结果就是,朵颜三卫暗中与鞑靼眉来眼去,时不时地背刺大明一下,数次反叛不断。被大明出兵收拾了,就立马跪地求饶,与大明展开了一段又一段纠缠不清的恩怨纠葛。甚至还勾结瓦剌给大明来了一次致命的打击,就是那场让大明元气大伤的瓦剌留学生的成名之战——土木堡之役!李祺想到此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意,这样一群反骨狼崽子的誓言,他还不会蠢到相信。他看重的是计划顺利进行,当这些底层牧民尝到甜头后,他们自然就离不开大明,更不会舍弃现在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也就有了迟早被大明同化的那一天!此时,乌尔罕这边拉着大量的东西回到自己的牧场,一下马就赶紧忙碌起来。她望着那堆积如山的货物,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这一次,她非常的奢侈,同时用五口锅来做饭。她走向最大的铁锅,用力宰了一只羊,将羊肉放入锅中,加入清水,火苗舔舐着锅底,羊肉在水中翻滚。她又用小锅弄上一些大米,仔细地淘洗后,多加一些水来煮粥喝。一口锅则是直接开始煮水,准备用来煮茶;剩下的两口锅,一口锅用来炖羊汤,一口锅用来煮面汤。这是她自懂事以来,最奢侈的一次。她站在灶台前,看着五口锅,眼神中满是新奇与兴奋,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人一次性用五口锅来做饭。又是肉,又是汤,又是大米,又是茶的,太奢侈了。伴随着火越烧越旺,阵阵的肉香、米香不断地传出来。她的身边,几个孩子那也是早已经双眼放光,留着口水,小脑袋不停地在锅边转动,眼巴巴地望着锅里。以前她丈夫还在的时候,每年南下劫掠,总是能够从大明这边抢到很多的好东西。乌尔罕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回忆的光芒,她想起大明人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吃肉,大明人吃米和面,面用来做面疙瘩汤,米用来煮粥,味道都好极了。还有盐巴,这清水煮出来的羊肉、羊排,撒上一点点盐,味道极其的鲜美,如果再能够来点胡椒之类的调料,那就更是奢侈了。 第1159章 第1159章现在,这些东西都有。而且很多,看着自己的帐篷里面,里面堆满了刚刚才从大明商人手里面换来的好东西。很快,水最先煮开。乌尔罕非常奢侈的直接在茶砖上面敲下一大块丢了进去,伴随着开水的烹煮,茶叶渐渐的散开,变成了绿色的叶子,同时阵阵的茶香传来,让人忍不住咽口水。没有茶叶的日子实在是太难受了,消化不良,又没有办法补充维生素,甚至于连屎尿都拉不出来。茶水煮好,乌尔罕这边也是马上加入新鲜的鲜奶,草原人喝茶,那是必须要加奶的。鲜奶和茶混合在一起,不断的煮着。茶香和奶香混合在一起,让人为之一振。乌尔罕用刚刚才买回来的玻璃杯给自己的儿子满满的打上一杯,接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赶紧找出了雪白的雪糖,加入几勺雪糖,搅拌一番。“好喝,太好喝了!”她儿子也不怕烫,仅仅只是喝一口,整个人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大赞道。娜仁托娅也是迫不及待喝起来,同样也是加糖,奶香、茶香,再加上糖的味道,完美的糅合在一起,打开了味蕾。乌尔罕笑了笑,也是轻轻的喝一口,顿时也是微微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奶茶喝过很多了,这加糖还是第一次喝,没想到味道如此的美妙。很快,一锅奶茶也是被她们一家人连茶叶都喝的精光。奶茶喝完,面疙瘩汤、大米粥又好了,同时羊肉和羊汤也是已经煮的七七八八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喝着羊汤,吃着米粥和羊肉,非常的心满意足。“也许依附大明是对的,不用南下劫掠,也能够从大明人这里获得这些东西,要是以前也可以就好了。”吃饱喝足,乌尔罕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在草原上,大家都已经看惯了生死。草原人对此也是早就已经习惯了,也都早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想一想以前,丈夫每一次南下劫掠,她都要提心吊胆,尽管每次都能够收获满满,可是几年前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她成了寡妇,和兀良哈部落无数的人一样,整个兀良哈部落寡妇众多,女人很多,就是看不到几个成年的男人。那年的一战,整个蒙古诸部都元气大伤了。乌尔罕望着远方的草原,眼神中带着一丝落寞与思念。为什么不能早点归顺大明呢? 第1160章 第1160章草原上的日光依旧热烈,烤着大地,生活的车轮也如同这高悬的太阳,从不曾停下脚步。吃饱喝足之后,乌尔罕用手背抹了抹嘴角残留的汤汁,又风风火火地开始忙碌起来。“这些羊毛真的可以卖钱?”她一边嘀咕着,一边走进羊圈。羊圈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羊膻味和草料味的气息,羊群“咩咩”叫着,在她脚边乱窜。她看着地上散落的、挂在围栏上的大量羊毛,整个人半信半疑,不过还是动手将这些羊毛收集起来,专挑那些又长又软的好羊毛。草原上,羊毛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就像路边的野草,无人问津。一头羊从羊羔成长为大羊,要经历无数次换毛。眼下正值夏天,是羊羔迅猛长大的时候,羊毛换得极为频繁,到处都是散落的羊毛。以往,草原上的牧民对这些羊毛根本不在意,都是随便丢弃,只有少数小羊羔那柔软细腻的羊绒才会被精心收集起来,而只有杀羊时剥下的羊皮,才会被好好留着。没想到如今这些明人竟然会求购羊毛,乌尔罕皱着眉头,捏起一撮羊毛,嫌弃地看着。这羊毛又脏又乱,上面还沾着草屑和羊屎,能有什么用呢?可她心里又抱着一丝期待,反正这些羊毛放在这儿也是浪费,要是能换点东西回来,倒也不错。她刚刚买东西的时候,还有好多心仪的物件,只可惜银子花光了。听说这场贸易将会持续三日,然后大明商队才会离去,前往下一个部落。乌尔罕想着,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准备收集好这些羊毛,再赶上几头牛马过去,趁着这个天赐的好机会,多换些好东西回来。在兀良哈部落营地,微风轻轻拂过,扬起地上的尘土。阿札失里满脸堆笑,小心翼翼地陪着李祺、朱雄英散步。大事已经谈完了,用不了多久,兀良哈部落的贵族和部落首领们就要启程前往京城,觐见大明天子,并且接受大明皇帝朱元璋的册封,从此以后定居京城,在朝中为官。所以对于身边这两位贵客,阿札失里自然是使出浑身解数地巴结。毒士李文和的大名,阿札失里也是如雷贯耳。他可是大明太师李善长的独子,大明皇帝朱元璋的爱婿,大明太子朱标的至交好友,大明皇嫡长孙朱雄英的师傅......这一连串令人咋舌的身份,构成了一张令人惊叹的恐怖关系网。阿札失里心里清楚,和李祺搞好关系,以后自己到了京城,多少也能有个照应。几人慢悠悠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商人做生意的地方。这里一片嘈杂,讨价还价声、牲畜叫声交织在一起。阿札失里看着牧民们用破旧的板车,一车车地将脏兮兮的羊毛拉过来,而大明的商人们则满脸笑容,喜滋滋地用盐巴、粮食、茶叶等物品,将这些羊毛换走。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实在是疑惑不解。这样又脏又臭、满是羊膻味的羊毛,在草原上根本无人问津,关键是它似乎毫无用处。可现在,这些大明商人却大量收购,还千叮咛万嘱咐牧民们以后要记得把羊毛收集起来,他们会定期过来收购,也可以直接送到大明去卖。 第1161章 第1161章“驸马爷,你们为什么要收购这些羊毛?”阿札失里忍不住问道,眼神中满是好奇与困惑。听到阿札失里的话,李祺眼珠子滴溜一转,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顿时笑了笑说道:“这些羊毛都是用来纺纱织布的,沿海地区这边的纺织厂非常多,需要的棉花很多,棉花紧缺,所以大家就想办法利用羊毛来代替棉花。”“这羊毛也能够用来纺纱织布?”阿札失里一听,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微微张开,脸上写满了惊讶,一时之间竟有些傻眼了。“当然可以了,羊毛的纤维比较长,也比较结实、保暖,用羊毛纺织出来的布非常的结实耐用,又保暖,绝对是最好的纺纱织布材料。”李祺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十分笃定。“可是,这些羊毛非常的脏,而且又有很重的羊膻味,谁会要这样的布匹?”阿札失里皱着鼻子,有些嫌弃地看着一车车的羊毛,那股刺鼻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脏了可以清洗干净嘛。”李祺轻松地笑了笑,仿佛这根本不是个问题,“至于羊膻味也是可以用药水浸泡祛除掉的。”李祺顿了顿,接着若有所思地说道:“阿札失里,你我以后也是同朝为臣了,也算是朋友了。不瞒你说,我韩国公府在沿海地区这边也是有不少产业,这纺织厂的机器也是我生产出来的。要不我们两个一起合伙来开办一家专门的羊毛纺织厂怎么样?”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学习的朱雄英,听到这话,微微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惊讶。恩师竟然要和草原人一起开办羊毛纺织厂?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开办羊毛纺织厂?”阿札失里也愣住了,嘴巴张得大大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没想到,毒士李文和竟然会邀请自己一起合伙开办羊毛纺织厂。“对,你看,咱们两个可谓是天作之合。”李祺兴致勃勃地说道,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我有机器还有人脉,阿札失里你呢有草原上的人脉,可以弄到很多的羊毛。我们两个一起合伙开厂的话,绝对可以大赚特赚。”李祺郑重地点点头,开始滔滔不绝地分析两人合伙开厂的优势。“阿札失里如果你愿意合伙的话,那这羊毛就稳了。现在沿海地区的棉花都已经涨到天上去了,这羊毛很便宜,绝对很有钱赚。”李祺说得眉飞色舞,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可是,我对这个开厂是什么都不懂?”阿札失里一脸担忧,眼神中透露出怀疑,本能上就觉得李祺是在算计他。“不懂没有关系,只需要投资一些银子进去就可以了,到时候赚钱了就可以等着分红就行了。”李祺拍了拍阿札失里的肩膀,语气温和地说道,“到了京城你可以随便去打听,现在这些开纺织厂、办商行的有多赚钱,这大明的东西随便运到倭国、高丽去,至少也是要翻倍赚的。”“再者说了,跟着我李祺做买卖的就没有亏本的,你要是信得过我,我们就一起来合伙投资办厂。别的我不敢保证,这个厂只要能够开办起来,以后你阿札失里世世代代都可以有花不完的银子。”李祺几乎是拍着胸脯保证道。他嘴角噙着的那抹冷笑,却是格外刺眼。 第1162章 第1162章 草原的风轻柔地吹着,带着些许牧草的清香。 “我也听人说过沿海地区这边的一些事情。只是这合伙开厂真的行吗”阿札失里有些心动了,但还是有些犹豫。他多少也是知道大明沿海地区发生的一些事情,来草原上的晋商讲过沿海地区发生的巨变,也知道这远洋贸易商行和各种工厂非常赚钱的事情。 但是他打心底不太相信这些明人,更不信毒士李文和,就怕他们只是想要坑自己的银子。 “阿札失里,你是信不过我”李祺看着阿札失里,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没有,我怎么敢呢?”阿札失里连连摇头,脸上堆满了笑容,可眼神里还是藏着一丝疑虑。 李祺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眼神中透着一股真诚劲儿,拍了拍阿札失里的肩膀,说道:“那就是了嘛,说实话,银子对于我来说现在和石头没有什么区别。我也就是和阿札失里你非常投缘,所以想和你做个朋友,一起做生意、赚钱。其实,我这也是为了阿札失里你考虑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眯起眼睛,仿佛已经看到了两人合作赚钱的美好前景。 “为我考虑”阿札失里满脸疑惑,眉毛向上挑起,眼中写满了不解。他心里犯起了嘀咕,你这说得天花乱坠,怎么看都有点坑我的样子,怎么可能还会为我考虑 李祺向前走了两步,转身面对着阿札失里,神色认真:“阿札失里,你以后全家就要定居京城了,这京城大居不宜,光靠朝廷发的那点俸禄,喝西北风都不够。所以想要过上体面的生活,那就需要银子。你是兀良哈部落的首领,有着如此大的一个部落,如此大的一片草原,这可是要好好的利用起来。这光卖牛羊马肯定是不行的,繁殖太慢了,而且牧民也是要吃牛羊的。但是羊毛就不一样了,这羊毛剪完了,很快就会长新的羊毛出来,剪都剪不完。”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在空中比划着,试图让阿札失里更直观地理解。 “其实不单单是开纺织厂,你有这个优势,以后做很多买卖都很方便。比如在京师专门做酒楼,做草原的烤全羊、涮羊肉等等,还可以养牛马,现在牛马在我大明可是非常值钱的。这一匹马啊,随随便便也是可以卖上百两银子。这开纺织厂呢,一方面是阿札失里你可以赚到很多银子,另外草原上的牧民们以后也是可以养更多的羊,剪更多的羊毛。靠卖羊毛也是能够养家活口,过上和中原人一样富足的生活。”李祺滔滔不绝地说着,口才极佳,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颗充满诱惑的种子,种在了阿札失里的心里。 实际上,李祺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他之所以想要和阿札失里合伙做生意,是为了将阿札失里绑在大明资本主义发展的战车上。等阿札失里尝到了甜头,他就会离不开大明。 到时候,整个兀良哈部落也同样会离不开大明。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景象:这些草原人慢慢习惯了和大明人一样,用上好的盐巴,还要加糖,又要喝好茶,还要住得舒舒服服,吃米饭、面条等等之类的。一旦过上了这样的好日子,就意味着他们离不开大明,一旦离开大明,立即就会重新变得困苦起来。 再者,牧民发现羊毛可以赚钱,而且羊毛还剪不完之后,慢慢的就会养更多的羊,剪更多的羊毛。 最终的结果是,整个兀良哈部落上到贵族下到牧民,全都成为羊毛纺织业巨大的产业链当中的一环,一旦脱离了大明,他们的羊毛没人要,又不像以前养了足够的肉羊,生存就会变得艰难起来。 第1163章 第1163章 说到底,李祺这是要用经济的手段来捆绑住这些草原人,让他们和大明的利益保持一致。一旦真正的实现了这一步,草原就会离不开大明了。 “驸马爷,这能行吗”阿札失里微微有些心动了,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期待,但仍带着些许犹豫。 李祺自信满满,随手指了一个商贾,不巧正是沈安,说道:“当然行了,你随便找个商贾问问,他家的纺织厂一年能够赚多少银子” 沈安看到是毒士李文和询问,神色一紧,不敢有丝毫大意,立刻恭敬地给出了回答:“去年赚了差不多三百多万两银子吧!”声音洪亮,透着一丝自豪。 “三百万两银子?!”阿札失里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脸上写满了震惊。他身为兀良哈部落的首领,自然知道银子的价值,听到如此巨大的数额,内心被深深地震撼了,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堆积如山的白银。 “纺织厂用的是新式的织布机和纺纱机,效率非常快。纺织出来的布匹质量又非常高,成本很低,销量非常大,不仅仅在大明这边销售非常好,高丽、倭国、南洋这边都有大量的销售。现在唯一缺的就是棉花和羊毛了。”沈安很是老实的说道,一边说一边微微欠身,态度谦逊。 “阿札失里,这事情你也别急着做决定,等到了京城的时候,你先派人去到处打听、打听,打听清楚一切之后,再做决定。”李祺想了想,脸上露出非常真诚的表情,语重心长地说道。 和草原人做生意、做买卖,李祺是打算实在一些,拉他们上战车,就要让他们尝到甜头,从此以后就无法脱离了。 “驸马爷,你愿意和我一起合作,那是看得起我阿札失里,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这合伙办厂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你说要投资多少,我金银没有多少,但是马匹、牛羊还是有很多的。”阿札失里想了想,脸上露出豪爽的笑容,大手一挥,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赚得盆满钵满的自己。 他心里想着,这可是毒士李文和啊!他不至于要骗自己,自己也没啥值得他算计的。 所以阿札失里也是决定投资了,和李祺一起合伙开办纺织厂。正如李祺所说的,这以后定居京师了,他是要为以后的生活考虑,更应该为自己部落的这些牧民们考虑。 “哈哈,好,爽快!”李祺一听,顿时高兴地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在草原上空回荡。 他心里明白,如此一来,这兀良哈部落以后也只能跟大明一条道走到黑了! 第1164章 第1164章 在广袤无垠、狂风呼啸的草原上,消息就像插上了翅膀,迅速地传播开来——兀良哈部落依附大明了。 风声裹挟着这个重磅消息,穿过一片片随风摇曳的草丛,越过一条条潺潺流淌的溪流,钻进了每一个蒙古部落的营帐之中。 此时,在瓦剌部落那顶高大而宽敞的汗廷大帐中,厚重的羊毛毡隔绝了外界的风沙与喧嚣。帐篷内,牛油蜡烛散发着昏黄而摇曳的光芒,映照着一张张或凝重或沉思的面庞。也速迭儿正与周围几个大部落的首领围坐在一张粗糙的木桌旁,商讨着如何应对大明一事。 自从多年前,也速迭儿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亲手弑杀北元君主小爱同学后,便成功夺取了象征着草原最高权力的汗位。他强行裹挟着一众蒙古权贵,踏上了前往西部瓦剌的路途。那一路,马蹄扬起漫天的尘土,权贵们的抱怨声和咒骂声被呼啸的风声掩盖。 回到瓦剌后,他关起门来,自封大汗,将汗廷设在了卫拉特(瓦剌)、乞儿吉思一带,也就是当年原阿里不哥后王势力范围内。从此,朝政开始由瓦剌贵族把持。 也速迭儿一心想要缔造出一个纯粹的大蒙古,他效仿先祖,悍然废除元朝的一切汉化政策。他站在汗廷的高台上,目光中透着决绝,大手一挥,仿佛要将所有与中原有关的痕迹都从草原上抹去。 然而,他没想到,这一举措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引起了蒙古权贵们的强烈反弹。 这些权贵们早已习惯了中原的锦衣玉食,柔软的丝绸、精致的瓷器、丰富的美食,哪一样不是他们难以割舍的。如今要他们重新回到草原过苦日子,无疑是从天堂坠入地狱。 也速迭儿的汗廷内部,因此隐患丛生,矛盾一触即发。 此刻,当听闻兀良哈部落归顺大明的消息时,正坐在虎皮椅上的也速迭儿顿时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来,双眼圆睁,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大声说道:“各位,消息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这以兀良哈部落为首的大小部落,现如今都已经依附大明,阿札失里这个混账竟然成了大明的走狗。”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狠狠地拍打着桌子,桌上的酒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这草原上的雄鹰折了翅膀,变成了大明皇帝手中的家雀。” 也速迭儿用自己的金刀从羊腿上切下一块肉,狠狠地咬了一口,咀嚼几下后便咽了下去。他将金刀随意地丢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响,然后站立起来,满脸不屑一顾的神情,继续说道。 第1165章 第1165章 瓦剌,在如今的蒙古诸部当中,实力最为强大。也速迭儿杀了小爱同学,夺回了本该属于先祖阿里不哥的汗位,成功替先祖报仇雪恨。 多年来,他野心勃勃,心中一直怀揣着一个宏伟的梦想——再次统一草原,成为真正的蒙古大汗。 当知道兀良哈部落等大小部落依附大明之后,他心急如焚,立即召集了瓦剌诸部当中实力比较强大的部落头领来商讨事情。 在他看来,大明这一次明显是将手伸到了草原上面,若是继续任由他们这样施为下去,天知道还会有多少部落被蛊惑!这些可都是他这个蒙古大汗的子民! “这大明皇帝开的条件太苛刻了。”也速迭儿皱着眉头,语气中充满了不满,“阿札失里这些蠢货以后必须要住在大明京师,轻易不能回草原,虽然名义上给了一官半职,但这其实和软禁有什么区别”他一边说着,一边来回踱步,双手背在身后,时不时地挥舞一下手臂,“更何况这去了大明京城,这生死还不是大明人说了算。脱离了自己的部族,以后他们就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呵呵,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愿意成为大明的走狗。” 也速迭儿看了看其它的部族首领,很多都是新面孔。老一辈的部族首领很多都死在当年的一战,现在这些部族首领,有些是原先老部族首领的儿子,有些干脆是乱臣贼子。他在心里暗自思忖,不过这对于自己再次统一蒙古诸部还是很有利的。要都是以前的那些老家伙,根本就没有人会鸟自己,现在这些人为了巴结自己才获得一官半职,勉强算是自己的心腹,有助于自己掌控整个瓦剌部落。 “说得好!这草原的雄鹰岂能成为大明的附庸”这时,一个年轻的部族首领猛地站起来,双手紧握成拳,大声说道,“我看大明人也没什么可怕的,回想以前我大蒙古正盛的时候,我们年年南下,年年满载而归。杀的那些汉人躲在城里面也出都不敢出来,有什么可怕的” “说得好!就是这个道理!”也速迭儿笑了笑,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自得的神情。 “如果说阿札失里他们是为了换得休养生息的时间,这依附下明朝,并没有什么。”也速迭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以前伟大的成吉思汗也曾经依附国金朝,最终还不是将金朝给灭了我们草原人不像他们汉人那样迂腐,现在我们是元气大伤,需要时间来修养。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成为大明的附庸,这样苛刻的条件,以后我们草原都要彻底被明朝给侵占了,我们能答应吗”他提高了音量,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不能!”“坚决不能!”众人纷纷跟着吼出来,声音在帐篷内回荡。他们是草原上翱翔的雄鹰,怎能去给汉人当狗? “当年我数十万蒙古大军到底是如何败的,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也没有弄清楚。”也速迭儿大言不惭地开口道,下在场之人听后无一不是心中腹诽。当年大战怎么败的?还不是因为你弑杀了大元君主,宣光皇帝,以致于偌大一个蒙古群龙无首,只能选择黯然撤军! 第1166章 第1166章 “可是现在明人竟然进入到我们草原上,想要骑在我们草原人头上拉屎撒尿的,他们做梦,在草原上我们就从来没有怕过他们。”也速迭儿越说越激动,他的脸颊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只要我们大蒙古团结一心,明人根本就不足为惧。更何况,在草原上,我们纵然是打不过明人,我们也是可以自由的迁徙,现在明人想要蚕食我们的草原,那绝不答应!”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仿佛要将眼前的敌人都挥倒。 “大汗,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有也速迭儿事先就已经买通的部族首领站出来表态了。他满脸谄媚地看着也速迭儿,腰微微弯曲,一副恭顺的模样。 “对,对,您现在是蒙古大汗,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接连有人跟着表态。这些都是也速迭儿的心腹,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在为也速迭儿助威。 只有少数几个大部族的首领微微皱眉,他们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他们顿时就意识到了这个也速迭儿的野心了,他是想要借助这个机会来重新整合蒙古诸部,野心很大! “哈哈,我何德何能,岂敢让大家来听我的。”也速迭儿笑了笑,故作谦虚道。他的目光却不经意地看向其他那些不听话的部落首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我们大家有什么事情可以一起商量,一起商量着来。”也速迭儿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变得严肃起来,“以前我们蒙古是草原上最强大的雄鹰,因为大汗的陨落,所以大家彼此之间离散,这才让汉人来欺负我们。现在以兀良哈部落为首的这些蠢货,忘记了身为先祖的骄傲,竟然选择给汉人做走狗!我们如果再一盘散沙,彼此谁也不服谁的话,那我们蒙古就要被明人给蚕食的干干净净了。” 他面色沉着地分析着眼下的形势,对于蒙古诸部来说,真的是非常艰难的时刻。本身元气大伤,实力遭到了严重的削弱,又要面对大明的蚕食,可谓是雪上加霜。 听到也速迭儿的话,众部落首领也是纷纷点头。 “草原上的狼,一头狼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狼。”也速迭儿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而锐利,“我大蒙古虽然元气大伤,但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欺负的,只要我们蒙古诸部团结起来,这群汉人两脚羊,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们是草原上的雄鹰,是草原上的狼群,长生天会保佑我们!”他越说越有劲,越说越激动,双手在空中挥舞着,仿佛已经看到了蒙古诸部统一的那一刻。 “大汗,你就直说吧,我们该怎么办” “召开忽里勒台,统一蒙古!”也速迭儿大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气势。 这一次,他也速迭儿要做整个蒙古的大汗! 第1167章 第1167章 塞外草原,广袤无垠,雄浑壮阔,却又透着无尽的苍凉。狂风好似脱缰的猛兽,肆意呼啸,裹挟着砂石,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过。 枯黄的草浪被狂风肆意摆弄,如汹涌的波涛,一层接着一层,无休无止地起伏不定,发出簌簌的声响,似在低吟着草原的沧桑。 三万大明精骑,在徐达与李文忠的统帅下,犹如一把寒气逼人的锋利匕首,悄无声息却又精准无比地没入草原的深处。 马蹄声被呼啸的风声巧妙掩盖,每一名骑兵都身姿挺拔地骑在战马上,神色冷峻,面容坚毅,手中紧握着寒光闪烁的兵器,眼神中透露出无畏与决然,目标直指瓦剌驻地。 对于徐达和李文忠而言,这将会是他们军旅生涯中的最后一仗,替李文和与太子标这些年轻人扫清最后的障碍! 所以,这一仗许胜不许败,并且还要赢得漂亮,以此完成谢幕! 此时,瓦剌的营地中,一片欢腾与肃穆奇特交织的氛围。 一座巨大的汗帐矗立其中,帐内,一场意义非凡的忽里勒台大会正在进行。 蒙古人的忽里勒台,是部落和各部联盟至关重要的议事会。往昔,成吉思汗铁木真便是在此被推举即大汗位,此后,历朝大汗即位,都需经忽里勒台推戴。 这一传统在蒙古延续已久,只因蒙古并无固定的嫡长继承制,汗位继承权或是先朝大汗生前指定,或是各方通过明争暗斗强取豪夺,但无论如何,形式上都要召开忽里勒台,由诸王、贵戚共同推举,才能登上汗位。 也正因如此,忽里勒台成为了蒙古大汗即位的合法程序,象征着无可替代的正统性 也速迭儿虽已自封大汗,可他不过是个弑君者,别说降服其他蒙古部落,就连自身的正统性都备受质疑。 此次明军侵入草原,反倒让他觉得有机可乘,妄图借此一统整个蒙古,进而对抗明军。 汗帐内,名贵的兽皮铺满地面,触手温热而柔软。四周悬挂着彰显各部荣耀的旗帜,在摇曳的烛光下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各部往昔的辉煌战绩。也速迭儿身着华丽至极的服饰,端坐在营帐的主位之上,那服饰上镶嵌的宝石熠熠生辉。 他的脸上洋溢着志得意满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自信的弧度,眼神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勃勃野心,似乎整个天下都已在他的掌控之中。 台下,蒙古各部的权贵首领依次而坐。他们皆身着盛装,衣服上绣着繁复精美的花纹,佩戴着象征身份的珠宝与配饰,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他们的神色间,既有对新大汗诞生的期待,又各自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盘算。 也速迭儿弑杀君主一事,本是令人不齿的恶行,可眼下蒙古诸部在常年的战乱中元气大伤,唯有瓦剌实力强横。 第1168章 第1168章 这些权贵们就算内心不愿认可也速迭儿,此刻恐怕也只能无奈地捏着鼻子承认。 “今日,我等齐聚于此,是我蒙古复兴的开端。也速迭儿本就是阿里不哥汗后裔,英勇善战,谋略过人,必能带领我等重回巅峰,诸位可有异议?”一位年迈的贵族缓缓站起身来,他身形佝偻,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但声音却依旧洪亮有力。 按照忽里勒台的流程,无论规模大小,都必须有部落里的长老出席主持。 他的话语落下,营帐内先是陷入短暂的寂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在权衡利弊。随后,响起了一片附和之声。 前来参会的部落权贵首领,大多都已臣服也速迭儿,唯有少数人一直游离在外,可在这局势下,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也速迭儿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正要起身发表感言。 昔年,他的先祖阿里不哥汗,也是经过这忽里勒台推选而出的正统蒙古大汗,却被忽必烈这个贼子率军击败,夺走了汗位!今日,他也速迭儿就要重新夺回汗位,为先祖阿里不哥狠狠出口恶气! 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从营帐外突兀地传来,打破了这庄重肃穆的氛围。也速迭儿眉头瞬间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刚要派人出去查看,只听见一声尖锐的呼喊划破长空:“明军来袭!明军来袭!” 这呼喊声仿佛一道晴天霹雳,瞬间让营帐内的气氛凝固。也速迭儿猛地站起身,双眼圆睁,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被震惊与愤怒所取代,他厉声喝道:“怎么回事?明军怎么会找到这里?” 天杀的混账!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他距离蒙古大汗就差这一步了啊! 权贵首领们也纷纷慌乱地站起身来,有的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眼神中满是恐惧与迷茫;有的匆忙伸手去拿自己的兵器,动作慌乱而急促。一时间,营帐内乱作一团。原本整齐摆放的桌椅被撞翻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名贵的酒杯摔得粉碎,酒水洒了一地,混合着泥土,显得格外狼狈。 “快,集结军队!准备迎敌!”也速迭儿一边怒吼着,一边迅速抽出腰间的弯刀,弯刀在烛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他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那是一种被人破坏好事后的极度不甘与恼恨。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明军如汹涌潮水般涌进了营地,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战马嘶鸣声交织在一起,瞬间打破了草原长久以来的宁静。 李文忠一马当先,骑在一匹通体乌黑、四蹄生风的战马上,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凌厉的气势,伴随着瓦剌骑兵的惨叫与落马。 他眼神坚定而锐利,犹如夜空中最亮的寒星,在混乱的战场上迅速锁定了也速迭儿的汗帐,高声喊道:“将士们,随我杀进去,活捉也速迭儿!”声音激昂澎湃,充满了鼓舞人心的力量。 徐达则在后方沉着冷静地指挥着明军,他骑在一匹高大健壮的战马上,身姿挺拔如松,不怒自威。手中的令旗在狂风中有力地挥舞着,犹如指挥千军万马的魔杖,有条不紊地调度着军队的阵型。“左右两翼包抄,不要放走一个敌人!动用火铳,给我狠狠地打!” 第1169章 第1169章 徐达的声音如同洪钟,穿透了战场的喧嚣,传进每一个明军士兵的耳中,士兵们听后,士气大振,攻势更加猛烈。 在明军强大的攻势下,瓦剌骑兵被打得措手不及。营帐外,瓦剌的哨兵们还没来得及做出有效的抵抗,就被明军的利刃无情斩杀。他们瞪大了双眼,脸上还带着未消散的惊恐,身体缓缓倒下,鲜血在冰冷的土地上蔓延开来。 篝火在混乱中被踢翻,火苗迅速蔓延,舔舐着周围的一切。熊熊火光将这片血腥的战场照亮,滚滚浓烟弥漫开来,与漫天的黄沙、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幅末日的画卷,充满了绝望与毁灭的气息。 也速迭儿带着一群护卫冲出了营帐,正好与李文忠迎面碰上。也速迭儿眼中燃烧着怒火,好似要将李文忠生吞活剥,他挥舞着佩剑,向着李文忠冲去,嘶吼道:“李文忠,你竟敢坏我大事!”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李文忠冷笑一声,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轻蔑,手中长枪一抖,轻松地格挡住了也速迭儿的攻击,“也速迭儿,你的末日到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两人你来我往,兵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火星四溅。 也速迭儿虽然悍勇,但此刻心中慌乱,渐渐露出了败势。他的脸上满是汗水与血水,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混入血水中,分不清彼此。呼吸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喘息都像是在挣扎,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那是面对死亡时的本能畏惧。 战场上,两军骑兵短兵相接,展开了残酷血腥的厮杀。明军骑兵身着精良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如黑色死神穿梭其中。他们双手紧握长刀,高高举起,带着千钧之力劈下,刀刃切入瓦剌骑兵的身体,鲜血四溅。有的被砍断手臂,断臂连着破碎的衣衫在空中飞舞,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有的被劈开胸膛,内脏流了一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血腥之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几近窒息。 瓦剌骑兵虽奋力抵抗,却难以抵挡明军的凶猛攻势。他们的弯刀砍在明军铠甲上,只留下一道道白印,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的无力与绝望。而明军的长刀却能轻易撕开他们的皮甲,深入血肉。 一名明军骑兵大喝一声,长刀斜着划过一名瓦剌骑兵的脖颈,那骑兵的头颅几乎被削下一半,脖子处的血管和气管断裂,鲜血如喷泉般喷射而出,洒在冰冷的土地上,瞬间洇红了一片,那片土地似乎都被这滚烫的鲜血所唤醒,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另一名明军士兵则被瓦剌骑兵围住,他毫无惧色,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决然。手中长刀快速挥舞,在身前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刀网,将敌人的攻击一一挡下,同时瞅准时机,刀锋一转,刺进一名瓦剌骑兵的腹部,用力搅动,内脏随着刀刃被带出,那瓦剌骑兵惨叫着,声音凄厉而痛苦,缓缓倒下,眼神中满是痛苦和不甘。 明军的火铳也在不断轰鸣,硝烟弥漫。 “准备!” 陡然间,明将厉声喝道。 明军将士立刻换上三眼铳,双手平举目视前方。 三眼铳的使用与鲁密铳不同,根本不需要瞄准,只需要把枪口对准前方,那也就行了! “发射!” 当瓦剌精骑终于进入射程后,明将也不再犹豫,立刻怒喝道。 第1170章 第1170章 紧接着,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大明火铳军迅速展开了进攻。 经过长期训练,他们对三眼铳的发射步骤早已熟稔于心,闭着眼睛都能将火铳发射出去。 前排火铳兵发射完毕,迅速撤到最后面,而第二排火铳兵则接替而上,等他们发射完毕就是第三排,如此循环往复,大大提高了火铳发射的效率。 不过眨眼之间,先前嗷嗷叫着冲杀过来的瓦剌骑兵,此刻却是哀嚎遍野,内脏飞舞,残肢遍地,断手断脚之人不计其数,冲杀在最前的人更是连人带马全都被打成了筛子。 结果他们这一倒下,使得瓦剌骑兵阵型大乱,然而密集的铅弹不断激射而来,根本就不给他们反抗的机会,一名接一名的瓦剌骑兵倒在了血泊之中,不是当场死亡,就是被身后同伴战马践踏成了肉泥。 因为距离太近,瓦剌骑兵根本不可能停止冲锋,也没有缓冲的时间,所以他们只能不断向前,面对明军的枪林弹雨! 第一排火铳手发射完毕,直接侧身向后让出身位,并迅速装填第二轮弹药,而身后一排火铳兵则上前一步直接发射,填补了这个时间空隙,按照平日里训练的三段式射击,向帖国精骑疯狂倾泻着火铳里面的铅弹。 短短眨眼时间,原本还不可一世的瓦剌精骑,瞬间就被打得哀嚎遍野,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漫天血花飞舞,竟是见不到一个完整的人。 瓦剌骑兵被火铳击中,身体被炸得血肉模糊,残肢断臂飞得到处都是。有的骑兵连人带马被炸上了天,重重摔下,砸在同伴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声响仿佛是生命消逝的丧钟。 也速迭儿见状越发心慌,奋力抵抗,却无法扭转战局。李文忠瞅准时机,一枪刺向也速迭儿的胸口。也速迭儿瞪大了双眼,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他感觉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手中的佩剑无力地滑落,“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身体缓缓向后倒去。 这个枭雄望着天空,心中满是不甘。明明他马上就要成为蒙古大汗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呢? 李文忠下马砍掉了也速迭儿的脑袋,将首级高高举起。“贼首已死,降者不杀!”声音在战场上回荡。 明军将士也纷纷跟着高喝了起来,声音整齐而洪亮,如滚滚雷声,震撼着整个战场。 看到首领被杀,瓦剌骑兵顿时士气全无,纷纷丢盔弃甲,四处逃窜。明军乘胜追击,将他们逼到了营地的一角。 那些蒙古权贵们眼见大势已去,无奈之下,只能纷纷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他们低着头,脸上写满了沮丧与绝望,曾经的荣耀与野心在这一刻化为了泡影,被这残酷的战争无情碾碎。 第1171章 第1171章 草原的风,仿若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嘶吼,裹挟着令人颤栗的凛冽寒意,以一种近乎暴虐的姿态,如同一把把打磨到极致锐利的刀刃,在空气中横冲直撞,肆意地切割着那浓稠得化不开的沉闷与紧张氛围。 极目远眺,远处的山峦在昏黄如血的天际下,影影绰绰,轮廓模糊,像是一群蛰伏已久、沉默不语的巨兽,静静匍匐在大地之上,冷漠又无情地见证着这片古老草原上即将上演的风云变幻,它们知晓,又一场权力与生死的大戏,已然拉开了帷幕。 “瓦剌完了!”这简短却震撼的消息,恰似一颗威力巨大的重磅炸弹,在无垠的草原上轰然炸响,掀起惊涛骇浪,将平静彻底击碎。 一时间,风声、马嘶声、牧民们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整个草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恐惧之中。 大明战神徐达与李文忠,宛如两颗耀眼的将星,并肩携手出击。在那决定命运的忽里勒台大会上,三万精骑在他们的指挥下,如同闪电划过漆黑的夜空,风驰电掣般奇袭瓦剌汗廷。 战场上,喊杀声震耳欲聋,兵器碰撞的火花四溅,弑君者也速迭儿还来不及做出太多反抗,便被当场斩杀,脖颈处的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这片他曾妄图称霸的草原上。 瓦剌部的精锐青壮们,在这场惨烈到极致的厮杀中,毫无还手之力,被屠戮一空。浓稠的鲜血汩汩流淌,将这片古老而沧桑的草原彻底染红,顺着土地的缝隙,一点点渗透进去,仿佛要将瓦剌人所有的反抗意志都彻底深埋、掩埋,不留一丝痕迹。 依照草原上延续已久的残酷规矩,唯有身高不超过车轮的孩子,才有幸得以活命。而那些剩下的老弱妇孺,如同待宰的羔羊,将会作为战利品,被大明赏赐给那些提前归顺的蒙古部落。 这也就意味着,曾经在草原上威风八面的瓦剌,即将彻底消亡,从这片土地上被彻底抹去,不留一丝曾经辉煌的印记。 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由阿里不哥后裔统治的王国,在即将再次迈向伟大的关键时刻,竟被明军以摧枯拉朽之势轻而易举地覆灭,就如同一座精心堆砌的华丽沙堡,在汹涌海浪的猛烈冲击下,瞬间崩塌,化为乌有。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草原,引得蒙古诸部为之震恐惊惧。明军展现出的实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让这些在马背上长大、以勇猛善战自诩的草原部落,在面对明军时,内心深处压根就生不出一丝战斗的勇气和决心。 那如钢铁洪流般滚滚向前的军队,那排山倒海、势不可挡的磅礴气势,仅仅是远远望去,就让草原上的各个部落胆战心惊,双腿发软。 正因如此,李祺的招降之路异常顺利,所过之处,几乎没有遇到过任何像样的抵抗。一个接一个的部落,在恐惧的驱使下,如同惊弓之鸟,纷纷选择归顺大明。他们实在是被彻底杀破了胆,连强大的瓦剌都在明军手中撑不住几个回合,更别提他们这些早已在连年征战中元气大伤的部落了。 第1172章 第1172章 光是李祺麾下那五千铁骑,在他们眼中,都足够将自己的部落屠戮一空,片甲不留。 营帐内,烛火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昏黄的光芒如丝线般在空气中晃动、扭曲,给整个营帐增添了几分神秘而凝重的氛围。 李祺与朱雄英相对而坐,李祺神色凝重,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他静静地看着朱雄英,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道:“英儿,你看明白了吗?”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承载着无数的担忧与期许。 朱雄英闻言,先是一愣,脸上闪过一丝迷茫,随后缓缓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疑惑。 李祺耐心地解释道,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轻轻敲击着桌面,每一下敲击都伴随着沉稳的声响,“这些蛮夷如今虽纷纷归顺,但并非真心。他们只是恐惧我大明的武力罢了,一旦我大明武力稍有松懈,他们必然会再次反叛。”那敲击声,仿佛重锤,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朱雄英的心,让他不得不认真思考其中的深意。 朱雄英微微皱眉,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与思索,他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座椅的扶手,认真地问道:“那依教父之见,我等该如何应对?”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与期待。 李祺微微向前倾身,整个上半身几乎越过了桌面,眼神坚定且锐利,如同夜空中最亮的寒星,紧紧盯着朱雄英,一字一顿地说道:“军备,必须不断革新军备。只有我大明军队始终保持强大的战斗力,拥有先进的武器装备,这些外夷才不敢心生叛乱。”他的声音低沉却有力,在营帐内不断回荡,仿佛要在朱雄英的心中刻下深深的印记。 “最简单的道理,草原铁骑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却被魏国公和曹国公杀得丢盔弃甲,为什么?”李祺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引导的意味。 朱雄英思索片刻之后,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大声给出了答案:“因为火铳!” “没错。”李祺眼中闪过一抹欣慰之色,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火器的恐怖杀伤力,完全不是草原铁骑能够抵挡的。” “甚至徐达和李文忠都还没有动用火炮,仅仅凭借火铳就屠灭了瓦剌!”李祺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言语中满是对明军实力的自豪与骄傲。 “这就是不断革新军备的魅力所在,从而确保我大明武力始终领先!”李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朱雄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光芒,仿佛在心中暗暗勾勒着未来大明军备强盛的宏伟蓝图。他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已经握住了掌控天下局势的力量,说道:“教父我明白了,我定将此事牢牢记在心里,日后定要让我大明军备领先四方。”声音坚定而有力,充满了决心。 第1173章 第1173章 营帐内,烛火明明暗暗地跳跃着,昏黄的光晕轻柔地洒在李祺与朱雄英的面庞上。李祺满含欣慰地注视着朱雄英,眼中的笑意如同春日暖阳,暖煦且真挚。他深知,眼前这位年轻的皇长孙,其悟性与决心远超常人,假以时日,必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李祺缓缓起身,身姿挺拔,脚步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踏出坚定的节奏,彰显着他的从容与自信。他稳步走到营帐门口,伸出宽厚而有力的手,动作舒缓地缓缓掀开帐帘。刹那间,一股裹挟着枯草气息的寒风猛地灌了进来,让营帐内的烛火一阵狂乱摇曳。 映入眼帘的是广袤无垠的草原,像是一片枯黄的海洋,寒风在这片“海洋”上肆意呼啸,发出尖锐的声响,仿佛是远古的巨兽在咆哮。一丛丛枯草在风中瑟瑟发抖,它们纤细的身躯被风肆意摆弄,仿佛在诉说着命运的无常。 望着眼前的景象,李祺不禁感慨万千,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英儿,这天下虽广阔无垠,但安稳从来不是轻易就能获得的。这草原上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染过鲜血,每一次的和平,都来之不易。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断强大自身,才能守好我大明的江山社稷。”话语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往昔征战岁月的回忆,以及对未来的深切忧虑。 “革新军备,这是最基本的,其次就是确保军队的战斗力,唯有铁军才能够护住我大明山河。”李祺转过身,目光炯炯有神,紧紧盯着朱雄英,眼神中满是期许与嘱托,再次着重强调道。 朱雄英连忙起身,快步走到李祺身边,身姿同样挺拔。他的目光随着李祺望向远方,那里是未知的辽阔天地,仿佛藏着大明未来的命运。此时,又一阵寒风吹过,强劲的风力将他们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那翻飞的衣袂,恰似战场上飘扬的战旗,充满了无畏与豪迈。 “你可知道,南洋三王和美洲三王,都已经成功在海外立国。”李祺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穿透层层迷雾,似乎要跨越万水千山,看向那些远在海外的藩王。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朱樉、朱棣等人忙碌而急切的身影。 先是南洋三王,而后是美洲三王,这些家伙,动作还真是够快的,一个个迫不及待地铸城立国,而后便开始在海外的土地上鲸吞蚕食,拓展着自己的势力范围。而他们不过是先驱者罢了,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明分封的藩王会越来越多。 “不只是这区区六王,将来大明还会不断分封藩王前往海外之地就藩立国,而他们也都是大明的皇室血脉!”李祺转过头,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笑眯眯地看向朱雄英,然而,那笑意之下,眼中却隐隐透露出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深意。 朱雄英听到这话,神色平静,并未觉得意外。藩王改封海外,乃是当下大明的宗藩制度,这一举措可谓是一举多得的妙计。其一,能够大大降低中央朝廷的财政开支,缓解国库的压力;其二,藩王们可以在海外为大明开疆拓土,宣扬国威;其三,也能让百姓免受藩王在国内的剥削之苦。 可不知为何,朱雄英总觉得李祺的语气透着古怪,似乎藏着许多未说出口的话,充满了深意,让人捉摸不透。 “若是你们这些后世子孙不孝,致使中央大明糜烂,那这些海外藩王就会率军反攻,争夺中央大明,明白吗?”李祺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起来,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朱雄英的心间。 此话一出,朱雄英顿时瞳孔猛地一缩,眼睛瞪得滚圆,脸上瞬间露出震惊的神色。 我的个乖乖,这李文和真是毒啊! 难怪当初他极力促成藩王改封海外,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深意! 这些海外诸王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宗室血脉,他们都姓朱,都是老朱家的子嗣! 第1174章 第1174章 也就是说,如果中央朝廷走向腐败糜烂,出现昏庸无能的君主,那这些海外诸王必定会抓住时机,凭借手中的兵力和资源,强势反攻中原,夺取中央大明的统治权! 毒士李文和这一招,简直是给大明天子套上了一层牢牢的枷锁啊! 要是大明天子肆意妄为、昏庸无道,那么这些在海外割据一方的藩王,就会毫不犹豫地揭竿而起,挥师中原,以小宗继承大宗! 千万不能忘了,这些藩王同样姓朱,而且他们一个个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地盘有地盘! 南洋三王暂且不论,光是那美洲三王,就足以让人心生警惕了。美洲可是一片神奇的大陆,物产丰富得令人咋舌,疆土辽阔无边,甚至比之大明都要略胜一筹。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三王又是朱元璋的嫡子,他们早年便跟随李祺学习,而后更是多次随军出征,在战场上历练,个个骁勇善战,文武双全。此次三王前去美洲立国,那片广袤无垠又几乎没有像样敌人的神奇大陆,全是些落后的土著,天知道他们能够打下多么辽阔的疆土,到时候,只怕这三王将会成为中央大明最强大、最棘手的外敌! 再有南洋三王,朱雄英可是知道,毒士李文和给他们的规划,那就是建设海关,为大明遏制海上航线。南洋贸易即将蓬勃开启,到时候任何船队通过南洋三王的王国,都必须老老实实地缴纳关税,如此一来,天知道他们能够积攒多少财富! 从此以后,中央大明最大的外敌,将不再是什么蒙古这些蛮夷,而是一个个实力强横、野心勃勃的海外诸王! 李祺看着朱雄英震惊的模样,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和蔼的笑容,笑呵呵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要怪为师。”声音温和,带着几分劝慰,“大明永远是大明,哪怕落入海外诸王手中,那也依旧是大明。就算真有海外藩王反攻大明,哪怕打得昏天黑地,脑浆子都打出来了,肉也必须烂在锅里!” 作为后世来人,李祺当然知道,这大好河山最终会落入满清建奴手中,然后开启长达百年的近代屈辱史。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不遗余力地劝说老朱,将藩王全部分封海外,让他们作为大明抵御外敌的第一道屏障! 至于这些海外诸王带给中央大明的压力,那就只有大明皇帝独自承担了,这样也能避免皇帝安逸享乐、不思进取。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刺骨的寒风如同锋利的刀刃,割过他的脸颊,带来阵阵刺痛。但他心中的信念却愈发坚定,眼神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教父,我明白了。”朱雄英的声音坚定而决绝,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胸腔中迸发而出,充满了力量,“日后我定会按照你所说,重视军备革新,让大明的威严永远震慑四方,绝不让这些外夷有再次反叛的机会,更不会让海外诸王有反攻中原的机会!” “我朱雄英,定要让大明的江山在自己的守护下,千秋万代,永享太平。”朱雄英紧紧地攥起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仿佛要将自己的决心和力量注入这片土地,他的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明繁荣昌盛、长治久安的未来。 第1175章 第1175章秋日的天空高远而澄澈,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北平通往天津的水泥马路上。李祺骑在一匹矫健的枣红马上,身姿挺拔,他的身后,阿札失里等草原部落首领和贵族们骑着骏马,拖家带口,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南下朝着天津进发。马蹄声错落有致,在坚硬的水泥路面上敲击出清脆的声响。他们准备在天津中转,而后前往南京,这是最为便捷的一条路径。这些草原贵族们满心期待,此番前往大明京城,是要接受老朱陛下的册封,往后便要在大明京城定居下来。随着距离天津越来越近,李祺的心情也逐渐轻松起来。他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秋风的轻抚,心中想着即将让这些草原人见识到的繁华。时至今日,天津早已是北方巨镇,四通八达,极为便利。越靠近天津,水泥马路两边愈发繁华起来。道路两旁,民宅错落有致,白墙黑瓦在阳光下闪烁着质朴的光芒;厂房高大而规整,机器的轰鸣声隐隐传来;作坊里传出工匠们劳作的声音,那是专注与技艺的交织;茶楼里坐满了喝茶聊天的人,热气腾腾的茶香飘散在空气中;酒馆里酒香四溢,时不时传出爽朗的笑声;客栈门口,伙计们热情地招呼着南来北往的客人。越来越多的马车在道路上来来往往,赶车的人扬起鞭子,吆喝着,一片忙碌非凡的景象。水泥马路犹如一条奔腾的动脉,便捷的交通自然而然地吸引着更多的人来到两边定居。它不仅是人们出行的通道,更是经济发展的命脉,带动着道路两边地区不断向前发展。更何况天津是五大海关中,最先品尝到海贸红利的,东海贸易近在咫尺,其繁华程度可想而知。“真是繁华、热闹。”阿札失里骑在马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路走,一路看,新奇的事物让他目不暇接,忍不住发出阵阵惊叹。“哈哈,这不算什么,等到了天津,阿札失里你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繁华了。”李祺听到阿札失里的话,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侧过身对着阿札失里说道。走天津这边过,本就是李祺的计划,他要带这些草原人看看天津的繁华,感受新时代的气息,让他们开开眼界。“听驸马爷这么一说,我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天津,去看看天津的繁华了。”阿札失里一听,顿时兴奋地笑着说道,眼中满是期待的光芒。“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李祺微微仰头,脸上洋溢着自豪,“算算时间,日落前我们就差不多可以抵达天津了,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我在天津这边已经准备好了酒宴,今天我们就好好地喝几杯。”“哈哈,我可是很期待中原的美酒和美食。”阿札失里笑得合不拢嘴,脑海中已经开始想象那些美味佳肴。众人的目光看向前方的道路,宽敞的道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在阿札失里看来已经相当繁忙了,但这里距离天津还有几十公里的路程。因为都是骑马,队伍行进的速度很快,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弥漫。 第1176章 第1176章渐渐地,天津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工厂高高竖起的烟囱。那些烟囱高大十几丈,犹如巨人般直插云霄,滚滚的黑烟不断从烟囱口涌出,仿佛要将天空撕裂一般,整个天津的天空都仿佛变得阴暗了许多。“怎么这么大的烟囱?”阿札失里等人第一次看到如此巨大的烟囱,而且数量众多,顿时一个个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疑惑。“驸马爷,这些烟囱是用来干什么?难道都是用来烧火做饭的吗?”阿札失里驱马靠近李祺,好奇地问道。“哈哈,当然不是,谁家做饭会用这么大的烟囱啊。”李祺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些都是水泥厂、纺织厂等工厂、作坊的排烟烟囱。看到烟囱下面那些区域没有,这些区域全部都是大大小小的工厂,看这个烟囱的数量,这一片估计至少也是有几百家工厂。”李祺同样看着一根根朝天空排放滚滚浓烟的烟囱,心中感慨万千,这个画面,他只在穿越前的古老电视剧当中看过,这是工业时代的烟囱,排放着文明的浓烟,嗯,虽然污染了大气,但是在这个时代,它绝对是文明的象征。看着这些烟囱,李祺就觉得自己没有白穿越过来。“工厂、作坊?”众草原人顿时纷纷点头,来的路上他们已经了解到一些大明的事情,知道大明京津地区这边现在非常盛行办工厂、作坊、开办商行等等。“驸马爷,听说这一个工厂的用工,少则几百人,多则几千人、甚至上万人。如此多的工厂,岂不是意味着在如此小的地方有几十万人在做事?”阿札失里似乎想起了什么,满脸难以置信地说道。“对,工厂需要的人工非常多,这里是属于天津的工业区,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仅仅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整个天津工业区的工厂、作坊当中做工的人数可是超过百万的。”李祺点点头,神色认真地说道。资本主义时代和工业时代就是如此,现在蒸汽机还没有弄出来,天津这边的工厂、作坊等等还不算什么,等蒸汽机弄出来了,生产力得到腾飞之后,资本主义和工业时代全面到来,到了那个时候,工厂就会遍地开花,大型的工厂会越来越多。“超过百万?”阿札失里等人纷纷倒吸一口气,脸上满是震惊。整个草原加起来估计都没有百万人,可眼前这片小小的区域,竟然有上百万人在其中工作、生活,这人也太密集了吧。带着满心的震撼,队伍离天津更近了。等真正来到天津的时候,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条条宽敞的水泥马路,像棋盘上的线条一样,四通八达,所有的一切都规划得整整齐齐,星罗棋布。在宽敞水泥马路的两边,一栋栋巨大的厂房拔地而起,厂房里人影攒动,工人们忙碌的身影在机器的运转声中穿梭,忙得热火朝天。 第1177章 第1177章夕阳的余晖还未完全散尽,天边染上一抹瑰丽的橙红。一个个工厂的门口,大量的四轮马车进进出出,车轮在地面上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不断地运输着各种各样的货物,整个道路都显得异常繁忙。离得近了,能够近距离地看到一根根直冲云霄的烟囱,冒着滚滚的黑烟,空气中都弥漫着呛人的煤炭味。天津这边的工业区很大,比起京城这边的还要更加庞大。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受到了很多的约束和管辖,天津这边就不一样了,没有太多的约束,再加上李祺的有意引导和规划,自然就蓬勃地发展起来。天津这边的工厂、作坊数量是京城这边的好几倍,真要按照后世的产值或者gdp之类的去算的话,天津这边早就已经超越京师了。李祺翻身下马,动作利落,他掸了掸衣摆,脸上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转头看向身后的阿札失里等人,开口问道:“怎么样?”只见阿札失里、哈丹、呼和这些草原部落首领和贵族们,此刻正呆立在原地,活脱脱像一群初入尘世的懵懂孩童。阿札失里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微微张开,脸上写满了震撼与惊愕,那眼神中满是对眼前这陌生世界的茫然与好奇,连手中缰绳都不自觉地滑落。眼前,庞大的工厂区里,高耸的烟囱冒着袅袅青烟,如一条条巨龙直插云霄;机器的轰鸣声交织成一曲繁忙的乐章,工人们在其间穿梭忙碌,脚步匆匆,充满着蓬勃的生机。车水马龙的道路上,马车、行人川流不息,吆喝声、谈笑声此起彼伏。这一切与他们那广袤无垠、宁静悠远的草原截然不同,就像一脚迈进了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异世界,每一处景象都透着前所未有的新鲜与新奇,让人目不暇接。“我好像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阿札失里忍不住连连摇头,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愕逐渐转为深深的感慨,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仿佛还没能从这强烈的视觉冲击中回过神来。“哈哈,这还不算什么,天津最热闹的地方是在天津码头、天津商业区这边。”李祺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他拍了拍阿札失里的肩膀,扬了扬马鞭,示意众人继续前行。众人骑马缓缓走过天津工业区,不多时,便来到了天津商业区。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轻柔地覆盖了整个城市,华灯初上,宛如繁星点点洒落人间。 第1178章 第1178章伴随着工厂下班的钟声悠悠响起,刹那间,整个天津像是被注入了一股神奇的活力,瞬间“活”了起来。工人们纷纷从工厂大门涌出,他们熟练地褪去上班时那沾满污渍的脏衣服,换上干净体面的新衣裳,三两成群,结伴而行,朝着天津商业区这边涌来。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轻松与愉悦,欢声笑语回荡在街头巷尾。逛街、游玩、品尝美食,尽情享受夜晚的惬意生活,如今这已然成为天津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天津商业区这里,一栋栋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在夜幕的笼罩下,宛如一个个巨人。楼里点上了鲸油灯,柔和而明亮的灯光透过精致的玻璃灯具倾洒而出,将整个街道映照得亮如白昼。一家家店铺、酒楼、茶楼、商行、青楼楚馆等等,为了招揽顾客,更是使出浑身解数,装饰得灯火通明、灯红酒绿。五彩斑斓的灯光相互交织,闪烁摇曳,招牌上的烫金大字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店铺里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伙计们站在门口,热情地招呼着过往行人;酒楼里飘出阵阵诱人的饭菜香,食客们推杯换盏,谈笑声不绝于耳;茶楼中,茶香袅袅,人们悠闲地品着香茗,谈论着家长里短;青楼楚馆里,丝竹之声悠扬婉转,姑娘们笑语嫣然。此时,宽敞的水泥马路上面早已拥堵不堪,人流量实在是太大、太密集了。出来逛街、游玩的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人们的脚步声、交谈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下班之后,才是天津商业街这里生意最为火爆的时候,热闹非凡的景象,宛如一场永不落幕的狂欢盛宴。阿札失里、哈丹、呼和等人站在这繁华热闹的街头,此刻一个个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一切,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惊叹,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眼前的盛景惊得说不出话来。在他们的印象当中,夜晚总是漆黑一片,寂静无声,日落之后,便是该休息的时候,整个世界都陷入沉睡。可是眼前的这一幕,却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灯火通明的街道,如白昼般明亮;密集的人流,似汹涌的潮水;明亮的高楼大厦,散发着现代文明的气息;喧嚣繁华的商铺,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货架;还有那些穿着各种各样艳丽衣裳的大明女子,袅袅婷婷地走过,身姿婀娜,仪态万千,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与妩媚,看得人眼花缭乱。“这还是夜晚?”阿札失里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他的眼睛始终盯着街边那流光溢彩的店铺,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惊叹。“这些灯火?”哈丹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那明亮的灯光,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仿佛在探寻着一个未知的奥秘。“如此密集的人流?”呼和也忍不住发出惊叹,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穿梭,脸上写满了震撼,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似乎在努力消化眼前这不可思议的场景。“明人......”来自草原的这些部落首领和贵族们不断地感叹着,就好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见到什么都觉得无比稀奇,每一个细微之处都能引发他们的阵阵惊呼。 第1179章 第1179章“哈哈,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大家有的是时间慢慢的出来逛一逛。”李祺看着他们那副土气又惊愕的样子,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而欢快。事实上,每一个第一次来到天津的人,都会被它的繁华和喧嚣深深震撼,在这个到了晚上就习惯回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年代,天津的夜晚,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独特的魅力,实在是让人为之着迷。带着阿札失里他们来到了天津珍宝楼,李祺事先就已经让人在珍宝楼这里定下了最好的包间。整个珍宝楼是天津最好的酒楼,楼层高耸入云,外观气势恢宏。楼体的装饰极为奢华,精美的雕花遍布梁柱,绚丽的彩绘描绘着神话传说,无不彰显着它的尊贵与不凡。一到了夜晚的时候,珍宝楼整栋楼都会掌灯,鲸油燃烧发出明亮而柔和的光芒,再加上那晶莹剔透的玻璃灯具的映衬,让整个珍宝楼瞬间变得灯火通明、金碧辉煌,远远望去,宛如天上的宫殿降临人间,散发着神秘而迷人的气息。阿札失里等人来到珍宝楼的时候,仰头看着眼前这气势磅礴的大楼,一时间竟自惭形秽,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阿札失里的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惶恐,身体微微颤抖,似乎被这奢华的景象给震慑住了。“走吧,带你们去看看天津城的夜景。”李祺看着阿札失里等人那副怯懦的样子,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而后带头往珍宝楼走了进去。珍宝楼最顶层的包间是最贵的,但也是景色最好的,能够俯瞰整个天津城。很快,李祺带着阿札失里、哈丹、呼和他们就来到了珍宝楼的六楼,推开包间的门,通过明亮的玻璃窗户看向整个天津城。“长生天啊......”阿札失里率先发出惊呼,声音中满是震惊与敬畏,他的身体前倾,双手紧紧地贴在玻璃上,仿佛想要更近距离地感受这如梦如幻的美景。“这里是传说中的天宫吗?”哈丹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得大大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他不停地摇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呼和不停地搓着手,嘴里喃喃自语,眼神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他的目光在整个天津城的夜景上来回扫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实在是太漂亮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惊叹声此起彼伏,他们站在窗前,眼睛都看傻了,眼前的景色,如梦如幻,他们一辈子都难忘。 第1180章 第1180章珍宝楼的顶楼,宛如一座城市观景台,站在这里,整个天津城毫无保留地铺展在眼前。夜空如墨,无边无际地笼罩着大地,然而天津城却与这漆黑截然不同,处处灯火通明,仿佛将白昼的光芒偷藏进了夜晚。商业街区,是一片灯火的海洋。一条条商业街,明亮的灯火恰似一条条灵动的长龙,蜿蜒盘踞,热闹非凡。灯光交织出五彩斑斓的光晕,映照在街边林立的店铺上,将招牌上的字照得清晰醒目。行人穿梭其中,欢声笑语回荡在街巷。一栋栋高楼大厦矗立在城市各处,透过那明亮的窗户,可以瞧见一个个房间内,暖黄的灯光倾洒而出。一家人围坐在桌前,温馨地享受着幸福的晚餐,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举手投足间都是生活的惬意与安宁。极目远眺,天津港口呈现出一片繁忙的景象。一座座高高的灯塔毅然伫立在海边,塔顶的灯火熠熠生辉,如同一颗颗璀璨的星辰,穿透黑暗,给海面上往来的船只指明前行的方向。港口之中,亦是灯火辉煌,码头上人影攒动,忙碌不停。一艘艘刚刚从海上归来的船只缓缓靠岸,工人们迅速行动起来,忙着卸货,一箱箱货物被有序地搬运下来;而一艘艘准备离港的船只,则在夜色中渐渐远去,船上的鲸油灯在海浪的颠簸下,不断晃悠,那微弱的光芒逐渐与深邃的海水融为一体,直至消失不见。天津造船厂同样明亮得如同白昼。一个个船坞里,一艘艘大船静静停泊,船上挂满了鲸油灯,灯火闪烁。由于造船厂订单堆积如山,工人们不得不两班倒,即使在夜晚也依旧热火朝天地开工。工人们的吆喝声、工具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工业的乐章。街道两旁,一盏盏鲸油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人们回家的路。能看到一些人在饭后悠闲地在小区内散步、闲聊,他们神态自若,脸上带着富足、悠闲的神情,无忧无虑地享受着生活,这般生活,实在让人无比羡慕。整个天津城的一切都尽收眼底,每一处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李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转身看向阿扎失里等人,开口说道:“景色还可以吧?”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自豪,仿佛在向他们展示自己最得意的作品。阿扎失里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惊叹与震撼,喃喃自语道:“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世界上竟然还会有如此繁华的地方,这里的夜色实在是太美了。”他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出合适的词汇来形容眼前这繁华与美丽交织的景象,只能不住地摇头,满脸的不可思议。“是啊,实在是太美了。”“美的让人窒息,仿佛是天宫。”一众蒙古权贵纷纷跟着点头附和,脸上同样写满了惊叹,眼神中闪烁着对这座城市的向往。李祺听着众人的赞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哈哈一笑道:“哈哈,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看。反正你们以后也是定居京城了,有空就经常来天津这边玩玩,甚至于可以在天津这边买些房产,在天津这里定居下来。”他一边说着,一边意味深长地看着众人,那眼神仿佛在描绘着一幅美好的未来画卷。 第1181章 第1181章阿扎失里一听,顿时激动得向前跨了一步,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我们可以在这里定居?”那眼神中满是惊喜与期待,仿佛抓住了一根通往全新生活的绳索。李祺看着他,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以后你们也都是大明人了,都是大明天子的臣民了,自然是可以在大明的任何地方定居了。”语气坚定而又温和,仿佛在给予阿扎失里一颗定心丸。“太好了,我现在喜欢上了这里,我决定了,以后就在天津这边定居了。”阿扎失里兴奋得满脸通红,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你怎么快就决定了?”不少权贵微微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他们没想到阿扎失里会如此迅速地做出决定。“对,决定了,以后就定居天津了。”阿扎失里郑重地点点头,眼神中透着坚定,脑海中回想着天津的商业街区,那热闹繁华的景象与草原的空旷寂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草原虽然广阔,但人少且枯燥无味,而这里充满了生机与活力,他的心早已被这座城市牢牢吸引。至于草原,反正以后有空也是可以经常回去看看的。“天津可是个好地方啊,我也很喜欢天津。”李祺笑了笑,目光扫过众人,接着看向已经摆满美食的圆桌说道:“来,我们大家一边吃一边聊,等下吃饱喝足了,我再带你们去逛一逛街。”众人听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早就咕咕叫的肚子,想到即将品尝的美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众人纷纷入席,李祺满脸笑容,热情地和众人介绍起这些美食来:“来,大家尝一尝我们天津这边的特色美食。这些全部都是海鲜,采用的都是最新鲜的海鲜,味道非常的鲜美。这是火锅,这些羊肉、牛肉,放在里面轻轻地烫几下,然后沾上这些佐料,也是非常的鲜美。”他一边说着,一边亲自示范,将一片羊肉放入锅中,轻轻涮动。美酒佳肴在前,众人早就饥肠辘辘,顿时开始大快朵颐起来。“好吃。”“真好吃。”“非常的鲜美。”众人一尝,顿时忍不住直点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赞叹着,接着大块、大块地吃起来。他们身为草原的部落贵族和首领,平日里在草原上,美食除了羊肉就是牛肉,而且烹煮方式极为单一,不是煮就是烤,调料也少得可怜。此刻,面对眼前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一个个顿时失态,全然不顾形象,犹如群狼抢食一般,风卷残云地吃着。更别提天津此刻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海鲜,这是他们先前从未尝过的美食,每一口都带来全新的味觉冲击。“这羊肉也太鲜美了。”“没想到羊肉还有这样的吃法。”“这牛肉好嫩啊,还有这螃蟹真鲜......”吃着涮羊肉、涮牛肉,以及各式各样的海鲜大餐,众人一个个都眯起了眼睛,脸上满是陶醉的神情,忍不住重新对羊肉、牛肉有了新的认识。这牛羊肉他们几乎是天天吃,可是将牛羊肉切成薄片,涮着吃的吃法还是第一次尝到,极致的鲜美,让人味蕾大开。 第1182章 第1182章李祺笑盈盈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暗自想着:美食、美酒、舒适的生活,我就不信了,等住上一段时间,过上了这样的好日子之后,你们还会想着回草原。谁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草原上吃苦受累?草原的冬天寒冷无比,即便他们是部落的首领、贵族,一样要忍受寒冷,大多数的时候都只能待在帐篷当中烤火。草原的夏天,日子同样不好受,夏天蚊虫肆虐,炎热难耐,让人脾气都要变大几分。草原上的普通牧民日子难过,他们这些草原贵族、部落也同样不会过的很舒服,这是一个文明生产和发展水平所决定的。酒足饭饱,阿扎失里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整个人都心满意足,忍不住感叹道:“太好吃了,味道太美了,整个人都吃撑了。”心中更是对大明人的生活充满了羡慕,原来生活还可以如此享受。“哈哈,吃饱了吧?”李祺看着阿扎失里等人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说道,“走,带你们去逛逛街,顺便等下给你们找几个美女。”按照后世的流程来说,这酒足饭饱之后就应该是去思淫欲。李祺身为这里的东道主,自然是要好好地招待下这些客人。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要让阿扎失里这些人流连忘返,以后乐不思蜀。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天津商业街区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迷人的光彩。李祺带着阿扎失里等人,悠然漫步在这热闹非凡的街区之中。街边的摊位上,灯火摇曳,明亮而温暖,将街道照得如同白昼。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人们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或是结伴而行,欢声笑语;或是独自闲逛,悠然自得。各种吆喝声、买卖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热闹的市井乐章。阿扎失里等人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双眼瞪得滚圆,满是新奇与兴奋。他们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在一个个店铺间穿梭,一会儿凑近摊位好奇地打量着那些精美的商品,一会儿又被远处的吆喝声吸引过去。这里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那么新鲜,各种各样的商店鳞次栉比,琳琅满目的货物摆满了货架,让人目不暇接,仿佛置身于一个神奇的宝藏世界。李祺看着三人那副如同乡巴佬进城般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心中暗自感慨他们的质朴与纯真。他自己在这繁华都市久了,早已对这些景象习以为常,此刻只觉得有些疲惫,心里想着早点把他们安排妥当,好回去休息,毕竟明天还要启程前往京城向皇帝陛下复命呢。“走,走,这些你们以后有时间慢慢的看,慢慢的逛。”李祺抬手摆了摆,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松与随意,“带你们去个好地方,让你们好好享受享受。”“好地方?”阿扎失里等人听到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满是期待,仿佛即将开启一场奇妙的冒险。不多时,李祺带着众人来到了天津最负盛名、消费也最为昂贵的醉仙楼。随着天津的日益繁华,青楼楚馆如雨后春笋般在这片土地上遍地开花。在这个时代,青楼楚馆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开门做生意的,而天津人又大多富足,因此这里的生意格外红火。来自大江南北的姑娘们汇聚于此,随着海贸的兴起,高丽新罗婢、倭国的倭奴也越来越多。在这里,只要你腰缠万贯,便可尽享尊崇,成为众人追捧的大爷。醉仙楼气势恢宏,雕梁画栋,飞檐斗拱,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奢华与气派,堪称天津的标志性建筑。夜幕降临,楼内灯火通明,华烛高照,整座楼沉浸在一片灯红酒绿、金碧辉煌的氛围之中。李祺带着阿扎失里等人才刚走到门口,一位身着华丽服饰、脸上堆满笑容的老鸨便热情地迎了上来。“几位爷,欢迎啊,快里面请......”老鸨的声音尖细而又甜腻,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做出请的姿势。“这几位可都是从草原上来的贵客,好好招待。”李祺说着,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全是面额一百两的大明银行银票。银票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这一豪爽的举动顿时让周围的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粗略估算,这叠银票起码有上万两银子。 第1183章 第1183章“公子,请放心,我这边包管安排得让您满意。”老鸨接过银票,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随即立刻吩咐手下人去招呼阿扎失里等人。“阿扎失里,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和他们提,如果哪里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和她们说,出来玩就要玩得尽兴。”李祺微笑着,目光温和地看向阿扎失里等人。“好,多谢驸马爷!”阿扎失里等人早已被眼前的阵仗弄得心花怒放,此刻更是左拥右抱,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道谢。看着他们兴高采烈地走进醉仙楼,李祺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他拉过身边的一个随从,对着老鸨认真地交代起来:“好好招待我的朋友,银子不是问题,如果不够的话,和他说。”交代完毕,他转身离开了醉仙楼。“公子,来都来了,难道不坐下......”老鸨一边不停地数着银票,一边抬起头,看到李祺离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朱雄英原本眼神中还闪烁着心动的光芒,可冷不防挨了李祺一巴掌,只能苦着脸,像只斗败的公鸡一般,乖乖地跟在李祺身后离去。“恩师,我可是您的亲徒弟啊!”朱雄英有些不满,嘟囔道,“您对这些蛮夷都那么好,为什么不能也让我......”李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耐心解释道:“温柔乡就是英雄冢,明白吗?”“阿扎失里这些人,习惯了大明的锦衣华服,习惯了大明的繁华富庶,他们自然不愿意再回到草原上面吃苦受罪,那朝廷的分化之策也就成了!”顿了顿,李祺冷笑道:“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以后他们反应了过来,那还能怎么办呢?”“只怕连提刀上马都成了困难,一身本事全都使在了女人身上!”朱雄英听后恍然大悟,只觉得脊背发凉。这真是温柔乡,英雄冢啊! 第1184章 第1184章 在天津经过短暂的休整,清晨的微光洒在大地上,给整座城市披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薄纱。微风轻拂,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一行人再次踏上了旅程。 一路上,天空湛蓝如宝石,没有一丝云彩,平静的氛围仿佛时间都放慢了脚步,波澜不惊。 马车的车轮滚滚向前,发出有节奏的“吱呀”声,伴随着清脆的马蹄声,他们很快就赶到了大明京城。 当阿扎失里等人远远地望见京城那高大宏伟的城墙时,脚步骤然停下,眼中满是震惊与敬畏。 城墙高耸入云,好似一条蛰伏的巨龙,威严地横亘在天地之间。城砖厚重而坚实,历经岁月的打磨却依旧散发着冰冷的肃杀之气。 阿扎失里等人见状,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这样一座雄城,要付出多少生命的代价才能攻破? 他暗自思忖,就算把蒙古所有的青壮勇士都召集起来,倾巢而出,也未必能够攻上这高耸的城墙。 在这座大城面前,大明只要坚守,便能稳如泰山,立于不败之地。 与京城相比,他们一路行来所看到的那些城池,不过是乡下土财主的大院,不值一提。 即便是他们以往进攻过的边镇雄城,在眼前这座大明京城面前,也如同小巫见大巫,逊色太多。 众人绕着城墙缓缓走了大半圈,每一步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惊叹。那城墙上的箭楼、垛口,无一不彰显着大明的威严与实力。 进入京城后,李祺神色沉稳,有条不紊地将阿扎失里一行蒙古权贵安置在鸿胪寺理藩院内。理藩院的建筑规整而大气,红墙黄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李祺安排好一切,确认无误后,便带着朱雄英匆匆进宫去见朱元璋。 两人脚步匆匆,穿过一道道宫门,沿途的侍卫身姿挺拔,如同一棵棵苍松。朱雄英心中既兴奋又紧张,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而李祺则面色平静,眼中透着自信。终于,他们来到了朱元璋所在的宫殿。 宫殿内,烛火摇曳,光线柔和地洒在地面上。 老朱坐在龙椅之上,身姿挺拔,不怒自威。他的目光深邃,透着久经岁月沉淀的智慧与威严。 李祺和朱雄英恭敬地行礼:“臣李祺(孙儿朱雄英)拜见陛下(皇爷爷)。” 朱元璋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关切:“起来吧,此行辛苦了,可还顺利?” 李祺向前一步,身姿笔挺,恭敬而又条理清晰地向朱元璋描述此行的成果:“陛下,此次前往草原,一路上我们晓行夜宿,虽路途遥远,但凭借着我大明精良的车马与得力的护卫,倒也平安顺遂。” “抵达草原后,按照我们原本的计策,先是威逼然后利诱,向阿扎失里等蒙古权贵展示了我大明的强盛国力与雄厚财力。他们亲眼目睹了我大明先进的火器、坚固的铠甲,以及训练有素的军队,纷纷被我大明的武力所震撼,对陛下的威严深感敬畏。在臣的劝说下,他们已然认识到与我大明为敌绝无胜算,有了求和交好之意。” “再加上曹国公和魏国公屠灭瓦剌的消息在草原上面不胫而走,所以我们的招降工作颇为顺利,漠北大大小小二十四个蒙古部落,尽皆选择归顺我大明,其首领权贵也随臣进京,接受陛下的册封。” 听到这话,老朱脸上顿时一喜。 “文和,你辛苦了。” 李祺笑呵呵地摇了摇头。 第1185章 第1185章 随即老朱又看向朱雄英,这个他寄予厚望的嫡长孙。 朱雄英接着说道:“皇爷爷,孙儿也看到了他们的营帐、兵器,比起我大明,确实相差甚远。孙儿还和他们的孩童交谈,他们对我大明的新奇玩意儿可羡慕啦。” 朱元璋听着,脸上渐渐露出欣慰的笑容,轻轻抚着胡须,微微点头:“做得好,你们都做得好。” 随后,朱元璋目光慈爱地看向朱雄英,轻声问道:“雄英啊,此次出行,你可有什么感受?” 朱雄英心中一紧,牢记李祺之前对他说过的话,深吸一口气,挺胸抬头,认真地说道:“皇爷爷,孙儿此次出行,深刻感受到了我大明的强大。但孙儿也明白,这天下并不太平,那些外夷对我大明或许仍有觊觎之心。所以,我大明一定要不断革新军备,确保武力强大,对这些外夷始终保持警惕之心。只有这样,我大明才能长治久安,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朱元璋听后,眼中满是惊喜与欣慰,他站起身来,快步走下龙椅,来到朱雄英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赞叹道:“好,好啊!雄英,你小小年纪,竟能有如此见识,实乃我大明之福。” “此外,这些外夷也不是真心想要归顺我大明,不过是迫于形势罢了,他们真正想的是借助我大明的扶持,让元气大伤的部落获得发展崛起的机会,殊不知教父的计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只要将蒙古权贵与平民成功分化,那他们就再也逃不出我们的掌心。” 朱雄英满脸崇敬地看向李祺,将心中想法一一道出老。 老朱听后愈发欣喜,对这个嫡长孙的成长表现十分满意。 先前他将朱雄英交给李祺调教培养,就是希望这孩子能够增长见识,不至于沦为一个不知民间疾苦的深宫皇子。 现在看起来,效果那是出奇的好。 李祺站在一旁,看着这祖孙二人,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意与自豪。 他深知,此次出行的成果,不仅是一次外交上的胜利,更是为大明的未来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而朱雄英的成长,无疑是这趟行程中最令人欣喜的收获。 毕竟现在的朱雄英年纪还小,成长经历是一张白纸,可塑性极强。 这也就意味着,朱雄英能够接受自己的一切思想灌输,蜕变为一尊拥有现代思想的大明帝王! 啧啧,想想都很可怕啊! “父皇,明日就接见这些蒙古权贵吧!” 老朱闻言点了点头,道:“咱已经让礼部准备好了册封仪式” 但李祺却摇了摇头,眼中不断有精光闪烁。 “不如去南郊猎场!” 老朱听后眼睛一亮。 二人之间早就形成了默契,老朱听李祺这么一说,就知道他的目的。 “好,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第1186章 第1186章 次日清晨,柔和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在李祺的建议下,一道道圣旨从皇宫中传出,送达一众蒙古权贵手中。 圣旨传诏他们前往南郊猎场见驾,接到旨意的蒙古权贵们,虽神色各异,但都不敢有丝毫懈怠,赶忙收拾妥当,向着南郊猎场赶去。 南郊猎场位于京城正南的凉水河畔,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水清澈见底,微风拂过,湖面波光粼粼,闪烁着细碎的金光。 整个南郊猎场与周边土地皆为皇帝的庄园,它并非以耕作为主业,而是皇帝行围打猎的绝佳场所。同时,这里也是原来御马监训练骑兵的地方。京城作为首善之地,人口密集,空余的土地十分稀少,难得有这样一块能够让战马尽情驰骋的地方,于是御马监便将骑兵的训练场安置于此。 御马监中,神机营将士与步兵统一编成了羽林军火枪兵。原来的骑兵与战马进行了缩编,精心挑选出骑术高超、身家清白的士兵,组成了两个骑兵协。每个协兵员编制为两千人,一人配备双马。这四千骑兵在远程装备上了鲁密铳与三眼铳,以及滑轮钢弩,近战则装备了新打制的锋利马刀。 他们身着一套棉甲,战马的头部与两肩也都装备了坚固的马甲。这样一支装备精良的四千人骑兵队伍,一年的费用比羽林军两万步兵还要高昂。好在这装备投入主要集中在第一年,一旦武器装备配备齐全之后,就只剩下军饷与人马伙食开支,军费开支便会有所减少。 阿扎失里等人抵达南郊猎场时,眼前出现了一队队衣甲鲜明的士兵。这些士兵身姿挺拔,气势不凡,比起那些与部落骑兵在塞外交过手的战兵更为强悍,装备也更加豪华,一看便是不可多得的强兵。阿扎失里等人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敬畏与震撼,眼神中流露出些许不安。 他们跟着引见的小宦官,缓缓走向南郊猎场行宫。一进入猎场,阿扎失里的目光便被主位上站着的一个气度不凡、英武的男子所吸引。他心中断定,这个英武男子想必就是大明皇帝。阿扎失里走上前去,行了一个抚胸的蒙古礼节,刚欲开口说话,突然听到一人厉声喝道:“在我大明也敢撒野,跪下!” 阿扎失里猛地扭头看向说话的人,发现竟是一个身着青袍的官员。被人这般吼了一嗓子,他心中很是不悦,冲着那青袍官员一呲牙,挥着拳头威胁道:“喊什么,再喊咱揍你!” 这位青袍官员乃是监察御史,负责的就是礼仪纪律。被阿扎失里这么一威胁,顿时勃然大怒,他用手戟直指阿扎失里,大声喝道:“你这不懂礼仪、茹毛饮血的蛮夷,一点儿规矩都不懂,大汉将军,将这蛮夷叉出去,学会规矩再进来!” 几名大汉将军立刻大步上前,就要将阿扎失里叉走。阿扎失里一看人家要来真的,脸色瞬间一变,马上换上一副笑脸,急切地说道:“慢着!咱刚到京城,还不懂什么规矩,有道是不知者不罪,你这官儿,怎么这般火气大,咱磕头行个礼不就行了嘛!” 群臣被阿扎失里这副无赖的模样逗得哄堂大笑。而暗中观察这一切的朱元璋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的眼神深邃而锐利。这个阿扎失里受到屈辱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退让,选择了一种近乎无赖的方式求饶,这样的人要么就是胸无大志的庸人,要么就是心怀大志,能够忍常人不能忍的枭雄! 很明显,在朱元璋看来,这阿扎失里是后者! 一旁的李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也暗自感慨,果然能够在历史上留名者,没有一个是简单人物。 第1187章 第1187章 朱元璋摆了摆手,缓缓说道:“罢了罢了,一个蛮夷子弟不通教化,回头鸿胪寺安排人教一教他规矩。” “是!”鸿胪寺卿连忙出班,恭敬地领旨。 阿扎失里看到皇帝给他解了围,赶忙跪地磕头认错道:“外臣不通礼仪,让大皇帝笑话了!” “无妨,有道是不知者不罪也!你是朕点名要来了,朕也不能亏待了你,来到朝廷后,你想做什么,是带兵打仗,还是做个富贵闲人?”朱元璋的声音沉稳而温和,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外臣最怕麻烦,带兵多累啊,还是当个富贵闲人好,外臣想在天津定居,那里实在是太繁华了”阿扎失里满脸真诚,诚心实意地开口道。 朱元璋听后,不禁大笑不止,爽朗的笑声回荡在猎场之上,群臣也纷纷跟着笑了起来。毕竟能让外夷憧憬向往,这就证明大明确实有了盛世景象。 不过朱元璋也没有急着答应,而是下意识地看向了身旁的李祺。他的眼神中带着询问与考量,似乎在等待李祺的意见。 李祺面带微笑,轻轻点头,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在他看来,大明要做的就是让草原上的这些部落永远不能合力,一个权贵与平民分裂的草原才最符合大明的利益。 等到工业革命成功后,大明的水泥马路修到草原,能够完全控制草原的时候,草原就会彻底成为大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蒙古人可以说是天然的骑兵,而骑兵最大的特点就是机动性快,蒙古人真要在万里边墙频繁袭扰大明,大明每年在边墙的投入将是一个天文数字,这将极大地阻碍了大明的发展。既然大明打下了草原也守不住,那就不如不打,可是也不能放任不管,用经济手段羁縻就是成本最低的一种手段。 朱元璋见状,心中已有了决断,直接给阿扎失里封了一个“恭义侯”的虚号侯爵。至于其他权贵也都有册封,不是侯就是伯,这些爵位除了名号好听之外没有任何实权,就连食邑都没有一户,只有一份按照三品官员发放的俸禄。 虽然没有了政治权力,但是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不然如何能够显示出大明的大国风范。异族封爵,爵位名称往往都有告诫之意,所谓恭义就是要告诉瓦剌既然要选择称臣,那就要谨守臣节,恭敬而忠义。 当然这样区区一个名号就能让这些蒙古权贵甘心归顺那是不可能的,只有让他们看到令他们绝望的差距的时候,他们才会真正理解这个爵位的含义。 这也是今日皇帝陛下在南郊猎场接见一众蒙古权贵的真正原因! 第1188章 第1188章 猎场之上,阳光倾洒,为万物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辉。首发免费看书搜:看书屋 觐见仪式圆满结束后,朱元璋身姿挺拔,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带领着百官浩浩荡荡地走向羽林军骑兵的训练场地,准备检阅这支精锐之师。 阿扎失里夹杂在人群中,心中既紧张又好奇,时不时地探头张望着。 当那四千羽林军骑兵映入他眼帘的瞬间,他的眼睛猛地瞪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只见骑兵们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钢铁之墙,整齐划一地踏马而来。马蹄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首震撼人心的战歌,每一声都重重地敲击在阿扎失里的心上。 身为草原人,阿扎失里自幼在马背上长大,对于骑兵的了解远超常人。他深知,在奔驰的过程中,要让骑兵保持如此整齐的队形,简直是难如登天。平日里,整个兀良哈部落就算竭尽全力,也根本挑不出一支能与之媲美的骑兵队伍。仅仅从这令人惊叹的整齐度上,阿扎失里便能深切地感受到这支骑兵背后所付出的难以想象的时间、精力,以及海量的钱粮投入。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骑兵队伍,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阿扎失里在心中暗自思忖,这样一支卓越非凡的骑兵,必定有着一套独特而精妙的训练方式。他不禁在脑海中设想,若是没有高人指点,自己就算穷尽一生,无论如何努力,也决然练不出这样一支堪称完美的骑兵。 眼前的场景让阿扎失里的内心如坠冰窖,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感涌上心头。他仿佛看到了蒙古的未来被一层浓厚的阴霾所笼罩,一片黑暗。 曾经,蒙古人面对大明,虽知实力有差距,但好歹还有一丝底气,打不过还能凭借着草原的广袤和骑兵的机动性选择逃离。 可如今,看着眼前这支强大到令人窒息的骑兵队伍,他的心中只剩下了恐惧。他不禁想到,若是大明拥有几万人这样的骑兵,那蒙古人恐怕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骑兵们的马蹄声渐渐停歇,检阅顺利结束。 李祺面带微笑,优雅地转身,目光如炬地看向阿扎失里,笑着问道:“恭义侯,让你见笑了,我大明百姓以农耕为主,并不擅长骑兵,在你们这些马背上长大之人面前展示骑兵,实在是有些班门弄斧了!” 阿扎失里听到这话,差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疯狂吐槽:“你这个狗贼,当我是睁眼瞎吗?这样的骑兵,整个蒙古就算掘地三尺也找不出一支来。要是这都叫不擅长骑兵,那擅长骑兵又该是何等恐怖的模样?你还要不要脸了,还天朝上国呢,哪有这样吓唬人的!”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强装镇定,恭敬地回应道:“驸马爷说笑了,这样的骑兵,我们整个蒙古估计都凑不出来。这样的骑兵若是还不能称作精锐,天下哪里还有什么精锐?!” 李祺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他心里清楚,别的暂且不提,单单这一万骑兵的武器装备,就价值连城。就算把蒙古所有的牛羊都变卖一空,也未必能够凑齐购置这些装备所需的钱财。 在草原上,马匹虽然数量众多,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骑兵的马匹也大多是自备。然而,火枪、滑轮钢弩、马刀、盔甲、马甲等武器装备,每一样都价格不菲。 置办这样一套装备,没有一百贯根本下不来。而且,这还是大明内部自行采购的价格,若是卖给外人,至少要翻上好几倍才肯出售。即便如此,大明在出售武器装备时,还会进行一定程度的“阉割”,卖出去的装备性能肯定比不上自己军队所使用的。 可即便如此,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武器装备的出售往往带有极强的政治目的,若是两国处于敌对状态,无论出多高的价钱,大明都绝不可能出售。 第1189章 第1189章 阿扎失里站在原地,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首发免费看书搜:看书屋 他深知,今日所见的这一切,只是大明强大实力的冰山一角。 这以后,自己必须重新审视蒙古与大明之间的关系,做出更加明智的抉择,否则,蒙古的未来必将岌岌可危。 此时,微风轻轻拂过猎场,吹起阿扎失里的衣角,他却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对大明强大武力的深深震撼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不只是他一人,所有蒙古权贵尽皆如此。 朱元璋满脸笑意,朝站在一旁的李祺招了招手,待李祺走近,他哈哈一笑,眼中满是欣赏与亲昵:“文和,还是你小子鬼点子多。”说着,还轻轻点了点李祺的肩膀,那动作就像在夸赞一个机灵讨喜的晚辈。 李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轻笑,姿态闲适地回应道:“武力威慑嘛,这是必要的。” “只有让他们亲眼目睹大明军容之强盛,这些蒙古权贵才不敢生出反叛之心,老老实实地在大明夹起尾巴做人。”言语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仿佛能洞察那些蒙古权贵的心思。 朱元璋听后,先是摇头,随即忍不住失笑,脸上的皱纹都因笑意而舒展开来。他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目光炯炯地追问道:“这些人怎么安置?”说话时,身体微微前倾,表现出对这个问题的高度关注。 “都可以。”李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脸上神色轻松自然,仿佛这件事根本不值一提,“京城也好,天津也罢,随他们自己挑就是,反正都是些没了部落的孤家寡人,也不怕他们闹出什么乱子。” “倒是北平这地方不错,父皇觉得呢?”李祺微微歪着头,眼中带着一丝询问的意味看向朱元璋,像是在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朱元璋闻言,先是一愣,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没想到李祺会提出这个地方。紧接着,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眉心形成一个浅浅的“川”字,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北平会不会距离草原太近了,万一他们”话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担忧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父皇放心。”李祺赶忙笑着安抚,脸上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让人看了便觉得安心,“这权贵与平民分割开后,他们再想鼓动平民就没那么容易了。”他一边说,一边向前走了两步,站得离朱元璋更近了些,似乎这样能让对方更相信他的话。 “而且北平也是幽燕巨镇,正因为它距离草原近,但又隔着天险关隘,所以才是个不错的选择。”李祺的眼神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每一个字都说得掷地有声,仿佛对自己的判断坚信不疑。 随后,李祺将他与阿扎失里的约定详细道出。他说得绘声绘色,表情和动作也十分丰富,时而比划着,时而加重语气。朱元璋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微张开,脸上写满了惊讶,显然是被这个约定所震惊到了。 “这些蒙古权贵见识到了大明的繁华富庶,想要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他们就不得不考虑一下挣钱了,至于怎么挣钱,无非就是生产羊毛,开设纺织厂,这样也有利于我们的同化计策”李祺滔滔不绝地说着,越说越兴奋,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听着李祺侃侃而谈,朱元璋一时间不由有些失神。他静静地看着李祺,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赞赏,还有一丝欣慰。良久之后,他缓缓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李祺的肩膀,动作充满了慈爱与感慨:“你这孩子,真是谋定而后动。” “看来咱真是老了啊!”朱元璋微微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落寞,随后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些许无奈。 “等咱办成最后一件事,就禅位给太子!”朱元璋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落到李祺耳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李祺听到这话,原本还带着笑容的脸瞬间僵住,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疑惑,一连串的问号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怎么也没想到朱元璋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第1190章 第1190章 文华殿内,雕梁画栋,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首发免费看书搜:晋江文学城 太子标一见到李祺走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紧接着快步上前,直接给了他胸口一拳,动作看似用力,实则带着亲昵。 “你这家伙,回来了这么久,现在才知道来看我?”那语气里,满是埋怨,却又透着多年情谊的熟稔。 “这不是忙着吗?”李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开口 ,神色间带着几分疲惫,“今天才将这些蒙古权贵给安置好。” 太子标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嗔怪就像是兄长对调皮弟弟一般,随后二人走到一旁的椅子边,缓缓坐下,闲聊了几句家常。 李祺轻抿了一口茶,话锋突然一转,神色变得认真起来,问到了正事。 “父皇称,他还要办最后一件事情,然后禅位给你?” 太子标听后,原本正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整个人微微一愣,不过倒也没有太过诧异的神情。 自从上次老朱与马皇后去了天津一趟,回来后就多次提出要禅位这件事,他心里也算有了些准备。 “父皇说的,应该是迁都一事。”太子标微微眯起眼睛,一语道破天机。 迁都?李祺听到这两个字,顿时反应了过来。 如今大明的都城是南京。南京地势险要,四周山峦环绕,北高南低的地势,使其易守不易攻。西边,秦淮河悠悠汇入长江,沿江之处多有山矶。从西南往东北方向看去,石头山、马鞍山、四望山、卢龙山、幕府山依次排开,像是忠诚的卫士。东北方向,宁镇山脉的最高峰钟山巍峨耸立,气势磅礴。 北边,富贵山、覆舟山、鸡笼山连绵起伏,充满着宁静与祥和。南边,长命州、张公州、白鹭等沙州形成夹江,这些天然屏障层层拱卫着南京,也难怪历代帝王将相都对这块地青睐有加。 不仅如此,南京的交通极为便利。东南方向的太湖平原和钱塘江流域,水资源丰富,宛如两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大地上。沿着长江,向上可溯流到九江、武汉,感受江汉平原的烟火气息;向下则能直抵上海,领略繁华都市的魅力。再加上秦淮河与太湖水系相互交织,使得南京如同一个四通八达的交通枢纽,将四方紧密相连。 然而,南京的劣势也十分明显,那就是位置太“南”了,对于掌控北方疆土极为不利。毕竟,历代统一王朝的都城大多都在中原地区。所以,自大明统一全国之初,老朱就开始谋划着迁都之事。 洪武元年,老朱意气风发,下诏以汴梁为北平,以金陵为南京,效仿周唐的京平故事,试图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洪武二年,他又在故乡今安徽凤阳营建中都,同时下令从江南移民中都,一时间,凤阳热闹非凡,百姓们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纷纷响应。 第1191章 第1191章 但开封和凤阳久经战乱,破败不堪,断壁残垣诉说着曾经的沧桑,难以承担起京师的重任。首发免费看书搜:零点看书 朱元璋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迁都这两处的打算。 直到洪武十一年,老朱下旨改南京为京师,看似彻底打消了迁都的念头。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明以南京为京师,不利于朝廷的统治。 大都陷落、元朝灭亡约半个世纪后,全国的政治中心再度回到北方。自石敬瑭向契丹割让燕云十六州后,北平附近已有约五百年不在汉族朝廷中央政权控制之下;而靖康之变后,整个华北地区也已经有近两百多年由异族统治。 大明若是始终龟缩在南京,那北疆就如同风雨中的浮萍,依旧摇摇欲坠,半壁江山的掌控力极低。 再者就是文教方面。自唐朝以后,江南经济迅速发展并超过北方,经济重心随之南移,成为全国的经济重心所在。南方本就是人文荟萃之地,如今经济发展起来后,百姓们仓廪足而知礼节,吃饱穿暖之后便有更多的时间与精力进学修德,致使南方文风大兴,朝堂之上的南臣缙绅不断增多。反观北方,北疆之地本就人丁稀薄而且贫寒困苦,百姓们连吃饱穿暖都成了奢望,自然文教不兴。 朝堂缙绅若全都是出自江南,那要不了多久整个朝堂都会是南方士绅的一言堂,北疆学子再无出头之日,那随之而来的就是朝廷对北疆之地的掌控力急剧下降! 定都南京,最大的隐患,正是南北失衡。 洪武朝晚年发生的一件大案,也验证了这一点,那就是——南北榜案。 南北榜案又称春夏榜案、刘三吾舞弊案、南北榜之争、南北榜事件。大明洪武三十年二月会试,以翰林学士刘三吾、王府纪善白信蹈主持丁丑科殿试。会试结束发榜时,陈为第一,取录宋琮等五十一名,是为春榜,因所录五十一名全系南方人,故又称南榜,北方士子一名未取,这种情况为历科所不见。 会试落第的北方举子们义愤填膺,联名上书,状告考官刘三吾﹑白信蹈等偏私南方人。朱元璋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命人复阅落第试卷,增录北方人入仕。但经复阅后上呈的试卷文理不佳,并有犯禁忌之语,又有人上告说刘三吾﹑白信蹈暗嘱张信等人故意以陋卷进呈。朱元璋怒不可遏,雷霆手段处理了相关官员,后亲自策问,取录了六十一名北方士子,故又称北榜。 纵观这场南北榜案,刘三吾被发配西北,其余考官也被发配流放,就连前去调查的官员也难以幸免于难,这无疑是洪武年间的一场惊心动魄的政治博弈。其根本原因,正是南北失衡! 南臣缙绅以为朱元璋老了,提不动刀了,所以故意进行试探,试图彻底掌控朝堂,结果就是老朱直接将他们给血洗了个遍! 李祺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脑海里各种念头飞速闪过。良久,他缓缓开口道:“标哥,你想过没有,就算将都城北迁,同样也会留下隐患。” 太子标闻言,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一皱,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追问道:“文和,但说无妨。” “一旦迁都,那南边该怎么办?” 太子标听后瞳孔猛地一缩,陷入了沉思。 第1192章 第1192章 文华殿内,气氛凝重而热烈。 李祺神色格外认真,眼眸紧紧地盯着太子标,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微微向前倾身,双手不自觉地比划着,说道:“一旦老头子迁都北平,北方势必成为大明的统治核心,往后经营的重点也会逐渐向北转移。如此一来,大明对南方那些蛮夷之地的威慑力定会大打折扣。你可千万别忘了,咱们当下正全力经略南洋,像安南、占城这些地方,那可是必须要纳入大明版图的。只有将它们拿下,才能把我大明的影响力延伸到南洋,稳稳确保南洋始终掌控在我们手中。” “倘若真的迁都,那安南、占城等地,可就麻烦大了。自五代吴权那会儿起,它们就已经独立建国。就算咱们凭借武力把它们打下来,也必定会遭到安南各个阶层民众的强烈反抗,从此陷入无尽的纷争,多事之秋也就此拉开帷幕”李祺缓缓地摇着头,脸上布满了忧虑之色,那眉头拧成的结,仿佛藏着无数的担忧。 “这个时候要是朝廷再迁都,对南方地区的统治力自然而然就会跟着下降,这对咱们经略南洋可是极为不利啊!”他加重了语气,眼神中满是焦急。 太子标听着李祺这番话,原本平静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心中暗自思量,李祺所言确实在理。 他猛地站起身来,动作急促,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快步走到一旁的书架前,伸手在众多书卷中翻找,很快就找到了那卷堪舆图。他迅速将其摊开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紧紧地盯着地图,仔细地端详着每一处细节。 “照你这么说,先前我们确实是疏忽了这一点。”太子标眉头紧锁,神色凝重,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沿着海岸线、山川脉络,似乎想要从这张图中找到解决困境的办法,“但若不迁都,同样存在隐患,南北失衡这个问题如今是越来越严重了!” “南北失衡可以解决。”李祺语气平淡却又充满自信,淡淡地开口道,“但南洋绝不容有失。” 说起历史上的安南之事,那可是一段波澜起伏的过往。永乐皇帝在位时,曾一度成功攻克安南。当时,安南陈朝陷入内乱,外戚胡季犛篡位成功,建立起胡朝。陈朝的旧部无奈之下,向明朝求救。朱棣得知后,派兵护送逃亡到明朝的陈天平归国复位,可没想到竟被胡朝士兵设下埋伏残忍杀害,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朱棣。 永乐四年七月,朱棣大手一挥,派朱能、张辅,沐晟领军八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南征安南。那场面,军旗招展,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不到一年的时间,强大的明军就成功灭亡了胡朝。永乐五年六月,大明顺势改安南为交趾,设立交趾布政使司,这标志着中原王朝时隔四百余年,再次统治越南北部。 值得一提的是,这交趾地区,自五代吴权以来,就已独立成国。张辅之所以能够顺利平定安南,主要是因为胡氏政权平日里多行苛政,百姓们怨声载道,民心早已背离。大明皇帝应陈天平之请,打着吊民伐罪的旗号,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又承诺复立陈氏子孙中贤能之人,这一举动自然受到了安南人民的欢迎,当时看来,不失为仗义之举。 可谁能想到,朱棣转头就违背承诺,草率地决定将安南收复,直接把安南设为郡县,改为交趾,由大明朝廷直接管理。这一下,可彻底激怒了安南子民,他们将汉人视为入侵者,从此交趾地区反叛不断,屡禁不止。 等到朱瞻基即位称帝,这位被称为永乐皇帝好圣孙的君主,考虑到交趾地区“数年以来,一方不靖,屡勤王师”,给大明带来了沉重的经济负担,权衡之下,索性直接撤军交趾,任由黎利势力坐大,最终安南成功复国。 交趾叛军作乱,大明王朝无奈撤军,直接放弃交趾,安南重新复国,叛军头子黎利摇身一变,成了安南后黎朝的开国之主! 朱瞻基这个被后世称为六边形战士的皇帝,放弃交趾允许安南重新独立,虽然为大明去掉了一个沉重的经济包袱,为大明朝廷节省了大量的开支,但是这一事件也沉重地打击了大明在东南亚地区的国际声望,动摇了大明的宗主国地位。 更何况,安南又怎么会是包袱呢?只要经营得好,交趾地区就是大明的一大粮仓,毕竟这里气候宜人,水稻一年三熟,更别提还有不计其数的各种矿产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中南半岛毗邻南洋,这是大明必须拿下的战略要地! 第1193章 第1193章 李祺伸手将堪舆图摆正,动作麻利,随后拿起毛笔,饱蘸浓墨,在地图上圈出一块大大的疆土,包括中南半岛、东海全境、南洋澳洲以及美洲之地。 “标哥儿,你们可不能再用以前老眼光看地图啊!”他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太子标,“你现在看看,是不是南京作为都城也差不多,正当中嘛!” 太子标看到李祺圈出的地图,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疑惑与震惊,嘴巴微张。 “???” 卧槽? 这怎么可能? 卧槽尼玛啊! 你可真是胆子大,敢这么画! 大明疆土怎么可能有这么辽阔? 太子标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祺,李祺则无辜地耸了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事实就是如此,咱们根本不需要迁都。”李祺语气笃定,“走,丧标,这就去让老爷子禅位!”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拉住太子标,步伐急促,直奔乾清宫而去。 一进乾清宫,李祺就直接将地图甩在了老朱面前。 “我说父皇啊,这迁都是真不用了,您看看这堪舆图,南京这位置正正当当的居中啊!”他语气急切,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老朱一听这话就愣了,居中?南京怎么会居中呢? 他满脸疑惑地看向地图,结果冷不丁看到李祺圈出来的辽阔疆土,整个人都呆住了,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激动得脸红脖子粗的。 “这这是咱大明的疆土?”他声音颤抖,充满了震惊与疑惑。 怎么可能?! 第1194章 第1194章 乾清宫内,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一道道金色的光柱,给殿内蒙上了一层庄严而又温暖的光辉。 李祺站在老朱和太子标面前,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春日暖阳般灿烂夺目。 “对啊!”他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充满了力量感,“南洋三王也不能闲着,澳洲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等打下来后,您也可以着手继续分封藩王了,还有安南、占城、暹罗这些” 说着,李祺伸出手,认真地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突然,他话语一顿,脸上闪过一丝促狭,有些不满地看向老朱。 “父皇,咱们俩把事情都干完了,你也不能闲着,多生些崽子出来,不然这些地方没人去镇守啊!”他半开玩笑地说着,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那神态就像是在和长辈撒娇的孩子。 老朱听了这话,眼睛瞬间瞪大,一口老气差点没提上来,脸涨得通红,活像熟透了的番茄。他伸手在空中虚晃了一下,似乎想给李祺来上一巴掌,但终究只是佯装发怒,嘴里嘟囔着:“兔崽子,你找抽是不是?” 可实际上,他心里早已被这两个年轻人大胆得近乎疯狂的想法深深地震撼住了。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那被圈出的广袤疆土上,暗自惊叹,这两个兔崽子,野心可真是大得没边了,竟然妄图缔造出如此强盛的大明! 看看这疆土,比如今的大明简直翻了不止一倍啊! “这些小国真打下来?”老朱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确认道,眼中满是疑惑与期待。 “废话。”李祺翻了个白眼,满脸的理所当然,那神情仿佛在说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这都是南洋贸易的一环,打下来之后咱们就可以开展下一个西洋贸易。” “想必父皇心中也清楚,仅是一个东海贸易都给我大明带来了源源不断的金钱矿产,要是南洋贸易和西洋贸易再次打通,那百姓子民将会真正富裕起来,不用再为吃穿忧虑”他越说越激动,双手在空中用力地挥舞着,仿佛已经身临其境,看到了大明未来繁荣昌盛的盛景,眼神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 “到时候咱们也不用征收什么农税了,直接就把握住商税与矿税、盐税就行了,甚至朝廷还要补贴耕田种地的百姓子民” 听到这话,老朱和太子标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眼中满是震撼与憧憬。他们相互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与期待。 “父皇,丧标,商税的魅力,想必你们也看到了。”李祺开口道,声音平稳而有力,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第1195章 第1195章 老朱和太子标立刻点了点头,商税带来的巨大收益他们确实看在眼里。光是一个东海贸易,每年征收的商税就远远超过了农税。回想起过往,因为历朝历代都一直推行“重农抑商”的基本国策,所以自然将农税视为重中之重,帝王反倒对商税看不上眼,甚至还极力打压商贾。 在大明初期,朝廷主要的税收来自农税与盐税,其他商税等杂税只能说聊胜于无,农税与盐税,也就成了大明朝廷的主要收入来源。但是,因为时代的局限性,他们压根就不知道工商业一旦兴起会有多么庞大的力量! 别的暂且不提,一旦进出口贸易成熟,朝廷单单建设一个海关关税,就足以养得起整个大明的全部军队,更何况是全国的工商业税收! 前宋以半壁江山的岁入,都是大明的几倍,靠着海上贸易赚取的利润,硬生生坚挺了上百年之久! 就比如说现在,天津海关一年征收的商税,已经支撑起大明军队开支了!这就是工商业的恐怖之处! “咱们都说以史为鉴,大明的精英们不少,为何就看不到这工商业的力量呢?”李祺笑呵呵地提出了一个问题,声音在空旷的乾清宫内回荡,顿时令老朱与太子标怔住了。他们的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是啊,历朝历代都有无数先贤志士,他们难道看不到这商税背后隐藏的巨大潜力吗? 李祺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直接给出了答案,冷笑道:“或者说,他们早就看得到,也很清楚这工商业的力量,只是从来没有当众宣扬!”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看穿历史的迷雾,“因为,他们想要独吞这份惊天利益,而不是把这份利益交给朝廷!每一个富商巨贾背后,都会站着一个大人物,站着一位达官显贵,而这些商贾赚取的利润,大头也全都落入了他们手中。” 他微微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就比如说江南士绅,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士族,而是一整个群体。这些江南的士族大族,通过科举制度不断将族内杰出子弟输送到朝堂之中,让其在朝堂之上为自己代言,而地方上则是存在着盘根错节、犹如老树根一般的利益输送网络,牢牢地控制乡野府县一方,犹如一颗颗吸食在这个王朝身上的毒瘤,不断地吞噬着王朝的气运。” “再有,江南士绅不只是想方设法地侵占田地,更是将触角伸向了百姓的一切,比如柴米油盐酱醋茶等最基本的生活资料,包括吃的穿的用的这些最基本的东西,全都在这些江南士绅的掌控之中。” “南京如此,扬州如此,天下各地亦是如此!官员缙绅一边怒骂商贾追逐名利,是满身铜臭的卑贱之人,一边又从人家身上强取豪夺,吃了个满嘴流油!最后被蒙在鼓里的,反倒是朝廷,反倒是皇帝太子!这种畸形的社会形态,必须要进行改变!我们必须大力发展工商业,这样才能让老百姓真正富裕起来,也让朝廷国库充盈,而不是任由士绅缙绅侵占这些利润。” 听完李祺这番话,老朱与太子标齐齐变了脸色,他们的脸上满是凝重。 “工商业的发展,需要一个良好的环境。”李祺继续说道,“只有工商业发展起来了,大明才能真正走上工业化强国之路!” 老朱与太子标听后,脸上全都挂着憧憬。 他们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大明的百姓安居乐业,街市繁荣,工厂林立,商船往来于四海,国库充盈,军队强盛。 要是真能做到这一点,那大明将会是一个怎样的盛世啊? 第1196章 第1196章洪武二十一年,正月的京城,处处透着新春的蓬勃气象。街头巷尾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与那飘扬的瑞雪相互映衬,为这庄严的京城添了几分喜庆与柔和。然而,在这一片热闹祥和之中,潭王朱梓、鲁王朱檀、蜀王朱椿、湘王朱柏、代王朱桂等五位藩王,却怀揣着各自的心思,应邀前往东宫太子府赴宴。此时的朝堂,因皇帝朱元璋隐隐有禅位之意,朝政大事皆出自太子朱标之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大明常务副皇帝”,即将由副转正,成为真正的大明天子了!朱标相邀,诸王莫敢不从。五位藩王乘坐着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向太子府。车窗外,百姓们欢声笑语,忙着购置年货、张贴春联,可藩王们却无心欣赏这节日盛景。潭王朱梓坐在车中,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车壁。他英敏好学,本就心思细腻,对于此次宴会,心中满是不安的揣测。想到太子标与李文和规划的宗藩政策,藩王尽皆改封海外,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他在长沙的王府,藏书万卷,他常与府中儒臣设醴赋诗,生活惬意自在。可海外封地,会是怎样一番景象?朱梓不敢想象,离开熟悉的大明,去往那未知的远方,心中满是抗拒。马车微微颠簸,他下意识地抓紧了扶手,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鲁王朱檀面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他沉溺于道教长生不老之术,本就体弱,这一路的思索,更让他心力交瘁。对于海外封地,朱檀既害怕又有些期待。害怕的是未知的风险与艰苦,期待的是或许能在那片新土地上,寻得更多的炼丹材料与奇人异士,助他实现长生的梦想。可一想到要离开繁华的兖州,离开那雕梁画栋的王府,他又满心不舍。他抬手轻轻咳嗽了几声,用手帕捂住嘴,手帕上隐隐有血丝。长生啊,这可是历朝历代的帝王将相都做不到的事情,若是真有那海外仙山,为了长生去一遭也无妨!蜀王朱椿神情淡定,目光平和地望着窗外。他生性仁厚,心怀百姓,自就藩成都后,将蜀地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一度被老朱陛下誉为“蜀秀才”。朱椿深知此次宴会意义非凡,对于海外封地,他有着自己的考量。他在心中默默思索,若真去了海外,凭借自己治理蜀地的经验,或许能在那片土地上,继续为百姓谋福祉,传播中原文化,让大明的恩泽远播四方。想到此处,他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湘王朱柏身姿挺拔,腰佩长剑,眼神中透着英气与洒脱。他喜爱读书,又善谈兵法,是个文武双全的主儿。对于即将到来的海外封地,朱柏心中满是兴奋与憧憬。与秦王朱樉、燕王朱棣等人一样,朱柏渴望在那片新天地中,施展自己的军事才能,开疆拓土,建立一番不世功勋。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率领着军队,在异域的土地上纵横驰骋,战旗烈烈,心中热血沸腾。朱柏轻轻抚摸着剑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 第1197章 第1197章代王朱桂一脸阴沉,坐在车中一言不发。他性格暴虐,在自己的封地上肆意妄为,因此多次遭到老朱与太子标的训诫,双方关系一直都很紧张。朱桂他既不想离开自己的“领地”,又对太子的命令有所忌惮,不敢不听从。在朱桂看来,这狗屁海外分封之策,摆明了就是太子标故意削弱他们藩王势力的阴谋,从而确保他朱标能够坐稳皇位!不过若是真去了海外,远离朝廷,自己做土皇帝,山高皇帝远的,自己那不是更能肆意行事?想到这里,朱桂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太子府前,华灯初上,照得四周亮如白昼。五位藩王陆续下车,整理好衣冠,在侍从的引领下,步入那灯火辉煌的宴会大厅。大厅中,雕梁画栋,装饰奢华,空气中弥漫着美酒佳肴的香气。太子朱标早已等候多时,他笑容满面,热情地迎接诸王。结果等诸王入殿,却发现毒士李文和早就坐在那里等着他们了。见到李祺李文和,诸王全都是一愣,然后齐刷刷地上前行礼。没办法,且不说李祺曾经是他们的李师,单论毒士李文和这个名头,就没人敢不敬。更别提他们分封海外一事已成了定局,全都是出自这个毒士之手。要是现在招惹了他,天知道这孙子会不会暗中报复,跟太子标进献谗言,将他们分封去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李祺微微颔首,只是目光触及代王朱桂时,停顿了几分。众人寒暄落座,宴会正式开始。宴会上,丝竹之声悠扬动听,舞女们翩翩起舞。然而,藩王们却无心欣赏这歌舞升平的景象,他们心中的猜测与忧虑愈发浓烈。太子标看着众人,心中明白他们的心思,他端起酒杯,站起身来,缓缓说道:“诸位弟弟,今日邀大家前来,一来是共贺新春,二来是有要事相商。”“朝廷的宗藩政策,想必大家都已有所耳闻。海外之地,虽路途遥远,但资源丰富,大有可为。朝廷也是希望你们能在那片土地上,开疆拓土,为大明扬威。”潭王朱梓心中一紧,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他放下酒杯,起身说道:“太子殿下,我在长沙多年,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那海外之地,人生地不熟,实在是......”他欲言又止,眼神中满是为难。李祺瞥了这朱梓一眼,不禁摇了摇头。这位潭王性情怯懦,毫无主见,确实不是良材。历史上因为胡惟庸案中潭王妃兄弟於琥牵涉其中被诛,潭王妃之父於显虽已死,然因儿子的缘故,被追列于胡党之中,所以朱梓为此感到惊惧惶恐。老朱得知后特意下旨抚慰,并召朱梓入宫面圣,不料这小子惊惧万分,竟携王妃一同自焚而死,年仅二十二岁,可悲又可叹。鲁王朱檀也站起身来,声音有些颤抖:“大哥,我身体孱弱,恐难以承受海外的奔波与艰苦......”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此话一出,李祺眼神更是发冷。鲁荒王,朱檀! 第1198章 第1198章朱檀!这个鲁王就更是离谱了。他本自幼聪慧过人,备受皇帝后妃的喜爱;谦恭下士,博学多识,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但在就藩不久后,便沉溺女色,终日过着灯红酒绿的侈奢生活。如果仅仅如此那还罢了,可这小子唯恐享受不尽人间欢乐,便一心想长生不老,终日焚香诵经,烧炼“仙丹”,派官员到处寻访名医良药,信道士传房术,最后因毒深病入膏肓,百医无效而亡,老朱得知他的死讯异常震怒,赐了一个“荒”的恶谥。想到这里,李祺就不由摇头失笑。那什么劳什子“仙丹”,里面全都是丹毒,你天天吃顿顿吃,不吃死人才怪,英年早逝也就不奇怪了。蜀王朱椿则不紧不慢地起身,拱手说道:“太子大哥,椿愿听从朝廷安排。只是蜀地百姓与我多年相处,我实在放心不下。”“当然若能将治理蜀地的经验用于海外,为大明百姓谋福祉,椿万死不辞。”他的话语诚恳,态度坚定。听到这话,太子标和李祺都是含笑点头。如果说大明初代藩王里面,最正面的藩王榜样,莫过于这位蜀王了。朱椿知书达礼,被朱元璋称为“蜀秀才”,任上奉行“以礼教守西陲”的方针,在四川大兴文风,还曾出兵击溃西番蛮人,又出巡松潘、天全、马湖等地,安抚边疆土官,树立皇室的威严,可以说完美地做好了一个镇守地方的藩王职责。朱椿的这些举措使蜀中大治,同时也让蜀王府的家风即所谓“献王家范”在明朝诸藩中独树一帜,后来还被明孝宗要求其他诸藩学习,从而奠定了“蜀多贤王”的基础。然而问题在于,这所谓的“蜀多贤王”,却是建立在川蜀百姓的血泪之上。到了大明中后期,靠着一代代蜀王的积累,赫赫有名的蜀王府,蜀王府的土地足足占据了成都平原的十分之七,这是什么概念呢?成都平原十分之七的田地,都是蜀王爷的,根本就不用向朝廷缴纳赋税。而剩下那十分之三,里面还要除去士绅缙绅兼并的,还要除去官田军田,那落到老百姓手中的田地,最后还会剩下多少?要知道成都可是“天府之国、沃野千里”,结果良田沃土全都成了这蜀王府的私产!曾有文人陆釴和吏部尚书张瀚指出,为蜀王“富厚甲于诸王”,其财富在明朝藩王中首屈一指。人家钱多得花不完,出来做做善事,提携学子,这好名声不就来了吗?所以啊,藩王必须改封海外,给老百姓留下一条活路。湘王朱柏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光芒,大声说道:“太子大哥,柏早就盼着能有一番作为。海外之地,正是我施展拳脚的好地方!”“我定当不负朝廷所望,开疆拓土,扬我大明国威!”他的声音激昂,充满了斗志。听到这话,太子标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容,这个十二弟与朱樉、朱棣他们一般,是个可造之材啊!只是李祺看向朱柏的眼神颇为诡异,有欣慰也有一丝怜悯。历史上湘王朱柏少有大志,常以辅佐社稷、济世安民自励,朱柏来到封地荆州后,招纳当地文士校刊整理古代的图书典籍,学习治理国家的知识,从未有过任何不法之举。奈何建文皇帝朱允炆上位后,立刻锐意削藩,当时燕王朱棣在积极准备反叛,朱棣遣使联络朱柏,约同朱柏起兵反抗朝廷,遭到朱柏拒绝。后受人诬告谋反,朱柏决定以自杀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将王府点火焚烧,骑马冲入火海,自焚而死。可笑朱允炆明明知道朱柏冤死,竟然还给了他一个“戾”的恶谥,以此维护朝廷脸面,结果使得大明宗室全都与中央朝廷离心离德,最终朱允炆自作自受,断送了大好河山。可以说,朱柏之死,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大明的政治走向,促成了皇权的改弦更张。相比于潭王朱梓的怯懦自焚,朱柏可谓死得轰轰烈烈! 第1199章 第1199章“太祖血胤,岂能辱于伧徒之手?”朱柏说罢痛哭不止,在与家人饮酒诀别后,朱柏随即亲手放火焚其宫室妃妾,并穿戴好亲王的衣冠,手执弓箭骑着白马跃入火中自尽,阖宫皆从朱柏而死。不得不承认,朱柏这小子确实是个可造之材。因为李祺的到来,朱柏命运轨迹早就发生了变化,今世他自然不会落得那般悲惨下场。朱柏之后,代王朱桂却是冷哼一声,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只是阴阳怪气地说道:“哼,海外之地,谁知道会有什么危险。这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吗?”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满与抵触。听到这小子的话,太子标顿时眉头一皱。这个十三弟,虽然还没有就藩,但自幼性格暴躁、性子狠厉,怎么教都教不好,不用想就知道,真让他出去就藩,封地内的百姓会遭遇什么。不等太子标开口,李祺就笑眯眯地看向了朱桂。“小随十三,你对我的计策很是不满?”面对毒士李文和的质问,朱桂顿时身子一颤。他虽然暴躁狂妄目中无人,但他又不是傻子,知道哪些人不能得罪。比如太子大哥,再比如眼前这个毒士李文和。要是得罪了太子大哥,他还会顾念几分兄弟情义,不会真个下狠手。可是这李文和就完全不一样了,真以为“毒士”之名白来的吗?这孙子真敢算计死你啊!想到这里,朱桂顿时就慌了,讪笑道:“姐夫说笑了,我只是抱怨抱怨,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李祺闻言含笑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小十三,去了海外封地后,老老实实地开疆拓土,建功立业。”“若是你敢草菅人命,到时候我会亲自来找你!”此话一出,朱桂顿时吓得面无血色,额头上直冒冷汗。该死的李文和,你偏偏盯着老子干什么?见此情形,太子标笑着出言缓和了气氛。“行了行了,都是自家人,你吓十三弟干什么?”李祺慵懒地摆了摆手,懒得再多费口舌。随后朱标看着诸王,耐心地解释道:“你们放心,朝廷自会为大家安排妥当。海外封地,不仅有丰厚的赏赐,还有军队护卫。”“这也是为了大明的千秋万代,为了你们和子孙后代的福祉。”场面话说完,宴会在一片讨论声中继续进行,诸王的心思却早已不在这美酒佳肴之上。他们的命运,似乎已随着这宗藩政策的推行,悄然改变。而这一场宴会,也成为了他们人生转折的重要节点,未来的海外封地,等待他们的究竟是机遇还是挑战,无人知晓。 第1200章 第1200章 宴会上,华灯初上,暖黄的光线倾洒在众人身上。推杯换盏间,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宴会气氛已至高潮。 湘王朱柏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微微欠身,急切地开口追问道:“太子大哥,这一次我们的海外封地在何处啊?”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这热闹却又相对有序的宴会上,显得格外清晰。 这话一出口,其余五王原本交谈的动作瞬间顿住,纷纷将目光投向太子,眼神里带着期待、好奇与一丝紧张。 没办法,分封海外已成定局,他们自然希望封地富庶一些,不然到了那边,日子可就艰难了。 太子标与李祺对视了一眼,那眼神里似有默契的交流。随后,太子标轻轻拍了拍手,动作优雅又沉稳。 下一刻,两名侍卫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抬着一副堪舆图走上前,稳稳地支起。众人定睛一看,赫然正是放大版本的中南半岛。 李祺微笑着站起身来,他的笑容温和,眼神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第二批即将前往海外的藩王,开口道:“这是中南半岛,如今上面情况比较复杂,有老挝、缅甸、木邦等三宣六慰,还有暹罗、真腊、安南等国,也是你们此次的封地!” “什么?”朱柏忍不住失声惊呼道,他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满是惊讶与不可置信,手中的酒杯都不自觉地晃动了一下,酒水险些洒出。 其余五王也都满脸吃惊,有人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似乎看到了无限的机遇;有人则微微皱眉,眼中透着忧虑,显然在担忧未来的艰难。 代王朱桂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重重地将手中的筷子拍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大声抱怨道:“这是什么封地?瘴气横行,蛮夷众多,这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吗?” 说罢,他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却浇不灭他心中的怒火。 鲁王朱檀也在一旁附和,他撇了撇嘴,脸上带着一丝不屑:“是啊,这地方一看就穷得叮当响,能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在国内随便给块小地方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仿佛在宣泄着内心的不满。 还以为是去海外之地,可以寻访仙山呢! 结果是安南这些鸟不拉屎的蛮夷之地,傻子才愿意去! 而蜀王朱椿则目光闪烁,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轻声说道:“我倒是觉得这是个机会,海外之地,天高皇帝远,说不定能闯出一番大事业。” 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了未来的宏伟蓝图。 他静静地看着堪舆图,眼神深邃而专注,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击着座椅的扶手,发出轻微的“哒哒”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这中南半岛局势复杂,贸然前往,怕是困难重重。” 他的声音低沉而稳重,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深思熟虑。 潭王朱梓一直沉默不语,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指微微颤抖,似乎在内心做着激烈的挣扎。听到众人的议论,他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和不安:“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切听太子大哥和李大人的安排吧。” 第1201章 第1201章 李祺静静地听着众人的议论,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待众人的声音渐渐平息,他向前走了两步,目光坚定地看着诸王,神色认真地说道:“这中南半岛看似偏远荒蛮,实则战略位置极为重要。” 他伸手轻轻点了点堪舆图上的中南半岛,接着说道:“此地乃南洋之门户,控制了这里,就等于控制了海上贸易的咽喉。那暹罗、真腊、安南等国,虽国力不强,但商贸繁荣,只要经营得当,定能富甲一方。” 李祺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在宴会上回荡着。 “而且,”李祺微微顿了顿,目光依次扫过诸王的脸庞,“三宣六慰之地,向来与我大明关系紧密,你们前去,只需恩威并施,不难将其纳入掌控。到时候,整个中南半岛都将成为我大明的屏障,海外藩篱,固若金汤。” 朱柏微微皱起眉头,眼中依旧带着疑虑,忍不住问道:“话虽如此,但那地方瘴气弥漫,疫病横行,我们去了,如何保证自身安全?”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毕竟谁也不想去一个充满危险的地方。 李祺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这一点不必担忧,朝廷早已安排妥当。届时,会有经验丰富的医者随行,携带大量的药材。而且,只要注意饮食起居,避开瘴气浓重之地,定能保诸位王爷平安。” 他的声音沉稳而自信,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信任感。 鲁王朱檀冷哼一声,依旧有些不服气:“就算如此,那些蛮夷部落,生性野蛮,难以驯服,我们如何治理?” 他双臂抱在胸前,脸上带着一丝傲慢的神情。 李祺耐心地回答道:“这些部落虽然民风彪悍,但他们也渴望安居乐业。你们只需施以仁政,给予他们足够的好处,再辅以武力威慑,不怕他们不臣服。况且,朝廷会派遣得力的官员协助你们治理,传授治理经验。” 湘王朱柏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急切地问道:“那朝廷会给我们多少兵马,多少物资?”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展拳脚了。 李祺看向他,认真地说道:“朝廷会根据你们的封地局势,给予相应的兵马和物资支持。但你们也要明白,这是一次开拓之举,需要你们自身的努力和拼搏。” 蜀王朱椿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此说来,这中南半岛确实有着巨大的潜力,值得我们去冒险一试。” 他的眼神中透着睿智和冷静,显然已经被李祺说服。 其他诸王听了李祺的话,也都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他们的脸上渐渐露出了释然的神色,心中的疑虑和担忧也逐渐消散。 李祺看着诸王的表情变化,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要说服这些养尊处优的王爷们前往海外封地,并非易事,但只要他们看到了其中的利益和机遇,就一定会动心。 “记住,”李祺再次开口,声音中充满了鼓励和期待,“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也是朝廷对你们的信任。希望你们能够齐心协力,在中南半岛开疆拓土,为我大明立下不朽的功勋。” 诸王纷纷站起身来,神情庄重,躬身应命。 第1202章 第1202章 宴会结束后,热闹的大厅逐渐安静下来,宾客们陆续散去,只留下些许残羹冷炙与摇曳的烛火。 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和食物的气息,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氛围。 李祺站在原地,神色凝重,看着鲁王朱檀和代王朱桂,语气沉稳却不容置疑:“十弟和十三弟留下,其余人可以回去准备了。” 朱檀和朱桂闻言,脚步一顿,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顺从地留了下来。 待众人都已离去,李祺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转身直直地盯着朱檀,眼神中满是严厉与痛心。 “朱檀,你可知自己如今的行径是何等荒唐!” 李祺的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重量,砸在朱檀的心上。 朱檀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他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不甘示弱地回应道:“李文和,本王所作所为,自有道理,还轮不到你来指责。” 说罢,他微微仰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傲慢,似乎并不把李祺的话放在心上。 李祺向前走了两步,距离朱檀更近了些,他的双手紧紧握拳,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还自有道理?你为求长生,轻信方士之言,日日服食那所谓的仙丹。你可知道,那些仙丹皆是用剧毒之物炼制而成,长期服用,不仅不能延年益寿,反而会危及你的性命!” 李祺越说越激动,额头上青筋暴起,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看看你现在这鬼样子,还有几年可以活?” 朱檀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李大人,你不过是一介凡人,怎懂得这长生之道?本王一心向道,追求的是超脱尘世,岂是你能理解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摇头,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仿佛李祺说的都是无稽之谈。 李祺气得满脸通红,他狠狠地瞪着朱檀,手指颤抖着指向他:“你你简直是执迷不悟!你若再这般下去,不仅自己性命不保,还会让父皇失望,让朝廷蒙羞!” 此时,大厅里的烛火被一阵微风吹得晃动起来,光影在李祺和朱檀的脸上跳跃,更增添了几分紧张的气氛。 朱檀却不为所动,他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抱在胸前,脸上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本王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若是无事,本王便先行告辞了。” 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李祺大喝一声,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充满了威严。朱檀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李祺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朱檀,你身为皇室宗亲,肩负着百姓的期望和朝廷的重托。如今却沉迷于这虚无缥缈的长生之术,荒废政务,你于心何忍?” 李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痛心,他看着朱檀的背影,眼中满是失望。 朱檀沉默了片刻,缓缓转过身来,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傲慢的模样:“李文和,你说的这些,本王都明白。但长生之事,乃是本王毕生所求,断不能放弃。” 他的语气坚定,似乎已经下定决心,无论李祺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李祺知道,一时之间难以说服朱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罢了罢了,鲁王殿下,你好自为之吧。”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第1203章 第1203章 这一个个藩王,也都是成年人了,不是谁都愿意听他李祺的。 朱檀微微点头,转身快步离开了大厅。 看着朱檀离去的背影,李祺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定了定神,将目光转向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代王朱桂。 朱桂察觉到李祺的目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脸上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他知道,接下来李祺要说的话,肯定与自己有关。 李祺缓缓走到朱桂面前,他的眼神中少了几分刚才的愤怒,多了几分严肃和关切:“小十三,今日留你下来,是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要告诫你。” 李祺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却让朱桂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 朱桂咽了口唾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姐夫请讲,本王一定洗耳恭听。”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用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角,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安。 李祺微微皱眉,盯着朱桂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小十三,你性情暴躁,行事冲动,这一点在朝中早已是人尽皆知。希望你前往封地后能收敛起自己的暴脾气,切不可再随意害人性命。” 李祺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朱桂,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内心。 朱桂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低下头去,不敢直视李祺的眼睛,嘴里嘟囔着:“本王本王只是一时冲动,并非有意为之。”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李祺冷哼一声:“一时冲动?你可知道,因为你的一时冲动,有多少无辜之人枉送性命?又有多少家庭因此破碎?你身为藩王,本应爱民如子,保一方平安,如今却肆意妄为,成何体统!” 李祺越说越激动,他的声音再次在大厅里回荡起来。 朱桂的头更低了,他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知道李祺说的都是事实,自己平日里确实脾气暴躁,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就大发雷霆,甚至伤害他人。 “姐夫,本王知错了。” 朱桂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懊悔。他抬起头来,看着李祺的眼睛,眼神中充满了诚恳:“本王以后定会多加克制,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李祺看着朱桂,眼中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小十三,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便是好事。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莫要让父皇失望,更莫要让天下百姓失望。” 李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期许,他拍了拍朱桂的肩膀,以示鼓励。 朱桂重重地点了点头:“姐夫放心,本王一定铭记你的教诲。” 说罢,他向李祺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大厅。 李祺看着朱桂离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些大明初代藩王,真不是省油的灯! 第1204章 第1204章 乾清宫内,烛火摇曳,暖黄的光在雕梁画栋间跳跃,将殿内的气氛烘得庄重又静谧。 老朱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岁月虽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浅浅的皱纹,但那一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他缓缓转头,目光依次扫过李祺与太子标,声音低沉却有力:“你们准备出兵了?” 李祺站在一旁,身姿笔直,神色坦然。听到老朱的询问,他也不隐瞒,毫不犹豫地直截了当地点了点头,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老朱见状,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犹如拧成了一个“川”字。他微微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与谨慎,道:“可安南是大明藩属国,历年朝贡不绝,没个正当理由,不好出兵吧?” 李祺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心里清楚,大明一向以礼仪之邦自居,出兵一事,自然要讲究个师出有名 。“简单。”李祺不紧不慢地开口解释道,语调平稳,透着十足的自信,“安南为称霸中南半岛,多次出兵征讨占城、老挝,而这两国同样也是我大明的藩属国。安南在那耀武扬威、欺凌弱小,如此行径,大明怎能坐视不管?” 老朱和太子标听后,一时都沉默无语。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无奈,这个理由,乍一听,未免也太牵强了一些。 李祺似乎早就料到他们的反应,神色依旧从容,继续说道:“此外,安南本身也对我大明没什么敬畏之心。他们依旧以皇帝自居,还搞出什么上皇制度,这岂是一个藩属国该做的事情?” 按照礼法,安南既然成了大明藩属国,就该废去帝号,以国主自居。可他们倒好,依旧关起门来做皇帝,这无疑是僭越礼法的大不敬之举。安南国内还流行“上皇”制度,陈家旧例,有子既长,即使承正位。而父退居北宫,以王父尊称而同听政事皆取决于父,嗣王无异于世子也。 之所以搞出这一套,是由于陈朝同中国元朝和明朝进行交涉时,为避免由统治者(国王)直接出面,而以“上皇”的名义进行,这在李祺看来,简直就是脱了裤子放屁,荒谬至极。 “这个理由,倒是勉强站得住脚。”老朱微微颔首,沉思片刻后说道。不过,他心中仍有疑虑,不禁开口问道:“不过这中南半岛,真那么重要吗?值得我大明劳师远征?” 李祺脸上依旧挂着笑呵呵的表情,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语气充满崇敬:“父皇英明,我大明确实需要一个交趾省!” 第1205章 第1205章 “安南藩属国!交趾行省!”老朱听到这话,瞳孔骤缩,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墙上悬挂的堪舆图,目光在地图上安南的位置久久停留。 “安南”这个名称,最早在唐高宗永徽六年出现,那时设有安南都护府。后交趾地区的丁部领称帝,取国号为“大瞿越”,安南正式建立了独立政权,成为国家,这是安南第一次脱离华夏独立建国。前宋祥符二年,李公蕴开创越南历史上最强盛的王朝李朝,统治者雄心勃勃,迫使占城、柬埔寨、老挝纳贡称臣,并且多次“深入宋境,焚其仓而还”“伐宋钦州,耀兵而还”。 前宋疲于应付辽和西夏,无暇顾及西南,李朝的入侵强度一次次增加,直到宋神宗对李朝转为采取强硬态度,派遣大军大败安南军,李朝这才不敢再轻易入侵前宋。后淳熙元年,李朝国王李天祚遣使入贡,南宋孝宗始正式册封安南国王。自此,安南国成为中原政权的藩属国。 而“交趾”,源自于《礼记》,称“南方曰蛮,雕题交阯”。其俗男女同川而浴,故曰交阯。先秦将安南北部归属于象郡管理,并向安南北部大量移民,后汉武帝灭南越国,并在安南北部地方设立交趾、九真、日南三郡,实施直接的行政管理;交趾郡治交趾县即位于今越南河内,后来汉武帝在全国设立十三刺史部时,将包括交趾在内的七个郡分为交趾刺史部,称为“交州”。换而言之,从先秦时期开始,这安南国其实就是华夏政权的疆土之一。 老朱怎么都没有想到,李祺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他想要趁着此次安南国内乱,直接一口气吞掉这个看起来没有什么油水的安南国。 “因为安南的地理位置对大明很重要!”李祺神色一正,沉声道,表情严肃而认真,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安南地处大明疆域与中南半岛的连接处,可以成为大明朝经略西洋的跳板,地理位置极为重要。”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堪舆图,伸手在地图上沿着安南的位置比划着,“若是大明可以重建交趾郡县安南,那大明就可以更容易地控制中南半岛,近可制占城、暹罗、真腊诸国,远可控满刺加及半岛附近的苏门答刺、旧港、瓜哇、泞泥等国。” “咱们规划的南洋贸易想要顺利进行,就绕不开中南半岛,而大明交趾省的存在却是长期的,交趾大军可以与南洋水师遥相呼应,从陆路和海路共同巩固西洋朝贡体系,这就是我们必须重建交趾郡县安南的真正原因。” 李祺越说越激动,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光彩,“重建交趾郡县安南,可以将它变成一个作为与东南亚和西欧各国船舶往来通商的根据地,也可大大提升大明对南海的控制力和影响力,为水师下西洋的顺利进行提供保障!”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接着说道:“此外,安南作为一个肆无忌惮挑战我大明宗主国地位的典型,就应该被兴师问罪、杀鸡儆猴,并应该被直接纳入大明朝的直接管辖之下,这对西洋番国也可以起到了杀鸡做猴的警示作用。” 最后,李祺语气坚定,掷地有声地总结道:“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中南半岛我们都不可以错过!” 第1206章 第1206章 乾清宫内,厚重的檀香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烛火明明暗暗,将殿内君臣三人的身影拉得摇曳不定。李祺正与老朱父子二人议事,言语间皆是关乎安南局势与大明未来经略的宏论,气氛凝重而又热烈。 突然,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严肃。潭王朱梓,脚步踉跄地急匆匆跑了进来,他的发丝凌乱,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如纸,满脸惊恐之色。 “父皇,大哥,李师!”朱梓的声音带着颤抖,几近哀求,“能不能别让我去安南啊,那里山林密布,瘴气横生,一不小心就会感染疟疾啊” 此话一出,原本正专注议事的三人大惊。倒不是因为朱梓的怯懦之态,而是基于疟疾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凶名! 疟疾,俗称“打摆子”,这个病可谓由来已久。古老的医书圣典《黄帝内经》里面,就已经有专门的篇章来论述疟疾这个病症。之所以俗称“打摆子”,原因在于,这个病发作时症状极为折磨人,一会儿冷得让人浑身打寒战,仿佛置身冰窖;一会儿又热得让人汗流浃背,如同身处火炉。患这个病的人,往往用不了几天就会瘦得皮包骨头,不成人形。 “疟疾啊!那可是瘟疫!”老朱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仿佛在与这可怕的病魔做着无形的对抗。每一次疟疾爆发,都代表着一场大疫,代表着成千上万人死亡。“三年犹疟疾,一鬼不销亡。隔日搜脂髓,增寒抱雪霜!”老朱低声吟道,声音里满是沉痛。 李祺站在一旁,神色平静,他心里清楚,这些古人并不知道身患疟疾的真正原因。 古代的医者们本着“只要治不死,就往死里治”的原则,研究出了很多偏方,结果却把病人往死里折腾。最出名的就是“柴胡截疟饮”,该方以小柴胡汤和解表里,导邪外出;常山、槟榔祛邪截疟;配合乌梅生津和胃,以减轻常山致吐的副作用。还有“柴胡桂姜汤”、“何人饮”、“达原饮”、“截疟散”等,也是古代医家较为常用的药方。 基本上病人被这么上吐下泻一折腾,即便侥幸保全了一条性命,也差不多会落下病根,只要气候潮湿炎热,疟疾就会时常发作。而且疟疾不仅种类繁多,且痊愈后病人身体并不产生抗体可以免疫,重复感染疟疾让人们一步步走向死亡。 然而,李祺却有着十足的底气。疟疾最好的治疗手段,就是金鸡纳的树皮,可以提炼出金鸡纳霜,这是对抗疟疾的特效药,其中真正珍贵的成分,便是二战时期一盒比黄金还贵的奎宁。 金鸡纳霜这种特效药,对于治疗疟疾而言,药效不是一般的好,可以完全杀死疟原虫。疟疾由人体带原,以俗称疟蚊的“按拿斐雷蚊”传播,疟蚊叮咬带原者,疟原虫进入疟蚊胃内,配子体雌雄交配,育成大量孢子体,进入疟蚊唾腺,就能在下一次叮咬人体时传播疟疾。以往在疟疾猖獗地区,居民代代染疫,体内有抗体,但外地人很难经受疟疾折磨。 “问翁大庾岭头住,曾见南迁几个回。”北方人缺乏疟疾抗体,视岭南云贵为有去无回的瘴疠绝地,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李景隆早早地将金鸡纳树从美洲带了回来,所以这特效药也早就有了,压根就不用担心什么疟疾。 第1207章 第1207章 李祺满脸戏谑地看向朱梓,心中暗忖,这小子真是个胆小怕事的主儿啊!“放心吧,疟疾有特效药,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李祺的语气轻松,试图安抚朱梓。 可朱梓一听,哪里会信。他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嘴里嘟囔着:“这怎么可能,这么可怕的病,怎么会有轻易能治好的特效药”说着说着,竟哭哭啼啼地不想去安南。 老朱陛下原本还强压着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的双眼圆睁,怒目而视,脸上的皱纹因愤怒而愈发深刻。“啪”的一声,老朱猛地一脚踹出,直接将朱梓给踹翻在地。 “孽子!”老朱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乾清宫,“你竟如此怯懦!想当年,朕创业之艰辛,你可曾知晓?”老朱缓缓转身,目光望向乾清宫的殿顶,仿佛透过那层层宫瓦,看到了曾经那段战火纷飞的岁月。 “朕从一个小小的放牛娃,到投身义军,哪一日不是在生死边缘徘徊?战场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身边的兄弟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朕却从未有过一丝退缩!”老朱的声音微微颤抖,那是回忆带来的情绪波动。 “鄱阳湖一战,陈友谅率领着号称六十万的大军,战船相连,遮天蔽日。朕的兵力不及他的三分之一,可朕怕了吗?没有!”老朱握紧了拳头,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仿佛又回到了那惊心动魄的战场,“朕与将士们同生共死,在那血雨腥风中拼杀,才换来如今的大明江山!”老朱的眼神中闪烁着坚毅与自豪。 “你身为皇子,享受着这世间的荣华富贵,却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安南虽有疟疾,可我们有特效药,有何可惧?”老朱转头,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朱梓,目光如炬,“你若不振作起来,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这大明的万千子民!” 朱梓跪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他从未见过父皇如此盛怒。此刻,他心中满是恐惧与懊悔。“父皇,儿臣知错了”朱梓低着头,声音带着哭腔。 “知错就好!”老朱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朕命你前往安南,开疆拓土。这不仅是对你的历练,更是你身为皇子的责任!”老朱上前一步,伸手扶起朱梓,双手紧紧地握住他的肩膀,“到了安南,你要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为我大明立下战功!” 朱梓抬起头,看着父皇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儿臣遵旨!儿臣定当不负父皇所望!”。 李祺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微微颔首,心中暗自欣慰。他知道,经过这一番波折,朱梓或许真的能够成长起来。而大明对安南的经略,也即将迈出重要的一步。接下来,筹备粮草、调配兵力、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等一系列事务,都将在这乾清宫的谋划中逐步展开。 一场关乎大明未来版图与影响力的征程,已然拉开了序幕 ,而朱梓,也将在这场征程中,书写属于自己的篇章,无论是荣耀还是艰辛,都将成为大明历史长河中的一段独特记忆。 第1208章 第1208章 二月初,料峭的春寒尚未完全褪去,但日光已然多了几分暖煦。征南大军在这个朝气蓬勃的时节,正式出师。 应天城的龙江码头,一片庄严肃穆又热闹非凡的景象。 明太祖朱元璋,身着一袭明黄色绣龙长袍,身姿挺拔,虽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浅浅的皱纹,但那与生俱来的帝王威严依旧令人敬畏。 太子朱标,面容温和而坚毅,一袭华服更衬出他的儒雅与稳重,他静静地站在朱元璋身旁,眼神中满是对此次出征大军的期许。 驸马都尉李祺,气宇轩昂,眼神中透着睿智与果敢,三人一同亲往龙江为大军饯行。 这一天,风和日丽,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中,洁白的云朵悠然飘荡。宽阔的江面上,百舸争流,一艘艘战船整齐排列,气势恢宏。船上的旌旗猎猎作响,随风舞动,几乎遮蔽了天空,五彩斑斓的旗帜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激昂的鼓角声齐鸣,声声震彻天地,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明军的威严与不可侵犯。 明军将士们身着鲜亮的铠甲,手持锋利的兵器,一个个昂首挺胸,精神抖擞,军容之盛为开国以来所未有,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坚定与无畏,仿佛胜利已然在握。 此战,永昌侯蓝玉被加封“征夷将军”,获配印信,肩负起此次南征的重任。他身姿矫健,眼神中透着历经磨砺后的沉稳与坚毅。左副将军沐英,面色冷峻,多年镇守云南的经历,让他浑身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那是在边疆岁月中沉淀下来的威严。右副将军郭英,体格健壮,眼神中透着果敢与决绝。左参将王弼,右参将常茂等一众将领,个个英气逼人。他们率领着五万大军,对外号称八十万,分兵两路,向着安南的白鹤江进发,计划在那里会师,而后一边稳步向安南腹地步步推进。 曾经的老一批开国名将,诸如徐达、冯胜、邓愈、李文忠等人,或已离世,或解甲归田,或选择退隐,他们很识趣地解甲归田,将建功立业的机会让给了年轻一代。而仅存的部分能征善战的名将,诸如傅友德、宋晟等,则坐镇一方,守护着大明的疆土。 蓝玉,曾经骄矜自负,但经过李祺的悉心调教打磨之后,早就褪去了那股子傲慢劲儿,变得颇为恭顺。这一次征战中南半岛,李祺和太子标给了他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毕竟他先前被一撸到底,连个爵位都没有。若是这一次能顺利打下中南半岛,恢复他的爵位也并非不可能。 除了主帅蓝玉外,左右副将军沐英与王弼,皆是一时骁将。沐英坐镇云南至今,威名早就震慑西南边陲,他治理云南期间,恩威并施,使得当地百姓安居乐业,西南诸夷对他敬畏有加。有他辅佐蓝玉,西南诸夷自然不敢生乱。再看常茂,这些年南征北战,不是在练兵场上挥汗如雨,就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完全继承了他父亲常遇春的英勇善战,也是一员打仗的猛将。 第1209章 第1209章 除了陆军之外,李景隆与冯诚的南洋水师也倾巢而出。战船在江面上整齐排列,船身被擦拭得锃亮,反射着阳光。水师将士们精神饱满,严阵以待,随时可以水陆并进驰援陆军。他们等这一刻可是等了太久太久,满心指望着朝廷打下中南半岛,然后直接向西进军,开拓更广阔的疆土。 此时,安南陈朝已经到了暮年,国主昏庸暴虐不仁。大明王师顺应天命,发布讨贼檄文,向越人呼吁陈朝国主的行为是“肆逞凶暴,虐于一国”,并详细列出陈氏“淫刑峻法,暴杀无辜,重敛烦徵,剥削不已”等二十大罪。檄文中又称明军的到来是“吊尔民之困苦,复安南之安宁”,这一番言辞有理有据,义正言辞,使得安南民心动摇,大明抢先占据了大义之名。 临行之前,朱元璋将朱梓、朱椿、朱檀、朱桂、朱柏五位藩王召到身前。他的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担忧,语重心长地耳提面命般告诫他们:“行军打仗不同于儿戏,军中规矩森严,你们务必听从一众将军指挥,但凡有仗势欺人、贻误军机者,定斩不饶!”这也是老朱家藩王出征之前都要明白的一个道理。 不同于朱樉、朱棣这些骁勇善战的年长藩王,眼前这五个年轻的藩王都是没有经历过战事的,朱元璋还真担心他们会头脑发热,冲动行事,从而拖累三军将士。不过,与先前分封海外的诸王一样,这五王也有着各自的亲信将领与三护卫大军。朱梓的潭王妃乃前军都督佥事、英山侯於显之女,朱椿娶了永昌侯蓝玉之女,诸如於显、蓝玉都明白此战的重要性,为了帮助自己的女婿在封国立稳脚跟,自然是竭尽全力,不遗余力。 与此同时,李祺也在和蓝玉、李景隆等人闲聊。李祺微微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说道:“蓝玉,这一次征讨中南半岛,可不算简单。”听到李祺这话,蓝玉立刻躬身,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询问道:“还请公子赐教。” 见此情形,李景隆、沐英等人都是惊讶得直撮牙花子。 这还是他们印象里面那个骄狂跋扈、仗势欺人的蓝玉吗?怎地现在跟个乖巧听话的乖宝宝一样? 李祺笑了笑,神色缓和了些许,耐心解释道:“中南半岛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山林密布、瘴气横生。当然,瘴气这个问题我已经解决了,你们随行所带的物资里面,有一批草药,尤其是那金鸡纳霜,一旦有将士感染了疟疾,立刻服用,听明白了吗?” 听到“疟疾”二字,众人都是脸色大变,眼神中透露出恐惧与担忧。即便现在有了特效药,可这毕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疟疾啊,他们心中依旧发慌。 “再有一点,山林密布也就意味着蚊虫鼠蚁众多,这也是感染疟疾的重要因素,所以大军务必做好卫生工作,这一点景隆很有经验,到时候你们听他的就行了。”李祺说着,看向李景隆。 李景隆一听,立刻将胸膛拍得哐哐直响,自信满满地说道:“放心,这事儿我在东鲲那边常干,已经有一套成熟的章程了。”他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继续说道:“跟东鲲那蛮夷之地比起来,中南半岛还算是好的了,我们在东鲲都没感染疟疾,大家就放心吧!”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刚刚悬着的心顿时又松了口气。 第1210章 第1210章 李祺满意地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心中感慨,这个大明初代战神,越发有名将的样子了。昔年这家伙跟着他父亲李文忠去了一趟和林后,整个人性情大变。而后又冒死率领水师远航,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历经无数艰难险阻,开辟新航线寻找神奇大陆,九死一生才终于回到大明,一跃成了水师的新兴将领。 紧接着,李景隆又与冯诚经略东鲲宝贝岛,他们带领水师将士们,剿灭倭寇海匪,在海战中,李景隆指挥若定,展现出卓越的军事才能,成功开辟南洋航线。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李景隆立下的赫赫战功,竟是丝毫不逊色于他父亲李文忠了,尤其是他当年从美洲带回来的高产粮种,在大明各地推广种植,救活了无数百姓,光是这一点他李景隆就足以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景隆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文忠叔可是跟我提过好几次,催着你回去成亲呢”李祺笑着说道。 不料李景隆笑着摆了摆手,一脸埋怨地说道:“我哪有时间去成亲?眼瞅着马上打西洋了,忙着呢!”他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继续道:“回去告诉我家老头子,传宗接代交给我那几个弟弟,反正有的是人!”此话一出,太子标都不禁笑了起来,眼中满是对李景隆的宠溺与无奈。 “景隆,你真舍得?那可是国公爵位!”太子标笑着问道。李景隆闻言一愣,随即眼睛一亮,厚着脸皮追问道:“太子爷,我这功劳也够捞个爵位了吧?我不要我爹的,我自己挣!” 众人听后一阵沉寂,随后尽皆大笑了起来。太子标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给出了承诺:“好,难得你有这份志气!放心,你的功绩绝不会少,孤一直记在心里的!” “那成,等我打下西洋再说。”李景隆乐不可支,“到时候给你与文和送几匹大洋马回来”众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老朱也凑了过来,一脸好奇地追问道:“大洋马?什么东西?”“哎哎父皇,就是那金发碧眼的西方大洋马啊,您最喜欢的”李祺坏笑着解释道。老朱脸色顿时变得很是精彩,愣神良久之后,狠狠给了这几个小子脑门一下,佯怒道:“呸,不当人子!你们这些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 一阵斥责后,分别的时候再次来临。南征大军的战船缓缓驶离码头,扬起的风帆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耀眼,他们带着大明天朝的浩荡天威,向着远方驶去。 而老朱却是怔怔地立在原地,眼神中透着复杂的情绪。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大明王朝的这些君臣,在李祺和太子标的谋划之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江风徐徐,带着丝丝凉意,轻轻拂过众人的面庞。望着那渐渐远去,消失在海天交接处的南征大军,老朱的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老朱喃喃自语:“他们似乎爱上战争了!” 声音虽轻,却在这空旷的江边,仿佛带着回响,一下下叩击着他的内心。紧接着,他又加重了语气,像是要让自己彻底认清这个事实:“没错,大明爱上战争了。” 他的眼神中满是凝重与忧虑,因为他深知,这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第1211章 第1211章 要知道,这可是大明王朝啊!作为中原王朝,在源远流长的儒学影响下,对外一直都是以礼仪之邦示人。向来倡导和平、仁义与礼教,怎么如今,大明却变得愈发好战了呢? 老朱满心疑惑,更让他费解的是,朝堂之上那些平日里满口之乎者也、讲究仁义道德的文臣儒生,非但没有站出来反对战争,反而齐刷刷地跳出来为战事叫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朱一时间有些茫然失措,脑海中一片混乱,实在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当年,那时自己决心出兵北伐,想要彻底将蒙古鞑子的威胁连根拔除。可计划刚一提出,就有不少儒生跳出来,义愤填膺地大骂自己穷兵黩武。老朱想到这儿,不禁在心中暗自叹息,他怎么会不明白那些儒生口中的大道理? 但不北伐又怎么能行呢?蒙古鞑子虽说被赶出了中原大地,可他们在北方依旧兵强马壮,时刻觊觎着中原的肥沃土地,随时准备再次南下,妄图重新入主中原。所以,为了大明的长治久安,为了黎民百姓的太平生活,必须北伐,哪怕当时国内百废待兴,哪怕要勒紧裤腰带,也必须硬着头皮北伐,就是要彻底打残北元,打到他们再也不敢南下侵犯。 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那些饱读诗书的文臣儒生难道会看不明白吗?他们当然明白,可即便如此,当初依旧强烈反对北伐。 既然如此,怎么现在朝廷挥师南征,这些文臣儒生反而一改往日态度,跳出来大力支持了呢?老朱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忍不住在心中怒吼:你们他娘地不是整天叫嚣着礼法吗?不是把仁义挂在嘴边吗?怎么现在都不吭声了啊? “父皇在想什么呢?” 李祺敏锐地察觉到了老朱的异样,脸上带着关切与好奇,轻声追问道。老朱此时也无心隐瞒,他长叹一口气,缓缓道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虑。 太子标和李祺听后,两人先是相视一笑,那笑容里似乎带着一丝意料之中的意味,并不觉得意外。太子标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率先开口道:“父皇,您所料不错,大明已经爱上战争了。” 说着,他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继续解释道:“因为战争,可以给大明带来利益!” 李祺接过话茬,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就比如远征倭国一战,您想想看,这些士绅缙绅为什么不反对呢?” 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当时的场景,“因为在此之前,我就已经告诉他们,倭国有着大量的金矿银矿,数量多到让人听了都为之疯狂。那些士绅缙绅们,哪个不是精明的商人,如此巨大的利益摆在面前,他们怎么可能不心动?所以他们纷纷支持朝廷出兵。等到打下倭国之后,他们亲眼看到了倭国境内丰富的金银,更是迫不及待,马不停蹄地奔赴倭国,都想着能在这巨大的利益蛋糕中,分上一杯羹。” “同样的道理,上一次国运之战,蒙古数十万大军气势汹汹地南下中原。我大明将士浴血奋战,伤亡惨重,这是不争的事实。” 李祺说到这儿,神色微微一黯,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但是也并非没有所获,至少在战后,我们缴获了太多太多的牛羊马匹。这些可都是实实在在看得见的利益,对大明的民生和军事都有着极大的帮助。” “还有这次南征,士绅缙绅为什么会同意呢?” 李祺说到此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因为南洋贸易和东海贸易所带来的恐怖利润,已经摆在了他们眼前。这些年,他们在东海贸易中已经赚了个盆满钵满。但是东海的市场体量就那么大,如今早就被瓜分殆尽,没分到好处的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而分到肉的人则是欲壑难填,还希望得到更多。现在南洋贸易即将开启,只要朝廷一打下中南半岛,那这些士绅缙绅就会像饿极了的恶狼一般,毫不犹豫地涌入南洋。父皇,您信不信?” 老朱静静地听着,眼睛越睁越大,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听得瞠目结舌。待李祺说完,他沉默了片刻,随后自嘲地笑了笑,苦笑着摇头说道:“算计人心,还是你小子有本事啊!” 李祺听闻,笑呵呵地摆了摆手,一脸谦逊地回应道:“这可不是我有本事,只是利益动人心罢了。当他们从中实实在在地得到了好处,自然就会不遗余力地推动朝廷不断向外发动战争!” 说罢,三人的目光再次望向那辽阔的江面,江面上波光粼粼,仿佛在诉说着大明那充满变数的未来。 第1212章 第1212章 既然安南陈朝都能够做到,他黎季犛自然同样能够做到! 陈朝抵御元朝入侵的先例就摆在眼前,黎季犛自然要借鉴学习,以此抵御大明王师,慢慢将其拖垮,然后彻底赶出安南! 他倒不敢去想反攻大明,从大明身上撕下一块肉,毕竟这个时候的大明王朝,兵锋太盛了些。 黎季犛心里非常清楚,他能做的是通过拖将大明的粮道拖垮,让大明朝堂觉得攻打安南得不偿失,他们才会放弃安南,不再理会安南国内的动荡。 说到底,大明之所以出兵,不过就是为了维护宗主国的脸面罢了,分明就是陈国宗室向明朝告密。 所以明军只是一怒之下才兴兵来攻,想要找回场子,仅此而已。那么,只要让这些明军吃吃苦头,只要让大明意识到安南不是什么他们想打就可以打的,那明军自然会罢兵休战! 但若是想要蛇吞象把大明惹急了,倾国来攻,安南覆灭就是旦夕之间! 烈日高悬,酷热的阳光毫无怜悯地炙烤着安南大地,空气中弥漫着焦灼与不安的气息。这一次,黎季犛把全部的希望都押在了一场赌局上,他赌大明觉得无利可图之后会主动放弃安南。在他看来,至于安南到底是陈朝还是他一心想要建立的新朝,对大明又能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呢?反正安南依旧是大明的藩属国,每年该送去的朝贡一样都不会少。 然而,理想往往如绚丽的泡沫,看似美好却一触即破,现实的残酷犹如当头棒喝。 黎季犛精心谋划的计划虽看似精妙,可明军根本就不上他的当。战场上,安南军佯装败退,试图引诱明军死命追赶,踏入他们设下的重重陷阱。 但明军将领们目光如炬,看穿了这一切,每当安南军后撤,明军就开始有条不紊地步步为营向前推进。 他们派出民政官员,深入到刚刚占领的土地上,对当地百姓进行编户齐民。这些官员们耐心地登记着百姓的信息,安抚着民众的情绪,仿佛在这片土地上扎下了根,摆出一副稳扎稳打、稳步推进的架势。 见此情形,黎季犛原本镇定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慌乱之色。他在营帐中来回踱步,脚步急促而凌乱,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是真的慌了,因为明军这明显是要打持久战的节奏。 大明国力强盛,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打得起这样的持久战,可安南却不行。黎季犛虽以外戚身份执掌了安南国内的军政大权,但他的根基并不稳固。朝堂之上,暗流涌动,不少臣子对他这个外戚上位心怀不满,表面上虽恭敬顺从,暗地里却在谋划着如何将他拉下马。 民间百姓,也有许多人并不认可他的统治,大量陈朝宗室暗中联系地方贵族,在各地掀起了一场场叛乱。烽火在安南大地此起彼伏,局势愈发难以控制。 此外,朝堂内部也矛盾重重,将军和大臣们大多对抵御大明而心生不满。毕竟那可是威名赫赫的大明天朝啊,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抗衡的势力。 尤其是前不久爆发的那场国战,大明以磅礴之势迎战数十万的蒙古铁骑,还能一战而胜,将那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蒙古铁骑打得仓皇逃窜,这一战更是让天下为之胆寒。 正因为如此,陈朝内部也出现了很多反对的声音。以黎季犛的长子胡元澄为首,大批将领和朝臣都反对与大明为敌,他们深知与大明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试图通过求和的方式向大明服软,以换取一时的安宁。 第1213章 第1213章 再者,大明打出了吊民伐罪的正义旗帜,义正言辞地痛斥胡季犛的种种恶行暴行。檄文在安南国内四处传播,百姓们看后义愤填膺,对胡季犛的统治愈发不满,以致于国内叛乱四起。 胡季犛不得不派遣大军前去镇压,可暴力镇压带来的结果却是民心尽失,甚至连他早先追随他的那批将领都因此心怀不满。 此刻的胡季犛,就像一只困兽,被困在一个越来越小的牢笼里,焦虑与恐惧充斥着他的内心。他必须要尽快将大明主力给解决掉,然后再回头收拾国内这些不安稳的因素,哪怕是自己的长子胡元澄,他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于是,胡季犛绞尽脑汁,想尽了各种办法,试图引诱明军进攻。他不断变换战术,时而派出小股部队挑衅,时而制造虚假的粮草辎重营地,想要以此吸引明军。可明军就像一座巍峨的高山,纹丝不动,依旧按部就班地向前推进,大有一副把进攻打成防守的模样。 另一边,沐英静静地站在营帐外,目光望向远方,神色平静而坚定。他只是清晰地记得,太子殿下在圣旨里给他的一句话:“结硬寨,打呆仗,其他事情不用你们操心!” 沐英自幼在行伍中摸爬滚打,老于军伍,自然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他心中暗暗思量,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太子标与李祺策划的就是要用大明强大的国力,一点点地压缩安南军的生存空间。 可问题在于,此次征安南的主帅蓝玉去哪儿了,还有那五万京军战兵呢?沐英作为这个级别的高级武勋,本应知道大明跨海登陆的核心战略,他们在这里牵制安南军就是给大军登陆创造条件,但是太子标却故意瞒着他,这其中的原因实在是耐人寻味。 常茂在自己的营帐中来回踱步,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他对于眼下的局势极其不满,自己深受皇帝陛下器重信任,却因为自身火爆的脾气,老朱对他一直都是打压政策,很多核心消息也从不告诉他。 前不久那场国战,常茂奉命死守在大宁,挡住那些蒙古铁骑东进之路。他在大宁城上日夜坚守,望着城外如潮水般的蒙古铁骑,心中满是不甘。结果大宁被李文和一把火给烧了,他也没能参与到那场决定国运的大战中,更不可能立下功勋了。 现在南边好不容易爆发了战事,常茂满心期待能够带兵冲锋陷阵,在战场上一展身手,可谁成想这个该死的沐英却如此用兵,这让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无奈的是此次对安南作战,沐英才是这路军主帅,他常茂只是副将,对沐英的指挥不满他可以上疏弹劾,却不能违抗主帅的将令。 不过常茂终究还是没能按捺住内心的烦躁,他猛地一脚踢开营帐门,气冲冲地闯进了沐英的帅帐。“西平侯,为何我们要如此用兵?”他大声质问道,脸上写满了愤怒与不解。 沐英因平定云南功绩,受封西平侯,不出意外的话,等此战结束之后,沐英就要由侯晋升为国公了。 “末将不才,愿为先锋,为王师扫清前行障碍,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常茂挺直了身子,大声请战。 沐英听到这话,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神色温和地十分热情地邀请常茂入座。“郑国公,你误会了,这不是本侯的意思,而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沐英说着,从案几上取出了那封圣旨,然后递给了常茂。 常茂接过圣旨,快速浏览着,看完之后,只觉得心中一阵怅然若失。他并不愚蠢,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自己这路军是成了诱饵啊,负责在此地钓鱼,钓的就是安南军的主力!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只怕此刻永昌侯已经率军登陆了!”常茂喃喃自语道。 沐英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羡慕,他同样羡慕那个蓝玉,太子殿下与李文和这分明就是想要将灭国之功,送给这个蓝玉啊! 第1214章 第1214章 烈日高悬,炙烤着安南这片土地,空气中弥漫着燥热与焦灼的气息。黎季犛独自站在营帐外,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身形挺拔,眼神中透着一股历经权谋斗争的狠厉与坚韧,也算是一位枭雄了。 回想过往,他从一个外戚开始,凭借着自己的心机与手段,一步步夺权。在漫长的岁月里,他硬生生地熬死了陈艺宗,又趁着嗣君懦弱,暗中谋划着谋朝篡位,满心想着将陈朝江山一举窃取到自己手中,成为开创新朝的开国帝王。 不久之前的他,还是意气风发,仿佛整个安南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 然而,命运却在此时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谁都没有想到,大明王朝竟然毫无征兆地突然发兵,兴兵来攻。 消息传来的那一刻,黎季犛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所有的美梦都在瞬间破碎。 一开始,黎季犛本打算靠着安南多山林的有利地形,以及己方对地形的熟悉,对明军进行出其不意的打击。他心中盘算着,先一步步将明军的粮道拖长,然后找准时机截断明军的粮道。在他看来,只要做到了这一步,明军没有了粮食供应,自然就会退去。 毕竟,大明出动十几万大军讨伐安南,每天的钱粮花费那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只要他凭借安南独特的地形与明军巧妙周旋,再抓住机遇打上几场胜仗,明军顶不住钱粮压力,就会觉得打下安南得不偿失。 到那时,大明朝廷中的文臣缙绅这些反战派就会占据上风,而他黎季犛再适时地低头认错,表示愿意对大明臣服,从此甘心做大明的藩属。如此一来,大明王朝一定会顺水推舟与安南化干戈为玉帛,而安南,就会真正属于他黎季犛了。 事实上,在他的设想里,只要能让明军知难而退,那么安南就还是那个安南,他黎季犛也依旧能成为安南的新朝帝王。 可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这些该死的明军偏偏就是不上当,无论他使出什么计谋,明军就是不肯轻易追击。他们稳稳地推进,就像是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让黎季犛的计划一次次落空。 他只能率领大军在此地空耗着,与明军对垒。粮草的消耗还只是其次,更要命的是,安南军内部军心不稳,安南国内也是叛乱四起。继续这样拖延下去,都不用明军主动来攻,只怕自己麾下的大军就会不战自溃。 正当黎季犛心急如焚,想要下令主动出击的时候,一封紧急军情如同一记重锤,直接让这位安南枭雄如坠冰窟。 后方留守的官员满头大汗,神色慌张地紧急禀报,一支数万人的大明战兵在红河口登陆安南。明军打着吊民伐罪的名义,一路势如破竹,已经席卷了整个红河平原,此刻正在向着他所部杀来。 听到这个消息,黎季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几座城池的得失,他原本倒是并不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只要安南百姓心向他,明军得到的也不过就是空城,他随时都可以派兵前去收复。但是现在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黎季犛还真的能够得到民心吗? 陈朝统治已经到了暮年,安南子民过得水深火热,早就对陈朝失去了信任,否则他也不敢如此大胆地谋朝篡位。更别提各地本就还有大量的陈朝宗室在暗中煽动叛乱,此刻大明王师打着吊民伐罪的正义旗号而来,那安南百姓是选择相信他黎季犛,还是相信大明宗主国呢? 答案不言而喻,傻子都知道这些安南百姓会作何选择。人家可是大明王师啊,而且又高举着正义这杆大旗! 第1215章 第1215章 而且,真正让黎季犛恐惧到骨子里的是,明军竟然悄无声息地就从自己的大后方打了过来。不用想也能猜到,明人是搭乘海船而来。难怪沐英此刻统帅的明军故意摆出这副稳扎稳打的架势,自己分明就是中了明军的奸计! 还有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此刻明军占据的红河平原是安南最大的产粮区,明军占据了红河平原就等于是截断了安南军的粮道。他手下几万人马每天的消耗可不是山区那点可怜的粮食产量能够满足的,他们必须要想办法夺回红河平原。 黎季犛悲哀地发现,自己现在已经陷入了进退维谷的绝境。 进,则要与严阵以待的沐英所部决战,可这似乎正是对方求之不得的事情。以安南军的实力,与明军正面交锋,那就等于是以卵击石,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退,明军肯定会衔尾追击,到时候很有可能撤退就变成了溃退,不但会面临前后夹击的绝境,而且军心士气将会瞬间暴跌,一样会有全军覆没的风险。该如何是好? 黎季犛满脸绝望之色,他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心中充满了无助与迷茫。他从来没有想过,这场战争还没真正开始,就已经走向了结束。身为窃取安南的权臣外戚,这位安南枭雄头一次如此真切地直面感受到了大明天朝的威严和恐怖。 不动则已,一动便要以雷霆之势粉碎一切敌对势力!这就是大明天朝吗? 黎季犛长叹了一声,然后迅速召集心腹将领。将领们匆匆赶来,看到黎季犛阴沉的脸色,心中都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黎季犛强压着内心的绝望,将明军占据红河平原一事告知了他们。不出意料,所有将领全都是脸色大变,满脸绝望之色。红河平原一旦被明军占据,他们不但会失去粮草供应,而且还要面临明军的前后夹击。换句话说,他们已经成为了明军的瓮中之鳖,插翅难逃了! 面临死亡的威胁,立刻就有将领双腿发软,声音颤抖地提议投降。然而黎季犛对此只是冷冷地嗤笑一声,说道:“大明是来侵吞安南的!你们觉得,大明打下安南之后岂会留得下你们?就算你们现在投降,大明一时容忍,但等他们彻底吞并安南之后你们绝对必死无疑,因为陈朝才是安南的皇室,大明就算需要傀儡也是选择陈朝宗室,而我们现在是陈朝宗室眼中的乱臣贼子,家族都会遭到清洗!” 这是一个残酷而又现实的问题。当这些将领选择投靠黎季犛,支持他谋朝篡位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站到了陈朝的对立面。一旦大明扶持陈朝傀儡,他们势必会遭到清算,没有第二种可能! 难不成那些陈朝宗室会如此宽宏大量,还会留下这些杀戮宗室的乱臣贼子不成? 一众将领听到这话,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彻底绝了投降的心思。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了,只能跟明军决一死战! 黎季犛之所以将这隐秘告诉他们,就是为了打消这些家伙的侥幸心理。“别再想着投降了!”他猛地站起身来,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决绝,“随我掉头杀回去,夺回红河平原!”黎季犛悍然下令道,在他看来,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背后那支明军明显是异地作战,远没有他们安南军熟悉地形,所以安南军未尝没有希望击溃这支明军,然后夺回红河平原! 与手下心腹将领商议之后,黎季犛当即率军直扑红河平原。当然,他的大营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仅仅留下了一批敢死队断后。可惜,他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明军的眼睛。 大明斥候早就通过千里镜,将他们的行动观察得清清楚楚。是以黎季犛前脚刚走,后脚沐英就带兵踏平了他的大营,然后一路衔尾追杀。 此刻的黎季犛,犹如一条丧家之犬,在安南的土地上狼狈逃窜,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第1216章 第1216章 天色微亮,晨光熹微,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纱衣。沐英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身姿挺拔,神色冷峻,目光紧紧盯着前方逃窜的安南军。 他大手一挥,高声下令:“全军听令,追击!不求一战歼灭其主力,但务必死死拖住他们,给蓝玉将军争取时间!”随着他的命令,身后的大军如汹涌的潮水般奔腾向前,马蹄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 另一边,蓝玉亲率主力三万京营精锐,从红河口登陆上岸。海风呼啸,海浪拍打着沙滩,蓝玉站在船头,望着眼前的小渔港,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这个地方,是他精心挑选的。此处是一个天然良港,又紧邻着红河,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他深知,粮草辎重完全可以用平底驳船通过河运进行运送。换句话说,只要大明王师占据此地掌握着制水权,就不担心大军的粮道被安南截断,随时都可以得到后勤支援。 在拿下海防之后,蓝玉留下一支小船队驻守海防,自己则与王弼带着主力大军奇袭升龙城。升龙城,这座安南境内的历史名城,旧称河内,位于安南红河三角洲西北部,坐落在红河右岸和红河与墩河的汇流处。无论是从南方到北方,还是从内地到沿海,均是必经之地,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当年安南李朝的开国君主李公蕴乘前黎朝嗣主幼冲,篡夺皇位,改元顺天,建立李朝。篡位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迁都升龙城。升龙位于资源丰盛的红河平原,且距大海较近,物产丰富,人丁兴旺,作为封建王朝立国肇基的中心,能摆脱旧都城山地部落牧农经济的限制,对新王朝的统治十分有利,其后的安南陈朝也奠都于此。 定都升龙后,李公蕴集全国之资产,按中国的建筑风格,大兴土木,打造出了这座雄伟都城。当然,若与大明王朝的南京帝都相比,那还是相差甚远,就好比一个缩小了几十倍的大明宫殿。 黎季犛正准备谋朝篡位,学习了李公蕴的做法,将国都迁徙到了清化,也就是安南西都,升龙因此被叫做东都,他还留下大军在此镇守。然而,随着明军悍然来袭,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黎季犛留下儿子胡汉苍坐镇后方清化,却万万没有想到,明军竟然兵分两路,一路走陆路吸引主力大军,另外一路却是走水路奇袭升龙。以致于蓝玉大军面对的升龙城几乎是一座空城,里面只有一些老弱病残。毕竟主力大军全都被黎季犛抽调去了前线,抵御杀入安南境内的沐英大军,他根本没有料到明军会偷袭,所以升龙城内除了一些达官显贵之外,基本上就剩下了一些老弱病残。 蓝玉望着眼前高大的城墙,并不急于进攻。他站在阵前,双手抱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随后,他下令打着大明王师的名义,向城内不断攒射箭矢,箭矢上面绑着一封封劝降书。 升龙城内的安南贵族看到劝降书后,几乎是立刻就心动了。当晚,夜幕笼罩着升龙城,城内一片寂静。突然,火光冲天而起,伴随着喊杀声、哭叫声,升龙城内的守军竟然自己内乱了。很快,城门缓缓打开,有人举着白旗开城乞降。负责镇守此地的安南将领,是黎季犛的一个侄子,不过他还在睡梦之中,就被人一刀剁掉了脑袋,然后这颗脑袋也成了升龙城内安南贵族的投名状,更是成了大明永昌侯蓝玉的军功! 大明王师几乎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了升龙城,一时间,将士们欢呼雀跃,士气大振。但蓝玉知道,拿下升龙城并不意味着结束,而是意味着战争才刚刚开始。他深知,黎季犛知道大明军队突袭了他的老巢,截断了他的退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只是不知道他会如何应对。 第1217章 第1217章 打下升龙城后,蓝玉立刻就留下了左参将王弼,率领五千战兵镇守此城。王弼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内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神坚定。这里可是昔年安南陈朝的国都,也有着不少陈朝宗室被抓。 国都收复,王弼也不是什么蠢货,他深知民心的重要性。于是,他直接搬了一个陈朝王子出来,以他的身份向整个安南全境发布讨贼檄文,召集陈朝旧部和将士共同前来升龙城,配合大明王师剿灭黎季犛这些乱臣贼子!此外,这五千战兵还要尽可能地扫荡升龙城周边的势力,那些支持叛军的大户都成了这次的清缴对象。 这种做法自然激起了安南人的激烈反抗,他们白天不敢对明军进行袭击,到了夜晚就开始对明军各种袭击骚扰。王弼坐在营帐中,眉头紧皱,他明白这就是黎季犛的反击手段,利用安南百姓对大明的仇恨,鼓动百姓暗中对抗明军。到了这个时候,自然就要祭出陈朝王子这张王牌了。陈朝王子和一众宗室纷纷出面,亲自去面见这些安南的贵族大户,劝说他们放弃抵抗,一切以陈朝复国为主。 将这些事情一股脑地全部甩给了王弼,蓝玉与王弼则率两万大军直扑黎季犛!只要和沐英军前后夹击,一口气打掉黎季犛的主力大军,生擒黎季犛这个贼首,那么这场安南战役也就到此结束了。剩下的安南胡贼不过是占据一个清化罢了,到时候随便派出一支战兵都能够将他们给收拾了。 蓝玉军和沐英军南北对进,如同两张巨大的钳子,将黎季犛的主力大军成功堵在了谅山的大山里!然后双方互通军情后,倒是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再次按兵不动,只是分兵将这大山附近的村庄清理了一遍。 毕竟安南军常年生活在本地,早就熟悉了这些深山老林,但是京军战兵却不一样,他们大多都是北方将士,面对这种毒虫密布、瘴气横生的深山老林,那可是发自内心的畏惧。反正只要堵住了所有可能下山的道路,黎季犛的主力大军多达三四万人,以他们携带的粮草来看,根本就坚持不了几天,只能选择拼死突围!所以,没必要平白进山增加伤亡! 为了杜绝黎季犛的主力大军逃窜,蓝玉和沐英联手施行了坚壁清野的血腥政策。他们将周围所有村庄的百姓全部强制集中安置,这其中会有多少龌龊的事情发生,都是不可避免的,毕竟人性最经不起考验,不过事到如今也没人敢置喙什么。 等黎季犛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都颓然瘫倒在了地上。 他望着四周被清空的村庄,心中充满了绝望。 这一次,他真的成了瓮中之鳖了! 第1218章 第1218章 在一片阴沉沉的天色之下,狂风呼啸着席卷过谅山的山林,发出如鬼哭狼嚎般的声响。 黎季犛,这位安南陈朝曾经意气风发的权臣外戚,此刻正站在营帐之中,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眼神中满是绝望。他的手无力地搭在桌案上,手指微微颤抖,显示出他内心的极度不安。 如今的他,已然到了众叛亲离的绝境。营帐外,每天都有士兵趁着夜色,脱离军队悄悄逃走。 起初,黎季犛得知士兵逃跑时,怒目圆睁,立刻下令让人拦截,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对着那些试图逃跑的士兵大声恐吓,脸上的横肉因愤怒而抖动。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逃跑的士兵如决堤的洪水,越来越多。他明白,再用极端手段阻拦,无疑是玩火自焚,到时候这些走投无路的将士极有可能哗变造反,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冲进营帐,割下他的脑袋,欢欢喜喜地去向明军投降。 此刻,能够依旧跟在黎季犛身边的,只有他的嫡系军队。这些人,有的受过他多年的恩惠,有的是跟着他一起正谋朝篡位的同党。他们站在营帐外,身形疲惫,眼神中透着迷茫与恐惧。 这支部队,是黎季犛在安南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安南曾经的主力大军,可如今,却被困在这谅山的大山里,士气低迷,宛如困兽。 望着营帐外那一片莽莽苍苍的大山,黎季犛咬了咬牙,心中暗自思量,既然打不过明军,那就只能走为上计。 南北方向都被明军堵死,走不通了,那就向西翻过大山,绕道寮国,返回自己起家的大本营清化。 所谓“寮国”,便是后世的老挝。回想起从兴隆四年到兴隆九年,陈朝与老挝在西部地区多次交锋,战场上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天,最终陈朝夺取了沱江蛮、牛吼蛮、南戎等地区的宗主权,自那以后,安南国与寮国便一直处于敌对关系。 但现在,他已别无选择,就像一只被猎人逼入绝境的野兽,只能朝着那看似还有一丝生机的方向逃窜。 于是,黎季犛带着剩下不到一万人的队伍,踏入了那莽莽大山。山间道路崎岖难行,荆棘丛生,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士兵们的衣衫被荆棘划破,身上满是伤口,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他们又累又饿,脚步虚浮,却只能咬牙坚持。 北方是安南东西跨度最大的地方,他们翻过大山,本以为能抵达安南的太原府,再穿过宣化、归化、嘉兴,由嘉兴南下穿越寮国边境,便能返回清化。 然而,当黎季犛千辛万苦地带着麾下嫡系大军翻过那连绵不绝的大山,众人饿得前胸贴后背,摇摇晃晃地抵达安南太原府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惊恐万分。 只见城墙上飘扬着明军的旗帜,猎猎作响。原来,此地早已被明军攻克,或者说明军早就预料到了他们的行动,派遣战兵在此严阵以待。率先冲出大山的安南军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瞬间遭遇了灭顶之灾。 明军手持三眼铳和鸟铳,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发出冰冷的命令:不跪地投降,那么立刻就去死! 当密集的火铳声响起,那声音如同死神的咆哮,震得人耳鼓生疼。黎季犛所部顿时全都陷入了绝望之中。士兵们脸色惨白,身体颤抖,有的甚至直接瘫倒在地。 而后,王弼派遣一个俘虏回去劝降。那俘虏哆哆嗦嗦地来到黎季犛面前,结结巴巴地传达着大明定远侯的命令:要么立刻乖乖出山受死,要么就继续躲在这深山老林里面,一辈子都别想要出来! 第1219章 第1219章 而且,王弼还十分狡诈地使用离间计,他通过俘虏告诉黎季犛及其麾下将士,只要黎季犛肯投降,大明只诛首恶,绝不会牵连他人。至于这些将士事后是否会遭到清算,完全可以放心,因为大明会宽恕他们。 听到这话,黎季犛心中一沉,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心中怒骂:这个该死的明军将领,分明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要是他黎季犛为了一己私心不肯投降,那么麾下将士绝对会立刻哗变,不会再跟随他这个“首恶”去送死! 他心里面清楚,人都是有私心的,无一例外。这些嫡系将士之所以选择追随他黎季犛,翻山越岭地四处逃亡,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忠心,而是之前他用陈朝皇室绝对会清算他们加以威胁,这些将士才不得不一门心思地跟着他。 但是现在,明军将领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大明会宽恕这些将士的罪行!如此一来,既然可以活下去,谁还想要死呢? 不出所料,还没等黎季犛开口,他的嫡系将领们便开始躁动起来。只见一个将领率先抽出腰间的长刀,眼神中满是决绝,大声喊道:“我不想死,不能再跟着他了!”这一声喊,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瞬间引发了连锁反应。 营帐内顿时一片混乱,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内部一阵厮杀之后,黎季犛被五花大绑地送到了王弼面前。 王弼满脸戏谑地看着被押上来的黎季犛,眼中满是轻蔑。他走上前,直接上去就是一脚,将黎季犛踹倒在地,恶狠狠地骂道:“你就是那个该死的黎季犛?真是狗胆包天,胆敢谋朝篡位,你算是个什么狗东西?就你这种弹丸小国的蛮夷畜生也配?” 王弼确实很愤怒,他也有资格愤怒。区区弹丸小国的外戚,竟然敢谋朝篡位,还敢率军与大明战兵死磕! 正所谓礼法有序,这种乱臣贼子千刀万剐也丝毫不为过。 但是现在,还不是宰了这黎季犛的时候。就算要杀,那也要等到攻破了清化,将这黎季犛父子家族全部羁押送回大明京师,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如此方能正肃纲纪! 王弼暴打了这黎季犛一顿,出了口恶气,然后命人带下去吃饭治伤,好好照顾。 随即他看向了一众降将,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他缓缓开口道:“你们心中也清楚,要是陈朝宗室投降我大明,那你们必死无疑!” “将军,可是您答应了我们”一众降将顿时就急了,之前说的可不是这样的啊!他们的脸上满是焦急与疑惑,有的甚至向前跨了一步,想要讨个说法。 “所以啊,你们要确保陈朝宗室没有这个机会!”王弼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听见这话,所有安南将领全都愣在了原地,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写满了惊讶与不解。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 第1220章 第1220章 “嗯,要是升龙城遇袭,陈朝宗室全部被杀光了,那你们不就安全了,对吧?”王弼自顾自地开口道:“可我大明又是安南宗主国,为了安南子民着想,也就只好不情不愿地出兵接管安南国土了。而你们这些随同黎季犛叛乱的将士,只有一个选择,要么随我大明王师攻下整个安南,要么就等着陈朝宗室将你们杀光诛尽了!如何选,随你们心意!” 说完这句话,王弼就转身离开了,留下一众安南降将面面相觑。 营帐内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呼吸声。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一人开口了:“安南以往就是大明藩属国,我们也是天朝子民,就算直接归属天朝治理,这也是可以接受的事情啊!” “对啊,天朝不比安南好多了,说不定我们的子孙后人还可以成为真正的天朝子民呢!” “眼下摆在我们面前的,可是一个大好机会啊,只要奇袭升龙杀了那些陈朝宗室,那我们等人就是大明王师的心腹,大明就算要吞并安南,也少不得我们这些人帮助” 生死,利益,当这二者摆在面前,没有人不心动。 所以一众将领最后达成了一致意见,他们要归降大明,谋个锦绣前程! 帐篷外面,王弼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毒士李文和,当真是算无遗策啊! 有了这批安南将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至少这些陈朝宗室,是非死不可了。 反贼流窜奇袭了升龙,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在一片炽热的阳光照耀之下,升龙城的街道上弥漫着一股混杂着尘土与硝烟的气息。 沐英大军在历经艰苦的征战后,成功扫平了红河平原以北的安南城市,士兵们的脸上带着疲惫与胜利的喜悦,步伐坚定地朝着升龙城迈进。随后,他们与蓝玉军顺利合兵一处,共同回到了这座充满故事的城池。 此时,整个明军阵营形势一片大好。黎季犛所统帅的主力大军在之前的交锋中被明军打得丢盔弃甲,几乎是一口气就被彻底打掉。就连黎季犛这个安南大将军,此刻也成为了明军的阶下囚,被五花大绑地押解着。 第1221章 第1221章 如此一来,整个安南地区,就只剩下一个盘踞在清化城的安南朝廷在苦苦支撑。失去了那三四万主力大军的清化城,犹如一座失去了屏障的空壳,几乎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够将其夺下。 然而,当黎季犛被押入升龙之后,一场意外不期而至。陈朝宗室在听闻大明王师抓住了黎季犛这个谋朝篡位、屠戮宗室的贼子后,顿时群情激愤。他们个个面色铁青,双眼之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仿佛一群被激怒的猛兽,杀气腾腾地赶到了现场。 为首的几个陈朝宗室成员,手中紧紧握着拳头,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将黎季犛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 然而,他们刚要有所动作,便被王弼麾下的神机营将士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人墙般给阻止了。那些神机营将士们,身着鲜亮的铠甲,手持锋利的兵器,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陈朝宗室们见状,顿时与王弼之间爆发了激烈争吵。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的手指着王弼的鼻子,破口大骂,脸上的青筋都因为愤怒而高高鼓起;有的则跳着脚,大声叫嚷着,要求王弼交出黎季犛。一时间,现场的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一点就着的火药桶。 王弼本就脾气火爆,被这群人如此辱骂,顿时急眼了。他的双眼瞬间瞪得如同铜铃一般,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猛地抬起手,“啪”的一声,一巴掌将为首的陈朝王子给抽翻在地。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力量极大,直接把那陈朝王子打得在空中转了半圈,才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吓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一时间鸦雀无声,只能听到那陈朝王子摔倒在地时发出的闷哼声。王弼似乎还不解气,紧接着一脚踩在陈朝王子胸口,又是一巴掌抽了过去,嘴里还恶狠狠地骂道:“这黎季犛是我神机营的俘虏,你们算什么东西,敢问我神机营要人?别说是你,放眼整个大明,除了皇帝陛下,也没人胆敢指挥我神机营做事,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 众人被这两巴掌给打蒙了,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满脸惊惧地看着这个暴怒的大明将领。那陈朝王子躺在地上,嘴角流着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嘴里不停地求饶:“饶命饶命啊” 正当现场一片混乱的时候,蓝玉和沐英终于现身了。只见他们二人迈着沉稳的步伐,从人群中缓缓走来。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两位征安南大军的主帅和副帅,面对王弼,显得颇为尊敬。蓝玉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行了王将军,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你跟他计较什么?”沐英也在一旁附和道:“对啊,还不快把人放开,没必要丢了体统。” 听见二人这话,王弼这才满脸不甘地缓缓起身,从那陈朝王子身上移开了脚。随后他目露凶光地看向那群陈朝遗老,冷喝道:“刚刚是哪个杂碎骂本侯的?滚出来!”这一声怒吼,如同炸雷一般,吓得陈朝遗老们浑身一颤,急忙跪倒在地上,再也不见先前的嚣张跋扈。他们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头深深地埋在地上,不敢直视王弼那充满杀意的目光。 他们本以为,只要铲除了权臣黎季犛,他们就能够重回往昔位高权重的日子,继续在安南作威作福。只不过他们忘了,现在之所以形势一片大好,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大的能耐,而是因为强大的安南军。 “行了行了,老王,给我个面子!”蓝玉笑呵呵地上前,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拍了拍王弼的肩膀,像是在安抚一头暴怒的狮子。在蓝玉的安抚下,这场闹剧终于得以结束。 等王弼带着黎季犛走后,蓝玉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如同川剧变脸一般,变得冷若冰霜。他冷冷地看向一众陈朝遗老,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说道:“别怪本帅没有提醒你们!这一次就算了!再有下一次,本帅会宰了你们!”撂下这句话后,蓝玉就和沐英转身大步离开了,只留下那群陈朝遗老们瘫倒在原地,面如土色。 这些明军,太过蛮横了些! 第1222章 第1222章 片刻之后,蓝玉、沐英、常茂与王弼四位将军汇聚一堂。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严肃而又紧张的气息,众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今夜就动手!”王弼冷笑着说道,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狠厉,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到来的胜利,“看来真是给这些蛮夷脸了,还敢对老子蹬鼻子上脸!” 对于这个提议,蓝玉坐在椅子上,微微眯起眼睛,不置可否,既没反对也没答应。只有沐英满脸茫然,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下意识地看向了蓝玉,开口问道:“什么意思?你们要干什么?” 蓝玉将毒士李文和的一系列计划缓缓道出。沐英听着听着,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眼睛越睁越大,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等蓝玉说完,沐英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震,倒吸了一口凉气! 毒士李文和,不愧是你啊! 这这真是心狠手辣啊! 等到大局已定的时候,借用叛军之手除掉陈朝宗室,给大明合理吞并安南重建交趾制造机会! 如此手段,堪称狠辣无情! 最关键的是,他沐英这个征安南副帅,竟然毫不知情! 那也就是说,朝廷已经对他这位西平侯心生不满了,或者说是对他们云南沐氏心生不满了! 一想到这儿,沐英顿时就觉得如坐针毡,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椅子的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 蓝玉大有深意地看了沐英一眼,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所想,但也不点破。“今夜动手可以,但是清化那边呢?”蓝玉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询问的意味。 王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我们手中有这黎季犛,清化眨眼可破!只要把黎季犛押到清化城下,那清化守军的斗志瞬间就会瓦解,同样可以兵不血刃!”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蓝玉也懒得过多思考了,索性就遂了王弼的心意。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全都形同虚设! 而现在拥有绝对实力的,正是大明王师! 所以他们根本就不必过多思考什么,直接按照毒士李文和的计策行事便是! 第1223章 第1223章 至于黎季犛之流,不过是些工具人罢了,用完了自然要舍弃! 夜幕如浓稠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升龙城内,街巷中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仿佛在低吟着即将到来的变故。陈朝宗室与遗老们齐聚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屋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在他们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映照着他们满脸的阴沉与不安。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明军的行事风格竟如此凶暴蛮横。原本满心以为大明军队是怀着正义之心,前来吊民伐罪,帮他们铲除逆臣黎季犛的。可如今看来,一切都与他们所想的大相径庭。就算黎季犛被成功铲除,这些明军似乎也根本没有撤离的打算。他们此时才恍然惊觉,自己这竟是在与虎谋皮啊! 这些遗老们坐不住了,你一言我一语地低声议论起来,声音中满是焦虑与惶恐。他们都清楚,必须得想办法招揽几个军中降将,掌控一支军队,只有这样,才能在这动荡的局势中有自保之力。不然,在这些强势的大明将领眼中,他们恐怕真的如同猪狗一般,任人践踏,毫无尊严可言。尤其是白天发生的那一幕,王弼那毫不留情的羞辱,至今仍历历在目,一想到这些,他们就恨得咬牙切齿,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关节泛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个陈朝宗室瞬间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大喜之色,急忙说道:“诸位放心,这是我联系的军中将领,他们如约前来了!”众人听后,心中皆是一喜,原本压抑的气氛也稍稍缓和了些,立刻纷纷示意把人带进来。 然而,下一刻,情况却陡然生变。那些将领大步走进屋内,没有丝毫的客气与恭敬,直接粗暴地推开了那满脸热情迎上去的陈朝宗室,眼神冰冷地看向屋内的众人。“你们就是陈朝宗室?”其中一人冷冷地问道。屋内众人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有人还试图维持往日的威严,厉声呵斥道:“瞎了你们的狗眼,竟然敢对我们这样说话?我们可是陈朝皇室,你们这些贱民怎敢” 话还没说完,只见这些将领们迅速对视了一眼,那眼神中传递着默契与决绝,紧接着,他们“唰”地一下拔出了明晃晃的刀兵,寒光在昏暗的屋内一闪而过。还不等陈朝众人反应过来,这些将领就如同恶狼扑食一般,各自选定目标冲了过去。刹那间,屋内乱作一团,桌椅被撞翻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下一刻,惨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响彻全场。一个陈朝宗室被刀刃架在脖子上,吓得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停地颤抖着,连声音都带着哭腔:“为为什么?”为首的将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满是不屑与决绝:“投靠你,事后恐遭清算!但是投靠大明,我们会有更好的前程!所以,安心地死去吧,陈朝皇室杂碎!”话音一落,他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划过那人的脖颈。 那人艰难地捂住脖子,鲜血从指缝间喷涌而出,殷红的血在昏暗的地面上迅速蔓延开来。他踉跄着朝门口爬去,每爬一步,身后就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当他终于爬到门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时,却看到了四张熟悉无比的面孔,正是大明永昌侯蓝玉、大明西平侯沐英、大明定远侯王弼和大明郑国公常茂。 “你们”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蓝玉微微低下头,脸上露出一丝轻笑,那笑容在这血腥的场景中显得格外诡异:“谢谢你们为我大明做的这一切!为交趾做的一切!本侯会给你们留个全尸,厚葬你!” 交趾?! 安南?! 大明?! 直到此刻,这人终于彻底明白,哪里是什么“驱狼吞虎”,原来他们自始至终都是在“引狼入室”啊! 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只能在地上竭力地挣扎着,手脚胡乱地扑腾,试图抓住那已经消逝的生机。 最终,他的动作越来越微弱,直至彻底气绝身亡,只留下那瞪大的双眼,仿佛还在诉说着无尽的不甘与悔恨。 第1224章 第1224章 天色暗沉,乌云如墨般翻涌着,沉甸甸地压在安南的上空,仿佛预示着这片土地即将迎来又一场巨变。 是日,安南降军毫无征兆地哗变了。 彼时,大明王师正在出兵清剿周边城市,升龙城内兵力空虚,仿若一座不设防的空城,降军趁虚而入,一路势如破竹,一度占领了升龙城。 城中顿时乱作一团,百姓们惊慌失措,四处奔逃,哭喊声、叫骂声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整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等到四位明军将领得知消息时,皆是神色一凛。蓝玉那双锐利的眼睛瞬间闪过一丝寒芒,他猛地站起身来,大手一挥,果断下令:“回师升龙!”说罢,他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身上的铠甲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沐英、王弼和常茂也迅速行动起来,各自率领大军,如潮水般掉头杀回升龙。马蹄声如雷,滚滚而来,大地都为之震颤。 降军见明军杀回,自知不敌,慌乱之下不得已舍弃城南逃。他们的身影狼狈不堪,像是一群丧家之犬,在逃亡的路上还不忘救走被关押的黎季犛,一路朝着清化奔去。 望着这些降军逃窜的背影,沐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他转头看向蓝玉,笑着问道:“永昌侯,这样做那些胡贼会相信吗?”沐英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笑容里却藏着几分玩味。 蓝玉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那笑容仿佛在说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不过是一座区区清化罢了。说起来,我们自从出兵之后,都没有打过一次像样的仗,要是就这么把清化给打下来了,你们二位不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吗?”蓝玉一边说着,一边扫视着沐英和王弼,眼中带着几分调侃。 听到这话,沐英和王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王弼笑得前仰后合,脸上的横肉跟着抖动,那笑声爽朗而豪迈:“哈哈,还真是,这些安南军也太不经打了!”常茂则是满脸不爽,撇了撇嘴,哼了一声:“可不是嘛,都没让我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他们确实是没打过什么像样的仗,主要是这些安南军战斗力太低了。 唯一称得上战斗的,一次是沐英率军踏平安南军大营。那天,阳光炽热,照在大地上,泛起一层刺眼的光。沐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可当他们到达安南军大营时,却发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黎季犛早就率领嫡系部队逃了,大营里面只留下了一些辅兵劳力。这些人看到明军如狼似虎地冲进来,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直接就跪地投降了,这场所谓的战斗,甚至都没有溅起一丝像样的水花。 另一次就是王弼率军堵住了黎季犛嫡系军队的逃亡前路。那是一个山谷,四周山峦环绕,地势险要。王弼率领神机营将士早早地埋伏在这里,以逸待劳。当那些历经千辛万苦逃出生天的安南军进入山谷时,王弼一声令下,神机营将士们迅速行动起来,一轮火铳齐发。“砰砰砰”的巨响在山谷中回荡,硝烟弥漫,火光闪烁。安南军瞬间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懵了,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绝望,有的人直接瘫倒在地,举手投降;有的人吓得转身就往回跑,慌乱之中,他们竟然直接把黎季犛给抓了来向明军投降。 说实话,饶是蓝玉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中原王朝和安南小国的战争,那可是有迹可查的。 从前宋王朝开始,到不可一世的蒙古铁骑,都在这弹丸小国面前折戟沉沙。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安南小国多山林,毒虫鼠蚁密布,瘴气厉气横生,犹如一个天然的死亡陷阱。 蓝玉因为李祺的提醒,都做好了损兵折将的准备,结果按照李祺的计划,直接乘船突袭红河平原,切断了黎季犛大军的退路,战事反倒是变得简单了起来。 第1225章 第1225章 时至今日,安南军已经没什么有生力量了,剩下的就只有一个清化城。拿下清化,再出兵扫荡盘踞各地的军匪流寇,这场灭国之战到此就结束了。一想到这儿,蓝玉心中也不由有些火热。 灭国之战,开疆拓土之功,再加上他以往的功绩,这一次他蓝玉少说也能恢复爵位,至少还得更进一步,世袭罔替。想到未来的荣耀与地位,蓝玉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与兴奋。 而王弼心中也是有些火热,他此行本就是配合蓝玉,带着神机营的兄弟捞捞战功。他看着手中的兵器,仿佛已经看到了战后的封赏,此战结束之后,说不得可以捞一个世袭侯爵,给子孙后人留下一片家业。王弼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在这场战争中再立战功。 常茂就无所谓了,他这郑国公爵位本就世袭罔替,而且进无可进了。他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马鞭,眼神中透着一丝慵懒。 四位将领之中,唯独只有沐英笑不出来。他静静地站在一旁,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因为这场战争从开始到现在马上结束,他都像是一个局外人。 别说什么战后晋升为国公了,他能不能保住沐家在云南的地位,都是一个大问题。 傻子都看得出来,皇室天家对沐氏已经极其不信任,连最初的战略计划沐英都不知道,他可是此次征安南大军的副帅啊! 一念至此,沐英心中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抬起头,望向远方,眼神中充满了忧虑。 他本是老朱的养子,与老朱有着深厚的父子情谊,结果谁都没有想到,因为沐英镇守云南的时间太长,结果发展到了现在,沐氏与天家反倒是生出了嫌隙。 随着老朱逐渐隐于幕后,太子标全面接掌大权,他沐英的处境也变得尴尬了起来。 如果不想办法解决此事,那沐氏还能延续下去吗?一时间,沐英有些忧心忡忡,心中的不安如潮水般涌来。 蓝玉意味深长地看了沐英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看穿沐英的心思。随后,他自顾自地提醒道:“西平侯,此战过后,不如进京接受封赏吧!有些事情,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自有考量,但若是西平侯不配合,那才是一件大麻烦!” “有句话,文和托我告诉你!” 蓝玉看向沐英。 “一旦朝廷当真郡县安南重建交趾,那云南就不会再是西南边陲了,西平侯应该明白这一点!” 第1226章 第1226章 蓝玉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地敲在沐英的心上。 此话一出,沐英瞳孔猛地骤缩,他的身体微微一震,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心中暗叫不好。他连忙转身,诚恳地向蓝玉道谢:“多谢永昌侯提醒,沐英明白了。” 云南不再是西南边陲,这简直要了沐氏的老命!因为朝廷之所以要容忍沐氏世镇云南,其一是因为沐氏在云南扎根太深,各地土司都臣服于沐氏,而不知有朝廷;其二则是因为云南可是西南门户,一旦朝廷对沐氏强行动手,而沐氏选择鱼死网破,那么大明就会瞬间失去西南门户,西南土司造反叛乱,将会影响到整个大明南疆地区! 正是因为如此,沐氏才有底气与朝廷博弈,试图保护自己在云南的既得利益。然而,蓝玉这句话,却犹如一记耳光,狠狠将沐英给抽醒了。 如果云南不再是边陲重地,如果朝廷有心将这些土司宣慰司给全部拔除,那么沐氏这个“土司之王”,毫无疑问就是首当其冲之人! 换句话说,要么你现在老老实实地俯首称臣,立刻进京向皇帝陛下表忠心,要么就等着太子标与李文和腾出手来,直接给你沐氏致命一击,将沐氏连根拔起! 什么参天大树? 大得过毒士李文和那满肚子坏水吗? 沐英惊出了一身冷汗,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进京请罪了。 蓝玉和王弼、常茂对视了一眼,三人尽皆笑而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日之后,降军挟持黎季犛终于逃回了清化。驻守城门的胡汉苍远远地看到亲爹,脸上先是露出一丝惊喜,根本就来不及多想,心急如焚地直接打开城门,恭迎他亲爹入城。然而下一刻,变故突生,这些降军瞬间变脸,直接叛变。他们如饿狼般扑向城中的人,当场擒住了胡汉苍、胡元澄等人,以及一众陈朝朝臣。 黎季犛满脸绝望地看着胡汉苍,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发出的却只是咿咿呀呀的声音,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直到此刻胡汉苍等人才惊恐地发现,这位陈朝的权臣,竟然被这些该死的叛军给割掉了舌头! “你们怎么敢?怎么敢的啊?”胡汉苍愤怒地咆哮道,他的双眼瞪得滚圆,充满了血丝,仿佛要吃人一般,“难道你们就不怕陈朝皇室的清算吗?”没有办法,因为传讯手段的落后,所以胡汉苍根本就不知道陈朝宗室已经被杀光了。他还单方面地认为,这些叛军将领是投靠了陈朝宗室。 然而下一刻,大地开始震动,那震动越来越强烈,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紧接着,一杆大明黄龙旗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在风中烈烈作响。所有叛军全都跪倒在地,恭迎大明王师入城! 蓝玉有些蛋疼地看着胡汉苍等人,他眉头紧皱,满脸无奈。然后策马上前,一鞭子抽了过去,骂道:“你们他娘地就不能聪明一点?”这突如其来的一鞭子,让众人都愣住了,脸上写满了疑惑:“???” 卧槽?杀人诛心? 没办法,蓝玉真是觉得索然无味。 这种仗打赢真是有手就行啊! 丝毫没有成就感! 王弼却是来回巡视,眼神犀利,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突然,他厉声喝问道:“谁是胡元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威严。 胡元澄愣住了,他的身体微微一颤,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出来,说道:“我就是胡元澄,安南陈朝” “行行行,别废话了,我神机营征辟你为火器顾问,可愿意?”王弼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 啊? 啊??? 别说安南众人了,就连蓝玉和沐英也是满脸懵逼。 神机营火器顾问? 你是认真的吗? 蓝玉不禁低声询问道:“王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王弼犹豫片刻之后,还是耐心解释了一番。 “临行之前,驸马李文和曾经提醒过我,这胡元澄是个人才,平定安南后务必将他生擒活捉,然后送回大明!” 第1227章 第1227章 听到这话,众人顿时缅陆异色,连胡元澄本人也不例外。 驸马李文和? 那个传说中的大明毒士? 隔了这么远,他为什么会盯上自己? 一时间,胡元澄面如土色。 蓝玉感觉有些诧异。 “王将军,没搞错吧?” “这胡元澄可是黎季犛的儿子!” “他一个权臣之子,还是个安南土著,有什么才能?” 王弼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奈何这是毒士李文和的命令,所以王弼也不废话,直接掏出了一块令牌。 见到这令牌的一瞬间,所有将士包括蓝玉和沐英在内全都跪倒在地。 “奉太子殿下之命,征辟安南胡元澄为神机营火器顾问,不得有误!”王弼的声音庄重而严肃。 这下子,蓝玉不敢迟疑,立刻下令:“来人,将这胡元澄,还有他妻儿子女全部打包送走,送回大明京师!” 众人并不知道的是,这个胡元澄,确实是个人才。 胡元澄原名黎元澄,本是安南权贵及胡朝君主胡季犛的长子,曾任陈朝司徒、胡朝左相国等职。 这胡季犛也就是黎季犛,原是陈朝外戚,而后趁势夺权党同伐异,历史上最终篡夺了陈朝王位,改国号为大虞。 说白了,这就是个乱臣贼子,偏偏他还不安分,上奏永乐皇帝自称陈朝皇室绝灭,自己以外甥的身份被群臣推戴为皇帝,请求册封。 天远地远地,朱老四也不知道真相,直接就册封了他儿子胡汉苍为安南国王。 结果不少幸免于难的陈朝遗臣逃到了大明境内戳破了这个谎言,朱老四派遣都督黄中护送假冒宗室陈添平归国即位,结果胡季犛直接伏击了大明使团,将陈添平凌迟处死。 胡季犛的愚蠢行为,彻底引得朱老四暴怒,直接下令命成国公朱能为征夷将军,西平侯沐晟为左副将、新成侯张辅为右副将,丰城侯李彬为左参将、云阳伯陈旭为右参将,领兵八十万征讨安南。 在大明的浩荡天威面前,胡朝军队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大明吞并并且郡县安南,灭亡胡朝。 胡季犛、胡元澄父子被俘,同众多胡朝的文臣武将一起被押送至帝都关押。 这就是历史上的大明灭亡安南之战。 而后胡元澄因善长兵器,得到朝廷重用,朱老四授命他“督造兵使局铳箭、火药”。 就连胡元澄本人都感到意外,称这是一次“奇遇”,全身心投入到大明火器建设之中。 大明神机营的出现,胡元澄可谓功不可没,深受朝野敬重,被誉为“大明火器之神”! 此后胡元澄官运甚为亨通,累功升任工部主事。 这位兵器大家,一度在大明坐到工部尚书的高位! 李祺自然不会放过这般人才! 第1228章 第1228章 安南平定,一场军事上的大捷落下帷幕。 捷报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马不停蹄地向京师飞驰。 信使一路风餐露宿,马蹄扬起滚滚尘土,十多天的时间,这份带着胜利气息的文书便传回了大明京师。 彼时的京师,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街边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而当这捷报传入朝堂,整个氛围都被一种胜利的喜悦所笼罩。 大军并未急着班师回朝。安南境内,山林茂密,地势复杂,仍有不少流寇乱匪在四处流窜,百姓的生活依旧深受其扰。 将士们身着厚重的铠甲,手持利刃,穿梭于安南的山水之间,继续执行着铲除匪患的任务。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尽快让百姓恢复正常生活,田间能再次响起耕牛的哞叫,集市能重新热闹起来。 此外,他们将以安南为坚实的桥头堡,目光坚定地继续向西进军,直至彻底扫平整个中南半岛,让大明的威名远扬四方。 捷报消息传来,大明君臣的反应却出奇的平静,反倒是不觉得有任何意外。朝堂之上,大臣们身着朝服,神色淡定。 毕竟,连数十万蒙古铁骑都被大明军队打得落花流水,难道还收拾不了小小的一个安南? 更何况,大明军中还有蓝玉、沐英、王弼等当世名将,他们身经百战,威名赫赫,麾下更是有着正值巅峰的大明战兵,士气高昂,战斗力爆表。 要是大明王师打输了,那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成为街头巷尾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不过,就在这令人振奋的捷报之中,却夹杂着一道如阴霾般的消息,让群臣为之胆寒。 那就是正当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安南的升龙城却爆发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叛乱。城中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欲聋,叛军如潮水般涌动。在这场混乱中,陈朝宗室遗孤陈添平以及一众陈朝宗室全部丧命于降军之手! 一时间,朝堂上议论纷纷,大臣们交头接耳,面露担忧之色。 这陈朝宗室全死了,胡氏逆贼也被擒住了,那安南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难不成真要赖上大明了,还要大明派人去接管? 东宫太子府内,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光影。太子标与李祺正站在一幅巨大的堪舆图前,神色专注,眉头微皱。太子标身着华丽的服饰,腰间佩戴着玉佩,他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忧虑之色,缓缓说道:“文和,你这招未免有些太狠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丝无奈,“直接将陈朝宗室给杀光诛尽,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咱们可以留下一两个,拥立他们为傀儡,大明插手其内政,帮助安南百姓过上好日子,这样三五年后让这傀儡宣布安南内附大明,这样安南百姓也不会生出抵触心理。结果你直接来硬的,孤担心这些安南百姓不会心服,届时只会民心尽丧啊!” 不得不承认,太子标的治政能力,堪称当世第一,至少收拢人心的这一套,他再熟悉不过了。他自幼接受良好的教育,饱读诗书,心怀天下,深知民心的重要性。 李祺笑着摇了摇头,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道:“诚然,你这做法最是稳妥,也可以解决很多麻烦,但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正是时间。” 他微微顿了顿,眼神变得坚定而锐利,“中南半岛必须尽快打下来,然后开展南洋贸易,否则那些欲求不满的士绅缙绅,绝对等不下去了。” 此话一出,太子标瞳孔猛地一缩,心中一震。 他深知士绅缙绅们的贪婪,他们欲壑难填,早就不满足于东海贸易了,南洋贸易若是继续拖延下去,天知道这些人会做出什么事情。 “可是安南百姓这边”太子标还是有些担忧,他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 “问题不大。”李祺摆了摆手,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收拢民心这些事情,标哥你是行家。咱们现在该考虑的是,将安南变为交趾行省后,该派遣何人前去布政,施行教化!” 第1229章 第1229章太子标听后点了点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安南脱离中原良久,在漫长的岁月里,早就形成了独特的生活习惯与文化方式。再加上大明强行将安南收复,这无疑会加剧安南百姓的抵触心理。此外,安南刚刚收复,军旅未息,百废待兴,招抚流民、推行仁政,每一件都是麻烦事情。在这种前提之下,交趾布政使一职,就需要不折不扣的人才,寻常平庸官员去了,根本就难以胜任。想到这里,太子标立刻就来了兴趣,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文和,你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李祺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有倒是有,就看标哥敢不敢用了!”听到这话,太子标也笑了,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好奇,“你李文和举荐的人,孤自然敢用,但说无妨!”“好!”李祺也不废话,直接从袖中掏出一份履历,递了过去。太子标见状笑骂道:“你啊你,真是混账,明明早有准备,还故意吊孤的胃口。”“标哥先是看看再说吧,我担心你真不敢用!”李祺笑道,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见此情形,太子标立刻翻开履历,仅仅只是看了一眼,脸上顿时写满了震惊。“清源县主簿黄福?!”他抬起头,看着李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文和,你在跟孤说笑吗?他才二十六岁,甚至还未到而立之年!”李祺神色认真地看向太子标,目光坚定,反问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看我是在说笑吗?”这下子,轮到太子标迟疑了。他皱着眉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思绪万千。“这不太现实!毕竟黄福年纪轻轻也就罢了,他甚至还会试落榜,只是以太学生步入仕途!孤若是按照你的意见,将这黄福从一个不入流的县城主簿,超擢为正二品的交趾布政使,别说朝野沸腾群臣反对,就连父皇那一关都过不去!”开什么玩笑?一个不入流的县城主簿,摇身一变成了正二品的行省布政使?而且他还不满三十岁,仅仅只是个太学生?这要是传扬出去,满朝文武都会骂他朱标昏庸!李祺轻笑道:“所以我刚刚说了,这人你不一定敢用!反正人才我给你了,至于用不用他,那就看你自己了!”听到这话,太子标罕见地露出了凝重之色。他停下脚步,看着李祺,认真地问道:“文和,你就这么看好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李祺再次强调道,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二人对视良久,最后还是太子标败下阵来。“既然如此,那孤就信你一回,哪怕朝野沸腾,这人孤也用了!不过,咱们得先过父皇那一关!” 第1230章 第1230章安南大捷的消息如疾风般迅速传遍朝野,一时间,朝堂内外、市井街巷,人们都在议论纷纷。宫殿巍峨,飞檐斗拱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朝臣们在朝堂上各抒己见,脸上或兴奋、或凝重,而就在这喧闹的氛围中,一道人影正步履匆匆地朝着乾清宫方向赶去。这人便是黄福,时年二十六岁。回想起自己的经历,黄福心中满是感慨。洪武十七年,他在乡试中高中,本满怀希望地奔赴会试考场,却遗憾落第。好在后来被批准进入国子监读书,在那里,他日夜苦读,汲取知识。洪武十九年,他以太学生的身份被授为项城县主簿,后又改任清源县主簿。在这两个任上,他兢兢业业,心怀百姓,施行了诸多惠及民众的政策,百姓们对他称赞有加。然而,这些政绩虽实实在在,却也不至于声名远扬到让天子听闻,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皇帝陛下降下旨意,召他即刻入京面圣。面圣,这是多少臣子梦寐以求的荣耀时刻啊!可黄福此刻心中却被不安与惶恐填满。他反复思索,自己不过是小小清源县的一个主簿,究竟是何缘由,竟能上达天听?怀揣着这份忐忑,黄福一路跟着宦官,脚下的石板路仿佛变得无比漫长。阳光洒在宫墙上,映出斑驳的影子。很快,他们来到了乾清宫外。宦官停下脚步,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看向黄福说道:“黄大人,请进吧!陛下早有旨意,直接入内便可,不必通传。”黄福礼貌地向宦官行了一礼,努力收敛自己纷乱的思绪,强忍着内心的不安,深吸一口气,缓缓踏入殿中。进入殿内,黄福走到恰当的位置,立刻双膝跪地,恭敬地行礼道:“臣清源县主簿黄福,见过陛下!”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紧张与敬畏。“唔......平身吧!”朱元璋那沉稳而威严的声音响起,“来人赐座!”黄福起身,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角。待黄福坐定,朱元璋脸上带着一抹和煦的笑容,缓缓开口道:“爱卿不必如此紧张,朕今日召你前来,是为了安南的事情。”听到这话,黄福心中的惶恐更甚。清源县远在山西太原,与安南相隔千里,毫无关联。而且他自己是山东人,也从未去过安南,陛下怎么会问他关于安南的事呢?他声音略带颤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陛下,臣惶恐,从未去过安南......”语气里充满了不安。“哦?”朱元璋笑了笑,“那倒是有意思了,文和特意向朕举荐了你,治理安南非你不可!”黄福听到这话,瞬间懵了,脑海里一片空白,内心忍不住爆了粗口:“卧槽尼玛地,李文和你真毒啊!老子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一时间,他整个人都呆坐在那里,不知所措。在他的认知里,与中原这片肥沃富饶、繁华昌盛的膏腴之地相比,交趾简直就是一片未开化的蛮夷之地,那里山脉纵横交错,森林茂密,到处都是毒虫猛兽,条件极其艰苦。 第1231章 第1231章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并未得罪李文和这个所谓的“毒士”,甚至没有任何交集,为何会被他如此“针对”。“爱卿不必如此紧张,抬起头来。”朱元璋对于李祺举荐的人才,心中充满了期待与信心。他此刻更想好好看看,眼前这个年轻人究竟有何过人之处,值得李祺这般极力推崇。黄福缓缓抬起头,这才发现殿中还有两人。其中一人是太子标,温润儒雅,神色间透着沉稳;另一个正是那“毒士”李文和,只见李祺笑眯眯地看向黄福,眼中满是欣赏之色。李祺深知黄福的不凡,他可是一代名臣。黄福字如锡,号后乐,这名号取自范文正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之意,而黄福一生也确实以范文正公为榜样,将勤政爱民、清廉如水践行到了极致。更为关键的是,黄福能力卓越。历史上他在交趾任职期间,使得交趾物阜民丰,成为了出了名的新附之地。明灭安南之战后,张辅一举荡平整个安南,朱老四行事果断,索性将安南设为郡县,改为交趾,而黄福便出任首位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兼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当时的安南局势极为复杂,战争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反叛活动接连不断,百废待兴,政务繁重如山。但黄福到任之后,坚守仁政理念,根据实际情况灵活施政,减免百姓赋税,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开通盐业,促进经济发展;精心编纂户籍,使得人口管理有序;合理分发良田,解决百姓生计;大力兴办学校,传播知识文化;积极举荐提拔地方贤才,为交趾的发展注入新鲜血液......正因为黄福广施仁政,他赢得了交趾百姓的敬重与爱戴,也让大明朝得以在安南站稳脚跟,使得张辅多次率军平叛无后顾之忧。在历史上,黄福在交趾任官长达十七年,当他离任回京时,交趾民众痛哭流涕,相互搀扶着自发前来送别他,那场面令人动容。而且他这一离任,交趾再次爆发反叛,朝廷又派他前去布政,奈何彼时黎利势力已成气候,黄福虽竭尽全力却根本无力回天,甚至一度落入叛军手中。然而,当黄福想要自杀以明己志的时候,交趾叛军竟纷纷跪下哭泣道:“您是交趾的父母官。如果您当时没走,我们这些人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随后黎利派人赠送金银粮食,并护送黄福出境回到大明。黄福的贤明,由此可见一斑。哪怕此刻的他还很年轻,但李祺坚信,他仍旧是治理安南的最佳人选。朱元璋和太子标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透露出凝重之色。接下来这一步,才是他们计划的关键所在。安南刚刚平定,表面上虽已尽在大明王师掌控之中,但毕竟安南脱离中土已久,百姓们在心理和文化上与中原存在差异,难免会生出抵触心理。一旦处理不当,只怕安南百姓会将大明视为侵略者,各地抵抗反叛不断,这将极大地不利于大明的统治,甚至可能会将大明拖入战争的泥潭,无端耗费大量的钱粮和人力。 第1232章 第1232章在巍峨庄严的乾清宫内,气氛凝重而又充满期待。殿内雕梁画栋,金砖铺地,琉璃瓦在殿外日光的折射下,隐隐透着威严的光芒。朱元璋、太子标、李祺和黄福四人置身其中,每个人心中都怀着各自的思量。世人皆知,马上打天下容易,可要在马下安稳地治理天下,却困难重重。这道理,就如同高悬在众人头顶的警钟,时刻提醒着他们当下局势的严峻。就拿安南来说,其境内地理条件复杂,除去那两片勉强算得上肥沃、物产稍丰的平原地区,其余的地方尽是纵横绵延的山脉。这些山脉高耸入云,山谷幽深,地形崎岖难行,根本无法进行大面积的作物种植。生活在这些山区的大多数百姓,日子过得极为困苦,常常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只能依靠渔业来艰难维持生计。回想起黎季犛执掌大权的那段黑暗岁月,安南境内战火纷飞,各大势力为了争夺那至高无上、象征着绝对权力的皇帝宝座,一次次兵戎相见。战场上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天,百姓们流离失所。这连绵不断的战争,不但让安南的经济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无数的商铺、农田被摧毁,物资匮乏,物价飞涨,还使得整个国家千疮百孔。如今,战争虽然暂时平息,但各地仍有不少散兵流勇聚集在一起,占山为王,为非作歹,肆意侵害百姓。无辜的百姓们苦不堪言,每日都生活在恐惧与绝望之中。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黄福此刻所面临的安南,已然是满目疮痍,百姓人心惶惶,各行各业都亟待振兴,百废待兴。然而,郡县安南一事,对于大明的战略布局来说,至关重要。它关乎着日后大明能否在中南半岛顺利陈兵,与大明水师相互呼应,形成强大的军事威慑力。这一计划不容许出现丝毫的差错,所以黄福身上肩负的责任之重大,可想而知。朱元璋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却充满了力量,沉声道:“安南初定,军旅未息,庶务繁剧,若是爱卿出任布政使,当如何布政?!”这话就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殿内炸响。黄福听到这话,整个人瞬间就愣在了原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咒语给定住了一般。安南布政使?!这可是正二品的封疆大吏啊!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场奇幻的梦境之中,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黄福嘴唇微微颤抖,结结巴巴地说道:“陛下,您的意思是......”“没错,文和举荐你为交趾布政使!”朱元璋肯定地说道,语气斩钉截铁。黄福听到这话,内心震惊得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写满了难以置信。毒士李文和,竟然举荐自己为正二品的布政使? 第1233章 第1233章下意识地,他就将目光投向了李祺,眼中满是茫然无措,仿佛在寻求一个合理的解释李祺见状,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笑着开口道:“黄福,我相信你的才华,足以名垂千古,流芳百世!”听到这话,朱元璋和太子标脸上都浮现出了惊容。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李文和如此不遗余力地推崇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如此年轻,实在是让人意外。“驸马过誉了,下官惶恐!”黄福战战兢兢地回答道,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表现得确实颇为不安。见此情形,朱元璋也懒得再拐弯抹角,再次开口问出了方才的问题。“爱卿,就目前安南局势而言,当如何布政?”黄福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明白,皇帝陛下这是存了考校之意,他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的确,如今的安南,就像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大战刚刚结束,百姓们心中满是怨恨与不满,可以说谁接手谁就倒霉。但不管前路如何艰难,他黄福都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重担。毕竟从一个不入流的主簿,一下子超擢为正二品的布政使,说是一步登天都丝毫不为过。只是,到底该如何布政,这确实是一个极为棘手的难题。朱元璋见状,并未出言催促,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紧紧地盯着黄福,给了他足够的思考时间。毕竟他也迫切地想看看,李祺举荐的这个黄福,到底有没有治理政务的真本事,否则让其前往交趾,只会让当地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黄福沉吟了片刻,脑海中快速地梳理着思路,然后出言道:“安南之地方熄战火,应推行‘安民为得,一视同仁’的教化政策!”他微微抬起头,眼中透着坚定的光芒,“只要朝廷广施仁政,施恩于民,不出几年,安南地区定能草莽之区变为禾黍之地,累世雕题之众化为衣冠之民!正所谓‘衣食足以养尘,弦歌足以移俗。’”朱元璋和太子标听后,脸上不禁露出了略有失望的神情。虽然黄福“安民为得,一视同仁”的教化政策与他们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但黄福却只是描绘了一个美好的愿景,并未言明具体该如何实施,就像是画了一张大饼。“黄大人不妨细说,举几个例子!”李祺在一旁温和地提醒道。他心里明白,现在可不是讲大话、画大饼的时候,具体的实施办法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黄福闻言,点了点头,又思索了片刻,然后开始了他详细的阐述。他的声音逐渐变得洪亮而自信:“其一,也是当务之急,重新划分交趾行政区域。需派遣得力官员赴实地考察,参考以往的先例,进行合理划分。随后,改建各府州县大小衙门,务必满足官吏办公的需要,让政务能够顺利开展。”听完这第一条,老朱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容。“其二,重用交趾本地官员,对他们一视同仁,并为其提供优渥的晋升之路。挑选其中有能力、有品德的官员,树立为典型,以此来笼络安南士绅之心。愿意效忠大明出仕为官者,经严格审查后皆可委以重任,官复其职,让他们尽情施展其所学才华与抱负。臣必将对其一视同仁,择优送往帝都接受赏赐,激励更多人投身大明的治理。”第二条一出,老朱和太子标更是难掩欣喜之色。 第1234章 第1234章乾清宫内,烛火摇曳,议事还在有条不紊地继续着。殿内气氛凝重,众人的目光不时交汇,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思想博弈。黄福站在众人面前,尽管脸上还稍显稚嫩,身形也稍显瘦弱,可一开口,提出的治政之策却十分老道,透着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沉稳与睿智。他昂首挺胸,声音洪亮而坚定:“其三,安抚民心,稳固统治。交趾百姓因权臣作乱,常年处于战火的硝烟之中,饱受战乱之苦多年。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安抚百姓。晓谕各府州县官,无论是大明官员还是本土官员,必须尽职尽责,体恤子民,对百姓一视同仁。若有人敢徇私枉法、欺压百姓,臣必严惩不贷,绝不姑息!”“一视同仁!” 这四个字,仿若重锤一般,在殿内久久回荡 ,这是第三条的核心。毕竟交趾脱离中原已久,当地的风俗文化等与中原大相径庭,大明官员若去了再将交趾百姓视为蛮夷,无疑会像往熊熊烈火中泼油,加剧双方的冲突。老朱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平静,可那深邃的双眸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太子标则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们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对黄福的表现愈发满意。老朱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似在心中默默思量着这一策略的可行性。黄福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其四,统计交趾百姓,铸造交趾户贴与黄册,详细登记百姓信息。给予他们田地房屋、耕种农具,让他们尽快恢复生产,令百姓安居乐业,不再饱受流离失所之苦,能够安心地生活。”听到这话,老朱原本平静的脸上顿时眼前一亮,身子也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真正认识到了黄福的才华。李祺站在一旁,嘴角含笑,眼中满是欣赏,看向黄福的眼神里面充满了赞赏,微微点了点头,似在对黄福的提议表示认可。老朱的可怕,从户帖与黄册就可见一斑。大明立国之后的第一个十年,老朱这个开国帝王忙得不可开交。那时的天下,统一战争的烽火尚未完全熄灭,朝堂之上又掀起了清洗的浪潮。但他心里清楚,有些事即便再艰难,也得去做。因此第一个十年,他先让大家都习惯了户帖。户帖就在于户,主要是摸清王朝人口的记录。为了确保户帖的真实性和有效性,老朱煞费苦心,户帖有着独特设计,再加上他动用军队纠察,哪怕是最早经手一手资料的书办人员都能被追查到。在这大明,户帖就像一张严密的大网,将全国人口的信息牢牢网住。等户帖在全国实行得差不多了,朱元璋看着从全国各地汇集而来的户帖,密密麻麻地堆满了案头,便开始了下一步行动,建立黄册。黄册的基本单元是图,一百户为一图,每十户人家编成一甲,从中选出一户甲首,一百户便有十个甲首,再设置一位里长,负责掌管这十个甲首,直接向县级衙门汇报,这便是里甲制度。老朱深知,一个政策再好,若不能有效实行,那也只是一纸空文。他还是用老办法,一年不行,那就两年,两年不行那就十年。洪武三年,朱元璋先在湖州试行,他密切关注着湖州的一举一动,仔细分析试行过程中出现的每一个问题。随后在东南几个省推广,等东南地区已经普及和适应了,才在洪武十四年于全国开始推广,这一过程,整整耗费了十年光阴。 第1235章 第1235章里甲制的毒辣之处有两点,其一它越过了官僚阶层,直接可以使用技术官员管理基层,也就是皇权延伸至基层;其二它分化了基层势力,让其难以形成豪强集团,使得基层势力互相争斗。在此基础之上,黄册也就是户籍登记,每里一册,登载该里一百一十户的丁、口数以及年龄、财产状况,因该册必须用黄纸做封面,故称黄册。黄册每隔十年必须重新核实更新,写明十年来各户人丁、财产的变化,分列出旧管(上次登记数额)、新收(新增数额)、开除(减少数额)、实在(现有数额)四项细目,以便官府能够清楚地掌握户籍的变化情况。为了管理治下的人口,明朝规定凡行医卖卜之人,只能在本乡活动,否则治罪。农民只允许在一里地范围内活动,出入作息,家里有几口人,都从事什么职业,邻里间必须互相知晓。如此一来,朝廷就通过户帖与黄册,成功将基层情况牢牢掌控在手中。继户帖与黄册之后,老朱又发明了一个好东西,那就是鱼鳞图册。朱元璋知道,不论是百官还是百姓,他们都害怕一点——皇帝知道他们手里到底有多少田。毕竟讽刺的是,难道皇帝不知道天下有多少田吗?还真不知道。田是百姓自己申报的,由当地官员审核,递交给国家存档。那么问题就来了,申报的田究竟是肥沃还是贫瘠,究竟是多了还是少了,究竟有没有人没来申报。别说皇帝了,当地官员都摸不清楚。再者,田地涉及到利益,所以,官员不愿意推行,百姓不愿意如实申报。那么天下到底有多少田,都只是一个大概数。因此,也就需要官僚阶层来进行间接统治。如此一来,朱元璋想要把全国田地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那可是触碰到了所有人的利益底线。其难度不可谓不大,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所以老朱发明了鱼鳞图册,全国不管是不是当官的,财产都要登记成册,绘制和汇集都象鱼鳞一样,名为《鱼鳞册》。这就是古代的财产公示制度,谁有多少钱,房子,土地,一清二楚。建造鱼鳞册,是朱元璋为了将天下钱粮尽掌己手的大手笔。从洪武二年培养技术官员,到洪武二十年,国子监生不仅要学习还需要实习,培养了大量技术官僚。技术官僚解决了,老朱又通过全国版本的黄加中央可直接派人同基层势力接触。因此,这样关系到王朝安危的重大举措,老朱准备了六年之久,最后居然让国子监学生与地方粮长去推行,成功绕开了官僚阶层和地方势力。此时鱼鳞图册已经在两浙直隶推行,即将成为大明的根基。户帖的普及和适应,使得黄册顺利进行,黄册的顺利推广,又为最后的鱼鳞册奠定基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下百官,天下百姓,均被一人玩弄股掌之中。这样的气魄,和耗费一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韧毅力,又毫无骄横急功近利之心......这就是老朱,大明王朝的开国帝王!而此刻黄福提及户帖与黄册,可以说是说到了老朱的心坎里面,让老朱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波澜。 第1236章 第1236章 乾清宫内,柔和的光线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金砖地面上,给整个大殿蒙上一层淡淡的暖光,使得殿内气氛显得格外和谐。 黄福身姿挺拔地站在大殿中央,脸上带着几分兴奋与自信,滔滔不绝地叙述着自己的治政策略,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其五,埋葬因战而死的士兵百姓,修建‘英魂冢’。”黄福微微提高音量,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凡日后为我大明捐躯者,皆可入英魂冢,享受后人的敬仰。朝廷供养遗孀,发放抚恤金,让英烈的家属感受到朝廷的关怀。” 稍作停顿,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其六” 朱元璋坐在龙椅之上,原本微微眯起的眼睛随着黄福的回答越睁越大,脸上的神情也从最初的审视逐渐变为欣赏。 听完这条理清晰的回答,他忍不住站起身来,双手情不自禁地抚掌而叹,眼神中满是惊喜。 这个黄福,虽然年轻,可确实身怀大才啊! “黄爱卿果真有大才也!”朱元璋的脸上满是赞赏之色,声音洪亮地说道,“这大明第一任的交趾布政使和按察使非你莫属!” 黄福听后,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立刻双膝跪地,以头触地,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臣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愿为陛下分忧!” “哈哈哈好,不愧是文和看中的奇才!”老朱大笑着道,笑声在大殿内回荡,随后他毫不犹豫地拿起朱笔,立刻下发了旨意。 面试顺利通过,皇帝陛下对黄福极其满意,当即就下达了诏命。在这封公开诏命里面,内容丰富详实。 其一是朝廷为何出兵安南,诏书中写道“期伐罪以吊民,将兴灭而继绝”,并表明打算对“久染夷俗”的越人“设官兼治,教以中国礼法”,以达致“广施一视之仁,永乐太平之治”。 主要原因,正是受陈朝宗室之请,作为宗主国的大明出兵助其铲除奸佞权臣胡季犛。 但不曾想陈朝宗室竟然全死于乱军之中,这就引出了第二项内容。 朝廷以陈朝子孙被叛军杀戮殆尽,无可继承,但安南乃是大明藩属国,不可就此荒芜下去,于是决定在安南设置交址都指挥使司、交址等处承宣布政使司及交址等处提刑按察使司等官署,将之直接管辖,加强对安南的统治与管理。 其三,朝廷敕封清源县主簿黄福任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兼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要求他立刻率官员前往交趾布政! 这意味着,大明将郡县安南,重建交趾,开启对这片土地全新的治理篇章。然而朝廷颁发诏命之后,朝野上下却是一片沸腾。 安南,以往的交趾,瞬间成为了热门话题。 然而大多人都是持反对意见,别说士绅缙绅这些官员了,连老百姓都没有人愿意去,谁会吃饱了撑得跑到交趾去为民! 两宋的大诗人皆把被贬至交趾、岭南为官看作一场生死离别,与亲人恐难有再见之时,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毕竟远在天涯海角,而且又是瘴气之地,指不定就是一去不复返,客死异乡了。 黄福现在有些慌,自从圣旨宣布之后,他就明显感觉到自己遭到了“变相排挤”。 他时常能看到官员们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可当他走近时,那些人便立刻停止交谈,神色各异。 嗯,太子标与李文和倒是支持他,但是他们又不用去交趾,所以不知道有多少官员去找门路托关系,死活不肯前去交趾赴任。 就算太子标开了口,他们也死活不肯去,否则就辞官。 第1237章 第1237章 没办法,那毕竟是交趾啊! 与中原这片膏腴之地相比,山脉纵横、毒虫遍布的交趾,就真是一片不毛之地,未曾开化的蛮夷之地! 这真要是去了交趾为官,因为大明通讯极其不发达,交通也不便利,少说都要三年五载的才能回家,甚至要是干得出色的话,那他娘地还可能在交趾一直待着,成为黄福这位布政使的心腹骨干! 所以,压根没有官员愿意前去。 见此情形,黄福立刻就选择将此事上报。 他总不能一个人跑去重建交趾吧! 太子标与李祺得知消息后,顿时勃然大怒,太子标紧握着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再次对这些士绅缙绅充满了意见:“真是一群自私自利的蛀虫米虫,全然不顾国家大局,只关注个人利益!” 不过这确实是个大问题,因为不只是士绅缙绅,连平民百姓都不愿意去远去交趾。 “太子殿下,眼前根本无人愿意前往交趾,无论是为官还是为民,如此一来只怕交趾与我大明的融合将会停滞不前!”黄福满脸苦涩地开口道,他这段时间内可是四处碰壁,每一次去找官员商议,得到的都是冷漠的拒绝和推诿。 按照太子标与李祺的布政计划,最好的方式就是迁徙一批汉族子民过去。因为只有如此,才能加快交趾子民与汉族子民的融合,才能推动交趾彻底内附大明,而不是依旧保留着自己的独立特性,这样交趾始终都无法彻底融入大明之中,而大明也会为此付出巨大代价。 这等瘴气之地,极有可能就一去不复返了,客死异乡了。 华夏子民讲究一个安土重迁,除非面临绝境,否则绝不会轻易离开故土。但是这样一来,朝廷的国策自然就难以推行,也会给黄福布政造成极大的难题。 众人只能看向了老神在在的李祺,后者此刻正满脸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件事情,倒也好办!”李祺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自信。 听到这话,太子标和黄福顿时神情一振,眼中燃起一丝希望。“文和,计将安出啊?”太子标急切地问道。 李祺面无表情地道出了自己的计划,听得三人眉头紧锁。最后还是黄福开了口,试探性地追问道:“驸马,你这计策实在是太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担忧:“万一事后被揭穿了,那这些士绅缙绅不是会闹翻天去?” 李祺却是轻笑道:“我们让他们去了吗?” 此话一出,太子标与黄福顿时反应了过来,都有些哭笑不得。 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 都是这些士绅缙绅为了利益而去,关他们什么事情? 太子标立刻拍板,笑道:“那就这么做,孤让锦衣卫全力配合你!” 三人商议过后,计划随之发动。 先是京师里面陡然流传了大量谣言,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安南,不现在叫交趾,大明王师在其境内发现了大量金矿银矿,其规模不亚于倭国的石见银山! 街头巷尾,人们都在交头接耳地讨论着这个消息,眼神中满是贪婪与向往。 第1238章 第1238章 在京城繁华的市井之中,有一处热闹非凡的酒楼。雕梁画栋,酒旗招展,店内宾客满座,喧闹声此起彼伏。 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与饭菜的香气,伙计们穿梭在桌椅之间,热情地招呼着客人。 江南士子谢文华正与友人围坐在一张圆桌旁,推杯换盏,高谈阔论,脸上洋溢着畅快的笑容。 忽然,旁边桌上数人的小声议论像是一根无形的线,悄然牵动了谢文华的注意力。 “听说了吗?安南国内遍地是金,黄金多的与神奇大陆一样,连皇宫都是纯金铸造,在落日余晖下的映衬下如同仙宫般美轮美奂!”一个尖细的声音带着几分夸张说道。 “对啊!我等只道这交趾是不毛之地,未曾想到竟会是一块黄金如山的宝地啊!”另一个声音满是惊叹。 “狗头大的黄金竟然随处可见,据说在安南黄金不值钱,值钱的反而是白银!” “嘶真的假的?安南不就是交趾吗?朝廷刚打下来的那个?” “正因为交趾是蛮荒之地,所以那些土著才落后呀,他们不会冶铁只喜欢黄灿灿的金子!” 听见这些话语,谢文华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支起了耳朵。 黄金如山! 狗头金遍地可见! 他只觉自己的心脏不争气地狠狠抽搐了几下,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涌上心头。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放下手中的酒杯,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稍作镇定后,他起身向友人拱手道歉,动作迅速地离开了酒楼。 谢文华脚步匆匆,一路小跑着赶去他族兄府邸。街道上的喧嚣仿佛都被他抛在了身后,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确认消息的真假。 他族兄在兵部为官,若说想要打探消息是否属实,那兵部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终于到了族兄府邸,谢文华在客厅里焦急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望向门口,眼中满是期待与不安。 他等了一整天,茶都凉了好几回,总算是等到谢昭下值了。 兄弟二人相见,先是喝了几杯酒,然而谢文华早已心急如焚,几杯酒下肚后,就再也按捺不住,急不可待地追问起了安南金子的事情。 谢昭许是几杯酒下肚有些飘飘然,脸上带着微醺的红晕,所以也没瞒着这个族弟,他凑近谢文华,低声道:“确实是有这么个消息,但是真假尚未可知。” “不过我从兵部署衙里面听说,马上就会有一支王师回京,看样子他们很是急切,运送着什么重要东西!” “等这支王师队伍回京了,我们就可以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假了,你现在立刻回去通知家族,做好进军安南的准备,一定要抢占先机!” “你们要知道,朝廷这一次的目标,不只是安南,还有整个中南半岛,是为了开辟南洋贸易做准备,家族要是提前一步抢占先机,这其中的利润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听到这话,谢文华激动得身子发颤,双手紧紧地握住酒杯,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三日之后,京师之内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牵动无数人心的大事。 自正午时分起,阳光炽热地洒在京城的街道上,便一直有车队缓缓驶向户部。一辆辆马车被严丝合缝地遮挡着,密不透风,外人难以探查其中究竟装着何物。车队全程有神机营将士守护,他们身着鲜亮的铠甲,手持兵器,神情冷峻,严禁任何人靠近。 但这般神秘的举动无疑更勾起了商贾百姓们的好奇心。街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马车之内是何物啊?值得朝廷如此重视! 一个学识算较好的士子,站在人群中,微微仰着头,悄然出声道:“已经整整有二十四辆马车驶入了户部衙门之中!” “而且这些马匹竟然露出了疲态,货物定然极其重!”他一边说着,一边煞有其事地比划着。 他这番有理有据的分析立即得到了围观群众的一致认可,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第1239章 第1239章 随后,一大汉扯着嗓子惊叫道:“他们是神机营将士!我那小外甥正在神机营中任职,方才我依稀见到他骑马而过!” “神机营?他们不是才为我大明踏平安南,开疆拓土而归吗?这是在做什么?”有人疑惑地问道。 “等等!神机营!安南!” 不少心思敏捷之辈,像是突然被一道闪电击中,激动地浑身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吃重的马车。 先前出言的大汉有些不耐烦了,怒骂道:“他娘的,你们想到了啥快说啊,你们这些书生就是磨叽!” 最先出言之书生呼吸急促,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缓缓吐出了一句话:“近日有传闻,安南遍地皆是黄金,国都升龙更是一座通体用黄金铸造的黄金之城!” “嘶黄金之城?”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脑海中开始勾勒那难以想象的盛景,恐怕仙宫也不过如此吧? “怎么又冒出来一个黄金城?之前的神奇大陆,他们也这样说,可是”有人提出了质疑。 大家都不是傻子,同样的套路,再用就不好使了。 正当此时,意外发生了。 一辆马车因货物太重,不堪重负,“咔嚓”一声压断了一根车辕。 马匹吃痛之下,前蹄高高扬起,竟然挣脱了大半绳索,在街道上狂奔起来,将车中货物拖得一路都是。 但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围观众人却未曾惊呼出声,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一切都像是未曾发生此事。 因为他们此刻尽皆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滚圆,贪婪且狂热地看着一地之上那黄澄澄、散发着迷人色彩的小可爱。 金子! 竟然全都是金子! 但却无人敢上前抢夺,因为神机营将士随即拔出的战刀火器,在阳光的照耀下正明晃晃地提醒着众人:不要做蠢事! 一名将领上前,装作“气冲冲”的样子将随行士兵一阵怒骂,实则暗暗使了个眼色,急忙勒令将士装好了货物,继续前行。 “我的天!金子!”不知是何人疯狂地嘶声呐喊,才令陷入震惊的人们回过了神来,而此时马车早已走远! 金子! 有的如海碗般大,有的如拇指般小! 这些马车之中竟然当真全是金子! 从何而来? 安南! 黄金之城! 谢文华也在人群之中,他呼吸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残留的金子,终于相信了近些日子的那个传闻! 安南! 又一个黄金之国! 家族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 第1240章 第1240章 京城的夜色如墨般浓稠,街巷中弥漫着静谧的气息,唯有偶尔传来的更夫打更声,打破这夜的寂静。 然而,就在这看似平常的夜晚,一则关于马车黄金的消息,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京师掀起了惊涛骇浪般的剧烈动荡。 得知消息的谢文华等人,在自家幽暗的书房中,借着摇曳的烛光,神色焦急地连夜奋笔疾书,向家族传信。 诸如他此类的士子书生,还有很多很多。 一时间,京师中那些平日里沉稳内敛的士绅大族,也纷纷被这股暗流卷入,行动了起来,整个京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着,人心惶惶。 在肃穆威严的官署内,烛火明明暗暗地跳跃着,映照着屋内官员们各异的面容。 此时,一名官位较低的官员,双手紧握,身体微微前倾,满脸正气,大义凛然地高声说道:“黄大人,您此去交趾,前路困难重重,道路险阻又漫长。晚生虽才疏学浅,但也愿一腔热血,陪大人共赴交趾!” 他说这话时,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仿佛奔赴的不是那被视为蛮夷之地的交趾,而是一场充满荣耀的征程。 黄福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神色温和地微微颔首,同意了此人的恳求。 甚至黄福不忘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这名官员的肩膀,和颜悦色地温声勉励着,然而,他低垂的眼眸中,却藏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复杂情绪,内心恰似翻涌的潮水,久久无法平静。 事实上,今日来拜访黄福的可不止这一位官员。从清晨到傍晚,先后有两位御史、三位右司直郎、五位给事中、十余位翰林,纷纷寻至。 他们无一例外,目的都与这位官员相同,言辞恳切地请求一同前往安南布政。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黄福心中暗自感叹不已,如此一来,自己此行的人手倒是大大足够了。 而他心里也清楚,这一切的背后,皆是李文和那高明至极的手段,此人玩弄人心的本事,当真是令人惊叹。 明明是众人避之不及,一提起来便满脸嫌弃的蛮夷之地,可经李祺之口,竟摇身一变成了遍地黄金的黄金之国。 这消息就像一阵旋风,迅速席卷天下,引得天下士绅商贾为之疯狂,纷纷削尖了脑袋,请求前往交趾,仿佛那里真的是一座取之不尽的金山,只等他们前去挖掘。 毒士李文和这手段,当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令人咋舌。 收到锦衣卫密报的李祺,正悠闲地坐在自家庭院的石凳上,身旁石桌上摆放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香茗。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对于这一切,他似乎早有预料,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只是他心中也隐隐有些担忧,神机营将士们在这场戏中的表演,似乎有些用力过猛了,也不知能否瞒得过朝堂之上那些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们。 这批引发轩然大波的黄金,自然并非来自安南,而是李祺在太子标的支持下,从国库和内帑中精心调配出来的。 第1241章 第1241章 这些年,大明在士绅商贾的助力下,大力开发倭国与美洲,黄金储量一路飙升,早已达到了一个极其惊人的数字。别说二三十车的黄金,若是将所有黄金都取出来,堆积在一起,足以形成一座耀眼夺目的黄澄澄的金山! 至于白银,数量更是多得让人惊叹,仿佛无穷无尽。 还是那熟悉的套路,熟悉的方式。人性贪婪,就如同那虎目而喙,鸢肩而牛腹的猛兽,内心的欲望如同深不见底的溪壑,永远也无法填满,最终也必然会因为贪婪受贿而走向灭亡。 李祺历经两世,对于这个浅显却又深刻的道理,又怎会不明白呢? 交趾那恶劣的环境和气候,早已深入人心。加之通讯条件极差,极为不发达,在这世间,又怎会有真正一心为公的圣人,愿意为了国家大计,不惜背井离乡,远赴万里,去教化那些远在交趾的土著蛮夷呢? 除非,那里有着足够诱人的利益,能够驱使他们前行。 比如说,那遍地可见,让人趋之若鹜的黄金! 黄金,从古至今,一直都是世人眼中的稀罕之物,毕竟物以稀为贵。在工业革命之前,整个人类社会的黄金生产力水平都极其低下。 回顾历史,在之前的数千年岁月里,整个世界总共生产的黄金竟不到一万吨! 究其根源,主要是当时的开采技术远远达不到要求,若想开采,除非付出无数的生命代价。 即便到了采矿技术相对发达的大明,采矿依然是个危险系数极高的行业。在幽暗深邃的矿洞之中,弥漫着未知的危险,负责进洞采矿的人,不是那些四处漂泊、生活无依的流民苦役,就是犯下重罪的罪犯死囚。只要还有其他生存的可能,但凡头脑正常的人,都不会选择以采矿为生。 交趾境内山脉纵横交错,就像一条条巨龙蜿蜒盘踞。从常理推断,这里的矿藏资源必定不在少数。 况且后世的越南,时常大言不惭地宣称自己国内物阜民丰,各类矿藏资源丰富无比。若没有一丝底气,又怎会如此肆无忌惮地口出狂言呢? 只是,若真要问起交趾的金矿究竟在何处,李祺也只能无辜地眨眨眼睛,一脸茫然,因为他确实一无所知。 于是,李祺精心设下此计,此计蕴含着三个深远的目的。 其一,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成功解决了无人愿意跟随黄福前往交趾布政的难题。 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那些平日里熟读圣贤文章,整日将“仁义道德”挂在嘴边,对低贱商贾满脸鄙夷的文人士子们,也再也坐不住了。他们纷纷换上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面孔,言辞恳切地请求追随黄福前往那被称为蛮夷之地的交趾,美其名曰造福当地苍生。 若不知情的旁人看到这一幕,或许真会被他们这副忧国忧民的模样所打动,忍不住抚掌击节,大声叫好。 然而,李祺却对此感到无比恶心。他可还记得,就在不久之前,这些官员还百般推脱懈怠,无论如何都不肯随黄福去交趾,那副嘴脸与如今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这群衣冠禽兽的前后反应,实在是讽刺又可笑。 第1242章 第1242章 说白了,都是因为利益。 士绅缙绅本就眼巴巴地等着南洋贸易启动,现在安南一打下来,他们自然望风而动,提前布局。 其二,促进交趾地区与大明的尽快融合。 李祺坚信,随着“马车黄金”的消息如春风般传遍天下,那些闻风而动之人,绝不仅仅只有重利轻义的商人。 在这个时代,黄金的诱惑远比后世要大得多,其价值也在不断攀升。当初,老朱钦定一两黄金兑换四两白银,定下了二者的兑换比例。但李祺心里明白,黄金本就更为罕见稀少,所以这兑换比例其实一直在暗中上涨。到了嘉靖年间,兑换比例已经达到了一比七;而到了明末之时,一两黄金更是能兑换十两白银,兑换比例相较于明初,竟上涨到了恐怖的二点五倍! 大明在中后期,白银储量日益增多,而黄金却始终稀缺。 当交趾地区“贱金重银”的消息传来,李祺笃定,那些生性贪婪之辈,绝对不会甘愿眼睁睁地看着他人大发横财,而自己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随着这些“投机分子”如潮水般疯狂涌入交趾,必将极大地促进交趾地区与大明的融合,让交趾从此紧密地与大明王朝联系在一起,成为大明王朝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商贾士绅的大量涌入,也必然能够带动交趾地区的经济迅速发展,为黄福这位布政使兼按察使恢复当地民生提供有力的支持。 其三,等到这些人满怀期待地抵达交趾后,却发现事实并非如传言那般,安南并非遍地都是黄金,他们心中必定会群情激愤,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欺骗,甚至不乏有人会心生怨念。 但就在此时,黄福适时地抛出“南荼县有巨大金矿”的消息,这些“投机分子”又会作何选择呢?是心有不甘地不远千里白跑一趟,就此打道回府,还是怀着一丝希望,前往南荼县一探究竟? 稍有头脑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而南荼县究竟有没有金矿,李祺其实并不确定,他只是偶然间想起了后世看过的某篇报道。所以,他便让这些“投机分子”前去试探一番。 若南荼县当真有金矿,那自然再好不过,这金矿便属于国家产业,届时由大明战兵接手,又可以为国库增加一笔丰厚的收入。若根本就没有金矿,那又与黄福这位布政使有何关系呢? 毕竟,又不是他亲自拿刀架在这些“投机分子”的脖子上,逼着他们前往交趾的。一切皆是他们自己望风而动,怪不得旁人。这便是此计的“高明”与“无耻”之处。所以,总体而言,朝廷无论怎样都是稳赚不亏的。 经过长达半个月的消息发酵,黄福终于成功凑齐了行政队伍。他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踏上了前往交趾布政的路途。 与历史上相比,这一次的队伍中少了一个镇守太监马琪。甚至在李祺的强烈反对下,老朱最终也没有派遣镇守太监前往交趾。 究其原因,交趾一旦出现镇守太监,那么这块新纳入大明版图的土地,绝对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历史上,朱老四派遣马琪前去镇守交趾,马琪在交趾肆意妄为,疯狂搜刮民脂民膏,祸害交趾百姓,使得交趾子民与大明之间的矛盾冲突不断加剧,最终导致叛乱四起。 如今,交趾黄金之国的名头早已传遍四方,这些镇守太监一旦前往交趾,必定会被黄金的诱惑冲昏头脑,疯狂地搜刮黄金。若找不到黄金,他们便会将贪婪的双手伸向普通百姓,到那时,必然会激起交趾百姓对朝廷的痛恨,交趾也势必会反叛不断。 老朱从大局出发,加之他也深知这些宦官阉人的本性,权衡利弊之下,最终还是听取了李祺的建议,没有派遣镇守太监。 事实上,老朱本就对太监没有什么好感,相比之下,他更喜欢锦衣卫。 第1243章 第1243章 京城的天空湛蓝如洗,微风轻拂,带着一丝淡淡的凉意。官道之上,尘土微微扬起,黄福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神色平静却又隐隐透着几分期待与坚定。三日之后,他即将率领着这支庞大的官僚队伍,正式启程前往交趾。 前来送别的人熙熙攘攘,将官道两旁挤得满满当当。毕竟此次前往交趾的官僚队伍规模庞大,足足有两百余人,这样的阵仗在京城也算是颇为罕见,引得不少百姓前来围观。然而,在这热闹的送别人群之中,真正为黄福送行的人,却寥寥无几。 黄福出身平凡,并非世家大族之后。这些年,他凭借自身的努力与才华,骤然身居高位。可昔日那些所谓的同窗好友,却在他地位攀升之后,渐渐与他疏远。此刻,他站在众人中间,却莫名地有一种形单影只的孤独感,仿佛周围的热闹与他无关。 正当黄福深吸一口气,准备下令启程之时,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两骑快马如疾风般疾驰而来,马蹄扬起一路烟尘。黄福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待看清来人面容,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脸上满是惊讶与不可置信。 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标与李文和! 黄福的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他来不及多想,脚下像是生了风一般,小步快速奔上前去。在太子标刚刚下马的那一刻,黄福立刻恭恭敬敬地向太子标行礼,动作迅速而又熟练。 太子标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关切,急忙伸出双手,稳稳地扶住黄福,而后轻轻牵起他的手,像是多年的老友一般,拉着他来到众人面前。太子标的这一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睛,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黄卿,孤得知你今日启程,所以特来送行!”太子标面带微笑,声音温和却又极具穿透力,在众人耳边清晰响起。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一不变了脸色。众人心中皆是震惊不已,很明显,这个黄福在太子殿下的心中分量极高啊! 至少从大明立国至今,还从未出现过太子标亲送的臣子,黄福算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黄福只感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眼眶瞬间变得通红,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他嘴唇微微颤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殿下微臣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此刻,千言万语都汇聚成了这一句话,什么都不用说了,为太子标卖命就行了。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黄福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在交趾做出一番成绩,不辜负太子标的这份厚爱。 太子标闻言,重重地拍了拍黄福的肩膀,那有力的手掌仿佛传递着无尽的信任与鼓励:“孤等着你大功还朝!”二人相视一笑,彼此眼中都饱含着深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后,队伍正式启程前往安南。黄福翻身上马,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太子标和李文和,而后一甩马鞭,率领着众人向着远方走去。马蹄声渐渐远去,扬起的尘土也慢慢消散。李祺与太子标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去,久久没有说话。 “文和,咱们有必要走这一遭吗?”太子标微微皱起眉头,转头看向李祺,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当然。”李祺点了点头,神色认真而坚定,“黄福毕竟年轻,又无显赫身世,凭他一人恐难以服众。所以得要你这个太子殿下亲自为他站台。”李祺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抬起头,望向远方黄福离去的方向,“如此一来,世人皆知黄福深受太子殿下青睐,那这些士绅缙绅也不敢忤逆黄福,转而配合他布政了!” 太子标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思忖,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你倒是对他寄予厚望!”太子标嘴角微微上扬,看向李祺,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与赞赏。 “殿下放心,黄福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李祺胸有成竹地说道,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第1244章 第1244章 送走黄福后,天色渐暗,余晖透过云层的缝隙,洒在文华殿的琉璃瓦上,折射出斑驳的光影。 李祺与太子标并肩朝着文华殿走去,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荡,略显沉闷。 “文和,交趾那边孤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可有什么良策加快交趾与大明的融合?”太子标眉头微蹙,眼神中满是忧虑,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似乎想要穿透层层宫墙,看到遥远的交趾。 毕竟交趾脱离中原王朝太久了,安南自立成国都历经数百年好几个王朝,哪能轻易就认中原朝廷呢! 太子标此刻满心担忧,大明如今有精兵强将还能勉强镇压,可一旦自己即位之后,或是大明出现昏庸之君,交趾再度叛乱,朝廷极有可能会直接舍弃这块来之不易的宝地! 事实正如太子标所预测的那般,历史轨迹也确实如此发展。 永乐皇帝朱老四手段强硬,大明郡县安南重建交趾,却引得交趾权贵百姓纷纷敌视,反叛不绝。 先是以简定、邓悉、阮帅等人为代表的安南地方势力起兵叛乱,安南民众纷纷响应,明朝驻军镇压不力,致使叛乱不断蔓延。简定起兵后,自称日南王,后为招揽人心,又立所谓陈氏后人陈季扩为大越皇帝,改元重光。陈季扩打着陈氏后人的招牌,得到了安南人民的支持。 朝廷不得不派遣张辅二次南下平叛,在美良山中活捉元凶简定,连同他的党羽一起送往京师。次年正月,张辅又削平其它各处变乱,斩首数千人,筑成京观以镇服安南子民。 正当张辅准备一鼓作气将贼首陈季扩剿灭时,朱棣却突然得知丘福征讨鞑靼兵败身亡的噩耗,只能召回张辅准备御驾亲征。直到两年后,已经腾出手来的朱棣命令张辅三征安南,陈季扩只身败走老挝,张辅命指挥师佑率兵追击,连破老挝三关,终于在蒙册南磨将陈季扩活捉,与其妻子一起械送京师。 经过张辅这三次血腥征讨,安南权贵总算是被震慑住了。然而在明军的武力镇压下,交趾虽然再次平定,但大明官吏不善于安抚,内部又勾心斗角,安南民心不附,为后面的变乱埋下了祸根。 永乐十六年,安南清化府俄乐县土官巡俭黎利召集各部在兰山会盟,起兵反明,迅速形成了燎原之势,明军无力镇压,叛军或降或反,一直反叛不绝,致使大明陷入了战争泥潭。 直到朱棣的好圣孙朱瞻基即位称帝,考虑到“数年以来,一方不靖,屡勤王师”,竟然直接撤军放弃交趾,黎利于是自行建国,建立后黎朝,于宣德六年被明廷正式册封,从此朝贡不绝。 说实话,明军之所以能够顺利平定安南,主要是因为胡氏政权多行苛政、民心不附,朱棣应陈天平之请,吊民伐罪,救民于水火,又承诺复立陈氏子孙之贤者,这当然受到了安南人民的欢迎,亦不失为仗义之举,但得胜后自食其言,草率地决定将安南化为交趾,却是不得不面临这样的结果。 纵观中国的历朝历代,安南虽曾多次成为中国领土,但自五代吴权以来,已独立成国,一旦直属中国管理,必然遭到安南各阶层人民的反抗,安南可谓从此进入多事之秋。 李祺对太子标的担忧毫不意外,他神色平静,淡淡地开口道:“交趾毕竟脱离中原王朝自成一国,时间长达数百年之久,地方百姓也早已经养成了独特的民族文化和生活习惯,所以短时间内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第1245章 第1245章他微微停顿,目光沉稳地看向太子标,“我大明要想让安南彻底安稳下来,就必须要改变当地子民的文化习惯,让他们从心里认同他们是大明人,而不是看待我大明是入侵者。大明若想彻底解决安南的隐患,首先要在交趾部署大军,随时能够压制心怀不轨者;其次要在交趾推行教化,让其忘掉自己的语言,改说我大明之语言,写我大明之文字。”李祺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比划着手势,“只要这一步做成了,那等个两三代人过去,基本上就成了只知我大明而不知安南,到了这个时候我大明才算是真正掌控了交趾。届时便可尝试着将云贵等地的将土官慢慢改成流官,改土归流才能真正地将整个西南之地纳入大明的治下,不然终归是羁縻而已。”他稍作停顿,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然后笑道:“不过现在,咱们可以做一项名垂千古的大事!”太子标闻言,原本忧虑的脸上顿时神情一喜,眼睛亮了起来,立刻追问道:“文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就两个字,修路!”李祺嘴角微微上扬,轻笑道。“修路?”太子标一脸疑惑,眼睛瞪得大大的,“修什么路?”“修一条从金陵帝都到交趾升龙城的水泥路!”“???”“修路?”太子标若有所思,微微低下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不已 。毕竟老朱家从朱元璋开始,就一直重视驿站驿路。朱元璋建立大明之后,立刻就在前朝基础之上大力修缮驿路,开辟了以南京为中心辐射全国的十条水陆大通道,在各水陆大通道上设置驿站、递运所、急递铺,建成了完备的驿递系统。这使得大明帝都南京具备了十分便捷的水陆交通条件,人称“金陵绾毂两畿,辐辏四海”。其实驿路的重要性,太子标也能够理解。“驿传所以传命而达四方之政,故虽殊方绝域,不可无也。”要是没有四通八达的便利驿道,朝廷政令根本都下发不到地方,更别提地方依据朝廷政策布政了。李祺点了点头,神色变得郑重起来,沉声道:“没错,要致富先修路!”他向前走了两步,转身面对太子标,“既然国库有盈余,不妨将大明各道州县之间的主干道全部都用水泥重修一次,再将其连接起来修一条从南京直达升龙城的主干道路,这对大明社稷的巩固有大用。”大明朝廷现在国库确实有盈余,至少短时间内如此,靠着东海贸易每年收取的关税商税都是个天文数字,难道就任由这些财富堆积在仓库里面吃灰不成?“修路很重要,标哥你也看到了,天津是怎么一步一步发展成为如今的北方巨镇的,除了东海贸易外,畅通的水泥路也带给了天津发展的契机!”“试想一下,若有一条水泥路从金陵直通升龙,那还怕交趾与大明不能融合吗?” 第1246章 第1246章文华殿内,烛火摇曳,橘黄色的光芒在空气中跳跃,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千里之堤朝发夕至,若是真能做到这一步,那我大明会是何等富强?”李祺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几分憧憬与向往。太子标听闻此言,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渴望,那是对大明繁荣昌盛的深切期盼。他本就聪慧,自然深知交通便利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回想起往昔,若是没有这些四通八达的驿站驿路体系,一旦边疆燃起战火,或是地方突发变故,地处南京的中央朝廷根本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得到消息,更别提及时做出应对了。所以,单从这一点来看,修路无疑是势在必行之举。而且那水泥路的坚固程度,太子标也早就在天津亲眼目睹过,那平整而坚实的路面,车马行过平稳顺畅,堪称牢不可破。他心里明白,若是大明真能用水泥重新修缮一遍这些驿路,除却有人故意损坏的情况,那么至少百年时间这套驿路体系都可以确保畅通,这对于大明的长治久安,意义实在是太大了!眼见太子标有些心动,李祺趁热打铁,向前走了两步,神色愈发恳切:“大明若用水泥连通各地州县,连通内地与交趾,那从此无论国中发生民变,灾难,或是朝廷赈灾平叛,军队和后勤都可沿平坦的水泥路疾行,大大加快了应变应急的速度,对陛下,对大明社稷,都是有利无害的好事。”“便捷快速的交通,不但对兵事和赈灾有好处,同时也为商贾提供了便利,当两地货物的流动性更快,对大明的商业也是一种促进,不仅如此,若对商贾立法征税,国库收入更是不可想象。”他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接着说道:“此外,就是交趾云贵等地了,这些地方因为山林密布,导致其与大明内地联系并不紧密,所以朝廷一直采取羁縻控制,然而若是有一条主干道路贯通这些山林之地,让地方百姓走出深山,让大明商贾进入深山,那么二者之间的融合就会快得不可思议!”说到此处,李祺轻笑道,脸上洋溢着自信:“到了那个时候,地方百姓习惯了大明的繁华,习惯了大明的安宁,习惯了大明的先进,他们自然不会再愿意回去做什么落后土著了,大明也才能真正掌控这些地区,将其彻底变为大明疆土!”太子标听着李祺的话,心中热血沸腾,狠狠挥了挥拳头,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明繁荣昌盛的未来:“孤记得当年你就提过修路的事情,却遭到群臣反对,我才在天津进行试点。现如今试点已成,天津的变化历历在目,这一次想来应该没人阻止了。”李祺笑呵呵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收敛了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说了些不太好听却又无比现实的话:“要致富,先修路,要想商业繁荣,要想国家安稳,一定要把修路提上日程!道路这东西,其实是一个国家的基础建设,修建的时候是需要投入极大成本的,而且投入的成本很难收回获益,因为它消耗的是国本。”他微微皱眉,眼中流露出一丝忧虑。就连后世的高速路都不一定能够回本,甚至是常年都在亏损,更别提现在的大明王朝了。所以有些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相信以太子标的英明神武,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修路这种事情,不仅投入大,工期也很漫长,所以恕我直言,一代或两代帝王,也许都很难将大明全境州县的道路修好,若后面的帝王觉得费而不惠,或许便是人亡政息,直接半途而废了。”这句话说得略显诛心或者不敬,但事实就是如此。 第1247章 第1247章人亡政息,一直是历史的常态。老朱的很多政策,朱允炆甫一上位便直接给废除了,搞出一个“建文新政”,说是“人亡政息”再贴切不过。听到这话,太子标顿时脸色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担忧,也有对李祺直言的惊讶。“但是,”李祺话锋一转,语气再次变得激昂起来,“如果有朝一日,大明各地州县都修成了水泥路,以帝都北京或者南京为中心,如蛛网般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这些道路便是强国富国的动脉,天灾也好,人祸也好,只要道路不断,没有过不去的坎。商贾们的货物流通愈发快捷,军队的行动愈发迅速,各地州县的任何风吹草动也能更快传到京师,更有利于中央朝廷对地方官府的彻底掌控。”“只是,摆在面前的问题也不少,首当其冲的就是驿站体系。”李祺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驿站经费与邮传经费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光永乐二年这一年,全国驿站所耗银钱高达三百一十三万余两。每个驿站的经费一般是按驿站的大小、人员和车马的多少来供给的,用于驿站物资的补充、驿站基础设施的完善和维护、以及驿夫酬劳的支付等。尤其是某些达官显贵住宿驿站,还必须要吃好的喝好的,那就更是增加了驿站的开支。驿站名义上隶属于六部中的兵部,实际上它的经费主要来源于民间征收的赋役,也就是说地方官府负责当地的驿站费用。如此一来,为了维持驿站的正常运转,地方官员们就不得不多方筹措银钱,如巧立名目增加税收,或是直接拖欠驿站的经费不给。不管地方官员采取哪种方式,要么苦了底层百姓,要么苦了驿站衙役。朝廷如果想要修建水泥高速路,那就必须先整饬一下这驿路体系。不过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问题是......劳力!没错,就是劳力问题!要施行如此浩大的工程,没有充盈富裕的国本是很难持续的,耗费的钱财暂且不论,但是这项浩大工程要动用的工匠民夫,数字之巨大,连想都不敢想。其实太子标一向推崇民生,从不穷兵黩武好大喜功。但现在李祺提出的这项修路国策,一旦做成功了,无疑会造福大明千秋万代,所以太子标很难不心动。然而问题还是摆在眼前,青壮劳力,不是一抓一大把,而是就只有那么多。朝廷征召调遣这些青壮劳力去打仗,去修路,去开海......那剩下的田地谁来耕种呢?要是抽调的狠了,耽误了农耕粮食大幅度减产不说,朝廷收取赋税也会因此受到影响,这带来的恶劣后果无疑是致命的!历朝历代都重视农桑,这是因为农业是王朝的根基命脉!“文和,那这徭役......”太子标眉头紧锁,一脸忧虑地看向李祺。毒士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再次献出了毒计:“外夷那么多,抓过来就是了!” 第1248章 第1248章阴沉的乌云如同巨大的帷幕,笼罩着整个紫禁城,偶尔有几道微弱的闪电划破天际,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御书房内,檀香袅袅,却驱散不了空气中凝重的气氛。太子标握着茶盏的手微微发颤,滚烫的茶水在杯中晃出细小的涟漪,“什么?外夷?!”他失声惊呼,声音里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他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李祺,眼神中满是错愕,像是在看一个来自异域的怪物。怎么也无法想象,这样惊世骇俗的话语,竟能从眼前之人的口中,如此轻飘飘地说出。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外夷被如同牲口般驱赶、买卖,那场景让他不寒而栗。怎么能把人当牲口一样贩卖?这违背了他心中一直坚守的道义与良知。“文和,”太子标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神情严肃而焦急,“这样掠夺人口进行买卖与蛮夷何异?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待我大明,此举不妥啊。”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中满是忧虑。太子标深知,一旦李祺的这番言论传出去,必将在朝堂和民间掀起轩然大波。尤其是那些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的士绅缙绅,定会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抓住这个机会,对李祺乃至整个朝廷展开弹劾攻讦。李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带着几分嘲讽,“不卖那些人,难道要卖我大明百姓吗?”他的声音冰冷而尖锐,仿佛一把利刃,直刺太子标内心深处。在他看来,太子标这些年来虽有改变,但骨子里依旧有着那股不谙世事的书生气。“谁也不能卖啊!有违圣人之道。”太子标激动地站起身来,双手在空中挥舞,试图强调自己的观点。他的脸庞微微涨红,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是对圣人之道的尊崇与捍卫。“不能卖?”李祺怒极反笑,向前跨了一步,逼视着太子标,追问道:“那我大明的百姓被卖的少了吗?哪个富贵人家没有几个沦为贱籍的下人,这一点你不知道吗?”他的声音如雷霆般震耳,字字句句都带着质问的力量。太子标呆立在原地,面对李祺的质问,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第1249章 第1249章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些士绅大族的景象:深宅大院里,僮仆上千,他们如同蝼蚁般,在主人的呵斥下忙碌着。这些僮仆下人,同样是大明子民,却在卖身契上按下手印的那一刻,失去了自由,沦为了奴隶。太子标缓缓叹了口气,神情落寞而无奈。他知道,在这个问题上,儒家的理论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不管读书人平日里对仆人表现得多么和善,都无法改变他们是奴隶的本质。连自己国人都可以买卖,又凭什么指责对外夷的买卖呢?难道外人要比国人尊贵?这个问题如同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他更清楚,大部分为奴为婢者的生活,甚至不如富贵人家的宠物。他们被随意打杀,而官府对此却视而不见,不闻不问。不能因为自己享受就能买卖人口,轮到国家就不行,而且国家卖的还不是自己的国民,这其中的矛盾与荒谬,让他陷入了深深的困惑。除非大明再无奴籍,天下百姓众生平等,但这在他看来,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幻想。若是众生平等了,谁来伺候这些读书的官老爷?难不成真要让官老爷自己耕地,自己洗衣,自己做饭?“文和,人口买卖已经延续几千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变的。”太子标重新坐下,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无奈,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出言劝道:“而且这户籍制度乃是我大明统治根基,绝不能轻易变动,否则会出大乱子的,父皇那边也不会同意。”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有着千斤重。“不是不能改变,而是不愿意改变。”李祺认真地看向太子标,目光坚定而锐利,“把奴隶换成雇佣不就能完美解决这个问题?”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自信,似乎已经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可是士绅缙绅肯定不会愿意的,”太子标苦笑着摇头,“若是奴隶,士绅缙绅是有生杀大权的,打死奴隶他们顶多也就罚点钱了事,若是打死雇佣者,那就是犯了王法,他们就不能为所欲为,不把下人当人看。”他的语气中满是无奈,对士绅缙绅的自私与贪婪感到深深的失望。“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能将这些奴隶下人换成外夷呢?至少外夷还不是我大明子民!”李祺的声音再次提高,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太子标再次陷入了沉思,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眉头紧锁。“若是真如此,我们将承受巨大的压力。”他喃喃自语道,“不过......真的把奴籍之人全部释放出来,大明就会平添众多的丁口,于国力来说也是大有益处。”他的眼神中逐渐浮现出一丝光亮,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没错。”李祺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其实我们现在的选择,已经有很多了。倭国的倭人,高丽人,美洲土著,以及南洋土著......这些外夷都是不错的选择,完全可以用他们承担徭役,替换奴籍子民。标哥,你要知道徭役之苦,可是十倍苦于赋税啊!”他越说越激动,双手在空中挥舞,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美好的未来。“如果说从海外掠夺到数量足够多的奴隶充当苦役,那这原本数十万上百万的大明子民就可以免除徭役,安心在家耕田种地,这一来一去之间为我大明生产的粮食赋税,你有想过吗?”听到这话,太子标顿时一怔,身体微微颤抖。李祺用一种极其粗暴的方式,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思维之门!徭役,奴籍......这些一直困扰着他的难题,此刻似乎有了新的解决办法。那些庞大的工程,动辄征召数十万民夫青壮,严重影响了地方上的粮食耕种。但如今,李祺提出的新思路,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如果掠夺的海外蛮夷足够多,让他们充当苦役劳工,那大明子民岂不是可以免除徭役之苦,安心在家耕田种地? 第1250章 第1250章用蛮夷代替大明子民!这不但是一件惠及天下百姓的仁政,而且会给朝廷增加一大笔不可估量的税收!只要运行得好,大明未尝不可以做到,彻底免除大明子民的徭役!一想到这儿,太子标瞬间激动起来,目光炽热地看着李祺。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理智让他提出了自己的质疑:“文和,海外当真有那么多的蛮夷?”“呵。”李祺轻笑了一声,眼神中带着几分轻蔑与自信,“《万国堪舆图》你也见过了,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得更加辽阔更加精彩!东海奴隶不够,那就去美洲,如果还不够那就去南洋,还不够那就去西洋!我就问你一句,就算是为了大明,为了百姓,你同意不?”同意......吗?太子标陷入了沉思之中。虽然这等买卖的确丧尽天良,丧心病狂!但是它对大明百姓而言,却是一项无可争议的仁政善举!只是,他的良心在不断地挣扎,那些违背道义的行为,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他的心头。李祺见他还在犹豫,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又抛出了一记重磅炸弹。“别跟我提什么这不符合儒家仁义理念,真正的先秦儒家并不反对奴隶制!”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儒家崇尚的是‘礼’,也就是他们制定的礼法秩序,只要奴隶守‘礼’,奴隶主按照‘礼’对待奴隶,对儒家说来就是理想社会,所以儒家崇古崇仁,与买卖奴隶并不矛盾。再说了,那些文人老爷们,如果真的是恪守仁义道德,那在家中豢养那么多奴仆杂役干什么?对他人高唱什么礼法典制,自己却做尽蝇营狗苟之事,真以为他人都是傻子?要是这些文人缙绅敢跳出来,有一个算一个,我不撕开他身上那些遮羞布,我就不是毒士李文和!”面对李祺的斥责,太子标顿时无言以对。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没办法,人家占尽了道理。不管是理论依据,还是事实例证,都让他无法辩驳。儒家崇尚的“礼”,如今却成了奴隶主维护统治的工具,这是不争的事实。而文人缙绅家长奴仆成群,杂役成堆,更是随处可见的景象。太子标沉思了良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其实安南问题与儒家也有关系,或者说关系很大。”李祺幽幽开口,道出其中缘由。“安南问题只是小事,只要朝廷应对得当,安南就大乱不起来,儒学的教化还是能深入人心的。不过儒学的弊端就摆在那里!”“若是任何一种新学说都能动摇儒学的地位,那对大明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先秦诸子为什么能够百家争鸣,就是能够各抒己见,只有充分的竞争才能让自家的学问更进一步,固步自封只能让儒学自己走向没落。”李祺这话意思很简单,儒学正在走向腐朽走向衰败。想想吧!从儒学出现到现在,除了董仲舒为了迎合汉武帝提出了三纲五常,天人感应。 第1251章 第1251章后人到现在还在嚼人家嚼过的骨头,顶多就是如朱子一般往里面加一点佐料。再说李祺从来也没想过把儒学踢出去,作为国学儒学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比如大一统观念就很适合大明的国情。还有更关键的一点,儒家根本就没有想到,醉心于实学之人对当官根本就没有兴趣,他们兴趣在于发明创造。只要给他们提供相应的政治待遇和物质条件,他们根本不会跟儒家竞争朝堂。太子标有着多年的治政经验,名教子弟只喜空谈而不能扎根基层,大多数的进士出身的正印官没有师爷的帮衬连位子都坐不稳,基本上都会被乡绅胥吏架空而不自知,等到缓过神来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既然李祺并没有将儒家一棍子打死的心思,自己还纠结儒家能不能继续辉煌下去干什么,已经辉煌了千年,未来如何只要朝廷不刻意打压,儒家竞争不过别的学说,只能说儒家落伍于时代了。“安南还有一大隐患,那就是我大明汉人比例太低,为了长治久安,必须改变安南的人口比例,可是我大明百姓重土安迁,想要让百姓迁徙至安南不动硬的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太子标话锋一转,询问道:“就算大明百姓愿意迁徙到安南,可安南原有的百姓又该怎么办,总不能杀了吧?”“杀人是最低级的办法。”李祺笑道:“搞一个圈地运动,鼓动安南权贵大肆兼并土地,并从南洋掠夺奴隶,卖给这些权贵,有了不用给钱只需管饭的奴隶,谁还愿意把土地佃租给黔首百姓。”“当然我大明要圈最好最大的一块,这一块土地用于安置移民,安南失地的百姓我们再把他们迁徙至南洋各地与我大明百姓混合安置,两代人之后还能分辨的出谁是安南人,谁是汉人吗?”太子标听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玩的吗?“不过不管是奴籍还是普通百姓大多数不是活不下去,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文和你打算如何进行移民安置?”李祺知道想要大明百姓迁徙,除非是活不下去,不然没有人愿意离开家乡,毕竟人离乡贱!殖民思想在大明这样地大物博的农耕社会根本没有市场,一片荒地变成可以高产的熟地至少需要三年的时间。垦荒就意味着拿生命与大自然搏斗,为何大明认为安南是膏腴之地,而距离更近的宝贝岛却是蛮荒之地。就是因为安南有上千年以上的耕种历史,都是开发成熟的土地。大明拿来就能产生利益,哪怕付出代价也要拿下来。而台湾岛上是到处都是原始森林的烟瘴之地,想要征服这些丛林,一个被蚊虫叮咬后的疟疾疾病就挡住了大部分人的冒险之心。这也是古代官员认为发配岭南是死地的原因所在,想要进行大规模的殖民活动,能够防治疟疾才能让开发者不视为去送死。“军户迁徙,武装百姓!” 第1252章 第1252章天津海军学院内,暮春的风裹挟着渤海的咸涩气息掠过青砖灰瓦,在屋檐下悬挂的铜铃间穿梭,发出细碎的叮咚声。李祺负手立于窗前,手中攥着的名单被风掀起边角,密密麻麻的字迹在暮色中泛着墨香。“恩师,截止目前,已经有超过五千人报名,而且大多家中都是非富即贵之人。”汪子元抱着一摞厚实的统计表疾步而入,额头上还沁着细密的汗珠。那统计表上工整的数字排列有序,是他依照李祺传授的数算之法,熬了数个通宵方才完成。泛黄的纸张上,墨迹深浅不一,可见誊抄时的专注与认真。李祺的眉峰瞬间蹙起,如同阴云笼罩的山峦。他轻轻摩挲着名单上的字迹,指尖仿佛能透过纸张,触摸到那些权贵子弟背后贪婪的目光。这五千人中,绝大多数人来此求学,并非真正怀揣着对航海知识的热忱,而是将海军学院当作通往锦绣前程的跳板。窗外,夕阳的余晖将远处的城墙染成血色。李祺的思绪不禁飘向那场惨烈的国战。大明战将们身披重甲,如钢铁长城般矗立在北疆,面对数十万蒙古铁骑的疯狂冲击,他们挥舞着染血的兵器,嘶吼声响彻云霄。最终,大明军队以巨大的牺牲重创蒙古势力,残存的蒙古部落,要么仓皇向西迁徙,消失在茫茫戈壁之中;要么选择归顺,从此不敢再觊觎大明的疆土。北疆的战火就此熄灭,一时间,大漠之上唯有风声呜咽,诉说着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然而,当北疆战事平息,海洋却成为了新的舞台。太子标雄心勃勃,在李祺的引导下决心经略海洋,派遣庞大的水师扬帆远航。这一决策,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激起千层浪。对于渴望立功的臣民来说,陆上无战事,海洋便成了唯一的出路。更何况,这所海军学院乃是李祺与太子标亲手筹建,承载着大明水师传承与发展的重任,朝廷对其重视程度不言而喻。文臣缙绅们在富丽堂皇的府邸中商议,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武将勋贵们在肃穆的议事厅里谋划,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他们纷纷行动起来,仿佛看到自家子弟在海洋上建功立业,家族荣耀更上一层楼。而“毒士李文和”这个响亮的名号,更是如同磁石一般,吸引着无数人趋之若鹜。在他们眼中,只要子弟能从李祺那里学到一星半点,此生便无忧矣。李祺自然深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眼神坚定而深邃。想要改变大明,引领这个庞大的帝国走向海洋,仅凭他一人之力,无疑是蚍蜉撼树。即便如今他贵为朝堂重臣,声名远扬,但面对根深蒂固的传统势力,依旧显得渺小。因此,他需要培养出一批志同道合的人,让他们在学习与实践中受益,从而成为自己坚定的支持者,共同推动大明迈向海洋强国之路。但在这条道路上,士绅缙绅是无法回避的障碍。在这个时代,儒家文人掌控着所有的话语权和知识。他们整日埋头于四书五经之中,不仅要将经典背诵得滚瓜烂熟,还要熟记如山般厚重的注解,却往往不解其中深意,只是机械地记忆,以此作为踏入仕途的敲门砖。 第1253章 第1253章而程朱理学的诞生,更是给儒学套上了沉重的枷锁,禁锢了思想的发展,使得创新与变革被视为洪水猛兽,奇技淫巧。地方士绅凭借手中的田地,牢牢掌控着百姓的生计;朝堂缙绅则作为他们的代言人,在朝堂上为其谋取利益,维护既得特权。李祺明白,想要打破这种局面,就必须建立起新兴势力。学校,不仅是传播知识的殿堂,更是传播思想的阵地。谁掌控了学校,谁就掌控了未来。而这,恰恰触动了士绅缙绅们的核心利益。“放出消息去,学院第一批学子只招收五千人,其中两千学子统一招收匠户子弟!”李祺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此言一出,屋内顿时一片哗然。徐增寿手中的茶杯差点滑落,茶水在杯沿晃动;汪子元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两千匠户子弟?在他们眼中,匠户地位卑贱,世代为奴,承担着繁重的徭役,是被人轻视的存在。这些人如何能与他们这些出身显赫之家的子弟相提并论?李祺看着弟子们震惊又略带不屑的表情,微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为师知道你们看不起地位卑贱的匠户,毕竟你们这些小子全都是非富即贵,最不济至少也是出身官宦殷实之家,不用为生计发愁。”他走到弟子们面前,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匠户地位卑贱,而且还是承担徭役的主体,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不是这些匠户勤勤恳恳地上工劳作,大明军备如何得到保证?水利工程如何得到修缮?还有各种各样的基建项目,可以说全都是这些匠户的心血杰作!”说到此处,他的语气中满是惋惜与愤慨,“可惜,他们付出了努力和辛苦,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反倒是成了被奴役压榨的苦力,甚至朝野上下对此还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弟子们听了这番话,心中虽有不服,但看着李祺严肃的神情,也不敢多言。李祺却没有就此罢休,他厉声警告道:“开学之后,定期会有考核测试。若是你们这些小子,谁被匠户子弟给比了下去,连他们都考不过,那就别怪为师翻脸无情,打断你们的狗腿,将你们逐出师门!”徐增寿和汪子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在他们心中,那些匠户子弟大字不识几个,能有什么本事?自己等人自幼饱读诗书,难道还会输给这些目不识丁的匠人?李祺看着弟子们脸上那股傲慢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色渐浓。这海军学院,比的可不是谁的文章做得好,那些看似平凡的匠户子弟,或许蕴藏着无限的潜力。李祺满心期待着,当那些骄傲的弟子们被匠户子弟超越时,会是怎样一副震惊的表情。 第1254章 第1254章天津海军学院正式建成,并且对外招收五千适龄学子。消息放出去之后,虽然踊跃报名的人多如牛毛,但是也引起了不少的反对声音。毕竟书院学校这些可是儒家的专利,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开办学院教书育人的。而且光听这“海军学院”的名字,就知道这劳什子学院肯定不是教授儒学的,士绅缙绅怎么能忍?因此大量弹劾李祺的奏章就出现了,指责毒士李文和怀有异心,试图通过开办学院这等方式培植党羽!先前李祺搞出来一个皇家军事学院,文臣缙绅就算再怎么不满,那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这学院是专门为武将勋贵而建的,配合朝廷推行的新军制,所以没人敢说什么。但是你他娘地现在又搞出一个海军学院,是不是有些太目中无人了啊?真以为你李文和能堵住天下士绅的悠悠众口吗?如果李祺做这海军学院的山长,那么就与这学院的学子有着师生情谊,到时候这些学子不管是入朝为官还是进入水师为将校,都与李祺有着不可分割的紧密联系!所以,这些人还真不是无端弹劾。李祺听后只是不屑地笑了笑,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做这个学院的山长。太子标得知有人弹劾,立刻就急匆匆地赶到了天津。他本就不想李祺卷入这些争斗,所以亲自过来看看情况。“标哥,这海军学院的山长,并不是我。”此话一出,太子标有些讶然。“不是你?”“那还能是谁?”“难不成是李景隆吗?”李祺闻言一愣,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是李景隆!诚然,李景隆是此刻大明水师中最为杰出卓越的将领,可即便如此李景隆也根本没资格出任这山长一职。再者李景隆的勋贵身份,若是让他出任海军学院的山长,反而会给学院带来负面影响。万一有心人给学院子弟打上勋贵标签,那李祺才是没地方哭去!所以,这个山长,绝对不能是李景隆!“景隆虽是水师良将,但勋贵身份太过扎眼。若他做了山长,这学院怕是要被冠上勋贵私学的名头。”“标哥,这海军学院的山长,只能是......你!”“我?”太子标愣住了,“你是说让我做海军学院的山长?这不太合适吧?”“文和,我可是当朝储君,怎么能做这学院山长,传扬出去只怕会闹笑话......”“标哥,这海军学院的山长只能是你,或者说只能是大明皇帝陛下或者太子殿下!”李祺正色道:“不管是标哥还是日后的皇帝,都要出任海军学院的山长一职。”听到这话,太子标顿时陷入了沉思。太子标手中的茶盏重重落在案几上,茶汤溅出些许。他盯着李祺,忽然明白了什么。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第1255章 第1255章海军学院山长。这个位置,看似好像无足轻重,但是与大明接下来要走的路结合起来,意义自然就不一样了。按照李祺提出来的战略计划,东海贸易只是第一步,大明王朝想要长治久安,一直昌盛下去,就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比如构建稳固的海上防线,那么大明东海周边的这几个夷国,自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继东海之后则是美洲,三王正在美洲上开疆拓土,美洲之后则是南洋,南洋贸易即将正式开启,后面还有西洋等等......如此一来,大明水师就会成为重中之重,朝廷向水师或者说海军倾斜资源的同时,也不得不考虑水师掌控这个问题。不同于陆战晋升的公侯勋贵,他们大多都是追随老朱开国打天下的生死兄弟,所以老朱自然信得过他们。然而这水师将领,却是完全不同。现如今执掌水师的四人,一人是李景隆,李文忠的儿子,一人是冯诚,冯胜的侄子,一人是常升,常遇春的儿子,一人是邓镇,邓愈的儿子,都是开国将领的二代子弟。但是这之后呢?水师既然在未来的大明,会承担起主要责任,那么这支无敌水师之后该交给何人统帅执掌?李祺此刻创立的海军学院,分明就是为了水师传承做打算,这也就意味着一旦海军学院走上了正轨,那么从此地毕业的学子都会进入大明水师,成为将领率领舰队出海。不管如何,这都是一支庞大的力量,甚至可以说是足以威胁到皇权的力量!还是那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兵权!在整个大明,唯一能够执掌兵权的人,只有大明皇帝,也只能是大明皇帝!除了皇帝陛下之外,就连当朝太子都不行,甚至可能会因此埋下祸根!只是太子标这个储君与以往那些储君不同,他本身就是大明常务副皇帝,而且马上就要转正了,所以兵权什么的,老朱巴不得全塞给他,也不会犯什么忌讳。所以李祺此刻提议让太子标做海军学院的山长,并不是突发奇想,而是只能这么做。想明白了这一点,太子标欣然点头。“你这小子,难得有这份心思。”“孤心中有数了,先不要放出消息,等到学院建成那一天,孤自会亲临!”李祺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总算是抹除了一个隐患。说实话,这种大包大揽的建设学院,放到其他人眼中,就犹如那些弹劾奏章说的那样,颇有几分“收买人心培植党羽”的味道。李祺可不想给自己留下什么隐患,更不想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和忌惮,所以这海军学院山长的位置,本身就是个烫手山芋,扔给太子标才是最好的选择。至于他这位一手创立海军学院的毒士,自然还是去做老本行,李大教导主任重新上线!确定好了山长人选,太子标就有些跃跃欲试。“你想干什么?”李祺满脸狐疑地看着他。太子标一把勾住李祺的肩膀,笑道:“走啊,出海捕鲸啊!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来了天津,不出海怎么能行?”李祺:“......”望着太子标意气风发的模样,李祺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敢出海,父皇就敢追过来,打断我们的狗腿!”“那咱们就悄悄地出海,不能声张......”海风卷起窗纱,将两人的笑声吹散在渤海湾的暮色里。 第1256章 第1256章天津海军学院尚未建成,李祺就不得不回京一趟。因为老朱陛下召见,关于人口买卖一事。屠戮夷国,抓捕劳力。然后用这些蛮夷代替大明子民,承担这一个个的大型工程项目。而大明子民则只需要在乡野田间耕种,仅此而已!听到李祺这番计策,初听之下老朱陛下也不由心动。但是问题在于,大明真要是这样做了,那还是大明吗?要知道华夏自古以来就是礼仪之邦,对待四方夷国那都是怀柔威远,可从没做出过这等杀戮之举。“文和,这样做是不是......有伤天和啊?”老朱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李祺摇了摇头,沉声道:“父皇,掌控交趾还有一大隐患,那就是交趾境内我大明汉人比例太低,为了长治久安,必须改变安南的人口比例。”“可是我大明百姓重土安迁,想要让百姓迁徙至交趾,不动硬的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可就算部分大明百姓愿意迁徙到交趾,可交趾原有的百姓又该怎么办,总不能杀了吧?”听到这话,老朱也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交趾憨人比例太低,那就一直不可能彻底融入大明,除非增加交趾境内的汉人百姓。但是问题在于,李祺也说过了,汉人子民安土重迁,轻易间绝不会愿意离开故土,除非是走投无路之下才会成为流民逃亡其他地方。再者就算朝廷收拢这些流民然后送到交趾,可是交趾境内的百姓要该怎么解决呢?他们原本就敌视大明强行郡县交趾,现在又多出一大批汉人跟他们争抢田地,这不是进一步加深了双方之间的仇恨吗?而除了交趾之外,包括老挝、暹罗、缅甸等地,也将会纳入大明版图,直至整个中南半岛。如果说交趾境内汉人比例低的话,那其他这些地方,几乎都看不到什么汉人,换句话说大明王朝前去布政,无疑是很难的,只能采取封王制度,任由藩王自己头疼去。李祺冷笑道:“父皇,您的观念确实应该转变一二了。”“且不说修水泥高速路这件事情,单论疏浚运河、修建帝陵这些大工程大项目,哪一项不需要海量的青壮劳力,而这些项目此刻正在同时进行,就算朝廷财政支撑得起,可是天下百姓也支撑不起啊!”“如今三大工程同时开工,就算朝廷有钱,百姓的血也快被抽干了!”李祺咬着牙冷喝道:“父皇您想过没有,这些足以名垂青史的大工程,即便放在其他任何一个朝代,都是足以流芳百世的利国利民之举,偏偏父皇想要在这一朝将其完成,那天下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无比惨痛且绝望的!”“可能地方百姓今日刚刚结束了疏浚运河的徭役,明日就会被强行发配去修建新都,等这一次的徭役结束,他们又会被抓去修建帝陵......只要这些大工程大项目存在,那天下百姓就永远没有安宁之日!”“等到民怨四起的那一天,等到天下动荡的那一天,陛下你就会背负“好大喜功、穷兵黩武”的骂名,那大明皇帝就会成为那“杨广第二”......”“够了!”老朱铁青着脸怒喝道。老朱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龙袍下摆扫过青砖,发出窸窣的声响。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阴影。此刻所以大殿之内唯有老朱、李祺与太子标三人。老朱冷着脸看向李祺,起身来回踱步不止。他当然知道这些大工程大项目会消耗大明国力!他当然知道天下百姓苦徭役久矣,恨不得多缴纳钱粮都不愿意去承担徭役!但是,这些都是朝廷必须要做的事情,真正惠及民生的大事!不管是哪一个大工程,朝廷都不可能会舍弃!但是,李祺此刻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第1257章 第1257章要么撕碎那什么仁义伪装,出兵屠灭夷国抓捕劳力,替代大明百姓承担徭役,要么就等着大明彻底崩盘吧!什么叫做“杨广第二”?因为杨广在位期间,正是因为好大喜功,因为穷兵黩武,所以直接激起民怨,天下沸反盈天反叛不绝,最终隋朝二世而亡,杨广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朝廷此刻做的事情,跟那杨广相比,好像真没有什么区别。一个个的大工程大项目!一次次接连不休的征战!如果再不想办法,暂缓一下这些徭役,安抚一下子民,那他朱元璋当真会背负“穷兵黩武”的骂名!这些道理,老朱自然都懂。但是,按照李祺的计策,真的就能行吗?李祺看出了老朱的思想松动,立刻就加大了火力。“人口不能买卖吗?”“父皇不觉得这太过可笑了些吗?”“难道我大明的百姓被卖的少了吗?哪个富贵人家没有几各沦为贱籍的下人?这满朝公卿谁家府上不是奴仆成百上千?难道这些奴仆不是我大明子民吗?难道他们的命还不如那些蛮夷金贵吗?”面对李祺的接连质问,老朱再次选择了沉默。“不要扯什么圣人之道,也不要扯什么仁义道德,那不过都是士绅缙绅这些家伙给自己披上的遮羞布罢了!”“他们奴役家中奴仆婢女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些人也是我大明子民?”“与其如此,不如屠了这些夷国,让这些士绅缙绅用倭奴,这样还能顺理成章一些!”“陛下得到了青壮劳力,士绅缙绅得到了奴隶,可谓是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顿了顿,李祺嬉笑道:“父皇,这也不是多大点事儿,您可千万别怂啊!”有什么好怂的?不就是那些士绅缙绅会狗叫吗?朱元璋可还没死呢,就算任由他们狗叫,又能翻得起什么浪花来?呵呵,简直可笑!老朱深深地看了李祺一眼,最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闭嘴吧你!”“这件事情,朕会认真考虑的。”他不得不慎重,因为一旦开了这个先河,那势必会天下哗然。当如何堵住悠悠众口,才是最关键的。只好朝廷不能失去士林,更不能让太子标背这个黑锅。嗯?太子标不背,那岂不是让朕来背?合着他们早就计划好了!李祺这个兔崽子,真是混账啊! 第1258章 第1258章交趾。距离大明下诏将其收复,已经过去了数月有余。正如朝野担心的那般,交趾地区脱离中原已久,所以骤然间宣布将其强行郡县,不出意外地遭受了交趾百姓的反对。脱离中原四百余年的交趾百姓,将大明的郡县制视作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尽管明军严令禁止劫掠,但底层黔首仍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这些说着官话的外乡人。好在明军在严苛管控之下,未曾劫掠交趾百姓,没有进一步激化双方矛盾。毕竟普通百姓没有多少油水,劫掠他们除了拉仇恨之外,获得不了任何的好处。真正的油水都在哪些世家大户手中,只要打下一家大户,就足够大军一个月的粮草。而且清理这些大户之后,空出来的土地就会成为朝廷的田产,用以移民之用,朝廷完全可以利用这些土地用以收买穷人的人心。更为关键的一点是,南方的安南人与北方的安南人有很大的不同,他们跟汉人没有任何的渊源,对于汉人的敌视也更加强烈。有步骤的打掉这些潜在的反抗者,对于朝廷日后的统治也有着莫大的好处。至于普通的黔首百姓,大字不识一个,完全没有民族意识,只要在朝廷推行儒学教育,推行汉语汉字教育,一代人之后,他们对大明的认同绝对会超过对原来的安南。与南部进行战争不同的是,北方在采取另一种办法清除安南人的精英,越来越多的安南士绅被打成了叛贼的支持者,这些安南的精英阶层,要么被杀,要么就是被流放到旧港等明军控制的地盘上。经过土地的重新分配,大明对交趾布政使司的控制越来越稳定。随着一批批的国内移民开始在安南安家落户,红河三角洲的平原地区,经过清理的村子,平均每一个村子的汉人数量都不会低于六层,稳稳的占据多数。这样的清理还在持续进行,蓝玉、玩沐英、王弼等人带着五千羽林军化整为零专门对付这些士绅大户。然而反抗如同野草般疯长。安南联军利用雨林与丘陵的掩护,像毒蛇般袭击落单的明军。这些士绅大户在面对明军咄咄逼人的攻势下,选择了联合起来对抗明军。当然,这些安南人组织起来的军队并不正面与明军对抗,他们依靠熟悉地理环境的优势,神出鬼没的偷袭落单的明军,一个月内明军就损失了超过二百人,分摊到每一支小分队上,死的人并不多。可是汇总到一起,二百多人的伤亡可就触目惊心了。更要命的是,神机营装备的新式火铳也因为反抗者的偷袭丢失了几杆。这新枪丢了可是天大的事,若是敌人拿回去开始大量仿制,大明拥有的武器装备优势也就荡然无存了。蓝玉这时候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儿,这样大的伤亡绝对不是零星的反抗者所造成的的,安南境内肯定有了一个统一的组织,用以对抗大明的新政推行。与众人商量过后,蓝玉及时调整了政策,将所有的驻村工作组全部收缩到百姓基础良好的村子里,然后将军队集结开始扫荡外围的村子,这些村子正是这些安南武装的藏身之地,他们在村子里良好的百姓基础,视明军为侵略者,明军在这些村子里寸步难行,一些军官受不了安南人如同苍蝇一般的骚扰,下达了屠杀的命令。这种无差别的屠杀,除了能够激起当地人更加仇恨的心理,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反而将一些摇摆的中间派推到了安南人反抗者那边。很快明军就已经不够用了,只能守在重点地区,保护好身后的百姓基础良好的村子。 第1259章 第1259章沐英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经由朝廷同意之后后便匆匆赶回金陵,去见皇帝,向皇帝讲述安南的困境。当沐英大略的讲完了交趾布政使司的军情、民情,老朱没有生气,一帆风顺才是不正常的,受到挫折才是正常的情况。“沐英,你回来的时候,黄福与阮安有没有提什么要求?”“黄大人还是要人,哪怕是新科进士也行,大不了他辛苦一些对这些新科进士多培训一些时日。”沐英态度恭敬地开口道,“新科进士都是大明的天之骄子别的不敢说,智商绝对在线,只要进行一系列有针对性的训练和培训,做一个驻村工作队的队长还是能够合格的。”老朱听到这话,不由叹了口气。“新科进士?”“那还是别想了,现在都有人开始主张放弃交趾了!”文官大抵是不愿意打仗的,因为一打仗武人的地位就会上升,文官就只能充当武臣的后勤管家。一切都要以前方的战事为重,安南叛乱开始朝廷里就有很多人反对再次出兵安南,他们觉得出兵安南就是劳民伤财,是得不偿失的。“沐英,你说说安南重要吗?”“臣觉得说放弃安南的人都该杀,这些人要么是鼠目寸光,要么就是心怀回测。”沐英态度很是坚定。“安南地处我大明与南洋诸岛的连接处,在安南的港口建立海军的补给基地,能使我南洋水师出海抵达南洋之前轻松获得补给,一个稳定的补给基地,对海军士卒的士气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同时安南也不是什么蛮荒之地,一年三熟经营得当完全可以成为我大明不亚于江南的又一个粮仓!如此膏腴之地,竟然还有人说是无用之地,臣不知道他们有何居心?”朱元璋冷笑一声说道:“还能有什么居心,权力之争罢了。”沐英一向不擅朝堂争斗,所以话锋一转,问到关键。“陛下安南之事该如何处置?若是不加以控制,到时候又要多费一番周折。”老朱点了点头,笑道:“安南的情况在朕的预料之中,咱们去要人家的命,人家怎么可能乖乖的等着咱们上门宰杀,他们反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也是朕有意为之,不把这些安南的精英阶层全部清理干净,安南迟早还是会乱的。”“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不是只有我们懂,打掉精英,同化底层就是现在交趾布政使司的首要任务。”“朕有的是耐心,用十年二十年的时间梳理交趾布政使司,直到成为我大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老朱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隐忍不发,然后一击毙命!听老朱这么一说,沐英顿时就反应过来了。“臣明白了,陛下是打算让他们闹得再大一些,我们动起手来也更方便一些。” 第1260章 第1260章聊完了正事。接下来也就到了请罪环节。沐英一咬牙直接跪倒在地上,道:“陛下,臣知罪,还请陛下调臣回京吧!”他这一句话,直接将老朱给整不会了。朱元璋立刻起身,上前将沐英给扶了起来。“英儿,你这是什么话?”“你治理云南功勋卓著,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把这西南边陲交给你镇守,咱放心得很,哪有什么罪过?”这番话老朱说得真心实意,沐英听得云里雾里。既然皇帝陛下没有责怪自己,那为什么会......“英儿,你跟咱情同父子,还有什么话是不能直说的?”老朱看出了他的异样,立刻追问道。说实话,在朱元璋心里面,确实将沐英视为亲生骨肉。太子朱标还没出生前,朱元璋就只有五个亲人,侄儿朱文正,外甥李文忠,以及义子沐英。朱文正、李文忠堪称英年才俊,被老朱视为左膀右臂,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替他打下了大大的江山。而沐英年纪稍小一些,却也文武双全,前不久也立下了赫赫战功。朱文正暂且不谈,老朱对李文忠和沐英都是视如己出,从未有过任何提防的想法。“英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老朱再次追问道。看着他那关切眼神,沐英只觉得委屈,于是将此战中遭遇的种种不公,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老朱听后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简直混账!”“标儿不会这样对你!”“不用想就知道,这肯定又是李文和那混账的主意!”“来人,传太子与李文和觐见,让他们立刻滚过来!”片刻之后,李祺与太子标小心翼翼地入内,远远地瞧见老朱脸色铁青,李祺立刻就撒丫子跑了,老朱脱下靴子就跟在后面追。“你这混账,真是胆大包天!”“英儿你都敢算计,咱今日非揍死你不可!”老朱气喘吁吁地呵斥道,李祺摊开手摆出一副无辜之色。“父皇,我这也是为了大明好啊!”“英哥儿镇守云南有功不假,但也不能一直让他镇守云南啊,这地方军区司令必须轮流调换,不然到时候就成了一个个独立边镇,朝廷连手都伸不进去......”不怪李祺敲打沐英,因为历史上就是如此。从洪武十四年第一代西平侯沐英镇守云南开始,一直到大明被满清所取代,一直都是沐氏家族镇守云南,与大明有始有终。但朝廷也并非是完全对沐氏放心,毕竟沐氏正在将云南藩镇化。 第1261章 第1261章洪武年间,沐英坐镇云南的时候,老朱家就对沐氏久镇云南感到不安,朱元璋更是分封十八子岷王朱楩改镇云南,试图以此限制云南沐氏。朱楩也与沐晟在云南展开了明争暗斗,双方都试图将对方给压垮击倒,从而霸占整个云南之地。然而双方都没有想到,老朱突然就病逝了,刚刚即位的建文皇帝更是个愣头青,甫一上位就锐意削藩,沐晟抓住机会控告朱楩在封地内为非作歹杀戮百姓,朱楩因而被建文皇帝罢免为庶人。沐晟本以为此后可以高枕无忧了,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建文皇帝竟然会失败,永乐皇帝横空出世了。永乐元年,朱楩被永乐皇帝陛下重新恢复王爵,再次回到了云南,更是和沐晟展开了暗中的血腥争斗,好比生死仇人,最后还是沐晟棋高一着,派遣一位被朱楩虐杀女儿的苦主遗孤赶到京城去告御状,朱老四得知这个弟弟还是死性不改,擅收诸司印信,杀戮吏民,立刻就勃然大怒,再次把他给废了。所以,朱家对沐氏的钳制,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而是一直都在暗中行动。而沐氏之所以能够藩镇云南,独霸云南做地下皇帝,无非就是沐英镇守云南多年,并且拥有世袭罔替的爵位。后面经过多年的扎根经营,沐氏早就将势力遍布了整个云南,成长为了一颗参天大树,连老朱都不敢轻举妄动的那种!也正因为如此,李祺才想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麻烦。毕竟他要站在太子标的角度思考问题,绝不会允许大明境内出现一个国中之国!可是放到现在,老朱却难以接受,只是觉得李祺在迫害忠良,毕竟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呢!“你这混账,难道不知道英儿的功绩吗?”“他对我大明忠心耿耿,又是咱的义子,又为咱立下赫赫战功,你凭什么要苛责他?”老朱这是帮亲不帮理,纯粹向着沐英说话。而李祺也没有惯着他,叹气道:“父皇,我不是说了吗?并非针对英哥儿,只是朝廷制度如此。”“而且我也给英哥儿选了个好去处,距离云南不远,英哥儿世代镇守都行!”什么?世代镇守?听到这话,饶是沐英都不得心中一动。他们这些武夫丘八,最大的荣耀,无非列土封疆,封侯拜将!老朱满脸狐疑地扫了李祺一眼,随后追问道:“你说的地方是交趾?”“没错,交趾!”李祺直接给出回答,“交趾之地可不是飞地,并且还有不少汉人子民,朝廷必须将其牢牢掌控在手中。”“现如今交趾战火初息,时常爆发叛乱,急需要一位文武双全的良将前往坐镇,而且为了配合朝廷制定的同化之策,这位良将少不得会坐镇交趾数十年之久,除了英哥儿我实在是想不到其他合适人选。”沐英的能力有目共睹,这些年来将云南治理得井井有条,无疑是个文武双全的良将。而眼下的交趾,正需要一位这样的良将,前去坐镇一方,不但会打仗,而且会抚民,要求看似简单,可做起来就难了。至少大明战将里面,唯有徐达是文武双全的主儿,常遇春这种只会打仗砍人的土匪,你让他去治理一方,那不是开玩笑吗?老朱听后陷入了沉思,随后看向沐英,道:“英儿你觉得怎么样?”“你的能力咱是相信的,就是交趾之地现在......”沐英直接跪倒在地上,眼眶通红地给出了回答。“陛下放心,沐氏定为大明世代镇守交趾,交趾在沐氏在,与国同休!”听到这话,老朱顿时大笑着点了点头,再次将沐英给扶了起来。“好孩子,委屈你了!”“传旨,晋西平侯沐英为黔国公,出镇交趾!” 第1262章 第1262章文华殿内。李祺、太子标与沐英三人相对而坐。看着鼻青脸肿的毒士李文和,沐英忍不住笑着打趣道:“文和,今日倒是多亏你了,否则我还不知道会被弹劾成什么样子呢!”沐英突然打破沉默,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他伸手端起茶盏,滚烫的茶汤在杯壁摇晃,映出李文和尴尬扭曲的面容李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事实上,他并没有针对沐英,而是练手沐英做了这个局,目的就在于将沐英从云南抽离出来,放到交趾去,然后世代镇守交趾。云南同样重要,但是跟交趾比起来,就要稍逊一筹了。因为南洋贸易即将开展,交趾作为大明延伸南洋的触手,重要性不言而喻。至于缅甸、暹罗这些地方,直接扔给朱桂这些藩王便是,李祺也懒得多费心思去改造。“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配好船只运送我们招募的流民,改变交趾布政使司的人口结构,这是一项长期并且关键的任务。”“只有大明人占交趾布政使司的多数以上,交趾布政使司才算是真正的安稳了。”听到这话,沐英立刻拍了拍胸脯。“文和放心,我一定会调派好船只的运输,保证流民安全的运送到安南。不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有什么话你就说,又不是外人,我们像是那种听不进去话的人吗?”太子标笑着回答道。他们几人私底下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沐英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殿下,我们这样大量的向海外转移人口,大明境内会不会空虚?一个大国没有人口支撑怎么可以?”“你担心这个问题啊!”李祺笑着回答道,“那我问问你为什么会产生流民?”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沐英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道:“产生流民的途径大多数都是因为天灾人祸,人祸更是流民罪魁祸首。”“不,你错了。”李祺却摇了摇头,“天灾人祸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流民产生的最根本原因是......人多地少。”“宗室、勋贵、富贵人家从洪武元年到现在二十来年的时间,人口翻了几十倍,普通人家条件差一些,这二十来年的时间人口最少也翻了几倍吧?那么问题就来了,大明这么多年的土地可没有增长,田地亩产也没有明显的提升。”“以北方土地来说十亩地的产出养一个人,除去交税之外也富富有余。养两个人勉强能吃饱,养三个人饿不死,若是养四个人的时候,你认为他们还能活下去吗?”听到这话,沐英顿时陷入了沉思。“文和,你的意思是说大明现在的人口过剩了吗?”沐英没想到李祺竟然从这个角度上看问题,对于认为多子多福的汉人来说,孩子多那是有福的象征。“不是人口过剩了,而是从事农业的人口过剩了,大量的人口束缚在土地上不利于农业技术的发展。”李祺幽幽给出答案。 第1263章 第1263章沐英是个极其聪慧的人,马上就明白了李祺的意思,李祺这是通过迁徙人口人为的使得乡村人口减少。迁徙的人口一部分进了工业区里的工厂。另一部分迁徙海外,在海外开辟农田种植粮食,用海外的粮食弥补大明的粮食缺口。可是海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离中枢太远了,一旦出现不可控因素,国内就会出现粮食危机。“文和,寄希望于海外的粮食弥补国内粮食缺口,这么做太冒险了,一旦海外出现任何变故,大明百姓就会哀鸿遍野。”“我们当然不能寄希望于海外的粮食,海外的粮食只是一个调剂,能够使大明百姓吃的更好,更便宜罢了。还是要立足于国内的粮食产量,以后随着国内从事农业的人口越来越少,土地将会越来越集中,集中起来的土地最适合工业化生产。”“到时候推广起农业机械,就会非常容易,如果再配合着土地不得撂荒的政策推出,那些手里握有大量土地的士绅,就不得不花钱置办机械来经营农田,这时候农业的性质就变了,一旦地主全部使用机械进行耕种,所使用的佃户数量就会越来越少,这也能进一步的促使农业人口向外转移。”“剩余留下来的农业人口,地主转变成了农场主,农民也从单纯的小农经济变成从事农业的农业工人,到了这个时候,再开始全面向地主进行征税,你认为他们还有反抗的余地吗?”士绅靠什么对抗官府?当然是靠的是手里握着的大量佃户,这些佃户在士绅的控制之下,一旦士绅有什么不满,就会互相勾结一起煽动百姓起来对抗官府。往往出现群体事件之后,最后妥协的基本上都是官府,因为在乡村里,士绅控制着近九成的人口。官府真要强硬对待,结果就是烽烟四起,天下大乱。若是将士绅控制的百姓慢慢剥离,掌控在士绅手里的人口只剩下一两成的时候,士绅再想挑衅官府,就要掂量一下朝廷会不会直接下狠手。明白了这一点,沐英不禁为李文和的手段而感到震惊。可以想象的到,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是一个朝廷与士绅争夺人口的过程。“对了,你回去之后,针对那些不安分的交趾贵族,可以钓鱼执法!”李祺懒洋洋地开口道,沐英听后心中一动。“比如说提出钧田,将这些权贵的田地分给底层百姓!”沐英闻言愣在原地,笑着反驳道:“人家又不傻岂会同意?”“他们当然不会同意,那就会反抗,我们就是用这种方式刺激他们反抗,你也适当地给他们放点水,别刚冒出来就一棒子打死了。”“在他们发现他们的造反并没有受到什么打击的威胁,让他们的胆子大起来,更多的人就会加入到反抗的队伍中来,叛军步步进逼,明军则是步步后退,最后只剩下一些核心的地区没有被叛军占领。”“到了这个时候,你再悍然出手,以雷霆之势将这些反贼全都剿灭,那不但一次性清洗干净了,他们剩下的田地也成我大明的了,分给迁徙过去的汉人百姓也好,分给交趾底层子民也罢,都是大号事情。”沐英:“???”卧槽?你真的好毒啊! 第1264章 第1264章暮春的大明疆域,晨光初破时,天津卫的港口已忙碌如沸。海船桅杆林立,商船的号子声与海浪拍打声交织,而在城西的工业区,水车吱呀转动的声响里,藏着不为人知的波澜。与此同时,遥远的中南半岛上,沐英身披战甲,望着交趾城墙上新换的大明旌旗,终于安心离京,马蹄扬起的尘烟中,带着平叛成功的释然,朝着更南的疆域进发。交趾布政使司的平定堪称一场精密的棋局。毒士李文和运筹帷幄,明军如利刃出鞘,将交趾有影响力的精英阶层在平叛中尽数瓦解。那些曾掀起波澜的势力,如同残烛遇风,瞬间熄灭。普通叛军士卒在甄别后,被分批送往南洋各地。在那里,他们将与大明移民一同,在陌生的土地上,用汗水与希望,编织成新的移民村落,如同撒入大海的种子,等待生根发芽。而交趾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此刻正敞开怀抱,迎接从大明迁徙而来的百姓。黄福等地方官员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均田地、定赋税、编写户帖黄册,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勾勒大明版图的轮廓,誓要将交趾牢牢攥在掌心,成为大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当交趾的尘埃渐渐落定,蓝玉、常茂和王弼再次披挂出征,目标直指暹罗。从交趾向西至暹罗,中间横亘着老挝。洪武十六年,麓川、缅甸、车里、老挝、八百等地便已内附,成为宣慰司。名义上,这些区域皆属大明疆土,但实际上,大明的威严需要用武力来真正彰显。当大明兵锋如雷霆般收复交趾,各大宣慰司的土官们望着旌旗猎猎的明军,心中已然明了大明的野心,纷纷选择归附,唯有暹罗与真腊,这两个中南半岛上的霸王国家,妄图与大明一较高下,也因此成为蓝玉和常茂接下来征战的劲敌。而在千里之外的天津,驸马李祺眉头紧锁,正为一件棘手之事忧心忡忡。初春的暖阳并未给天津的毛纺产业带来温暖,第一批批量生产的粗呢布匹投放市场后,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冷遇。穷人家中,男耕女织的传统依旧根深蒂固,自家纺织的粗布虽简陋,却能满足基本需求,对市场上的布匹需求近乎为零。城池中的普通百姓虽需买布,却对厚重的粗呢布匹避之不及。羊毛粗纤维无法彻底驯服,贴身穿在身上,每一次摩擦都如同千万根细针轻刺,瘙痒难耐。口碑迅速崩塌,即便价格一降再降,也无人问津。阿扎失里火急火燎地冲进李祺的府邸,这位联合蒙古权贵投资天津羊毛纺织厂的首领,此刻满脸焦虑与愤怒。他的靴子上还沾着工厂区的泥土,一见到李祺,便开始大吐苦水,话语如连珠炮般倾泻而出,指责与李祺先前描述的大相径庭。他比划着工厂里的新式立式纱锭纺纱机,水力带动的水车飞速旋转,一台纺纱机同时带动四个纱锭,效率确实大幅提升。草原上的羊毛,经过简单去杂处理后,如白色的河流,源源不断地运往天津进行精洗。可这道工序却如同一只巨兽,吞噬着大量的水源与纯碱,大规模制造下,仅靠草木灰提炼纯碱,显然是杯水车薪。李祺听着阿扎失里的抱怨,嘴角却渐渐扬起一抹笑意。他踱步到窗前,望着远处的海河,缓缓开口:“草原上其实有很多苦水淖,那种周边寸草不生的地方,草原人向来不以为意。但你可知,那里正是提取纯碱的宝地。”他转身,目光灼灼:“这不仅能解决毛纺厂的难题,更是一条生财之道。如今发面面食在中原普及,纯碱的需求如井喷般增长。草木灰提炼效率低、成本高,且并非人人知晓其中奥秘,更重要的是,草木灰本就是农家优良的钾肥。若有稳定的纯碱供应,百姓的生活将便利许多。” 第1265章 第1265章阿扎失里听后,眼中渐渐燃起希望的光芒。他迫不及待地赶回草原,亲自寻找苦水淖。当他将提炼出的纯碱投入市场,抢购的热潮瞬间席卷而来,不得不实行限购。而毛纺厂有了稳定的纯碱供应,清洗效率大幅提升,可新的危机却接踵而至。清洗羊毛排出的废液,如同黑色的毒龙,涌入海河。河水渐渐变得浑浊,鱼虾成片死亡,漂浮在水面上,散发着刺鼻的恶臭。周边百姓望着被污染的河流,愤怒如同点燃的火药桶。终于,一场群体事件爆发,愤怒的百姓举着火把,将工厂团团围住,要求工厂给出说法。阿扎失里等人被吓得面色惨白,再次慌慌张张地找到李祺。李祺得知消息后,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他深知,百姓最看重土地与水源,这是生存之本。每年因争水引发的村子械斗屡见不鲜,此事若处理不当,后果不堪设想。阿扎失里焦急地汇报:“驸马爷,草原运来的羊毛经过简单处理,到天津只需精洗。羊毛上的油脂需用纯碱去除,可混合后的东西却污染了河流。只要能去除这污染物,废水排放就不会影响水质。”李祺听着,脑海中突然灵光乍现,这难道又是一条财路?他当然清楚,纯碱与油脂高温下会发生皂化反应,形成乳液状物质,沉淀定模后便是肥皂。当年珍宝楼生产香皂肥皂,用的便是此原理。只是羊毛杂质复杂,大明目前的技术难以提取纯净的羊毛脂,但经过过滤提纯,制作羊毛脂肥皂倒是可行。李祺望着阿扎失里焦虑的脸庞,心中不禁感慨,这或许就是命运的馈赠,阿扎失里的财运,或许才刚刚开始。不过让他多赚些银子,对大明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当草原上的雄鹰变得贪婪,浑身上下沾满了铜臭味,再想提刀上马,就已经没可能了。大明王朝的繁华富庶,一旦陷入其中,想要抽身离去,又岂会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看看现在的阿扎失里,哪里还有半分兀良哈首领的威严与勇猛,活脱脱一个经商逐利的商贾!而这正是李祺想要看到的,证明他制定得同化策略已经成功了! 第1266章 第1266章李祺端起青瓷茶盏,轻抿一口碧螺春,氤氲的茶香在唇齿间散开,他垂眸望着茶汤中浮动的嫩芽,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我倒是知道这物质是什么,不过这涉及到商业机密,你必须守口如瓶!”“驸马爷放心,我必定保守机密,绝不向外透漏分毫!”阿扎失里猛地挺直脊背,原本因焦虑而佝偻的肩膀瞬间绷紧。李祺见状这才笑着解释道:“纯碱溶于水中与油脂相遇,一旦加热就会产生皂化反应,你说的东西就是这皂化反应后的产物。”话音落下,阿扎失里的瞳孔骤然放大,喉结上下滚动,脸上写满了震惊。阿扎失里毕竟不是黔首百姓,自然是知道京城如今卖的大火的香皂与雪花膏。他万万没想到这香皂竟然就是这么制造的,这真是意想不到。这香皂只要知道原理,想要制造出来简直不要太简单,难怪李祺要下达封口令呢!“驸马爷是说,毛纺厂在处理废液的时候可以尝试着分离杂质与皂液,在处理废液的同时还能推出一项新产品?”“可以这么说吧!不过这皂化技术是珍宝楼发明,你们毛纺厂需要向保洁日化缴纳发明专利使用费,并且只能生产羊毛肥皂,明白吗?因为不能坏了规矩。”阿扎失里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他又不是傻子,哪里不知道这珍宝楼背后肯定有着大明权贵撑腰,一旦自己抢了人家的生意,惹怒了珍宝楼背后的权贵,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哪里能想到,那座富可敌国的珍宝楼,最大的股东正是端坐于紫禁城的大明皇帝!“对了,未来任何纺织业使用你们的新式纺纱机,同样要给你们缴纳发明专利费。发明人本身也会拿到专利费一成做为报酬,用以鼓励匠人发明创造!”发明人收取专利费,这是李祺在天津推行的一项福利政策。以往谁家有个什么秘方一般都是藏着掖着,不向外人透漏一分。正因为如此,多少技术因为最后没有得到传承而失传,这不仅仅是大明的损失,更是华夏百姓的损失。而有了这个发明专利费,手里有秘方的人就会琢磨是否将专利卖出去,以后每年坐着不动就能得到很多钱。这样的做法非常有利于技术的扩散,又能够进行有效的管理,让技术在规定的范围内扩散,以防扩散到敌人手中。“驸马爷说的是,用了人家的东西给人家出点钱是应该的!”阿扎失里又是一记马屁送上,此刻满心只想着怎么挣钱。解决了清洗羊毛的污染问题,就谈到了粗呢布匹的滞销问题,毛纺厂织出的厚布在大明卖不动,这就有些尴尬了。李祺听后笑着摇了摇头,这个阿扎失里还是没有一点经商头脑。“咱大明丝绸众多,寻常百姓轻易不会买布匹,达官显贵又多买的是丝绸,所以你这羊毛布压根就没有市场,明白吗?”听到这话,阿扎失里顿时心急如焚。“那我们该怎么办啊!”“工厂里面堆积了那么多的布匹,每天还要给工人发工钱呢,这样亏损下去谁承受得起啊!”李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骂道:“你就不能动动你的猪脑子想想,这布匹应该卖去什么地方吗?” 第1267章 第1267章阿扎失里一愣,原本焦躁的动作戛然而止,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辫梢甩得啪啪作响。见此情形,李祺无语地摇了摇头。“羊毛布匹最大的优点,那就是保暖。”“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卖给草原子民呢?”此话一出,阿扎失里顿时眼前一亮。对啊,草原苦寒,这羊毛布匹完全可以卖得动啊!收草原的羊毛,卖给草原羊毛织成的布,这个循环很不错。北方冬季苦寒,这粗呢布匹结实抗寒,制成成衣是非常不错的冬季耐寒衣服。穷人对美观没有多少追求,能够活着已经是邀天之幸,哪里还敢奢望更多。草原权贵肯定是不会穿这种不舒适的布匹,不过比他们还偏远的部落可是连衣服都没有,只能穿兽皮,粗呢再差也比兽皮穿在身上舒服。想明白了这一点,阿扎失里顿时就对李祺千恩万谢,然后急匆匆地走了。接下来的一个月内,阿扎失里亲自率领商队回到草原,主打粗呢布匹,其次是棉布,最后是丝绸。粗呢布匹的价格非常诱人,买一匹棉布的价格能够买两匹粗呢,而且论结实耐磨粗呢又是棉布的两倍。这样的价格优势,在阿扎失里的刻意引导下,很快就成了草原上的穷苦牧民的首选布匹。粗呢布匹的火爆销售,让阿扎失里都有些措手不及,原本想着能把积压的布匹给卖光也就不错了,没想到这粗呢竟然受到了草原上的追捧。很快天津毛纺厂的库存就见了底,为了满足草原上旺盛的需求,天津毛纺厂开始增加织机,扩张产能,以满足草原上的需求。然而产能的提高还需要受原材料的控制,进一步促使阿扎失里加快采购草原羊毛的速度,草原上历年的羊毛库存已经差不多让大明商人搜刮的差不多了,再想大批量采购羊毛就要等到夏季新的剪羊毛的季节到来。草原上,牧民们望着自家羊圈里的羊群,眼神都变了。他们频繁地给羊剪毛,剪刀在阳光下闪着银光。互市中的剪刀铺子前,挤满了前来购买剪刀的牧民,掌柜笑得合不拢嘴,将铜板一枚枚收进钱箱。而那些曾经野心勃勃的蒙古权贵,如今沉迷于大明的纸醉金迷,每日在天津的酒楼里推杯换盏,早已忘记了草原上的金戈铁马。如此一来,李祺制定的羊毛收割政策,终于走上了正轨。诸如阿扎失里这些蒙古权贵,为了在大明境内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于是联合起来在大明投资开办羊毛纺织厂,从草原上面收购羊毛进行加工后,再卖给草原人。而草原人见到羊毛有利可图,自然会增加羊的数量,减少马匹数量,再加上大明边镇推行的同化政策,要不了多久这些蒙古部落就会慢慢地被同化,慢慢地离不开大明。就算他们生出反叛之心,那也得思考一下,舍不舍得眼下的优渥生活!而蒙古权贵全都在大明境内被养废,早已经失去雄心壮志,哪里还会去造大明的反呢!至此,蒙古这个心腹大患,被李祺给彻底解决! 第1268章 第1268章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气息掠过琼州海峡,海军学院在惊涛拍岸声中拔地而起。飞檐斗拱间,新漆的朱红还泛着光泽,檐角铜铃随风轻晃,似在诉说着大明海防的新篇。李祺站在学院最高处,望着白帆点点的海面,心中满是对未来海权的憧憬。待一切事宜妥善安置,他便策马扬鞭,踏上了返回京师的漫漫长路。此时的京师,国公府内梧桐叶渐黄。近些年来,李善长的身子骨愈发衰弱,佝偻的脊背像一张拉满却再无力气的弓。李祺回到家中后,只要无事缠身,便会静静地坐在父亲身旁。有时陪着父亲在庭院中晒晒太阳,看老管家缓缓修剪花枝;有时听父亲用沙哑的嗓音,回忆往昔与太祖并肩征战的峥嵘岁月,那浑浊的眼中偶尔也会泛起一丝光亮。这日,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案几上,李祺随手翻看着新到的报纸,一行加粗的文字突然跳入眼帘——“海西木里吉寨人武云率其子满哥秃孙、可你、武云慕义来归,帝嘉其一门敬顺天道,尊事朝廷也,赐姓武氏,授田宅,给饩廪,恩养甚厚”。看到这里,李祺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报纸上的字迹,目光逐渐变得深邃而锐利,脑海中已然勾勒出一幅经略辽东的宏伟蓝图。思绪不由得回溯到洪武三年,彼时徐达与李文忠率领的明军如猛虎下山,一举攻克元大都。当残阳将蒙古骑兵的背影拉得长长的,他们仓皇逃出中原大地。朱元璋凭借着北伐的赫赫军威,派人携诏谕前往北元辽阳行省。诏谕被工整地誊写在明黄的绸缎上,墨香四溢。上面一方面引经据典,宣扬着“天命无常,有德者居之”的天命论,字字铿锵;另一方面恩威并济,措辞严厉地要求包括纳哈出在内的旧元官军投降,字里行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彰显着大明欲不费一兵一卒和平收复辽东的决心。不得不说,朱元璋不愧是雄才大略的战略家。这一决策并非因北伐的胜利而盲目自信,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彼时的辽东,虽北元势力残存,看似强大,实则如一盘散沙。元丞相也速率领残部遁往大宁,那片广袤的草原深处,不知藏匿着多少不安定的因素;辽阳行省丞相也先不花驻兵开原,城墙之上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洪保保据守辽阳,城中百姓在战火的阴影下战战兢兢;王哈喇不花占据复州,复州城的护城河倒映着阴沉的天空;刘益屯兵得利赢城,营寨中不时传出练兵的呼喊声;高家奴聚于平顶山,山头上营帐林立。各部人数多则上万,少也有数千,他们虽名义上“互为声援”,但实际上为了地盘、粮草,时常兵戎相见,冲突不断。倘若明军贸然强攻,反而会促使这些势力摒弃前嫌,团结起来对抗,那将陷入一场旷日持久且伤亡惨重的战争。因此,以军事力量为后盾,招抚分化,无疑是当下最明智的选择。在这样的战略指导下,局势渐渐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洪武四年,故元辽阳行省平章刘益手持辽东州郡地图,详细记录着兵马钱粮之数,派右丞董遵、佥院杨贤恭敬地捧着表章前来归降。朱元璋闻讯,龙颜大悦,即刻派吴立前往辽东,在得利赢城设立辽东卫。那一刻,大明的旗帜第一次在辽东的土地上高高飘扬,猎猎作响。刘益的投降,对朱元璋而言,宛如久旱后的甘霖。这不仅验证了他战略的正确性,更因为刘益控制的辽南地区与山东隔海相望,距离较近。渤海宛如内海,风平浪静时,船只往来如织,明军从登莱跨海登陆,相较于从中原沿山海关、走辽西一线的陆路,海上后勤运输要便捷得多,大大降低了粮草和兵力输送的难度。 第1269章 第1269章同年七月,大明正式设立定辽都卫指挥使,任命马云、叶旺为指挥使。马云、叶旺率领明军从山东登莱两地出发,战船浩浩荡荡地驶向辽南。当战船在金州登陆时,海浪拍打着将士们的战靴,他们如同天降神兵,正式将军事力量延伸至辽东大地。马云出身自猛将谢再兴的长枪军,他为人“持身廉洁,驭众宽简,纲纪肃政”,在军中威望极高。他与叶旺合力镇守辽东,凭借着卓越的功绩,最终升任中军都督府都督,成为明代辽东第一任最高军事将领,直至洪武十一年才调离此地。明军以得利赢城等辽南地区为北进基地,开始修筑金州卫城。工地上,百姓与士兵们挥汗如雨,一筐筐泥土被运上城墙,一块块砖石被垒起。随着时间的推移,金州卫城渐渐成型,明军在此屯兵驻守,不断扩大控制范围,一步步向辽沈地区推进。那段时间,山东的海运船只频繁往来,满载着关内的粮草和兵力,为辽东的明军提供着坚实的后勤保障。直到洪武十一年,辽沈之地基本收复平定。明军终于在辽东站稳脚跟,建立起了稳固的统治。辽东都司及其各卫所也逐渐设立完善,这标志着明朝开始全面替代元朝对东北进行统治。然而,新的挑战随之而来,占据金山、开元等地区的元将纳哈出,成为了明军在辽东最大的敌人。后来,一场大战突然爆发,在胡惟庸的策应下,常茂等人凭借着智慧和勇气,成功逼降纳哈出,还顺势铲除了胡惟庸与陈宁,大明自此彻底掌控了辽东。但好景不长,这些年辽东并不太平,罪魁祸首便是女真一族。李祺想到这里,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霜,仿佛能结出冰碴。呵,女真,这就是日后满清建奴的前身。李祺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既然身处大明,就绝不能让这大好河山落入建奴之手!带着坚定的信念,李祺来到文华殿。此时,太子标正端坐在案前,专注地批阅奏章。阳光透过窗纱,洒在他略显疲惫的面庞上。朱元璋已有禅位之心,如今的朝政大多由太子标处理。这位“大明常务副皇帝”,虽无皇帝之名,却行皇帝之实。太子标揉了揉因长时间书写而发酸的胳膊,抬起头,含笑看向李祺,温和地问道:“怎么了?有要事吗?”李祺毫不客气,大步上前,一屁股坐下,动作干脆利落地从袖中取出报纸,语气坚定地说道:“现在也是时候经略辽东了!”“辽东?”太子标眉头微皱,眼中满是疑惑,“这可是苦寒之地,不值得朝廷投入大量钱粮吧?”李祺轻轻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这就是偏见了。”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大东北那肥沃的黑土地,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大粮仓,“辽东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是控制蒙古草原的重要一环。以辽东钳制蒙古左翼,可是我大明朝防边的重大国策。而且,辽东还有拱卫北方重镇北平、大宁的战略意义,高丽朝贡也必走辽东。所以,无论从军事、边防,还是外交上来看,辽东都是边疆重镇。一旦辽东地区不太平,我大明朝的统治也将受到威胁,所以经略辽东势在必行!”太子标听后,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摸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番,缓缓点头:“这么说起来,辽东比之交趾,还要重要一些。”“没错,朝廷必须将此地牢牢掌控在手中!” 第1270章 第1270章武云现在很慌。因为他突然被太子殿下召见。暮春的风裹挟着槐花香掠过文华殿飞檐,武云却只觉后颈发凉。要知道他刚刚才归顺大明不久,压根就没资格见到太子爷啊。想到这里,他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粗粝的布料在掌心摩挲出细碎的声响。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就是大明实际掌权人,跟皇帝陛下也没区别了。怀揣着心中的不安,武云急匆匆地来到了文华殿,一进大殿就跪倒在地上。“臣武云叩见太子殿下!”“武卿来了?”太子标笑着开口道:“快起来,赐座!”一番寒暄之后,太子标也终于说到了正事。“今日召爱卿前来,乃是为了经略辽东一事。”听到这话,武云心里面顿时松了口气。“武卿,这位是驸马李祺!”武云闻言身子一颤,立刻就对李祺躬身行礼。毒士李文和啊!他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尤其是当年一战焚毁和林帝都,烧死不计其数的蒙古权贵,恶名早就传遍了整个天下!“请坐请坐,不必多礼。”李祺笑道:“现如今国朝四方既定,蛮夷宾服,但是辽东那边一直不太平。”“但据闻这女真分有三大部,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辽东那地方你也知道,如今尚未经过开发,加之天气寒冷,是中原人尽皆知的苦寒之地,谁都不愿意去的鬼地方。”武云喉头滚动,想起木里吉寨冬日里冻裂的树皮,想起族人围着火塘分食冻硬的兽肉。辽东苦寒世人皆知,否则他也不会带着家人直接归顺大明了。大明的繁华富庶,远不是辽东可以相提并论的。“可辽东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是控制蒙古草原的重要一环,以辽东钳制蒙古左翼,是我大明朝防边的重大国策。”李祺耐着性子沉声解释道:“所以如何经略辽东已成一个朝廷迫在眉睫的难题!”经略辽东! 第1271章 第1271章那么首当其冲者自然就是辽东最大的蛮夷部落——女真!“辽东是一个汉夷杂居的蛮荒之地,但不可否认的是,辽东境内那些女真人才是其中的大族,偏偏这些大型女真部落还游离在大明之外,并不听从大明号令......”一番畅聊之后,武云突然觉得自己就行了。毕竟李祺给他指明了一条康庄大道啊!为什么是他武云呢?首先,他是海西女真人,有着与女真人同根同源的血脉关系,此刻武云样貌看起来还是与汉人有些差别的。其次,他是海西女真中第一个投靠大明的人,无疑是最好的榜样。想到这里,他眼前浮现出族人羡慕的眼神,耳边似乎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恭维声。一想到这些,武云顿时就神情振奋,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洪武年间,朝廷在辽东的军政活动的核心目标为恢复元朝原有疆域,并建立行之有效的防御制度,发挥“京师左臂,西拱神州,北连胡寇,东邻高丽”的边镇作用。”李祺起身来到堪舆图面前,圈出了辽东这个位置。“朝廷首先在辽东军事要冲设置卫所等防御重心,再修复通往四处的驿站体系,同时设兵屯守将其连成一片,这些镇、卫、所、堡、驿站、墩台等军事堡垒具备戍守边防、交通运输、信息传递等功能,构建起辽东防御网络。”“朝廷在此设置定辽都卫,任命马云、叶旺为都指挥使,令其“总辖辽东诸卫军马,修筑城池,以镇边疆”,我军首先进驻辽河平原东部,设置辽东都司及主要卫所,修筑城池,逐渐清除故元势力,金、复、海、盖、辽阳、沈阳等处卫城修缮一新,军民各安其职。”“后纳哈出接受了大明招降,朝廷陆续增设开原、铁岭、义州、锦州、广宁等卫城,致力于收复东北地区元朝旧疆,并通过增置卫所的方式将防线向西、东、北三方进行延伸,基本完成了卫城的修建,时至今日,朝廷在通往卫城等经济、军事重镇的交通要路上兴建驿站、递铺、运所等屯堡,辽东防御体系日臻完备,定辽都司也改为辽东都司。”这一刻,李祺卓越的军事战略眼光体现的淋漓尽致“朝廷在辽东都司卫所体系之上设置藩王镇守要冲、夯实关外咽喉之地、沿边新占之所,这些藩王的基本配置为:军事重镇建有宫室府院,统率三个卫治及专有军队。”“但藩王影响有限,由于辽东地区仍未安定,人力资源有限,所以藩王屯卫配置皆未成型,这点就不多提了。”“但是,大明想要经略辽东,关键问题始终在于一点,如何安抚辽东境内的外邦蛮夷,辽东素来就是苦寒之地,所以汉人比例太少,充斥着大量的蒙古人、女真人、高丽人等外邦蛮夷,这其中又以女真人为最!”“刚开始朝廷对内附蒙古、高丽、女真等土著居民采取“不易其处”、“使之各安生业”的政策,具体来说,朝廷对于主动归附的少数民族部众给赐物资,遣还原地居住,即赐以冠带,据其“原处何职”进行差遣。”“当时朝廷收复辽东时制定了以纳降为主辅以军事打击的方针,所以辽东都司可因地制宜,灵活安排归附的元朝将卒和少数民族部众,比如将官根据辽东都司卫所职位和个人经历仍以留用,军卒编入卫所,分遣各地给田屯种,这些土著居民与明军士卒在相同的体制内生产生活,但土著居民多延留原俗。”“但因为明初辽东战乱,民众居无定所,农事尽废,驻军粮饷匮乏,再加上以前中原政权虽在辽东设治,但更长的时间里“诸夷更相割据,各施其”,汉文化影响较弱,所以现在这辽东实际上尚且还未被我大明彻底掌控!”听完李祺的这番话,太子标也不禁眉头一皱。“我们的政治构想是直接经营,即通过征招等方式设置卫所、移民屯田,继续向西北、东北推进,而时移世易,此刻战乱已平,“招徕远人”的优待政策应该制度化,下一步我们当设立羁縻卫所,因俗而治。”羁縻制度,这是中原朝廷对待四方蛮夷经常使用的招抚制度。太子标对羁縻制度自然熟悉。这算不得什么高明的制度,却是很好用。那么文和还能在这羁縻制度上面,玩出什么新花样来呢? 第1272章 第1272章 “羁,马络头也;縻,牛靷也”。 李祺的声音清朗如磬,在寂静的殿内激起回响。 所谓“羁縻”,就是一方面要“羁”,用军事手段和政治压力加以控制;另一方面用“縻”,以经济和物质的利益给予抚慰,即是羁縻。 大明王朝不只是在辽东,还有西北、西南等地,朝廷对待这些外邦异族,先前一直采取的都是羁縻控制,以夷制夷! “自秦汉以降,中原王朝便以‘羁縻’为绳,左手执军事之鞭,右手持金帛之饵。我大明于辽东、西北、西南,亦是这般——酋长世袭,朝廷赐封,以互市为桥,以朝贡为带。” 而李祺此刻提出在辽东设立羁縻卫所,其实也就是各级官员皆由本族酋长担任或推荐,可世袭罔替,而朝廷通过封职、赏赐、给予互市权力等方式激励其为中央王朝服务。 “蒙古、女真各族在朝贡时,首领亲赴京师献上精良土产以表臣服和尊崇,而朝廷则赏给玉帛、衣帽以示关怀和支持。” “蒙古、女真等部族可用当地渔猎产品,换取辽东地区的耕牛、农具、食盐、布匹等必需生产、生活资料。” 众人听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羁縻制度的常用手段。 说白了,这就是一块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遮羞布。 只要你表面上愿意臣服大明向大明称臣纳贡,那我们就可以不用打仗,还开互市互相交易! 对于大明朝廷而言,这是故意如此,谁都不想去管理这些野性难驯的外邦蛮夷,索性让他们自己管自己,只要不闹出大乱子就行了。 而对蒙古女真诸部落而言,只是表面上臣服了大明,部落还是自己那个部落,不但可以与大明互市取得生活所需,而且时不时地还可以入朝觐见,白白得到一些赏赐,何乐而不为呢? 你好我好大家好啊! 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生生不息,然而后世有外国学者说“这是一个虚伪的文明”。 说实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羁縻制度是以物质换忠心,对其进行抚慰。 而中原朝廷还一直坚持“怀柔远人”,二者结合在一起那就是“怀柔远人,义在羁縻”,成了历代中原王朝一直坚持奉行的基本外交国策。 在羁縻政策的指导下,中国王朝一方面用军事、政治等手段对边疆民族地区进行威慑和实际控制,比如汉武帝三征匈奴、明征安南战争等等。 所以羁縻政策的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是主要手段,便是用物质利益,经济交换等对边疆民族的首领进行安抚,采取怀柔手段,希望他们承认中国为宗主国,如果这些物质没有诱惑到他们,那么皇帝还会辅之以和亲、册封、邀请少数民族首领到首都定居等等手段来统治他们。 “不过“羁縻”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李祺一句话,成功让众人侧目。 太子标细细琢磨着这句话,越是琢磨越觉得有些味道。 什么叫做“羁縻”? 说白了就是中央朝廷懒得跟你计较,你表明臣服就行了,大家消弭兵祸安安心心地自己过日子。 但是,问题在于,这种羁縻制度控制的疆土区域,实际上并不是大明王朝的真正疆土! “那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第1273章 第1273章 李祺问出了一个灵魂拷问。 “笼络住这些外邦蛮夷就行了吗?” 这个问题,不好问题。 太子标摇了摇头。 “朝廷要是有办法解决的话,哪里还需要拉拢那些土官蛮夷?大军扫平他们不是问题,问题是该怎么治理?” “这些羁縻之地的百姓,生活风俗完全不同于我们中原,比如文和你刚刚提及的那辽东女真各部,都是靠渔猎为生,这是他们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你这突然强迫人家去耕地,他们怎么会接受?” 羁縻制度就是一块遮羞布,盖在头上罢了,实际上就是双方各自过着小日子,仅此而已。 李祺没有回答太子标的问题,而是道出了一个事实。 “羁縻制度的后果,就是辽东根本就不可控!” “因为朝廷对辽东蛮夷诸部采取‘以夷制夷’的羁縻控制,加上辽东本身就是苦寒之地,除了少数地方可以耕种外,大部分地区都难以种出粮食,所以收效甚微,甚至出现了大量百姓逃回关内。” “再加上辽东之地是汉夷杂居,蛮夷部落众多,而且这些蒙古人女真人不通教化,野性难驯!” “这其中尤以女真一族为最,各部蜂起,皆称王争长,时常劫掠我大明军民,然后就逃无踪影,即便想要问罪也是难上加难,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这些蛮夷对我大明毫无恭顺之心,更别提什么敬畏之心了!” 大殿里面气氛凝重。 李祺这些话等同于狠狠抽了众人一记耳光。 虽然这就是事实,但是你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啊! 这不是明晃晃地指责大家做得不到位,直接撕碎了羁縻制度遮羞布吗? “文和,既然你也明白羁縻不过是笼络控制,那为何还要提出此议?” 太子标笑问道,他清楚李祺已经有了想法。 “因为羁縻只是序章。辽东的黑土地下,藏着百万亩无主荒田,而那些游牧、渔猎的蛮夷,守着金山银山却食不果腹。” “在辽东羁縻只是第一步,后续我们还有第二步,第三步。” “辽东多平原多无主田地,而蒙古人与女真人打多过着游牧生活,靠着渔猎放牧为生,所以政策不同朝廷采取的方式也不同。” “朝廷接下来采取羁縻制度这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执行与赶苗拓业类似的政策,将所有女真子民编户入册,愿意耕地的耕地,愿意从军的从军,愿意经商的经商,甚至可以入大明生活居住。” “只要他们愿意服从朝廷的安排,一切都好说话,但倘若他们不乐意,那就采取武力镇压,一个人不同意,那就杀一个人,一个部落不同意,那就屠了整个部落!” 对于那些辽东建奴,李祺可是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毕竟要是知道这些建奴日后的所作所为,李祺相信太子标也决计不会放过他们。 老朱要是知道的话,他甚至可能会直接来一次“洪武犁庭”! “大明,不需要羁縻制度!” 第1274章 第1274章 “大明,不需要羁縻制度!” 李祺斩钉截铁地开口道! “不管是辽东,还是贵州,亦或者云南!” “贵州可赶苗拓业,辽东可血腥屠戮,云南则改土归流!” “大势在即,任何不愿归顺大明王朝之人,都只会被碾成齑粉!” 听到这些话语,连太子标都变了脸色。 因为李祺提到了一个血腥政策,那就是此刻正在贵州进行的赶苗拓业,由宋国公冯胜亲自坐镇主持。 所谓“赶苗拓业”,顾名思义,就是指“蛮地”的少数民族地方,随着中原势力的深入,汉族官兵的入居,少数民族被赶往更偏僻的地区,原来的蛮地被汉族势力占据,设立郡县直接管辖。 中原王朝汉族势力大规模地杀入苗疆,期间爆发了大量暴力冲突和中央统一指挥的武力征伐,整个过程都是以兵剿为主,安抚为辅。 臣服,还是死亡,亦或者抄家灭族! 大明在开拓云贵疆土时,罕见地体现了铁腕手段,坚定执行了血腥镇压的国策!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大量苗民被杀,苗民土地被侵夺,苗民被从土地肥沃的盆地驱赶至深山。 中原王朝与地方土司合作,对苗民的剥削更甚,给苗民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而执行此血腥国策之人,正是负责坐镇贵州的名将冯胜! 改土归流之策,看似英明,可这条国策根本就行不通。 因为云贵之地山林密布,这些蛮夷苗民群居于深山老林之中,根本就不听从朝廷号令! 中央朝廷得知消息后,李祺当即进言,老朱果断下令采取这“赶苗拓业”的血腥国策,先将这些不愿服从的苗民驱赶到一起再说! 苗疆腹地的炊烟化作冲天火光,蛮夷的哭嚎混着明军的战鼓,将肥沃的盆地染成修罗场。那些被驱往深山的苗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在瘴气弥漫的密林深处,诅咒着这来自中原的铁蹄。 显然这等血腥国策,自然与儒家仁恕之道截然相反,所以此刻正有大量文臣士大夫争相上奏弹劾攻讦冯胜。 没想到李文和毒计一出,竟再生一计。 说实话,太子标不太乐意这么做。 因为没有必要! 朝廷之所以在贵州之地施行赶苗拓业的血腥政策,那是因为贵州一直都是华夏王朝的疆土,而此刻盘踞着大量不听从中央朝廷号令的苗民,所以朝廷才会这么做,说白了只是为了稳固朝廷在贵州的统治。 但是云南之地,有沐氏坐镇,其实是否推行“改土归流”国策,差别都不是很大。 就算你削废了那些土司,他们还是可以依仗威望成为地方贵族,或者说类似于大明境内的士绅缙绅,地方百姓仍旧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而云南还是在沐氏的控制之下! 只不过“改土归流”这种比起“赶苗拓业”更加温和的方式,朝廷倒也可以接受,士绅缙绅也可以接受,而且耗时良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但是李祺提出的辽东“血腥镇压”之策,大部分人都不认同。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辽东现在即便局势不宁,但是至少在可控范围之内。 第1275章 第1275章 一旦你这么做了,激起了辽东民变,那些蒙古人和女真人再次叛乱,到时候辽东局势就会彻底崩坏,朝廷也不得不派遣大军前去镇压,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能不打仗就不打仗,能够招抚羁縻控制那才是最好的。 人家都愿意给大明这个面子,你为什么非要把人家给赶尽杀绝呢? 对此李祺只是问了一个问题。 “若有一日,大明势微,辽东蛮夷杀入关内,当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大变。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众人的心坎上。殿内死寂一片,唯有雨声与急促的呼吸声交织。 武云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看向了太子标,确认这位帝国掌权人依旧面无表情不见喜怒,他这才松了口气。 李文和啊李文和,你个毒士是真的敢说啊! 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儿,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语都敢说出来! 要是换做其他人,只怕立刻就被太子爷给抽筋剥皮了! 李祺依旧没有退缩,而是继续追问道。 “四方蛮夷,始终都是蛮夷,一如倭人这般!”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圣贤教诲!” “蛮夷知小礼而无大义,畏威而不怀德,强必寇盗,弱而卑伏,不顾恩义,不慕教化,不知礼义廉耻,不管我大明如何施恩于他们,他们都不会对大明感恩戴德,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一旦大明呈现出颓势,一旦大明无力镇压这些蛮夷,那他们瞬间就会露出獠牙,如同恶狼一般狠狠对大明咬上一口,甚至是杀入中原窃取神器,昔年那场五胡之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李祺叹了口气。 “我之所以提出此策,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子孙后人!” “趁着现在有余力的时候,为子孙后人计,为后世子孙开创出一个盛世太平!” “哪怕后世当真出现不肖子孙,凭借着我们给他们留下的家底,也足以应付一般的危机了,不至于真个会灭国!” 众人听得头皮发麻。 为子孙后人计! 打出一个万世太平! “其实辽东一事很好解决。”李祺脸上浮现出冷冽笑容。 “朝廷跟那些女真部落开宗明义,朝廷对汉人与各部一视同仁,只要入了大明户籍,那他们的子孙也一样可以参加科举,一样可以从事士农工商四业,表现优异者甚至可以入大明生活居住,离开辽东那苦寒之地,与汉民无异。” “还有一策,那就是组建辽东铁骑,辽东地界上面不管是蒙古人还是女真人,都是天生的骑士,朝廷可以开出高价诱惑,也可强制征召,他们常年生活在苦寒之地,以渔猎为生,体格强壮,天生就是完美的骑兵!” “先以金银财宝粮食等征召那些蛮夷部落的青壮勇士,组建辽东铁骑后再送到各地战场,比如拉到安南去平叛,比如送去蒙古草原清剿流寇等等,青壮勇士都被抽调走了,部落里面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还不是任由朝廷揉搓拿捏?” “再者这些辽东铁骑立下了军功,该加官进爵的一视同仁,树立典型扩大影响力,最好是将这些辽东铁骑的家眷亲人全部移入大明境内生活,这样一来他们其实就和原本的部落没什么关系了,哪怕知道朝廷对他们的部落动手了,难道这些辽东铁骑还会反叛吗?放着好日子不过为了一些部落族人而白白送命?而且还不是什么血脉亲人!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众人:“!!!” 第1276章 第1276章 文华殿内,寂静无声。 武云与太子标都是眉头紧蹙。 因为,此计甚为毒辣。 饶是太子标都不得不承认,李祺此计当真将人心算计得死死的。 李祺的计策如同抽丝剥茧般徐徐展开。 先是以羁縻制度为诱饵,绸缎、茶叶、铁器如流水般送入蛮夷部落。 当草原上的毡帐里飘起江南丝绸的暗香,当皮袍汉子们饮着细腻回甘的龙井,双方之间脆弱的信任便如初春融雪,在暖意中悄然流淌。 紧接着,大明朝廷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征召部落勇士,许诺军功可封侯,亲眷能入中原。 这个承诺就像高悬的蜜糖,让无数青壮眼中燃起渴望的火焰——谁能抗拒那片传说中稻米流脂、屋舍俨然的锦绣之地? 阿扎失里这些蒙古权贵就是最好的例子! 昔日纵马扬鞭、呼啸草原的蒙古勇士,如今却醉心于商道,宅邸中堆满金银丝绸。 他们不再是追逐黄羊的雄鹰,而是栖身于朱门广厦的富贵闲人,沉溺在大明繁华织就的温柔乡里。 同样的道理,此计用到辽东之地,蛮夷部落的青壮劳力全都会选择加入辽东铁骑,为了亲眷家人努力拼搏出一个好前程,他们是带着家人亲眷走了,可是部落里面,就只剩下了一些老弱病残,那这个部落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人人都渴望更好的生活,这是人之常情,谁也无法指责。 然而游牧部落最重要的力量,无疑就是青壮,没有这些青壮老李,他们连最基本的猎取食物都做不到,也无法保护部落安危。 到了那个时候,这部落的生死,大明确实可以一言决定。 此外,即便大明灭掉了这个部落,而出身这个部落的青壮骑兵,他们会因此而对大明心生不满甚至是怨恨吗? 不会的。 因为他们早已经带着家人族人融入了大明。 他们的家人早已经习惯了大明王朝的安逸生活! 所以不管是为了家人族人,还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这些蛮夷骑兵都只能选择服从! 这就是李祺的计划,毒辣且有效,完全可以成为解决辽东困境的国策! 但是,还是存在隐患。 武云硬着头皮开口道:“驸马爷,你想过没有,朝廷的政策对于女真子民而言,的确是一项仁政,他们渔猎所得根本不能自给自足,大多还要靠与我大明互市换取生活物资,如果接纳他们为大明百姓,只怕有不少女真子民前来归附。” “但问题在于,这政策对那些女真贵族首领而言,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他们绝对会坚决抵抗。” “不管是女真还是蒙古,其实就是贵族奴役制度,他们也不是什么蠢货,自然明白青壮的重要性。” “一旦朝廷这么做的话,这些贵族只怕会从中作梗,百般阻扰,不是那么容易推行下去的。” “朝廷采取羁縻统治,这些贵族首领在自己部落内就是土皇帝,对部落子民拥有着杀生大权,任何人都不敢违背他们的命令!” 第1277章 第1277章 “可是羁縻之后的内附,他们就要受到朝廷的管控,运气好点能得个爵位,运气差点就只能做个富家翁,哪里比得上以前作威作福的土皇帝来得逍遥快活啊?” 武云这话说得没毛病,因为事实本就是如此。 作为海西女真的小贵族,他太清楚那些部落首领的脾性。 在他们的领地内,贵族的一句话便是天,生杀予夺只在一念之间。 如今要让这些土皇帝放下权柄,乖乖成为大明治下的富家翁,无异于剜去他们的心头肉。 你让这样的人,舍弃掉土皇帝的身份,归顺大明做个富家翁,那怎么可能? “那他们要是肯归顺,还要我们做什么?”李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李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这才是布局辽东的核心所在。 “破解之法,在于人心。。” “说句不好听的,这世间贵族大多都是贪婪成性之徒,他们享受惯了权力地位带来的特权,所以自然不愿意过苦日子。” “第一步羁縻,本就是投其所好。诰命、财宝、丝绸,这些东西能让贵族们尝到甜头,也能让他们与子民之间的裂隙悄然生长,贵族就是贵族,子民就是子民,双方之间的矛盾冲突必然加剧!” “接下来抽调青壮,便是点燃这把火的引子。”李祺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这一步核心就在于,引爆贵族和子民之间的矛盾,贵族之所以能够得到大明王朝的册封,是因为血脉出身,而大明就是要告诉这些蛮夷子民,只要你们立下了军功战功,那么血脉出身就不重要了,你也可以成为贵族!” “如此一来,亲眼目睹了那些贵族的优渥生活,部落子民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做一辈子奴隶?” 顿了顿,李祺的声音渐渐变冷。 “只要他们生出了野心,不管部落贵族怎么限制,朝廷都能抽取兵员青壮,最好是杀鸡儆猴宰掉几个暗中阻扰的贵族首领,那其他部落自然也就老实了,而后将这些兵员青壮送去各地戍边或者是征战沙场,或者送入大明境内,让他们切实感受到大明百姓正过着更好的生活。” “这些女真青壮就会对大明生出向往之心,再搭配上一些略显优渥的奖励措施,比如他们砍杀了多少个蒙古鞑子,就可以带家人一起入大明生活,更加刺激他们脱离部落的念头。” “这样慢慢削弱各个部落的实力,发展到最后,那些部落就只剩下些老弱病残,就只剩下了羁縻制度册封下的第一批贵族,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的意见早就不重要了,因为他们没有任何反抗我大明的实力,除了一些我们前期投入的金银财宝,就剩下了部落里面的老弱病残,他们拿什么反抗我大明?拿什么抵御我大明?” 贵族会上当吗? 自然会上当。 因为他们是贵族,天生就不同于其他。 得到大明王朝的册封,平白从明廷手里面获得好处,自然没有人会拒绝。 然而下一步,明廷就会开始抽调部落精锐,贵族可能会因此产生怀疑,但是他们挡不住这些部落子民想要奔向好生活的决心! 毕竟人都是自私的,你自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要阻扰部落子民都跟你过上一样的好生活,谁能够接受? 到了这个时候,部落贵族基本上就没有威望可言了。 只等树立起一个个的典型榜样,让部落子民真切看到他们过的好日子,那么这些部落青壮都会义无反顾地加入大明,为大明征战沙场! 最后,部落就形同虚设,没有任何实力可言了。 一步步走下去,辽东乱局自此而解。 第1278章 第1278章 议事结束。 武云识趣地退下。 太子标消化了良久,最后将目标放在了武云身上。 “所以,武云的特殊在于,他是个女真人?” 武云是个女真人,那就完美符合李祺的第一步计划,先利用羁縻制度去笼络这些女真部落。 “没错!”李祺笑道:“武云是海西女真人,这就是他的优势所在!” “辽东境内有蒙古、女真、吉里迷、苦夷(苦兀)、达斡尔等外邦蛮夷,而且还有我大明子民,汉夷杂居局势复杂,民风剽悍更不用多说。” “女真分为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三大部,而野人女真所居住之地就是黑龙江流域,这里是我大明尚未触及的地方。” 黑龙江这一块,直到永乐元年朱棣派行人邢枢等往谕奴儿干,招抚诸部,于永乐二年,置奴儿干等卫,其后相继建卫所达一百三十余个,大明才算是将其纳入了版图。 “到时候咱们可以先在这块地方设立卫所,卫所的统制官其实就是朝廷册封的部落首领,因此一个卫所就是一个部落,这些部落基本是沿江而居,首领接受了朝廷的册封印信,要定期进京朝贡,除此之外朝廷对卫所的治理和人事等不作任何干涉,卫所首领享有高度自治权,那么接下来就可以进行我们下一步的计划了,因为黑龙江流域是锁钥之地,绝不可失落于他人之手。” 锁钥之地? 太子标顿时眼前一亮,目光炽热地看着堪舆图,示意李祺紧接着说下去。 “黑龙江流域这块广袤地区,确实是锁钥之地,是丝毫不亚于西域的存在。” 李祺在堪舆图上将这地方给圈了出来,道:“黑龙江流域从外兴安岭到辽南,相当于我大明帝国的的右翼,承担着几乎和西域同样重要的军事意义,右翼和大明正面的配合不但可以威胁草原的蒙古政权,而且可以有效拓宽辽西走廊的战略纵深保证北方边镇的安全。” “此外,我大明现如今征服了倭国,那么就可以恢复自唐朝时期渤海国在东北亚的丝绸之路,因为在黑龙江河口地区,勘察加半岛的、千岛群岛、库页岛乃至北海道存在着大量的蛮夷部落,他们都会到此进行交易,虽然经济价值不值一提,但是明显有助于提升大明王朝在此地的影响力。” 随着李祺勾勒出的贸易路线,太子标眼睛越来越亮,目光灼灼地看着堪舆图。 “所以,如果我大明可以持续开发深耕这广袤之地,那好处远超想象!” “第一、大明可以从右翼和正面保持对于蒙古各部的军事压制,防止出现草原蛮夷轻易做大再次南下的局面;第二、如果深耕黑龙江流域,可以将这些地方剽悍的战士收为自己所用,对我大明骑兵进行的有效补充;第三、如果黑龙江流域经过深耕,能成为自给自足的熟地,那我大明不但会多出一个粮仓,而且疆土将会瞬间扩张出一大截” 话听到这儿,太子标已经下定了决心。 必须将这锁钥之地牢牢掌控在手中! 说完了黑龙江流域,李祺又用炭笔将西域之地给圈了起来。 “同样的道理,西域之地就是我大明帝国的左翼。” “军事方面,大明王朝可以从右翼西域出兵威慑草原政权减轻王朝正面的军事压力,战争爆发后侧翼和正面双重的军事威慑让草原政权顾此失彼;经济方面,西域还是丝绸之路的重要组成部分,大明王朝不但可以通过丝绸之路与西方互通有无而且可以征收客观的赋税。” “所以西域和辽东,具备同样的战略价值,大明缺一不可。” 李祺笑着解释道:“现如今颍国公傅友德正在经略西域之地,咱不说什么进军西亚,打下来多少疆土,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将大明威名打出去,让西方世界都知道这么一个古老且强大的东方帝国,届时再重新恢复丝绸之路的商贸,那么单靠赋税我大明财政就可以大大减轻。” “而辽东这边,经济赋税倒是小事,重要的在于战略价值,将此地牢牢掌控在手中之后,朝廷还可以在江域重新修建船厂,成为连接黑龙江流域与辽东都司的水陆交通枢纽和物资集散中心,加强这块偏远北地与大明王朝的联系,此外也可以成为大明水师的基地之一,与倭国水师基地遥相呼应,如此我大明就可牢牢掌控东海海权!” 说完这些话后,李祺看向了太子标。 第1279章 第1279章 “标哥,现在你觉得黑龙江流域重要吗?” “废话,当然重要啊!” 太子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可是我大明帝国的右翼,绝对不容有失!” 听到这话,李祺欣慰地点了点头。 不枉自己苦口婆心地说了这么多啊! 翌日清晨。 太子标和李祺再次前往京郊送行。 武云被授予钦差之职,随行还有一队禁军甲士,负责保护他的安危。 饶是武云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不过区区一个刚刚归附大明的海西女真人,竟然会得到这种重用! 钦差大臣啊! 这可是代表着大明皇帝! 甚至今日,太子殿下还亲自出城送行。 见到太子标的一刹那,武云就立刻上前,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殿下隆恩,武云至死不敢忘!” 太子标笑呵呵地上前将他给扶了起来,道:“卿此次前往辽东,当尽心竭力,不过凡事以安全为主!” 顿了顿,太子标侧身将位置让给了李祺。 “驸马还有几句话跟你交代。” 李祺也不废话,他懒得跟别人虚与委蛇,所以直截了当地开了口。 “武云,我知你是海西女真人,但你深受皇恩,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明白吗?” “云明白!”武云连忙点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祺欣慰地笑了笑,道:“此行你只需要完成我们计划的第一步,前往辽东海西等处招抚夷民各赐衣物,让他们归顺我大明即可!” 听到这话,武云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他毕竟也是海西女真人,只要不让他做对不起女真的事情,那就完全可以了。 至于后续那些毒计,武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至少,大明强盛摆在面前,臣服大明或许本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以往生活在部落里面,辽东本就苦寒,底层子民还要遭受贵族的压榨,日子过得凄惨无比。 大明,或许才是女真子民最好的选择! 第1280章 第1280章 京师西郊。 嫩绿的新芽在枝头悄然绽放,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青草混合的清新气息。 李祺身负老朱交付的教育皇太孙的重任,自然丝毫不敢懈怠,只要有机会,便会带着朱雄英出宫,深入民间,去了解百姓的真实生活。 身旁的朱雄英,虽是皇太孙,却身着朴素的淡蓝色长衫,稚嫩的脸庞上洋溢着对宫外世界的好奇。 “教父,今天又有人在我耳边进献谗言。” 朱雄英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语气中满是轻蔑。 李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唇角上扬,温和地笑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谗言?” “因为有人骂你!”朱雄英脸上浮现出怒容,“指责你这个当朝驸马满嘴铜臭,言语之中的竟然是如何赚钱,这实在是太不像话!” “还说什么我贵为一国储君,理应专心学习为君之道、治国之道,怎能和市井商贾一般,尽是想着黄白之物” 听到这话,李祺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这是有人蠢蠢欲动啊! 毕竟朱雄英身为皇太孙,身边围绕着不少文臣儒生,他们教授正统的宫廷儒学,却一直妄图扳倒自己,从而完全掌控朱雄英,为将来谋划。 想到这里,李祺并没有发怒,回头让锦衣卫查查就行了。 “那英儿你是怎么回答的?” “直接骂了他个狗血淋头!” 朱雄英嗤笑道。 不赚钱哪里有钱花 指望每年领的那点钱粮,还不够他几天的花销呢。 什么“为君之道”、“治国之道”,朱雄英早就听烦了。 君王之道、治国之道能够给自己银子花 他的父亲太子标,从小就学这个,以致于穷的要死,做什么事情都抠抠搜搜的,出了名的勤俭吝啬之人。 如果不是因为教父李祺的存在,出谋划策一举开拓了多条财路,太子标还不知道会抠门成什么样子呢! 李祺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这弟子没白教。 “那你可知,赚钱也是治国之道?” 朱雄英一听,顿时就一脸的不相信,饶是他都觉得教父这脸皮还真是够厚的,不过他还是虚心请教。 “跟我来。” 马车缓缓停下,两人下了车,朝着不远处一片繁忙的工地走去。 此时的工地,人声鼎沸,尘土飞扬。 修路一事提上日程后,大明各地纷纷动工,朝廷更是将此作为地方官员政绩考核的重要标准之一。 金陵作为大明京师,自然要率先铺设水泥高速路,所以京郊各地都在热火朝天地施工,随处可见工人忙碌的身影。 工人们有的在搬运石块,有的在搅拌水泥,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却依然干劲十足。 李祺在工地中仔细寻觅,目光很快锁定了一个人。朱雄英满心疑惑,皱着眉头,好奇地跟了上去。 穿过嘈杂的工地,三人来到一处略显简陋的工棚前。 李祺指了指一个正在卖力干活的劳力,转头问朱雄英:“英儿,你觉得对于他来说,他最需要的是什么?” 朱雄英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他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皮肤黝黑的劳力,想了想说道:“他最需要的应该是钱吧。” 第1281章 第1281章 李祺微微点头,没有直接回应,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深意。 见李祺这般反应,朱雄英再次认真思索起来。眼前的劳力衣着破烂,一看就是穷苦人,对于穷苦人来说,最需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我想他需要的真的是钱吧。”朱雄英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这位兄弟,可否聊两句?”李祺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过多解释,而是朝着那个劳工喊道。 劳工赶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局促与不安,恭恭敬敬地说道:“小人刘铁柱见过二位贵人。” 刘铁柱没见过多少世面,认不出眼前的朱雄英是皇太孙,只看得出眼前这些人气质不凡,定是贵人。 毕竟李祺和朱雄英虽穿着常服,但与寻常百姓身着的粗布麻衣有着明显的区别。 在京城,贵人众多,所以他见到人总是格外恭敬,丝毫不敢失礼。 即便李祺称呼他为兄弟,他却不敢有丝毫托大。 “刘铁柱,你是哪里人家里情况怎么样” 李祺微笑着,眼神温和,示意对方不必拘谨。 “回贵人的话,小人是直隶人,家里上有两老,下有三个孩子。” 刘铁柱恭敬的回答,从他的话里面也是可以知道,他的负担压力绝对是非常重的,上面有两个老人,下面还有三个孩子要养活。 “你觉得你现在最需要什么” 李祺点点头,接着问道。 “小人” 最需要什么,刘铁柱也是微微一愣。 这些贵人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问这样的问题,不过仔细的想一想。 他现在需要的东西太多了,需要粮食来养活一家人,需要钱来盖房子,家里人太多了,需要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不过他本身就和无数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一样,尽管卑微,不过却也要自尊,也要人尊重。 这种尊重,并不是指望别人的施舍来获得,而是想要通过自己的双手来争取, 所以思来想去,他觉得他最需要的就是像眼前这样的一个工作。 因此刘铁柱给出了他的答案。 “小人最需要的是工作,和现在这样的工作,能够养家糊口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答案让朱雄英惊讶不已,他满脸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呢?难道你在这里工作不累吗?” 废话,你上工你也累! 刘铁柱心中一阵腹诽,表面态度依旧恭敬如初。 “现在这个工作,尽管非常的累,每天差不多要工作五个时辰,但是每一个月能够拿到三两银子,每天还有一日三餐,顿顿有肉。” “这样的工作,小人以前做梦都不敢想,但是因为参与了青龙山水泥厂的建设,又修过青龙山水泥马路,所以也是被招聘过来,得到了这样的好工作。” 听到这话,李祺顿时倍感亲切。 难怪这家伙不卑不亢,原来是青龙山出来的人。 “小人都已经算好了,只要能够干到年底,我就有足够的银子回老家盖一个不错的大房子,这样一家人都能够住的舒舒服服,也能够有钱给自己的大儿子说门亲事。” 顿了顿,刘铁柱又满脸骄傲地回答道:“现在的我在村里人、亲朋友好友的眼中就是能人,能够一个月赚三两银子,上次回去大家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所以我觉得我最需要的就是工作,一个能够让自己活的有尊严的工作,而且还能长期地干下去。” 朱雄英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心中不禁开始重新思考起李祺刚刚的话。 第1282章 第1282章 阳光斜斜地洒在工棚斑驳的木梁上,扬起的尘土在光柱中翻飞。 朱雄英微微前倾身子,喉结动了动,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需要钱吗?” 刘铁柱直起佝偻的脊背,粗糙的手掌蹭了蹭衣角的泥渍,憨厚地笑了笑。 “当然需求钱,谁都需要钱,不过多少钱才能够让人满足呢人的欲望是无穷的,钱也不是万能的。” 他顿了顿,干裂的嘴唇抿了抿,接着又说道:“小人家境贫寒,确实是需要钱,但小人也是知道,这钱只有自己双手挣来的才花的踏实,花的安心。” “现在在这里干活,每个月有三两银子,还有包一日三餐,又能够替国家做事,这就足够了。” 刘铁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骄傲,黝黑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朱雄英静静地听着,浓黑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结,目光落在刘铁柱补丁摞补丁的裤脚上,陷入了沉思。 一个月三两的银子外加一日三餐就能够让他满足,这就说明如果有这个条件给其他的普通老百姓,他们也能够满足。 “英儿,其实普通老百姓的要求很简单,”李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目光扫过远处忙碌的工地,“他们能够靠自己的双手养活一家老小就可以了。” “所以这治国之道,并不光是在朝廷之上喊一喊为黎民百姓谋福祉,为苍生做主就可以的,而是应该要清楚的知道老百姓需要什么,又如何尽可能的多让更多的人获得这种需求。” “我和你爹虽然谈的是如何赚钱,这确实是没有错,大明也从中赚到了很多银子,但我和你爹在赚银子的同时,也是让更多人也一起跟着赚了银子,同时也让更多和刘铁柱这样的普通老百姓获得了一份有尊严的工作。” 李祺随后指了指青龙山方向。 “青龙山煤业它现在的用工人数有将近一万人,他们的收入基本上也都能够达到三两银子一个月,这也就意味着有一万个和刘铁柱一样的家庭能够过的不错。” “此外,天津港口、天津造船厂、天津水泥厂、天津制衣厂,还有遵化铁厂、长芦盐场等到,每一个产业少则招工上万人,多则招工数万人,每一个工人的收入至少也能够达到三两银子的月钱。” 朱雄英微微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他眉头紧锁,努力在脑海中计算着这些庞大的数字,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你可以算一算,因为我和你爹办的这些产业,单单是招工这方面至少也是有十万人能够和这个刘铁柱一般,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能够养家糊口,能够过的有尊严。” “如果算是关联的行业和作坊等等,至少也是还能够带动几十万人的就业,能够让几十个万和刘铁柱这样的普通老百姓获得工作,而这每一个刘铁柱的背后都是一个家庭。” 李祺看向朱雄英,笑道:“你可以算一算,这背后又会有多少人因此收益” “现在沿海地区需要的劳力非常庞大,无数以前穷苦不堪的人都能够靠自己的双手来养活自己一家老小。” “因为我和你爹,如此多的人收益,这难道不是为大明做贡献” “这难道不是为君治国之道” 李祺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朱雄英怔怔地看着他,陷入了沉思。 第1283章 第1283章 教父这话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朱雄英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教父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敲打着他的认知。 朝廷既充盈了国库,又让几十万甚至几百万人过上了好日子,这难道不是实实在在的治国之道? 让更多的黎民老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这就是治国之道! 不过朱雄英,脑袋还是有些嗡嗡的,没能彻底醒悟过来。 他总觉得李祺哪里说的不对,可是却始终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以数据来说话,多少个工厂、作坊,有多少的工人,每个月有多少的月钱,让多少的家庭跟着收益,这说服力杠杠的,比那些文臣儒生高喊的仁义道德之类的空话有说服力多了。 隐隐之间,朱雄英有觉得李祺的话没有错,为君治国之道确实是不应该仅仅只是在庙堂之上喊喊口号,更多的应该是深入到底层,了解清楚老百姓的需求,然后让更多的老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 这样的一种说法,非常的简单,虽然没有像他们儒家传统总结凝练出来的语言那样漂亮,但却话糙理不糙,暗含深刻的道理。 如果朱雄英是传统的读书人,书呆子,肯定会立即反驳李祺,但是朱雄英偏偏自幼就跟随在李祺身旁,经受了李祺的培养与教育,善于独立思考问题,又善于发现和探索的人,任何的东西,他都会深入的研究,所以他又觉得李祺说的没错。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见他疑惑不解,李祺又开口说话了。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他最关心的并不是谁当皇帝,也不是谁来治国,他最关心的是自己和家人能不能填饱肚子,能不能有足够的衣服来御寒。” “我们家境优越,从小都不用会衣食的事情烦恼,自然是无法理解普通老百姓的苦难。” 朱雄英垂着头,静静地听着,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那些文臣儒生口中的仁义道德,此刻在他心中渐渐变得模糊,而李祺描述的这幅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图景,却愈发清晰起来。 “但我这么多年来,走南闯北见到了太多,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他最需要的是什么。” “其实简单通俗的来说,为君治国之道都是在于如何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这些百姓不仅仅是读书人口中的士大夫,也不仅仅是地主,而是那些最底层的人,是农民、是工匠、是军户,他们才是水,水能够载舟,亦可覆舟。” “治国也是可以从多个方面去治的,读书人讲究大义,什么对老百姓要仁,要德,这当然没有错,但我们也可以从另外一个方面去思考,从经济的角度去思考该如何治国,如何才能让百姓吃饱穿暖!” 朱雄英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李祺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一扇从未开启的门。 治国,原来可以从经济的角度去思考,去让百姓吃饱穿暖! 第1284章 第1284章 凉亭里面。 李祺忽然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看向身旁的朱雄英:“英儿,你可曾想过,究竟什么才是治国的根本之道?” 朱雄英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茶盏,挺直了脊背。这位教父向来言语不凡,每次开口,总能带来令人耳目一新的见解。 “经济,这才是真正的治国之道。” 李祺缓缓的开口,开始给朱雄英讲一讲后世普遍盛行的经济论。 后世世界各国最关注的,无疑就是经济。 经济繁荣时,失业率低,百姓收入稳步增长,日子有盼头,自然安居乐业。可一旦经济衰退,实业萧条,收入锐减,百姓的生活便举步维艰。说到底,这世间的太平与动荡,根源都在经济二字。 朱雄英听得入神,眉头微微皱起。在他的认知里,治国靠的是圣人之道,是帝王德行。此刻听着李祺的话,仿佛打开了一扇从未见过的窗。 因为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大家根本就很难理解,这治国和经济有什么关系 自从儒家搞出的那套天人感应学说,再加上帝王有意无意推行的神化政策,治国早已经与帝王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国家好的时候应该是君王勤政爱民,勤俭节约,亲贤臣远小人,最好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才是最好的时候。 国家不好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和君王残暴、穷奢极欲、国有奸佞之类的分不开,反正简单的来说那就是国家兴旺是因为皇帝亲近他们读书人和文臣,国家衰亡是因为君王不好,亲近小人,不重用他们读书人。 总是笔杆子在读书人的手中,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是他们读书人的错,错也是错在君王,错在小人的身上。 所以这为君治国之道和什么经济,和什么普通老百姓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毕竟老百姓的是愚昧无知的,是可以不用在乎的。 说到这里,李祺从怀里拿出银锭,在手中轻轻抛接。 “英儿,你想想这银子放在地窖里面,它有什么用” 朱雄英听后眉头一皱,确实想不到有什么用。 李祺笑道:“什么用没有,既不能吃,也不能用来穿,这银子的作用就是用来花,这银子只有花出钱了,它就能够带动消费,有消费了,自然是就会有更多的人去工作,去创造更多的财富。” 李祺讲的有些口干舌燥,也是讲的比较乱。 不过朱雄英大体上也是多少听懂了李祺所讲的一些后世的经济学的内容和道理。 “以往朝廷没钱,一年的税银也不过才不到三百万两,但是在我们大明的地下埋藏的银子不知道有多少。” “这些银子对我们大明起到什么作用了吗没有,它什么作用都没有起到,只是一些疙瘩,被埋在了地窖里面,既不能吃,又不能穿,没有一丝的作用。” 话听到这儿,朱雄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朝廷以前穷,他还是知道的,如果不是眼前这位教父力排众议,大力开展东海贸易,朝廷还会继续穷下去。 可大明是不产金银吗? 当然不是。 金银都被达官显贵、士绅缙绅藏在了家里的地窖里面! 第1285章 第1285章 可是这样一来,对朝廷有什么益处?对百姓有什么益处? 那些被士绅藏于地窖的金银,除了彰显财富,对国家和百姓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 “所以,我和你爹不断对外开展贸易,不断创办这些产业,谈论如何赚钱,我们自己是谋取了利益,但是同样的,我们也是在为大明做贡献。” “普通老百姓可以做工,能够靠自己的双手来养活一家人,朝廷能够从我们的麾下的产业征收到税银,朝廷也有了银子,可以办更多的事情,比如办更多的学校,加强边镇建设,还可以给大家增加薪俸什么的。” “还有因为我们办产业,大家努力工作,生产出了更多的东西,比如遵化铁厂,它开炉一次就可以产出十万斤的钢铁,一个月的产量比起以前整个大明的钢铁产量还要高。” “有怎么多的钢铁,我们就可以打造更多的农具,开垦更多的良田,也可以打造更多的兵器铠甲,用来壮大我们的大明军队的实力” 李祺讲的很乱,恨不能一股脑全说出来。 今日这场出游本就是随性而为,所以事先自然没有做什么准备。 朱雄英一直静静的听着,从李祺的话打开了一个新的窗户,一个崭新的世界,从经济学的角度来思索如何治国国家,思索历朝历代的兴旺。 “从经济角度去治国?教父此言不无道理。” 朱雄英忍不住再次对李祺表示了佩服,赚银子是假的,为国为民才是真的。 随后他又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李祺的话很有道理,历朝历代都在用圣人之道来治理国家,可是为什么还会有朝代更迭,历史轮回呢 难道真的都是因为君王昏聩无能 未必都是如此,很多亡国之君未必就真的是没有才能,也未必就真的昏聩无能,这其中必然有一些一直以来大家都没有发现的道理,能够揭示朝代更迭,社稷兴旺的东西在里面。 儒家的这套东西已经没有办法去解释这些,或许从经济的角度,能够找出历朝历代朝代更迭的真相,找出其中的规律。 另外李祺所说的,让百姓安居乐业,原先的一套也同样可以做到,老百姓有田种,同样也是可以养活自己,养活自己的一家人。 如果这些工人,一旦失去了工作,和失去田地,没有田种的农民又会有何区别 本质上来说都是一样的,那又该如何去解释这一切呢 朱雄英的脑海中有很多、很多的疑惑,有太多、太多想不清楚事情,不过他并没有多问,而是选择将李祺的这些话记在心里。 他是一个聪慧的人,也是一个较真的人。 今日李祺说的这些,朱雄英只是听懂了大半,不过剩下这些对他而言,却也值得思考好久了。 见此情形,李祺并没有急着给他灌输新的思想。 反正时间还有很长,改造这位大明皇太孙,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现在的朱雄英,还是一张白纸,所以轻易就能接受自己的新思想。 换做太子标的话,三观已经在儒生影响下形成,现在再想改变那可就难了。 因此,李祺对朱雄英的重视,还要超过太子标。 第1286章 第1286章 京城南边,距离京城仅仅只有十几里地的李家庄。 整个李家庄周围一大片的土地全部都是李祺的土地,准确来说这都是韩国公府名下的庄子。 此时李家庄附近这里繁忙无比,上千的劳力被李祺雇佣过来,运输钢筋水泥、建材的四轮马车排成了长龙,几座巨大的厂房正在建设当中。 这里就是李祺准备用来打造科研院的地方,李家庄这里离京城近,交通便捷,依托京城,背靠整个华北大平原,而京城本身也离边关地区非常近,未来还可以源源不断地获取各种原材料,在这里搞个科研基地再合适不过了。 远处尘土飞扬,四轮马车拉着钢筋水泥蜿蜒成灰黑色长龙,上千民夫扛着木料穿梭如蚁,叮叮当当的劳作声混着夯土的号子,在青砖黛瓦间激荡。 李家庄实现已经建好的一群院落当中,几百个能工巧匠被李祺高薪雇佣过来,此时正在不断的研究李祺拿出来的各种图纸。 李祺带着朱雄英来这里视察,廊下摆满陶制坩埚与铜制模具,数百名能工巧匠或蹲踞在地,或伏在案前,正对着羊皮图纸蹙眉低语。 朱雄英看着匠人们捣鼓出来的各种新鲜玩意儿,顿时大感好奇,禁不住左顾右盼,四处张望。 齿轮咬合的青铜器械、刻着细密刻度的木尺、冒着热气的琉璃烧瓶。当他伸手触碰一个黄铜打造的精巧装置时,指尖被凸起的螺纹硌得生疼,却又忍不住凑近观察。 “见过公子!” 匠人们见到李祺来了,全都躬身行礼,笑容满面,粗布短打的衣襟还沾着木屑与铁屑,脸上却堆满真诚的笑意。 他们腰间系着不同颜色的绦带,那是李祺定下的工匠等级标识——青色为学徒,月银三两;赤色系在一级工匠腰间,除五两月钱外,还有米粮补贴与子女入学津贴。 不怪他们如此热情,因为李祺给他们的薪酬待遇实在是太好了。 和青龙山煤业这里一样,李祺对这些能工巧匠也是设立了等级,定期进行考核和再教育,薪酬待遇也是和这些挂钩的。 等级越高,薪酬待遇自然就越好。 但即便是学徒,李祺这边也是开出了三两银子的月响,如果能够评上师傅的称号,即便是最低级的一级工匠师傅也有五两银子的月钱。 除了月钱之外,再加上其它诸多方面的福利待遇,可以说,李祺一下子就让这些贱籍的工匠们翻了身。 不管是打铁的铁匠,还是木匠、又或者是做工地的水泥匠等等,只要进入李祺麾下的产业,全部都是纳入了这个体系当中。 这也是李祺现在随随便便都能够招募到众多工匠的原因,因为李祺这边开出的薪酬待遇实在是太高了,形成了千金买马骨的效果,每次李祺需要人,只要一喊,四面八方的工匠都愿意云集过来。 现在都已经有山东、山西、河南的工匠来京城这边某生了,能够进李祺麾下的产业自然是最好的,不能进,也可以进其它的作坊、工厂,到处都需要有手艺的人,待遇比起以前来不知道好了多少。 不过巡查一番后,李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发展路线或许是错了,自己一个人纵然是有穿越者的眼光见识,所能够做的事情也是有限的,更多的应该还是要注重人才的培养。 和天津海军学院一样,自己有必要成立专门的工匠学校,专门培养工匠,培养研发人才,最终慢慢的到培养科学家的这一步。 现在除了这天津海军学院之外,不管是天津造船厂,还是遵化铁厂,又或者是天津水泥厂,都只是内部的一种培训、教育制度,并不是专门的学校,都是对现有的工人进行培训。 尽管效果也是非常不错,天津造船厂就非常的成功,培养出了大量的优秀造船师傅,为海航事业打下了雄厚的基础。 第1287章 第1287章 但教育这种东西,其实还是应该从娃娃抓起,要从娃娃培养起,从最基础性的东西教育起,万丈高楼最关键就是基础啊。 就像眼前来说,李祺明明已经给了图纸,这几百号工匠也是研究了好些天才研究的差不多,但制造的速度依然很慢,很多时候,这些工匠制造零部件的时候,都没有办法做到统一的标准和规格。 同样的一个东西,一个匠人做出来的和另外一个匠人做出来的就是有差别,没有办法互相使用,这就足以说明问题,想要在大明推行工业化,这可是不行的。 工业化的根基是标准化,可仅凭经验,永远造不出精密的器物。 归根结底来说,还是要从基础性的东西来教育,可大部分工匠都已经成年人了,都有着各自的经验,做事的事情都是依靠自己的经验做出,这做出来的东西自然就有差别了。 “工匠学校” 朱雄英一听,顿时微微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向李祺。 这工匠是贱籍,而学校自古以来都是神圣的地方,是教书育人的地方,读书人都是清高的,即便是考不上功名的读书人,那也是牛叉哄哄的。 现在竟然将工匠和学校联系在一起,还要建专门的工匠学校,你确定你能够招到学生 你确定你不会遭到士林的强烈反对 你这工匠学校又准备教一些什么东西四书五经 还是教打铁、又或者是教做木匠之类的 即便最落魄的书生,也会对工匠投去轻蔑一瞥。 一时之间,朱雄英的脑袋中涌现出很多的东西出来,觉得这个想法不太现实。 如果是教四书五经,那和传统的私塾又有什么区别,如果是教打铁、做木匠什么的,它又不能叫学校,士林是不会答应你挂着一个学校的名字却是在叫人打铁的。 “教父,你这想法太危险了些!”朱雄英硬着头皮回答道。 顿了顿,他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先前教父创办海军军事学院,朝野上下已经是一片哗然,无数弹劾的奏章飞入宫中,父亲可是花费了大力气才强压下去。” “这还是海军学院能培养水师将士,给他们带来利益的前提之下,这些人才勉强同意的。” “可教父想要开办工匠学校,非但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反倒是会损伤他们的利益,恐怕士绅缙绅不会答应!” 听完朱雄英的想法,李祺欣慰地点了点头。 “你能够想到这些,为师很是欣慰。” “但是,想必你也看得出来,儒学一家独大可并不是什么好事,反倒是会阻碍大明的发展!”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开办工匠学校,培养一些拥有真才实学的匠人子弟,他们将会是大明未来发展的主力军!” 第1288章 第1288章 东宫太子府。 李祺与朱雄英一同返回。 听见脚步声,太子标搁下笔揉了揉眉心,金丝眼镜滑到鼻梁上,露出眼角细密的皱纹。 “皮猴子,今日出去可有所收获?” 时至今日,太子标已经年过四旬,也蓄起了胡须,更因为常年身居高位处理国政,喜怒不形于色,愈发有了帝王威严。 朱雄英站在他面前,都不禁有些害怕。 相比于此,他还是更喜欢态度随和的李祺。 “爹,今日教父教了好多东西。”朱雄英眼睛发亮。 “尤其是那经济治国之道,鞭辟入里,振聋发聩。” “哦?”太子标来了兴趣,“经济治国?说来听听!” 朱雄英将李祺的话复述了一遍,并且还加入了自己的想法。 太子标听后连连点头,对此他感触极深。 以往大明可以说是穷得快要揭不开锅了,连年北伐对外征战,早就耗光了钱粮,如果不是李祺横空出世,一战灭掉倭国,然后开启东海贸易,朝廷能不能撑过去都是两回事。 随着东海贸易与南洋贸易的逐步开展,大明也一愈发繁荣,仅仅是五大海关口岸每年征收的关税,都已经超过了农税与盐税的总和,更别提朝廷名下也有不少产业在海外! 可以说,这经济治国之道,确实有几分道理。 “然后我们又去了李家庄”朱雄英将后面的事情一一道出。 然而当太子标听到工匠学校时,却是眉头一皱。 “文和,你真打算开办工匠学校?” 李祺抿了一口茶水,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我初期的打算是这样的,我们先办一些附属学校,比如遵化铁厂这里,我们办一个铁厂学校,只要是工厂员工的子弟,免费来读书,还包一顿午饭。” “这工厂学校教授的内容和普通的私塾、书院不一样,我们不教四书五经,也不教春秋大义,我们将这些课程进行具体的细分。” “大概可以分成国学、数学、历史、地理和自然学这五门课程!” 李祺点点头,想了想也是初步将自己个规划说了出来。 “数学、历史、地理我都知道,这国学和自然学又是怎么回事” 太子标仔细的听着,想了想问道。 “国学其实就是识字,教他们读书写字,只是我们教授的内容不单单是四书五经,还包括诗词歌赋等等之类的。” “至于自然学,则是研究自然的一门学科,准确的说就是工匠学校的前身,比如研究下怎么样才能够练出更好的钢铁出来,提高钢铁产量,或者是研究下该如何染布,如何制造出更多布匹的来之类的。” 李祺想了想回答道,自然学其实就是科学的前身了,现在没有科学的说法,想了想用自然学来代替是比较好一些的。 “这倒是有趣,只是你不教四书五经的话,不参加科举考试,你确定有人会将小孩送来读书” 太子标点点头,想了想说到了一个很关键性的问题。 第1289章 第1289章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现在但凡有些能力的家庭,都会把孩子送去读书习字,就是为了参加科举大考。” “既然如此,那谁会来你这个工匠学校呢?” 太子标这话很是直白,但这就是事实。 随着大明教育体系到底不断完善,科考也成了天下学子的唯一目标! 毕竟一旦高中就能够获得功名,还能免除徭役与部分赋税,更进一步则能够入仕为官,说是一条登天之路都丝毫不为过。 相反,读这工匠学校有什么用? 难不成读完之后,出来做卑贱的匠人吗? 李祺麾下的匠人,日子过得滋润,可天底下的匠人,依旧是卑贱如初,被世人鄙夷看不起。 李祺却笑了,从袖中摸出枚银角子抛向空中:“就用这个。毕业的当学徒,优秀的进工匠学校,出来就是拿八两月钱的师傅。” 银角子落在案几上,清脆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燕子。朱雄英凑过去,眼睛瞪得溜圆——八两银子,够寻常人家半年嚼用。 太子标盯着那枚银子,突然想起上月户部呈来的折子,江南士绅联名抵制“匠籍改革”。 “我们可以招工嘛,只要从学校出来的,我们都可以让他们成为各个工厂的学徒嘛,等于是工匠的前身,到时候再办工匠学校,只要从中毕业,我们就高薪招聘,还怕没人读书” 李祺笑道:“对于大部分的普通家庭子女来说,能够去读书识字就不错了,难道还指望去考科举” 太子标的问题很现实,人都是趋利的,没有好处的事情是不会去做的,如果读书不能考科举,肯定是没有人去读的,有这读书的功夫还不如帮忙做工赚钱来的实际点。 读书无用即便是在后世依然还有人觉得有道理。 “这倒是个好办法,倒也能够让人将自己的孩子送去学校。” 听到李祺的话,太子标想了想点点头。 李祺最擅长玩弄人心,很关键的一点那就是李祺懂得利用金钱去刺激。 不和你谈什么理想,只谈钱,只要你能够达到什么水平、什么级别,你就能够获得什么样的待遇,这对于有技术的人来说,自然是最喜欢的。 对于普通的员工来说,李祺的方法也很简单,你干多生活拿多少钱,让人简单直白的清楚自己有付出就会有回报。 现在想要吸引员工子弟来学校读书,同样还是利用利益去诱导,免费让你上学,还包一顿午餐,毕业就可以当学徒,还可以进工匠学校深造,出来就是师傅,一个月领着好几两银子的月钱难道不香吗 肯定是香的。 特别是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他们根本就不会指望着自己家的孩子真能够去靠科举成为人上人,能够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能够赚钱养家糊口就足够了。 而现在李祺开办工匠学校,正是准备给他们这样一个大好机会。 “铁厂这边建一个铁厂附属小学和一个铁厂附属工匠学校,小学教授基础性的知识和内容,工匠学校算是深造型学校,暂时先将铁厂内的员工弄进去再培训。” “天津水泥厂、天津造船厂还有京城纺织厂这边也是如此,都建立相应的小学和工匠学校,小学学基础,工匠学校学习更深层次的东西,不过暂时来说,还是只能够对工厂的员工进行培训。” 太子标听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如此行事的话,阻力倒是会小很多。 毕竟招收的都是匠人子弟,那些士绅缙绅也不会再个跳出来指责弹劾。 第1290章 第1290章 太子标敲了敲案桌。 “文和,为什么这样做?” “你应该知道,就算只是招收一些匠人子弟,但开办工匠学校,本身就会引起士绅缙绅的反弹!” “奇技淫巧乱国本,这是那些士绅缙绅一直高喊的口号,之前你还说匠籍改制,江南士绅已经闹翻天了!” 话说到这儿,太子标也感觉到一阵头疼。 李祺听后却是不以为意,因为这些士绅缙绅的反应,都在预料之中。 “为什么?”李祺嗤笑道,“因为儒学已经腐朽了!” 自西汉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儒学就成了历朝历代的官方学说,其余百家接连消亡,连昔年与儒家争锋的法家都不例外! 发展至今,儒家学派中的一支——程朱理学,自元朝起到大明立,一直都被定为官方主流之学。 天下学子,在官学里面,学的是朱文公校订后的四书五经,学的是程朱理学的知识信念,无一例外,无人敢违! 即便是什么大儒名士,在朝野士林中备受赞誉,也不敢对朱文公不敬,对程朱不敬! 因为,那是朱文公,那是程朱理学,那是一庞然大物! 太子标瞳孔猛地一缩,随后压低声音追问道。 “你想动程朱?” “简直混账!” 别说是他太子标,就算是老朱陛下,也不敢轻动程朱! 毒士李文和,你怎么敢的啊?! 李祺却不以为意,嗤笑道:“大明虽然采用“养士取士”的人才策略,但是这些在官学里面进学修德的人才,大都是些读程朱读傻了的书呆子罢了。” 理学是什么? 儒家学派之一,在北宋时经儒释道三教相互吸收的产物。 程朱又是谁? “程”是北宋二程,即程颢、程颐兄弟,二人都曾就学于周敦颐,并同为宋明理学的奠基者,世称“二程”。 “朱”就是南宋理学家朱熹了,继孔圣之后的又一位儒学集大成者,世称“朱文公”。 他本人因集理学之大成,被尊称为“朱子”,成为唯一一位非孔圣亲传弟子却享祀孔庙的十二哲者,受儒教门徒祭祀。 那这所谓的程朱理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基本上就是由周敦颐、张载、邵雍、二程等人创立的新儒学,传承于子思、孟子一派的心性儒学。 二程更重理,他俩的学说,以“心传之奥”奠定了道学的基础,更以“理”为最高的范畴,因此亦称作理学。 二程的学说,特别是其核心观点——“存天理,去人欲”,后来被朱熹所“继承和发展”,世称程朱学派。 南宋朱文公“总结”了北宋二程的理学思想,建立起了庞大的理学体系,集宋代理学于大成,使其成为主流学派之一,甚至到了元明清三朝都被钦定为官方哲学! 第1291章 第1291章 程朱理学,堪称中国古代最为精致,最为完备的理论体系,其影响至深至巨。 自元代开始,程朱理学就被历代帝王确立为官方意识形态,那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这东西完美地适应了封建社会中央集权的转变,逐渐走向政治哲学化,程朱一再强调的“三纲五常”、“忠君爱国”等思想,为帝王的专制统治提供了精细的理论指导,成了王朝统治的精神支柱! 说白了,程朱就是帝王用来麻痹天下百姓的思想工具。 学子们自幼接触的便是程朱,稍微长大点在官学宗学里面学的也是程朱,程朱思想早就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 忠君爱国,三纲五常,存天理灭人欲 虽然这样看起来,程朱对于国家稳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它对百姓思想的束缚和禁锢也显而易见。 比如你是大明学子,你不需要去思考,去创新,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学程朱读程朱,就能参加科考,就有机会做官! 这玩意儿,就是一个钳制民众思考创新的工具,让天下百姓乃至文人士大夫都变得麻木不仁,更是使得皇权达到了顶峰。 尤其是在建州女真立国后,满清建奴彻底歪曲了程朱理学的思想,断章取义,用其教义麻痹禁锢天下万民,遗害无穷。 李祺既然来到了这大明朝,还成了备受器重的帝婿驸马爷,那他自然不会眼睁睁地坐视,阉割变味版本的程朱继续荼毒华夏子民。 但是不得不承认,眼前这程朱已经成了庞然大物,别说太子标害怕,李祺自己都有些怂。 “文和,程朱不可动啊!” 太子标叹了口气。 “不然父皇那一关,你就过不去!” 听到这话,李祺心中一惊。 老朱那一关,确实过不去,他本身就是程朱理学的维护者。 当初老朱还亲自下令,删改《孟子》,剔除里面不利于统治的思想。 当年朱元璋读《孟子》读到“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句时说道:这不是臣子该说的话。遂把孟子撤出孔庙。 虽然后来恢复配享,但老朱仍命当时儒臣刘三吾等学士修《孟子节文》,把《尽心篇》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梁惠王》篇“国人皆曰贤”,“国人皆曰可杀”一章;“时日曷丧,予及汝偕亡!”和《离娄篇》“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一章;《万章篇》“天与贤则与贤”一章;“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君有大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易位”;以及类似的“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等八十五条,不合“名教”的话,全部删掉,命“自今八十五条之内,课士不以命题,科举不以取士”。 只剩下一百七十多条,刻板颁行全国学校。 说白了,老朱还是为了维护帝王的统治,程朱理学完美适配了这一点。 所以说太子标的警告并非没有道理,李祺胆敢动程朱,老朱肯定不会同意。 “标哥,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咱们成功了,把程朱给扳倒,我大明人人可读书,人人皆启智,百家争鸣之下,大明会是何等场景?” 太子标也有些恍惚,眼神中充满了希冀。 “那会是一个盛世,真正的大同之治!” “这样的盛世,标哥不想看看吗?” 李祺轻笑了一声。 太子标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第1292章 第1292章 “嘭!嘭!” 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撕裂寒夜,火树银花在京城上空炸响。 青瓦红墙的街巷间,此起彼伏的爆裂声裹着硫磺气息漫卷,犹如春雷掠过冻土。 小贩挑着冰糖葫芦沿街叫卖,孩童攥着压岁钱追逐嬉闹,大年初一的热闹劲儿,把皇城根下的积雪都烘得发烫。 韩国公府,下人们早早的已经起来,廊下灯笼映着小厮们忙碌的身影,开始为这新年的第一天做准备了。 李祺披着玄色大氅,独自站在书房里,目光久久凝视墙上的世界地图。 “洪武二十五啊,这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日子。” 李祺低声呢喃道。 历史上,在这一年,太子标因巡抚陕西回京后病倒,然后一命呜呼,享年三十八岁,谥号懿文太子。 大明王朝也因此发生巨变,老朱为了给太孙朱允炆铺路,挥起屠刀屠戮功臣,致使功臣宿将全部被诛杀一空,而后建文即位锐意削藩,燕王朱棣起兵靖难,最终改朝换代一切,都是因为太子标的突然病逝。 好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在李祺的努力之下,马皇后还活着,太子标还活着,朱雄英也还活着。 甚至老朱隐隐有了禅位之心,已经命礼部筹备禅位大殿,他准备将皇位传给太子标,自己去做太上皇了。 “穿越至今,算下来都已经完成了两个五年计划了。” 李祺默默的计算着时间,不知不觉已经穿越过来十多年的时间了。 十多年的时间,因为自己穿越过来,穿越者这个蝴蝶闪动自己的翅膀给整个大明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现在的大明远不是历史上那个大明能够相比的。 洪武一朝再无内忧外患,并且皇帝自己还掌握着庞大无比的财富,军户制度又改成了义务兵役制度,再加上先进的优良火器火炮,大明的军队横扫全球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接连的几次对外战争,大明军队都已经全胜告终,就足以说明这一点。 “江南士林遭到了重创,在太子标的刻意打压之下,历史上东林党独大的局面应该是很难在出现了。” “文武并重,一张一弛,大明这驾马车才能够走的更远。” 很快李祺又想到了东林党,历史上明朝中后期,党争不休,甚至于连国家的生死存亡都没有他们这些人的党争重要,其中最让人诟病的就是东林党。 现在就不一样了,经过几次大案,太子标也认清了这些士绅缙绅的丑恶嘴脸,选择不遗余力地不断打压江南士林,朝堂之上江南士林的力量遭到了重创,现在听话的很。 武将勋贵集团也是迅速的崛起,在朝堂之上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虽然现在依然是文官集团掌握的话语权更多,但是因为皇家军事学院的开设,武勋也有了自己的传承之路。 这以后,皇帝必然是要倚重武将勋贵集团,而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形成文官集团独大的局面。 李祺欣慰地笑了笑,脑海中闪过了一幕幕场景。 “今年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第1293章 第1293章 “资本主义的萌芽目前主要还是集中在北方,今年要尽可能的将它往南方推移。” 因为天津城的强势崛起,加上东海贸易的推动,整个北方经济正以天津为中心,迅猛发展了起来。 无数商贾蜂拥而至,不管是出海还是贸易,都赚了个盆满钵满。 “整个大明的经济和人口中心其实是在南方,大明的南方不发展起来,大明的发展就是不平衡的。” “嗯,可不能犯后世的错误,只看重沿海地区,这沿江地区也必须要发展起来。” “沿海地区是发达起来了,但是这长江沿岸地区其实自然条件也不差,如果能够充分的发挥长江的水运优势,它也一点都不会比沿海地区差。” 手指轻叩案面,他想起昨日工部呈报的天津钢铁厂产量又创新高,而江南的丝织工坊却因棉纺业的冲击日渐萧条。 “得让资本南下才行!” 李祺的目光看向长江,看向了长江沿岸的湖广、江西、直隶地区。 如此重要的水运枢纽在后世几乎和废了差不多,一味的重点强调沿海,却是不知道这沿江的重要性。 长江贯通东西,充分发挥出长江水运的优势,它能够辐射的区域可以更广、更深,可以让整个大明的发展都变的更加均匀,而不是像后世一样,沿海地区都已经是超越发达国家的水准了,可是往西边一走,很多地方都还是非洲一样的落后。 “武汉、南昌、南京、淞沪,这些地方发展起来的话,大明的资本主义的萌芽还会更加的快速,再加上福建、广东、广西,整个大明发展起来,依托便利的海运、水运,整个世界都将成为大明的附庸。” 李祺看着大明的地图,仔细的盘算着新一年的发展计划。 南方是必须要发展起来的,特别是江南地区。 这里是大明最富庶的地方,也是人口最集中的地方,这里如果资本主义发展起来的话,它的速度肯定会超过天津,并且迅速的超越天津地区。 因为本身来说这里就有着极其庞大的市场和庞大的原材料基地,再加上庞大的人口以及便捷的水运,算是整个大明最好的地方了。 “新的一年,资本南下,带动沿江地区,福建、两广地区的发展,广西这个地方也很重要,它的地理位置其实也是相当不错的。” “沐英在安南做得不错,已经彻底驯化了安南权贵,到时候将安南的北方也吞并进来,依托靠近南洋地区的优势,广西也可以迅猛的发展起来。” 李祺的目光锁定在了广西。 后世的两广地区,广西和广东相比,相差实在是太远了,这其中有很多方面的因素,但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政策的倾斜。 但广西的位置其实并不差,各个方面的条件也都还可以,在这个时代来说,它还更加靠近南洋地区,这就是广西的优势所在。 “大明缺乏一个专业海军,邓镇麾下的东海水师,李景隆麾下的南洋水师,都还只是草台班子,并不具备专业技能,打打水匪还行,真遇到西方舰队,可能还要吃亏!” “今年还要成立更多的海军学校,专门培养海军,拥有一支强大的海军才能够保证大明在海洋上面的利益。” 顿了顿,李祺目光又放到了中南半岛。 “蓝玉等人进度太慢,打了这么多年,中南半岛还没有打下来,”这一片岛屿都要纳入我大明的版图才行。” 李祺在南洋的地图上面一划,将大量的岛屿全部圈起来。 一个都不能少! 第1294章 第1294章 中南半岛。 李祺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指尖停留在那片葱郁的绿色区域。这里气候湿热,土地肥沃,正是种植橡胶的绝佳之地。 “这可是个好地方啊。” 橡胶可是工业发展不可或缺的原料,必须牢牢掌握在大明手中。中南半岛的热带雨林,正是橡胶树生长的理想环境。 “不多占点地方怎么行?” 李祺嘴角微微上扬,目光随即转向地图下方那片广袤的陆地——澳洲。 “南洋要持续的扩张,建造更多的殖民点,接下来还要派遣船队前往澳洲。” 很快,目光又移向澳洲这块大陆。澳洲大陆虽然大部分的地方都是荒漠地带,但是澳洲的资源极其的丰富,澳洲东南沿海地区的自然条件也是非常的优越,这样的好地方,也不知道怎么就便宜了英国人。 想到这里,李祺就来气。 必须要占,而且澳洲这地方,土著的数量非常少,战斗力又非常的低下。 李祺冷笑一声。后世那些吹嘘毛利人勇猛的言论,在他看来不过是失败者的自我安慰。真正的强者,不会被人征服,更不会差点灭种。 “占领澳洲之后就可以从草原上移民一些牧民到这里去,发展羊毛产业,以后这羊毛是不用愁了。”他拿起毛笔,在纸上记下这一条。 但随即又补充道:“嗯,不单单草原牧民,还必须要发展我们大明人去成牧民。” “美洲,从北往南,沿途不断的兴建殖民点,在慢慢的由西往东占领这片天赐之地。” “这个时候欧洲人还不知道美洲的存在,西班牙人一开始是在加勒比海这边兴建殖民点。” “再过上几十年的时间,欧洲人才会在美洲这里遍地开花。” “嘿嘿,等你们以后过来就迟了。” 想到这里,李祺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穿越到这个时代,最让李祺开心的事情就是这个了。 大明这边截胡了欧洲人的美洲和澳洲,现在还是十五世纪初,欧洲人甚至都不知道美洲。 历史上他们从发现美洲再到建立殖民点,也经历了数十年之久,主要还是因为欧洲这些国家的比较小,国力弱,一次性也仅仅只能够派出几艘船去美洲,人数也不过几百、上千人的规模。 而大明这边就不一样了,这第三次前往美洲就有上千艘大船,多达十万人抵达美洲,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尤其是秦王朱樉、晋王朱棡和燕王朱棣三人早早地在美洲立国,并且马不停蹄地开疆拓土,偌大一个美洲大陆,现在已经成了三王铁蹄下的马场,所过之处无人可当。 当然,地盘是有了,但是人还差得多,打下来后总得要人去开垦拓荒吧! 因此三王联名上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老朱哭诉,自己远在海外独自立国,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罪,现在好不容易打下来了一片大大的疆土,却无人开垦耕织。 老朱一听那还得了,立刻下令太子标准备移民,不管怎么说也得支持他这些弟弟们在海外站稳跟脚。 太子标对此倒是不以为意,大规模移民虽然麻烦,但也有助于大明彻底掌控美洲之地,所以直接就开始动手了。 事实上,因为当年李景隆带回来了土豆、玉米、红薯这些高产粮食作物,在朝廷全面普及之后,大明粮食产量顿时暴涨,随之而来的就是人口疯狂上涨,以致于可用耕地远远不够。 第1295章 第1295章 这些年来,大明光是往交趾南洋等地,都迁徙了百万移民,可想而知人地矛盾有多么大了。 此次迁徙移民前往美洲,虽然路途遥远成本极高,可也是互惠互利的好事。 大明的国力和人口,远不是欧洲那些小国能够相比,它一旦走上了资本主义的道路和殖民的道路,它扩张的速度就会非常的可怕。 一想到吞并整个美洲和澳洲,将太平洋变成大明人的内海,李祺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穿越过来,如果仅仅只是追求个人的财富、权势、享受什么的,李祺其实根本就不用如此劳累,他早就可以顺势躺平了。 李祺的目光是带领整个大明走向大航海时代,走向资本主义时代,不用再经历后世的落后挨打的困难岁月。 这是一个大时代,一个全球扩张的时代,错过了这个机会,未来炎黄子孙就只能够永远局限于东亚这片小小的土地上面。 李祺目光顺势放在了西方,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今年海上要开辟前往欧洲的航线,和欧洲人接触,李景隆和冯诚已经叫了好几次了,再拖延下去反倒不美。” “陆地上也要从东往西,一路征服过去,将西域、中亚以及整个广袤的北方区域全部纳入我大明的版图,打通陆上通往欧洲的路线,不然这些陆军将领也闲出屁来了,一个个嗷嗷叫着请战。” 李祺的目光又回到陆地上,看向了北方的草原,西边的西域、中亚地区,这也是一片极其富饶的地区,大明的扩张不能仅仅只是海上的扩张,这陆地上也是需要不断的西进。 这些年来,水师发展日新月异,说是一日千里也丝毫不为过。 毕竟水师有钱,而且富得流油,想要发展简直不要太轻松。 先是邓镇与常升麾下的东海水师独立建制,紧接着李景隆与冯诚在南洋玩嗨了也不想回来,索性上奏请求独立建制。 如此一来,大明海军现在就有了两支水师,分别由邓镇与李景隆统率。 看似只有两大水师,可不管是东海水师还是南洋水师,麾下将士都高达二十余万人,战船更是多达五六千艘,至于火气火炮等等那更是全部配备的最先进装备。 没办法,水师有钱,这都是他们硬生生花钱砸出来的! 正因为如此,陆军才会对此眼馋无比,嗷嗷叫着想要请战。 如果不是傅友德经略西域重启丝绸之路,也让陆军开辟了一条财路,这些陆军战将只怕早就闹翻天了。 所以,接下来也该让陆军吃吃肉了。 中亚就是一个好地方。 霸占中亚的,现在是帖木儿帝国,也是一大霸主。 不过这帖木儿雄心勃勃,历史上还曾一度向大明发起远征,那时候是永乐年间,朱老四刚刚即位称帝阵脚不稳,可惜帖木儿病逝于途中,不然永乐王朝恐怕真会迎来一场大难。 但是现在,区区一个帖木儿,大明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李祺将中亚圈了起来,作为下一个征战目标。 陆军是时候动起来了! 不然再闲下去就得生锈了! 第1296章 第1296章 乾清宫,御书房。 老朱正笑呵呵的接受文武重臣的新年祝福。 徐达、李文忠、詹徽、李原名等,以及被老朱点名过来的李祺和太子朱标。 “一转眼都已经二十五了,诸位爱卿尽心尽责,我大明蒸蒸日上,繁荣昌盛,可喜可贺啊。” 老朱面对群臣的新年祝福也是满脸笑容,感叹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他四十岁登基,于应天府称帝建立大明,改元洪武,现在已经六十五岁了。 六十五岁的年纪,要是放在后世,那还比较多见,很多大爷大妈都还能在公园打打太极,甚至猛一点的还能玩单杠。 可是再看看坐在龙椅上面的老朱陛下,他看起来已经非常的苍老了,整个人暮气沉沉,头上白发苍苍,就好像是五十多岁,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 没办法,这是在大明,平均年龄都不过四十岁,老朱能活到六十五,已经算是高寿了。 此外,老朱从小就经历曲折,吃不饱穿不暖不说,还当过乞丐,后面又征战沙场,身体本就不好。 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这也是给他的身体烙下了病根。 再加上这当了皇帝之后,老朱又非常的勤俭,处理国书的勤劳程度,后世的大明皇帝全都比不上。 长期的皮案牍劳形也是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再加上大明初立的时候,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很烦。 北有虎视眈眈的蒙古鞑子,再有辽东的纳哈出,西南的元梁王这些外敌随时都有可能颠覆大明社稷。 而内部也不算太平,以李善长为首的淮西集团,与以刘伯温为首的浙东集团明争暗斗,再加上开国勋贵的横行不法,张狂跋扈 这些加起来都让老朱心力交瘁,明明只有六十五岁,正是闯荡的大好年纪,却是苍老到了极点。 所幸的是,因为李祺穿越过来,穿越者的翅膀闪动,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大明的情况在不断好转,国泰民安,老朱自从洪武二十年开始就将国政全部交由太子标处理,自己过上了半退休的生活,现在身子骨还算不错。 大明情况的好转,也是让老朱操心的事情少了很多,所以这两年,他的气色有所好转。 历史上是的老朱是在洪武三十一年病逝的,也就是六年之后,至于现在,李祺不知道眼前的老朱能够活多久。 说实话,李祺还是希望他能够活的更久一些。 毕竟老朱现在可没有黑化,而是成了他和太子标推行新政的最大倚靠。 开国帝王的威望,任何人都难以企及。 而且太子朱标顾虑太多,经常出现与李祺意见相左的情况,这个时候就需要老朱拍板。 相比于老朱这个眼光长远的大战略家,太子标就要略逊一筹,毕竟太子标没有老朱那么精彩的人生经历。 “文和?你来主持吧!”李祺陷入沉思之中,却是没有听到老朱在点名自己。 “臣领命。”李祺回过神来,笑呵呵地回答道。 老朱却先是问了一句李善长的身体情况,毕竟这个老伙计从去年开始就行动艰难,下不了床了。 “劳陛下挂念,家父身子骨还算硬朗。”李祺笑道,“就是记性越来越差了些。” 听到这话,老朱不由一阵失神。 对于李善长,老朱的态度是复杂的。 从最开始的信任,到立国后的忌惮,再到和解,这些心路历程,也只有他才清楚。 “老了啊!” 第1297章 第1297章 “咱们都老了,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话说到这儿,老朱就看向了礼部尚书李原名。 “礼部这边,禅位大典准备好了吗?” 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吃惊。 毕竟这可是禅位大典! 皇帝陛下当真有了禅位之意,传位于太子标! 李原名立刻躬身回答道:“禅位大典已经准备妥当,钦天监定于四月二十五日!” 听到这话,李祺顿时心中一动。 这个日子好像就是历史上太子标病逝得日子。 真是神奇,没想到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在这个时空太子标会在同一日即位称帝! 老朱听后含笑点头,“太子贤能,将江山社稷交给他,朕很放心。” 听到这话,群臣立刻起身跪倒在地上。 “陛下英明!” 没办法,皇帝陛下都开口表态了,他们也不能闲着。 毕竟太子标监国理政这么多年,其实早就与帝王无异了,只是缺少一个礼法流程罢了。 而且太子标与老朱“重典驭下”、“以猛治国”不同,朱标更倾向于行“宽通平易之政”,因此与朱元璋颇多分歧,特别是在朱元璋“杀人过滥,恐伤天和”之时,朱标常予以劝谏。 如其师宋濂一家曾牵扯进“胡惟庸案”中,朱元璋要处死宋濂,经朱标和马皇后力保,才得免一死。 正因为如此,朝野上下都拥戴这位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巴不得他能够早日即位。 既然皇帝陛下愿意禅位,那自然是大家喜闻乐见的事情。 禅位的事情确定了,老朱再次看向李祺。 “文和,这新的一年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老朱看了看他,这个小子今天有点奇怪,好几次失神发愣,不过也没有多想,再次问道。 李祺这才如梦初醒,看向在场群臣。 “陛下!” “诸公!” “正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对于我们大明来说也是如此。” “臣以为在次新年之际,朝廷应该制定出一个新年计划来,比如在今年,我们大明要修通从京城前往山西、河南、山东的水泥马路,又或者是我大明要在辽东地区移民多少人口,开垦多少田地。” “在新年之初就制定出一个新年的奋斗目标,这样一来,整个一年就可以按照这个目标不断的去努力,君臣同心,开创更加辉煌的时代。” 众人听后全都愣神。 毕竟这与他们之前的模式大不相同。 其实这个也就后世的五年计划之类的,只不过现在肯定是没有办法说五年,但一年一个计划还是可以的。 这个时代的朝廷,基本上谈不上什么计划,给李祺的感觉就是管理非常的松散,遇到什么事情就去针对性的做事,而不会说提前进行准备,缺乏计划性。 既然大明即将改朝换代了,那这些规章制度自然要提前确定下来! 第1298章 第1298章 “制定新年计划” 老朱一听,顿时就眼睛微微一亮,。 这个好啊,以前总觉得有点得过且过,当一天皇帝撞一天钟,现在想想似乎好像确实是缺乏一个目标和计划。 要是提前制定好新年计划,朝廷也可按照计策推行,施政也能有章可循。 “这个李文和真是混账!” 一旁的詹徽、李原名等人暗暗叫苦,早知道就不该让李祺来,他一来准没好事。 以前大家做事哪有什么计划,都喜欢无为而治,不折腾,美其名曰休养生息,这也是历代臣子最舒服的状态。 只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没外敌侵扰,他们每天拍拍皇帝马屁,日子就能过得舒坦。 可李祺倒好,提出什么新年计划,这不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父皇,”李祺接着道,“臣以为在次新年之际,朝廷应该制定出一个新年计划来,比如在新的一年当中,我大明的税银数量应该要达到五千万两白银,同时也应该制定出该如何去花掉这五千万两白银的方案出来。” 李祺一语激起千层浪,群臣瞬间就炸开了锅。 五千万两白银?! 这怎么可能? 殊不知唯有太子标与老朱心中清楚,光是五大海关的商税,加起来都差不多是这个数了。 更别提还有其他的商税收入! 老朱点了点头,追问道:“想法很不错。” 顿了顿,老朱接着想了想问道:“不知道你这税务改制工作,新的一年有什么计划” “父皇请过目,这是臣写好的奏疏。” 李祺自然是早就有所准备。 年底的两个多月时间,李祺一直在给那些前来报道的举人们进行培训,培训他们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税务官员,现在也已经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这新年一开始,李祺就准备将他们派往大明各地开始正式实施征税。 李祺的奏疏和其他大臣们的奏疏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般来说大臣要向皇帝启奏一件事情,往往都是要先绕一大圈子,引经据典,讲事情的道理,寻找历史上的案例来增加说服力,到了最后的时候才会将事情给讲出来。 所以往往一份奏疏的字数都很多,有的时候甚至于是讲了几万字都还没有讲到核心的重点,都是在秀自己的文笔和文采。 比如洪武九年就有个叫茹太素的大臣,熬了三天三夜书写一篇万言书。 这位刑部主事坚信,唯有铺陈历代兴衰、引经据典的“鸿篇巨制”,才能打动老朱这位草根出身的皇帝。 结果老朱看到一半的时候,终于是忍不住了,帝怒,召太素面诘,杖于廷。 明明五百字就能写完的东西,你他娘地写了上万多字,简直就是混账至极,老朱毫不客气地将茹太素狠狠打了一顿。 经此一事后,老朱这位痛恨形式主义的帝王,在《建言格式序》中定下死规矩:凡奏事务必“删削繁文”,违者严惩。 毕竟很多时候帝王要是没有一定的水平,那都看不懂这奏疏里面到底讲的是什么事情,弯弯绕绕的讲了一大堆。 但李祺就不一样了,他的奏疏很少,一向都赖得写奏疏,但是每次写奏疏都是直接将事情,提出问题,然后给出解决问题的方案。 简单明了,一下子就看完了,而且也清清楚楚的将要禀报的事情将清楚。 李祺的奏疏上面清清楚楚的写明,在今年也就是洪武二十五年,各地商贸繁荣,是时候建立完善的税务制度,要在大明各地设置近两百个直属于户部的朝廷税务衙门,同时要在五大海关建立关税司,专门来征收海关税收。 第1299章 第1299章 同时李祺也是预计了一下洪武二十五年整个全年的税收目标是税银五千万两。 “五千万两白银!” 老朱看到这个数字也是忍不住眉毛微微一扬。 “文和,这今年要征税五千万两白银,会不会太多了一些,这税征收多了,下面的老百姓日子可能就不好过了。” 老朱想了想说道。 基于小农思想,老朱总觉得这征税征多了,下面就会民不聊生。 “五千万两白银!” 其他人一听,顿时就忍不住微微吸口气,去年大明国库的税银加起来都还不到一千万两,今年一下子要征收五千万两白银,这也太多了。 “陛下,五千万两白银的税收,臣以为并不多,甚至于还是比较低的。”李祺想了想回道。 五千万两银子怎么可能会多呢,单单是天津这边的那些产业,如果交税银的话,算下来怎么也得要交上千万两银子十几个产业,平均下来一个产业交一百万两银子,那真是毛毛雨。 所以五千万两银子的收税目标,在李祺看来真的不多。 “至于说会不会影响民生,父皇请大可放心,因为田税和人丁税这一块并不在其中,而是地方官府来征税,这一块不会增加,所以影响不到底层老百姓的生活。” “如果说真的有影响的话,可能会对商人和工厂主、作坊主、商行等产生影响,但这些都是有钱人,赚钱了交税也是应该的。” 听到这话,老朱与太子标等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只要不影响民生,针对商贾进行征税,那确实是一件好事,既充盈了国库,又能反补百姓。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愁。 詹徽、李原名等人则是脸色难看。 毕竟商贾背后就是士绅,朝廷针对商贾进行征税,实则也是在割他们的肉啊! 李祺将群臣反应尽收眼底,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 “只有我们朝廷有钱了,我们朝廷才能够有更多的力量来保护我们大明人的利益,同时也能够发挥税收的作用,适当的调整社会财富的分配,兼顾底层的老百姓。” 老朱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趣。 “哦?调整社会财富?” 虽然不太理解,但是很感兴趣。 “文和,详细说说你这法子,如何调整社会财富?” 李祺举了一个简单的例子。 “比如朝廷有钱了,可以将人丁税给免了,永不加赋等等,这样不仅仅不会影响民生,还可以减轻底层百姓的负担。”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惊了,难以置信地看向李祺。 免除人丁税? 永不加赋? 这可能吗? 绝对不可能啊! 第1300章 第1300章 李祺的谏言在朝堂激起千层浪,群臣皆是满脸狐疑之色,认定这位素有“毒士”之称的官员又在谋划毒计。 他们私下里交头接耳,笃定李祺提出的商贾征税之策,到头来还是要剜士绅缙绅的心头肉。 征收五千两白银的提议,在众人眼中,无异于明晃晃地割他们的利益。 消息一经传出,朝堂内外议论纷纷,喧嚣声此起彼伏。 而老朱与太子标却力排众议,坚定不移地站在李祺这边。 刚过完年,李祺便雷厉风行地向锦衣卫和都察院下达指令,两部门迅速联合行动,目标直指盘踞在京城各个阴暗角落的城狐社鼠。 命令要求务必将这些势力的头目一网打尽,只有铲除这些灰色地带的“话事人”,后续应天府商税改革才能顺利推进。 随着李祺一声令下,京城里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青皮混混可就遭了殃。年节的喜庆氛围还未散尽,锦衣卫便如疾风骤雨般堵住了他们的家门。 青皮混混们看到官差到来,还妄想与锦衣卫校尉讨价还价,结果校尉们根本不与他们废话,直接上前将其五花大绑。 毕竟在这种多部门联合执法行动中,校尉们心里都清楚,旁边都察院的监察御史正死死盯着呢。 但凡有丝毫徇私舞弊的举动,第二天弹劾奏章就会摆到皇帝案头。 文华殿内,李祺与太子标并肩而坐,神情专注地等待着联合执法队的消息。 殿中摆放着一个巨大的京城地形沙盘,上面密密麻麻插着各色小旗,每一面小旗都代表着一股势力。 随着执法队不断传来消息,沙盘上的小旗一面接一面地被拔下,直到最后一面小旗被取下,这场执法行动才终于落下帷幕。 在打黑除恶的过程中,不断有人托关系找到锦衣卫和监察院,企图为被抓的人求情,却都被毫不留情地拒绝。 “只要不违法乱纪,朝廷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大明朝廷的名声,有一半都被这些青皮混混给败坏了!” 这些城狐社鼠背后都有官府中人撑腰,没有这些“保护伞”,他们根本无法立足。 许多官府不方便出面的脏事,都由这些混混代劳,他们还打着官府旗号,在城中欺行霸市,成了危害一方的毒瘤。 洪武二十五年的第一次打黑除恶,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混混大多被关进了锦衣卫诏狱,一时间诏狱人满为患。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面对突然多出的这么多犯人,不禁愁眉苦脸,进宫向太子标诉苦:“殿下,这么多犯人,锦衣卫的经费很快就要见底了!” 李祺听完毛骧的诉苦哈哈大笑道:“这人终归是有用的,关在牢房里面吃白食肯定是不行的,你要想办法让他们干活。” “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去问问工部尚书秦达,他们需不需要劳工,你告诉他这些劳工可以随便使唤,只要不闹出乱子就行。价钱方面你们自己商量,这笔钱可以充作锦衣卫的经费。” 此话一出,毛骧顿时眼前一亮,还可以这么玩儿。 工部每年的工程都需要大量的劳工,征发民夫不能太过压榨,容易引起民变。 这些囚徒是没有人权的犯人,只要不弄死了,多压榨一些也没什么,就当是为自己的罪行赎罪。 更别提现在朝廷大规模地修建水泥路,都开始从海外运送青壮劳力过来了,对于劳力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第1301章 第1301章 这个李文和,真是太毒了啊! 随口就是一个毒计! 工部与锦衣卫自然是一拍即合,双方达成了劳工使用协议,锦衣卫负责管理这些囚徒,工部按人头付给锦衣卫报酬。 让李祺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无意间打开了潘多拉盒子,大明官员尝到了劳工的甜头之后,开始了大规模使用劳工的历史。 劳工是大明自己的叫法,实际上就是奴隶工,第一批劳工就是打黑除恶拿下的青皮混混,这些游手好闲、好勇斗狠的人渣,在逍遥了大半辈子后,开始了在皮鞭下劳作的生活。 把这些人罚做苦役,京城百姓无不拍手称快,这些混混一直是百姓除官府外最痛恨的对象,如今看到他们受罚,大家心里都痛快极了。 打掉这些黑暗势力后,京城治安大为改善。 紧接着,南直隶各地官府同时收到了户部税务局的公函,明确规定从即日起,地方官府不得再征收商税、契税、牙税等非土地税。 若发现有衙役冒充税务局征税,相关官员将受到严惩。 没了这些征税权力,南直隶地方衙门的灰色收入大幅减少。 仍有一些官员心存侥幸,偷偷征税,结果无一例外都被查处。 这就是邸报的力量,邸报上已经明确说明了,地方官府已经无权征收除土地税外的一切税收,取而代之的将是一个叫税务局的衙门进行征收。 然而这个税务局虽然挂着户部的名字,实际上却是独立于户部之外,连户部尚书都压根无权过问。 税务局的最高领导正是太子标与李祺,主要的办事人员是一群会计人员,这些人则是李祺搜罗的一些账房加以培训,几年时间下来已经有上百人在各个地方发挥着作用。 李祺并没有急着去收税,而是对整个京城的工商业进行了一次细致的摸底。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在京城稍微大一点的商铺买卖背后都靠着一个官员。 想想也是,如今这个世道,商人地位低下,若是没有后台撑腰,还没等发展起来就得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李祺选择在京城进行征税试点,主要有三个原因。 其一,京城作为大明帝都,商业繁荣程度远超其他地方,足以代表大明商业的整体情况。 其二,锦衣卫这些年发展迅速,不仅对外侦查能力强,对京城更是监控严密,有了锦衣卫配合,征税工作能顺利开展。 其三,京城是大明的核心,一旦征税试点成功,便能以此为契机,在全国推行征税政策。 “文和。”太子标眉头一皱,“只怕这些士绅缙绅不会坐以待毙!” 商贾背后,站着士绅缙绅,所以这征税其实还是在割肉,割士绅缙绅的肉! 既然如此士绅缙绅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 李祺却冷笑道:“他们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大势之下任何人胆敢反抗,那就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只要兵权在皇室手中,士绅缙绅就永远翻不起浪花来!” 第1302章 第1302章 摸清京城工商业底细后,税务局的案头堆满了泛黄的商户名录与潦草的调研笔记。 首先税收不可能一刀切,买珠宝的不可能跟卖豆浆油条的一个税率。 总之一个原则就是关乎于国计民生的行业税率都会调低一些,按照十税一进行征收。 一些暴利行业的税率,则根据行业不同进行不同税率的征收。 “珠宝行与早点摊绝不能一概而论。”李祺用镇纸重重压住被风吹起的税率草案,“关乎百姓生计的行当,十税一已是底线;青楼、赌坊这类暴利场所,二税一也不算苛责。”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议事厅里回荡,几位执笔记录的税吏听得额头冒汗——光是税率梯度的制定,就已推翻了七版方案。 这些税率规则很好制定,最难定的是营业额,这东西太没谱了,税务局不可能专门安排个人在人家铺子里盯着,看人家一天的营业额是多少。 至于账本那就更不靠谱了,有些小铺子本就是夫妻店,完全可以不用记账。这样的小商铺该如何征税,既能保证税收的质量,又不会影响小商铺的正常经营。 大商铺倒是征税容易了,因为大商铺的东家不可能自己整天盯着铺子里的生意,主要还是依靠掌柜与伙计经营。 这就需要账房先生用账本管理账目,税务局只要查一查账本也就知道了商铺每月的营业额。 至于这些大的商铺会不会做假账,答案是肯定的,一旦开始照章纳税商人会想尽一切办法偷税漏税,这是人性的本能。 就是后世社会也有专门的会计师为各家公司做账,合理规避税务,更何况是审查手段匮乏的古代。 最大的问题是做假账是一个双刃剑,东家本来希望做假账糊弄官府,可是账房先生既然能够做假账糊弄官府,是不是也能做假账糊弄东家呢 小到巷口卖炊饼的夫妻档,连账本都没有,总不能派税吏整日蹲守;大商铺虽有账房先生记账,可造假之风早已根深蒂固。 这就要看税收是否合理,只有让商人觉得为了这点税承担偷税漏税的罪名不值得,才没有人敢以身试法。 这个过程中肯定要抓住几个偷税漏税者进行处罚,杀鸡儆猴很俗气,却非常直接管用。 李祺在与税务局的管理层进行了多次的反复的推敲,经过七昼夜的闭门商讨,双轨制征税方案终于出炉。 规模以下的商铺按照门面大小进行包税制,也就是说不管你这个门面一个月的营业额是多少,都按照门面的面积进行征税。 规模以上的商铺、作坊按照实际的营业额进行征税。 街边的馄饨摊按门面宽窄包税,每月二两银子雷打不动;绸缎庄、药铺这类大商户,则需按月呈报流水,税吏定期查账。 京城的商铺不管大小,都收到了税务局的一张通知单,限收到通知之日起商户持有效证件(户帖),十天之内前往新成立的税务局工商管理所领取工商营业执照。 十天之后没有领取营业执照的商铺将被视为无证经营,税务局将对无证经营的商铺进行查封并按照工商管理法处以罚款。 罚款金额根据商家经营规模处以月营业额的十分之二,只有缴纳罚款并办理了营业执照之后才能重新营业。 诏令如巨石投入深潭,激起千层浪。 通知单一出,立刻成了京城上下热议的话题。 这什么时候开个买卖还得去办个执照。 这税务局管的也太宽了吧? 老子就不去办,看你能拿老子怎么样 人对陌生不理解的事物本能的都是排斥,不管这个事情的本身是好是坏。 第1303章 第1303章 权贵们的抵制来得比预想更快。 吏部尚书詹徽在自家书房召集礼部尚书李原名、刑部侍郎王正本等十余人,檀木桌上摆着草拟的弹劾奏章。 “这税务局分明是想架空六部!”詹徽的指节敲得桌面咚咚响,“诸君请看,商税、契税都被他们收走,下一步是不是要动田赋?” 呵呵,区区一个商税,就能引得那毒士李文和如此下手! 真要是等税务局站稳了跟脚,等天下人都习惯了这个征税机构,那以后岂不是朝廷所有税务全都会划拨到税务局? 且不提他们这些士绅缙绅自身利益受损,真任由这税务局做大,那地方官员再想巧立名目贪腐受贿,都没了机会! 烛光在众人脸上明明灭灭,李原名阴沉着脸将茶杯重重一放:“必须让陛下看到,这是祸国殃民之举!” 在众人密谋之下,抵制行动迅速升级。 权贵名下的商铺纷纷闭门歇业,门口挂出“整修”的木牌;更有甚者,指使无知百姓在税务局门口闹事,打碎的瓦罐瓷片铺满台阶。 与此同时,詹徽等人的弹劾奏章雪片般飞向皇宫,字里行间充斥着“乱政”“苛税”等字眼。 面对暗流涌动,李祺却显得格外镇定。 他命人在城门张贴告示,白纸黑字写明偷税漏税的惩处细则:“凡查实者,除补缴税款外,按税额三倍罚款;情节严重者,充军发配!” 同时,锦衣卫的缇骑开始在商贾聚居的区域出没,靴跟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成了富户们新的噩梦。 首个撞在枪口上的是鸿宾楼的东家。 这家京城最大的酒楼,明面上每月呈报百两流水,实际日进斗金。 李祺亲自带队查账,当税吏从夹层里翻出三本不同账本时,酒楼后院的地窖里还藏着成箱的银元宝。 “按律,补缴税款三千两,罚款九千两。”李祺看着瘫坐在地的东家,声音冷得像冰,“再有下次,等着充军吧!” 酒楼东家恶狠狠地看向李祺,眼中满是怨毒之色。 “李文和!” “你注定不得好死!” 听到这话,李祺只是嗤笑了一声。 消息传开,权贵们的抵制稍稍收敛。 但暗流仍在涌动,詹徽等人开始策划更隐秘的行动。 他们买通了税务局的一名小吏,企图篡改税率文件,制造商户与官府的矛盾。 然而,他们低估了李祺的警惕性。 锦衣卫的密探早已渗透进各个角落,当那名小吏怀揣假文件准备出门时,冰冷的锁链已套上他的脖颈。 这场无声的较量中,李祺始终稳如泰山。 反倒是詹徽、李原名等人接连失利! 第1304章 第1304章 京城街巷飘着零星细雨,檐角滴落的水珠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水花。 街边小商铺的老板们缩在柜台后,望着账本上寥寥几笔营收,眉头拧成疙瘩。 他们不像背靠官员的大商贾,能在税银上做手脚——三十税一的明码征收,本是对这些小本生意人的最后保障。 不管是什么样的新政改变,都会触及到一些原本政策的直接受益者他们是新政最大的反对者,比如那些背后站着官员的大商人,他们依靠官员的庇护,只用交很少的一部分税。 老朱明确规定的商税是三十税一,就是这样低的商税,他们还是会想方设法偷逃一些,实际交的税更是没有多少。 他们当然有充足的理由反对新的商税政策,十税一还是要实实在在的交税,那不是在割他们的肉吗 于是乎这些大商贾开始游走于自己的恩主府邸,用白花花的银子开路游说恩主在朝堂阻止新政的实施。 詹徽、李原名等人在官署内来回踱步,官靴踏得青砖咚咚作响。 “太子非要与民争利?”詹徽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砚台里的墨汁四溅,“得让陛下知道,这新政根本行不通!” 窗外寒风卷着枯叶拍打窗棂,更添几分焦灼。 文官们需要一个契机,他们在等皇帝十天之后的动作。 规定的十天登记办证时间转眼过去,除了没有根基的小商贩以及武臣勋贵的商铺产业进行了登记办证,其他商铺都选择沉默对抗。 所有消息灵通之人都开始密切关注税务局接下来该怎么做,如果税务局不闻不问,那么这所谓的新政就会无疾而终,想要改变商税的征收,就成了一个笑话。 绸缎庄、米粮行的掌柜们聚在茶楼里,望着街边寥寥几家登记的小摊铺,相视冷笑。 “咱们就看税务局敢不敢动真格!”有人嗑着瓜子,将壳子随意吐在地上,“封了铺子,他们拿什么填百姓的肚子?” 可是李祺与太子标会怎么做呢 此刻税务局的公廨中,李祺正在与太子标、毛骧、韩宜可等核心人员商议对策。 李祺将一叠未登记的商铺名册重重摔在桌上,震得油灯火苗晃了晃。 这些商铺串联反抗在大家的预料之中,不反抗反而是不正常的。 查封商铺容易,难得是查封这些商铺之后,如何满足京城众多百姓的日用需求。 别的不说就是米面粮油这些生活必需品就是一个城市不可缺少的物资,城里的普通百姓可没多少闲钱大量囤积粮食,基本上都是隔上几天买上一次粮食。 一旦京城粮食断供超过十天,必然会人心惶惶,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闹出民变都不是不可能的。 “毛骧,那些大粮商把粮食都转移到了什么地方” “国库!”毛骧的回答简短明了,嘴角还挂着一抹冷笑。 听到这话,李祺和太子标都有些愕然。 虽然猜到了文官们会动手脚,却没想到会这么直接的下手。 “他们真是连脸都不要了,你们说说,孤是不是该查查京城各仓的存粮了”太子标脸上也挂着冷笑。 国库既然是国库,岂能沦为士绅缙绅的私库? “殿下!现在查什么都查不出来,他们既然敢这么干,一定做好了首尾,账面与实物仓储一定是对应的。” “要查也得等粮商将粮食调出粮仓时再查,到时候一查一个准。”毛骧出言提醒道。 第1305章 第1305章 李祺含笑点头,“毛骧说的是啊!现在去查就是打草惊蛇,不如给他们一个机会。” 太子标闻言眉头一皱,叹道:“可是眼下我们手中没有足够的粮食供应京城的百姓,国库现在又不在我们的手中,要是强行开仓放粮,那还不如就直接宣布我们输了。” 不得不承认,这些人手中的牌打得又狠又准,直接就打在了他们的软肋上。 又是一场粮食价格战! 这些士绅缙绅为了抵制征税,再次选择用粮食作为武器,跟李祺他们对着干! 毕竟,民以为食为天。 粮食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重要的东西。 然而远水解不了近渴,当下从哪里能够调来足够的粮食应对,目前可能出现的京城粮食断供危机,才是重中之重。 除了国库之外还能从哪里弄来粮食呢 李祺手里有粮食吗 当然有,多了不敢说,维持京城普通百姓一月之需还是没有问题的,一个月之后要是他还从外地调不回粮食,那他也就不是李文和了。 “文和你打算如何应对,如果那些店铺不来办证接受新的征税数额,咱们真的要封他们的店铺吗”太子标追问道。 李祺态度很是坚决,直接点了点头。 “封!坚决要封,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耍什么花样” “毛骧,锦衣卫盯好了国库那边的仓库,一旦发现大量运出粮食,立刻把所有粮仓封了,既然要玩儿那就玩儿把大的。” 听到这话,毛骧顿时心中一凛。 自古仓场案都是答案,毕竟民以食为天,粮食是人类永恒的追求。 “韩御史,百官的动就交由监察院了,监察百官的责任移交到你的手中,务必抓住这些的证据。” 韩宜可沉默着点了点头。 监察院的职责,本就是惩治贪官污吏,这一点没什么好说的。 四人议定,就此结束。 在规定的期限过去了三天时间,那些商铺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丝毫没有妥协的样子。 李祺知道这些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估计他们现在巴不得的让自己查封店铺呢,然后他们就有理由罢市了。 既然他们那么想让商铺查封,那就如了他们的愿。 李祺一声令下,所有未到工商管理所进行登记注册的商铺全部被税务局查封。 由锦衣卫临时客串的税务局税丁,挨个的商铺贴上封条,并且将一封处罚通知单交到了商铺掌柜的手中。 果然不出李祺所料,所有商铺的物资都已经空了,绸缎庄的绸布只剩空荡荡的木架,米粮行的米缸底都能照见人影,商铺中的物资只能维持不到一天的销售。 看来这些人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这是要与李祺正面硬扛一回。 面对查封这些商人表现的出奇的平静,连像样的阻拦都没做,就任由校尉们在大门上贴上了封条。 他们似乎巴不得税务局这样做,给他们反击的机会! 第1306章 第1306章 查封商铺后的第二天,京城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中。 乌云低垂,寒风卷着枯叶在空荡荡的街巷中打着旋儿,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 城东的“悦来酒楼”里,人声鼎沸。 二楼靠窗的雅座上,几个穿着长衫的男子围坐在一起,压低声音交谈着。 为首的中年男子目光闪烁,一边往杯中倒酒,一边故作神秘地开口:“兄台家里还有粮食吗?” 邻座的年轻人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有啊!至少还能吃三天,吃完了再去买,粮铺就在那里,又跑不了” “兄台有所不知,”中年男子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道,“从今天开始京城就没有粮食了,那李文和大肆盘剥百姓,已经把粮商的商铺给查封了,明天开始你有钱也买不到粮食了。” 这话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酒楼里顿时炸开了锅,杯盏碰撞声、桌椅挪动声响成一片。有人猛地站起来,撞翻了身后的凳子:“怎么会这样?” “对啊,好端端地,那李文和究竟想干什么?”另一个人急得直搓手,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角落里,一个干瘦的老者冷笑一声:“干什么?这李文和简直就是奸佞小人,他蛊惑皇帝陛下与太子殿下,搞出一个什么税务局,就是为了盘剥百姓与民争利!” “以前皇帝陛下定的规矩,那可是三十税一,结果这李文和倒好,现在竟要某些商铺十税一甚至是五税一、二税一!” “简直混账!”有人应和道。 其余人听后也是纷纷大怒,言语之中满是对李文和的怨念。 与此同时,城西的茶摊上,说书人惊堂木一拍,绘声绘色地讲道:“列位看官,这李文和表面上说是为了朝廷征税,实则是中饱私囊!” “如今查封粮铺,就是要把百姓往绝路上逼啊!” 台下听书的百姓们义愤填膺,有人气得将手中的茶碗重重摔在地上。 詹徽和李原名坐在官署内,听着手下汇报各处的舆情,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詹徽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慢条斯理地说:“这就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只要百姓都认为是李文和的错,连带着那税务局也臭不可闻,看他还如何推行新政!” 李原名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不错,陛下最看重民心,等舆情闹得够大了,咱们再上奏,定能让陛下收回成命。” 街头巷尾,谣言如瘟疫般迅速蔓延。 百姓们看着空荡荡的商铺,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强烈。 米价开始飞涨,平日里十文钱一斗的大米,转眼间就翻了三倍。一些投机商人趁机囤积居奇,百姓们排着长队,攥着手中的铜钱,却换不来一粒米。 “李文和这个狗官!”一位老妇人跪在街边,捶胸顿足地哭喊着,“我家的小孙子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这不是要逼死人吗!” 周围的百姓纷纷围过来,有人抹着眼泪,有人破口大骂,群情激愤。 税务局门前,聚集了大批愤怒的百姓。 他们举着写有“还我粮食”、“严惩奸佞”的横幅,高喊着口号。 几个年轻人情绪激动,捡起路边的石块就要往大门砸去。 锦衣卫们手持利刃,死死守住大门,额头上冒出冷汗——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民众。 李祺站在税务局内,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混乱景象,脸色阴沉得可怕。 “呵,果然是好手段!” “连操控舆论都使出来了!” 一旁的太子标也是眉头紧皱,眼中满是焦虑:“现在怎么办?百姓们买不到粮食,这样下去迟早要出大事!” 第1307章 第1307章 毛骧握紧腰间的佩刀,沉声道:“殿下,要不要我派人镇压?” 李祺抬手制止:“不可。一旦动手,就坐实了他们的污蔑。”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立刻派人暗中调查,揪出那些散布谣言的幕后黑手。” 毛骧听后匆匆离去。 太子标依旧眉头紧蹙,追问道:“文和,这样做是治标不治本,粮食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我们现在” 李祺闻言突然笑了笑。 “谁说我们没有粮食的?” “不只是粮食,柴米油盐酱醋茶我们都有!” 此话一出,太子标眼睛顿时一亮。 “不要忘了,咱们的珍宝楼,可是货通天下啊!” 李祺轻笑道。 珍宝楼当年以雪花膏起家,而后李祺整合了勋贵手中的商贾力量,顺势将其拧成了一股绳。 这些年来珍宝楼开遍各地,连海外都有珍宝楼的产业,商贾流通渠道堪称天下第一,任何商团都难以企及。 时至今日,珍宝楼早已经坐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货通天下”! 而早在去年之前,李祺预感到征税的阻力,早就已经开始在暗中布局,于京郊李家庄内囤积了大量物资,就是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粮食价格战。 “那我们这就开仓放粮,稳住民心?”太子标笑道。 李祺却摆了摆手,“还是采用配给制度,发票。” 粮食运来了,却不能放开了售卖。 因为李祺知道,只要放开售卖,士绅缙绅必然会大肆抢购,与普通百姓争夺口中食。 至于百姓死活,关他们什么事! 又不是他们不卖粮,而是税务局不让卖! 人家这如意算盘打得,好处捞足了,黑锅却是李祺和税务局的。 李祺又岂会让这些人的如意算盘得逞,怎么办呢 后世有现成的例子,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实行配给制,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公平。 “发放粮票,隔夜作废!” 京城百姓可以持户帖到大明门外按照粮食价格用铜钱兑换粮票,每个户帖按人口每口人每天只能购买一斤粮票。 也就是说你家里有五口人,你只能购买五斤粮票,然后凭粮票购粮。 想买粮食你就得有粮票,不然你有多少钱也买不到。 “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不让那些士绅缙绅浑水摸鱼钻了空子!” 太子标听后连连点头,立刻着手安排。 而詹徽、李原名等人也很快收到了消息,不禁破口大骂。 “天杀的李文和,实在是太毒了啊!” 第1308章 第1308章李祺的粮票政策,成功击破了文臣缙绅的阴谋。这些文臣缙绅麾下的商人,正准备磨刀霍霍大肆购买运进京城的粮食,在短时间内将这些粮食消耗掉。没想到李祺一个粮票规矩,让他们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凭着户贴购买粮票,他们这些人哪里敢拿着户贴前来购买粮票,那不是自己自投罗网吗?这些势力指使商人准备大量囤购进京粮食,想在短时间内制造粮荒,可李祺要求凭户贴兑换粮票,他们根本不敢用真实户贴暴露身份,算盘彻底落空。一群商人聚集在一起,听着下人不断禀报着粮食进京后的各种消息。“这李文和真是毒啊!”“这么阴损的主意,他这要将我等往死里逼啊!”“该死的毒士,真是混账至极!”怒骂一通后,这些商贾也没了办法,他们只能赶紧请示背后的詹徽、李原名等权贵。詹徽、李原名等人再次聚集在一起商议,脸色都不太好看。“李文和早就有所准备,不然这一车车的粮食从哪儿来的?”李原名怒斥道。詹徽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他连粮票都准备好了,这是要卡死我们!”毒士李文和,谋定而后动的本事,他们总算是再次领教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这样下去,每天我们的损失都很大!”要知道他们现在所有商铺全都被查封了,日进斗金的生意没了,继续拖延下去,他们的损失只会更大。詹徽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冷笑道:“现在这点损失算什么?要是真让那税务局成了气候,以后我们就会被不停地割肉!”众人听后一阵沉默。现在损失只是一时的。可税务局要是真做大了,那日后都要定期缴税,越挣钱的生意交的税越多,这等同于是不断在他们身上割肉,谁能忍受得了?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绝对不能让税务局做大!“呵,粮票!”詹徽眼中闪过一抹寒芒,“咱们就从这上面做文章!”粮食进京之后,都没有入库就直接摆放在宫门外,支起了售卖的摊子开始向京城百姓售粮。所有来买粮的百姓都被告知先去兑换粮票,粮票当日有效,若是当日不买粮,过时作废。兑换到粮票的百姓凭票买粮,用过一次的粮票,直接扣上一个作废的戳子,防止内部人员粮票倒腾出去重复使用。就是这样一个举措,使得买粮的人数骤减,有些想要趁乱浑水摸鱼之辈,在这样的政策面前打了退堂鼓。任何时候都有想捞偏门的人,有人排队兑换到粮票之后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不过就是一张不起眼的小纸片,纸张颜色是红色的,上面简单的印制着对应的斤两。 第1309章 第1309章有人盯上了粮票的漏洞——不过是张红纸片,印着洋码子和奇怪符号,最大面额才五斤,太容易仿制了,现在雕版明天就能印制出来。抱着这种态度,文臣缙绅雇佣了一大批造假之人,忙活一天终于在半夜的时候,将粮票仿制出来,拿着真票与假票放在一起认真比对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破绽。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拿着假票来买粮,把票过去,负责验票的差人看了一下票子,说了一句:“您稍等!”在这人愣神的工夫,一队锦衣卫过来不容分说就将其按到在地,造假之人嘴里喊着:“干什么抓老子,小人来买粮不行吗?”“买粮你到拿粮票来买啊!”“小人拿的不是粮票吗?”负责抓捕的锦衣卫校尉,吩咐力士道:“去拿张真票过来!”很快力士就拿了一张真票过来,造假之人看了一眼,马上瘫倒在地,他知道自己算是交代到这了。要说这个造假者怎么能一眼就能看出自己造假被发现了呢?原来今天的粮票票面是黄色的,你拿红色做底色造假不抓你抓谁!造假者只能瘫在地上哀嚎,这是什么人琢磨出的主意,真他娘地阴损啊!有人造假的消息报到李祺那里,李祺只轻笑了一声。“先严刑拷问,看看能不能揪出幕后之人!”锦衣卫经过突击审讯,从造假者的家里搜出各种面额的粮票,近二十石,好在这位试水的时候就被抓了个正着,假票没有流入百姓手中,并未对百姓造成损失。造假之人因为造假金额不足二十贯,锦衣卫也只是从他嘴里拷问出了一个造假窝点,带人直接一锅端了,其他就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了,直接将造假者扭送县衙,将供词往上一递,案情清晰明了,直接判处打二十大板,戴枷示众三天。二十大板打完也就剩下半条命,再戴枷示众三天,这人死不了也活不了几天了。很快前来购买粮食的百姓就看到了屁股上鲜血淋漓,戴枷站在木笼里的造假者。木笼外面的告示清楚的写着该人的罪行,以及一旦假票流到百姓手中对百姓的危害。老百姓对这种总想着不劳而获的人都是持以鄙视的目光,有些人甚至路过木笼的时候还朝着木笼吐一口浓痰。百姓踮脚读着告示,有人朝木笼啐了口唾沫:“黑心烂肺的东西,拿假票坑咱们口粮!”笼中人想辩解,却只咳出带血的气泡,在晨雾里碎成细小的珠。入夜,詹徽宅邸的书房内烛火摇曳,案头摆着几封尚未拆封的密信。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李原名攥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茶水洒出,在檀木桌上晕开深色痕迹:“那造假的真把咱们供出去了?”詹徽来回踱步,靴底踏在青砖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他突然转身,猛地将案上的砚台扫落在地,墨汁溅在雪白的宣纸上,宛如一片乌云:“不可能!那小贼分明什么都没说就被送去县衙了!这定是李文和的诡计!”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野猫的嘶叫,惊得两人同时一颤。“可万一......”李原名话未说完,就被詹徽打断。詹徽抓起墙上的佩剑,剑柄在掌心攥出冷汗:“不能坐以待毙!召集人手,咱们已经退无可退了!”詹徽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他知道,这一次,怕是真的被逼到绝路了。 第1310章 第1310章月黑风高,乌云遮蔽了最后一丝月光。“不能再等了!”詹徽猛地将手中的酒碗摔在地上,瓷片四溅,“李文和那小子欺人太甚,咱们今日就给他点颜色看看!”李原名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可那李家庄防备森严,贸然行动恐怕很难成事啊!”“怕什么!”詹徽打断道,一脚踢开脚边的碎片,“咱们召集了三百死士,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主!只要一把火烧了他的粮仓,看他还怎么嚣张!”众人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同意了他这个冒险的提议。毕竟继续这样下去,他们就不得不向李文和妥协,眼睁睁地看着税务局站稳跟脚,这是谁都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夜色中,三百余名亡命之徒如鬼魅般朝着李家庄摸去。他们蒙着面,手持火把与兵刃,脚步轻而急促。远处的李家庄在夜色中寂静无声,只有几盏灯笼在墙头摇曳,仿佛浑然不觉即将到来的危机。乌云压城,暴雨将至。詹徽的心腹周奎蹲在一处矮坡里,用匕首挑着油灯芯。跳动的火苗映得他脸上的刀疤忽明忽暗,三百余名亡命徒裹着蓑衣挤在角落,腰间的朴刀和火把在潮湿的空气中泛着冷意。“李家庄的粮库就在后山,”周奎将地图狠狠按在石壁上,指甲在图纸上划出刺耳声响,“今夜子时动手,见粮就烧,见人就杀。”话音未落,外头惊雷炸响,震得破窑顶上的碎石簌簌掉落。子时三刻,雨幕如帘。三百亡命徒分成三路摸向李家庄,铁鞋在泥泞中踩出闷响。当第一队摸到角楼下方时,墙头上突然亮起数十点火星——那是火铳的引信。“放!”随着一声大喝,李家庄的围墙上突然亮起无数火光。一排排火铳对准了这些不速之客。“开火!”随着梆子声,火铳齐鸣如爆豆。铅弹穿透雨幕,冲在最前的亡命徒胸口炸开血花,火把坠地燃起火焰,将泥泞的战场照得猩红。周奎扯着嗓子嘶吼:“分散!给老子分散,冲进去!”却见寨门轰然洞开,数十名手持三眼铳的民兵卫队呈扇形包抄而来,铳口喷射的火光在雨夜中连成火网。一名亡命徒举着浸透桐油的火把刚攀上墙头,脖颈就被火铳托狠狠砸中,惨叫着栽落。更多人被铅弹掀翻在地,泥水混着血水漫过他们扭曲的面容。周奎捂着肩头的伤口踉跄后退,看着己方人马在交叉火力下成片倒下,牙齿咬得牙龈渗血。火铳的击发声接连响起,宛如惊雷炸响。子弹如雨点般射来,冲在最前面的亡命之徒瞬间被击倒,惨叫声在夜色中回荡。周奎脸色骤变,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家庄居然装备了如此多的火铳。“冲!给我冲!”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大声喊道。然而,在密集的火力面前,亡命之徒们根本无法靠近。战斗很快进入尾声。亡命之徒们死伤惨重,剩下的人见势不妙,纷纷转身逃窜。李家庄的民兵卫队打开大门,骑着快马追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抓回了数十名俘虏,周奎赫然就在其中,他被火铳打伤了腿,根本难以逃脱。半个时辰后,詹徽书房内的铜漏滴答作响。李原名攥着茶盏的手突然一抖,滚烫的茶水泼在蟒纹袍上:“都过了子时三刻,怎么还没消息?”话音未落,门被撞开,浑身湿透的家丁连滚带爬冲进来:“大人!周爷......周爷他们全军覆没,还有些兄弟被生擒,周爷也被擒了!” 第1311章 第1311章詹徽手中的镇纸“砰”地砸在地上,墨汁在奏折上洇开狰狞的黑痕。李原名踉跄着扶住桌案,喉结上下滚动:“火铳?该死的,区区一个农庄,他们哪来这么多火铳?”周奎这些人不过是些亡命徒,手里有把刀就不错了,哪里会是火铳的对手?朝廷对火铳管控极其严苛,这是军中装备,任何一杆都会造册入库,追查下落,就算詹徽、李原名等人也搞不到火铳!可是李祺麾下区区一个农庄,竟然藏着大量火铳!窗外惊雷炸响,将屋内人的脸色映得煞白。“我退出!”翰林学士方文远突然瘫坐在椅子上,官帽歪斜,“这根本不是人能打的仗。”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李文和分明把李家庄修成了铁桶,咱们......咱们拿什么斗跟他?"詹徽猛地转身,怒骂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他额角青筋暴起,“一旦李文和从俘虏嘴里撬出线索,咱们谁都别想活!”“火铳可是军备,这李祺在李家庄囤积如此多的火铳,分明就是包藏祸心,我等立刻书写奏章,明日联名上奏,非要除掉这李文和不可!”听到这话,众人面面相觑,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暴雨如注,将屋檐下的阴影浇得愈发浓重。李祺这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不过他只是觉得好笑。李家庄可是大明第一个科研基地,防卫自然森严,李祺先前就从青龙山调了一批民兵卫队过去。要知道这些人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而是曾经追随李祺纵横漠北草原,奇袭和林帝都之后,存活下来的精锐。此外,李家庄的工匠也一直在研究李祺给他们得图纸,捣鼓出了更为先进的火铳,什么鸟铳、鲁密铳等等,几乎人手一把,而且准头还高得离谱!这些文臣缙绅麾下的亡命之徒,顶天了拿把长刀,就想跟李家庄的民兵卫队碰一碰,纯粹就是主动找死啊!“抓到活口了吗?”毛骧立刻回答道,“抓到了,带头的是一个叫周奎的。”“这厮是个通缉案犯,手里沾了不少人命,官府一直追查不到他的下落,原来是给权贵当了狗!”李祺听后眼睛一亮,笑道:“那就严刑拷问,追查出幕后之人!”跟这些文臣缙绅斗了这么久,李祺也有些不耐烦了,想要借此机会直接一网打尽。毛骧眉头一皱,道:“周奎这厮嘴巴很硬,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恐怕不会开口。”李祺白了他一眼,冷笑道:“那你让他活不久好了吗?”“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做证人,指认幕后之人,锦衣卫就给他洗白身份,将他吸纳进锦衣卫!”毛骧一听顿时就愣住了,“我锦衣卫要这种畜生做什么?”李祺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笑骂道:“你他娘地不会事后宰了他吗?”毛骧:“???”卧槽?你是真的毒啊! 第1312章 第1312章 文华殿内,龙涎香萦绕的殿宇被晨光染成琥珀色。 鎏金蟠龙柱下,群臣分列如雁阵,檐角铜铃在穿堂风中叮咚作响,似是叩击着每个人紧绷的心弦。 太子标端坐在主位上面,目光扫过阶下神色各异的官员,忽然瞥见詹徽神色自若,心中暗自泛起了计较。 “臣有本奏!”詹徽突然越众而出,官靴踏在青砖上发出清脆声响。 他甩动水袖,展开一卷泛黄文书,“臣昨夜查获确凿证据,驸马都尉李祺私设工坊,囤积火器逾百,其心可诛!”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面对詹徽的弹劾,李祺面不改色,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昨夜派亡命徒奇袭不成,今日就反咬一口,弹劾自己私藏火器。 这詹徽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太子标瞟了他一眼,语气充满了淡漠。 “李家庄科技园乃父皇钦准所设,旨在研发利民器械,何来不轨之说?” “倒是詹卿家怎么得知,李家庄有火器的?” 听到这话,詹徽脸色微变,满肚子的算盘,现在都说不出扣了。 毕竟太子标将此事直接定性,皇帝陛下都认可的科技园,有一些火器怎么了? 詹徽脸色微变,后退半步向右侧使了个眼色。 户部尚书李原名立即出列,尖细的嗓音在空旷大殿中回荡:“太子殿下有所不知,那科技园深夜常有异响,更有流民目睹铁甲军士出入。这等行径,分明是谋逆前兆!” “哦?”太子标笑了,“孤刚刚已经说了,科技园一事乃父皇所定,你这是在质疑父皇吗?” 听到这话,李原名顿时吓得身子一颤,急忙跪倒在地上。 “臣臣不敢” 见此情形,李祺知道自己该出手了。 “既然两位大人无话可说了,那我倒是有些事想问问两位!” “昨夜有大批亡命之徒袭击李家庄,今日两位就马不停蹄地弹劾于我,难不成这些亡命徒,正是两位的手下?” “李文和,你休要在此血口喷人!”詹徽朗声喝道,怎么看都有些色厉内荏。 李原名心中也有些发慌,表面上镇定自若。 “李文和,你可有证据?” 李祺闻言脸上浮现出戏谑笑容。 “哦?你要证据,那好。” “来人,传证人周奎上殿!” 詹徽一听瞳孔猛地一缩,脸上满是惊惶之色。 这不可能! 周奎可是他的心腹! 他怎么会背叛自己? 随着太监尖细的传唤声,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人被带了进来。 周奎衣衫褴褛,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看见詹徽时浑身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周奎,如实将昨夜所见讲来!”李祺上前一步,声音如冰刃出鞘。 周奎咽了咽唾沫,用袖口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昨夜子时,小人奉命率领三百亡命徒前去突袭李家庄。” “目的就是为了烧火李家庄的粮仓,制造京城粮慌,从而逼迫朝廷服软,废除税务局,不向士绅商贾征税!” 第1313章 第1313章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群臣听后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毕竟现在税务局查封了京城中的大多商铺,已经造成了粮食短缺,正是李祺从李家庄调度粮草过来,这才解决了燃眉之急。 可这些亡命徒却想奇袭李家庄烧毁粮仓,做那釜底抽薪的恶事,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李祺笑呵呵地追问道:“那你是奉何人之命,做出这些勾当?” “正是吏部尚书,詹徽!”周奎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出了实情。 毕竟他也想活命,毛骧给出的条件不可谓不高! 只要供出幕后主使,他就能够洗白身份,还能加入锦衣卫,等同于是人生重启。 群臣听到这话,全都齐刷刷地看向了詹徽。 不少人已经变了脸色,毕竟他们也是詹徽的同党! “一派胡言!”詹徽暴喝一声,袖袍下青筋暴起,“本官压根就不认识你,分明是李文和买通刁民,意图构陷本官!” “呵呵。”李祺冷笑道:“构陷?你算什么东西?值得我李文和构陷?” 李祺嗤笑道:“自税务局成立后,尔等就一直在暗中针对,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并不想跟你们撕破脸!” “可是你们倒好,竟然敢釜底抽薪,想要一口气烧了李家庄粮仓,然后囤积居奇谋取私利?” “那好,现在我倒是要看看,人证物证俱在,你詹徽还有何话说?” 詹徽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忙道:“太子殿下明鉴,臣当真不认识此人,这分明就是构陷” “詹大人!”周奎开口了,“三年之前我犯下命案,即将被秋后问斩,正是你将我从大狱里面捞了出来,找了个人替死,让我给你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住口!”詹徽脸色彻底变得苍白,“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詹大人莫不是忘了,您在城外的那处庄子,里面可是藏了大堆金银,这么些年来我为你守到现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周奎的声音响起,彻底给詹徽宣判了死刑。 太子标盯着詹徽涨红的脸,眼中满是厌恶。 “来人!”他猛地抬手,“将詹徽、李原名即刻拿下!严刑拷问!” 侍卫们如虎狼般扑上前时,詹徽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破罐破摔的疯狂:“李文和,你这个天杀的毒士!” “你敢对士绅缙绅征税,将来就是你的死期!” 李原名瘫倒在地,官帽滚落一旁,露出稀疏的头顶。 他望着朱标森冷的眼神,忽然想起今早出门时妻子的叮嘱,不禁悲从中来,涕泪横流:“太子殿下饶命!老臣也是被詹徽蛊惑啊殿下” 看着阶下丑态百出的官员,太子标心中涌起一阵疲惫。 大明王朝成立至今,这还是第一次冒出这等惊天大案,六部尚书勾结在一起,针对朝廷新政,还丧心病狂地想要焚毁两箱,简直可恨至极! “将人押入天牢,严加审讯。”朱标平复心绪,声音恢复往日的沉稳,“所有党羽,一网打尽!” 随着朝会结束,群臣鱼贯而出。 李祺望着这些忧心忡忡的朝臣,不由叹了口气。 何必跟朝廷新政对着干呢? 不过是从你们手中分走一些利益罢了,伤筋却不动骨。 现在好了,直接被下狱论罪,秋后问斩,什么都没了。 太子标走到李祺身旁,笑道:“想什么呢?” “顺便查一些粮仓吧!”李祺嘴角泛起冷笑。 太子标闻言一怔,随后点了点头。 第1314章 第1314章 随着詹徽李原名等人落马,大明朝堂也迎来了一场大清洗。 紧接着太子标调集了大批会计人员开始对各个粮仓进行核查,对于太子标的突然行动,官员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尤其是主管粮仓的户部,更是惊慌失措。 这些人纷纷求到韩国公李善长这里,希望李善长能够让太子标收回成命,不然整个个户部上下有可能会被锦衣卫一锅端了。 李善长也是震惊不已,他没想到自己致仕了这么多年,户部已经烂成了如此模样,若是他们心中没鬼,怎么可能害怕太子标的核查。 可见朝廷粮仓已经亏空到了什么地步! 想到这里,李善长就对前来求告的官员怒声说道:“老夫在致仕前就警告过你们,朝廷大幅提高了你们的俸禄,你们就该尽忠国事,可是你们却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真以为国法不能治你们吗” 一名侍郎接话道:“挪用官仓粮食已经是官场的潜规则,只要在新粮下来的时候将亏空填上就行,可是谁会想到太子殿下会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突然核查粮仓,打了卑职等一个措手不及。” “对啊!”另一人帮腔道:“老大人若是不伸出援手,整个户部可就空了,户部干净的人没有几个,哪个官员没在粮仓捞过好处。” 李善长听到这话更是勃然大怒,怒斥道:“青黄不接时查仓,太子殿下分明是算准了你们补不上窟窿!” 他看着官员们面如土色的模样,突然意识到户部从上到下,恐怕没几个人经得起查。 “老夫管不了,也不想管,你们若是无罪老夫拼死也会救下,若是有罪那就等待三法司的审判吧!” 众户部官员在李善长这里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的走了。 李善长嘴上说着不管,可是心里却是非常焦急。 这要是太子标与李祺下狠手,将户部上下的官员给全部法办,户部的运作就会瘫痪。 这事一定要跟太子标讲清楚。 所以当日李善长就命人传话,他这样的老臣想见太子标还是很容易的。 半个时辰之后,李祺就与太子标一同来到了国公府。 眼见太子标来了,李善长刚要跪地行礼,就被眼疾手快的太子标扶住,太子标摆摆手道:“太师快请起,折煞侄儿了!” 李祺在一旁没吭声,他懒得理会这些事情,索性自顾自地逗着儿子与女儿。 太子标瞟了李祺一眼,也明白他的态度,于是主动开口道:“太师唤孤前来可有事” 太子标明知故问,李善长也不好装傻。 “不知殿下何故查封京城各个粮仓” “户部上下如今是人心惶惶,老臣担心会影响户部的运作。” 听到这话,太子标顿时笑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个例行检查!” “昨日詹徽李原名等人被下狱,从他们府中查抄出了大量赃款,孤担心国库也被他们动了手脚,所以才会下令稽查。” 第1315章 第1315章 “当然,大明的官员都是读圣贤书出来的,怎么可能看得上腌臜物,这核查也不过是走个过程,只要账目仓储无事,很快就会结束。” 李善长听得心惊肉跳,心中对詹徽李原名等人大骂不止。 该死的蠢货,自己死了还要连累别人! “老大人应该知道,孤手下可是有一批会算账的人,查账的速度可是又快有准,多亏了文和的培养。” 李善长怕得就是这个又快又准,他是见识过李祺手下之人的算账功夫的,正因为这样才更担心,大明的官员只要去查就没有查不出的问题。 明知道如此可是却不能明说,李善长只能委婉着劝说道:“殿下,粮仓乃是京城官军的口粮重地,这样突如其来的核查会给原本正常的供应造成困扰。” “若是京城各军的口粮供应中断,引起官兵哗变就是天大的事。” “这无妨,”太子标轻笑道,“在粮仓核查期间,京城驻军的供应暂时由专人负责,文和还从海外调来了大批粮食,足够撑过去了,等粮仓核查完毕再从粮仓调粮便是。” “这”李善长没想到,他这个儿子早就计划好了一切,现在不过只是图穷匕见罢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殿下,大明如今的贪腐问题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尽管陛下一直励精图治,想要刷新吏治,然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吏治又岂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治好的,臣认为应该小惩大诫,并严厉警告下次再犯将从重处置。” “还望殿下网开一面,给臣子们改过机会。” 太子标脸色一变,摇了摇头。 “有功不赏,有过不罚何以服众太师何以教朕” “殿下!王法不外乎人情,群臣贪腐固然有错,朝廷对官员的苛刻也是官员贪腐的一个重要原因!虽然陛下改善了官员的薪俸,可是贪腐的惯性并不会因为他们的薪俸有所改变而完全收敛,这需要一个过程让官员知道贪腐的代价很大。” 如果说以前的太子标听到这话,确实会予以支持。 然而今日的太子标,早已经在李祺的影响之下,看穿了士绅缙绅的贪婪本性! “一个个得到好处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感恩之心,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听到这话,李善长顿时无言以对。 “殿下,牵连的人太多了,若是真按照法律治罪,臣的户部就没人了,就是臣也该被治罪,是臣治下不严才会放任底下官吏的贪腐横行。” “太师,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以后我大明就应该依法治国,一切以法律为准绳,该是你的责任就是你的责任,不是你的责任你也没必要往自己身上揽。” 李善长心凉了,他知道太子标已经下定了决心。 洪武二十五年的官场大地震,要开始了。 “老臣敢问,若是这些户部官员被拿下后,谁来填补空出来的官位” 太子标冷哼一声道:“大明朝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当官的,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大明的户部换换血。” 谈话就此结束,可谓是不欢而散。 随着锦衣卫与都察院的核查深入下去,一个又一个的官员落马,甚至不止是户部的官员,凡是与官仓有关联的官员鲜少有干净的。 第1316章 第1316章 太子标走后。 李祺这才看向了李善长。 “爹,既然致仕了,就别再掺和这些事情了。” 听到这话,李善长眉头一皱,随后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和太子爷都是有主见的,心也很大!” “但爹真正担心的是,你们这样做等同于是直接向士绅缙绅宣战啊!” 李善长哪里看不明白,李祺和太子标的目标,就是士绅缙绅。 “君为父,臣为子,子犯错父当小惩大诫,以不违慈父之心,言下之意就是父慈才能子孝,君仁才能臣忠。”李善长告诫道。 “太子殿下原本宅心仁厚,可是这些年在你的影响之下,手段也愈发狠辣了些,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李祺对这说法心中腻歪,儒家的这种话术就是反着正着都能圆回来,至于是不是有理,就看谁的嘴皮子更溜,谁的辩术更强。 “爹你想过没有,就算帝王有仁恕之心,可士绅缙绅自己有吗朝廷的每一粒粮食都是百姓从口中省下来的,就这样被士绅缙绅贪墨,士绅缙绅可想过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面对儿子的指责,李善长顿时老脸一沉,有些愠怒。 “你这是是要大明天子做那独夫民贼吗” 眼瞅着老爹发怒,李祺也从不会惯着他。 “呵,独夫民贼?” “那爹你解释解释,什么叫做独夫民贼?” “难道惩治一些贪官污吏,这就是独夫民贼了吗?” 听到这话,李善长语气不由一软。 “爹的意思是,担心你们查处官员太多而失了仁名,毕竟太子标一人难挡天下万民之口。” 李祺不屑地撇了撇嘴。 “爹口中的民指的是谁是天下吃不饱饭的百姓,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 李祺直接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民为贵的民指的是谁 这问题前宋有人已经回答过,而且还在史册上留名:“君与士大夫共天下,而非百姓”! 说这话的人,就是北宋名臣文彦博。 文彦博,字宽夫,山西介休人,是北宋四朝元老,官至宰相、枢密使,封潞国公。他历经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既是实干家,也是保守派的核心人物,与司马光、富弼等同属反对王安石变法的阵营。 文彦博以务实和稳健著称。例如,他曾平定贝州王则起义,主张裁军八万以减轻财政负担,并推动修复唐代旧道以解决边地粮运问题。但他最为后人铭记的,却是这句在王安石变法争议中抛出的“与士大夫治天下”论。 北宋中期积贫积弱,冗官、冗兵、冗费的三冗问题严重,对外战争屡败,对内农民暴动频发。宋神宗赵顼即位后锐意改革,启用王安石推行新法,试图通过青苗法、募役法、市易法等政策,实现“民不加赋而国用饶”。 然而,变法触动了士大夫阶层的核心利益。 所谓青苗法,就是政府向农民低息贷款,本意是打击高利贷,但地方官为政绩强制摊派,反而加重农民负担,同时削弱了地主通过放贷获得的利益。 募役法,就是以税收替代劳役,但原本免税的官僚家庭需缴纳“免役钱”,直接损害特权阶层。 而方田均税法,就是清查土地以公平赋税,却暴露了士大夫家族隐瞒田产的行为。 这些政策自然引发了保守派激烈反对。 文彦博作为士大夫集团的代表,在熙宁四年与宋神宗的一次辩论中,抛出了那句著名的论断:“陛下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 第1317章 第1317章 自此以后,这句话就被文人士大夫集团奉为圭臬。 而李善长本身就是个典型的文人士大夫,他还没投奔朱元璋之前,就是滁州有名的士绅,立场当然站在文人士大夫这一边。 此刻李善长也忍不住争辩道:“民当然是天下万民了,士农工商四民皆是陛下的臣民,帝王当然不可偏废。” 李善长不是文彦博,没有寡廉鲜耻的脸皮,也没有鱼死网破的勇气。 “那照爹你说的这些,帝王怎么就成了独夫民贼了,读书人代表的了天下万民吗”李祺再次冷笑道。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读书人是代天子以牧万民,所以地方官又称为牧民官,一定程度上士绅就代表了民意。” 而李善长也毫不退缩地提出了诡辩。 饶是李祺,都忍不住想替李善长的诡辩暗暗鼓掌,地方官向上代表治下百姓,向下代表皇权,是皇权的延伸。 这么一说似乎读书人代表民意没有问题,似乎我们都是被代表了。 可是这个代表问过老百姓的意见吗 “士绅代表的民意是什么我可不明白,帝王也不会明白。” 这下子,李善长哑口无言了。 他敢说士绅的民意就是让士绅的日子过的越来越好,想居于庙堂就居于庙堂,想回归山林就回归山林。 醒掌杀人剑,醉卧美人膝。 若是这么说,帝王还不把天下读书人都给剁了,毕竟这就是我辈读书人的追求啊。 李善长不吭声了,李祺却在咄咄逼人。 “远的不提,单论这一次税务局的事情。” “征税利国利民,朝廷有钱了自然能够反哺百姓子民,甚至降低他们的赋税,唯一利益受损的就是士绅商贾,所以他们不断搞出阴谋诡计针对税务局,甚至还用京城几十万百姓的生死作为筹码,跟朝廷新政对抗,这对吗?” 李善长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惜压根反驳不了。 “读书人应该做什么?” 李祺叹了口气,“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才是读书人应该做的!” 李善长怔愣了良久,神情有些颓然。 李祺见状语气也不由软了下来。 “爹啊,你也没些日子好活的了,就别再掺和这些腌臜事情了。” “老老实实地跟孙子孙女玩闹嬉戏,过几天安生日子,明白吗?” 李善长沉默以对,算是答应了李祺的要求。 走出房门,李祺立刻唤来了管家。 “日后再有官员拜访我爹,直接赶出去!” 这一次,太子标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没有多说什么。 要是还有下一次,李祺自己都会忍不住动手。 老李头歇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 可李祺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第1318章 第1318章 深秋的京城,枯叶在寒风中打着旋儿。 新成立的税务局门前,铜钉大门紧闭,门前的石狮子却被擦得锃亮,仿佛在无声宣告着这个新衙门的威严。 文官集团在朝堂斗争中落败,一场清洗过后,整个京城都弥漫着肃杀的气息。 税务局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如同扎根的老树般,稳稳地在京城扎下了根。 那些曾经还心存侥幸、抗拒交税的人,如今都排着长队,满脸肉疼地补交税款。 没办法,连背后的权贵都被李文和收拾得服服帖帖,他们这些做买卖的,哪还有胆子继续硬抗。 然而,总有些人看不清形势。 京郊一座雕梁画栋的庄园里,朱漆大门紧闭,守卫神色警惕地来回踱步。 庄园内,亭台楼阁间,大量权贵正聚集在暖阁中,炭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众人脸上的忧虑。 “驸马爷,您的生意还不错吧” 说话的人搓着手,眼神中带着讨好。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主位上的欧阳伦,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欧阳伦,洪武十四年十二月,娶朱元璋与马皇后的次女安庆公主为妻,封驸马都尉,成为洪武朝首位出身平民的驸马。 而且因为他迎娶的安庆公主可是嫡女,深受皇帝陛下与马皇后宠信,欧阳伦也因此一跃成为京中炙手可热的权贵,无人胆敢招惹,成了横着走的螃蟹。 不过,这厮毕竟是平民出身,所以权贵其实一向也都不喜欢他,这一次之所以把他邀请过来,其实主要还是为税务的事情。 这交税,大家自然是不乐意的,以前都不交税,现在好端端的突然叫大家交税,谁乐意啊,所以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欧阳伦了。 只要这欧阳伦不交税,他们就跟着欧阳伦走,也都不交税。 “还行吧,马马虎虎。” 欧阳伦半倚在太师椅上,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 他这几年来也是真正的发了,什么事情赚钱,他都跟着做,最成功的就是纺织厂了,每年都能够赚好几百万两银子。 除此之外,水泥厂、纺织厂、远洋贸易行、海洋捕捞业、南洋地区的种植园等等,欧阳伦都是有涉足的,各个买卖都赚了很多的银子。 毕竟他背后站着的可是安庆公主,谁敢不卖给她几分颜面,靠着这位公主殿下做生意,捞银子简直不要太简单。 “驸马爷说笑了,您的买卖如果都是马马虎虎的话,那我等就真的是穷苦不堪了。”旁边的人立刻赔着笑脸,奉承的话张口就来。 “驸马爷,不知道您这边有没有收到天津税局的交税通知” 胡泰和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想了想笑着问道。 这个胡泰也不简单,乃是豫章侯胡美之子,也是一位开国老臣。 同样的道理,靠着自家开国元勋的身份,胡泰也趁着机会置办了不少产业,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一次,这个饭局也是胡泰请客的,将大家聚过来,主要还是为讨论这纳税的事情。 随着税务局的成立,这个衙门也是迅速的运转起来,开始向大家征税,向京城所有的商户、工厂主、作坊主、商行发了自行申报税务的通知书。 要求大家在规定的日期内必须向税务局这边申报纳税,过期不申报纳税的视为偷税漏税,不仅仅要加倍处罚,而且还极有可能会被强行关闭。 这事情现在也是成了京城商界大家讨论最多的事情。 因为税务局这边在寄通知书的同时,也是一同寄了一本最新的《大明税法》过来,里面详细的写清楚了各行各业需要缴纳的税收点数。 第1319章 第1319章 很多人仔细的一算,这一年下来可能需要缴纳几十万两的税款。 以这个胡泰来说,他在京城这边的产业很多,有水泥厂、纺织厂、蜂窝煤厂、贸易行,还有很多的商铺、店铺等等。 他让手下的人算了下,如果按照最新的《大明税法》来交税的话,他一年要缴纳上百万两银子的税款。 上百万银子,这可不是小数字,要是放在以前,那比他全部身价还要多,尽管现在,他麾下的这些产业都很赚钱,但是这要交上百万两银子,他肯定是不想交的,这简直是剜他的心头肉。 “收到了。”欧阳伦把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 胡泰身子往前倾,声音压得很低:“那驸马爷您会不会去交税啊” “交?交个屁!我为什么要交税”欧阳伦猛地站起身,袖子一甩,“这银子是我辛辛苦苦赚回来的银子,凭什么要交税” “他们是给我们办事了呢,还是给我们带来好处了” “我理都懒得理他们,他们要是敢来我这里收税,看我活活打死他们。” 欧阳伦嗤笑道,非常嚣张,直截了当的说出这话。 开玩笑,交税,交个屁。 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驸马爷,还是嫡公主的驸马爷! 也就是这几年,赚了很多银子了,他的吃相才好看了很多。 要是以前,为了几亩地,他都敢跟官员百姓抢夺,至于打死的人,还少吗 欧阳伦可是出了名的愣头青,仗着自己的妻子是嫡公主,他是驸马爷,自己是皇帝的女婿,可是一向都目中无人,即便是犯了什么事情,跟妻子进宫去找马皇后哭诉一番就可以了,顶天了也就挨皇帝陛下一顿骂,难道还能够奈何他们不成。 “驸马爷说的好!”胡泰一拍大腿,激动得脸都红了,“交税,交个屁!” “这银子是我们辛辛苦苦的赚来的,凭什么交上去。” “什么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都是骗人的,自古以来都是横征暴敛、民不聊生,以前多好,不交税,大家的日子过得舒舒服服,这叫于民休养生息。” 众人一听,顿时就忍不住跟着附和道。 “对,对,驸马爷说的好!” “不交,大家都不交,看他们又能够拿我们怎么样!” “我敬驸马爷一杯!” 其他人一听,顿时也是跟着纷纷的嚷嚷起来。 其实大家也是心虚,主要是因为这税务改制是李文和主导的。 毒士李文和何许人也,他们这些人当然是最懂的了。 要是其他人主导这个税务改制,他们根本鸟都不鸟,但是李文和不一样。 那他妈的可是赫赫有名的毒士啊! 他来做这个事情,大家就很怕,得罪谁也都不敢得罪了李文和,不然别的不说,李文和一句话,大家就别想有好日子过,这生意都别想做下去。 大家既怕李文和,又不想交税,那怎么办 总得要找个人来当这个领头羊吧,让他带着大家不交税,所以很自然的就想到了欧阳伦! 这个愣头青,就是最好的出头鸟! 第1320章 第1320章宴会上面,觥筹交错。欧阳伦吝啬无比,抠门的很,又非常的嚣张跋扈,一向横行霸道,当然了最关键的是他的身份和地位。他可是驸马爷,是皇帝陛下的女婿,如果他都带头不交税的话,那大家自然也就可以跟着不交税了。大家怕李文和,但是这欧阳伦就未必怕李文和了。“驸马爷就是有远见!”胡泰凑过来时,身上的麝香熏得人直犯恶心。“李文和也真是的,他自己产业都那么庞大,好端端的非要整这个税收,这银子收上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周围人立刻跟着哄笑,酒盏碰撞声叮叮当当,混着喷出来的酒气。欧阳伦听到众人才吹捧,顿时就笑的更开心了。他和李文和是认识的,以前也是找李文和求教经商之道,也清楚的知道李文和麾下的产业是何等的庞大,随随便便一个单拎出来都是龙头,是领头羊。反倒是那日进斗金的珍宝楼,对李文和而言都算不了什么。这李文和征税,那就是跟自己的银子过不去,好处没有,还要得罪很多人。“这李文和一向也是聪明人,不知道这次为什么要做这样的糊涂事。”胡泰也是跟着点点头说道。李文和是傻子吗?很显然不是!他可是毒士!但是在众人看来,李文和现在就是在做傻事。“听说他麾下的那些产业都已经申报纳税了,光是这京城里面,他麾下各大产业申报纳税的总额就超过百万两银子了。”胡泰想了想又说道。“他李文和有钱就多交点,反正我是一分钱都不会交的,谁要是敢来我这里收税,我保证不打死他。”欧阳伦笑了笑冷冷的说道。话音未落,家丁跌跌撞撞冲进来对着欧阳伦说道:“老爷,不好了,税局的人说要查封我们的工厂!”“什么?”“谁敢查封我的工厂?”他猛地起身,锦袍下摆扫翻了案上酒壶,酒水在青砖上蜿蜒成河。“反了天了!”不等众人开口,欧阳伦就将手中的杯子往地上狠狠的一摔说道:“召集护院!敢动我的厂子,活腻歪了!”暴怒之后,欧阳伦直接转身就往自己的工厂这边走去。“这下有好戏看了,走!”胡泰等人彼此互相对视一眼,一个个都忍不住微微一笑,也是纷纷跟了上去。有欧阳伦当这个领头羊再好不过了,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狠人,也是出了名的骄横跋扈,仗着自己是当朝驸马,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的身份,一向做事就霸道无比。何曾吃过这样亏,竟然有人不长眼睛,要去查封他们的工厂。这不是找死吗?很快,众人乘坐马车纷纷赶往欧阳伦麾下的纺织厂,这一次税务局首先盯上的就是欧阳伦摩下最赚钱的这个纺织厂。纺织厂门前,夏原吉抹了把额头的汗,官服早被冷汗浸透。上百税吏手持水火棍列队,却被厂门口的壮汉堵得严严实实。 第1321章 第1321章那些人手里的棍棒还沾着铁锈,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作为李祺最先投资的一批贤才,夏原吉并未如历史上那般走科举之路,而是早早地进入大明银行实习任职,并且学习金融知识。待得税务局成立之后,李祺便将这批具备专业金融知识的人调了过来,夏原吉因此一跃晋升为了税务局主事。与他相仿的是杨士奇,此刻已经前去天津,独当一面了。奈何这纺织厂是驸马欧阳伦的产业,麾下工人也是一个个张狂跋扈,面对夏原吉这个税务局主事,非但没有半分恭敬,反而恶语相向。“交税?”“你们的眼睛瞎了吗?”“没看到这里是驸马爷的厂子,还想封驸马爷的厂子。”“识相点赶紧滚蛋,别以为身上穿了件狗皮就真把自己当回事,等下驸马爷过来,信不信直接将你活活打死在这里。”为首的汉子啐了口唾沫,草鞋碾过地上的碎石,他身后的人跟着哄笑,有人晃着手里的朴刀,故意让刀环撞出刺耳声响。纺织厂的人很嚣张,为首的欧阳家子弟那更是目中无人,根本就没有将这些征税的官员们看在眼中。他们是谁啊,他们可是驸马爷府上的人,别说眼前这区区七品的芝麻官,纵然是朝廷的大员过来也根本就不会放在眼中。“依法交税,人人有责!”“如果你们再阻碍我们办事,全部都给我统统的抓回去。”夏原吉额头冒汗,不过却是依然非常强势的喊道。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京城这种地方真心不是人待的,还不如被派到海外去征税呢。毕竟这里的权贵太多了,随随便便出来背后都是一尊大佛。在京城这边征税,可以说非常的不顺,除了李祺麾下的诸多产业主动申报了纳税之外,其他人都在观望,后面也是詹徽李原名等朝堂重臣落马,才有大量商铺主动交税,可时至今日依旧有很多工厂选择观望,其中最不配合的就是这个欧阳伦麾下的产业了。夏原吉知道自己必须要鼓起勇气来欧阳伦麾下产业这里征税,否则就别想顺顺利利的在京城这边开展税务工作。“哼!”“好大的官威啊!”正僵持间,马蹄声由远及近,欧阳伦的枣红马嘶鸣着人立而起,前蹄几乎擦着夏原吉的头顶落下。“驸马爷,他们要查封我们的工厂。”手底下的这些人一见欧阳伦来了,顿时一个个就更加嚣张了,纷纷握紧了手里面的家伙事,就等着欧阳伦一声令下,将这些征税的官员和官吏给狠狠的揍一顿。“拜见驸马爷。”看到欧阳伦,夏原吉也是连忙行礼道。“呵呵,夏原吉,你好大的官威啊,你的眼中还有我这个当朝驸马?”夏原吉他是认识的,这家伙可是李祺的心腹,颇受李文和器重,所以欧阳伦还是给了夏原吉一点面子。“驸马爷,跟他们废什么话,他们都欺负我们头上来了,今天看我不把他们全部给活活打死。”一个狗腿子神色狠厉地开口道。“慢着!”欧阳伦却摆了摆手,“夏原吉,你自己滚吧,交税是不可能交税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听到这话,夏原吉却没有后退半步。“驸马爷,本官职责在身,若你继续抗税,罪加一等!今日不缴税,明日那本官只有封了你名下工厂了!”此话一出,欧阳伦顿时暴怒。他给这夏原吉一点面子,却没想到这狗东西反咬一口!“给我狠狠的打,打死了我扛着!” 第1322章 第1322章“交税,交个屁!”“竟然敢查封我的厂子,即便是李文和在这里,他也不敢如此嚣张的欺负我。”欧阳伦面目狰狞,手一挥,护院们如狼似虎地扑向税吏,棍棒刀剑划破夜色,混着咒骂声砸在血肉之躯上。“啊!”“动手!”一下子,整个场面顿时就乱了起来.前来收税的官员和官吏被打的抱头鼠窜,一个个痛苦的哀嚎起来。有几个倒霉的,来不及逃远的,一下子就被人打的血肉模糊,直接倒在地上。“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竟然殴打朝廷命官!”夏原吉一见自己带过来的人被打的不成样,顿时就大声的喊道。“王法?”“老子就是王法!”“给我狠狠的打,打死一个少一个,敢收税收到老虎的头上了,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欧阳伦冷声的说道,顿时有几个人拿着棍棒就往夏原吉的身上招呼。“呵呵,税务局?”“我呸!”欧阳伦看着被打的官员和官吏,忍不住笑了笑,接着也是吐口痰,不屑一顾。他也就是这几年年纪大一点了,又赚了很多银子,性子收敛多了,要是隔几年前,他自己都要亲自上场,非得要亲手扒了这些人皮才能泄气。“打的好啊!”“这些狗腿子,还想收我们的税!”“我们辛辛苦苦赚的银子,凭什么交税。”旁边的胡泰等人一看,顿时都忍不住纷纷叫好起来。交税,想要他们交税,做梦呢。有本事先搞定了欧阳伦再说。一百多个收税的官员和官吏,横七竖八倒在地上,鲜血顺着青石板缝隙蜿蜒,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黑红。夏原吉也同样如此,直接被打倒在地,整个人奄奄一息,也不知道生死。“好了!”“教训他们一顿就可以了。”欧阳伦看了看,冷冷的说道。毕竟这夏原吉身份不一般,欧阳伦也不想真招惹来了李祺。顿时,手底下的这些人纷纷停手,遍地都是哀嚎和奄奄一息的税务官员、官吏。税务局,李祺正在观看各个地区税务的进展情况。“果然,自古以来收税都是必须要强制性!”“根本就没有人会主动交税!”李祺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各个地方都有人在抗税,暴力抗税的事情层出不穷,天津这边的新成立的税务衙门竟然被人给直接烧了。”“倒是海外这些地方的税务衙门,工作进展的很顺利。”看着各地税务衙门的汇报,李祺顿时就忍不住摇头失笑。有人暴力抗税,这是好事。大家要多少乖乖的交税,那李祺的税务稽查队怎么成立,没有强力的稽查队,怎么可能可以将税给收上来。特别是这个时代是封建王朝时代,各种各样的皇亲国戚、王公贵族实在是太多了,而这些都是最硬的骨头,也是最难啃的骨头。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后世老美的世国税局了,有人把它比作老美版的“西厂”,不但拥有自己的情报部门和武装力量——国税及刑事调查局,里面竟然有两千多名特工,还配备了五千多把枪。 第1323章 第1323章更让人震惊的是,被国税局逮捕起诉的人,九成最后都被判了刑,这个定罪率在所有老美联邦执法部门里是最高的。所以说啊,得向老美学习,至少征税这一块,老美就做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大明税务局也必须做到这一步,拥有足以镇压一切的军事武装!李祺一边敲着桌子,也是一边思索着。“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这时,有人急匆匆的走来,还没到就大声的说道。“出什么事了?”李祺不以为意的问道。“今天在京郊这边,税务局的人去查封驸马欧阳伦的纺织厂,结果让欧阳伦这边将人给打了。”“当场就死了十多个人,还有几十个重伤,连税务局的主事夏大人都重伤了。”来人都没有来得及歇口气就急匆匆的说道。“死了十多个人?”李祺一听,顿时双目就微微瞪大。这个欧阳伦,实在是太嚣张跋扈了,各地税务衙门收税虽然是遭到了抵制,但也没有人敢将这些朝廷命官给打死的事情。这欧阳伦倒好,竟然直接当场就打死了十几个朝廷官员和官吏。想到这里,李祺就不禁眯起了眼睛。欧阳伦,确实是个人物,历史上他“奉使至川、陕”期间“数遣私人贩茶出境”,从中牟取暴利,陕西布政司官员不敢问,其家奴周保更是蛮横,辄呼有司科民车至数十辆,可谓是嚣张跋扈,最后被老朱直接赐死!倒是没有想到,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可这欧阳伦作死的本事,却仍旧没变!李祺正愁没有借口发难,现在欧阳伦倒是给了他一个大好机会。“备车,我要进宫面圣!”李祺想了想也是立即吩咐道。这事情关系到了欧阳伦,李祺觉得还是要向老朱这边来禀明,同时顺便汇报下各地税务衙门的情况,借机出成立税务稽查队的事情。乾清宫,老朱正在与徐达、李文忠等人畅快痛饮。现在禅位大典确立,朝政全都甩给了太子标,老朱的小日子过得可谓滋润无比。而且大明国泰民安、海清河宴的,似乎好像需要操心的事情真的很少,所以老朱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日子很是好过。。“陛下!”“驸马李祺求见!”这时太监来到老朱的身边,轻轻的说道。“宣他进来吧!”老朱愣神后,微微点头说道。“是!”太子点点头,对着小黄门示意。很快李祺在小黄门的带领下就到了老朱等人面前。“臣李祺拜见父皇。”来到现场,看了一圈,李祺见诸多大佬都在,那就更好了。“文和,快起来吧,赐座!”老朱点点头,看了看李祺。这李祺一向都是不召见都不会主动来找自己的,有什么事他跟太子标就解决了,今天倒好竟然主动进宫来了,想必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而且多半也是跟征税的事情有关。想到这里,老朱笑了笑问道:“文和,是不是征税的事情遇到了什么困难?”“父皇料事如神!”李祺笑道,“确实是在征税的过程当中遇到了很多困难,所以特定来向陛下和诸公汇报,请示下一步该如何去做。”“此外,今日征税发生了一件血腥惨案,还请父皇定夺!”老朱:“???” 第1324章 第1324章 乾清宫内,寂静无声。 老朱举着白玉酒盏的手悬在半空,脸上的笑意像被冻住的蜡油,瞬间凝固成青灰色。 “父皇,这是各地税务衙门汇报上来的情况。” 李祺跨步上前,声音饱含怒火。 “税务征收工作非常的难以展开,各地都出现了各种各样暴力抗税的事情,在天津税务衙门都被人纵火烧毁,还有人更是肆无忌惮的殴打朝廷命官,暴力抗拒从严。” “就在今日,驸马欧阳伦率众围殴税官,十五条人命当场横尸街头,近百税务局官吏受伤!” 话音落地,殿内鸦雀无声。 “你说什么”老朱一听,顿时就勃然大怒! 至于在场的这些大佬们,那更是一个个都一脸的难以置信,竟然有人烧毁税务衙门,公然打死征税的官员和官吏! 这还有没有王法 这眼中还有没有朝廷了 你纵然是王公贵族,皇亲国戚,那也是绝对不能目无王法,更不能说将朝廷命官都给打死,一下子就打死了十几个人,这天都要被捅漏了! 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这驸马欧阳伦也实在是太嚣张了。 至于这事情是真是假,大家都丝毫不用去怀疑。 欧阳伦这蠢货,绝对是干得出这种事情的人来了。 在场之人对这位驸马也是比较了解的,志大才疏,为人吝啬,贪财好色,可谓是个十足的废物。 奈何他是老朱亲自挑选的驸马,所以群臣也不好多说什么。 朱元璋猛地将酒盏掼在地上,青玉盏碎成几片,在金砖上溅出暗红的酒渍! “岂有此理,简直目无王法!” 老朱非常快速的看完李祺的奏疏,他脖颈的青筋突突直跳,龙袍下的右手死死攥着扶手,指节泛白。 殿外的夜风卷着铜铃乱响,更衬得殿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这税务工作可是他老朱决心要改的。 不改税制就没有钱,朝廷没钱,这什么事情都办不了。 现在李祺的意思已经很简单了,需要皇帝陛下的支持。 “父皇,欧阳伦目无王法,公然打死十几个朝廷命官,臣请陛下主持公道!” “若不讨回公道,往后谁还敢为朝廷效力?税务局也将沦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李祺再次开口,非常直接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自己手下的官员被人打死了,如果自己连个屁都没有吭一声的话,以后谁还敢替自己做事,而且天下人会如何看自己。 更别提这还会影响到税务局的威望!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李祺的态度必须要坚决,而且必须为自己手底下这些官员做主,讨回公道。 “陛下,臣也以为当严惩这欧阳伦,公然大肆朝廷命官,目无王法,如不严惩,恐怕天下人难以心服。” 李文忠也是站立出来表态了。 “陛下,这等恶行若不重惩,朝廷威严何在?” 这件事情上,他也必须表态,这欧阳伦太嚣张了,你纵然是皇帝的女婿,也不绝对不能公然打死十几个朝廷命官! 人家李祺不也是皇帝陛下的女婿,可他做了什么草菅人命的事情吗? 非但没有,李祺还一直为大明立下功绩! 第1325章 第1325章 二者比起来,欧阳伦就显得更是不堪了! 再者嚣张归嚣张,但不能触底线。 以前嚣张是嚣张,跋扈也是确实是跋扈,但也不至于是敢打死朝廷命官,这横行霸道也多是欺负下普通的老百姓。 大家纵然是想要管,但很多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办法,谁让他是老朱的女婿呢。 可是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一下子就打死了十几个人,还他娘地是朝廷官吏,这要是不严惩,朝廷不就沦为笑话了吗? 徐达也站了出来,沉声道:“陛下,必须严惩那些目无王法,杀害朝廷命官之人!” “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 “对,必须严惩!” 其他大臣见状,纷纷跪倒在地,此起彼伏的“请陛下严惩”在大殿里回荡。 尽管大家其实并不想李祺去收税,但是一码归一码,这朝廷命官都被人公然给打死了,这朝廷没有了威严,那以后他们这些当官的谁还会去理会。 “传旨!” “立即将欧阳伦下狱,赐死!” “将所有殴打朝廷命官,杀害朝廷官员的人全部抓起,即刻明正典刑!” 此话一出,群臣皆惊。 殿内群臣齐刷刷抬头,有人倒抽冷气,有人下意识捂住嘴。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老朱会这么狠,直接赐死欧阳伦! 这女婿好歹也是半个儿子,就这么直接宰了吗? 唯独只有李祺面色如常,仿佛他早就料到了一般。 因为历史上欧阳伦仅仅只是走私茶叶,都被老朱给砍了,更别提现在欧阳伦可是杀了十几个税务局的官吏,老朱不宰了他才是怪事。 在洪武大帝面前,没有什么比江山社稷更加重要! 更别提欧阳伦此举就是在公然对抗朝廷新政,阻碍税法的推行! 诸多理由加在一起,欧阳伦自然必死无疑! 正如李祺所想的这般,老朱脸色阴沉地看着奏报,心里面已经给欧阳伦判了死刑! 欧阳伦是必须死的! 区区一个女婿,又不是亲儿子,更不是李文和,杀了也就杀了! 正好借这欧阳伦的人头一用,以震慑那些皇亲国戚与达官显贵,不要跟税务局对着干,更不要阻碍朝廷新政! 真以为朕退居幕后,就提不动刀了吗? 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不杀难以服众! “遵旨!”太监一听,连忙恭敬的回道,对着身边的小黄门微微点头,有小黄门也是离开去办事。 “父皇,还有一事。”见老朱表态了,李祺又开口说道。 “说吧。”老朱微微点头示意李祺畅所欲言。 跟眼前这个女婿比起来,欧阳伦算是个什么东西! 李祺笑道:“父皇,我大明各地都有暴利抗税的事情出现,今天京郊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这单独一例,也不会是最后一例。” “根据各地税务衙门的汇报,在各地,暴利抗税的事情层出不穷,各地官府又不愿意配合我们税务衙门征税,这让我们税务衙门的征税工作很难施展开来。” “长此以往的话,这税制改制就会成为一纸空文,最终又会和以前一样,到时候可能一文税银都收不上来。” 顿了顿,李祺轻笑道:“收税非用雷霆手段不可!” 第1326章 第1326章 各地抗税成风。 地方官阳奉阴违。 李祺的声音在空旷大殿里回荡,像根钢针扎进众人耳膜。 他直接将问题摆到了台面上,那就是抗税的人太多,根本难以收税。 “嗯,你可有什么良策?”老朱听完后脸色阴沉,随即郑重的点点头。 他眯起眼睛,盯着阶下跪着的李祺。 奏疏他也是看了,各个地方都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暴力抗税的事情,京城这边的情况算是最严重、最糟糕的,但其它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 很多地方的税务衙门既没有人理会,也根本就收不到税,地方的衙门也不配合,真的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收税光靠嘴皮子是没有用的,必须要用暴力才行。 “自古税赋皆靠强制!” “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必须要解决。” 其他人一听,也是纷纷点头。 不管如何,税务改制这是已经定下来的朝廷国策,这出现了问题,那几必须要去解决。 “文和,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老朱想了想问道。 “父皇,自古以来不管是税赋还是徭役,它都是强制性的,只有强制才能够收上来。” 他伸手点向墙上的大明舆图,指尖重重划过天津、江南等抗税重灾区。 李祺脸上泛起一抹冷色,“现在各地出现了暴力抗税的事情,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各地衙门并不配合税务衙门的税收工作。” “所以臣以为,在各地税务衙门之下应该要成立专门的税务稽查队,采用强有力的手段来征税税收,也只有如此才能保证朝廷能够征收到税,也能够查处那些偷税漏税的人。” 征税这事情,也就是在东方这边,历来都讲究轻徭薄赋,要是在西方这边,自古以来可都没有轻徭薄赋的说法。 在他们的传统当中,交税和死亡都是人一生不可避免的。 后世老美的税务警察那是威名赫赫,不管是明星大腕还是黑帮大佬之类的,谁都怕税务警察。 没有人敢去偷税漏税,因为一旦被查出了偷税漏税,后果是极其严重的,税务警察一旦找上门来,那就完蛋了。 “税务稽查队” 众人一听,顿时就纷纷傻眼。 这李祺,真不愧是他娘地毒士啊! 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想的出来,什么点子也都能够想出来。 “你详细的说说这个税务稽查队!”老朱一下子就来兴趣了。 “税务稽查队顾名思义,它就是专门为征税而成立的,主要的工作就是强制收税,查处偷税漏税的事情,除了税的事情之外,其它任何事情,税务稽查队都不负责,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税务稽查队不抓小偷小摸,也不抓江洋大盗,只负责税务的事情,对暴力抗税的人采取暴力的手段来对待,强制收税。” 第1327章 第1327章 “稽查队只办三件事:强制收税、严查偷漏、镇压抗税。” “达官显贵也好,皇亲国戚也罢,不管是谁,但凡他们名下的产业敢偷税漏税,稽查队都可以予以抓捕严惩,轻者罚款重则下狱!” 李祺进一步解释起这个税务稽查队来。 “原来如此!”老朱听完也是微微点头,接着就陷入沉思之中。 思索片刻之后,老朱也是对众人说道:“诸位爱卿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臣以为确实是应该成立专门的税务稽查队,各地暴利抗税的事情太多了,如果不强制征税的话,这税银根本就征收不上来。” 李文忠出言道:“只是,这税务稽查队的成立,会不会出现横征暴敛的现象。” 这就是李文忠,一心只有大明,从无任何私心。 “父皇,曹国公,”所谓横征暴敛是值征收的标准的过高,比如以前农人种田,本来收三成是比较合理的,但是如果收到了七成,这就叫横征暴敛。” “我们税务衙门征税的标准是由陛下以及朝中诸公来定的,除了特殊的行业之外,其它的各行各业,征税的比例最多也不过才一百税八,税率可以说是相当的低了。” “至于说担心各地衙门胡乱征税,这就更不用担心了,因为各地官府衙门也是可以起到监督的作用,一旦胡乱征税,也是可以迅速的知晓,进行处理。” “税务稽查队的职责是敦促交税,并不是要横征暴敛,合理的税收也是为了朝廷的运转,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 李祺笑着解释道。 这个时代的官员啊,说到底都是不想收税的,因为总觉得收税是不好的,是横征暴敛,会民不聊生之类的,却是都没有意识到税收的重要性。 听完李祺的解释,老朱和众人也是纷纷点头,话没有错。 怎么收,按照什么样的比例来收,这是皇帝和朝中诸公说了算,下面的这些官员和官吏只不过是执行者而已,怎么可能够会横征暴敛,说到底一切的一切还是位于中枢的皇帝和这些执掌大权的朝中大佬们。 “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成立专门的税务稽查队。” “你这边尽管拟出一个章程出来,详细的制定出相关的规章制度。” 想了想,老朱也是同意了李祺的提议,既然支持了李祺,那就支持到底。 没钱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有了老朱的圣旨,李祺就好办了。 事实上李祺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成立税务稽查队,户部这边这一次不仅仅招了很多的税务官员,同样还有大量的官吏。 这些官吏李祺一直委托大明皇家军事学院这边在进行培训,从去年十月份开始,到现在也是已经培训了足足两个多月的时间,足够了。 而且这些预备稽查队员,个个都是军中精锐,没有太大的背景关系,但对皇帝陛下足够忠诚,那就足够了。 税务稽查队又不是用来打仗的,只是用来征税的,所以只要稍加训练,掌握一些武器装备的使用方法,同时又具有纪律性。 再加上学习一下后世老美税务警察的收税方法、方式,足以应付税务稽查队的工作。 所以从老朱这边请到了圣旨之后,李祺这边的一声令下,在京城这边的这些大明第一批税务稽查队迅速归队。 三日之后,五千名头戴铁盔、腰悬朴刀的稽查队员列队如林。 他们即将赶赴大明各地的税务衙门,准备开始暴力征税! 第1328章 第1328章 天津的深秋裹着咸腥海风,杨士奇站在税局前的青石板上,盯着眼前列队的稽查队员。 百余人甲胄锃亮,腰间战刀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新式火枪斜挎在背上,制式黑制服上的铜纽扣被擦得能映出人影。 队伍笔直如刀削,连呼出的白雾都凝成整齐的线条,让他攥着公文的手微微松开——这哪是税吏,分明是支能踏碎一切阻碍的虎狼之师。 看着他们,杨士奇心里面也终于有了些许底气。 他与夏原吉一样,都是李祺最先投资的那批贤才。 夏原吉出生时,正值元朝末年,夏氏败落,家贫无依,境况十分艰难,而后十三岁时,夏原吉父亲去世,夏母廖氏独自承担家计,夏家生活更为窘迫,幸亏得了李祺的资助,他才能够进学修德,后面直接进了大明银行。 而杨士奇也一样,他同样早年丧父,甚至是一岁时丧父,其母改嫁当时任德安同知的罗性,杨士奇于是改姓罗,可后面不久罗性因得罪权贵戍边陕西去世,杨士奇又再次丧父,与母亲回到德安,孤苦无依。 正是这期间,李祺向他伸出援手,不但资助他进学修德,还惩治了那个害死他养父的权贵,杨士奇将这份恩德铭记于心,待到成年后就带着老母一同进京,成了大明银行的职工。 后来他从大明银行的学徒做起,直到接过天津税务局长的印信,却在这片商贾如云的码头栽了大跟头——三个月前,税务局衙门被人纵火烧成焦炭,账本卷宗化作飞灰,他躲在同僚家的地窖里,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嘲笑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天津税务局也彻底沦为了一个笑话。 直至今日,他总算等来了恩师李祺的援助,这上百名稽查队员,无疑是一支恐怖的武装力量,足以确保他在天津顺利完成征税工作! “查封胡氏造船厂!” 杨士奇扯了扯僵硬的衣领,靴底重重碾过还带着焦痕的门槛。 他已经收到了李祺的来信,让他放开手脚大胆的干,不用怕,出了事情,他顶着。 什么达官显贵,什么皇亲国戚,如果敢不交税,直接罚款拿人! 同时前几天的时候,老朱也是将欧阳伦下狱赐死,经派人将上次那些打死朝廷命官的人给全部抓了起来,这几天都已经砍了几十颗脑袋。 稽查队员踏着水泥路面的声响震得人心慌,鲸鱼皮靴跟敲出的节奏像催命鼓点,引得街边茶馆酒肆的看客们挤在门口张望。 几个穿着绸缎的商人脸色发白,匆匆钻进巷子,绸缎下摆扫过墙根的枯叶,沙沙声混着人群议论。 “这便是报纸上提到的税务稽查队吗?” “这哪像是稽查队,这些装备精良的武器,简直能与正规军相媲美了!” 有人忍不住感叹一声。 他娘地,连火铳都装备上了,谁还敢反抗? “确实如此!” “你可能还没听说,税务局稽查队竟然是由皇家军校负责协助培训的,你瞧那阵仗,尽管人数不过百,却展现出了千军万马的威势。” 有人开始幸灾乐祸。 “啧啧,这下有好戏看了,那些不交税的有人,这下有苦头吃了。” “据说皇帝陛下力挺税务局,连那个什么驸马都给赐死了啊!连带着还斩掉了几十个人,都是那驸马的奴仆!” “对对对,俺也听说了,那些奴仆啊,平日里骄横跋扈,嚣张无比,一个个都被砍了脑袋,真是大快人心啊!” 天津闲着没事做的人太多了,很多人跟着税务稽查队员一路前行,很快就来到了胡氏造船厂这里。 胡氏造船厂的榆木大门紧闭,铁钉在夕阳下泛着暗红,像张满是獠牙的巨口。 “封掉!” 杨士奇看了看胡氏造船厂的大门,直接开口下令道。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他税务局衙门被烧,极有可能就是这胡氏所为! 第1329章 第1329章 而胡氏背后正是豫章侯胡美得儿子胡泰,在天津置办了大量产业! “是,一队上前,查封造船厂!” 税务稽查队员和税务官员、税务官吏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做事风格就是一个字——硬! 此刻门内突然响起铁链哗啦声,上百号护院举着棍棒冲出来,领头的胡明满脸横肉,可却是色厉内荏。 这一次,他们是不敢主动下手了,毕竟京城那边可是闹出了大动静,连当朝驸马都被赐死,敢对税务局动手的人全都被杀了个干净,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谁还敢动手? 所以这些人虽然彪悍,不过却是不敢动手,只能够堵在厂门口。 “预备!”税务稽查队员却是懒得跟你废话,伴随着一声令下,一百多个税务稽查队员直接排成三排,火枪直接指向堵在门口的人。 杨士奇上前一步,高喝道:“本官只给你们三次警告!” “如果三次警告,你们还不配合我们的工作,抗税者,以谋逆论处!” 杨士奇声音冰冷的说道。 “第一次警告!” “速速让开!” 伴随着杨士奇的一声怒吼,一百多个税务稽查队员也是跟着整齐喊起来。 “速速让开!” 声音整齐统一,宛如洪钟一般,百余人齐声怒吼,声浪掀得街边幌子哗哗作响,几个护院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棍棒在掌心打滑。 堵在门口的一百多人一个个忍不住大惊失色,再看看那一杆杆瞄准的火枪,有人忍不住直打哆嗦。 “第二次警告!” 杨士奇见他们还不让开,再次冷冷的喊道。 “速速让开!” 税务稽查队员们严阵以待,再次齐声怒喝,门口拥堵的百余人立时就有数十人四散而逃,余下的几十个也纷纷惊慌失措,眼神中流露出恐惧,紧紧盯着队伍中那位领军者。 这人叫胡明,是胡氏兄弟本家的一个族叔,负责胡氏造船厂的管理工作。 “第三次警告!” 杨士奇再次冷冷的喊道。 “速速让开!” 随着第三次警告声的沉寂,火铳保险盖依次开启,发出清脆的声响,胡明的额角青筋突显,显露出一抹惊慌之色。 “散开!” 胡明的面色苍白如纸,面对一杆杆瞄准自己的火铳,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无奈之下,声音略显颤抖地开口。 他话音刚落,手下之人立刻如鸟兽散,一个个惊恐万分,魂飞魄散。 “很好,抓起来!” 杨士奇唇角微微上扬,轻喝一声,两名税务稽查人员立刻将胡明制服,将他五花大绑。 旋即,百余税务稽查人员蜂拥而入胡氏造船厂,把工人悉数疏散出厂,整个造船厂就此被查封。 看着稽查队员将胡明按倒在地,麻绳勒进皮肉的闷哼声,杨士奇不由眼眶发热。 当封条贴上造船厂大门时,暮色彻底笼罩了天津城。 第1330章 第1330章 查完胡氏造船厂,这仅仅只是第一步。 税务局成功立威后,税务稽查队员们没有丝毫的停歇,开始在整个天津到处抓人,到处查封厂子、商铺、作坊、扣留逃税漏税的船只、查封不交税的商行等等。 白日里,这些黑色身影如同瘟疫般席卷全城:赌坊内骰子还在碗里打转,黑洞洞的枪口已抵住庄家太阳穴;青楼二楼的纱幔被扯得七零八落,老鸨尖利的咒骂声撞上枪托闷响,化作满地血珠。 港口铁链哗啦作响,上百艘商船被铁锁贯穿锚孔,船主们被反绑着拖走时,船帆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像是在为他们送葬。 整个天津都一阵鸡飞狗跳。 开设赌场的多为天津地界的势力人物,这些场所往往隶属于天津各大帮派的资产。 然而,一旦遭遇税务稽查队的严格审查,无论是哪一派的势力,若敢抗税,必将面临法律的严厉制裁。 在此过程中,一些帮派成员甚至企图以暴力反抗,却恰恰迎头撞上了稽查队的锐利刀锋。装备齐全的税务稽查人员,对于这些反抗行为,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稽查队员举着燧发枪组成方阵,火药燃烧的青烟在头顶聚成黑云。帮派头目挥舞着大刀冲来,子弹却先一步洞穿他的咽喉。 温热的血溅在稽查队员的护心镜上,混着海风凝成暗红的冰碴。 尸体倒下的瞬间,整条街的店铺同时熄灯,木板门闩插得震天响。 至于开青楼楚馆的,有些老鸨还想耍无赖,仗着自己是女人,撒泼打滚。 然而这都没有用,税务稽查队员也根本就不管你是不是女人,一枪托砸下来,砸的你头晕目眩,头破血流,顿时就晕头转向,被抓小鸡一样抓了起来。 至此,天津商贾总算是见到了,税务局的强硬态度! 天津卫的夜幕被乌云压得低垂,杨士奇带着稽查队员踏着青石板路,朝着胡泰的府邸行进。 火把的光芒在队员们的甲胄上跳动,投射出晃动的影子,宛如一群来自幽冥的厉鬼。 胡泰的府邸外墙足有两人多高,青砖垒砌得严丝合缝,墙头还嵌着尖锐的碎瓷片。 大门由厚重的檀木制成,铜钉在火把照耀下泛着冷光,紧闭的门扉仿佛在无声地挑衅。府邸内透出点点灯火,隐约传来丝竹之声,与外面的肃杀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杨士奇盯着墙头晃动的黑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个月前被烧毁的税局账簿,此刻仿佛正从记忆深处爬出来。 “架云梯!”杨士奇一声令下,几名稽查队员迅速抬着云梯靠上墙头。然而,墙头上突然冒出十几个手持弓箭的护院,箭矢如雨般射下。 稽查队员们举起盾牌,金属与箭矢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看来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杨士奇眼神一冷,抬手示意。 几个队员抬着巨大的火药包上前,将其放置在府门下方。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浓烟弥漫。檀木大门被炸得四分五裂,木屑飞溅,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府邸内顿时乱作一团,丝竹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尖叫和慌乱的脚步声。 杨士奇大手一挥,稽查队员们端着火枪鱼贯而入,枪口对准每一个试图反抗的人。 第1331章 第1331章 胡泰此时正躲在卧室的床底下,浑身发抖。他的绸缎睡衣沾满了灰尘,头发凌乱不堪。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当稽查队员踹开卧室房门,用火把照亮屋内时,胡泰再也支撑不住,裤裆一片温热——他竟然被吓得尿了裤子。 “胡泰,这下躲不了了吧?”杨士奇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在地上的胡泰,眼神中满是轻蔑。 胡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额头很快磕出了血:“杨大人饶命!饶命啊!我麾下的产业马上交税,一文不少!求您高抬贵手,别杀我!”他声音颤抖,涕泪横流,再也没有往日的嚣张跋扈。 杨士奇冷哼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给你三日时间,若交不出税款,后果你自己清楚!” 说罢,带着稽查队员扬长而去,只留下狼狈不堪的胡泰瘫坐在地上,望着满地狼藉,欲哭无泪。 一时间,整个天津都充斥着税务稽查队员们的身影。 一个个原先强势无比、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税务稽查队员们犹如老鹰抓小鸡一样抓进了税务衙门的牢房之中。 天还未亮,税务衙门的牢房已挤得人叠人。新来的犯人被踹进监房,撞在尿渍斑斑的砖墙上。角落里的老鼠窜过犯人的脚踝,引得一片惊叫。 囚室中的生活自然是苦不堪言,那种环境根本不适合人居住。 税务稽查的人员一旦将人拘捕,绝不多言,不询问任何细节,直接将人投入监牢,漠不关心,甚至基本的饮食供应都难以保障。 短短几小时内,众多人等迅速变得温顺,纷纷表态愿意即刻缴税,立时吩咐手下携带着一箱箱的纸币和银元赶往税务署申报纳税。 税金缴纳完毕,方能步出牢笼,此时的人们,面上尽显沮丧与无奈之色。 这些税务稽查队员的手段确实强硬,他们不会与你过多纠缠。 众人仿佛遭遇了秀才面对兵卒,有理难言的境地,何况他们本就处于弱势。 无奈之下,只得规规矩矩地缴纳税金。 即便是胡泰这样的权贵子弟,他们亦不惧怕,更何况那些背后有着朝廷重臣支持,或是出身王侯贵族的人,又能有何例外? 看看毒士李文和旗下的产业,也都按时纳税;那些国公府等显赫的豪门贵族,也都迅速申报缴税,众人哪里不明白,还是本本分分地纳税为好。 昔日或许还能存有偷税、漏税的侥幸心理,如今看来,那已是不可能。 这些税务部门的官员、胥吏、税吏,他们无所事事,唯一的职责就是征税,有的是耐心与你周旋。 税吏首先发出通知,要求你自行申报纳税,若不遵从,税务官员便会出面细细解释;如果仍旧抗拒,税务稽查队员便直接上门捉拿。 届时若被押解至税务衙门,饿上几日吃尽了苦头,便会明白坦白纳税的明智。 税务稽查队的坚决,让他们敢于对任何人下手。 不到三天,牢房外便响起了一片叮叮当当的硬币声,箱箱宝钞银元堆积在衙门前,缴完税的富商们脸色苍白地登上马车,离去前还不忘骂上一句:“这些该死的疯狗” 杨士奇站在衙门口,看着远处陆续前来交税的队伍,不由轻笑了一声。 原来那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权贵,在真正的雷霆手段面前,也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 第1332章 第1332章 乾清宫内。 老朱枯瘦的手指摩挲着紫檀木椅扶手,青筋在暗黄皮肤下凸起,阴沉的脸色比案头镇纸的玄铁还要冷硬。 就在方才,他的嫡次女安庆公主入宫,大闹了一场。 毕竟她的丈夫欧阳伦竟然直接被赐死,老朱连一点情分都不讲,这未免也太让人寒心了些。 国家大政面前,老朱从不手软,更不会惯着这些公主帝姬,直接下令将其禁足! 赶走了女儿,老朱也觉得烦闷。 要怪就只能怪这欧阳伦自己不争气,明明挣了那么多的银子,竟然还为了税银选择与朝廷作对,这不是找死吗? 与此同时,老朱心里面也很后悔,毕竟欧阳伦这个驸马是他亲自挑选的,结果没成想竟会是个这般货色! 这时,一名太监过来小声的说道。 “陛下,六部尚书求见。” 听到这话,老朱顿时眉头一皱。 他现在基本上过着半退休的生活,朝政大权尽皆交给了太子标处理,六部尚书这个时候来找他做什么? 定然是朝中出了大事。 “宣他们进来吧!” 很快,吏部尚书翟善、礼部尚书任亨泰等人快步入内,跪地行礼。 这批六部尚书都是新任,前不久詹徽李原名等人尽皆伏诛,连带着整个六部百司也迎来了一场大清洗。 后老朱亲自遴选了六部尚书,比如吏部尚书翟善。 翟善不仅气宇恢廓,品行高尚,作风严谨,很有做官的气度胸襟,非一般人能比,而且明于经术,奏对合帝意,功底还是扎实的。 先前翟善出任吏部侍郎表现很好,老朱就想褒奖他,要为他在家乡泰兴营造府第,可翟善却说,家中宅基地太小,我又没什么功绩,就不要花国库里的钱了。 听到这话老朱很是高兴,称赞道:“官居宰相位,而无地起楼,善与寇准同风矣。” 而后老朱又要免除他家中的兵役,翟善又说:“守卫国家的兵卒应该增加,怎么可以因为我而破坏了国家的制度呢?”再次谢绝了老朱的奖赏。 正因为如此,翟善深受老朱器重,詹徽垮台之后,老朱便顺势提拔翟善做了吏部尚书。 任亨泰则与翟善不同,早年以荐赴应天以监生中式,廷试条对详博,以天下为己任,后科举高中状元,深受朱元璋宠爱,并命有司立牌坊,撰题名记,立于监门,牌坊书“圣旨”两字,宠信可见一斑。 詹徽案后,朝中官吏几乎一空,老朱顺势提拔了任亨泰,出任礼部尚书。 “都坐吧,无需多礼。”老朱看到众人进来,微微点头道。 “谢陛下。” 众人行礼之后,小心翼翼地坐在了锦凳上面。 锦凳硌得大腿发麻,却没一人敢挪动半分。 随后六部尚书交换了一下眼神,还是吏部尚书詹徽率先开口。 “陛下,全国各地多有奏疏弹劾各地的税务衙门,说税务稽查队野蛮粗暴,肆意妄为,目无王法,随意抓人。” 老朱一听,微微的看了他一眼。 第1333章 第1333章 这个翟善是江南人,随着詹徽李原名等人被清洗,翟善身居高位,他算是现在江南士林在朝野之中最强有力的靠山。 先前群臣反对征税,因为这极大的损害了江南商人、大家族、大士绅、大地主们的利益。 江南地区的商业非常的发达,而根据新的《大明税法》,商税又收的比较多,比工厂、作坊这些收的税要多很多。 工厂和作坊这一类的,税率是一百税三,可以说是很低的税率,商人、商行的税率是一百税八,比工厂、作坊的税要高五个点。 在江南这边,本来大家都是不交税,这几乎已经是习惯了。 可是等税务稽查队开始运作起来,江南地区这边也是一片哀鸿遍野,太多、太多的被税务稽查队给抓了起来,关进了大牢里面,其中不乏一些权贵,士人等等。 这些情况,老朱都是了解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翟善竟然也会开口反对。 难不成他也想步詹徽等人的后尘? “有这么严重吗?”老朱微微点头,拿过奏疏看了起来。 这奏疏上面写的很惨,将税务稽查队说成是酷吏、暴吏,横征暴敛、欺男霸女,几乎是无恶不作。 不过嘛,老朱对此心里面还是有数的。 这几年,锦衣卫的力量一直都在壮大,老朱每年从内帑调拨给锦衣卫的银子都有两百多万两,锦衣卫的番子遍布整个大明,没有什么事情是瞒得住老朱的眼睛。 关于税务稽查队,他自然也是吩咐了要盯着,看看这些税务稽查队到底是如何行事的,会不会做的很过分。 从各地汇报的情况来看,这些税务稽查队虽然做法硬核,但是却有原则的。 密报里写得清楚:稽查队虽手段强硬,却未逾越律法半分,不过是将抗税者关进临时牢房,断水断粮逼其就范。 从不打人,也不骂人,当然了如果在逮捕你的过程当中遇到了抵抗,他们也是会让直接动手。 总的来说,税务稽查队的核心还是让士绅商贾交税,交完了税银,什么事情都没有,不叫税银就关在牢里面,挨饿受冻。 可落在翟善等人的弹劾奏章里,竟成了“暴吏横行,民不聊生”。 很多都是因为被征税的对象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士绅缙绅,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自然是少不了要弹劾税务稽查队的。 老朱瞟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传召李祺与太子标。 翟善与任亨泰等人听后顿时脸色微变,进退不得。 他们之所以前来找皇帝陛下,就是因为太子标跟那李文和穿一条裤子,压根就听不进去他们的劝谏。 结果哪曾想,皇帝陛下反手就将李文和与太子标召了过来,那还了得? 可眼下他们既然开了口,想走肯定是走不了的。 六部尚书只能面面相觑,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了起来。 太子标先行到场,扫了六人一眼后,顿时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脸上挂起了笑容。 而李祺后至,一走进御书房,见到战战兢兢的六部尚书,他也顿时就乐了。 哟呵,这是越过太子标,直接过来告状了啊! 瞥见众人僵硬的神色,李祺故意拖长尾音:“哟,几位大人这是给陛下请安来了?” 六部尚书:“!!!” 第1334章 第1334章“文和,你看看这个奏疏。”老朱看了看翟善,再看看李祺,想了想说道。李祺恭敬的接过奏疏,非常快速的看完。随后李祺拿着奏章,看向翟善、任亨泰等人,轻笑道:“六位,我看你们是刚上任不久,受到属下蒙骗了吧?”“暴吏横行,民不聊生?这是哪位写的?站出来让我看看?”六部尚书齐刷刷低下头,任亨泰握着笏板的手微微发抖。翟善盯着地砖缝隙,后颈渗出细密的汗珠。面对毒士李文和,六部尚书尽皆头皮发麻,哪里还敢吭声。要知道他们的上一任,詹徽李原名等人可就是被这毒士给搞下去的啊!见此情形,李祺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父皇,这些都是假的。”“其一,税务局征收的只是商税,并未动过百姓分毫,哪里来的暴吏横行,民不聊生一说?”“唔......可能是六位尚书眼中只有士绅商贾吧,所以才会为他们强出头!”这句话就有些诛心了。老朱目光顿时变得锐利了起来,冷冷地看向翟善、任亨泰等人。“其二,税务稽查队之所以出动,是因为有人避税逃税,某某工厂东家,仗着有人撑腰拒不交税;某某粮铺掌柜,账本上的数目比实际少了十之八九。这种人,不该抓?”当然没错。毕竟征税可是大明眼下的新政!老朱连亲女婿都给赐死了,还在乎什么达官显贵?“其三,父皇请看,我这里也有一份最新的统计数据,这是今年一月份,天津这边收到的税银数目,至于大明其它各地的税银目前还在统计之中,估计再过几天就可以汇报上来。”李祺也是掏出了一杯奏疏,正月过的很快,忙着税务衙门的事情一下子就过去了,随着税务稽查队的硬核征税,天津这边最先统计出来数字。“这么快就出来了?”老朱一听,顿时就来兴趣了,赶紧拿起奏疏看了起来。“这天津正月一个月就收到了四百三十二万两税银?”仅仅只是看了一眼,老朱就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再三看的看了看上面的数字,再次确认道。“是的父皇,仅天津一地,正月就收到了超过四百万两的税银!”李祺轻笑道:“这其中天津税关收到税银一百二十万两,天津税务衙门收到商税超过三百万两白银。”“目前税银也是已经押解到京城,已经上交国库。”李祺郑重的点点头说道。“怎么可能?”老朱抓过奏疏,浑浊的眼睛几乎要贴到奏章上,反复核对数字,嘴里喃喃自语:“这天津一个地方,一个月就能够收到三百万两的税银?”老朱有些傻眼了,这银子是不是太多了一些?原本他估计,天津这边一月能够收到几十万两银子就不错了。总计大明各地税收,一年能够征收到千万两银子已属不易。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天津一地,单月税收便已超过四百万两。倘若将大明各地税收相加,单月的税银总额又将是多么庞大的数字?“这不可能吧?”“我的老天爷,这么多!”不仅仅是老朱,在场的这些大臣也是一个个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第1335章 第1335章这收到的税银是不是太多了?殿内一片死寂。户部尚书杨靖颤抖着上前半步,声音发颤:“陛下,部昨日确实是收到了天津这边押解过来的税银,总数确实是超过四百万两,数目无误。”“怎么会有怎么多税银?”老朱不禁连连摇头,心中难以置信,税银之数竟如此庞大,而这仅仅只是天津一隅的数字。若是将整个大明的税收加总,恐怕每月将达千万两之巨。“父皇,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李祺笑着安抚道。“天津,乃我大明北部之要塞,也是我国最大的海港之城,毕竟毗邻东海贸易,天津一隅,工厂、作坊、商行林立,不计其数。是以,此月所收四百万两税银,实则并未超出常规。”“大家之所以觉得数目偏低,主要是因为在过去,朝廷根本无法征收到税银,因此对这个数字感到庞大。如今,朝廷正认真执行税收工作。”“随着税务稽查队的成立,那些往日潜藏在暗处的偷税、漏税者,如今已无藏身之地,国库的税银因此得以滚滚而来。”昔日,朝廷难以征收到税款,各地官府几乎停止了税收工作。原因无他,收税非但无益,反而会招致恶名,商贾们拒不缴税,此情形已非逃税漏税所能概括,简直是公然抗税。没人找你收税,你会主动交税?唯一能够收点税的也就是盐税与农税了。这也是为何先前朝廷穷困,百姓穷苦,士绅缙绅却富得流油的真正原因。毕竟士绅缙云把手伸进了各行各业,暗中侵吞着国家利益。李祺之所以要大费周章地强行推行商税改制,就是为了将这些利益从士绅缙绅嘴里面夺回来,重新还给朝廷!“仅天津一地,一个月就收到了四百多万两税银!”翟善下意识掰着手指,喉结上下滚动:“整个大明算下来,这一月收个七八百万两银子不过分吧,这算下来,我们一年岂不是可以收到七八千万白银的税收?”翟善伴着手指粗略的算了算,顿时就被自己算出来的数字给吓了一跳。这一年收税银七八千万两银子,这是什么概念?要知道现在大明国库一年的税银也不过不到六百万两银子,以往一年的财政收入全部折算下来,那也仅仅只有他娘地两千万两左右!这税银一下子能够征收到七八千万两银子的话,那大明的国库都要装不下了。更别提这还仅仅只是商税,还有农税与盐税呢!“七八千万两白银的税收?”众人一听,顿时一个个都忍不住微微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啊。这朝廷要是真的一年能够受到七八千万两税银的话,那就真的不得了。到时候,这银子估计都要犯愁着该怎么去花了。“父皇,以我的估算来看,今年税银总数达到七千万两应该是没有任何难度。”李祺站出来,笑了笑回道。仅仅只是天津一地,算下来这一年也要超过三千万两银子。大明很大,还有诸多的海外领地,去年去美洲的船队也要回来,到时候肯定又能收到很大的一笔税银。算下来,七千万两的小目标是很轻松的事情。老朱瞪大了眼睛,有些开始发愁了。这么多的银子,该怎么花啊? 第1336章 第1336章突然间有钱了,老朱反而有些茫然。因为这钱来得太快,也太多了些!“一年七千万两税银!”这是什么概念呢?大明初立的时候,一年不过一千万两,后面百姓安居乐业,大部分子民都恢复了生产,也不过两千万两。这是朝廷一年财政收入的总合!结果现在,仅仅只是征收商税,就能征到七八千万两,比之先前财政总收入高出了三四倍!七千万两税银的数字像把烫金的刀,划开了老朱记忆里那些捉襟见肘的岁月——洪武三年大旱,他调拨最后的官银去赈灾,亲眼看着百姓嚼观音土充饥;永乐年间修运河,户部报上来的数字让他彻夜难眠,最后不得不裁撤了半数驿站。“七千万!当年朕带着兄弟们打天下,整个国库都凑不出这零头!”老朱回过神来,也是忍不住笑了笑摇摇头。昔日每逢商税开征,总能遭遇朝野一致的抵制,国库的收入因而捉襟见肘,颇为寒酸。大明朝堂之广,竟至一年税银总量不足三百万两,现在想想,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如今,李文改革商税体制,并坚定不移地执行,成效显著,立时彰显出与前截然不同的丰盈景象。若是早年能收获如此丰厚的税银,老朱早就把诸多事务处理完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好啊,有银子好啊,有银子好办事啊!”吃过没钱苦头的洪武大帝,现在满是兴奋之色。接着老朱就感叹一声,想了想说道:“这一年能够收到七八千万两税银,大家都说说吧,这银子该怎么花?”“银子放在国库里面,也生不出崽子,大家都说说,这钱该怎么花?”听闻老朱之言,翟善、任亨泰等人表情瞬即转为黯淡。显然,他们方才递交的奏疏也就彻底废了。一年之内能聚敛如此巨额税银,不仅老朱,朝中诸位大臣亦将无言以对。朝廷对银子的需求,乃是不争的事实。庞大的国家机器,无论举办何种事务,莫不需要银钱支持,无论是赈灾救难,还是发放官员俸禄,哪一样离得开银子的支撑?那些尚书们也不禁个个微愣,如此奢华的财政收入,仿佛历来未曾有过。这一年税银收入高达七八千万两,这些银两该如何妥善运用?这个问题立刻让大家陷入了沉思。以往度日,总是精打细算,巴不得将一文钱当作两文使用。如今好了,国库充盈,一年之内数千万两银子待分配,众人竟然一时之间不知所措。“陛下,臣以为可以继续修葺长城,以防外敌。”兵部尚书茹瑺想了想提议道。茹瑺少有大志,聪颖好学。唐诗宋词过目不忘,六岁能背千家诗,十岁已熟读《大学》《中庸》,可谓是神童,十六岁时就由贡生选拔进入国子监学习。入太学,伴读当朝太子、皇亲国戚、王孙亲王。此次六部尚书被清洗之后,他也顺势晋升为了兵部尚书。修建长城,在明朝历代的皇帝看来,几乎是不可动摇的御国之作。只要客观条件许可,他们无不倾力而为,其核心宗旨便是为了抵御北方草原民族的侵袭。 第1337章 第1337章然而,在当今之世,北方的广袤草原已尽数归于大明的统治之下,成为帝国版图的一部分。蒙古的贵族们纷纷在大明领土内购置产业,尽情享受着奢华的生活。在这样的大背景下,继续耗费心力去修缮长城,是否显得有些多余了呢?“陛下,臣以为可以扩张孝陵的规模!”“孝陵规制可再扩三倍,以彰显陛下之英明神武......”礼部尚书任亨泰提议道,孝陵也就是老朱的给自己准备的陵墓,位于紫金山南麓独龙阜玩珠峰下,始建于明洪武十四年,历朝历代的皇帝从登基的那天开始都会给自己开始修建陵墓。寿命悠长的皇帝,其陵寝自然构造得极为豪华壮丽,随葬品亦琳琅满目,而寿命短暂的皇帝,往往只能草草安葬。建造陵寝的费用始终占据国家财政的重要部分,这是沿袭宗法礼制的必然要求。六部尚书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开始想办法花钱,这样富裕的仗,以前都没有打过。李祺一直静静的听着,脸上挂着莫名笑容。这些大臣们虽然提出了很多花钱的点子,但却都是没有说到点上面去。老朱看了看李祺,一下子就明白了李祺的心思,顿时就笑了笑说道:“文和,你来说说,这银子该怎么花啊?”听到老朱的话,众人也是再次齐刷刷的看向李祺,想要听一听这位毒士能够说出什么新的东西出来。毕竟这一次朝廷能征收到这么多的税银,毒士李文和可谓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父皇,诸公。”“国库的税银,它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所以在如何花国库银子的上面,核心点还是要围绕着用之于民来。”众人听到这话,全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毕竟“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是仁政之道,谁都不好开口反驳。李祺想了想缓缓开口道。“一般国库的开支,我们可以将它分成几类。”“一个是官府官员和日常运转所需要的开支和支出,这一部分我们可以将它称之为基础开支。”偌大一个朝廷,地方官员与中央官员,加起来差不多有两万五千人左右,他们的俸禄、差旅等等费用,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再加上官府衙门的运转,这些都是最基础的开支。“还有就是维持大明军队所需要的开支,这一部分我们可以称之为国防开支。”大明如今施行义务兵制度,每年轮换更戍的将士军费,同样是一笔巨大开支,而这一部分开支明确由皇室内帑负责拨款。“另外还有供养皇亲国戚的开支,这一部分我们可以称之为皇室开支。”皇室开支当然也是内帑负责,毕竟偌大一座紫禁城,几万人的吃喝,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除此之外,那就是宗室,分封海外的藩王暂且不提,其余宗室同样需要供养。“此数项支出,乃我大明国库财政支出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国防费用已纳入陛下私库之内帑,故当前主要开支,集中于官府与皇室两大项。”大明初期官府的开支一直很小,老朱同志给明朝官员定的薪酬待遇确实是历朝历代最低的,这个开支从大明开国一直到大明亡国,其实都没有什么变化,几乎从来就没有提高过。后面老朱听取了李祺“高薪养廉”的建议,重新制定了大明官员的俸禄,比之先前翻了三四倍。想起老朱当年给官员定的“豆腐俸”,李祺不自觉地轻笑了一声。 第1338章 第1338章历史上,真正不断攀升的,竟是皇室开支这一领域。朱明宗室繁多,上百位王爷就如同百条寄生虫,依附于大明王朝之上,且其数量逐年递增。这些朱氏王爷无所事事,亦不得有所作为,只能不停地繁衍后代。每新增一名成员,国库便需相应地增加供给。至明朝晚期,这一项开支已超过财政支出三分之一,犹如巨石般沉重,压得本就吃力的大明财政喘不过气来。幸得李祺及时献策,与老朱合力改革宗藩体制,将诸王封于海外,终于化解了这一隐患。听到李祺的话,众人也是微微点点头。往昔大明国库之支出实则颇为节俭,盖因银两并不充裕,征收所得多以实物为主。是以,官员们的薪酬福利中亦包含了各式实物,诸如粮食、布匹、丝绢、茶叶等,品类繁多,不计其数。“父皇,臣斗胆进言,关于朝廷税收之分配与开支,实应制定周详之规划。譬如,官府日常之开支,其所占比重,宜严格控制在一定之数。”“以大明官府为例,其开支占总额之十个百分点,即一成。故今年用于官府之税银,宜定为七百万两之数,涵盖官员俸禄、衙署运转等各项必要开销。”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吏部尚书翟善急切地追问:“七百万两银子,莫非是用来增加众位的俸禄?”话音刚落,现场众人无不瞪目结舌,震惊异常。若真将这七百万两银子用于官员俸禄,那大明朝官员的年薪岂不是激增数十倍?虽然众人都不是仰赖朝廷俸禄度日,但若能合理合法地获得更多俸禄,便无需再行冒险触犯律法,众人自然也都是喜闻乐见的。“诸位大人不必惊讶,这不过是个比方。朝廷宽裕了,给大家添些体己,总比让人钻空子强。”李祺笑了笑回道。“确实,确实,这样的安排极为合理。”众人一听,立刻纷纷点头,毕竟涨薪是每个人都乐于见到的喜事!“同理,三项主要开支得以明确后,余下的财政收入便可投入到基础设施的优化与提升中。”基建?!众人听到这话顿时一愣。“最简单地,便是修路造桥!”李祺再次提出了修路大计!先前他与太子标筹划良久,也只是推动了重点大城的修路计划。比如金陵帝都,比如扬州、开封等地,而寻常州府则是无动于衷,不是他们不想修,而是压根拿不出这个钱来。现在朝廷富裕了,正是花钱的时候,那么修路当然要提上日程,不但要修,还要全面普及!“父皇,各位大臣,相信大家对水泥马路的价值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昔日天津与京城之间,若无此路面,往返之路颇为艰辛,耗时长达月余,甚至更久。”“然而,自从铺设了坚硬的水泥路面,交通往来变得极为便捷,仅需半个月乃至十日便可往返,极大地改善了民众的出行条件,推动了地方经济的蓬勃发展。 第1339章 第1339章“设想若是大明各省份皆能铺设如此水泥道路,实现州府郡县间的路面连贯,必将极大地促进货物流转与人员往来,对我国大明的繁荣富强极为有利。”“不可否认,仅就灾害应急而言,昔日各地上缴的税粮往往需耗时数月才能抵达京城。加之道路崎岖难行,运输途中的损失颇为严重,常常出现一百斤粮食在路途中损耗近三四成的情况。”“然而,随着水泥马路的铺设,运输时间得以大幅缩短,损耗也相应减少。今后朝廷在进行赈灾工作时,面临的压力将大大减轻。因为一旦某地遭遇灾害,其他地区便能迅速调集粮食进行支援。”李祺环顾四周,再次展开关于修建桥梁与道路的深远意义及其益处的论述。“致富之路,始于脚下;修路之要,众人皆知。”这是流传至今的智慧。道路的价值无需置疑,如今大明已经掌握了水泥的制作技术,水泥马路自当在大明境内广泛铺展。华夏这片土地,深受副热带高压的影响,自古以来便多灾多难,南涝北旱或北涝南旱的景象,几乎是年年上演,鲜有风调雨顺之时。因此,赈灾之事,成为了历朝历代朝廷关注的重心。在赈灾工作中,粮食供应至关重要。民众若腹中空虚,便会无所不为;而一旦温饱无忧,诸多问题便迎刃而解。然而,粮食问题始终如悬于顶的利剑,历朝历代都极为重视粮仓建设与粮食储备,其核心目的,便是为了应对灾荒。现在李祺提出了在大明各地大修水泥马路,这一点上面是讲到老朱的心里面去了。每一轮朝代更迭,几乎都肇始于自然灾害,食不果腹的百姓无法生存,揭竿而起,由此引发了一场又一场农民起义的浪潮,终致政权易手。随着水泥马路的铺设,赈灾工作变得更为便捷,灾区的民众也能够较为容易地逃生至他处,从而最大限度地减轻了灾荒带来的影响。这对于巩固大明的基业,确保朱家王朝的稳固,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确实,国库充盈之下,我国大明各地便可大兴土木,广泛铺设水泥路面。 ”众位大臣听后,亦是纷纷颔首赞同。水泥道路的优势不胜枚举,诸多地区民众甚至自发团结起来,有钱的捐资,有力的献工,共同推进水泥道路的建设。然而,这种横跨各省的水泥道路,终究还需依靠朝廷之力来完成。其修建所需的经济投入与成本耗费极为庞大,唯有朝廷才有此财力承担。“现在朝廷有钱,首要任务便是完善这些基建工程,一旦做成了,这可是造福子孙后人、千秋万代的大功绩!”李祺笑着开口道,再次引发了众人的热情。基建工程,本就是国之重器。这代人苦一点,后世子孙都能跟着享福。老朱听后豁然起身,立刻拍板下令。“说得好!”“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户部与工部尽快拿出一个章程来!” 第1340章 第1340章老朱端坐在龙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扶手,目光扫过下方群臣时带着几分审视。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暖黄的光晕映在他眼角的皱纹上,将那些岁月刻下的痕迹照得愈发清晰。当听到李祺提出修桥铺路、兴修水利的建议时,他微微挺直脊背,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这些都是他心心念念却一直未能彻底落实的大事。事实上,洪武大帝爱民如子,从来都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正如李祺所说的,道路修通,能让百姓出行便利;河堤稳固,可保良田无虞;水库蓄水,更能抵御天灾。这些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以前朝廷没钱,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国库充盈,是该让百姓知道,这税取之于民,更要用之于民!顿了顿,老朱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目光扫过下方的官员们。这些人有的屏息凝神,有的眼中隐隐露出期待。“既然征税顺利,也该好好庆贺一番。”老朱端起案头的茶盏,轻抿一口,“文和提的给官员涨俸禄一事,户部和吏部抓紧拟个方案。”说罢,他放下茶盏,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有钱好办事,该花的得花,不该花的......偶尔也能松松手。”这样一来,也能够减少百官对征税的阻力,从反对转变为支持。没有税务局强力征税,这俸禄哪里涨得上来?老朱心里透亮得很,朝中大臣哪个不是家大业大?田地、商铺、商行股份,这些官员的背后盘根错节,利益牵扯甚广。但也有那两袖清风的官员,在京畿地区飞速发展的当下,被高涨的物价压得喘不过气。涨俸禄,既能安抚人心,又能减少征税阻力,这笔账划算得很。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多看了李祺几眼——这小子,真是个人才!不仅让皇室、国库都鼓了起来,还没让百姓受苦,实在难得。实在令人难以置信。然而,这一切又确凿无疑,如今只需外出走一走便能发现,京畿之地物价之低,令人惊叹,货物之丰富,远超昔日,最为关键的是,京津之民的收入涨幅,已是非常可观。在工厂、作坊之中,如今欲雇佣一名工人,每月非三两银子的高薪难以吸引人手。“还有关于修建公办的学校的事情。”李祺再次开口,“兴办教育,这是兴国之策。”“现如今我大明的海外藩属国都在不断的从我大明这边聘请先生前去教书育人,我们大明自己自然是要更加的重视。”听到这话,众人顿时一怔,御书房内瞬间响起一阵骚动。大明王朝现在的教育体系,已经足够完备了啊!大明奉行“养士取士”的国策,制定了一套完备的教育体系,从乡野社学到州府官学,再到京师国子监,从稚子启蒙到学子进学,再到科举大考......可谓是一路坦途。既然如此,还要办什么学校? 第1341章 第1341章礼部尚书任亨泰焦虑地迈出半步,肃然拱手进言:“陛下!若广泛设立公办学府,恐怕将令科举录取率愈发降低。”若是全国各处均设立众多公办学府,读书人数激增,届时参与科举的人数也将水涨船高,朝廷又如何能容纳如此之多的官员?况且,朝廷每次科举考试,录取的举人、进士名额均有定额限制,倘若应试者众多,未来中举、成进士的难度必然加剧。李祺不慌不忙,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父皇,诸公。这公办学校应以普及识字、算术,传授基本常识和技能培训为主,而非以科举为目标。”的确,科举之路艰辛,公立学府不应继续沉溺于八股文的窠臼,而应当借鉴后世的教学模式,对学科进行细分,重视基础教育,为科学进步与繁荣奠定基石。倘若公立学校仍旧以科举为唯一目标,则其存在便失去了应有之义,不过是在批量制造无用的书生,对于朝廷和国家的发展毫无裨益。然而李祺这句话,却如同是捅了马蜂窝。这话如同巨石投入深潭,六部尚书纷纷炸开了锅。刑部尚书面色涨红,挥舞着衣袖大声反对;工部尚书连连摇头,嘴里嘟囔着“成何体统”。一时间,御书房内吵吵嚷嚷,指责声、质疑声此起彼伏。面对情绪激动的六部尚书,李祺早就准备好了后手。李祺抬手压了压,声音沉稳有力:“这些公办学校的子弟,不会参与科举,不会挤占现有名额,只是为贫寒子弟谋一条生路。”听到这话,任亨泰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翟善也微微点头,神色缓和了许多。如果这些公办学校子弟,不会参与科考,那就无伤大雅了,随便怎么学去,只要不影响大家的利益就好。老朱眉头一皱,追问道:“只是如果不能参加科举考试,会有人送来读书吗?”公立教育若实现基本免费,对私立学校的经营者而言,未免显得有失公允。倘若取消科举考试的参与资格,或能稍显平衡。毕竟,富裕家庭的孩子得以支付私塾费用,进而有机会通过科举步入仕途。而对于普通百姓的子女,免费就读公立学校且无法参与科举,这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实现了一种公平。可若是如此,谁愿意把孩子送去公办学校呢?“无法参与科举试并不意味着人生无路可走,毕竟并非每个人都适合步入仕途。”“饱读诗书,丰富了知识储备,同样能担任账房先生,或是投身职场从事管理事务,亦或是学习那些实用的技艺,如修筑桥梁、铺设道路,或是造船、炼铁等等。”李祺的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这些行当在当下同样备受青睐,至少也能算作一条体面的生路,养家糊口足以!”士绅缙绅满意,他同样也很满意。此科举制度已然陷入困境,绝不能再让更多人误入歧途。公办学校的运营,不妨借鉴后世学府的模式。摒弃科举,届时可自行设立诸如航海学院、钢铁学府、工程学堂等机构,选拔公办学校的学子加入其中,以此培养大明未来的科技人才。李祺深知,科技为立国之本,若大明欲在世间稳固根基,必须掌握并引领前沿科技。显然,大明旧有教育体制无法胜任此重任,改革势在必行,公办学校便是改革的良好起点。未来的私立学校学生可继续攻读八股,投身科举,求得官职。而公办学校的学子,则需学习更为广泛的知识,参加各类学院考试,学成后掌握各项技艺与技术,有了他们,大明的繁荣发展指日可待。李祺坚信,数十年后,人们自然会认识到科举制度的弊端。即便届时李祺不主动废除科举,利益驱动之下,朝野上下也将呼吁废除这一制度。 第1342章 第1342章晨光刚爬上京城斑驳的城墙,报童们已经踩着青石板路跑开了。他们脖子上挂着沉甸甸的报袋,扯着嗓子喊:“卖报!朝廷要修水泥马路啦!”声音穿过宅院的飞檐,掠过还在冒热气的早点摊,惊得屋檐下的鸽子扑棱棱乱飞。几个老少爷们儿正蹲在早点摊前,捧着粗瓷碗吸溜豆浆。听见吆喝声,卖豆腐脑的老汉把铜勺往木桶沿一磕:“给我留份!”旁边戴瓜皮帽的中年人早掏出铜板,一把按住报童的肩膀:“来两份,给我隔壁张婶儿带一份!”要说这会儿最热闹的,还得数老字号茶楼“得月楼”。雕花木门刚推开,茶香混着油条味儿就涌了出来。二楼临窗的八仙桌旁,几个商人模样的人正围坐着,有人用筷子敲着瓷碗:“小二!再添壶龙井!”说话间,摊开的报纸被风吹得哗哗响,头版头条“要想富,先修路”几个大字红得扎眼。“好家伙!”穿藏青马褂的汉子猛地一拍桌子,溅起的茶水在报纸上晕开一片。“头一条就是天津到山东再到京城的路!以后我们跑商队,能省半个月脚程!”他身旁的年轻人探过身子,手指顺着路线图比划:“可不是嘛,以前走官道,马车陷进泥坑就得折腾大半天。这水泥马路又平又硬,装货量至少能加三成!”水泥马路的便利性已为众人所共识,各地纷纷渴望铺设此类道路。然而,水泥马路的建造乃一项规模宏大、投资巨大的工程。与此同时,水泥价格近期出现了上涨。的确,它的价格已经上调。尽管大明境内水泥厂的兴建如雨后春笋,产量逐年倍增,但仍难以满足市场需求的激增。水泥的应用广泛,无论是桥梁、道路,还是房屋、瓦舍,其坚固耐用的特性使其在大明各地备受追捧,需求日益旺盛。特别是随着东海及南洋贸易的拓展,水泥亦成为海外市场的热销商品之一。这也使得水泥价格持续攀升。修建水泥马路所需水泥量非同小可,大明各地官府往往缺乏足够的资金支持,且工程还需大量劳动力及专业人士。因此,尽管人们渴望水泥马路,但至今大明水泥马路数量仍然有限,仅少数大城市及富裕之人得以在家门口铺设少许。如今,朝廷颁布新规划,拟在大明各地广泛修建水泥马路,百姓闻之无不欢欣鼓舞。“实在是妙极!”“此次规划的路线涵盖了咱们山西,今后返乡之路将变得便捷无比,往来京城的时间也将大幅缩短。”“确实如此,昔日从山西至京城,至少需耗时两三个月,而今后有了这水泥马路,仅需十日乃至半月便可抵达。”“再者,这水泥马路行驶起来何等舒适,路面平整异常,马车运送货物速度大增,载重量也能显著提升。”“可不是吗,如同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朝廷大兴土木修筑水泥马路,今后我们经商之路也将顺畅许多。” 第1343章 第1343章有人喜出望外,目光落在报纸上那经过自己家乡的路线,心中顿时涌起无限欢愉。然而有些人看完了规划之中的路线图之后却是显得愤怒无比。角落里,几个操着甘肃口音的客人却红了脸。其中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攥着报纸,指关节都发白了:“咱们甘肃呢?就这么绕过去了?”另一个人把茶盏重重一放,茶水洒在衣襟上也顾不上擦:“朝廷这是看不起咱甘肃人?没这条马路,以后往京城运粮得赔多少牲口!”无怪乎他们心中愤懑,这条规划中的水泥马路竟然鬼使神差地绕开了他们的家乡,这份怒火实难平息。水泥公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它极大地改善了一个地区与外界的交通联系。不妨看看天津周边因水泥马路而迅速崛起的村落与城镇便知。正如媒体所报道,致富之路始于修路,一旦道路畅通,财富自然会源源而来,届时无论从事何种事业都将便利无比,商机无限。且不说其他,单是京津水泥马路沿线的情景便足以说明问题。昔日家中饲养的猪、鸡鸭鹅等,因路途遥远,只能就近出售于集市,价格低廉尚且不说,更关键的是销路不畅,因为大家的购买力有限。然而如今情况大不相同,天津城宛如一头庞大无比的巨兽,其对粮食、肉类、蛋类的需求量巨大无比。现在,商贩们无需农户亲自出门,便会主动上门收购,再贩运至天津。在天津公路沿线,众多村庄的人们已开始大规模专门养殖鸡鸭鹅、猪羊等,收入颇丰,供应不求,唯一担心的是养殖质量。这正是水泥公路带来的深远影响!它不仅便利了交通,更是推动了地方的发展。工厂、作坊等产业急需便捷的交通条件,有了水泥马路,道路两侧便会吸引人们投资设厂、开设作坊,随之而来的招工、用人需求,都将进一步带动公路沿线的繁荣。当前朝廷正大力推进道路修建工程,遗憾的是,这项工程却未惠及众人各自的家乡,这无疑引起了广泛的愤慨。当然,这只是第一批路线图,主要以勾连天下州府为主,至于甘肃、云贵这些稍显偏远的地方,那当然得往后靠靠,怎么着都得等到第二批规划。此时在工部尚书严震直的府邸,门房已经忙得脚不沾地。铜门环被敲得震天响,递拜帖的、送特产的挤作一团。严震直并非出自书香门第,亦未历经科举之路踏上仕途,而是凭借家资丰厚,被选为粮长,每年按时向京城缴纳万石粮食,深得朱元璋的赏识。由此,他被特别任命为通政司参议,继而升任户部郎中,最后晋升为工部侍郎。在詹徽案之后,他顺理成章地升任为工部尚书。原本,工部只是一个职权较轻、清贫的官署,但随着修路工程的启动,它如今却一跃成为权势显赫的新兴重地!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严震直站在书房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他望着院外来往的人群,想起自己当年以粮长身份进京交粮的场景——谁能想到,曾经被文人看不起的“土财主”,如今掌管着天下最要紧的修路差事? 第1344章 第1344章暮春的日光斜斜穿过严震直会客厅的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光影。檀木案几上,一盏新沏的碧螺春氤氲着袅袅热气,茶香尚未完全散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传来。“严大人,严大人?!”随着急切的呼唤,吏部尚书翟善已疾步跨进门槛。他官服上的仙鹤补子微微起伏,显然是一路行色匆匆,连官帽上的玉簪都有些歪斜。严震直连忙起身相迎,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翟大人光临寒舍,实在是蓬荜生辉。”虽是客套话,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在翟善身上扫过。严震直看了看翟善,自己是工部尚书,虽然也是六部之一,但这工部算是最没地位。吏部居六部之首,执掌用人权,负责内外官吏考选、授职、稽核,吏部尚书更是号称天官,足见其职权之重。这兵部尚书以前是掌兵权的,那更是大权在握,也就是现在没了兵权,但地位依然比工部高。户部掌天下钱粮和人口,位置也不是工部能够相比的,甚至于连礼部,那也是主管朝廷利益,地位比工部要高很多。以往,翟善这样的吏部大员,根本不会踏入他这门可罗雀的府邸半步。两人分宾主落座,丫鬟奉上茶盏后悄然退下。翟善端起茶盏,却只是轻抿一口,眉头微蹙,似是斟酌着措辞。严震直心中暗笑,自朝廷宣布要在全国大规模修建水泥公路,他家的门槛几乎被踏破。从京畿权贵到地方官员,再到水泥厂的商贾,每日拜访者络绎不绝。这在往日,是想都不敢想的光景。终于,翟善放下茶盏,面上露出为难之色:“严大人,这朝廷规划的水泥公路为何没有到江南的?”话音未落,严震直心中便了然。果不其然,又是为了地方利益而来。自从朝廷这边要在全国大规模的修建水泥马路,他家就没有安静过,前前后后来拜访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朝野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还有那些京畿地区大大小小的水泥厂东家,他家里的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情。以前,他这个工部尚书,那是门可罗雀,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来拜访。因为他手中根本就没有掌握什么实权,又没有什么利益相关的事情,在朝野之中也没有什么话语权,所以自然很少有人来拜访。“翟大人,您也是知道的,”严震直微微前倾,语气诚恳,“朝廷今年规划修建的水泥公路,仅仅只是个开端。今年不过是先试点,积累些经验。待到明年,才会全面铺开,届时两京十五省都会纳入规划,这江南富庶之地,自然不会落下。”他顿了顿,目光沉稳,“这线路由工部规划,修建也由我们主持,费用则由户部拨付。如今各项事务千头万绪,实在容不得半点马虎。”翟善显然早有准备,身子往前探了探:“严大人,这我自然明白。只是这线路......不知能否稍作改动?”他苦笑一声,“实不相瞒,家乡父老日日催促,这江南可是国朝赋税重地,若连条水泥公路都没有,实在说不过去。”严震直轻叹一声,神色无奈:“翟大人,不瞒您说,这几日来找我的人踏破门槛,个个都想让公路从自家门前过。” 第1345章 第1345章“今天这个要求改道,明天那个又要调整,若都依了,这工程还如何进行?况且户部虽财大气粗,可预算有限,若随意更改线路,只怕到时资金吃紧,延误工期。”翟善仍不死心,眼中闪过一丝急切:“严大人,往南的路线贯通江南如何?”“路程相差无几,且江南乃赋税重地,修好公路,对经济发展、物资运输都大有裨益。”“再者,朝廷修路本就有为救灾赈济考虑,江南鱼米之乡,若交通不便,岂不误了大事?”他言辞恳切,语气中却难掩焦急。翟善心中充满了无奈,这位堂堂的吏部尚书,如今也不得不降低姿态,柔和地对工部尚书言语。此事,即便是他想要置身事外,也终究无法避免。虽然在朝的江南官员为数众多,但真正能够左右局势的,非翟善莫属。先前还有一位詹徽,可惜他因反对新政,最终遭到了皇帝的严惩。严震直却坚定地摇头:“翟大人,线路早已确定并公示,沿线官府都已着手筹备,此时更改,牵连甚广。况且今年江南水利工程耗资巨大,仅河提大坝、水库的预算便高达两百万两。若再将公路绕过去,只怕......”他话未说完,却已表明态度。严震直也是比较硬,管你是还是尚书侍郎什么的,谁来说情都没有用,规划好的线路就是规划好的线路,绝对不改。“明年吧,明年新的规划线路,一定有江南的。”“明年?”翟善一听很是不满,“那黄花菜都凉了!”修路种事情,那自然能够争取的就多争取,先修了先享受,后修的就只能羡慕嫉妒,红眼睛。今年朝廷有银子所以来修公路,明年,明年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情,还能不能征收到这么多的赋税?这种事情上就只争朝夕,不管如何都要先争过来再说。“严大人,这真的没有办法改了?”翟善看了看严震直,满脸不悦的说道。严震直面露歉意,却依然坚持:“翟大人,还请体谅。此事关乎朝廷大计,实在难以通融。”屋内气氛一时凝滞。顿了顿,严震直又突然话锋一转,低声道:“翟大人,工部这边确实是不能修改的,但是这规划图,却是出自太子殿下与李文和之手......言尽于此。”听到这话,翟善顿时陷入了沉思。太子殿下?毒士李文和?都不好相与啊!良久,翟善缓缓起身,整了整衣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他转身离去,脚步却比来时沉重许多,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在门槛处渐渐消散。严震直望着翟善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这一场路权之争,不过是新政推行下的小小缩影,未来,这样的纷争只怕还会更多。他重新坐回椅中,端起早已凉透的茶盏,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陷入沉思。 第1346章 第1346章暮色如墨,翟善的官轿缓缓停在府邸门前。铜环叩门声惊起檐下归巢的寒鸦,门扉洞开的刹那,厅内的烛光与嘈杂声倾泻而出。满堂皆是身着绯袍青衫的江南籍官员,茶盏与案几的碰撞声、压低的议论声交织成一片,见翟善踏入,众人如受惊的雀鸟般骤然噤声。“大人,怎么样?”礼部侍郎急步上前,官袍下摆扫过洒在地上的烛泪。翟善解下腰间玉佩掷于案上,翡翠坠子在檀木表面撞出闷响:“严震直这个老顽固!”他袍袖一挥,震得几上茶盏微微晃动,“线路已公示,说什么都不肯改,只推到明年。”“岂有此理!”左佥都御史拍案而起,官帽上的乌纱剧烈震颤,“连天官大人的面子都不给?江南每年输送半数赋税,竟要为他工部的糊涂账让路?”众人如被点燃的火捻,瞬间炸开。“联名上书!请陛下重审规划!”“弹劾严震直,罔顾江南民生!”此起彼伏的声浪中,有人已展开宣纸研磨,墨香混着焦灼的气息在屋内弥漫。翌日清晨,文华殿上,早朝开始。太子标坐在龙椅旁边,下方群臣肃穆。“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太监的声音响起,回荡在文华殿之中。“臣有本奏。”他的话刚刚落下,接连站出来一堆的官员。“诶?”“这是怎么回事?”望着那片绯色官海,恍惚间以为自己看错了朝会日期——寻常早朝,哪有这般阵仗?这国泰民安的,怎么一下子有怎么多官员站出来,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是说,这朝野又要动荡了?官员们彼此交换眼色,三品以下的小官纷纷退下,将中央位置留给几位重臣。太子标目光落在翟善身上,心中已猜出几分:“翟卿家,你先说。”翟善整冠肃立,声如洪钟。“殿下,朝廷拟建水泥公路,此乃一项惠及民生、造福后世的善举。然而,若水泥公路的路线未经深思熟虑、周密考查,则很可能导致耗财无果,事倍功半。”翟善站出来,声音洪亮无比,中气十足。“嗯,继续。”太子标不置可否的微微点头,原来是为了这事情啊。“继续说下去。”翟善恭敬的点点头,接着想了想开口道:“江南赋税占全国之半,若无通衢大道,何以保黎民、固国本?”“此外,自古以来,江南也是多有灾荒,极易出现洪涝灾害,如果能够修建水泥公路,不仅仅可以有利于江南这边经济发展,同样也是可以利于朝廷及时的运输钱粮前往江南赈济灾民。”“所以臣以为,工部新出的水泥公路规划极为不合理,竟然没有一条路在江南。”“这极其不符合朝廷修建水泥公路的初衷和目的。”李祺本来都昏昏欲睡,这该死的早朝,每天很早就起来上早朝,整个人一点精神都没有。可是偏偏太子标离不开他,非要他每日都来上朝,然后一起用膳。现在连站着打盹都不行,只能够硬撑着,盼着早点下了早朝回去睡个回笼觉。谁知现在听到翟善的话,李祺顿时就忍不住微微一笑。 第1347章 第1347章果然,自古以来涉及到修桥铺路这样的好事情,朝野上下都免不了一番争执,连吏部尚书翟善都不得不站出来为自己家乡叫冤了。至于江南为什么不修水泥路?呵呵,打压的就是江南士绅!“臣等以为翟大人所言甚是!”翟善的话说完,立即有江南籍的官员纷纷站出来表态了。确实,正如翟善所言,这条水泥公路的规划实在不够合理,为何它绕来绕去却独独遗漏了江南?这实在说不过去。江南之地至关重要,断无放弃之理。这线路必须改,必须改到江南去。“翟大人,还请直言,那你觉得这线路该怎么改?”工部尚书严震直就不爽了,对翟善很是不爽。这事情闹到太子标这边,这不是说自己这个工部尚书不称职嘛?你当着满朝文武百官,衮衮诸公的面,你就直说怎么改呗,看看有没有人出来怼你?简直就是混账!“是啊,翟卿家,你说说这个线路该怎么改啊?”太子标听完,也是总算是明白了,顿时就忍不住笑了。此类事情,翟善挺身而出为江南鸣不平,实乃顺理成章之举,换作他人亦会如此。修筑水泥公路,事关地方发展之大局,岂能不倾注心力,岂能不据理力争?此事本就适宜高声疾呼,鲜明表达立场。无论朝堂之上太子标杆,抑或朝臣百官,乃至家乡父老,均会认为此乃正义之举。即便结果未卜,但该争取之处仍需力争。“以臣之见,山东三面靠海,海运极其的便利发达,这水泥公路,明年再修也不迟嘛,不如更改山东水泥路,转而修建江南水泥路。”翟善想了想也是说道,直接狮子大开口。“臣反对!”“简直荒谬!”“莫不是要把山东的路扒了,铺到江南去?”一听要改掉山东路线,顿时来自山东的官员又怒了,一个个纷纷的站出来。好你个翟善!竟然为了私利改掉我大山东的路线来!“陛下,臣也有话说!”“为何这规划的南方水泥公路当中只有南北方的,却是没有西方的?”这边山东和江南的官员们吵个不停,面红耳赤的时候,那边甘肃等地的官员们又不开心了,因为这新规划出来的水泥公路竟然没有西北诸省份什么事情。这怎么行,必须要去争啊。“殿下!”一名甘肃官员突然高呼,官袍上的獬豸补子沾着西北的沙尘,“西域商道无一路贯通,茶马互市何以兴盛?莫非工部眼里只有中原膏腴之地?”太子标坐在高堂之上,整个人都笑了。原本众口一词反对征税,反对征税,如今财政丰盈,到了修建水泥公路的关头,各方人士却争得面红耳赤。轻轻一瞥,目光落在李祺身上,察觉他似乎心不在焉,若有所思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事实上,此时李祺确实是没有关心这种事情。反正规划图都出了,随便这些朝臣怎么闹都没用,难不成还要给他们更改规划图?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去抱着媳妇儿睡个回笼觉,那日子多美啊! 第1348章 第1348章散朝之后。太子标一如既往地留下了李祺。“你这家伙,刚刚怎么也不吭声?”“怎么?昨夜没睡好吗?”瞧见李祺这惫懒模样,太子标忍不住出言调侃道。李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埋怨道:“我就不明白了,有事儿你直接让人告诉我就行,为什么非得让我天天上朝?”“好不容易等到税务局走上了正轨,我还想着歇息一段时间呢!”太子标一听那还得了,立刻瞪眼咆哮道:“休息?想都不要想!”“父皇都已经偷懒了,你要是再偷懒,那这大明不就全落到我一人头上?”李祺闻言哭笑不得,俺又不是你们老朱家的人。“行吧行吧,有什么事儿赶紧说,赶着回去睡觉呢!”太子标笑骂一阵,随后话锋一转,提到了正事。“现如今国朝钱粮富余,孤想着是时候开始移民了!”听到这话,李祺也正襟危坐,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近些年来移民政策乃是大明国策,因为大明人口暴涨,人地矛盾愈发尖锐,而海外诸国以及交趾等地,都在不断上奏请求移民,如此可以一举两得。只是先前受困于朝廷财政,并没有大规模移民,只是交趾那边迁徙了一批子民过去。现在税务局征税逐步走上正轨,大明一年赋税收入远超先前,从今往后也不会缺少银子了。那么这移民之策,当然要提上日程。“海外那边,暂且先不考虑。”李祺开口直接定下了基调。太子标听后眉头一皱,追问道:“为什么?”“南洋那边局势还好。”李祺打了个呵欠,“美洲那边移民,阻力很大,而且有必要限制三王的发展!”听到这话,太子标顿时反应了过来。“文和,你是在担心老二、老三、老四他们......”废话,那他娘地可是永乐大帝,能不担心吗?李祺没好气地白了太子标一眼,随后耐心解释道:“美洲本就得天独厚,田地肥沃物产丰富,缺的就是基本生产技术与文化底蕴。”“若是现在大规模向美洲移民,不出二十年,美洲三王的国力就会远超其他藩王,更别提这三个家伙一个比一个骁勇善战,一个比一个能打仗,到时候万一有人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你觉得呢?”“呵呵。”太子标冷笑道,“真以为我大明王师是摆设吗?到时候孤自会教育教育这些不听话的弟弟。”说的比唱的好听!你到时候人还在不在都两说!“暂且压制一二,后面看局势再谈。”李祺摆了摆手,道:“现在紧要的地方,不是海外,而是国内!”话音一落,太子标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你说的是辽东之地?孤明白了。”“武云前不久还上奏,大批女真部落正式归顺大明,包括海西女真、建州女真和野人女真,各个部落都有!” 第1349章 第1349章武云就是先前那个主动归顺大明的海西女真小贵族,后面被李祺与太子标委以重任,重返辽东招抚一众女真部落。现在看起来,这家伙倒是不错,尽职尽责,成果喜人。李祺微微颔首,道:“那接下来就要开展下一步计划了,派遣一个有能力的将领,前去组建辽东铁骑,抽空这些部落的主力军,慢慢同化他们!”太子标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叹道:“这样智勇双全的将领,可真不好找啊!”大明现在百废俱兴,可谓是早已换了新天地。但老一批的名将全都解甲归田,颐养天年,包括徐达、李文忠等人,而新一批的战将里面,不是镇守一方,就是加入水师,也是分身乏术。比如李景隆、冯诚、邓镇等人,现在全都成了水师将领,二丫头李景隆这几年更是带着南洋水师独闯西洋,没事儿就去西洋海域蹦跶去了,哪里有功夫关注其他地方。“我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李祺轻笑道,“你忘了徐辉祖吗?”徐辉祖?徐达嫡长子?听到这话,太子标顿时眼睛一亮。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徐辉祖这些年来一直在镇守济州岛,这东海贸易的核心之地,可谓是劳苦功劳,但他毕竟是大将军的嫡长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这样下去未免有些太屈才了。”李祺笑道:“现在东海水师已成,有邓镇他们帮忙看着,也出不了什么乱子,不如就将徐辉祖调去辽东,授予总兵官之职,想必大将军知道后也会欣慰。”徐辉祖可不简单,徐达的嫡长子,历史上一度逼得朱棣走投无路,还险些将朱棣给生擒活捉,可惜遇上了朱允炆这个蠢货皇帝,所以一身本事难有用武之地,最后朱棣靖难成功,徐辉祖也郁郁而终。现在大明早就换了天地,徐辉祖这个将帅之才,也是时候出面扛鼎了。太子标含笑点头,对这个提议很是满意。“成,那就徐辉祖。”“说起来,老将军身子骨愈发不好了,恰巧让徐辉祖回京一趟!”紧接着,李祺又提醒道:“辽东移民也顺势开启吧,昭告天下公布福利待遇,至少前三年不予征税,朝廷还要提供粮种、农具、耕牛这些,不然没人愿意去的!”太子标欣然颔首,当然明白这一点。毕竟辽东可是出了名的苦寒之地,要是没有些福利待遇,百姓子民谁愿意去啊!二人一番商议后,就此定下了此事。半个月后,一封诏书抵达济州岛。徐辉祖此刻已经续起了胡须,与大将军徐达几乎一模一样,国字脸上写满了威严。“徐将军请起,太子殿下召您回京,即将委以重任!”宣旨宦官谄媚地笑道,急忙将徐辉祖给扶了起来。看着手中的圣旨,徐辉祖也是心情复杂。他已经在济州岛坐镇了十年之久,一直没有调动。这期间,一众二代子弟,全都闯出了名头,那李景隆更是成了水师第一名将,率领水师舰队巡荡海域好不霸道。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可徐辉祖性情持重,也明白东海贸易的重要性,所以哪怕羡慕异常,也从未有过怨言,一直默默镇守至今。终于,他等到了调任的这一天!“敢问李文和那王八蛋呢?”听到这话,众人齐齐一愣,不敢接话。徐辉祖见状大笑道:“这个驴操的,老子回京非揍他一顿不可!” 第1350章 第1350章 徐辉祖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李祺与太子朱标早就备好接风宴,宫灯将宴席照得透亮。 李祺老远瞧见徐辉祖风尘仆仆的身影,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伸手要接缰绳,却被徐辉祖翻身下马时带起的寒风扑了满脸。 徐辉祖咧嘴一笑,扬起军靴照着李祺屁股狠狠踹了两脚,震得地上的青砖都微微发颤。 李祺踉跄两步差点栽进花丛,太子朱标笑得扶着桌子直不起腰,酒水都洒了半盏。 酒过三巡,李祺收起玩笑,压低声音说起组建辽东铁骑的事。 徐辉祖端着酒碗的手顿了顿,碗里的酒水晃出几道涟漪。 他仰头将烈酒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滚动:“什么时候动身?” 徐辉祖听后没有任何怨言,直接接下了这个重任。 毕竟辽东的战略意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更何况徐辉祖呢! 见此情形,太子标也是感慨不已。 这位徐家虎子当真是忠孝两全,镇守济州岛十年毫无怨言,现在又调他去辽东这苦寒之地,换做其他将领早就是一肚子牢骚了。 可徐辉祖却直接领命,没有多说一句废话,与大将军徐达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心只有大明! 这才是真正的大将之风! 接风宴后,徐辉祖回家陪了老爷子徐达半个月,随后便正式启程前往辽东。 此次徐辉祖并非孤身前往,而是带了一万神机营将士,预备各种突发情况,并且肩负护送移民的重任。 辽东之地,新春佳节刚过,寒意依旧逼人,四野银装素裹,皑皑白雪覆盖大地。在这洁白无瑕的世界中,唯有一条漫长的道路,犹如利刃般划破雪的宁静,从山海关蜿蜒伸向辽东的远方。 移民队伍蜿蜒如长龙,三十万男女老少裹着朝廷新发的羊毛大衣,在初春的寒风里挪动脚步。车轮碾过结冰的路面,吱呀声混着孩童的啼哭,从山海关一直蔓延到地平线尽头。 今年,朝廷拟定先行迁徒三十万众,启程前往辽东,着手开发该地。 这批民众,源自山西、陕西及河南等地,元宵佳节刚过,便踏上了漫漫迁移之路。 在这个时代,圣旨为天,抗旨不遵乃是大逆不道。 他们当中,多为赤贫之农民,故乡无立锥之地,身上所穿的簇新羊毛大氅,乃至脚下的保暖鞋履,亦是朝廷所赐。 朝廷已允诺,凡愿移民辽东者,皆可分得沃土良田,只要辛勤耕作,定能过上比往昔更为富裕的生活。然而,即便如此,应者寥寥,无人愿意响应移民之令。 故土难离,纵然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乡。 金碧辉煌难敌家中犬舍,异地风光再美,众人亦不艳羡。 此种情结深入人心。 何况,这辽东何地之谓? 自古及今,皆为苦寒之所,罪犯流放之地,谁人愿意踏足? 然而无奈,圣旨一下,虽不情愿,亦须前行。 抽签定命运,抽中者无奈前行,不得抗拒。幸而当今朝廷较往昔更为仁德。 无冬衣无鞋履,朝廷悉数发放,每人两套,无论老少皆有所得。 沿途各地,官府备好膳食,虽旅途艰辛,但饮食无忧,使得许多人怨声渐减。 第1351章 第1351章 对于他们这些困顿之人而言,寒冬本就是难以忍受的季节,否则昔日也不会有“逃冬”的说法。 家中困顿至极,无法维持生计,如何是好? 唯有远走他乡,或盗窃、或乞讨、或抢劫,只求一线生机,挨过寒冬再重返故土,继续为地主耕作。 在人口众多、土地资源紧张的河南,此类现象尤为普遍,即便在风调雨顺的年份,冬日里外出讨饭者亦成群结队。 若遇上天灾人祸,情形更是悲惨,饿殍遍野,连树皮也被啃食殆尽。 山西与陕西两地,情形亦大致相同。 悠久的历史使得这里的生态环境极为恶劣,已无法承载日益增长的人口,即便在风调雨顺之时,也只能堪堪维持生计,难以谈得上温饱。 如今,天津地区发展迅速,江南的南京、淞沪也在快速发展之中,但对于这些内陆省份而言,变化仍微乎其微。 此地人民依旧生活在贫困之中,却又不肯轻易离去。 尽管许多人已远赴琉球、南洋过上了好日子,但愿意相信并离开的人依旧寥寥无几,往往是先一步离乡的家人、亲友才会愿意跟随移民。 唯有皇命难违,一旦圣旨颁布,不得不遵命离去。 “爹,这雪咋还不化啊?”马车里探出个虎头虎脑的娃娃,睫毛上都结着白霜。 被唤作大狗的汉子伸手把孩子拽回车篷,粗粝的手掌擦去他脸上的冰碴:“快缩回去!过了宁远卫就快到了。”他望着路边冻得发紫的枯草,想起离家时老娘偷偷塞进行李的腌萝卜,喉咙突然发紧。 队伍里有人裹紧大衣嘟囔:“这鬼天气,天津卫的水泥路多敞亮,哪像这冰疙瘩路。” 话音未落,前头驿站的炊烟已经升起。披着黑斗篷的驿卒挥动火把指引方向,火光里能看见屋檐下结着尺把长的冰棱,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再看看前方道路的尽头,天知道还要走多久。 “大狗,这也太远了,我们究竟还要跋涉多久呢?” “我又怎能知晓?前些日子才听闻我们穿过了那著名的山海关,据说与辽东已是不远之距,估摸着不出十日便可抵达辽东。” “只要粮食充足,管它走到哪里,就如同行乞一般,这三餐不缺,顿顿饱腹,哪怕走到年关也无忧。” 有人这般感慨。 家中贫瘠,连向族中长老行贿的银两都无,只得被选中,拖家带口,踏上前往辽东的旅程。 然而,于他们而言,这一切已不足为道。家中早已困顿,锅内生尘,这一路行来,虽是艰辛,但至少温饱无忧,两个孩子甚至还有些发福,这便足矣。 “确实,我等皆是贫苦之人,慢慢行进便是。” 有人也应声附和,除了前行别无他法。 不断前行,日复一日,穿过了山海关,眼前景色渐变,逐步铺展开一片无垠的平原。 官道上,不仅有他们这些迁徙至辽东的移民,还有无数的车辆,络绎不绝的商人穿梭其中。 朝廷在辽东对女真各部进行了彻底的整顿,使之俯首帖耳,使得辽东地区安全无比,加之草原纳入大明版图,草原之上同样安宁。 因此,前往辽东、草原从事商贸的人络绎不绝。 春节期间,人们习惯性地守在家中,元宵节后,商贾们便重新忙碌起来。 与此同时,如此大规模的人口迁徙,沿途官府设立了众多驿站,驿站的主要职能是为这些迁徙者提供饮食和住宿。 一批又一批人按照官府的规定,严格遵循时间表,不断向辽东进发,每天都有新人,这条道路上人流如织。 经过十多天的艰苦跋涉,第一批移民终于抵达了辽东。 第1352章 第1352章 第一批移民抵达辽东。 路边的积雪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远处林立的瞭望塔与飘扬的明黄龙旗,昭示着这片土地已被纳入大明的版图。 按照朝廷的规划,来自山西、陕西、河南的移民被打乱重新编排。大狗一家虽与老乡分离,却幸运地分到了铁岭卫所下属的新村落。 在几名官吏的带领下,他们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村庄走去。 大明朝廷并未将辽东升格为省,而是将其作为军事重镇进行经营,设立了二三十个卫所,即便辽东都司以军事功能为主,其境内依然有众多居民聚居,再加上女真在武云的招抚之下接连归顺大明,此刻辽东境内的人口数量已经远超先前。 眼前的景象让大狗一家又惊又喜。 新建的村庄坐落于开阔的平原之上,后方是茂密幽深的原始丛林,树木高大挺拔,枝干上堆积着厚厚的积雪,宛如童话世界;前方则是一望无际的原野,白雪覆盖下,隐约可见茂密的草甸,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充满了开发的潜力。 村庄规模宏大,能容纳几百户人家。崭新的木屋整齐排列,原木的清香还未完全散去。 屋后那片被砍伐的山林,树墩整齐排列,仿佛在诉说着建设者们的辛劳。 村中的水泥路虽然仅局限于村内,却将家家户户紧密相连,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整洁有序。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一名官吏哈着白气,搓着手说道,“这几间房都是你家的。辽东天冷,这些木材你们先拿去烧炕,不够了就去林子里砍。” 他指着墙角码放的木材,又指向屋内,“每家都备了两百斤米、两百斤面,撑到开春没问题。想吃肉就去打猎,河里鱼也多。” 此次,朝廷对辽东的开发投入颇巨,移民的衣食住行皆安排得细致周全。 自然,这得益于朝廷税务改制的成功,税务局征收了巨额税银,国库充实,财力雄厚,使得朝廷有能力组织如此规模的移民迁徙。若是昔日,朝廷难以承受如此庞大的移民计划。 辽东气候严寒,若不妥善解决住宿、保暖及食物供应,移民之举便成了送人于死地。 这一点,朝堂之上的各位官员亦心知肚明。 辽东地位至关重要,即使勉力为之,也必须大规模投入。 庆幸的是,辽东的交通往来颇为便利,自天津出发,船只可直接穿越渤海、辽河,大量物资得以输送;陆路方面,天津至山海关的水泥马路已修通,虽然尚未延伸至辽东,但该路段地势平坦,通行无阻。 在开春之际完成首批移民的迁移,实为煞费苦心。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光之前将移民安置完毕,一旦春回大地,这些移民便能在此开荒种地,种植土豆、小麦,到了秋冬季节,他们便能在辽东自给自足。 若待至盛夏,天气炎热时再行移民,虽然更为便利,免受寒冷之苦,但却会错过今年的农时。 大狗的妻子李氏掀开布帘,屋内的热气扑面而来。她摸着土炕,眼眶微微泛红:“当家的,这炕烧得暖和,比咱老家强太多了。” 女儿小花蹦蹦跳跳地在屋内转着圈,兴奋地说:“爹,娘,这房子好漂亮!我喜欢!” 第1353章 第1353章 看着家人脸上的笑容,大狗心中的忐忑消散了不少。 他走到屋外,望着四周广袤的土地,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里扎根,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当晚,一家人围坐在热炕上,商议着未来的打算。 大狗率先开口:“朝廷给咱分了地,开春就能种。我琢磨着,先种些土豆,这玩意儿耐旱高产,好养活。再种点小麦,磨成面,咱也能吃上白面馒头。” 李氏点头赞同:“行,我明天就去问问邻居,看看这边种地有啥讲究。对了,咱还能养些家禽,等下蛋了,既能自己吃,也能拿去换钱。” “我和小花也能帮忙!”儿子小虎拍着胸脯说,“我去捡柴火、挖野菜,小花可以喂鸡。” 小花也不甘示弱:“我还能帮娘做饭、缝补衣服!” 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语,规划着未来的生活。 窗外,寒风呼啸,但屋内却暖意融融,充满了希望。 第二天一早,大狗就扛起锄头,在自家的田地里转悠。 他仔细观察着土壤的质地,又向路过的邻居请教耕种的经验。很快,他发现这里的土地虽然肥沃,但因为气候寒冷,耕种时间比老家要晚一些。于是,他决定先平整土地,挖好水渠,为开春播种做好准备。 李氏则开始收拾屋子,将带来的家什摆放整齐。她还在院子里搭了个简易的鸡窝,准备等开春就去集市上买些鸡苗。闲暇之余,她会和邻居们交流,学习腌制酸菜、储存粮食的方法,以应对漫长的冬季。 小虎和小花也没闲着,小虎背着竹筐去捡柴火,顺便在林子里捡些松果、榛子,小花则跟着母亲学做针线活,还会帮着喂养家里的几只小鸡。 随着天气逐渐转暖,土地开始解冻。大狗一家在田里忙碌起来。 他们起早贪黑地翻地、播种,汗水湿透了衣衫,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希望的笑容。 与此同时,大狗还和村里的其他青壮年一起,在官府的组织下,参与修建灌溉水渠和道路。 虽然辛苦,但他们知道,这些基础设施的完善,将为今后的生活带来极大的便利。 在一家人的辛勤努力下,日子渐渐有了起色。土豆和小麦茁壮成长,小鸡也开始下蛋。 到了秋天,丰收的喜悦笼罩着整个村庄。大狗家的粮仓堆满了粮食,多余的还拿到集市上换了钱。 他们用这些钱添置了新的农具和衣物,生活越过越红火。 看着一家人幸福的模样,大狗感慨万分:“没想到,咱在辽东也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只要肯下功夫,哪里都能安身立命!” 而此时的辽东,在众多像大狗一家这样勤劳的移民努力下,也正逐渐从荒蛮之地,变成一片充满生机与希望的热土。 第1354章 第1354章 辽东,开原。 寒风卷着碎雪掠过开原城头的青铜风铃,发出清越而苍凉的声响。 这座坐落于松辽平原中段的巨镇,此刻正沐浴在残阳的余晖之中。 开原地处松辽平原中段,地势东高西低,中部属于半丘陵半平原地带;东部多丘陵地带,东部为长白山余脉,东南多山,属长白山支脉;西部地势低平,为清河、辽河冲积平原一部分,土质肥沃,是辽东罕见的可耕地。 也正因为如此,洪武年间朝廷便在此设立在此地设三万卫、辽海卫、安乐州,发展至今已经成为开原巨镇。 历经岁月的沉淀,开原早已成为辽东举足轻重的重镇。随着朝廷开发辽东的诏令传开,来自四面八方的商队如潮水般涌入,驼铃声、马蹄声交织在一起,让这座古老的城镇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此刻官署衙门里,徐辉祖一身铁甲坐在主位上面。 在他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两位鬓发斑白的老将——马云与叶旺。 二人虽已年逾花甲,但腰间的长剑、身上的铁甲,以及举手投足间散发的肃杀之气,无不彰显着他们征战沙场数十载的威严。 他们二人皆出身于长枪军谢再兴麾下,后追随朱元璋南征北战,自洪武四年执掌定辽都卫以来,已在此镇守二十余载。 原本历史上,二人此刻早已病逝,但是得益于李祺推广了医术,这二位名将得以延寿多年,此刻哪怕身子骨早已经不比从前,可依旧算是硬朗。 本应在历史长河中消逝的两位名将,如今依然精神矍铄,守护着这片土地。 徐辉祖看向二位前辈,目光之中也满是敬意。 “此次我奉命前来,还望二位鼎力相助。” 马云爽朗地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堂内回荡:“徐将军客气了!你父亲徐公乃是我大明军神,虎父无犬子,你文韬武略之名,我等早有耳闻。”说着,他转头看向叶旺,“天德兄后继有人,实乃我大明之幸啊!” 叶旺也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赞赏:“徐将军年少有为,性情持重,他日必成大器。” 毕竟这位可是徐达的嫡长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而且性情持重,可谓是大将种子。 由他接手坐镇辽东,马云与叶旺也能够放心了。 徐辉祖连忙摆手,神色谦逊:“二位前辈镇守辽东数十载,保境安民,功绩卓著。此次回京后,朝廷定会论功行赏,封侯拜将,实至名归!” 此话一出,马云与叶旺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狂喜之色。 封侯拜将,这是每一个将领的梦想! 可是二人心中也明白,他们这辈子最拿得出手的功绩,无非就是镇守辽东,想要封侯那还是差了些的。 现在徐辉祖一句话,却直接让他们兴奋了起来。 “徐将军,此话当真?”叶旺忍不住向前倾身,眼神中满是期待。 马云也急切地问道:“可我等功绩真能封侯?” 徐辉祖神秘地一笑,缓缓道:“所以,二位前辈在卸任之前,若能再立新功,完成最后一件大事,封侯之事便十拿九稳。” 马云与叶旺顿时来了精神,身体不自觉地挺直,目光如炬地盯着徐辉祖。 徐辉祖也不废话,直接道出了深意。 “早在几年之前,太子殿下与李文和就布局过辽东,命那武云招抚辽东境内的女真部落。” 马云与叶旺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他们当然清楚,并且还给那武云提供了帮助。 毕竟女真部落归顺之后,轻易间也不会再挑起战事,这对辽东境内的子民而言,无疑是一桩好事。 第1355章 第1355章 徐辉祖脸色微变,道:“招抚他们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第二步,这是毒士李文和的毒计!” 此话一出,马云与叶旺都是脸色大变。 毒士李文和的毒计? 这个毒士又想干什么? 马云与叶旺同时皱眉,神色凝重。作为在辽东征战多年的老将,他们深知这里局势复杂,任何一个决策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敢问徐将军,是何毒计?”马云追问道。 徐辉祖道:“辽东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是控制蒙古草原的重要一环,以辽东钳制蒙古左翼,是我大明朝防边的重大国策,而且辽东还有拱卫幽燕的战略意义,朝鲜朝贡也必走辽东,所以无论从军事、边防、外交上来看,辽东都是边疆重镇。” “因此,太子殿下与李文和让我前来组建辽东铁骑,先以金银财宝粮食等征召那些蛮夷部落的青壮,把他们送入战场征战四方,有功者可获得大明户籍。” “只要入了大明户籍,那他们的子孙也一样可以参加科举,一样可以从事士农工商四业,表现优异者甚至可以入大明生活居住,离开辽东那苦寒之地,与汉民无异。” 听到徐辉祖这话,马云与叶旺都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此计,真毒啊!” “这样一来那些蛮夷只怕会积极响应朝廷征召,豁出性命在战场上拼杀,只为获得军功换取大明户籍,而他们可都是蛮夷部落里面的青壮主力,没有他们蛮夷部落就没有什么战力可言,只能屈从依附于我大明!” 叶旺快速道出了这毒计之毒所在,听得徐辉祖连连点头。 “长此以往下去,那些蛮夷部落就会潜移默化地彻底消失,不是成为我大明子民,就是死在战场上面!” “嘶这毒计当真是毒辣无比,阴损至极啊!” 马云与叶旺都是赞叹连连。 不愧是毒士李文和啊! 这毒计一出,就要将女真部落彻底灭绝! 马云却皱起眉头,神色忧虑:“此计虽妙,却有一大难题。那些部落首领视青壮为命脉,岂会轻易放人?” 徐辉祖回到座位,沉声道:“正是如此,所以此次还需二位前辈相助。” 马云与叶旺点了点头,他们也明白这一点。 对于蛮夷部落而言,青壮就是他们获取食物来源的主力,是他们与其他部落战斗的主力,就是他们的一切。 朝廷想要征召蛮夷部落的青壮主力,哪怕用粮食财宝诱惑,也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两位将军,如今辽东局势如何?” 马云与叶旺对视了一眼,随后齐齐叹了口气。 “辽东如今局势复杂,不过得益于军民努力,上下一心营建卫所、驿站、墩台等防御网络,在腹地推行屯田制度,在周边实行羁縻统治,形成了和谐统一的动态边疆体系。” “只是蛮夷部落众多,而且不通教化,野性难驯!” “这其中尤以女真一族为最,各部蜂起,皆称王争长,时常劫掠我大明军民,然后就逃无踪影,即便想要问罪也是难上加难!” 听到这话,徐辉祖眼神一凛,寒光毕露。 “好个女真!” 第1356章 第1356章 寒风卷着细雪拍打着辽东都司衙门的雕花窗棂。 徐辉祖端起桌上的茶杯,鎏金护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却发现茶汤早已凉透,不由得皱了皱眉,将杯子重重放回案几。 “二位将军,可否详细说一下女真一族?” 徐辉祖抬眼望向对面的马云和叶旺,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毕竟出发前,李文和特意交代他要好好“关照”这些女真部落。 马云脸上堆起和煦的笑容,往前倾了倾身子,缓缓说道:“这事还得从几年前说起。纳哈出见大势已去,选择归降大明,这才打开了咱们进军辽东的通道。之后王师进驻松花江南北,原本受元朝统治的女真各部也陆续归附。” 他顿了顿,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继续道:“这些年,关外的满人、蒙古人因为日子不好过,纷纷南下。朝廷念及他们生活困苦,以宽厚之姿接纳了他们。可这女真表面上归顺,各个部落挂着卫所的名头,实际上根本不服管教。他们一言不合就互相攻打,连我们都司出面调解都不管用,甚至还敢抢劫汉人百姓。” 听到这话,徐辉祖听得眉头紧锁,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 这么听起来,局势不容乐观啊! 女真一族表面上臣服大明,实际上各自为政,依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看哪个部落不顺眼了,想打就打! 看哪个地方丰收了,想抢就抢! 至于朝廷都司的命令,那也是想听就听,不想听当你是在放屁! 徐辉祖陷入了沉思,这一切还是源于羁縻制度。 不仅限于辽东,西北、西南诸地亦然,朝廷素来对这些远方异族,实施的是一种羁縻之策,以彼制彼。 马云方才所论的卫所,本质上也是羁縻性质的卫所,其中的各级官吏,概由各族酋长直接任命或举荐,且职位可世袭不变。朝廷则通过封官、赏赐、以及赋予互市之权等手段,鼓励他们效忠于中央王朝。 蒙古、女真等族在履行朝贡之礼时,其首领往往亲自赴京,献上本地特产以示忠诚和崇敬,而朝廷则回赐以玉帛、衣饰等物,以表达对其的关怀与支持。 这些部族得以用当地的渔猎产品,交换辽东的耕牛、农具、食盐、布匹等生产和生活必需品。 简言之,这种做法不过是一块遮掩各方利益,维持和谐的遮羞布而已。 只要你表面上愿意顺从大明,向其称臣纳贡,便可避免兵戎相见,还能开展互市,互通有无。 对于大明王朝来说,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毕竟无人愿意费心管理那些桀骜不驯的外族,只要他们不生大乱,便任其自治。 而对蒙古及女真各部落来说,这种表面的臣服无损于部落的独立,既能与大明通商获取必需品,又能不时入朝觐见,获得额外的赏赐,实为两全其美之策。 你好我好大家好啊! 徐辉祖叹了口气。 只是现在有人对这样的局势不爽了! 比如太子标,比如毒士李文和! 但是到了现在,朝廷已经有了开发辽东之心,哪里还会容忍这些外邦蛮夷各自为政? 更何况他们名义上还是大明的臣民,不听话那就只有挨打了!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李文和的毒计行事便是。 谈完了女真,徐辉祖突然话锋一转。 “现在辽东这边大概有多少的人口?” 第1357章 第1357章 “现在整个辽东地区,汉民的数量大概有户九万六千户左右,人口大概在三十八万左右,至于女真诸部,我们没有统计。” 马云一听,连忙回道,这些数字都是他这个辽东都司必须要掌握,也是每年要向朝廷汇报的。 “才三十八万人” “嘶这也太少了吧” 听到马云的回道,徐辉祖顿时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人口也太少了一些,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要少很多。 在徐辉祖看来,这里怎么着也应该要有上百万人吧,竟然连一半都没有。 叶旺无奈地苦笑一声,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徐将军有所不知,辽东这地方太冷,除了现在这天气还勉强能熬,再过些日子,滴水成冰。虽说土地肥沃,但一年只能种一季,粮食产量有限,所以没人愿意来啊。” “寒冷我是知道的,但要说苦的话,这就未必了。” “来的时候我就看了,这里的土地是黑土地,据说可是最肥沃的土地,这里种的粮食收成应该还不错吧” 徐辉祖想了想追问道。 “徐将军有所不知,这里的土地确实是肥沃,不过太冷了,一年当中也就是现在比较舒服,再过一段时间,这天气就冷的要死小麦的产量其实也是很有限的。” 叶旺看了看徐辉祖,苦笑着解释道。 辽东这边虽然冬天寒冷,不过这种出来的小麦产量却是要比北直隶、山东、河南这些地方持平的,因为土壤肥沃。 徐辉祖点了点头,并未放在心上。 随着军事体制的革新,辽东都司的驻军将面临调整,部分将被精简,其余则将调配至其他地域。 绝不姑息他们长期在此地闲置。 届时,这些军户将转型为平民,而那些总兵、千户等官员也将调离,所有变动都将一目了然。 徐辉祖沉思片刻,又问道:“二位镇守辽东多年,若是朝廷要开发此地,你们觉得该注意些什么?” 马云和叶旺镇守辽东这么多年,他们对这里的情况肯定是一清二楚。 “朝廷要开发辽东,这是好事。” “辽东地区,树木葱郁,林资源极为丰饶,土壤肥沃,一旦得以开发,此处足以滋养百万生灵。” “然而,欲图辽东的开发,必须确保西侧草原的安宁,同时东邻高丽亦需安定,他们时常不太安分。” “再者,辽东地处苦寒之地,鲜有人愿意涉足,人才短缺成为制约发展的关键与根本。” 马云想了想也是回道。 “嗯明白了。” 窗外的风雪越刮越猛,屋内的烛火被风吹得左右摇晃。 徐辉祖静静听着,不时微微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落实李文和交代的计划。 李文和这个毒计,真要做起来并不算难。 就是徐辉祖不太明白,这女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毒士李文和如此算计? 第1358章 第1358章 东宫太子府。 李祺正在教导朱雄英,主要就是这女真一族。 朱雄英倾身向前,绣着金线的衣摆扫过案几,目光死死盯着图上那片标注着建州左卫的区域。 建州女真分三卫而立,左、中、右各司其职,其中左卫历来为后世螨清皇帝一脉所掌控。 自猛哥帖木儿起,建州左卫便始终处于爱新觉罗氏的统治之下。这位猛哥帖木儿,全名爱新觉罗·孟特穆,被誉为螨清王朝的创业之祖。 在他担任建州卫左卫首领时期,尚算忠厚老实,毕竟那时大明朝的统治者是朱氏,他甚至不敢有丝毫逾矩之举。 然而,随着他的离世,其子董山接替掌控建州左卫,女真族的野心逐渐显露。董山先是借口躲避兀狄哈野人而南迁,继而不断整合女真各部,壮大自身实力。 为了与叔叔凡察争夺建州女真的领导权,董山屡次无端侵扰边境居民。自成化二年始,女真各部频繁犯边,至成化三年,海西、建州女真再次闯入鸦鹘关。 明都指挥史邓佐在双岭中遭遇女真人埋伏而战死,随后三个月内,连山关亦遭侵犯,女真族劫掠开原、抚顺,觊觎铁岭、宁远、广宁等地。 董山更是玩弄两面手法,一方面向朝鲜国王请求官职,另一方面请求朝鲜开放互市,以获取所需的铁器、盐巴、粮食等物资。 自成化朝起,女真部落虽名义上仍尊奉大明为主,实则已成一个独立政权。大明因土木堡之变而军力衰弱,加之军权落入文官之手,对武将勋贵进行打压,故而对女真族长期无力管辖。 直至明朝晚期,建州女真族逐渐实现了对各个女真部落的统一,将这些部落凝聚为一个庞大的联盟,其势力随之急剧膨胀,成为明朝的一大隐患。 李祺对这一态势洞若观火,建州女真虽然名义上仍归属大明管辖,实则名存实亡。 他们不过定期向大明皇帝奉献海东青、东珠、人参、虎皮等特产,而该地区的实权已尽数落入建州女真三卫指挥官手中,亦即部落首领的掌控之中。 建州三卫的指挥权自猛哥帖木儿之后便世袭相传,代代相承,集权于一身,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强大的势力。 自从大明击败草原雄师,将草原纳入版图,标志着大明军力的崛起。 建州女真因此变得恭顺,明白大明的军力不容小觑,于是选择低调发展,积极向大明靠拢,以争取部落成长的时间。 这一策略对他们来说屡试不爽,毕竟辽东地区的人参、貂皮等物产丰富,这些特产一旦运回大明,便价值连城。 因为董山的时候,建州女真非常的器张,劫掠边民,杀害大明朝廷命官,所以在成化三年的时候,朝廷对建州女真各部进行了一次打击,史称“成化犁廷”! 此次打击令建州女真各部遭受重创,损伤了根本。在妥罗当首领之时,他显得尤为睿智,选择领导建州女真各部致力于生产的恢复与发展,坚决抵制对明军边民的侵扰,坚持与明朝维持友好的关系。 当时女真各部尚未实现完全统一,大联盟尚未建立,因此实力有限。然而经过数十年的休养生息,待到元气恢复,他们逐步形成了强大的联盟,届时其锋芒必将再次显露。 在董山时期,他们便敢于大规模劫掠、屠杀边民,这充分暴露了女真族的勃勃野心——只要实力允许,他们无所不为。 从一开始,他们便无意过安分守己的生活。 第1359章 第1359章 必须承认,大明朝廷对女真部落极为仁慈,尤其是对建州女真。他们原居之地常受兀狄哈野人侵扰,遂向大明请求南迁,得到了允许,安置于南方。 他们物资匮乏,大明便开放市场供应所需,并赋予自治之权,连建州卫指挥使之职也允许世袭,对其可以说是仁至义尽。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一旦有点实力就立即开始对大明进行劫掠,杀戮边民,足见其狼子野心。 后世的螨清在起兵的时候说什么大明对他们有六大恨,似乎好像是大明对他们不好,他们也是被逼无奈之下才起兵的。 却是没有说自己从一开始就是狼子野心,绝口不提大明对他们建州女真的恩情。 现在李祺来到了大明,当然不会留下这么个祸害。 趁着给朱雄英上课,李祺详细的陈述了女真部落,特别是建州女真的狼子野心,这是一个对大明有着巨大威胁的存在。 同时李祺也是重点讲述了,建州女真各部不断杀戮、劫掠辽东边民的事实。 更重要的是李祺还详细的阐述了让建州女真各部完全掌握辽东之地的危害,断定起长期以往,等他们实力强大了,必然又会是一个强大金国。 大明要开发辽东地区就必须要解决女真各部,解决这个隐患,如此一来才能够更好的开发辽东地区。 在最后,李祺含笑看向朱雄英,追问道:“觉得这女真如何?” 朱雄英此刻满脸都是厌恶之色,甚至隐隐带上了杀意。 “一些狼心狗肺的外族蛮夷,真是该死!” 朱雄英的拳头渐渐攥紧,指节泛出青白。烛火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得眼底的怒意愈发浓烈。 听到这话,李祺欣慰地笑了笑。 “这女真知小礼而无大义,拘小节而无大德,重末节而轻廉耻,畏威而不怀德,强必寇盗,弱必卑伏!” “英儿你要记住,一有机会就要将其给彻底诛灭,捣其巢穴,绝其种类,绝不可给他们发展壮大的机会,否则定会成为我大明的心腹之患!” “对付这种狼崽子,就得趁着他们牙没长齐,直接敲碎喉咙!” 朱雄英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看向堪舆图上的女真一族,眼中只有满满的杀意! 李祺含笑看着眼前这一幕,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历史上土木之变后,明王朝国威受挫,边事大坏,李满住、董山等女真首领开始“乘间窃掠边境,辽东为之困弊”。 自此,成化帝下定决心对建州女真实行剿杀,于成化三年下令进剿建州女真,下达的命令是:“捣其巢穴,绝其种类”,史称“成化犁廷”! 现在李祺也不介意,先给这些满清建奴来上一次犁庭扫穴! 第1360章 第1360章 辽东都司内,气氛凝重如铅。 徐辉祖神色自若,马云与叶旺却面色阴沉如水。 朝廷组建辽东铁骑的诏令甫至,他们即刻着手征召女真勇士,却不出所料地遭到各部落的激烈抗拒,尤以建州女真首领猛哥帖木儿的抵制最为强硬。 "这些女真人简直冥顽不灵!"马云怒不可遏,"必须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叶旺沉声道:"出兵!在辽东地界,敢无视大明王命,就得付出代价。否则,其他部族定会有样学样!" 徐辉祖心中暗喜,女真的反抗恰是他等待的契机。 一旦平定女真,辽东将成为稳固后方,陆路可通高丽,海参崴能建港造船,甚至可作为远征美洲的启航之地。 这片土地蕴藏着无尽宝藏——黑土地沃野千里,煤炭铁矿储量惊人,大连天然良港更是发展工业的绝佳之地。 “二位将军,辽东堪称天赐宝地。”徐辉祖展开地图,目光灼灼,“黑土地适宜农耕,养活数千万人不在话下;长白山、大小兴安岭的原始森林,是造船的天然宝库。若在此建港,日后通往美洲便无需借道倭国。” 徐辉祖突然开口,引得马云与叶旺连连点头。 辽东这一片广袤的肥沃土地,简直就是一块宝地啊。 要什么有什么,现在唯一的就是没有什么人,这里开发起来,必然会成为大明的一个重要中心。 “这里确实是一块宝地,比之我们中原大地都还要更好。”马云笑着回答道。 中原这片古老的土地,历经沧桑岁月的耕作与损毁,其生态环境实则已处于岌岌可危之境。 陕西、河南、山西等地,素来被视为中原腹地,然则这些区域亦是最易发生变故之地。此处人口密集,人均土地稀缺,自然环境尤为脆弱。 一旦遭遇天灾人祸,便立刻会导致饿殍遍野,战火纷飞。 “这辽东的黑土地啊,可是少见几块黑土地之一,非常的肥沃。” 徐辉祖笑了笑郑重的点点头。 叶旺点了点头,道:“冬季此处确实较为寒冷,但这并非问题所在。一旦房屋落成,再添置温暖的热炕,即便在最冷的季节,也能享受舒适的时光。” “当然。”徐辉祖话锋一转,“在此之前,必须解决掉这些不听话的女真人!”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直接杀光诛尽便是!” 徐辉祖杀意凛然地开了口,直接定下了基调。 要是女真老老实实地顺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既然他们选择吃罚酒,那就直接屠灭便是。 此刻的大明,从不惧怕任何外敌! 马云与叶旺纷纷颔首,定下了出兵之计。 与此同时,女真部落。 猛哥帖木儿察觉到局势不对,所以立刻召集了大小部落首领前来议事。 第1361章 第1361章 此事关系整个建州女真,甚至于关系到海西女真、野人女真的利益,各个部落的首领得知消息之后也是全部过来。 “大明想要大规模开发辽东,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猛哥帖木儿神色严峻。 “还能够怎么办,当然是和明人打了!明人有什么可怕的,软弱可欺,只要让他们知道怕了,他们就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有人立即站出来说道,说话的是实力强大的胡里改部首领猛哥不花,胡里改部实力在建州女真各部当中都是非常强大,比斡朵里部都要更加强大。 再加上胡里改部和辽东都司是有直接接触的,所以胡里改部这边也是经常劫掠辽东边民,他们与明军之间的恩怨更深。 “不打难道学草原人归降吗?” “那岂不是都要被软禁在明朝的京城,那样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和明朝打一架。” “打得赢就打,打不赢我们就躲进深山老林,等他们大军撤了,我们再回来。” 猛哥帖木儿的弟弟凡察也是跟着支持道。 凡察对于猛哥帖木儿的政策非常不满,认为明朝没有什么可怕的,明朝人贪婪又软弱可欺,根本就不是他们女真勇士的对手。 “我听说并不是被软禁,一样可以经常回自己的草原,回到自己的部落。” 有人并不想和明朝开战,想了想也是说道:“大明现在实力非常强大,草原蒙古人的十几万大军都全军覆灭,他们先前又远征倭国,全都是大胜而归,可以说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大家也都看到了现在明军的情况他们的武器装备之类的都变好了很多,军备充足,战力强大,更有那些杀伤力强悍的火器火炮。” “现在听说又改了军制,听说他们的新军战力更加可怕,在草原上将蒙古人打的西逃。” “我们女真勇士虽然强大,可是我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我们根本不是明朝人的对手。” 这人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人跟着附和了起来。 “对啊,明朝人现在太强了,他们国力强盛,我们还是不要和他们为敌的好。” “他们随随便便派几万大军过来就足以轻松的将我们给剿灭了。” 部分部落首领明智地选择避免与明军交战,因此他们提出了异议。 在当时,建州女真各部之间的内讧频繁,尚未凝结成统一的联盟。直至明朝晚期,爱新觉罗家族通过与其他部落通婚的策略,才逐步促使建州女真各部走向联合,实现了力量的整合。 “若不采取行动,难道我们就得坐视女真各部逐一被明朝所吞并吗?” “我们这些人将前往明朝京城,而部落的其他成员都必须迁移,转化为大明的子民。届时,大明轻而易举便能将我部落拆分得四分五裂,从此,我们便将任由明朝人随意凌辱!” 猛哥不花怒目而视的看着那些反对开战的人。 “你们就是群该死的懦夫,软蛋!” 在他看来,他要是去明朝京城,自己胡里改部的人迁移出去,被明朝直接管理的话,那胡里改部以后就要消亡了。 可能再过一些年,他这个首领就只是名义上的了。 “对,必须要打!” 第1362章 第1362章“坚决迎战!”“绝不可轻易对大明屈服!”“明朝这是在逼迫我们,他们意图开发辽东,就对我们施加压力。”“务必要给予明人严厉的教训,让他们领略到我们的力量,从此不敢再觊觎辽东。”“这辽东自古以来便是我们女真族的领土,怎能让他们明人随意开发。”凡察等主战派慷慨激昂,议事厅内群情振奋。“好了,大家静一静!”猛哥帖木儿一声断喝,厅内顿时鸦雀无声。"“要我们和草原人一样归顺大明,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一旦真正彻底的投靠了明朝,到时候我们就成了明人案板上的鱼肉了,他们想怎么拿捏我们就怎么拿捏我们。”猛哥帖木儿沉思片刻,然后缓缓道出自己的想法。这话实际上是对凡察、猛哥不花等主张开战者的一个明确答复。自从归顺大明以来,他始终致力于推动建州女真各部的统一大业,他深知只有各部团结一心,方能汇聚更强大的力量。往昔胡里改部、翰朵里部落,皆如散沙般一盘散沙。猛哥帖木儿出生之际,正值元朝统治在东北地区土崩瓦解,野人女真乘机作乱,疯狂侵扰其他女真部落。就在那时,猛哥帖木儿一家被迫引领部落南迁,胡里改部也步其后尘。随后,大明挥师出兵,先是远征倭国,继而与蒙古铁骑展开激战,顺带还降服了高丽。介于大明帝国与高丽之间的女真部落,亦不得不向雄伟的大明俯首称臣。当大明朝廷招谕女真族人时,猛哥帖木儿迅速作出了归顺的选择,因此被赋予建州左卫指挥使的重任。然而,猛哥帖木儿深知依赖他人非长久之计,唯有整合女真各部落,方能切实守护家园。统一各部落绝非易事,胡里改部势力雄厚,素来不屈服于他人,猛哥帖木儿担任建州左卫指挥,而猛哥不花则掌控建州右卫。在明朝赋予的官职之下,建州女真内部各部落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统一大业举步维艰。此次明朝计划开发辽东,欲使女真各部如同草原部落一般,完全融入大明版图,这或许将成为一个转机——一个统一建州女真的契机,甚至有可能联结海西女真与野人女真,构筑起一个庞大的联盟。“然而,若我们仓促与明朝交兵,胜算着实微乎其微,当前的大明已非昔日之朝,其军事力量雄厚,国力鼎盛。若与之正面交锋,我们必将承受巨大的损失。”“此次战事不仅关乎我建州女真的利益,海西女真与野人女真亦深受其害。所以我以为,即便要与明朝开战,我们也应携手海西女真与野人女真,共同对敌。”“到了那个时候,若我女真三部团结一心,我们的力量将无比强大。女真虽不满万,但一旦齐心协力,足以横扫天下。”“只有我们联合起来,方能拥有对抗明朝的真正实力,仅凭我们建州女真各部之力,实在太过薄弱!”继而,猛哥帖木儿话锋突转,深入分析了双方实力之对比,进而提出联合海西女真及野人女真,共同抵御明朝的策略。众人闻言,纷纷颔首赞同。“猛哥帖木儿,你的提议甚是高明,只要我们女真族团结一心,明朝又能奈我何?”猛哥不花连连点头,赞同地说。然而,一丝疑虑也随之升起:“只是,海西女真与野人女真,他们是否愿意与我们结成同盟?”凡察略一沉吟,不禁发问。建州女真的内部整合颇为棘手,要将女真三大部落联合起来,构建一个大联盟更是难上加难。“他们自会应允,这关乎我们全体女真人的利益。”猛哥帖木儿语气坚决地表示。 第1363章 第1363章“我先行一步,去安抚徐辉祖,你们则负责联络海西女真与野人女真。”“待他们的部众到来,我们便可以与明朝决一死战,只要我们女真各部团结一心。”“届时,不仅能够与明朝抗衡,我们女真族更能重现大金辉煌,于辽东之地重塑大金国。”猛哥帖木儿沉思片刻,随即做出部署。他打算趁此良机,统一建州女真,并将女真三部联合起来,构建一个大联盟。他内心充满雄心壮志,然而在他所处的时代,大明王朝过于强盛,迫使他将野心深藏不露。他素来志在先统一建州女真,再携手女真三大部落,共组大联盟,重塑金国辉煌。如今,他认为时机已至。面对明朝的巨大压力,他坚信海西女真与野人女真将愿意齐心协力,共同打造这个大联盟。“我没有意见,这样安排挺好的。”猛哥不花想了想也是表示支持。“支持!”“赞同!”其他部落首领也都纷纷表示支持。几天之后,猛哥帖木儿带着大量的人参、貂皮、鹿茸、东珠等等珍贵的货物来到了辽东都司衙门。“下官参见徐将军”猛哥帖木儿穿着明朝这边发的官服,见到徐辉祖后也是以下官之礼来参见徐辉祖。“不敢,请坐吧。”徐辉祖仔细的看了看这个猛哥帖木儿,再看了看跟随他一起过来的女真人,一个个都留着一个鼠尾巴鞭子,顿时眉头一皱,感到极其厌恶。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有这样作践自己的?蛮夷就是蛮夷啊!这种鼠尾巴是将脑袋剃光,只在后面留一点头发编成辫子,很小,只有金钱大小,所以也叫金钱鼠尾巴。猛哥帖木儿同样在仔细的打量眼前的徐辉祖,年轻的让人难以置信。“徐将军,卑职不知道您来辽东,未能前来迎接,还请赎罪。”“这一次,我也是带了一些人参、鹿茸和貂皮等过来,特意送给徐将军补补身子,还请大人笑纳。”猛哥帖木儿笑了笑和徐辉祖说道,用的下属的身份。接着也是让人抬了几个大箱子进来,箱子里面转满了人参、鹿茸、貂皮、东珠等等辽东地区的特产。“猛哥帖木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徐辉祖看了看猛哥帖木儿,再看看那些东西,心中的厌恶愈发强烈。这个该死的蛮夷,他在做什么?他现在是贿赂本将吗? 第1364章 第1364章徐辉祖捏着茶盏的指节泛白,嘴角却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他从军多年,又镇守济州岛十年,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将贿赂摆到明面上。毕竟了解徐辉祖的人都知道,他就是“小徐达”,刚正严明不徇私情。可现在倒好,一个区区女真蛮子,敢拿东西来贿赂他!想到这里,徐辉祖就不禁哑然失笑。案几上整整齐齐码着三口朱漆木箱,掀开箱盖的刹那,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这些野山参个个参体壮硕,芦头盘曲如虬龙,参须根根分明,泛着琥珀色的油光。若放在京城或者天津,只怕要引得达官显贵们打破头争抢。可此刻在徐辉祖眼里,这些价值千金的宝贝不过是堆招摇的烂木头——用麻袋装萝卜,也不过如此。这让徐辉祖不得不感叹,辽东真是块宝地啊,估计着这人参遍地都是。当然了,感叹归感叹,徐辉祖对这些东西是根本看不上眼的。要银子自己有的是,什么东西会买不到。更别提他还有个国公爵位等着继承。“徐将军,下官知道徐将军出身贵胄,看不上这一点东西,但这仅仅下官的一点小心意,还请笑纳。”这位建州女真首领皮袍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獐皮靴底在青砖上碾出细碎冰碴。他小心翼翼地觑着徐辉祖的脸色,肥厚手掌搓了又搓,额角沁出细密汗珠,在寒气中凝成白霜。猛哥帖木儿目光投注在徐辉祖身上,心中自是明白,徐辉祖非同小可,出身显赫,远非那些辽东都司的兵士可比,他们只需些许人参、貂皮便可轻易收买。“东西你带回去吧。”徐辉祖突然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另外,都司这边想必已经将朝廷这边的旨意传达给你了吧?”猛哥帖木儿的喉结剧烈滚动,身后随从捧着木箱的手微微发颤。“马大人和叶大人已经将说了。”猛哥帖木儿见徐辉祖油盐不进的,顿时无奈了,这个徐辉祖可不好对付。“那你们建州女真的意思是?”徐辉祖点点头,笑了笑问道。“徐将军,此事朝廷这边难道就不能再改变了吗?”猛哥帖木儿没有直接回道,想了想而是问道。“这个问题,你以后去了京城的话,可以亲自去问太子殿下,这是太子殿下和朝中诸公做出的决定,你说能改吗?”此话一出,猛哥帖木儿顿时脸色大变。他可是通过贿赂都司官员,了解到了大明如今的局势。老皇帝已经有了禅位的意思,军政大权尽皆在那个太子标手中。换句话说这位大明王朝的储君太子标,此刻就跟大明皇帝没什么区别!既然是太子标亲自下的命令,那就意味着明廷态度坚决,开发辽东势在必行!想到这里,猛哥帖木儿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帐外忽然传来一阵狂风,将牛皮帐篷吹得猎猎作响,烛火在风中明明灭灭,映得他眼底满是阴翳。徐辉祖目光扫过猛哥帖木儿,心中暗忖,此人恐怕不会再轻易驯服。诚然,即便猛哥帖木儿能够暂时顺从,其余女真部落亦未必会遵从其号令。建州女真内部已然分裂成数派,觊觎首领之位的野心者自古层出不穷,对于这些女真人而言,争夺王位更是家常便饭。“徐将军,朝廷有意开拓辽东,此乃福祉之举,我女真各族定当竭诚拥护,倾力相助。”“然而,辽东之地,苦寒交迫,崇山峻岭密布,且其北境辽阔,尚有野人与蛮族盘踞。” 第1365章 第1365章“若朝廷在此地开发,恐怕日后难免遭受野人蛮族的侵扰,从而导致重大损失。”猛哥帖木儿微微沉默,他强撑着挤出笑容,眼尾却绷紧得像拉满的弓弦。话中含义已表述得颇为清楚,就是在向徐辉祖传达一个信息:辽东之地,群山叠翠,密林遍布,女真各部族在遭遇不测之时,可随时撤入这深邃的山林之中。继而谈及野心与蛮族的侵袭,这更是一种明显的警示。若是大明对女真各部施加过大压力,他们将不得不采取行动,对辽东之地发起攻击。“呵呵。”徐辉祖冷笑道,“我大明强盛无比,灭蒙古、征倭国,又岂会怕区区野人和蛮族,他们不闹事还好,要是敢闹事,正好一劳永逸的解决了他们。”徐辉祖现在很想笑,觉得很有意思。这个猛哥帖木儿竟然还威胁起自己来,威胁起大明来!果然,李文和说的不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女真人就是最好的例子!不狠狠的教训他们一顿,痛打他们一顿,他们是不会乖乖听话的。“是嘛,希望到时候朝廷的军队能够像徐将军所说的一样,不然这野人和蛮族可是不好惹的。”猛哥帖木儿脸色微微一变,不过依然笑了笑和徐辉祖说道。“我倒是想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不好惹。”徐辉祖冷冷的看了眼猛哥帖木儿。这几天徐辉祖已经收到了朝廷的回复,太子标和朝中诸公对于女真各部犯下的累累罪行极其的愤慨,已经下了命令给徐辉祖,便宜行事!这四个字,意味着徐辉祖可以临机决断,哪怕调动整个辽东都司,灭了所有女真部落,都没有丝毫问题!徐辉祖还巴不得在这个时候,这些女真各部自己作死。有时候不狠狠的修理一顿,他们是不会老老实实的。草原人是这样,倭国人也是这样,这些女真也不例外。自古以来,古今中外都是如此。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只有用拳头打过去,对方痛了,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猛哥帖木儿和徐辉祖这边不欢而散。等这女真蛮子走后,马云与叶旺这才从幕后现身。“徐将军,为何不直接扣下他,宰了便是!”叶旺杀气腾腾地开口道。区区一个女真蛮夷,部落首领,竟然敢狂妄到威胁大明!这简直就是对大明的疯狂挑衅!马云眼中也满是杀意,冷声道:“果然,这女真早有异心,必须尽快铲除!”听到这话,徐辉祖含笑点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仅从这厮身上就不难看出,女真对我大明没有丝毫恭顺之心,留着迟早都是个祸害!”“这个猛哥帖木儿一看就是个野心勃勃之徒,杀了他于事无补,不如将他放回去,等着这些蛮夷起兵,我们也好一网打尽!”马云与叶旺听后眼睛一亮,顿时笑了起来。既然要对女真动手,那索性一次性解决干净,不然大明王师还要一个个山寨部落地去找,麻烦得很。而且据徐辉祖所说,他们现在还差些功绩,才能获得爵位。那不如等到女真大规模反叛,他们再顺势剿灭叛军,这功绩不就来了吗?“徐将军运筹帷幄,我等听命便是!”“哈哈哈......理应如此!” 第1366章 第1366章寒风卷着碎雪扑进牛皮大帐,猛哥帖木儿的貂皮大氅还在滴水。他一脚踢开脚边冻得梆硬的兽骨,将青铜酒壶重重砸在粗木长案上,震得几盏牛油灯剧烈摇晃。三十余位部落首领围坐在火塘边,狼皮靴底与冻土摩擦出刺耳声响,有人啃着冻硬的鹿肉,碎屑混着哈气落在膝头。“明朝人是铁了心要开发辽东了?”猛哥不花攥着匕首,将骨头上最后一丝肉剔下来,刀刃在火光照耀下泛着冷光。猛哥帖木儿搓着冻僵的手指,靠近火塘时,火光映得他脸上的刀疤狰狞可怖:“据说是大明太子朱标亲自下的令,改不了。”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狼嚎,几个年轻首领下意识按住腰间弯刀。“我就说嘛,我们理应与那些明朝人一较高下,有何惧哉?狠狠地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威力。”猛哥不花闻言顿时放声大笑。他的部落与明军素有嫌隙,自然不会轻易向大明王朝低头,誓要一决雌雄!“没错,必须开战,让那些明朝人深刻认识到我们女真族的强大。”凡察吐掉嘴里的鹿骨,舔了舔染着油脂的胡须:“先打一仗,等明军知道咱们的厉害,谈判桌上腰杆子才硬!”“要我们屈服,除非他们能像征服草原人那样战胜我们,否则休想。”“和他们拼了!”猛哥不花突然起身,兽皮披风扫翻旁边的陶罐,“我部落去年被明军烧了三个寨子,这笔账该清了!”他布满老茧的手掌重重拍在案上,震得几枚箭头蹦跳起来。一时间,群情激愤。“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这边怎么说?”猛哥帖木儿微微点头,其实他也是这个意思,如果谈不拢,那就打,展示自己女真人的实力,让明朝人知道他们的可怕,到时候事情闹起来。大明朝廷这边多半就会和以前一样,灭又灭不了他们,最终也只能够以招抚的形式来对待他们这些女真人。他们这些女真部落最大的底气并不是有强大的武力,而是这辽东地区的深山老林。即便是打不赢了,到时候他们也可以往深山老林里面一钻,大明朝廷这边纵然是有百万大军也拿他们没有办法的。“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也都已经答应出兵了,估计着他们的人都已经在路上了。”凡察的目光扫过众人,忽然抓起酒壶猛灌一口,酒水顺着嘴角滴在狐皮领上。这话像投入火塘的干柴,帐内顿时炸开一片议论声。有人兴奋地拍打大腿,有人拔出弯刀在空中虚劈,铁环碰撞声混着粗重的喘息,让狭小的帐篷里弥漫着躁动的气息。“太好了!真是来得及时!”猛哥帖木儿一听,顿时就兴奋的站立起来。女真各部之间实际上纷争不断,联合统一颇为艰难。即便是历史上著称的清朝,亦仅实现了与海西女真的联合,而野人女真的统一始终未能达成。此次,随着明朝着手辽东的开发,女真三部如同草原民族一般,竟然也实现了罕见的一致联合。“此次,我女真三部团结一心,届时何止击败明军,更有望占领辽东全境,于辽东之地重塑大金国的辉煌。”猛哥帖木儿很是兴奋,女真三部联合出兵,这在以往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自古以来,便有“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谚语流传。 第1367章 第1367章这并非无稽之谈,而是确切反映了那个时代女真族所拥有的勇猛战力。女真各部族长期生活在辽东地区,以渔猎为生,民众皆善战,身材魁梧,每一位都是天生的战士。昔日,完颜阿骨打仅凭两千五百名女真战士起事,便将名震一时的契丹人击败,使之溃不成军。须知,契丹人曾是一支极其强大的游牧民族,南征北战,横扫宋朝,威震草原。然而,就是这样强悍的契丹人,最终却被完颜阿骨打硬生生地逼得西逃不已。由此可见,女真战士的勇猛程度。如今,女真族再次团结一致,猛哥帖木儿坚信,只要能把握住此次机会,重振金国辉煌的可能性仍然很大。因为他们拥有充足的自信。“这些可都是明朝人逼我们的,这些年来他们明朝人大肆杀戮我们女真各部,压榨我们互市的利益,还骂我们是群茹毛饮血的蛮夷......”“这个仇,现在终于有机会报仇雪恨了。”猛哥帖木儿顺理成章地为即将到来的行动找到了一个借口。多年来,众多女真部落因物资短缺,频繁侵袭辽东边民,实行烧杀抢掠。面对这样的暴行,大明朝廷忍无可忍,亦会派兵清剿这些女真部落,例如猛哥不花的部落便屡次遭受明军的围剿。此时,猛哥帖木儿竟然利用这一事件大做文章,宣称明军对他们女真人进行了大规模的杀戮,此仇必须报复。诚然,自古以来,战争往往无需理由,即便需要,总能找出无数的理由来支撑。“对,报仇雪恨!”凡察一听,也是跟着高喊起来。“报仇雪恨!”“报仇,杀死明狗雪恨!”听到凡察和猛哥帖木儿的话,其他部落首领也是跟着喊起来。这个时期并没有过去太久,很多人都经历过被明军欺压甚至屠戮的时候,明军杀了进来的时候,也是大开杀戒,让建州女真元气大伤,到现在其实都还没有完全恢复到那个时候。每一个部落也都可以说是有人死在了明军的刀下,当然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的。“召集我们的勇士,穿上铠甲,拿起弓箭和大刀!”猛哥帖木儿激情澎湃地怒吼着,身为建州女真的领袖,他首先确立了自己的立场,随即准备与海西女真及野人女真展开对话。建州女真的力量无疑是最为雄厚,海西女真紧随其后,而野人女真虽然人数较少,但“野人”二字便足以昭示他们的强悍。若能成功联结这两大部族,猛哥帖木儿便掌握了女真三部联军的主导权,届时只需指挥军队连战连捷,便可扩大自己在三部中的影响力。占领辽东,建立金国,未来甚至有望觊觎中原。不久,整个建州女真各部族纷纷动员起来。所有成年女真战士均披挂战甲,背负弓箭,手持武器,备战在即。建州女真各部族汇聚一堂,人数统计结果令猛哥帖木儿更为振奋——单单建州女真的战士便达六千之众,这让他喜出望外。随着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大军的加入,两部兵力合计亦达五千,整体军力共计一万一千人,堪称壮观,足以震慑四方。 第1368章 第1368章辽东都司。徐辉祖正与马云商议战略部署。叶旺则调动大军,随时准备应战。“眼下的局势是以建州女真为核心,他们已成功联合女真三部,集结了庞大的军力。依我判断,不久的将来,他们便会向我们发起攻势。”马云指着堪舆图,语气凝重。“女真三部?”徐辉祖神色冷峻,“当年辽太祖耶律阿保机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金国凭几千女真骑兵覆灭辽国,其战力不容小觑。”“不过我现在倒是很想见识见识,想要看看他们到底是有多强。”马云一听,顿时微微沉吟一番,想了想说道。“强确实是强,毕竟常年生活在冰天雪地里面,骑射本事远超我大明将士。”听到这话,徐辉祖顿时就笑了。“可惜我并不准备跟他们玩冷兵器,这一次除了你们辽东都司的一万铁骑外,我还带过来了一万神机营将士,清一色火铳和大炮。”“我也想要看看到底是他们的弓箭厉害,还是我大明的火器厉害。”女真族战士的战斗力无疑是顶尖的,在宋朝时期,金国的军事力量同样威猛至极,令辽国与南宋望风披靡,无力抵抗。这种强大的战力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经过无数战斗的洗礼与证明。“他们骑兵多吗?”徐辉祖追问道。他当然知道和大炮的威力,在他看来,唯一能够对火铳兵造成威胁的就是骑兵了。火铳的射速还是太慢了一些,一旦让骑兵冲了过来,火铳虽然强,但也是很容易就被收割了。“他们的骑兵不足为惧,广袤的草原已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即便他们有所骑兵,我旗下的铁甲战马亦能轻松应对,将其击败。”马云自信地开口,显得从容不迫。在此时期,女真各部落普遍缺乏骑兵力量,成员多以步兵为主。直至他们征服了广袤的草原部族,才开始建立起自己的骑兵队伍。“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徐辉祖顿时就点点头放心下来。正当这个时候,一名传令兵急匆匆地赶到。“二位将军,紧急军情。”“女真人打过来了,突袭了铁岭卫!”徐辉祖、马云一听,顿时就眼前一亮。“马将军,他们攻击的是那个地方?”徐辉祖立刻追问道。“铁岭!”马云指了指地图上面的一个位置说道。“铁岭?”徐辉祖瞳孔猛地一缩。“呵呵,看来这些女真蛮子的胃口很大啊,下一个目标就应该是沈阳了吧。”马云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了一抹杀意。“他们人数大概有多少?”徐辉祖看向传令兵,追问道。“超过一万人,看他们打出来的旗,这一次不仅仅是建州女真,还有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他们实在是太强了,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传令兵立刻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眼神里面颇为恐惧。从铁岭这边逃出来的一些明军都被吓怕了,这些女真人实在是太猛了,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几个明军都打不过一个女真人。 第1369章 第1369章“不是他们强,那是你们太弱了。”徐辉祖看了看这个传令兵,淡淡的说道。“走吧,直接去沈阳。”“三大女真部落联合起来,人数过万,将他们全给灭了,辽东地区就稳了,这些女真人以后也就不足为虑了。”接着徐辉祖笑了笑说道。“走,去看看这满万不可敌的女真人。”马云也是点点头,显得有些兴奋的说道。很快,大军从广宁这边一路朝着沈阳而去。马云的一万骑兵全部都是一人两匹马,而徐辉祖的一万神机营将士,从京城这边调遣过来的新军,虽然是神机营,不过也全部都配有马匹。嗯,这还是得益于将草原部落纳入了大明的版图,现在草原上的战马可以源源不断的供应大明的需求。在这个时代,没有马匹,行军的速度就非常慢,有了马就完全不一样了。尽管是神机营,但一样配马,一样要接受骑兵的训练。而且有了马匹,火炮也是可以更加轻松的拉动,行军的速度就远不是以前的明军能够相比的。铁岭,辽东地区的一个军事重地,明军在铁岭这里修建了铁岭卫。此时,猛哥帖木儿率领的女真劲旅在转瞬之间便攻克了这座坚固的城池。诸多女真部落的首领们正大块吃肉、痛饮醇酒,欢快地回忆着刚刚那场战斗中各自的英勇事迹,而大明军士仿佛温顺的绵羊一般。“哈,我早就说过,大明之人脆弱无比,如同绵羊,哪里配得上与我们女真勇士交锋。”“瞧瞧这铁岭卫,我们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收入囊中。”猛哥不花边饮酒边兴奋地谈论着。“没错,大明军队实在不堪一击。”“他们的装备倒是一应俱全,这些铠甲和武器颇为精良。”“哈,有了这些战利品,我们女真勇士的力量必将更上一层楼。”凡察等主战派人物也纷纷附和着。“只要我们女真人齐心协力,这天下又有谁能阻挡我们?到了那时,区区铁岭又何足挂齿。”“整个天下,都将是我们女真人的天下。”猛哥帖木儿放声大笑:“诸位,这铁岭的富饶,大家有目共睹。”“粮食堆积如山,兵器铠甲无数,更不用说那些汉人女子了!”猛哥帖木儿笑意盈盈地扫视着在座的女真首领们,这场战役,在他的英明指挥下,取得了一场漂亮的胜利。接下来,只需连连获胜,不断积累财富。他便可以逐渐统一女真三部。“哈哈哈!”“汉人女子确实颇有两下子,不过太过柔弱,稍一玩乐便香消玉殒。”“听闻大明皇帝的皇宫,美女如云,珍宝堆积如山,连宫殿都金碧辉煌,若是我们能杀进去,那便是发了。”猛哥帖木儿事先安排的人开始引领话题,带着众人憧憬更加美好的未来。“哈哈,明人软弱,攻破关卡并非难事。只要我们女真团结一心,万敌不侵,这些又算得了什么。”“等到辽东全境落入我们手中,家家户户都能拥有数十汉人奴隶,让他们为我们耕种、做饭,充当牛马!”有人煽风点火。“攻占辽东,斩尽明狗!”众人叫嚣,野心在胜利的狂欢中膨胀。 第1370章 第1370章 沈阳城下,女真大军如潮水般将城池团团围困。 但因女真人缺乏攻城器械,即便沈阳城墙不及京城巍峨,他们仍难以寸进。 驻守的明军虽非新军,却已换装遵化铁厂打造的精良装备——坚固铠甲、锐利兵器,城墙上还架着铸铁大炮与火铳。 依托城池之利,女真数次强攻皆铩羽而归。 这样的武器装备绝对不错,再加上依托城池,并不是那么好攻打的。 “明军就会龟缩城内!这城墙根本啃不动!”猛哥不花望着城墙,满脸怒色。 连续几波攻势,不仅折损上百女真勇士,连城墙都没摸到。 猛哥帖木儿神色凝重:“不能硬拼。女真人口有限,每座城死上千人,不等拿下辽东,我们自己就耗光了。” 他环视众人,“谁有破城良策?” “烧城门!” “抓明军狗云梯!” “用箭雨压制,劈开城门!” 首领们七嘴八舌,却难掩焦灼。 城墙之上,沈阳卫将军紧攥剑柄,望着城外如林的女真弓箭,心下骇然。前几轮攻城,不少将士被利箭射杀,即便仅靠简易木梯,女真人也差点攀上城头。 “援军何时能到?”他频频望向南方,派出的信使与飞鸽早已消失在天际。 “援军来了!”突然,一声高呼刺破紧张。 明军将士齐刷刷转头,只见南方地平线上,一面绣着“徐”字的大旗猎猎飞扬,明黄龙旗如金色浪涛翻涌。 铁蹄踏碎烟尘,一支骑兵大军如黑云压境,马蹄声震得城墙簌簌落土。 马蹄声如惊雷,大地都在微微的颤动,同时一股彪悍的气息迎面而来。 “哈哈!” “我大明的骑兵来了!” “这肯定是徐将军的所率领的神机营!” 目睹此景,众人情不自禁地齐声高呼,霎时,整个城垣之上的明军士兵一片欢腾。 徐辉祖骑在一匹白色的战马上面,手里面拿着望远镜,很快就看到了沈阳这边的情况。 “还好,终究是及时赶到,沈阳尚且未沦陷于女真人之手。。” 徐辉祖松口气,他星夜兼程的赶过来,为的就是保住沈阳,绝对不能让女真人打下沈阳。 战马铁蹄践踏大地,其声如雷鸣般震撼,旋即引起了女真族的注意。 “那是明军的铁骑!” 猛哥帖木儿目睹明军逐渐逼近,双目不禁圆睁。 “不妙,明军的铁骑来了!” “这下糟糕了!” 女真部落的首领中,有人立时慌乱起来。 在这个时代,骑兵的威力无与伦比,而女真勇士虽骁勇,却缺乏战马,面对铁骑,胜算渺茫。 “何惧之有,不过是骑兵罢了!” “正好我们急需战马,明军这不是主动送上马匹吗?消灭这些明军,夺走他们的战马与铠甲。” “正是,有何可怕的?待会儿务必小心,别伤了我们宝贵的战马,那些明军配不上这些良驹。” 的确,也有人视死如归,区区骑兵,何足惧哉? 他们女真的战士勇猛无比,即使是步战对骑战,也毫无惧色。 “怕什么!”猛哥不花挥刀叫嚣,“正好缺战马,灭了他们抢装备!” 第1371章 第1371章 狂妄的叫嚣声中,女真战士勉强稳住阵脚。 战马如黑色的闪电,在草原上疾驰,朝着女真大军的阵线飞扑而去,在距离他们数百丈开外的地方骤然勒马停步。 徐辉祖目光如炬,心中明了,这些骏马经过长途奔袭,若此刻便投入战局,必定会影响军队的战斗力。于是他下令让战马暂歇,士兵们便在马背上开始享用干粮、饮水,务必在交锋之前恢复体力,以最佳状态迎战女真族。 与此同时,后方再次传来战马奔腾的轰鸣声,伴随着大地微微的颤抖,不久,马云叶旺率领的一万精锐铁骑亦抵达了沈阳城下。 “停下!” 徐辉祖嘴角轻轻上扬,果断下达了指令。 他所率领的新军刚一抵达,便迅速下马。新军尽是火铳手,尚不具备在战马上射击的能力,下马成了必然之举。 一万新军如同一部精密机械,从战马上一跃而下,旋即有序地排列成方块状的阵型,炮兵则在附近的小山丘上着手构建炮兵阵地。 猛哥帖木儿目睹眼前这些身着统一制服、头戴一致铁盔的明军,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栗。 这些明军与他以往所见的截然不同,以往所见的明军衣着褴褛,近两年才略有起色。 说实话,他从未真正将辽东地区的明军放在眼里,这也是他敢于起兵反叛的缘由之一。 然而,眼前的明军却一个个身材魁梧,体格强健,许多人甚至不逊色于他的女真勇士。 他们的装备清一色,全身铠甲,头戴头盔,手中握着火铳或长枪,军阵严整,步调一致,宛若一人。 仅凭这股威猛的气势,便让他感到非同寻常,远非其他明军可比。 他看到这些明军在指挥官的调度下,井然有序地在前方布阵,步伐整齐划一地向他方挺进。 见到这一幕,猛哥帖木儿心中顿时生出了强烈的不安! 这支明军恐怕不简单啊! “明明都是骑兵,这支明军为什么下马与我们交锋?” 同时,猛哥帖木儿的脑海中充斥着不解的疑云, 这些明军明明是骑着战马而来,却为何偏要弃马步战? 一时间,猛哥帖木儿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 “猛哥帖木儿,斩尽敌首!” “这些明军欲与我国勇士展开野外对决,真是找死,竟敢在野战中与我们抗衡。” “没错,斩尽这些入侵者,那些铠甲、战马、兵器都是战利品啊。” “哈哈,他们简直是送货上门。” “有了这些战马,今后我们将能轻松征服辽阔的辽东。” 猛哥帖木儿周围,各部落首领议论声此起彼伏。 尽管明军阵列严整、气势骇人,但女真勇士向来以野战无敌自诩,这番阵仗并未让他们怯战。 “怕什么?咱们的弯刀还没痛饮过明军的血!” “上次铁岭卫的明军,不也被我们打得抱头鼠窜?” 激愤的话语如火星,点燃了众人的悍勇之气。 在躁动声中,猛哥帖木儿握紧腰间佩刀。 心中虽翻涌着不安,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此刻退缩,三部联军的士气将瞬间崩塌。 他猛地抽出长刀,刀刃划破长空:“女真人从不知何为恐惧!杀!攻下沈阳,让明狗看看谁才是辽东的主人!” “杀!” “血洗明狗!” “宰了这些该死的明狗,报仇雪恨!” 呼号声浪卷过原野,女真战士如潮水般冲向明军阵列,弯刀寒光与震天战吼交织,一场生死恶战一触即发。 第1372章 第1372章 “不好!徐将军轻敌了!”沈阳城头守将面色骤变,将令旗重重砸在城垛上,青砖碎屑簌簌而落,“速速派人传令!女真野战无敌,速速进城应敌!” 亲兵领命时,瞥见主将攥着瞭望筒的指节泛白——方才还因援军抵达而舒展的眉峰,此刻拧成了死结。 女真族在野战中的战斗力堪称卓越,若在城郊与其展开对阵,无疑是自寻死路。 于是亲兵急匆匆的派人出城去通知徐辉祖,千万不能和女真人野战。 “呜呜呜” 凄厉的嚎叫声响彻天地。 城外,猛哥帖木儿这边命人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号角声撕破晨雾,猛哥帖木儿的纛旗在漫山遍野的女真战吼声中猎猎作响。 上万步卒踏着泥泞冲锋,皮甲下的肌肉虬结如铁,骨刃与狼牙棒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们贪婪地盯着明军阵列中寒光流转的连环锁子甲、崭新的斩马刀,还有那千余匹高头大马——只要夺下这些,女真铁骑便可纵横辽东。 所以,猛哥帖木儿没有犹豫,直接就下令进攻。 “距离三百丈,风速三级,角度下调二度!” 山坡上,神机营校尉单膝跪地,千里镜映出他专注的瞳孔。 这些从九边精锐中千挑万选的士卒,虽入伍未满两年,此刻却沉稳如老将。 他们身后,三列新军正扶着火炮,黄铜药室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正是工部耗银万两打造的最新利器。 “预备!” 随着女真族振聋发聩的进攻号角声响起,神机营新军毅然中止前进步伐,整齐有序地排列成阵,一排排火铳严阵以待,直指蜂拥而至的女真族战士。 “杀光这些明狗!” 女真前锋已能看清明军脸上的纹路,为首的百夫长脖颈处狰狞的狼头刺青随咆哮起伏。 “杀啊!女真勇士们!” “抢了他们的铠甲和武器,还有战马!” 如潮水般的冲锋声震得地面微微发颤,女真人顿时就朝着明军冲了过去。 他们的战术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战术,而是依托于女真族战士卓越的战斗技巧。单个女真战士便能勇斗数名明军,其战斗力之强可见一斑。 当上万女真战士汇聚一堂,若在开阔地带正面交锋,他们的战力堪称惊涛骇浪,足以撼动数万明军组成的阵列。 “预备!” “瞄准!” 神机营将佐依旧镇定自若,指挥着麾下新军战斗。 “大约一万之众,哈!” 徐辉祖嘲讽道:“所谓女真满万不可敌?我倒要亲自见证,我这一万训练有素的火铳新军,在火力全开之后,那些所谓的满万不可敌还能剩下几何。” 他骑乘战马,目光冷冽地望着蜂拥而来的女真军队,嘴角挂着不屑的笑意。 在冷兵器称霸的时代,骁勇善战的女真人或许所向披靡,然而时移世易,大明正稳步迈向热兵器时代。 再强大的冷兵器,终将被时代淘汰。 徐辉祖身旁,马云叶旺一脸的不悦。 在他眼中,这些女真步兵不过乌合之众,战马寥寥无几,他手下的骑兵足以轻而易举地将其剿灭。 但徐辉祖却另有打算,坚持让神机营的新军出场。 这让马云与叶旺心中愤懑,手下的兄弟们也是满腹牢骚,眼看着新军即将独享战功,他们却只能在一旁干瞪眼,等待分食一些残汤剩饭。 实际上,他们并不明白,徐辉祖此举实为谨慎。 出发前,李祺反复叮嘱徐辉祖,不可轻视女真人的战斗力。 第1373章 第1373章 作为来自后世的李祺,对女真人的凶悍战力了如指掌。 若真以为单凭骑兵就能战胜女真人,那便大错特错。 即便是以步兵对抗骑兵,女真人也能强悍到将骑兵击溃,他们的战斗力由此可见一斑。 长期扎根于白山黑水之间,渔猎为生的女真人,铸就了他们坚毅不屈的性格。 马云叶旺麾下的一万精兵强将固然勇猛,然而,若要与女真人正面交锋,难免会遭受惨重损失,这一万骑兵堪称大明当前所掌握的最宝贵战力。 来日方长,还需依赖这些铁骑驰骋草原,自东向西横扫千军,绝不能在女真族手中遭受挫折。 因此,徐辉祖当下决意动用新军,以火铳对抗女真,此乃上策。 两军距离逐渐缩短,不久,双方已能清晰地辨识对方的容颜。 女真人尤为勇猛,尤其是野人女真,茹毛饮血的,却又身材魁梧,一股粗犷的气息扑面而来。 此刻望着女真密集的阵型,徐辉祖握紧了缰绳——这些悍不畏死的蛮夷,若真让骑兵与之缠斗,必将血流成河。 所以,还是直接动用神机营解决吧! “一百丈!”神机营指挥使的嘶吼穿透战场。女真前锋已能看清明军枪口的黑孔,却不知那黑洞洞的管口中,藏着改天换地的力量。“五十丈!三十丈!十五丈!” “开火!” 随着最后一声暴喝,万道火光撕裂空气。 “砰砰砰!” 一阵密集的枪声伴随着滚滚的白烟升腾而起。 硝烟弥漫处,冲在最前的女真士卒如被镰刀割断的麦秆,成片倒下。弹丸穿透皮甲的闷响、骨骼碎裂的脆响,混着伤者濒死的哀嚎,在旷野上织成修罗乐章。 “三段式射击!” “第二排补位!” “准备开火!” 第一批射击过后,第二排长枪又伸出来,瞄准、开火,一气呵成。 “砰砰砰!” 枪声如暴雨般再次密集响起,猛烈的撞击着女真大军的阵线,前沿的士兵接连倒下。 不等女真士兵从惊慌中恢复,第二列火铳手已迅速上前,“砰”地一声,再次夺走了一批生命。 “第三排!” “瞄准!” “开火!” 如同精密的机械装置,第三排士兵迅速锁定目标然后射击,硝烟弥漫中密集的枪声震耳欲聋,女真族冲锋的部队立刻绽放出血色的花朵。 三排齐射过后,战场陷入诡异的死寂——方才还气势如虹的女真阵列,此刻只剩满地抽搐的躯体,血洼倒映着灰沉的天空。 一万新军,不过一轮射击,竟然造成了如此恐怖的杀伤力! 原本勇猛冲锋的女真战士们顿时愣住了,几名幸运儿呆呆地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 他们原先并肩作战的同伴,此刻全都倒在血泊之中,身躯遍布孔洞,鲜血汩汩流出,尚未断气的,正在不断悲惨地哀嚎。 至于那些跟在后面的女真战士,更是陷入了惊愕,面对四周尸横遍野的景象,以及一个个熟悉身影的倒下,他们冲击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仅仅一次齐射,一万新军每人仅发射一枪,命中率并不精准,却已令数千人倒地。 面对严密的火铳阵,密集的冲击队列遭遇了可怕的杀伤力,就如同收割麦田一般残酷。 后方的女真战士攥着武器的手开始发抖,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杀器。那些倒下的袍泽胸口破开碗大的血洞,汩汩涌出的鲜血混着内脏碎块,染红了脚下的黑土地。 这些明军,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第1374章 第1374章 女真族士兵陷入了困惑。 但大明军队的战士们却不含糊。 “前排备战!” “瞄准目标!” “射击!” 女真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震慑,不敢贸然进攻,而明军却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如机器般冷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瞬间,又是烟雾弥漫,枪声响彻,一道道身影接连栽倒。 “快速连发三弹!” “开火!” 在另一侧,炮兵队伍也投入了激烈的战斗。 女真战士们还未从火铳的死亡风暴中缓过神来,凄厉的破空声突然撕裂空气。 山坡后方,上百门大炮同时昂起漆黑的炮口,铁制炮身因过热而微微发红,炮手们将裹着硫磺的引线点燃,火星顺着药捻子急速窜入炮膛。 “轰隆!”第一发开花弹撕裂云层,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猛哥帖木儿抬头的瞬间,瞳孔里映出那枚燃烧着尾焰的铁球。 炮弹重重砸在女真阵列中央,三十余斤重的弹体轰然炸裂,无数铁砂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正前方的十余名战士瞬间被撕成碎肉,飞溅的肢体砸在后方同伴脸上,温热的血雨浇透了整片皮甲。 紧接着是第二波、第三波炮击。 大地开始剧烈震颤,连绵的爆炸声如同天际滚过的闷雷。 那些被称为“将军炮”的巨物每一次怒吼,都在地面犁出丈许深的沟壑。 炮弹落地后,有的直接将整排战士砸成肉泥,有的在人群中弹跳着犁出猩红的血路,将侥幸未死的伤者拦腰斩断。 碎骨混着内脏残片漫天飞舞,方才还鲜活的生命,此刻化作挂在树梢、溅在岩壁上的碎肉。 “不!”凡察的嘶吼被淹没在爆炸声中。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亲卫被炮弹掀起的气浪掀飞,在空中被撕裂成数段,残缺的肢体如断线风筝般坠落。 更可怕的是开花弹,炸裂的弹片像死神的镰刀,所过之处皮甲如同薄纸般被轻易洞穿,战士们的肚肠顺着破开的腹部流淌在泥地里,尚未断气的人还在痛苦地抽搐,双手徒劳地想要塞回不断外涌的内脏。 猛哥帖木儿的战马被气浪掀翻,他挣扎着从马尸下爬出,脸上、身上沾满了亲兵的脑浆。 远处,猛哥不花正抱着半截躯体哀嚎——那是他儿子的下半身,断口处的白骨森然可见,肠子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血。 这位女真首领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战场上弥漫的硝烟与血腥,混合着烧焦的皮肉味,几乎让他作呕。 “太可怕了!” “退兵!快退!” 猛哥帖木儿终于发出绝望的嘶吼。 但此时的女真大军早已陷入混乱,恐惧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女真人顾不上拾起武器,发了疯似的朝着后方奔逃,有人被绊倒后瞬间被踩踏成肉泥,有人在逃跑途中被飞来的弹片削掉半边脑袋,鲜血喷溅在同伴背上,却无人敢停下脚步。 明军的炮击仍在继续,每一发炮弹落下,都能看到人群如同被飓风扫过的麦浪般成片倒下。 第1375章 第1375章 女真人绝望的哭喊与爆炸声交织在一起,整个战场变成了人间炼狱。 那些平日里凶悍无比的勇士,此刻如同受惊的羊群,在死亡的阴影下四散奔逃。 “幸亏这些女真人没什么战马,倘若他们拥有强大的骑兵进行冲锋,恐怕我们难以避免遭受重创。” 徐辉祖目光满足地审视着战场的局势,心中暗自庆幸不已。 在这个年代,女真族战马稀缺,根本无法建立起一支骑兵队伍,因此,麾下的步兵便相对安全许多。 当然,凭借这样紧凑的阵型和人数上的明显优势,即使遭遇骑兵的冲击,也无需畏惧,同样能够将敌军连人带马一同掀翻。 “这天哪!” “这仅仅是神机营新兵的威力,委实令人心惊胆寒。” 马云攥着刀柄的指节骤然发白,鎏金兽首护手硌得掌心生疼。 他望着山坡下翻涌的硝烟,那里正不断腾起猩红血雾,恍惚间竟觉得那雾霭都凝成了女真战士脖颈喷溅的动脉血。 身旁的叶旺喉结滚动,喉间发出的惊叹卡在半截,化作一声压抑的闷哼——方才一发开花弹掠过他们头顶,在女真阵中炸出的血雨,竟将数十丈外的军旗都染成了暗紫色。 这些在辽东戍边二十年的老将,此刻如同初上战场的新兵般颤抖。 他们在此地长期驻防,深知女真族的勇猛与力量,对女真人的凶悍有着切身体会。 在过往与女真人的冲突中,明军鲜有胜绩,常常数名明军士兵才能抵挡一名女真战士。 然而现在,区区一万神机营新兵,手持火铳,竟将女真人打得落花流水。 火铳兵们的动作机械而精准,前排射击完毕后立刻蹲下装填,后排踏着同伴留下的空隙上前补位。 每一轮齐射都在女真阵列中撕开一道猩红裂口,弹丸穿透皮甲时发出的闷响,混着伤者濒死的哀嚎。 更令人畏惧的是火炮的攻击,当第一发炮弹砸进女真中军时,马云看见一个魁梧的女真百夫长被气浪掀上半空,落地时整个人已不成人形,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胸腔被碾成了血肉模糊的浆状物。 后续的开花弹更是将战场化作人间炼狱,炸裂的弹片如暴雨倾盆,将方圆十丈内的一切绞成碎肉。 女真战士们的残肢被抛上树梢,内脏挂在断枪上随风摇晃,连远处观战的战马都惊恐地人立而起,前蹄不断踢蹬着空气。 有个女真少年被掀飞半张脸,白森森的颧骨上还挂着半片带血的面皮,他跌跌撞撞跑了两步,最终一头栽进自己流出的肠子堆里。 “这根本不是战争,”叶旺咽下心头恐惧,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徐辉祖站在高处,冷眼看着这一切。 当女真大军彻底崩溃后,他转头看向马云与叶旺:“二位老将军,该你们出击了。” 马云与叶旺早已按捺不住。 随着一声令下,一万骑兵如黑色的潮水般涌出。阳光下,骑兵们的铠甲泛着冰冷的光芒,马刀在风中发出尖锐的呼啸。 女真残部还未跑出多远,便被骑兵追上。 刀锋过处,人头滚滚,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那些侥幸未死的女真战士,不是被马踏成肉泥,就是被骑兵生擒。 猛哥帖木儿在亲兵的拼死护卫下,终于杀出重围。 回望那片修罗场,这位女真首领的脸上满是恐惧与绝望。 他知道,从今往后,女真再无野战抗衡明军的勇气。 这场惨败,不仅让他们付出了数千战士的生命,更在每个幸存者心中种下了深深的恐惧。 女真,完了! 第1376章 第1376章 寒风裹挟着血腥味掠过辽东旷野,残阳如血,将满地狼藉的战场染成暗红。 断矛碎盾间,女真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尚未凝固的鲜血在冻土上蜿蜒成溪,与硝烟混在一起,刺鼻的气味令人作呕。 明军的铁甲在夕阳下泛着冷光,马刀上的血珠一滴滴坠落,砸在僵硬的土地上。 “逃!快逃!”残存的女真人发了疯似的奔逃,马蹄声、哭喊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马云和叶旺的骑兵如黑色的浪潮,在后面穷追不舍。弯刀挥舞间,又有几个女真人惨叫着倒下,扬起的雪地上溅满鲜血。 明军实在是太强了。 这些火铳和火炮建造强的可怕。 女真勇士虽然勇猛,但依然还是血肉之躯。 遭遇火铳与火炮的轮番洗礼之后,他们此刻已经彻底绝望了。 “杀!” “杀光诛尽!” 马云与叶旺身着坚固铠甲,手握锋利长剑,犹如破空疾风,所向披靡,剑锋过处,血光淋漓。 两骑之后,万名精英铁骑排列整齐,手中马刀与弯刀在日光下交相辉映,寒光烁烁,每一下挥斩都伴随着一朵血花的飞溅。 此刻神机营新军却没有动作。 徐辉祖站在一座小土丘上,目光冷峻地扫视着战场。 他身后,神机营的新军整齐列队,火铳尚未冷却,还冒着袅袅青烟。 “清扫战场。”他淡淡地吐出四个字,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 此时,两军交战的战场上,尸体遍布,凄惨之情,莫过于此。哀声四起,弥漫整个战场。 众多女真勇士直接命丧枪下,然而,也有许多并非立即丧命,而是身负重伤,在战场上不断发出凄厉的哀嚎。 新军将士三人一组,默契地配合着。他们端着火铳,警惕地靠近每一具尸体,发现尚有气息的,便毫不犹豫地补上一枪。 “明狗!” “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一个受伤的女真人突然暴起,嘶吼着扑向最近的明军士兵,却被另外两人同时开枪,当场击毙。 作为皇家军校的杰出毕业生,他们在校期间均接受了针对性的科目训练,其中清扫战场的技能更是必备之课。他们均以三人一组进行编队,相互协作,共同完成任务。 “明狗!老子跟你们拼了!” 又有几个垂死的女真人挣扎着咒骂,换来的只是更加无情的子弹。 徐辉祖皱了皱眉,冷声道:“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他清楚,这些重伤的俘虏不仅难以救治,还可能成为隐患。 与其浪费资源,不如斩草除根。 随着徐辉祖一声令下,枪声如同爆豆般密集响起,接连中断了那些还在空气中回荡的悲惨哀嚎。 战场上的清理工作异常迅速,这些女真族身上并没有携带什么财物,显得十分贫瘠。 士兵们一边持续补火,一边有人在忙碌地清点战果,待一切记录无误后,便就地挖坑,将死者安葬。 战场清理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士兵们一边补枪,一边清点战果,最后将尸体集中掩埋。 “报告!一共斩首七千四百二十七人!”一名军官跑来汇报。 第1377章 第1377章 徐辉祖微微颔首,心算一番后,脸色一沉:“还有三千多人。传令马云、叶旺,务必将他们彻底消灭!” 击虎务求一击必杀,绝不可姑息养奸。 徐辉祖既然亲自踏足辽东,便是要彻底铲除这些女真余孽。 “得令!” 传令兵立即去传达徐辉祖的命令。 随后,他转向辽东都司的官员,眼神锐利如鹰:“诸位对这里的地形和女真部落分布最是熟悉,还请带路,清剿残余势力。” 官员们望着满地狼藉的战场,再看看新军严明的纪律和恐怖的战斗力,心中满是敬畏,连忙应道:“卑职定当全力配合!” “徐将军言重了。” “请徐将军放心,卑职等人一定做到。” 众将一听,连忙称是。 今日看到的这场血战,实在令人大开眼界,新军的作战能力竟是出乎意料的强大,那火铳与火炮的威力,亦是令人心惊胆寒。 在正面交锋中,素以勇猛著称的女真战士竟然被击溃,新军这边毫无损伤,而女真大军却已损失惨重,几近全军覆没。 紧接着,众将领便率领着上万的辽东都司大军,迅速向各女真部落所在的方位进发,展开追击。 此时,女真各部的精壮战士都已外出作战,留下的只是老弱病残,已不足为患。 大军很快分成数路,朝着女真各部的驻地进发。 那些留守的老弱病残,面对如狼似虎的明军,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村落被焚毁,牛羊被掠夺,侥幸逃脱的人,也只能在寒风中绝望地哀嚎。 三天后,徐辉祖的军队在一处山谷中,终于围住了部分建州女真的残余势力。 为首的正是凡察,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女真首领,此刻却狼狈不堪。他的战甲破破烂烂,脸上满是血污,眼神中充满恐惧。 “明军大人饶命!”凡察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求您给女真族留条活路!我们愿意称臣纳贡,永不再反!”他身后的部众也纷纷跪地,哭声求饶声此起彼伏。 徐辉祖居高临下地看着凡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活路?你们烧杀抢掠的时候,可曾给大明百姓留过活路?”他顿了顿,目光如刀,“况且,这是太子殿下与毒士李文和的命令——建州女真,必须灭族。” 凡察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为什么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因为你们存在一天,辽东就不得安宁。”徐辉祖冷冷地说,“太子殿下要的是长治久安,容不得半点隐患。”他一挥手,“杀了吧。” 凡察绝望地闭上双眼,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凄厉而悲凉。 “好好一个斩草除根!大明好狠的心!” 随着一声令下,火枪齐响。 凡察的身体重重倒下,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 他至死也不明白,自己的部族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而徐辉祖早已转身离去,继续谋划着下一场清剿。 在他心中,这不过是完成使命的一个步骤,为了大明的千秋基业,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夜幕降临,山谷中燃起熊熊大火,映红了半边天。 女真族的哀嚎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明军进攻的号角。 第1378章 第1378章 朔风卷着砂砾抽打着充善的面庞,他死死攥着缰绳,指节泛白。 身后马蹄声如催命符般逼近,远处明军的黑色旌旗在暮色中如翻涌的乌云,将最后一丝天光都吞噬殆尽。 上万名女真勇士出发时的豪情万丈,此刻只剩马蹄扬起的尘埃里,绝望的喘息声。 “爹!投降吧!” 充善勒住战马,转身望向猛哥帖木儿。 父亲的铠甲上凝结着暗红血痂,左肩插着的流矢随着马匹颠簸微微颤动,每一下都像是扎在他心口。 夕阳将猛哥帖木儿的影子拉得极长,投射在焦黑的土地上,宛如一具残破的图腾。 “我们投降吧!” “说不定明军会放我们一路生路。”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全然没有了开战时的豪情,双眼之中只有恐惧,无比的恐惧。 这一站败的一塌糊涂,勇猛的女真勇士,甚至于连敌人都没有碰到就已经被消灭的七七八八。 明人的火炮和火枪太可怕了。 “投降?” 猛哥帖木儿死死咬着牙关,铁锈味在口腔蔓延。他望着西方,那里曾是完颜阿骨打铁骑横扫中原的方向。 几年前,他接过建州左卫的大印时,在长白山脚下立誓要重现大金荣光。 他记得统一建州三卫那日,族人们围着篝火欢呼,火光照亮每个人眼中的炽热——他们要夺回被夺走的辽东沃土,要让女真的战旗插遍山海关。 猛哥帖木儿突然笑了,笑声撕裂喉间的血痂,带着浓重的腥甜。 他伸手按住腰间的海东青玉佩,这是先祖传下的信物,此刻却在掌心沁出冷汗。 明军的火炮声还在耳边轰鸣,那些曾让他引以为傲的精锐骑兵,像被收割的野草般倒在火铳的铅弹下。 他想起出征前,充善劝他休养生息的话,如今字字如刀。 充善突然听见重物坠地的闷响。 猛哥帖木儿直挺挺栽下马来,海东青玉佩滚落一旁,在冻土上磕出清脆的裂痕。 “爹?”充善扑过去抱住父亲,温热的血顺着指缝渗出,染透了他的貂皮护腕。 猛哥帖木儿的瞳孔渐渐涣散,却突然抓住儿子的衣襟,喉间发出破碎的嘶吼:“是我是我害了女真” “爹?!” “首领大人?” 充善等人顿时就吼了起来,翻身下马仔细才查看。 猛哥帖木儿死了。 原本就已经身受重伤了,现在受到刺激之后,直接一命呜呼。 这时,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传来,上千骑兵手持弯刀,转眼间就追了上来。 “投降!” “我们投降!” 话音未落,马蹄声已如雷贯耳。 上千明军骑兵呈扇形包抄而来,弯刀在暮色中泛着青芒。 第1379章 第1379章 充善颤抖着举起双手,指甲缝里还嵌着父亲的血:“我们降!降!” 他身后,残存的女真部众纷纷弃械,兵器坠地的声音此起彼伏,像一曲悲凉的挽歌。 充善惶恐万分,可他的心中还带着一丝的期待。 期盼着大明朝廷能够宽恕他们此番过失,准许他重掌建州左卫指挥之职,一切如往昔般恢复旧观。 尽管辽东都司屡遭劫掠,承受了大明军队的反击,却依旧容许他们继续担任指挥使之职。 不仅充善一人,众多叛降者亦纷纷加入,连素来主张抵抗的部落首领也带领本部落人众投降,海西女真与野人女真中亦有降者。 他们缺乏战马,在辽阔的原野之上,难以与骑兵竞速,纵使骁勇,又岂能敌得过明军铁骑。 朔风裹挟着铁腥味掠过松花江畔,辽东都司的战旗在血色残阳下猎猎作响。王指挥红着眼眶拔出腰刀,刀刃上还凝结着前日战死儿子的血痂:“给老子杀!一个不留!” 随着怒吼,三千明军如潮水般涌入女真的村寨,铁蹄踏碎了百年聚居的安宁。 炊烟未散的木屋里,老人颤抖着举起桦树皮碗,还未发出求饶声,便被明军的长枪贯穿胸膛。 鲜血溅在火塘边的兽骨上,烤得半熟的鹿肉滚落尘埃。几个明军拽着啼哭的女真孩童,像拎小鸡般甩进燃烧的茅草屋,凄厉的哭喊声混着木料爆裂声,惊飞了林间成群的乌鸦。 “把崽子们都扔江里!”李百户踹开萨满神鼓,将蜷缩在神案下的妇孺揪出来。几个军户架起孕妇,狞笑着将她倒悬在结冰的江面,随着冰层碎裂的咔嚓声,猩红的血水在冰窟窿里晕开,很快又被湍急的江水卷走。 远处的粮仓被点燃,金黄的粟米混着火焰倾泻而下,几个试图抢救粮食的老妪,瞬间被火海吞噬。 夜幕降临时,所有女真村寨已化作焦土。 幸存的老弱被驱赶到临时搭建的木笼里,军户们用烧红的烙铁在他们脸上印下“奴”字。 木笼缝隙里渗出的血水,在雪地上蜿蜒成暗红的溪流,与远处未熄灭的篝火,共同勾勒出辽东大地上最惨烈的复仇图景。 徐辉祖骑着高头大马,缓缓穿过投降的人群。 他望着满地狼藉的战场,断箭与残肢交错,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辽东都司的军户们红着眼眶冲进营寨,他们要亲手处置这些曾屠戮自己妻儿的仇敌。 徐辉祖抬手示意,身后的传令兵立刻扯开嗓子。 “所有部落首领和贵族全部杀光!” 惨叫声顿时响彻天际。 充善被按在地上,看着族人的头颅被高高挂起,鲜血顺着木杆滴落在他脸上。 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未说完的话,突然明白他们再也没有机会重现大金的辉煌——明军不仅碾碎了他们的野心,更要将女真的火种彻底扑灭。 “发往琉球的船准备妥当了吗?”徐辉祖问向身旁的参将。 寒风卷起他的披风,露出腰间寒光凛凛的宝剑。 参将点头:“已准备三十艘福船,老弱病残明日即可启程。” 徐辉祖望向远处被焚毁的女真村寨,火光映得他面容冷峻:“告诉船工,若是路上有人病死,直接扔海里喂鱼。” 原本只打算以草原居民的标准相待,但他们执意寻衅挑起战端,既然事已至此,待遇自然迥异。 他们休想在辽东久留,否则后患无穷,不如悉数贬为奴籍,迁往边远之地。 这样一来,辽东终将得以彻底安宁。 夜幕降临,辽东大地陷入死寂。 充善被铁链锁在船舱底部,听着甲板上传来族人的哭喊声。海水拍打着船舷,像极了长白山的风雪。 他蜷缩在角落,终于明白父亲最后的绝望——他们不是败给了明军的火器,而是败给了一个更强大的帝国,一个要将他们从历史上彻底抹去的存在。 第1380章 第1380章 京城,文华殿内,鎏金兽首香炉中青烟袅袅,与案上烛火交织,映照着满室凝重。 历经三月清剿,徐辉祖终是彻底平定辽东,然后班师回朝。 此刻,太子朱标召集一众重臣围聚在铺展于紫檀长案上的辽东地图前,商议着这片新定疆土的未来。 徐辉祖身披玄色战甲,风尘仆仆却难掩英气,抱拳朗声道:“殿下,这女真人野心昭昭,在建州女真的隐秘地窖中,我们搜出了绣着海东青图腾、书有‘大金’二字的龙纹旗帜。”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慨,“经审讯各部落首领,确证他们妄图在打下辽东后,重建金国,与我大明分庭抗礼。” 徐辉祖向太子标以及众大臣汇报自己在辽东这边的工作情况,重点自然还是这一次剿灭女真各部的事情。 “呵,好一个女真!” “真是狼子野心,不自量力,井底之蛙,夜郎自大。” 群臣顿时哗然,纷纷拍案而起。 “荒谬至极!” “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斥责声此起彼伏。 如今大明国力昌盛,四方来朝,女真人竟做着如此痴妄的复国美梦,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徐辉祖面色凝重,又从袖中取出一沓沾染血渍的文书,缓缓说道:“殿下,诸公,这是我在辽东收集的血泪实录。” “长期以来,女真各部在辽东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今年,已有十多个卫所惨遭劫掠,数百人惨死刀下,上千人被掳为奴。”他的声音微微发颤,“攻破女真城寨时,我们见到了地狱般的景象——地牢中,大明子民被铁链锁于污秽之地,女真人竟将他们称作‘两脚羊’,随意买卖、虐杀。” “两脚羊” 这是一个对中原人极具羞辱性的称呼。 太子朱标猛地握紧扶手,青筋暴起,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 众大臣也是脸色骤变,呼吸急促,不敢相信在大明强盛之时,竟有子民遭受这般非人待遇。 “是的,殿下。” 徐辉祖痛心疾首,“此次,我们从建州女真各部解救出近两万汉人与高丽人。这些年来,他们被强迫剃发,留那丑陋的鼠尾辫,稍有不从,便身首异处。” 当然,此刻的女真还远没有如此嚣张,所以徐辉祖的奏报其实是李祺写的,颇有夸大嫌疑的意味。 毕竟老好不容易出兵剿灭了女真,李祺可不想给这些人东山再起的机会。 “岂有此理!”太子标听后怒不可遏,“为何此前从未听闻辽东都司奏报此事?” 徐辉祖长叹一声:“殿下,女真人长期以金银财宝贿赂辽东都司部分官员。这些贪官污吏罔顾百姓死活,对边民的血泪控诉充耳不闻,对女真的劫掠视而不见。” “辽东本就是苦寒之地,军户与流放犯人难以离开,这些贪官便一手遮天,肆意压榨,再加上马云与叶旺两位老将年事已高,精力不济,才让这些奸佞钻了空子。” 第1381章 第1381章 “嘭!”朱标重重拍案,震得案上笔墨飞溅:“来人!即刻彻查此事,定要给辽东百姓一个公道!” 随着一声令下,太监领命匆匆而去。 辽东都司的局势长久以来受到遮掩,太子标及朝中各位大人对此一无所知,他们一直以为辽东风调雨顺,安然无恙。然而,实际上辽东的边民与军户正饱受疾苦,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一方面,他们饱受卫所总兵、千户、百户的层层盘剥,另一方面,又不断遭受女真鞑子的抢劫与杀戮。 然而,他们的冤屈却无处申诉,辽东苦寒之地,历来只居住着军户和流放的犯人,他们根本无法离开这片土地。 这就使得辽东都司的一些官员在辽东地区一手遮天,一旦收受女真人的好处,便对此置若罔闻。 至于马云与叶旺二人,因年事已高,精力、气质远不如从前,因此被这些势力钻了空子。 太子标很清楚,徐辉祖他从来都没有弹劾过谁,这一次弹劾辽东部分官员,那肯定是这些官员有问题,做出了天怒人怨的事情,否则以徐辉祖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去用弹劾这种方式的。 怒意稍歇,朱标神色缓和,看向徐辉祖,眼中满是赞赏:“徐辉祖,此次你功不可没。剿灭女真,粉碎其狼子野心,更是让孤知晓了子民的苦难。那些被俘的女真人,就发往琉球和南洋,贬为世代奴隶,永世不得踏入辽东!” “这” 真是好狠啊! 此言一出,翟善、任亨泰等人皆是心头一颤,忍不住交换了个惊愕的眼神。 平日里温润仁厚、深受儒家熏陶的太子,此刻竟做出如此狠厉的决断,行事风格与以往大相径庭。 众人心里面明白,这定是受了毒士李文和的影响,让太子在治国理政上愈发强硬果决。 一旁李祺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不枉他折腾这么久。 这便意味着,只要大明王朝的太阳尚在,这片天下依旧将由朱氏家族的话语所主宰,那些女真族的人们便永无翻身的可能。 朱标环视众人,神色肃穆:“如今女真已平,当务之急是开发辽东。诸位有何良策?” 殿内一片寂静,群臣低头沉思,无人敢率先开口。 朱标目光落在李祺身上,沉声道:“文和,你先说。” 众人一片沉默,都没有人主动站出来开口,太子标看了看李祺,点名道。 李祺从容上前,展开一卷详尽的堪舆图,其上山河地貌、矿产分布标记得清清楚楚。 “殿下,徐将军此次深入辽东,做了细致探查。”他指着地图,条理清晰地分析道,“辽东三面环山,大兴安岭、小兴安岭、长白山如天然屏障;南面濒临渤海。如今西边草原纳入大明版图,女真又已平定,辽东已然安稳。此地距天津甚近,从山海关向北,地势平坦,若修筑水泥马路,数日便可抵达;乘船沿辽河而上,更可深入腹地。” 顿了顿,李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尤为难得的是,辽东遍布黑土地,土壤肥沃,堪称天然粮仓。经勘探,此地煤炭、铁矿储量惊人,林木资源更是丰富。” “若能妥善开发,辽东养活数千万人绝非难事!” 废话,辽东在后世可是大粮仓啊! 第1382章 第1382章李祺起身时袍角扫过青砖,发出细微的摩挲声。他立于大幅辽东舆图前,指尖沿着山脉走向轻轻划过,铜制镇纸压着的图纸微微震颤。烛火在他侧脸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映得那双眼睛愈发清亮。太子朱标微微前倾身体,专注的目光紧随着李祺的讲解。当“养活数千万人”的话语落下,满殿重臣不约而同挺直脊背,礼部尚书任亨泰手中的象牙笏板险些滑落,眼里泛起难以置信的光芒。“然而......”李祺忽然话锋一转,指尖重重按在地图西北角,“这片土地虽富藏珍宝,却如蒙尘美玉。”他抽出一卷泛黄的户籍卷宗,纸面边缘已被摩挲得起毛,“现存户籍显示,辽东全境人口不足四十万,半数蜷缩在都司治所附近。更棘手的是——”他抓起案头炭笔,在地图上画下凛冽的寒潮符号,“辽东地区天气寒冷,特别是冬天的时候,比我们京津地区还要寒冷很多,这非常不利于辽东地区的开发。”李祺阐述辽东地区开发所面临的两大挑战:一是人口短缺,二是气候严寒。“寒冷的气候尚可设法应对,但人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若要推动辽东的发展,至少需聚集五百万人口以启动初步建设。”“动员如此众多的人口,仅凭移民优惠政策难以奏效,吸引人们迁往辽东。”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扫过群臣。“因此,我建议从陕西、河南、山东三地迁移五百万人至辽东定居。”李祺看了看众人,想了想也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迁移五百万人?”听众们闻言,皆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如此规模的人口迁徙,无疑将耗费巨额财力、人力及物力,何况还需从陕西、河南、山西等地调动。这简直不可思议!更不用说,这些地方的人民恐怕根本不愿离开故土。“为何偏要从陕西、河南、山西等地迁移人口?”“难道我们不能考虑就近从山东、北平等地迁移人口吗?”吏部尚书翟善沉思片刻,进而追问。“殿下,诸公,不知各位是否还记得,我曾在授课时提及人与自然环境的关系?”李祺轻轻点头,稍作回忆后发问。“记得,你曾经说过一个地区的环境所能承载的人口数量是有限的,超出此限便会对环境造成严重破坏,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太子标微微颔首,肯定地回应。李祺昔日授课的对象,乃一众藩王与权贵之后,太子标亦曾悄悄前往旁听,故记忆深刻。“陕西、河南、山西,均为我们华夏文明的摇篮,这些地方历史悠久,几乎每一寸土地都被开垦为耕地。”“在秦汉时期,陕西、河南等地尚有大片森林可供采伐,然而时至今日,这些地方的森林早已砍伐殆尽。”“这三省的人口密度远超其他省份,加之自然环境恶劣,自古以来,一旦遭遇灾荒,便烽火连天。”太子标与群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第1383章 第1383章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自秦汉以来,这片土地上爆发的农民起义占天下半数。过度开垦早已让土地千疮百孔,一场暴雨便是洪灾,半月无雨即成旱灾,三省内现存人口密度,已远超土地承载极限!“历朝历代,多数战乱皆源于这些地区。”“相较之下,南方地区人口较少,环境优越,灾荒罕见,即便偶有灾荒,也能顺利度过,鲜少出现烽火四起的景象。”“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些地方人口过多,环境过于恶劣。”李祺耐心地解释了一番,而后将众人的目光引向了辽东。“辽东地区这边就是人口稀少,环境优良,所以如果将这些地方的人迁移到辽东地区来,不仅仅可以大大的缓解这些地方的人地矛盾,也可以开发辽东地区。”李祺一口气说完这番话。这种观念在当今时代确实属于较为前卫的见解,然而这却是后世无数专家学者深入研究得出的结论,毋庸置疑。回顾历史,明朝的覆灭,其中一个关键因素便是小冰河期带来的连年灾害。河南、陕西、山西、山东等地连续遭受饥荒,民众生活困苦不堪,反抗之声自然四起。探究这些地区连年饥荒的根源,很大程度上在于人口密集而土地稀缺,自然环境极为脆弱。稍有降雨过量,便引发洪灾,黄河泛滥成灾;反之,降雨不足,则导致旱灾。许多本不适宜耕作的土地因缺水而荒废,加之人口众多,饥荒便随之而来。南方的自然环境则大相径庭,森林茂密,无论多雨或少雨,影响都不大。人口密度较低,灾害发生的频率也相对较低,除非遭遇极端恶劣的灾害,否则总能轻松应对。这正是拥有优越自然环境所带来的益处。李祺的话语落下,众人陷入沉思。将三省五百万人迁移出来,绝非易事,这关乎五百万人的生存与生活。在这个时代,人们视故土为生命,重迁难离。即便外界条件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家乡。许多人即便在家乡受苦,也不愿意离开。朝廷若强制迁移五百万人,这三省必定会引发民怨沸腾,尽管朝廷此举也是出于对这些地方人民的关爱。太子标沉思良久,目光转向户部尚书杨靖。“殿下,根据最新的人口统计,河南的人口数量尚不足四百万,远不及南方的江西、浙江、福建等省份。”杨靖直接报出了数据,却引起了李祺的质疑。“这怎么可能?”李祺闻言,忍不住立即反驳。身为后世之人,他对河南的人口规模有着清晰的认知,河南自古以来便是人口大省,后世河南的人口数量更是高达近亿。至于江西与福建两省,合计人口亦不及河南之众。仅需浏览地形图便一目了然,河南之地以广袤平原为主,而福建、江西则多为山地丘陵,其人口又怎可能超越河南。“李驸马,此事实无误,户部每年所征税赋,皆依人口而定,河南人口不足四百万,江西若我所记不差,人口逾千万,福建亦有七百万之众,皆远超河南。”杨靖闻李祺疑虑,急忙加以解释。“殿下,诸公,此数据仅为我们官方登记在册之数,并不能真实反映人口之实。”此言一出,太子标眉头紧蹙。“文和,你的意思是......”“有人隐瞒人口!” 第1384章 第1384章隐瞒人口?太子标一听这话,目光顿时变得锐利如刀,看向了一众尚书。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阶下六部尚书,烛火在他眉间投下浓重阴影:“河南沃野千里,福建八山一水,两地人口竟颠倒悬殊?”李祺指着堪舆图,笑道:“殿下请看——河南疆域广于福建三倍,可耕地更是十倍有余,如今在册人口竟不足四百万,而福建山高林密,却报七百万丁口?”他指尖重重戳在地图上,“这数字背后,藏着多少未入户籍的隐民?”在古时,隐匿人口之举颇为寻常,原因无他,官府一旦登记在册,便意味着须承担相应的徭役之责。若未被官府记录,便可免于徭役之苦。故此,人们总是尽可能地避开官府的统计录入。以至于后世学者在推算某一朝代人口时,常在官府所载数字基础上翻倍估算,方能得出较为准确的人口总数。在隐瞒人口的问题上,北方地区尤为严重。诸如山东、河南、河北等地,后世均为人口众多的省份,但在当时,官府统计的数字却远不及南方。这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北方环境艰苦,每年需服徭役的时间较长,再加之地狭人稠,众多无法为生的百姓不得不投身于豪门为奴。这一隐形人口的数量极为庞大,李祺甚至怀疑,或许要在官府统计数据上增加数倍,方能得到合理的估算。而南方则大相径庭,那里自然条件优越,久离战火,徭役相对较轻。再加上地广人稀,隐瞒人口的现象自然较为少见。殿内烛火明灭,将官员们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仿佛暗潮涌动。李祺知道,这并非单纯的数字游戏。北方连年战乱,百姓为避徭役,或投身豪族为奴,或隐匿山林。那些蜷缩在地主庄园里的佃户,那些在深山矿洞中讨生活的流民,都成了朝廷簿册上消失的“幽灵人口”。“北方徭役繁重,百姓求生不易。”李祺声音低沉,“就像黄河泛滥时,人们总往高处躲。”他想起曾见过的流民,瘦骨嶙峋的孩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母亲将最后一口粗粮塞进孩子嘴里——这样的家庭,怎会主动将自己暴露在赋税徭役之下?杨靖张了张嘴,又闭上。他何尝不知人口隐匿之弊?但清查人口犹如搅动泥潭,牵一发而动全身,豪族世家的利益、地方官吏的贪墨,哪一处不是雷区?“殿下,百姓隐瞒人口是常有的事情,不分南北,都有人口的隐瞒。”还是吏部尚书翟善开了口,微微摇头说道。李祺闻言顿时就笑了起来。“北方地区徭役沉重,人口隐匿现象远甚于南方。福建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谓,然其人口已达七百万之众,河南之地岂能仅有不足四百万?“况河南之地幅员辽阔,面积犹胜福建,人口却相差近三百万,此事实难令人置信。”李祺素好以数据佐证,对此尤为关注。河南与福建相较,土地肥沃,耕地广袤,然人口却较福建少三百万,此言一出,令人难以置信。闻听李祺所言,太子标、徐辉祖等人亦点头称是,地图所示,一目了然。福建多山岭,河南则广袤平原,面积之广,人口何止区区之数?翟善等人一时语塞,无法应对。 第1385章 第1385章此前未曾细致比较,如今一经对比,方知北方省份隐瞒人口之巨。“有趣,竟有此等隐患!”太子标突然沉声喝问。倘若非李祺今日提出移民之策,太子标恐至今仍被蒙在鼓里,不知有人胆敢隐瞒人口。正当太子标欲发作之际,李祺递去一个眼色,太子标立时会意,硬生生压下了火气。实则,古时人口统计远不及后世精确,甚至可谓极不准确。诸多人口以各种手段隐瞒,目的仅为规避徭役、税赋。毕竟,古代上报人口无益,反而有害,如人头税、徭役等均依人口册征收,故能避则避,能隐则隐。按后世人口数推算,河南人口应是福建两倍以上,如今却仅及福建之半,可见隐瞒人口之巨。既然人口隐匿的问题已成为痼疾,不妨以毒攻毒。”李祺的手指轻轻滑过辽东半岛的地图,“将陕西、河南、山西三省的流民迁至辽东,既可缓解中原人口压力,又能巩固边防!”“自陕西、河南、山西三省迁出三百万人,此举固然规模宏大,但我们的目标并非一日之功。”“移民大计,我们可将之分散至五年或十年完成,逐年迁移百万人口至辽东,以此减轻朝廷的负担。”“我们也将逐步探索出成熟的人口迁移策略,针对不足之处,持续进行优化。”“这样一来,百姓们抵达辽东后,便能迅速适应当地环境,在此安居乐业,使辽东成为华夏儿女的乐土。”李祺略一思索,又补充道。他深知众人所忧,一次性迁移百万人口至辽东,无疑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单是漫长的路途就足以令人却步。抵达辽东后,还需解决住房、粮食、农具等基本问题,这些均需朝廷出资出力。近年来,朝廷财政虽有所宽裕,但若要拿出巨额资金办理此事,难免会立刻陷入财政困境。再者,历史上强制移民往往恶名昭著,毕竟乡土情结深植人心,故土难离的观念根深蒂固。然而,此事又不得不行,河南、陕西、山西等地,承载着华夏文明数千年的历史,环境已至岌岌可危之境。若不大量迁移人口,即便有玉米、红薯等高产耐旱作物,人口增长终将导致同样的困境。世界上良地众多,当前正是抢占殖民地的绝佳时机,若不积极拓展,必将后悔莫及。听罢李祺的一席话,众人纷纷点头,意识到刚刚的话题略有偏颇,回归正题,迁移人口至辽东实乃当务之急。李祺循序渐进的策略赢得了广泛的认同与赞誉。就如同在天津率先实施的水泥路面修建试点,成效显著,如今天津已跃升为大明王朝北部经济的枢纽,带动周边城市一同繁荣。在军事制度革新方面,李祺同样采取了试点方案,成果斐然。初期训练的新军令太子标十分满意,战斗力强大,轻而易举地击败了女真鞑子。即便是翟善、杨靖等重臣也认为这种做法老练可靠,先以小规模试验,观察效果,发现问题及时改进,若效果不佳则及时止损,若成效显著,再逐步推广开来。在处理国家大政方针时,采纳此种方法,无疑是十分恰当的。 第1386章 第1386章 “殿下,臣以为此法大善。” 户部尚书杨靖率先表态,道:“先从河南、陕西、山西三地,每一省各抽出十万人迁移到辽东,先看看移民的效果,不断完善移民政策,积攒经验之后,再来慢慢的诸部大规模的推广。” “不单单是辽东,目前我大明在琉球、南洋地区也是获得了诸多新的领土,未来还要在美洲、澳洲等地开展殖民地。” “臣以为,可以先将辽东地区当作试点,为日后我大明殖民全球积累宝贵的经验。” 对于这种既能造福国家又能惠及民众的举措,他历来都是持支持态度的。 无疑,最关键的一点在于,他们的利益与李祺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 一旦辽东得以开发,朝臣们旗下的众多产业亦能在那里迅速崛起,届时财富便如潮水般涌入他的囊中。 采矿、林业、造船等行业,乃至未来世界各地的殖民地,若无人力去开疆拓土,又怎能繁荣昌盛?因此,必须从现在起就为未来打下坚实的基础。 首先,要树立一个光辉的典范,以示众人:树挪死,人挪活,离开故土,方能求得金窝银窝。 如此方能激发华夏后裔对外移民与扩张的热情和渴望,若是没有这种扩张的欲望和积极性,即便李祺鞠躬尽瘁,最终也可能徒劳无功。 欧洲人之所以能殖民全球,正是源于他们强烈的扩张欲望和对财富的无限渴望,这也是他们最初全球扩张的原动力。 李祺望着杨靖微微上扬的嘴角,心中暗自冷笑——这家伙算盘打得精,早算准了辽东开发后的暴利。 待矿山开采、商船往来,那些依附于朝臣的商贾世家,必将在新土地上攫取惊人财富。 “事情就先这样定了吧,命户部调拨钱粮前往辽东,在辽东建造一个个移民点,先行试点。” 太子标最终拍板定案,定下了开发辽东的人口迁移方案。 听到这话,群臣微微颔首,随后躬身退出。 等到他们走后,太子标这才看向李祺。 “文和,你为何拦我?”太子标猛然转身,语气中满是怒意,“那些官员竟敢欺瞒朝廷,私藏百万人口!” 李祺不慌不忙关上门,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文书。 烛光下,“一条鞭法”四个朱砂大字格外刺目。 “殿下可知,洪武四年清丈田亩时,江南士绅竟将千顷良田报作荒滩?”他展开文书,指节重重叩在某处,“若此刻严查人口,势必惊动天下豪强。但借移民之机” 第1387章 第1387章 太子标瞳孔骤缩,盯着文书上密密麻麻的税制改革条款。 李祺继续道:“移民需分田造册,正可借机丈量土地。将田赋、徭役、杂税合并征银,看似便民,实则”他压低声音,“可断了那些隐匿田产者的活路。” 太子标听得心惊肉跳,攥着茶盏的手微微发颤,茶水在杯中晃出细小涟漪,他目光紧盯着李祺手中的文书,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急切:“文和,这‘一条鞭法’究竟如何施行?当真能根治赋税乱象?” 李祺不慌不忙,指着面前的书册,道:“殿下请看,以往赋税,田赋、徭役、杂税如乱麻交织。农户既要交粮纳税,又得服无偿劳役,豪强却借隐田瞒丁,将赋税重担全压在贫农身上。” 他指尖划过一张密密麻麻的税目表,继续说道:“而一条鞭法,核心便在‘合并’二字。将田赋、徭役以及名目繁多的杂税,统统折合成银两征收。以往百姓需自备粮草运往粮仓,途中损耗皆由自己承担;服徭役时,离家千里,家中田地荒芜。如今只需缴纳银两,朝廷再用银钱雇人服役、采买粮草,既省去百姓奔波之苦,又杜绝了官吏层层盘剥。” 太子标眉头紧皱,伸手拿起一张图表,仔细端详:“但以银纳税,百姓手中若无银钱,岂不是要被逼去借高利贷?” “这便是关键所在。”李祺眼中闪过一丝亮色,“朝廷需重新清丈天下田地,按田亩多寡计税。富户田多,则多纳税银;贫户田少,税负自然减轻。如此一来,隐匿田产者无所遁形,赋税重担便能从贫农肩头,转移到真正该承担之人身上。”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更妙的是,此法推行后,商品交易必将更加活跃。百姓为换银纳税,会将农产品、手工制品拿到市集售卖,商贾往来增多,朝廷商税收入也会水涨船高。这便是‘藏富于民,税源于市’的道理。” 太子标听得入神,不知不觉站了起来,在房中来回踱步。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仿佛看到了大明赋税制度焕然一新的模样:官吏无法再借赋税名目鱼肉百姓,豪强再难隐匿田产逃避税赋,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 “可这”太子标突然停下脚步,眼中既兴奋又带着担忧,“如此变革,等于断了豪强大族的财路,他们岂会坐视不理?当年父亲推行户帖制度,便遭诸多阻挠,这‘一条鞭法’涉及面更广,推行难度可想而知。” 李祺神色坚定:“殿下,正因难度大,才更需谨慎行事。借移民之机,先在辽东试行,再以成功经验说服群臣。待时机成熟,河南移民之事便是绝佳突破口。只要站稳脚跟,逐步推进,定能成此千秋伟业!” 太子标望着案几上的方案,呼吸渐渐急促。 他从未想过,赋税制度竟能如此革新,看似简单的“合并征银”,背后竟藏着如此深远的谋划。 这一刻,太子标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仿佛看到了大明王朝走向昌盛的希望。 他猛地一拍案几,眼中光芒大盛:“好!就依此计!文和,你我君臣同心,定要让这‘一条鞭法’在大明落地生根!” 李祺脸上露出笑容。 既然你们敢隐瞒人口,那就别怪我再出毒计! 一条鞭法由桂萼在嘉靖十年提出,之后张居正于万历九年将其推广到全国。 而一条鞭法在推行过程中并非一帆风顺。起初,它在一些地区进行试点,如江西、浙江等地,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在全国推广时,遭到了官僚、地主等既得利益集团的强烈反对。他们认为该法损害了自身的利益,因此百般阻挠。 然而,张居正凭借其强大的政治权力和坚定的改革决心,大力推行一条鞭法。他整顿吏治,加强对地方官员的监督和考核,确保政策能够得到有效执行。同时,还采取了一系列配套措施,如清丈土地、核实人口等,为一条鞭法的实施提供了基础数据。 可以说,张居正当真是给大明王朝强行续了一波命! 第1388章 第1388章 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五日,这一天的应天府,天空澄澈如洗,万里无云。 城中张灯结彩,大街小巷都挂满了鲜艳的红色绸带,家家户户焚香祷告,百姓们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整个应天府沉浸在一片喜庆而又庄重的氛围之中。 城东钟楼的晨钟声里,三百六十名绣着金线蟠龙的朱红幡旗已在朱雀大街次第展开,绸缎商昨日连夜赶制的红绸将沿街屋檐裹得密不透风,就连秦淮河上的画舫都卸下艳色帷幔,换上素净明黄的绸布。 酉时三刻,奉天殿外三百六十名金甲武士突然齐声顿枪,枪尖红缨与青砖地面碰撞出整齐的闷响。鎏金蟠龙柱间,烛火被晚风撩得微微摇晃,将武士们的影子拉长投在丹陛之上,恍若浮动的铁壁。 随着吱呀声响,朱红宫门缓缓开启,十二名身着玄色冕服的乐师捧着编钟鱼贯而出,清越的金石之音撞在汉白玉栏杆上,惊起檐角铜铃叮咚作响。 武士们目光如炬,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守护着这即将举行的大典。 奉天殿朱红的大门缓缓推开,吱呀的声响在寂静中回荡,仿佛是历史的齿轮开始转动。 文武重臣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徐达、冯胜、李文忠、李善长等开国元勋站在前列,他们身着华丽的朝服,神情很是激动。 这些跟随朱元璋南征北战,为大明江山立下赫赫战功的老将们,此刻神情也格外庄重。 徐达目光坚定地望着奉天殿内,眼神中既有对往昔岁月的追忆,也有对新君继位的期待;冯胜微微昂首,脸上带着一丝欣慰;李文忠则面色沉静,双手交叠于身前。 尤其是李善长,此刻正被李祺搀扶着,即便已经白发苍苍,却依然精神矍铄,眼中满是对大明未来的期许。 在礼乐声中,朱元璋身着明黄龙袍,缓缓走向御座。他虽已步入暮年,岁月在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但周身散发的威严之气依然令人心生敬畏。 每一步,都仿佛承载着大明开国以来的风风雨雨;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着自己为江山社稷付出的心血。 终于,他走到御座前,缓缓坐下,目光扫视着殿内的群臣和太子朱标。 太子朱标起身,整了整身上的金黄衮服,缓步向前。 他的步伐稳健却又带着一丝谨慎,神情虽疲惫,但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在距离朱元璋数步之遥的地方,朱标双膝跪地,行了三跪九叩之大礼。 这一跪,是对父亲多年养育与教导之恩的感激;这一叩,是对即将肩负起的江山社稷的郑重承诺。 朱元璋看着眼前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 自从朱标这个嫡长子降生以来,朱元璋就将他视为继承人精心培养。 今日,总算到了朱标即位称帝、肩负大明江山社稷的日子。 正因为如此,老朱不禁也红了眼眶,心里面可谓是五味杂陈。 他缓缓起身,从一旁的案几上拿起象征天子权力的印玺。 那印玺通体晶莹剔透,在烛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神秘而高贵的气息,上面雕刻的祥龙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要腾空而起。 第1389章 第1389章 朱元璋双手捧着印玺,一步步走向朱标,他的脚步略显沉重,那是岁月的重量,也是江山的重量。 当朱元璋将印玺轻轻放在朱标手上的那一刻,整个奉天殿一片寂静,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历史在此刻完成了交接。朱标双手紧紧握住印玺,感受到了那沉甸甸的分量,这不仅是权力的象征,更是责任与使命的寄托。 “标儿,这大明江山,朕就交给你了!” 朱标眼眶通红地点了点头,难掩激动之色。 随后老朱离开现场,他这个太上皇是时候该休息了。 随后,朱标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起身,登上御座。 他挺直脊背,目光坚定地望向殿外,望向大明的万里江山。 礼部官员高声宣读禅位诏书,诏书的声音在奉天殿内久久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随着诏书宣读完毕,群臣再次行跪拜大礼,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整齐而洪亮,冲破奉天殿的屋顶,直冲云霄。 朱标稳稳端坐在御座之上,望着殿下伏拜的群臣与暮色中巍峨的宫阙,冕旒随着他的动作轻晃,东珠碰撞出清越声响。 他抬手虚扶,沉声道:“众爱卿平身。” 声浪裹挟着帝王威仪,穿透奉天殿沉沉飞檐。 待群臣起身,朱标展开袖中明黄诏书,清朗之声响彻大殿:“自今日起,改元"承天"。承天命以继大统,顺民心而安黎庶!” 话音未落,礼乐声骤然拔高,编钟与排箫交织成激昂乐章。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徐达等开国元勋,继续道:“父皇栉风沐雨、披荆斩棘,方有今日大明江山。标虽不才,必承父志,效法古圣先贤,以仁治国,以礼安邦!” 说到此处,朱标走下御座,步至丹陛边缘,望着殿外应天城灯火渐起的街巷:“诸位可知,朕今日路过朱雀大街,见老叟焚香祝祷,稚子叩首祈愿。这天下百姓,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安居乐业、衣食无忧!”他的声音微微发颤,“自明日起,减免应天三年赋税,开仓赈济流民!望我大明子民,皆能共享太平!” 群臣再次拜倒,山呼万岁之声震得檐角铜铃叮咚作响。 朱标抬手示意安静,目光坚定如炬:“太祖皇帝曾言,"得民心者得天下"。标愿与诸君勠力同心,上不负祖宗之灵,下不负黎民之望,让我大明万邦来朝、永世昌隆!”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奉天殿外突然绽放漫天烟花,火树银花照亮应天夜空。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仰望这象征新朝气象的璀璨烟火,欢呼声、鞭炮声此起彼伏,声浪席卷整个应天城。 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大明的每一个角落。街头巷尾,百姓们奔走相告,欢呼声、鞭炮声此起彼伏。 田间劳作的农民停下手中的农活,纷纷跪地,感谢上苍,感谢洪武皇帝的英明抉择;市集上的商贩们放下生意,聚集在一起,谈论着新君继位的喜讯;学堂中的学子们更是激动不已,憧憬着在新君的治理下,能够实现自己的抱负。 在这一天,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他们相信,在太子朱标的带领下,大明王朝必将还是更加繁荣昌盛的明天,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开启,大明的辉煌将在历史的长河中继续闪耀。 第1390章 第1390章 大明王朝迎来了新主人,尊贵的承天皇帝朱标。 而在遥远的阿兹特克王国西海岸,一场激战正悄然酝酿。 蔚蓝的海洋与天空无缝相接,海鸟在天际翱翔,时而迅猛俯冲,捕食海中的鱼虾,构成了一幅迷人的自然画卷。 在这海天一色的交界处,一道道风帆渐次映入眼帘,朦胧中一艘艘庞大的船只若隐若现,转眼间,这些船只清晰可见,原来是一支拥有两百多艘舰船的壮观船队正向海岸逼近。 “阿兹特克王国,幅员辽阔,人口却不过几百万,尊奉太阳神和羽蛇神,惯以活人献祭” “此等习俗,实为野蛮未开化,竟以活人献祭,挖取心脏。” 一艘大船上,朱棣审视着手中的阿兹特克王国情报,不禁冷笑。 这种原始而野蛮的活人献祭传统,正是美洲人口稀少的原因之一。 据其他殷商部落所述,阿兹特克王国每年在神庙、金字塔处举行大规模的献祭仪式。 每次祭祀都意味着成千上万人的死亡,他们的心脏被用来献祭所谓的太阳神。 除了太阳神,他们还信仰众多其他神祇,如羽蛇神、战神、雨神等,每年都需要定期献祭大量活人。 阿兹特克王国的祭祀不仅残忍,其他殷商部落亦然,印加帝国等大小部落皆如此。 为了确保每年都有足够的献祭品,阿兹特克王国频繁发动战争,捕获俘虏,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国内底层民众。 “他们如此虔诚于神灵,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阿兹特克人信奉的羽蛇神与我国华夏族崇拜的龙颇有相似之处,若能利用这一点,便能在精神上征服这些殷商后裔。” 朱棣审视完所有资料后,心中萌生一计。 庞大的船队迅速靠岸,人员迅速下船,携带武器装备、粮食等迅速集结,准备向阿兹特克王国的都城特诺奇蒂特兰进发。 为求一战成功,朱棣调动了美洲燕国所有可用的力量。 两百多艘大船用于运输人员、物资和马匹,一万两千余人的作战队伍,其中不乏朱棣昔日征战的精锐之师。 这支队伍训练有素,组织性和纪律性强,对付土著蛮夷绰绰有余。 临行前,朱棣对他们进行了紧急训练,并许诺胜利后的丰厚赏赐,以鼓舞士气。 队伍共有两百匹战马,两千张弓箭,五千支先进的密云火枪,以及五百门火炮。 队伍浩荡集结,在塔巴斯克人的引导下,向特诺奇蒂特兰前进。 塔巴斯克人,也是殷商后裔的一支,长期遭受阿兹特克王国的侵略,对阿兹特克人怀有深仇大恨。 得知朱棣进攻阿兹特克王国,塔巴斯克人欣然协助,派出熟悉地形的族人担任向导。 第1391章 第1391章 朱棣虽然对塔巴斯克人存有戒心,但仍派出骑兵侦察,并结合其他殷商后裔部落的情报,对行军路线进行了周密研究。!0^0*小`税`枉¨ _无+错,内~容! 然而,朱棣低估了塔巴斯克人对阿兹特克人的仇恨。 事实上,塔巴斯克人极其尽责,并无欺骗朱棣之意。 塔巴斯克人长期受阿兹特克人欺凌,每年都有族人被捉去献祭,对阿兹特克人怀有刻骨仇恨。 历史上,西班牙人埃尔南·科尔特斯正是利用了印第安人之间的矛盾,在众多印第安人部落的帮助下,最终击败了阿兹特克王国。 科尔特斯利用了阿兹特克人长期的活人献祭和侵略行为,引发了其他部落的强烈反感。*k~a¢n^s_h^u^j`u~n·.?c^c\ 上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特诺奇蒂特兰挺进。 当明军抵达特诺奇蒂特兰城郊时,阿兹特克战士身着华丽羽衣、手持燧石长矛,在祭司们的鼓声中发起冲锋。 当明军的火炮撕开晨雾,阿兹特克的战争号角随即响彻特诺奇蒂特兰。 涂满朱红颜料的战士们从芦苇战船中鱼贯而出,黑曜石长矛在阳光下泛着幽蓝冷光,羽毛头饰随着奔跑猎猎作响。他们齐声高呼”威齐洛波契特里(战神之名)”,喊声如同惊雷滚过特斯科科湖面。 前排战士突然将盾牌高举过头,由硬木与棉花压制的盾牌表面缀满尖锐的燧石片,组成一道闪烁寒光的移动城墙。^丸^ ~ `鰰\戦, _已?发+布!蕞?新?蟑`结\ 后排弓箭手同时放箭,竹制箭矢裹着毒蛇毒液,在天空织成遮天蔽日的死亡之网。 但明军早有准备,牛皮盾牌与铁甲将大部分箭矢弹开,少数穿透防线的毒箭仅造成零星伤亡。 “发动第二波!”阿兹特克指挥官挥舞镶嵌绿松石的权杖。三百名精英战士突然从芦苇丛中冲出,他们的棉甲内暗藏锋利的黑曜石刃片,奔跑时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为首的战士手持“玛卡威特尔”狼牙棒——这种用燧石镶嵌的木质武器一击便能击碎头颅。他们如猎豹般扑向明军火枪阵列,试图用近身战抵消火器优势。 然而明军近身变换阵型,前排火枪手立即后撤装填,后排虎蹲炮突然转向侧方。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葡萄弹如飓风般扫过冲锋的战士,血肉与羽毛碎片在空中交织成猩红的雨幕。 但阿兹特克人并未退缩,受伤的战士仍用牙齿撕咬明军的护甲,垂死之际将黑曜石匕首深深扎进敌人小腿。 最惨烈的交锋发生在神庙阶梯下。阿兹特克祭司们疯狂敲响人皮鼓,鼓声中,数千名献祭预备者突然挣脱绳索,手持石斧加入战斗。他们赤身涂满朱砂,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坚信战死沙场便能直达太阳神界。明军的火枪阵列首次出现动摇,有战士被扑倒后生生咬断喉咙,鲜血喷溅在胸前的明黄龙纹上。 朱棣抬手示意,五百门虎蹲炮同时轰鸣,浓烟蔽日。 铅弹如暴雨般倾泻,阿兹特克战士的棉甲与盾牌在火器的威力下不堪一击,成片的躯体被撕裂,战场瞬间化作修罗地狱。 火枪队排成三列,随着军官的令旗挥动,轮番齐射。 火绳点燃的瞬间,硫磺味弥漫空中,阿兹特克战士前赴后继地倒下,鲜血浸透了他们信仰的土地。骑兵挥舞着马刀冲入混乱的敌阵,寒光闪过之处,头颅与肢体纷飞。 特诺奇蒂特兰的金字塔在硝烟中若隐若现,祭司们惊恐地看着他们的神灵并未显圣。 明军攻入城内,将象征血腥祭祀的神庙付之一炬。 熊熊烈火中,那些用活人鲜血涂抹的壁画扭曲变形,曾经威严的羽蛇神像在火焰中轰然倒塌。 第1392章 第1392章 大西洋的海浪拍打着“永乐号”的船舷。/艘_艘_小^说¢惘′ *追?最^辛,章·劫. 这艘由福船改造的巨型帆船在海面上破浪前行。 朱棣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海岸线,心中思绪万千。 他的玄甲早已褪去了征伐时的血迹,却依旧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腰间那把跟随他多年的佩刀,刀柄上的龙纹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三个月前,阿兹特克皇宫的黄金在火光照耀下映红了整个特诺奇蒂特兰城。 朱棣手持长刀,看着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阿兹特克贵族,在明军的火器与铁骑下瑟瑟发抖。 他们精心雕琢的黄金面具、镶嵌着宝石的权杖,此刻都成了明军的战利品。?白`马.书.院^ `已\发!布`嶵_欣`蟑-劫! 堆积如山的黄金白银被源源不断地装上战船,阿兹特克国民全都被贬作奴隶,排着长队,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被驱赶上船运往燕国的各个据点。 如今,燕国的版图已经从北美东海岸延伸到了内陆广袤的平原。 新建的城镇如雨后春笋般崛起,矿井中不断开采出的金银铜铁,让燕国的国库日益充盈。 但随着领土的扩张,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了朱棣面前——人口不足。 “王爷,咱们如今虽占据了这广袤之地,可人力匮乏始终是个大患。”道衍和尚双手合十,站在朱棣身旁,目光深邃,“若想让燕国长治久安,必须从大明征召大批移民。+p?i?n_g+f,a¢n¢b_o~o.k!.~c_o^m,” 朱棣微微颔首,望着远方的海天相接处:“本王何尝不知?只是如今燕国势力渐大,太子大哥心中想必已有芥蒂,此番回去征召移民,怕是一场硬仗。” “王爷不必忧虑。”道衍微微一笑,“王爷为大明开疆拓土,功高盖世。况且,移民北美的好处显而易见,陛下与太子殿下圣明,定能明白王爷的苦心。” 朱棣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好!明日便启程回大明!” 三个月后,应天帝都。 朱棣的船队浩浩荡荡地驶入长江,巨大的船帆遮蔽了半边天空。 岸边的百姓纷纷驻足观望,议论纷纷。 当朱棣身着华丽的服饰,骑着高头大马,率领着一众心腹与满载着黄金珠宝的车队驶入皇宫时,整个金陵帝都都为之震动。 也是此刻,朱棣这才知道,原来就在三个月前,大明王朝已经换了主人。 太子标即位称帝,年号承天,如今已经是承天大帝了 皇宫内,朱标坐在龙椅上,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四弟。 朱棣跪在地上,行了三叩九拜之礼:“臣朱棣,拜见皇上!” 朱标打量着朱棣,只见他身形更加魁梧,眼神中多了几分历经沙场的沧桑与威严。 “四弟,快起来吧。” “听说你在北美混得风生水起,灭了那什么阿兹特克王朝,抢了不少好东西?” 朱棣连忙起身,恭敬地说道:“臣弟幸不辱命,为我大明开疆拓土。此次归来,一是向皇上述职,二是有一事相求。” “说吧。”朱标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如今燕国在北美已占据大片土地,资源丰富,但人力不足。”朱棣目光坚定,“臣恳请陛下准许从大明征召移民,充实燕国。” “如此一来,既可缓解大明人口压力,又能让更多百姓过上富足的生活,同时还能进一步巩固我大明在海外的势力。” 朱标放下茶盏,眉头紧皱:“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征召移民,说得轻巧!你可知这其中牵扯多少利害?” “且不说百姓愿不愿意背井离乡,单说这移民之事,若处理不当,便是动摇国本!” 第1393章 第1393章 朱棣心中一紧,但依旧镇定自若:“皇上,臣弟已做好周全准备。′墈/书′君~ ?最`芯-彰¢踕~庚·薪,哙¨燕国如今已修建了许多新的城镇,有充足的土地与房屋供移民居住。臣弟还会为移民提供种子、农具,保障他们的生活所需。而且,臣弟承诺,移民到燕国后,依旧是我大明子民,受大明律法庇护。” “哼!说得好听!”朱标冷哼一声,“你在北美拥兵自重,如今还要大批移民,莫不是想自立为帝?” 此言一出,大殿内气氛瞬间凝固。 朱棣心中大惊,连忙再次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地面:“臣对陛下、对大明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臣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若有二心,天诛地灭!此次请求移民,也是希望能将北美之地真正纳入大明版图,让我大明的声威传遍四海!” 道衍和尚见状,也上前一步,双手合十:“陛下,王爷一片赤诚之心,还望陛下明察。·顽? ? .鰰.栈/ .埂-欣-嶵′快~” “如今北美之地,物产丰富,若能有大批百姓前去开发,假以时日,燕国必将成为我大明最坚实的海外屏障。而且,王爷承诺移民依旧是大明子民,这不仅不会削弱大明,反而会壮大我朝势力。” 朱标沉默良久,目光在朱棣和道衍身上来回扫视。 他心中明白,朱棣所言并非全无道理,北美之地确实潜力巨大。 但作为帝王,他不得不防,朱棣如今势力庞大,若再让他征召大批移民,难保不会生出异心。.求~书.帮? -蕞?新~彰`节·庚¢鑫′筷_ “此事事关重大,容朕再想想。”朱标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朱棣心中失望,但也不敢多言,再次叩首后,退出了大殿。 待得朱棣走后,李祺这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文和,这个道衍有问题吗?” 朱标满脸狐疑地看向李祺,后者神情戏谑地点了点头。 李祺也没有想到,道衍不知什么时候,暗中勾搭上了朱棣,还随他一同去了北美。 这下子,朱棣可谓是如虎添翼了。 毕竟这道衍和尚,还有一个名字,乱世妖僧,黑衣宰相,姚广孝! “这和尚可不简单,身怀经世之才,偏偏不思为朝廷尽忠,反而选择跑去北美!” 听到这话,朱标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了一抹寒光。 “既然如此,那要不要将这道衍给除掉?” 对于朱棣,朱标当然是放心的,他相信这个四弟不会做出什么悖逆之举。 可一旦遇到道衍这等野心勃勃的妖僧,那就真不好说了。 李祺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和尚也是个人才,就这么杀了未免太可惜了!” “再者,朱棣本身雄才大略,陛下能压制他一时,却不能压制他一世,何必跟他撕破脸皮呢?” 朱标听到这话,不禁叹了口气。 这些年来,诸王接连分封海外,但没有一人能够媲美燕王朱棣。 即便是朱标都不得不承认,以往他太过小觑这个四弟了。 “无论如何,朱棣始终都是大明亲王。”李祺劝道,“陛下最好与他推心置腹,至于道衍这边,我会去解决。” 朱标听后微微颔首,脸上再次浮现出了笑容。 “有你在朕身旁,朕何惧之有?” 第1394章 第1394章 梅雨时节的应天城笼罩在一片氤氲水雾中,秦淮河上的画舫若隐若现,丝竹之声被雨水浸得发闷。/二+叭¨墈′书?枉* /首¢发^ 李祺轻叩聚宝门旁一处老宅的铜环,门扉后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开门的小沙弥垂首合十,领着他穿过爬满青苔的回廊。 禅房内,道衍正就着豆大的油灯翻阅《金刚经》,烛火在他嶙峋的脸上投下诡谲的阴影。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赫赫有名的毒士李文和,怎有闲情来见贫僧?” 李祺解下湿透的斗篷,随手扔在斑驳的檀木椅上。 此刻他眼中却燃着灼灼锋芒:“和尚装什么糊涂?朱棣此番归国,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_3?叭/看`书~徃¨ +耕-鑫¢蕞¢全,” 道衍终于放下经卷,铜铃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对方:“驸马这话从何说起?王爷一心为大明开疆拓土,满朝文武有目共睹。” “好个开疆拓土!”李祺冷笑一声,“北美这辽阔疆土,大半都成了燕国疆土!” “那些阿兹特克的金银,怕不是都熔成了兵器?” 道衍和尚瞳孔猛地一缩,神情凝重地看向李祺。 他本以为燕国扩张迅猛,大明并不知情,可是现在看起来,大明对燕国的关注程度,早已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李祺冷笑一声,道:“听说你劝朱棣征召百万移民?这是要在海外养出第二个大明?” 道衍的手指微微颤抖,旋即恢复镇定:“驸马过虑了。-我`地,书¨城_ ′耕+欣.蕞`哙+王爷只想让大明子民在海外安居乐业,绝无” “绝无反心?”李祺突然逼近,目光锐利地直视道衍,“和尚,你该知道,这些年来大明日新月异,更有百万大军时刻训练,他们练的就是平乱兵法。” 禅房内死寂一片,唯有雨打芭蕉的声音愈发急促。 道衍喉结滚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当然知道,以燕国目前的实力,根本就难以与大明媲美,甚至五十年之内,燕国都不会是大明的敌手! 毕竟,大明此刻发展得太过迅猛,单是军备这一块儿,海外诸国就远远比不上。 “贫僧明白驸马的意思。”道衍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如破锣,“只是王爷一片赤诚” “赤诚?”李祺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森然,“和尚,你可知这应天城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燕国?” “再者,皇帝陛下刚刚即位,正想要树立帝王威严,燕国倒是个不错得选择。” 此话一出,道衍被吓得脸色发白,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何以至此?!” “呵呵,谁让燕国扩张速度太快,快到让人寝食难安呢?” 李祺笑容发冷,道衍怔愣在原地。 “今日本驸马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给你指条明路——让燕王的目光往东看。” 道衍眉头微蹙:“往东?可北美之东已是茫茫大海” “蠢货!”李祺将烛台重重一放,“我说的是大洋彼岸!那里还有数不清的孱弱小国!” “虽说都是些小国,但你看南洋诸国,爪哇、三佛齐、满剌加,哪个不是富得流油?哪个不是兵力孱弱?” “燕王若能东进开辟新路,陛下定会龙颜大悦,移民的事”李祺故意拖长尾音,“自然好商量。” 道衍盯着李祺,喉咙一阵发紧。 第1395章 第1395章 他忽然想起朱棣书房里那张未完成的世界舆图,东方那片标注着“未知之地”的海域,确实藏着无数商机。¢幻·想\姬/ \已.发+布_罪?歆/璋.截¨ “驸马的意思是” “让燕王做大明的海外藩篱,而非裂土称帝的逆臣!”李祺突然压低声音,“只要他安分守己,将来当然少不了他燕国的好处。但若敢觊觎神器”李祺猛突然轻笑了起来,“我大明的水师,可不是吃素的。” “哦对了,这是我水师如今的制式装备,名为路燧发枪,利用燧石撞击产生火花引燃火药,不受天气干扰,在恶劣环境下击发成功率更高。” “燧发枪的弹药装填方式有所改进,而且由于击发机构更简单,装填动作更流畅,装填速度比火绳枪快,能让士兵在单位时间内发射更多子弹。-0¨0_s?h¨u?./n?e~t.” “换句话说,火绳枪即将被淘汰了。” 道衍望着面前的燧发枪,额头冷汗顺着皱纹滑落。 要知道燕国现在甚至都没有多少火铳,大部分将士使用的还全都是冷兵器,可大明水师竟然实现了火铳的更新换代。 这简直太吓人了! 燕国水师与大明水师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毫无可比性! 一想到这儿,道衍立刻就公审道:“贫僧定将驸马的话,原原本本转告王爷。~萝′拉¢暁-税′ ?更?欣¢醉+哙^” 李祺含笑点头,伸手拿回燧发枪,不枉他费这么多口舌。 “聪明人就该做聪明事。记住,这天下姓朱,但坐在龙椅上的,只能是太子一脉。” 随着木门“吱呀”一声合拢,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青石板的巷陌中,只留下道衍对着摇曳的烛火,久久回不过神来。 与此同时,朱标独自站在水榭前,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朱棣来了。 “大哥!”朱棣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他大步跨进水榭,却在离朱标三步远的地方猛地刹住,像被钉住般僵在原地。 朱标缓缓转身,月光照亮他清癯的面容。 “老四,坐吧。”朱标指了指石凳,声音平淡得听不出喜怒。 案几上的青瓷茶壶还冒着热气,显然已经备好了许久。 朱棣沉默着落座,没有吭声。 “听说你在北美灭了阿兹特克?”朱标终于开口,伸手为弟弟斟茶,青瓷盏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百万奴隶、金山银海老四,你如今的声势,比当年父皇打天下时还盛啊。” 朱棣猛地起身,袍角扫翻了矮凳:“大哥!我对天发誓,所做一切皆是为了大明!” 朱棣有些动容,“老四,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需要我护着的弟弟。” 朱棣如遭雷击,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大哥!我我只是想证明,我朱棣不是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夫!我想为大明开疆拓土,让子孙后代都记得,有个藩王曾踏遍万里海疆!” “父皇和我从未怀疑过你的忠心。只是这天下太大,人心太险” 朱棣猛地抬头,目光坚定如铁:“大哥放心!我朱棣在此立誓,今生今世,永为大明藩篱!若有二心,就让我葬身于大西洋的惊涛骇浪之中!” “老四,”朱标轻声道,“海外之事,你放手去做。但记住,应天永远是你的家。” 朱棣喉头滚动,终究没能说出话来,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1396章 第1396章 乾清宫内,烛台将殿内照得明亮如昼,龙纹桌案上摆满了珍馐美馔,御膳房精心烹制的菜肴香气四溢,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美酒醇香。¨6+1~墈¨书·蛧* .庚¢新/嶵.全/ 雕龙刻凤的朱漆座椅上铺着柔软的锦垫,彰显着皇家的尊贵与威严。 太上皇朱元璋身着一袭明黄色常服,端坐在主位之上,虽已年事渐高,但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依旧震慑全场。 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皱纹,可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扫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仿佛能看穿他们的心思。 事实上,自洪武二十年起,老朱就不再过问朝政,转而调养身体,陪伴马皇后,因此身子骨还算硬朗,估摸着至少还有十好几年可活。?齐~盛+暁′税?惘· ¢罪~辛′彰′节*庚?欣\哙? 承天帝朱标则身着华丽的帝袍,面容温润,举止间尽显儒雅风范,与朱元璋的威严形成鲜明对比。 他微微侧身,时不时关切地看向父亲,尽显孝道。 驸马李祺坐在老朱的一旁,从这儿也不难看出,即便朱标做了皇帝,可李祺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也从未减少本分,甚至更为倚重。 要知道老朱的女婿可有十好几人,但能够前来参与皇室家宴的,也就只有李文和这个毒士帝婿。,3/3.k?a¨n~s_h,u¨.\c`o-m_ 跟李祺比起来,那些女婿只能算是驸马,倒插门的那种。 刚刚回京的燕王朱棣身姿挺拔,身着玄色锦袍,不卑不亢地坐在席间。历经海外征战,他的脸庞多了几分刚毅与沧桑,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久经沙场的沉稳与霸气。 而即将分封海外正式就藩的朱楧、朱植、朱栴、朱权与朱楩五位亲王,身着崭新的亲王服饰,端坐席间,脸上洋溢着激动与不安交织的复杂神情。 朱楧眼神中透着一丝紧张,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时不时偷瞄一眼主位上的父亲和兄长;朱植腰杆挺得笔直,强装镇定,可微微颤抖的双腿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忐忑;朱栴低头盯着面前的酒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朱权眼神中满是憧憬,却又难掩眼底的忧虑;朱楩则左顾右盼,脸上的兴奋之色难以掩饰,却也时不时流露出一丝担忧。 “都别拘束,今日就是咱们老朱家的家宴,尽情吃喝!”老朱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席间略显紧张的氛围。他端起酒杯,目光扫过众人,“标儿,你也别光顾着招呼我,给弟弟们也满上!咱们老朱家的儿郎,可不能扭扭捏捏的!” 朱标微笑着点头,亲自起身,为弟弟们斟酒。 他走到五位即将就藩的弟弟面前,语气温和地说道:“此次你们前往海外就藩,路途遥远,困难重重。但你们皆是我大明的皇室子弟,身负重任,定要不负父皇和朝廷的期望。在海外,要团结百姓,发展民生,开疆拓土。若有任何困难,切莫逞强,及时派人回朝禀报,大明永远是你们坚实的后盾。” 五位亲王纷纷起身,恭敬地接过酒杯,齐声说道:“谢皇兄教诲,我等定当竭尽全力!” 老朱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落在朱棣身上,“老四,你在海外打拼多年,疆土也是辽阔得很,说是诸王楷模都丝毫不为过,咱心里面也很欣慰。” 听到这话,朱棣顿时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他这辈子唯一的追求,就是希望能够得到老朱的认可,没想到今日竟是达成了。 一想到这儿,朱棣就立刻起身跪倒在地上,哽咽地快要说不出话来。 “父皇,儿臣” 第1397章 第1397章 老朱也是神色动容,亲自伸手将他给扶了起来。^w\a.n\o¨p+e~n¨.?c-o!m! “好了,你的功绩,咱都看在眼里,这诸王楷模非你朱棣莫属!” “你征战海外经验丰富,给弟弟们说说,有啥要注意的?” 朱棣起身后调整了一番情绪,身姿挺拔如松,他目光坚定地看向五位弟弟,声音沉稳有力:“诸位弟弟,海外之地,虽充满机遇,但也危机四伏。初到之时,你们会面临陌生的环境、不同的风俗,甚至还有当地势力的挑战。” “但切莫畏惧,咱们大明的军队,是最精锐的!你们要先稳固根基,与当地百姓搞好关系,了解他们的需求,给予帮助,收其民心。¨完. , ¢榊,颤. ,唔¨错/内.容′同时,加强军事建设,训练士兵,以防外敌入侵。遇到难题,多思考,多与谋士商议。记住,咱们老朱家的儿郎,走到哪里,都要打出大明的威风!” “为我大明开疆拓土,镇守海外,让四方蛮夷皆敬畏我大明!” 五位亲王听得热血沸腾,眼神中充满了斗志,齐声应道:“谨遵四哥教诲!” 这时,李祺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今日,陛下与太上皇商议决定,朱楧、朱植、朱栴、朱权与朱楩五位亲王,此次就藩之地——乃远在南洋的澳洲大陆!” “此大陆地域辽阔,物产丰富,虽有诸多未知,但也蕴含着无尽的机遇。,k-a′k.a-x`s.w^.!c+o.m,望五位亲王前往之后,能大展拳脚,在那片土地上建立起属于我大明的辉煌!” 此言一出,席间顿时响起一阵骚动。 五位亲王面面相觑,眼中既有对未知之地的好奇,又有一丝担忧。 澳洲大陆,他们只是略有耳闻,那是一片遥远而神秘的土地,充满了未知的挑战。 朱标见状,连忙安抚道:“弟弟们不必担忧,朝廷早已为你们做好了准备。出发前,除了三护卫大军外,还会有经验丰富的官员、谋士、工匠随你们一同前往,助你们在澳洲大陆站稳脚跟。同时,也会为你们配备足够的粮草、武器和船只。” 听到这话,诸王顿时心安了不少。 要是真如四哥朱棣所说,大明军队是最精锐的战兵,足以横扫一切外敌,那他们倒是不必担心什么了,至少安全有了保障。 朱元璋大手一挥,豪迈地说道:“怕什么!想当年,我从一个讨饭的乞丐,一路拼杀,才打下这大明江山!” “你们身为我朱元璋的儿子,难道还不如我一个草根?去了澳洲,就给我狠狠地干!打出咱们老朱家的威风!若是谁在那边做出了一番大事业,朕定有重赏!” 五位亲王被朱元璋的豪情所感染,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斗志。 他们再次起身,齐声高呼:“儿臣定不负父皇、皇兄厚望,在澳洲大陆开疆拓土,为我大明立下不世之功!” 家宴继续进行,欢声笑语回荡在乾清宫内。 五位亲王与兄长们推杯换盏,聆听着他们讲述海外的奇闻轶事和经验教训。 此刻,他们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也暗暗下定决心,定要在澳洲大陆上创造出属于自己的辉煌,不辜负皇室的期望,为大明的繁荣昌盛贡献自己的力量。 第1398章 第1398章 家宴结束之后。 朱棣扶着老朱下去休息了,父子二人说些悄悄话。 朱标与李祺留下了五王,一人发了一本《澳洲攻略》。 “都坐下。”朱标指尖拂过书脊烫金的“澳洲攻略”四字,“这是文和会同南洋水师编纂的密册,除你们手中五本,宫内再无副本。”他将书卷逐一分发,含笑解释道:“上面记着澳洲的山川河海、矿产分布,还有土著部族的习性。” 李祺展开墙上的堪舆图,指尖从南洋群岛一路向南划过:“诸位请看,这片大陆形如巨鲸,东西长万里,南北跨寒暑。铁矿藏于西北荒漠,金矿隐于东南雨林,银矿铜矿更是星罗棋布。”他突然重重拍在地图中央,惊得朱栴手中茶盏微微倾斜,“最妙的是,这片沃土竟只有不足百万土著,他们手持石矛木盾,连铁器都未曾见过!” 朱植喉结滚动,他想起四哥朱棣说起征战美洲时,总爱摩挲铠甲上的箭伤,可眼前这片大陆,竟比当年美洲的原住民还要羸弱。 朱权摩挲着杯盏,眼中泛起光亮——若能在此建立藩国,不必如四哥般浴血厮杀,便能坐拥千里沃土。 “这些原住民到底有多孱弱呢?以三百火枪手就可踏平澳洲。”李祺冷笑一声,“咱们大明儿郎如今人人皆是虎狼,踏平澳洲不在话下!” 听到这话,五王都很是吃惊。 这些土著如此落后的吗? 紧接着,李骜指向地图东南角,“此处有天然良港,可建水师要塞;西北内陆草场千里,足以牧养百万牛羊。更要紧的是——”他突然压低声音,五王不自觉地倾身向前,“从澳洲东渡,能直抵南美洲!届时三条航线贯通,美洲的金银、南洋的香料,都将如江水般涌入大明!” 朱楧的指节捏得发白,若真能掌控澳洲,自己也能如四哥般,让藩国商船遮蔽大洋。 朱栴摩挲着密册烫金纹路,突然抬头:“皇兄,若遇土著反抗” “杀!”朱标三字如重锤砸在殿内,起身时冕旒剧烈晃动,映得脸上光影交错:“澳洲乃天授大明之地,凡敢阻挡者,不论人神,皆当诛灭!” 五王听后尽皆身子发颤。 这位昔日温文尔雅的太子大哥,竟在毒士李文和的影响下,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位铁血帝王! 朱标忽然放缓语气,目光扫过五人年轻的面庞,“但要记住,杀戮只是手段,收服人心才是根本。开垦荒地、传授农桑,让那片土地上的人知道,做大明子民,可比当土著强上千百倍。” 五王连连点头,这个道理他们当然明白。 事实上,自从前面年长的藩王就藩之后,皇室天家也会询问他们经验,给年幼的藩王学习,这里面土著子民就是一个关键,毕竟立国之后他们就是藩王的子民,可不敢直接给屠了,不然到时候一个藩国人口少得可怜,想要从大明迁徙百姓更是难上加难。 第1399章 第1399章 李祺展开第二幅海图,红绸标记的航线如蛛网蔓延:“南洋的周国、楚国、齐国已备下补给船队。你们此去,可先在爪哇岛休整,向周王朱橚讨教航海经验;再经苏门答腊,去齐王朱榑处换取淡水粮草。” 五王听后微微颔首。 南洋三王近些年来也是炙手可热,毕竟南洋的商队全都挂着他们的名号,每一艘都是满载货物,令人艳羡。 据闻周王朱橚的商船队常年出入马六甲港,雕花的船舷上挂满了南洋香料,肉桂与丁香的气息混着海风,引得岸上的商人们争相驻足。自从就藩南洋,朱橚不仅将《救荒本草》中的医术在当地传播,更以过人的经商头脑掌控了香料贸易的命脉。他的船队往返于大明与东南亚之间,满载着瓷器、丝绸而去,归来时舱中尽是乳香、胡椒,每一次靠岸,都能掀起一场财富的风暴。 而楚王朱桢的武昌城早已在吕宋落地生根,改建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贸易堡垒,港口内,来自波斯、阿拉伯的商船与大明的福船比肩而泊。朱桢效仿中原的市舶司制度,设立关卡收税,又与当地部族联姻结盟,将整个南洋的珍珠、宝石生意牢牢攥在手中。码头的货仓里,堆满了从锡兰运来的红宝石、从缅甸运来的翡翠,其财富之巨,令远在中原的藩王们都望尘莫及。 齐王朱榑则凭借着剽悍的武力,在苏门答腊岛建立起海上霸权。他的战船配备着最先进的火器,巡游于马六甲海峡,凡是悬挂他国旗号的商船,都要向他缴纳“平安税”。但朱榑也深谙“放水养鱼”之道,用收来的赋税修缮港口,建设灯塔,使得南洋的商船越来越多选择挂靠他的旗号。夜幕降临时,齐王的王府灯火通明,珍奇异宝琳琅满目,连从大明来的使臣,都惊叹于他富可敌国的排场。 这三位南洋藩王,已然成为南洋海域上最耀眼的存在,他们的财富与权势,随着海风传遍了整个东南亚。 朱楩突然单膝跪地:“臣弟恳请皇兄多赐下一些军中精锐,有有他们,陈臣弟定能在澳洲竖起大明龙旗!”其余四王如梦初醒,纷纷拜倒。 朱植声音带着颤抖:“澳洲若成,便是我大明的海外粮仓!他日皇兄若需粮草,臣弟愿以十万斛稻米相献!” 朱标亲手将五人扶起,掌心温热透过衣袖传来:“粮草军械早已备好,明日卯时,你们便去龙江港。记住,你们的战船驶向何方,大明的疆土便扩展到何方!” 五王听后大喜过望,再次向朱标道谢。 夜色渐深,五王捧着密册走出乾清宫。 朱栴仰头望着漫天星斗,突然抓住朱权衣袖:“四哥说过,海外夜空中的星子与中原不同,你说澳洲的星空,会是什么模样?” 朱权甩开他的手,却忍不住嘴角上扬:“定是比大宁的更亮,因为那里将升起五面大明的王旗。” 五人的脚步声在青砖上回响,惊起檐角铜铃。 远处,朱棣扶着朱元璋站在玄武门城头,望着宫墙下远去的身影。 “这些小子,倒有当年咱们的劲头。”朱元璋苍老的声音混着风响,朱棣望着弟弟们腰间晃动的玉佩,恍惚看见二十年前那个初赴北平的少年,“父皇,澳洲必将成为大明海外最耀眼的明珠。” 夜风掠过宫阙,将这句话卷向南方,直扑那片等待征服的新大陆。 第1400章 第1400章 “什么?”朱标猛地抬头,金丝眼镜下的目光满是惊愕,“你要离京?” 这位端坐龙椅的帝王下意识攥紧了扶手,常年批阅奏章的指节微微发白。 常年养成的习惯,朱标对李祺十分依赖。 现在骤然间听闻李祺要离京,朱标顿时就有些不满。 “现如今大明正值盛世,各项国政都在进行之中,还有什么需要你离京的?” 李祺抿了一口茶水,悠然笑道:“臣打算南下淞沪,那里日后必成南方第一口岸。顺道再去东鲲瞧瞧,李景隆和冯诚西征未归,实在放心不下那边的局势。” 听到这话,朱标背着手来回踱步,脸色颇为难看。 “那需要去多久?” “朕可告诉你,一条鞭法正在河南推行试点,朝廷可离不开你!” 李祺含笑点头,没好气地看向朱标。 “行了,快则数月,迟则半年,你就别废话了!” 朱标听到这话,脸上才终于露出了笑容。 “好吧,调五百神机营给你,早去早回!” 李祺听后苦笑不得,他只是出去考察,又不是去打仗。 不过他也清楚朱标对自己的重视,拒绝的话估计也拒绝不了,索性懒得多费口舌。 随即李祺便悄然离开了京师,抵达了淞沪。 淞沪,后世称之为上海,对现代人而言,其地理位置及战略意义自是耳熟能详。 作为长江之门户,且紧邻富饶繁华的江南地区,上海在未来的中国,无疑是经济的核心。 不难预见,随着远洋贸易和殖民时代的来临,淞沪的地位愈发显著。 目前大明唯一开放的口岸为天津,未来必将开放更多。北方有天津,南方则非淞沪莫属,再往南便是广州。 大明的经济重心历来在南方,以往朝廷税收多依赖江南。北方资本主义崛起,江南地区亦不容忽视。 若欲推动大明迈向殖民与海洋时代,南方的发展至关重要。 然而,昔日江南地区的保守势力颇为强大,反对开海禁的声音主要来自此地区。江南士林在朝中影响力巨大,他们抵制开海禁,意图独享海洋贸易的利润,导致南方长期缺乏开放口岸。 随着朱标与李祺对江南士林的连连打击,其在朝堂的权重逐渐式微。加之天津山东资本主义的兴起及海洋贸易的巨大收益,南方地区亦跃跃欲试。 众多江南官员纷纷上书,呼吁开放江南对外口岸。无论从经济需求还是地方呼声来看,江南地区开放口岸势在必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明的口岸也将逐步全面开放。 淞沪的地理位置至关重要,李祺深知一旦开发,此处将成为寸土寸金之地。 然而,现在的淞沪尚处于落后状态,仅有些许农田,人们尚未认识到其重要性。 因此,李祺计划提前布局,如昔日天津般,大规模开发淞沪。 待其发展成熟,再进行细致规划,确保一切井然有序,以最大化价值与利益,并更好地推动淞沪乃至南方资本主义的发展。 第1401章 第1401章 少年束着白玉发冠,好奇地打量着渐渐浮现轮廓的滩涂:“教父,这荒草丛生的地方,究竟有何妙处?” 没错,此次李祺巡视地方,也将朱雄英这个太子给带上了。 对此朱标非但没有拒绝,反而是极力支持。 身为当朝太子,久居深宫、不知民间疾苦那怎么能行? 想当年太子标就曾多次奉命出宫,祭祀先祖时体察民间疾苦。 李祺目光温和地望向身边的朱雄英,细致地阐述道:“淞沪之地,实乃风水宝地,位于长江出海口,辐射大明最肥沃之区。沿江而上,可达湖北、湖南、江西、南直隶,这些地方均为我国之粮仓。” “北接山东、北直隶,南连浙江、福建、广东、东鲲,如此优越之地,在我国实难寻觅其二。” “论海洋贸易,北可达朝鲜、倭国,远航美洲;南可至南洋、澳洲。” 朱雄英闻言,不禁微微点头。 昔日农业为重,海禁未开之时,淞沪之重要性尚未凸显。 如今我国海贸日益繁荣,船只如织,淞沪之地位遂脱颖而出。 依托长江,背靠富饶江南,又居南北海岸线之中,此处实乃我国地理之绝佳。 “听教父此言,淞沪果真是块宝地,长江之出海口,又得江南之滋养,然此地尚为荒野,教父莫非欲使其如天津般繁华?” 朱雄英心中一动,随即笑意盎然。 想当年天津尚未开发,李祺与朱标便已将天津土地尽收囊中,当时购地极为低廉,尤其海边盐碱地,几乎不值一提。 二人几乎将天津土地一网打尽,如今天津新城崛起,港口繁忙,资本主义萌芽,地价已炒至天价。 尤其是靠近港口、新城的土地,每亩已炒至数百两,增值数百倍不止。 土地尽归李祺、朱标商会所有,李祺无意出售,而是精心规划,逐步开发。 先修水泥马路,畅通无阻,再出租土地,建设商业街、住宅区,规划井然,与传统城市截然不同。 这些措施进一步推高土地价格,众人趋之若鹜,却苦无门路。 土地仅供出租,用于办厂、作坊。 李祺为吸引人口、促进就业,租金定得极低,先将人吸引过来,工厂区更是建起大批厂房供出租。 在一系列举措下,天津人口激增,仅新城便有两百余万居民,更是成为北方巨镇,带动北方经济发展。 此时,朱雄英不禁想到淞沪,这位教父怕是打算如法炮制,将淞沪打造为第二个天津吧! 李祺指尖摩挲着舆图上蜿蜒的长江水纹,眼底泛起狡黠笑意:“他日这淞沪,必成南方的天津。待江南商路全开,南方的繁华指日可待,说不定用不了几年,此地便能与天津一争高下。” 朱雄英望着滩涂上翻涌的浪花,摇头笑道:“教父莫不是说笑?天津有朝廷全力扶持,又占着北方枢纽之利,淞沪怎能轻易超越?” “英儿,莫要过早下论断。”李祺忽然折下一枝芦苇,在沙地上划出简易港口模型,江水浸润的沙痕勾勒出码头轮廓,“十年前谁能想到,天津的盐碱地如今寸土寸金?”。 李祺抬手指向苍茫海天,新的信心十足。 “这里扼守长江命脉,背靠天下粮仓,待到远洋巨轮载着南洋香料、西洋奇珍在此汇聚,你且看——奇迹!” 第1402章 第1402章淞沪?超过天津?这怎么可能呢?朱雄英摇头失笑。要知道现在的天津可是北方巨镇。当年他与李祺一同前去天津视察,站在望海楼的飞檐下俯瞰,海河如同流动的银带,三百余艘沙船、福船密密麻麻挤满港湾,船帆层叠如翻涌的云浪,漕丁们赤着臂膀喊着震天的号子,将整匹的江南云锦、描金的景德镇瓷瓶往岸上搬运,码头上堆积的货物竟比卫所城墙还要高耸。自大明力主开海禁以来,天津卫已从卫所小城蜕变为北方巨埠。新建的三层海关衙门飞檐斗拱,檐角悬着的铜铃随风轻响,门口各国商队排成长龙,通事们日夜调查验通关文书。码头货栈区绵延数里,青砖库房鳞次栉比,每座库房都有驻军把守,门前车水马龙,骡马队驮着成捆的松江棉布、景德镇瓷器,与载着高丽参、倭国漆器的牛车交错而过。暮色下的天津城更显繁华。鼓楼商业街灯火通明,绸缎庄的海外商人正与天津商贾讨价还价,香料铺飘出苏合香与龙涎香的混合气息。茶馆里说书人拍着醒木,讲着李景隆船队下西洋的新编故事;戏楼中昆曲与北杂剧同台献艺,叫好声此起彼伏......回想起这一幕幕,朱雄英就觉得愈发不可能。“教父,这天津漕运码头,单是每日过闸的商船就有成百上千艘。”朱雄英比划着天津海河上排成长龙的船队,“听说光是关税收入,就抵得上江南三府的赋税。”他转身看向李祺,目光中带着笃定,“淞沪不过是片滩涂,就算开埠通商,又怎能与天津相比?”李祺却望着东南方向,眼中泛起意味深长的笑意。“太子可知,天津港虽通渤海,但商船北上需绕山东半岛,南下又要避开苏北浅滩。可淞沪不同——”他加重语气,“长江航道能直抵湖广腹地,往西连通川蜀,往东辐射整个东海。假以时日,当有万船竞发之景。”朱雄英不自觉凑近,舆图上的墨迹仿佛突然鲜活起来。李祺的声音低沉有力:“长江如巨龙横卧,上通川蜀天府之国,中连湖广鱼米之乡,下接江南丝绸锦绣。自重庆顺流而下,商船旬月可抵淞沪,这是天津卫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天然航道。”“可......可天津已先一步繁荣。”朱雄英仍有些不服气。“那是因为海禁初开时,天津占了东海贸易的红利。”李祺笑着展开第二幅舆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大明各地物产,“但论根基,江南才是真正的聚宝盆。单苏杭二州的丝绸产量,便占天下七成;江西景德镇的窑火,日夜不息烧制千万件瓷器。这些货物若要出海,从天津转运需多耗两月,成本徒增三成。”朱雄英若有所思地皱眉。李祺继续道:“太子可知,早在魏晋南北朝,经济重心便已南移。南方气候温润,一年三熟,人口更是北方两倍有余。如今海禁渐开,这些优势就像被堵住的洪水,一旦闸门打开......必将汹涌而出!”近两年间,北方的工厂、作坊以及海外贸易逐渐崛起,终于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与南方相提并论。然而,南方凭借着坚实的基础和优越条件,一旦启动发展,其速度必将迅猛异常,蕴含着巨大的发展潜力。”其实早在魏晋南北朝的时候,这经济中心就已经转移到了南方,南方的人口也是超过了北方,再加上优厚的自然条件,南方的发展速度肯定是要比北方更快的。朱雄英的呼吸不自觉急促起来。他仿佛看见无数商船从淞沪启航,满载丝绸瓷器,驶向未知的大陆;又载着黄金白银、新奇作物归来,将这片荒滩变成万商云集的繁华之地。 第1403章 第1403章“未来不单单是淞沪,还有广东这边的珠江口的广州,它也具有非常大的潜力,这沿海靠海的地区,这海洋贸易的兴起,这些地方也是可以跟着迅猛的发展起来。”“当然了,这沿江的一带,像从湖北、湖南、江西、安徽、江苏、浙江这些地方,也是如此,靠海、靠江都可以迅速的发展起来。”李祺轻轻点了点大明的版图,用笔细致地勾勒出几个关键区域,神情中流露出无比的自信。大明宛如一条沉睡的巨龙,曾束缚自我,一旦解禁,其强大的生命力便能震撼世界。它的地理天赋无比优越,国土辽阔,人口众多,海岸线漫长,且拥有长江、珠江等可供航运的巨流。此外,她还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勤奋、最智慧的民众。这便注定了大明必然是这颗星球上最为强大的民族之一。如今,李祺的任务便是彻底释放这股力量,将这条龙从自我设限的牢笼中解救出来,趁着殖民时代的曙光,争夺更多的领土与资源。“昔日大明实行海禁,严禁民船下海,导致淞沪虽地理位置极佳,却未发挥其价值。”“然而现在,朝廷正逐步放宽海禁,鼓励对外贸易,淞沪的地理位置便日益凸显。”李祺目光转向朱雄英,微笑着阐释道。“一旦淞沪对外开放,从此地南行至南洋,再东渡至澳洲,澳洲的黄金与白银资源不亚于美洲。”“而且澳洲本土居民稀少,土地肥沃,不久的将来必为大明所占。毕竟,五王已启程前往澳洲,意味着澳洲航线即将开通。”“从澳洲再往东,便是南美洲,你想想,若航线开通,淞沪的地位将何等显赫。”“美洲遍地黄金,邓镇曾从美洲带回价值四千八百万两的金银。”“待淞沪开放,江南人民前往美洲、澳洲、南洋,都将由此出发,你认为淞沪的未来将如何?”“此处必将成为超越天津的新兴重镇。”李祺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北有天津卫,南有淞沪港,中有长江贯通东西,珠江连接岭南。若将这些点线串联,大明就像张开双翼的鲲鹏,必将翱翔于世界之巅!”朱雄英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这才开口。“教父,我明白了!”“淞沪不仅是港口,更是打开南方财富之门的钥匙。若能提前规划,以天津之例,大兴土木,广招商贾,必能后来居上!”听到这话,李祺欣慰地笑了笑。这个大明太子,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出色。 第1404章 第1404章李祺凝视着摊开在案头的淞沪地图,指尖反复摩挲着纸张上蜿蜒的黄浦江河道,目光中闪烁着运筹帷幄的光芒。此时的淞沪不过是大明版图上一座普通县城,城外水田如镜,蟹肥稻熟,唯有县城高墙内偶有市井喧嚣,与后世远东第一大都市的盛景相去甚远。他的指尖重重叩在地图东北角,"江南赋税甲天下,铁料需求必然可观,一旦分厂落成,便能盘活整片商路。”旋即又在城西划出半圈,“天津水泥厂的技术已炉火纯青,是时候在南方开枝散叶了。待水泥建材在此地扎根,光是江南河道桥梁的修缮,便是个天文数字的商机。”李祺修长的手指依次点过松江府的棉花产区、丝绸工坊:“纺织业更不可轻忽。南方女工手巧价廉,若将天津成熟的机械纺织技术引入,必能重塑江南纺织格局。”他沉吟片刻,又补充道,“玻璃厂也要同步筹建,既能满足南方富贵人家对琉璃器物的需求,日后更可借海船远销南洋诸国。”最后,他的手掌完全覆盖住黄浦江入海口:“重中之重是造船厂。如今东南沿海海贸初兴,谁先掌控港口资源,谁就能握住大明与世界的商脉咽喉。”话音未落,已开始掰指计数,从基础工业到航运枢纽,每一个关节都在他脑中形成精密运转的齿轮。新兴产业层出不穷,大多集中在大明北方地区,接下来,它们将逐步向南拓展,辐射至整个大明国境。淞沪的崛起,仅凭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尚不足以支撑。大明沿海万里,优良港埠众多。然而,并非每处都能繁荣兴盛。即便地理条件优越,亦需巨额投资与建设方能带动发展。后世上海的辉煌,不仅因其地理位置之便,更得益于国家集中力量打造,方成就了东方明珠的盛名。淞沪的现状亦然,仅为一座寻常县城,缺乏投资,其发展步履维艰。即便能够起步,进程也将缓慢无比,或许数十载、甚至百年光阴,亦难以达到今日天津之繁荣。天津之所以有今日之盛景,起初亦是由李祺用麾下商会携数百万两银子逐步推动而成。投资刻不容缓,且需大规模投入。一纸令下,遵化铁厂的炼铁技师、天津纺织的机修匠人、造船厂的船工们,携带着图纸器械,浩浩荡荡南下。作为天津商圈的领航者,李祺的每一个决策都牵动着整条产业链。很快,天津卫的富商巨贾们敏锐捕捉到风向,作坊主们争相雇佣镖队押运资金,跟着这股浪潮涌入淞沪。李祺旗下产业即将入驻淞沪的消息如惊雷般在天津商界炸开,精明的富商巨贾们纷纷将算盘拨得噼啪作响。“早年跟着这李文和在天津投资纺织厂的,如今哪个不是富得流油?这淞沪靠着长江入海口,将来必定是商船云集的黄金码头,此时不跟进,难道等别人把银子赚光?”“江南本就是丝绸之乡,若能在此设厂,既能就近收购生丝,又能省却千里漕运的损耗。李文和麾下的纺织机巧夺天工,咱们跟着引进,定能压过苏杭那些老作坊!”一时间,天津城的车马行生意火爆,满载银钱、图纸和工匠的马车络绎不绝地驶出城门。富商们或亲自坐镇,或派出最得力的管家,怀揣着“跟着李祺吃肉”的念头,浩浩荡荡奔赴淞沪,生怕错过了这场改变命运的财富盛宴。不到半个月,淞沪周边地区便有数以万计的人潮汇聚而来。工人承担的任务简单明了,修建码头、打造港口、铺设水泥马路,这一切都是按照李祺的指示进行。 第1405章 第1405章一个地方的兴起,基础硬件设施的建设不可或缺。正如后世所言,“三通一平”,正是这个道理。淞沪尚处于落后状态,没有一条水泥马路,黄浦江边的码头仍是简陋的木制结构,无法容纳过多船只。随着各类工厂、作坊的设立,这些基础性的建设变得尤为重要。数以万计的人涌入淞沪,使其成为一片沸腾的工地。大量物资开始源源不断地汇聚此地。每天都有数十艘满载水泥的大船抵达淞沪,这些水泥以标准木桶装载,还有一艘艘满载钢筋的船只。目前,唯有遵化铁厂能生产钢筋,而建设高楼大厦、港口码头离不开这些材料。有了钢筋和水泥,基础设施的建设速度大大加快。仿佛高楼自平地崛起,沧海变桑田。黄浦江两岸,日新月异的巨变每天都在上演。前些日子,两岸还是水田和滩涂,但很快,成千上万的人涌入,日夜辛勤工作,一艘艘大船将物资卸下。几日之间,黄浦江畔便出现了一片广阔的水泥空地,空地旁,一座座新建的码头整齐排列。又过了几日,一条宽阔的水泥马路沿着江岸延伸,马路中间还栽种了树苗,美名其曰“绿化带”。这变化犹如魔法,速度之快令人难以置信。短短数日,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淞沪本地居民对此感到震惊,他们常常闲来无事便到黄浦江边,观看工地的热闹和巨变。然而,这仅仅是开始。黄浦江两岸,码头越来越多,越来越壮观,排列有序,大船可以在此停泊,码头变得异常繁忙。道路越修越长,向远方延伸,横平竖直,如同精心规划的棋盘,将周围的土地划成一块块规整的方形。宽阔道路两侧,一栋栋高楼大厦开始拔地而起。短短半月,沉寂的黄浦江畔骤然沸腾。上万劳工肩挑背扛,将木栈桥拆作建材,又用水泥砖石筑起坚固的码头。满载钢筋水泥的漕船首尾相接,桶状水泥堆成小山,特制的螺纹钢筋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这些来自遵化铁厂的“钢铁筋骨”,正是建造现代工程的关键。工程进度堪称奇迹。前日还水波荡漾的滩涂,三日后便化作平整的水泥广场;蜿蜒的黄浦江岸,钢筋混凝土浇筑的码头如巨鲸脊背般浮出水面。当第一栋八层钢筋混凝土大楼刺破天际时,本地百姓日日聚集江畔,看着这座城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蜕变。这些采用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大厦,高耸入云,每栋都有七八层,如同巨人般伫立在黄浦江两岸。 第1406章 第1406章 一座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 和这些大楼相比,淞沪县城内的房子就显得非常矮小,又非常的难看。 这些楼房,外墙全部都贴上了瓷砖,非常的好看,窗户都非常大,装上玻璃窗户,到了晚上的时候,再点上鲸油灯,在玻璃灯具的放大下。 这些大楼灯火通明,金碧辉煌。 再看看自己居住的地方,整个淞沪县城一到了晚上的时候,都是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不过,此时的淞沪本地人都已经没有心情去对比这些。 因为他们同样变的非常忙碌起来。 伴随着淞沪这里的建设,淞沪本地的这些人一下子就发现,这银子突然间就变的好挣起来。 去做工,一个月就三两银子的月钱,还包一日三餐。 如果有头脑,又有些资本,可以去贩卖东西来卖。 聚会到淞沪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以前整个淞沪也不过才两万多人,可是现在呢,单单是在黄浦江两岸做工的人就有几万人了。 而且什么东西都特别好卖。 种的蔬菜、养的鸡鸭鹅,从水里面打的鱼、抓的螃蟹等等,只要你手中有货,送到工地这边去,立即就会被抢的精光。 整个淞沪变的越来越热闹,人越来越多,消耗也是越来越大。 出现了专门的商人,专门去淞沪周围地区收购鸡鸭鹅猪鱼等等,这些东西在农村地区都是很便宜,但是转手运到淞沪这里,立即就可以赚一个不错的差钱。 本地的粮商那更是忙的不行,不断的从各地收购粮食运到淞沪这里满足这个日益庞大的胃口。 庞大的资金注入到淞沪这里,仿佛给淞沪装上了强劲无比的动力,让整个淞沪都变的无比的喧嚣,无比的热闹。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伴随着码头和港口的初步修建,水泥道路也初步修建起来,一个个工厂开始陆陆续续的落户到淞沪这里。 后世瞻仰的淞沪,李祺曾多次踏足其地,那里黄浦江畔高楼鳞次栉比,每一寸土地都价值连城,上海已然崛起为闻名全球的顶级大都会。 而眼前的淞沪,却恍若回到了民国旧影,尽管黄浦江两岸工厂、作坊与高楼林立,但仍可窥见广阔的农田星罗棋布。 短短三个月,淞沪建设方兴未艾。 船只缓缓泊靠在黄浦江畔的码头,江岸两侧已显露出繁华的端倪,一座座高楼沿江而立,一条条宽阔的水泥道路向远方延伸。 在规划有序的区域中,庞大的工厂与作坊忙碌不息,淞沪钢铁厂的高炉一根根耸立入云,浓烟滚滚直上天空。 第1407章 第1407章 水泥路上,车水马龙,四轮马车穿梭如织,虽不及天津之繁华,却也是一片繁忙景象。 “三个月便有如此气象。”李祺轻抚着码头边缘粗糙的水泥护栏,望着满载生铁的漕船鱼贯而入,“不愧是百年后的‘魔都’,这长江咽喉的地利,当真得天独厚。” 其地理位置之得天独厚,令人赞叹不已。一旦海运沿线开发,其必将如虎添翼,天津等地望尘莫及,超越仅在朝夕之间。 李祺目睹眼前之淞沪,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 此处地理位置之优越,实属难得。 位居长江入海口,毗邻黄浦江,地势广阔平坦,且紧邻大明最为繁华之江南地区。依托长江,更可辐射至湖广、江西、直隶京师等地。同时,其地处大明南北交通要冲,北可达山东、北直隶、辽东,南可通福建、东鲲、广东、广西等地。 对外贸易方面,北接高丽、倭国,南连南洋、西洋乃至澳洲,未来与美洲的交往日益频繁,淞沪将成为通向美洲的门户。 如此独一无二的地理位置,海禁解除之后,随着远洋贸易、造船技术及航海技术的进步,淞沪即便不是南方开放的口岸,也必将成为发展的先锋。 某种程度上,这里汇聚了天下之运势。 自三月前,李祺便在此地布局,将淞沪的土地集中掌握,随后便着手将众多产业迁移至此。 天津造船厂在此设立了淞沪造船厂,主要承接南方订单;遵化铁厂也在此开设了淞沪铁厂,采用马鞍山及湖北大冶的铁矿。此外,淞沪玻璃厂、机械厂、水泥厂等纷纷在此设立分厂。 大明的南方市场潜力巨大,一旦爆发,其发展速度必将远超北方天津。 更令他惊喜的是资本的蜂拥而至。不仅北方商人嗅到商机,江南的世家大族也纷纷放下“士农工商”的成见,将田庄的佃租化作工厂的股份。 短短数月,上千家工厂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数十万移民涌入这座没有城墙的新城,混凝土浇筑的街道网络里,涌动着前所未有的活力。 历时近三月,这些工厂陆续投产,为淞沪注入了强大的动力。人口与资本纷纷涌入,北方资本家、江南大地主、商人、家族纷纷汇聚,建立商行、工厂。他们唯恐错失财富盛宴,纷纷积极投入。 短时间内,淞沪大小工厂达千余家,人口数十万,从各地汇聚,持续增长,使得原本落后的松湖县一跃成为堪比南京的大都市。 “没有城墙的束缚,反而成就了真正的开放。” 淞沪规划之初,便以天津为蓝本,无城墙之限,仅有四通八达的水泥公路,将城市划分为多个区域。沿着黄浦江两岸,一座前所未有的大都市正迅速崛起。 “淞沪一旦崛起,南方的大商人、家族便将与资本主义、殖民主义紧密相连,未来再有提及海禁者,无需我亲自动手,他们便足以清除异己。” “当这些人尝到远洋贸易的甜头,海禁?那将是动他们命脉的禁忌!” 李祺望着眼前的淞沪,不禁露出满意的微笑。 昔日反对动武者已不复存在,非死,而是利益阶层已变。 曾经反对革新的保守派,在利益的洪流中悄然转变——他们的田庄改建成了纺织厂,船队挂上了贸易公司的旗号,就连最顽固的士绅,也开始送子弟去新式学堂学习算术与机械。 第1408章 第1408章 李祺在淞沪驻足长达五个月,凭借卓越的才能与不懈的努力,一手缔造出淞沪的发展之路。 在这期间,他还与江南的大家族、大商人、大地主们深入交流,达成全新的共识,共同推进私人武装商行的合法性。 当下的商行在海外毫无自卫能力,如同温顺的绵羊,极易遭受欺凌,这显然不符合各方利益。 因此,必须允许各大商行在海外拥有一定的武装力量,如此才能更好地推动殖民时代的发展。 倘若南北各大商行齐心协力,此事成功的希望很大,可惜李祺实在无暇顾及。 此次离京巡视,李祺预计这一年都将在外面度过。 他从淞沪出发,经过几天的航行,顺利抵达东鲲。 一踏入东鲲城,李祺便开始随意闲逛。 眼前的东鲲城,全然没有这个时代大明城市的陈旧模样,反而像极了后世繁华都市。 城内建筑大多由水泥钢筋筑成,规划得整齐有序,一条条平坦的水泥马路向四面八方延伸。 马路上,马车来来往往,行色匆匆,尽显忙碌之态,处处洋溢着繁荣的气息。 仅仅数年时间,东鲲城就已如此繁华,着实令人惊叹。 “恩师!” 东鲲负责人徐增寿早早收到李祺要来的消息,特意赶回东鲲城迎接。 一见到李祺,他眼眶瞬间泛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如今的徐增寿,已是东鲲城城主,朝廷在此设置东鲲府,归福建省管辖,但并未派遣官员。 因为东鲲城由大明水师投资建造,乃是大明水师的基地,虽现属官府,但这里的一草一木仍为水师产业。 而徐增寿当年奉命前来东鲲,辅佐李景隆与冯诚发展东鲲的诸多产业。 当年,徐增寿奉命前来东鲲,辅佐李景隆与冯诚发展产业。 李祺曾给他两个选择:一是从军加入水师,像李景隆、冯诚那样率领船队出海,成为水师新贵;二是从商,配合水师发展海外产业,完善大明贸易航线。 徐增寿受不了海上的艰苦,整日漂泊,被晒得黝黑不说,还随时面临危险,便选择了第二条路。 李祺尊重他的决定,让他来到东鲲,成为这里的城主。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东鲲糖业早就名扬天下,每年产出的蔗糖畅销大明海内外,声名远扬。 “这东鲲经营得很不错,你小子没让我们失望。” 李祺站在东鲲城头,手持千里镜,俯瞰着东鲲城的四周,由衷地赞叹道。 徐增寿脸上露出了骄傲之色,毕竟能够得到恩师的夸奖,对他来说可是真不多见。 李祺看着他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人各有志,徐增寿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且干出了一番成绩,自然没什么可指责的。 至少,他把东鲲城打造得宛如世外桃源,令人向往。 瞧,水泥马路两旁,村楼错落有致,炊烟袅袅升起。 第1409章 第1409章 孩童们嬉笑玩耍,老人们悠闲地唠着家常,鸡狗成群结队,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安逸,充满生活气息。 远处,是一片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良田,有的田里种着水稻,更多的则是成片成片的甘蔗,这可是东鲲最重要的经济作物,撑起了当地经济的半壁江山。 李祺了解到,东鲲城的经营模式已悄然改变。 过去,东鲲城负责建城、组织开荒、种植甘蔗,大家靠领月饷过日子;如今,逐渐向正常化经营转变。 除了东鲲城周围大片土地仍属琉球城糖业,东鲲糖业雇佣人员种植外,更远的地方,土地已归私人所有。 这些土地大多属于早期被东鲲糖业招募而来的人,他们来了就不想离开,在此拥有大量土地,还把一家老小都接了过来。 经营模式的转变,激发了人们的积极性。 东鲲糖业负责收购甘蔗,雇佣工人熬制蔗糖,或者直接收购甘蔗榨出的糖水来熬糖。 这种模式下,东鲲糖业迅猛发展。 毕竟,人总是对自己的东西更上心,在东鲲获得田地的人,拖家带口迁移过来,种植水稻、甘蔗格外卖力,很快就富裕起来。 他们的富裕,吸引了乡里乡亲不断前来,东鲲的人口迅速暴增。 短短几年,东鲲就涌现出十多座城市,依托这些城市,甘蔗种植业也飞速发展。 东鲲糖业及时调整经营策略,不再亲自种植甘蔗,转而专注收购甘蔗或糖水,将重点放在熬制蔗糖上,这可是他们独有的技术,其他商行想学也学不来。如此一来,大家各司其职,利润依然相当可观。 东鲲这片土地,肥沃富饶,雨热充足,非常适宜甘蔗生长,产量高,糖分含量也高。 即便只是简单种植甘蔗,大大小小的甘蔗种植园利润也颇为丰厚,这也是东鲲迅猛发展的根本原因,毕竟财富是发展的强大动力。 短短几年,从大明各地自发迁移到东鲲的人口总数已突破二百万,仅东鲲城周围就有五十多万人口。 要知道,这并非官府组织,全靠民间亲戚朋友相互带动。在东鲲过上好日子后,人们自然会吸引亲朋好友前来,就像滚雪球一样,人越来越多。 这一切,都与李祺和徐增寿当初定下的策略密不可分,徐增寿以前负责东鲲城时,将这里治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才有了如今的繁荣景象,这也是李祺称赞他的原因。 “恩师抬举我了。” 徐增寿笑着回应,“当年我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全靠恩师,才有了这番人生际遇。” 听到这话,李祺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在历史上,徐增寿在靖难之役中暗中给朱棣传递消息,最终获得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不过他本人也被朱允炆亲手所杀。 如今徐增寿成了东鲲城城主,与那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相比,究竟哪个更好,还真难以评判。 但无论如何,至少现在他在这里安居乐业,做出了一番成绩,也算是不枉此生。 至少徐增寿与先前比起来,已经成熟稳重了不少,举手投足间更是多出了自信与底气。 这小子以往就是个纨绔子弟,小聪明不少,就是上不得台面,成了大将军徐达的一块心病。 现在不管怎么说,徐增寿也做出了一番成绩,想必徐达得知后,肯定会为他而高兴。 当然,跟徐辉祖相比,徐增寿当然是比不了的。 第1410章 第1410章 “一切皆有可能,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李祺目光含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旋即话锋一转,“说说东鲲城这边的情况吧。” 徐增寿立刻挺直腰杆,稍作思索后娓娓道来:“恩师,如今东鲲城辖下已崛起十七座城池,对应设立十七县。其中八座由我们商行牵头建造,九座则是其他商行合力兴建。” 他抬手朝着远处林立的城楼指去,“目前十七城总人口约两百二十万,大多来自山西、陕西、河南、福建、浙江五省。大家拖家带口来此,就为在这片沃土上谋个好前程。” “产业方面,蔗糖业依旧是支柱。”徐增寿介绍时,眼底满是自豪,“每座城周边都遍布甘蔗种植园,漫山遍野全是青翠的蔗林。水稻种植规模次之,但足够满足本地需求。” “另外,天津造船厂和天津水泥厂也看中了东鲲的潜力,分别在此筹建分厂。虽说还在建设中,可一旦投产,东鲲不仅能自给水泥建材,还能打造远洋大船,发展必然再上一层楼。” “更关键的是东鲲的地理位置。”徐增寿领着李祺走到高处,俯瞰港口内密密麻麻的桅杆,“这儿是大明通往南洋的必经之地,中转贸易红火得很。” “内陆商行把货物运到东鲲,再由专门的出海商行转运到南洋各地。如此一来,既缩短了航程,又节省了时间,河湾港口里十之八九的船只,都在做这中转生意。” 李祺听得频频点头,心中满是感慨。 前世的东鲲,直到明末清初才在郑成功的带领下初现繁荣,此后还被荷兰殖民者侵占多年。 但如今,两百多万百姓在此安居乐业,十七座城池连成一片,朝廷设立的郡县体系稳固运行。 这片土地早已深深烙上大明的印记,再无被外敌染指的可能。 “这是一个宝岛啊!”李祺望着港口往来的船只,语气沉重而坚定,“属于我们大明的宝岛,它越繁荣越好。” 徐增寿闻言露出疑惑之色,在他看来,东鲲本就是大明疆土,受朝廷庇佑、百姓耕耘,何来这番感慨? 他哪里知道,李祺心中承载着后世无数炎黄子孙对这片土地的牵挂与深情,此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东鲲永远与大明血脉相连。 “对了恩师,还有一事。”徐增寿突然想起什么,神色变得兴奋起来,“这些年,李景隆与冯诚两位将军在南洋大力发展水师,如今南洋水师已颇具规模。舰队现有大型福船八十艘,中型鸟船两百艘,小型赶缯船三百艘,总兵力超过五万人。” 他掰着手指细细数来,“这些战船不仅装备了新式火炮,还配备了咱们大明最顶尖的航海罗盘和星象测绘仪器。听说水师还专门训练了一批能在狂风巨浪中精准操帆的水手,战斗力比以往强了数倍。” 李祺眼神一亮,饶有兴致地追问:“哦?竟发展得如此迅速。他们可有什么新动向?” “实不相瞒,两位将军前不久刚率领南洋水师主力西进西洋。”徐增寿压低声音,神情既紧张又期待,“说是要去探查那些传闻中的西方蛮夷。他们出发前,特意在东鲲补充了足够三年消耗的粮草、淡水,还带了大量丝绸、瓷器作为交易物资。” 听到这话,李祺顿时就来了兴趣。 “那我就在东鲲等等,告诉这两个家伙,尽快滚回来!” 数月后,东鲲港迎来了南洋水师的归航。 第1411章 第1411章 当数十艘战船挂着残破的风帆驶入港口时,整个东鲲城都沸腾了。 李祺与徐增寿早早来到码头等候,只见李景隆与冯诚满身疲惫却意气风发地走下战船,身后跟着一群肤色各异、服饰奇特的异邦人。 好友重逢,当然是欢喜不已。 四人顾不得其他,先在宴席上面喝了个酩酊大醉。 宴席过后,李景隆与冯诚这才说起了此次西洋之行。 “文和!此番西洋之行,当真大开眼界!” 李景隆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我们沿着航线西行,越过马六甲海峡,穿过印度洋,竟真的抵达了传说中的‘佛郎机’地界。” 冯诚展开一卷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新发现的岛屿和港口。 “这些红毛蛮夷的船只虽大,但灵活性远不如我们的福船。他们的火器倒是有些门道,不过我们在海战中凭借火炮齐射和火攻战术,接连击溃了三支拦截船队。” 说着,他提及带回来的异邦人,“这些是俘虏的蛮夷军官和工匠,我们打算带他们回大明,让工部的匠人好好研究下他们的造船和火器技术。” 李景隆补充道:“更重要的是,我们发现了一条隐秘的商路。那些西方蛮夷对我们的丝绸、茶叶趋之若鹜,愿意用黄金、白银甚至香料来交换。我们在当地设立了临时商站,已经与几个城邦达成了贸易协议。” 李祺的指尖轻轻抚过地图上用朱砂新标绘的“佛郎机”等字样,纸张粗糙的纹理透过指腹传来真实的触感,恍惚间竟与记忆中课本里的世界地图重叠。 作为来自后世的穿越者,他太清楚这张地图的分量——那些歪歪扭扭的海岸线,不仅是大明水师用炮火与鲜血拓印的航海日志,更是撬动历史齿轮的支点。 郑和船队七下西洋,最终却在闭关锁国的政令中化作腐朽的龙骨,印度洋的季风再未扬起过华夏的风帆。而此刻,眼前这片灯火通明的港湾里,李景隆带回的不仅是异国的珍宝与俘虏,更是改写命运的钥匙。 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做得好!此番归来,先让将士们好好休整。把那些异邦工匠和技术资料整理清楚,尽快呈给朝廷。东鲲作为重要补给港,更要加快造船厂和水泥厂的建设,为下次远航做好准备。” 夜幕降临,东鲲港灯火通明。 李祺站在城头,望着港口内修整的战船和忙碌的商队,心中默默盘算。随着南洋水师的崛起和西洋商路的开辟,大明的影响力必将远播四海。 而东鲲,这座曾经偏居一隅的岛屿,正逐渐成为大明迈向海洋的关键支点,承载着帝国的荣光与梦想,驶向更广阔的天地。 “接下来,就是文明的较量了。”李祺喃喃自语,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 作为熟知历史走向的穿越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即将到来的挑战。 那些西方蛮夷不会甘心商路被分羹,坚船利炮的威胁正在暗处蛰伏;而朝堂之上,守旧派的反扑随时可能掐断这来之不易的航海曙光。 既然改写了历史的开端,便要亲手书写属于大明的海洋传奇。 第1412章 第1412章 离开东鲲,继续沿海岸南行,穿越大明辽阔的海域,几日后,终于抵达了琼州。 “琼州,我们终于到了!”李祺激动地呼喊。 踏上琼州的土地,李祺的内心充满了期待,想象着未来的沙滩、椰林和身着比基尼的美丽身影,心中描绘着一幅度假胜地的图景。 然而,现实给了李祺一个打击,这个时代的琼州,偏远而落后,素来是流放罪犯的荒凉之地,连嘉靖年间著名的大清官海瑞也曾被放逐于此。 眼前的海口城显得颇为凄凉,甚至不如东鲲的东鲲城繁华,若非南洋水师提前在此修建了一座规模不小的港口,以便舰船进出,李祺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抵达了琼州。 李景隆与冯诚架起千里镜扫视,海口城的颓垣在荒草间若隐若现,几艘渔船慵懒地漂在尚未完工的港口。 “文和,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琼州?”冯诚的声音带着几分失望,“比东鲲城还要萧索三分。” 这一路上,李祺对琼州心驰神往,似乎饱含着对琼州之行的热切期望。 李景隆与冯诚原本以为琼州有何独特之处,但如今看来,似乎也并无特别之处。 “景隆,冯诚,我告诉你们,这琼州实乃风水宝地,其地气候与南洋颇为相似,即便冬日亦能种植蔬菜,未来或许能成为我大明国的蔬菜之源。” “瞧这沙滩,多么迷人,碧空如洗,白云悠悠,碧蓝的海水,细腻狭长的白沙滩,是否让你也有了在此小憩的念头?” “待到大明的船只速度愈发提升,这琼州定会愈发受宠,冬季来此度假便是一大乐事。” 李祺望向李景隆与冯诚,手指向海口城外那片迷人的沙滩说道。 尽管这个时代的海口城规模尚小,略显落后,但也有其独到之处,那就是未受污染,一切保持着原始的自然之美,风景宜人。 “休息固然诱人,但我们可不想再晒太阳。” 李景隆与冯诚轻轻摇头,对李祺的念头颇感费解。 他们已在海上晒足太阳,皮肤几近焦黑,哪还有心思再晒太阳! “罢了,与你谈论这些也是白费口舌。” 李祺连连摇头,对古代人谈论沙滩美景,无疑是鸡同鸭讲,何况此处真的没什么比基尼美女。 海口城新建的码头、港湾处,一艘艘大船静静地停泊,港口操场上,南洋水师正在紧张操练。 他们在此适应琼州的气候与水土,同时开始北部湾的巡逻任务,清剿琼州附近的海寇。 “李驸马,二位将军,欢迎来到琼州啊在下广东布政使梅应魁。” 话音未落,港口忽然热闹起来。 数十名身着补服的官员鱼贯而出,为首老者面容清癯,蟒袍玉带间透着威严。 第1413章 第1413章 “梅大人,诸位大人,无需多礼。” 李祺目光在梅应魁身上稍作停留,又在这乌压压的人群中一扫,随即和颜悦色地说道。 梅应魁,威远县人氏,自洪武年间起便担任宁波府推官,他断案公正无私,行事和缓,后升任刑部郎中,又历任广东布政使,在此职位上已服务二十余载,堪称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干吏。 “李驸马、两位将军,长途跋涉至此,我已备下薄酒,为各位洗尘接风。” 梅应魁同样细致打量着面前的李祺、李景隆和冯诚。 李祺、李景隆和冯诚年纪轻轻,李景隆与冯诚不过三十余岁,李祺更是青春年少,然而这三人却都前途不可限量。 李文和,大明王朝唯一的帝婿,承天帝朱标的心腹股肱,其地位非同一般,其他驸马难以望其项背。 李景隆与冯诚出自名将之门,各自都有国公爵位等待继承,且目前担任南洋水师统帅,掌握重兵,权势显赫。 虽然梅应魁官居从二品,品级高于他们,但得知李祺将至琼州,他仍是从广州火速赶往琼州海口城相迎。 李祺、李景隆和冯诚三人在皇帝面前备受宠爱,尤其是李祺,即便目前尚未担任官职,也是值得结交的对象。 李文和的名号,令人闻风丧胆! 更为关键的是,这位李文和具有点石成金之术! 李文和每一次落子,都似在大明的江河湖海上掀起惊涛。天津卫、东鲲岛、淞沪港三处福地,经他运筹帷幄,早已脱胎换骨,化作天下商贾趋之若鹜的聚宝盆。 天津卫码头桅杆如林,漕船商船鳞次栉比。挑夫们号子震天,将江南的绸缎、塞北的皮毛、西洋的奇珍源源不断卸入货仓。沿河商铺的幌子随风招展,绸缎庄的绣娘飞针走线,钱庄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茶楼酒肆更是人声鼎沸。南来北往的客商捧着滚烫的茶汤,谈论着漕运新规矩,连茶馆小二添茶的动作都透着股利落劲儿,生怕慢了耽误贵客谈生意。 东鲲岛上,青石街道纵横如棋盘。沿街商铺琳琅满目,既有飘着檀香的瓷器行,也有摆着西洋自鸣钟的奇货铺。更稀奇的是,街道上竟可见金发碧眼的异邦人,与头戴儒巾的大明商人讨价还价。码头上新建的船坞日夜赶工,匠人们敲打船板的声响,混着不远处糖厂飘来的甜香,勾勒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夜幕降临时,岛上灯火通明,说书先生拍着醒木讲古,引来阵阵喝彩。 最惊人的当属淞沪。短短半载,这里已从渔村蜕变为繁华商埠。新建的茶楼酒肆雕梁画栋,飞檐斗拱间挂着五色灯笼。绸缎庄门前排着长队,伙计们手脚麻利地打包货物;钱庄外商贾们攥着银票,争相兑换现银。黄浦江上百舸争流,桅杆上的风帆遮天蔽日。更有那文人墨客流连于勾栏瓦舍,听曲儿、吟诗,好不快活。连城中孩童都知晓,跟着李驸马的路子走,保准能过上好日子。 从渤海之滨到东海之畔,李文和以经天纬地之才,将这三地雕琢成大明经济版图上最耀眼的明珠。 天下人都说,只要是他看中的地方,即便荒郊野岭,也能生出金山银山。 想到这些,广东布政司的官员们,包括梅应魁在内,皆心中振奋。 广东在明朝时期远不及后世之地位,那时的广东、广西被视为岭南以南的蛮荒之地,瘴气弥漫。 琼州更是明朝流放犯人的所在,不少朝堂失意的官员也会被贬至两广、琼州、云贵等地任职。 史上闻名的圣人王守仁曾被贬至贵州龙场,大清官海瑞也曾被贬至琼州,由此可见当时广东之地位低下。 在这样的地方为官,前途有限,皇帝多年都可能想不起有你此人,想要升迁难上加难。 李祺、李景隆和冯诚皆为承天帝朱标眼前的红人,此次莅临琼州巡视,梅应魁便觉得自己迎来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1414章 第1414章梅应魁心思颇为单纯。只需与李文和建立良好的关系,若李祺与李景隆、冯诚在奏疏中为自己美言几句,或许便有机遇从广东调往京师。即便无法抵达京师,转调至其他省份亦是满意的选择,总比留在广东更为理想。广东之地,既无前途可言,又无利可图,梅应魁早有离意,却苦于缺乏门路,未得皇帝青睐,在广东的岁月已近半生。即便梅应魁并非贪腐之官,亦感难以忍受。想到这里,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心底泛起涟漪:若能搭上这趟顺风船,或许真能跳出广东这个泥潭。“梅大人过誉了。”李祺打量着梅应魁,对方官阶高于自己,本无需过分客气,然而他的主动与热情,却让人感到几分异样。众人踏入海口城,于琼州府知府的官邸中,筹交错间,渐渐谈笑风生。“李驸马、两位将军,你们如何看待广东?”梅应魁话语中似藏机锋。“广东风水宝地,北望湖广、江西,东北接福建、东鲲,西连广西、安南,南可通南洋。”“沿海优良港口无数,地理位置更胜福建,尤其是珠三角,地势平坦开阔,河海相连。”“广东北倚五岭,南望琼崖,珠江如巨龙入海,将广州、香山、东莞串成明珠。此等得天独厚的水运条件,便是天赐的聚宝盆。”“我敢断言,未来广东必成华夏大地之翘楚。”李祺沉思片刻,果断说道。“翘楚之地?”众人惊愕,对广东的现状了如指掌,李祺却预言广东未来将位列华夏前茅。“难道不信?”李祺望着梅应魁、李景隆与冯诚等人的惊诧之色,微笑着发问。“文和,非我等不信,实乃广东现状,尚不及福建,更遑论江西、湖广,更不用说与南北直隶相较。”李景隆与冯诚略作沉吟,回应道。“此乃昔日之景,我言未来。”“广东地理条件得天独厚,位置优越,实为南下南洋之要冲。”“昔日大明禁海,远洋贸易未兴,故广东未能发展。然今日远洋贸易与航海兴起,广东之地理优势必将凸显。”“观广东,广州沿珠江出海,港口优良,未来必成发展之重镇。”“广东若能把握机遇,未来必将迅猛发展。”李祺取出一幅地图,指向珠江山三角洲地区,解释道。“闻李驸马此言,确实颇合情理。近年广东沿海商船、渔船渐多,南洋商船亦日益频繁。”梅应魁沉思良久,缓缓说道。“梅大人,远洋贸易与海外殖民地兴起,广东前景光明,大人于此,必能大显身手。”“大人若能顺应时势,把握时代之机遇,广东必成繁盛之地,大人亦将因势利导,成就一番功业。” 第1415章 第1415章李祺望着梅应魁,心中已猜出其意图,遂诚恳建言。随着殖民时代与航海时代的来临,广东崛起无疑,沿海沿江地带的优势将逐步凸显,并逐渐超越传统内陆地区。“李驸马,广东真有如此发展潜力?”梅应魁激动之余,其他广东官员亦感振奋,他们早已厌倦广东,渴望他调。如今听李祺一番话,仿佛看到广东未来光明无限,心中不禁跃跃欲试。“当然,梅大人若不信,不妨亲赴东鲲一观。东鲲昔日荒芜,今已发展有成,城池十七,人口超过两百万。”“广东基础远胜东鲲,把握机遇,必能大有作为。”李祺肯定地点头说道。梅应魁听得心头一震。他在广东为官二十余载,何尝不知珠江的潜力?只是以往朝廷重北轻南,广东赋税微薄,连修缮城墙的银钱都要反复奏请,更遑论大规模建设。此刻见李祺侃侃而谈,心中燃起希望之火:“李驸马所言极是。只是这诸多举措,需耗费巨额钱粮......”“钱粮之事,梅大人无需忧心。”李祺自信一笑,示意随从捧来木匣,“东鲲城初建时,亦是白手起家。我们推行以商养城之策,允许商贾参股码头建设,按股分红;又发行市舶券,凭券可优先获得贸易配额。如此一来,银钱便如活水般汇聚。”说着,他取出一张泛黄的契约:“这是东鲲码头与福船帮的合作文书。短短两年间,码头税收翻了十倍,商贾们赚得盆满钵满,官府亦有盈余修缮城池。广东何不效仿?”厅中众人传阅文书,纷纷交头接耳。琼州同知忍不住道:“可珠江口滩涂众多,航道复杂,若贸然建港......”“此事我已思虑周全。”李祺铺开另一张图纸,竟是珠江口的详细测绘图,“虎门、黄埔、香山澳,此三处皆为天然良港。可先在虎门设主港,疏浚航道,建造避风塘;再于黄埔建仓储区,方便货物中转;香山澳则设市舶司,专管番商贸易。”他的指尖在地图上点出三个红点,犹如落下三枚棋子:“更要紧的是,需设立珠江商税司,统一厘定关税,严禁地方官吏层层盘剥。如此方能吸引四海商船。”梅应魁听得热血沸腾,却又隐隐担忧:“李驸马高见!只是此事牵连甚广,需奏请朝廷......”“梅大人放心。”李祺微微倾身,烛火在他眼底投下跃动的光,“陛下案头堆满南洋诸国舆志,开拓四海之志昭然若揭。此番我自京师启程,经东鲲南下巡视,正是要为大明商路披荆斩棘。”他顿了顿,忽然伸手推开雕花窗棂,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扑面而来,远处海面上渔火明灭,如散落的星辰。“珠江口乃天造地设的门户。”李祺的声音混着浪涛声,低沉而有力,“待平定安南,疏浚河道,在虎门设关,黄埔建仓,香山立市舶司,届时千帆竞发,香料的辛香、象牙的温润、苏木的赤红,都将顺着珠江黄金水道,化作京城贵族案头的珍玩、江南织坊的染料。厅内寂静如渊,唯有梅应魁急促的呼吸声。李祺却突然轻笑一声,“诸位可知这小小糖块的来历?三年前东鲲还是荒岛,如今已开辟出万亩蔗田。去年秋汛前,一艘满载蔗糖的福船直抵长崎,换回的不仅是白花花的银子——”他故意停顿,看着众人瞪大的眼睛,“还有日本能工巧匠带来的锻刀秘术,琉球商人奉上的珍珠养殖法。一船货,抵得上广东三县全年赋税,更带回了万里之外的奇技。”海风猛地灌进屋子,吹得烛火明灭不定。李祺凝视着手中糖块,仿佛看到了未来:“广东若能把握良机,以珠江为脉,以商路为骨,不出十年,必能后来居上。到那时,岭南不再是流放之地,而是万邦来朝的聚宝盆。梅大人难道不想成为书写这段传奇的人?”梅应魁喉结滚动,掌心早已沁出汗珠。厅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唯有烛芯爆裂的噼啪声。良久,梅应魁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娘地,怕个锤子!反正跟着毒士李文和,一定能吃肉!梅应魁起身对着李祺深深一揖:“还请李驸马不吝赐教,具体该如何施行?”听到这话,李祺顿时就笑了笑。不枉他走这一遭啊! 第1416章 第1416章夜已深沉,琼州府衙内依旧灯火通明。李祺立于沙盘前,案头烛火摇曳,将他年轻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沙盘上,珠江水系蜿蜒盘曲,广州城的微型城楼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周遭散落着代表商船的小木牌,与象征海盗的黑色棋子犬牙交错。“诸位请看。”李祺抬手轻叩沙盘,珠江入海口处的几个黑色棋子随之颤动,“这些海盗盘踞伶仃洋多年,劫掠商船、屠戮百姓,若不根除,何谈海上贸易?”他目光扫过围拢的官员,最终落在广东布政使梅应魁身上。“梅大人在广东任职二十载,想必比我更清楚这些海匪盗寇的危害。”梅应魁捻着胡须,神色凝重:“李驸马所言极是。这些海盗勾结番邦,明火执仗,朝廷虽多次围剿,却如野草般春风吹又生。上月,一艘满载丝绸的商船在虎门遇袭,数十船员葬身鱼腹,货物被洗劫一空。”说到此处,他重重叹了口气,“长此以往,不仅商贾裹足,沿海百姓也难有宁日。”李祺微微颔首,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这是我草拟的奏折。南洋水师战力雄厚,若能抽调一支常驻珠江口,配合地方卫所,定能将海盗一网打尽。”顿了顿,李祺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不过,光靠武力镇压还不够。海盗屡禁不绝,根源在于沿海百姓生计艰难。唯有让他们安居乐业,方能断了海盗的根基。”此言一出,屋内众人纷纷点头。李景隆与冯诚也开口表态,绝对会铲除这些该死的海匪。李祺趁热打铁,铺开一张泛黄的舆图:“第二步,便是要在珠江口建港。诸位请看,珠江水系四通八达,若能在此建港,北通江南,南连南洋,实乃天赐良港。”他拿起墨笔,在广州附近重重圈了一笔,“不过,建港所需费用巨大,朝廷拨款远水解不了近渴。我打算效仿东鲲城,发行公债。”“公债?”梅应魁眉头微蹙,“愿闻其详。”“所谓公债,便是向民间富商募集资金,许以丰厚利息,待港口建成后,以税收偿还本息。”李祺耐心解释,“东鲲城的公债发行后,商贾趋之若鹜。一则有利可图,二则可博个乐善好施的美名。”话说到这儿,李祺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广东富商云集,只要运作得当,资金不是问题。”李祺的神色愈发激昂:“第三步才是重中之重。”他在舆图上画了个巨大的圆圈,将珠江三角洲尽数囊括其中,“以广州为中心,广建墟市,鼓励百姓种植甘蔗、棉花等经济作物。棉花可纺布,甘蔗可制糖,这些货物在南洋和西洋都极受欢迎。”李祺展开一卷南洋商路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国港口,“如此一来,百姓有了生计,商贾有了货源,港口自然繁荣。”梅应魁听得入神,手中的茶盏早已凉透。李祺见状,继续道:“更要紧的是人才培养。我打算设立市舶学校,教授番语、商事、航海之术。将来与西洋通商,这些人便是大明的耳目和桥梁。” 第1417章 第1417章他拍了拍梅应魁的肩膀,“梅大人在广东深耕多年,选拔人才之事,非你莫属。”梅应魁心中一动,却面露难色:“驸马所言极是,只是广东文教落后,恐难寻合适的师资。”“这个无妨。”李祺早有准备,从案头抽出一叠名册,“东鲲城开埠多年,积累了不少通晓番语、精于商事的人才。我可调派十余人前来任教,再从本地选拔聪慧青年,送往东鲲学习。不出三年,便能培养出一批可用之才。”屋内众人听得热血沸腾,仿佛已看到珠江口商船如梭、货栈林立的盛景。梅应魁却仍有顾虑:“文和,建港之事千头万绪,不知何时方能见效?”“万事开头难。”李祺伸出一根手指,“首期十万两白银,用于疏浚航道、修建码头。待港口初具规模,每日税收便可抵偿开支。不出三年,必能回本。五年之内,珠江港定能与泉州、宁波比肩。”他望向窗外漆黑的海面,眼中闪烁着光芒,“梅大人,这不仅是建一座港口,更是为大明打开一扇通往世界的大门。”梅应魁心潮澎湃,二十年的官场沉浮,他见过太多纸上谈兵的规划,却从未听过如此切实可行的方案。更重要的是,这背后站着李文和,当今皇帝陛下最器重信任的心腹臂膀,若能借此机会大展拳脚......想到此处,梅应魁深深一揖:“驸马高瞻远瞩,下官愿倾尽全力!只是这公债发行、人才选拔,还需驸马多多指点。”“哈哈哈......好说!”李祺大笑,“明日我便修书一封,让东鲲城即刻筹备。梅大人可先在广州设立筹备衙门,招募工匠测绘航道。”他拿起案头的墨笔,在舆图上重重写下“珠江港”三个大字,“待到他日,我们要让这珠江口,成为万国来朝的繁华之地!”窗外,东方已泛起鱼肚白。远处的海面传来阵阵涛声,仿佛在为这场改变广东命运的夜谈喝彩。远处的海天交界处,一轮红日正冲破云层,将粼粼波光染成金色。他的目光沿着珠江蜿蜒的河道逶迤而上。从马六甲到锡兰山,从古里到天方,每一处港口都像磁石般吸引着他。他深知,珠江港不仅是岭南的门户,更是大明叩响西洋贸易大门的关键支点。南洋的香料、西洋的珍宝,这些在市面上千金难求的货物,此刻仿佛已化作无数商船,正沿着他心中勾勒的航线,朝着珠江港汇聚而来。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要有一座能容纳千艘巨舰、吞吐万斛货物的超级港口。想到这里,李祺握紧了拳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珠江港的建成,将打破泉州、宁波对海上贸易的垄断,让大明的商船不必再绕道南洋,而是能直接扬帆西进。李祺凝视着沙盘,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盛景:码头上货栈林立,起重机此起彼伏;来自各国的商船满载货物,穿梭于碧波之上;市舶司的税吏们忙碌地清点着香料、珠宝,算盘珠子的敲击声与水手的号子声交织成一曲繁荣的乐章。而这一切,都将从眼前这片尚是滩涂的土地上崛起。 第1418章 第1418章 通州城! 这座由朱棣命名、位于墨西哥湾海的据点,是大明在美洲东海岸建立的第一个前哨,目前正处于紧张而有序的建设之中。 数千阿兹特克工人,在大明官员的指挥下,辛勤地建筑房屋和码头。一面鲜艳的大明龙旗,在这片新土地上迎风招展,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朱棣骑马环绕通州城一周,审视着四周的环境。 “道衍,务必在城高处用坚固的水泥构筑炮台,配置十几门遵化大炮,确保海岸线的防御无懈可击。即便敌军来犯,我们也能稳如泰山。” “此外,派人绕过南美洲,征集数十艘船只,确保我们的海上力量。无船则被动,有船则可攻可守,面对西方人亦无需畏惧。” “务必查明西方人的据点,我推测应在周边几大岛屿之上。一旦掌握这些信息——” “若西方人态度友好,我们自可和平相处;若他们对大明不敬,便摧毁他们的所有据点。” 朱棣连续发布了一系列命令。 意外的是,西方人几乎与朱棣同时抵达美洲。通过当地殷商后裔部落的描述得知,西方人在朱棣三王抵达美洲、建立国都不久后,便出现在美洲东海岸。 三年多时间,西方人在东海岸已建立成熟据点,大批移民涌入。相较之下,大明自李景隆首次抵达美洲至今,不过十年时间。 实际上,西方发现美洲的时间比大明晚了许多年。西方之所以此时发现美洲,全因李景隆和冯诚二人。他们在南洋活跃多年后,忍不住好奇心驱使,带领船队直航西洋,最远抵达西班牙附近。他们携带的玻璃制品,尤其是琉璃镜子,在西方引起了巨大轰动。 然而,李景隆和冯诚离去后,西方人失去了来源,于是疯狂派遣船队探索外界,渴望找到那个强大、古老、富饶的东方大国。正是李景隆和冯诚,开启了全球大航海时代。 此时,朱棣面色凝重。 西方人在三年的时间内,究竟建立了多少据点,又有多少人抵达?不难想象,他们在东海岸的力量定然十分强大。 随着朱棣命令的下达,燕国将士在美洲东海岸忙碌起来。他们骑马穿梭于各殷商后裔城邦和部落,一方面了解情况,另一方面打探西方人的消息。同时,为了安全起见,朱棣从西海岸调集更多大炮和兵力,加速通州城的建设,并开始在美洲东海岸进行深入探索。 随着对东海岸的了解逐渐加深,接触的城邦和部落越来越多,朱棣终于掌握了确切的消息。 在东海岸,的确有一群蓝眼睛、高鼻梁、白皮肤的西方人,他们乘坐大船四处搜寻黄金和白银,如同海盗一般。许多城邦和部落都曾与他们接触,对这些白人充满了厌恶。除了掠夺财物,这些白人还向殷商后裔传播天主教,强迫他们改变信仰。这让信仰太阳神和羽蛇神的殷商后裔们极为愤怒,却对他们无可奈何。西方人的船只庞大,拥有火枪和铠甲,殷商后裔根本无法战胜他们。即便有时能击退,西方人又会乘船离开,不久后卷土重来。 “美洲东海岸真的有欧洲人!” 朱棣神情凝重,仔细审视着美洲东海岸的地图。 姚广孝此刻也是神色严峻,脸色大变。 “王爷,难怪李文和让我们关注美洲东岸!若不提前设防,我们恐怕会遇到大麻烦!” 朱棣深以为然地点头。 “文和有经天纬地之才!” 正当二人交谈之际。 第1419章 第1419章 “铛!” 通州城铃声大作。 “有船,有船!” “海面上有船!” 负责瞭望的斥候急促地呼喊。朱棣、姚广孝、张玉、朱能等人立刻取出千里镜观察海面,只见两艘船正向蓬莱城驶来,船上白帆上绣着十字架。 “真的是西方人?” 朱棣举起千里镜,仔细观察船上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脱口而出。 咸腥的海风裹挟着细沙扑在朱棣脸上,他却浑然不觉。手中的千里镜随着颤抖的手腕微微晃动,镜片中,两艘悬挂十字架白帆的海船正破开墨蓝色的海面,船首雕刻的狰狞兽头在朝阳下泛着冷光。桅杆顶端的旗帜猎猎作响,那刺目的红白十字,仿佛是死神的标记。 “王爷!”姚广孝的声音带着少见的颤抖,这位被后世称作“黑衣宰相”的谋士,此刻额头上青筋暴起,“真的是西方人!他们他们竟然来得这么快!” 朱棣缓缓放下千里镜,喉结上下滚动。 此次回到金陵城后,那个被称作“毒士”的李文和,曾经说过一番话,此刻如毒蛇般在他脑海中盘旋:“美洲东海岸,必将成为未来百年的腥风血海。若王爷想在此立足,必须尽早设防。” 当时的朱棣虽表面镇定,内心却对这番预言嗤之以鼻。 直到此刻,亲眼见到西方人的舰船,他才惊觉,李文和的目光竟如此深远。 “传令下去!”朱棣猛地抽出佩剑,寒光一闪,“所有火炮装填弹药,将士进入战斗位置!张玉,带三百骑兵沿滩头布防;朱能,立刻派人通知周边殷商部落,让他们做好撤离准备!” 姚广孝望着海面上越来越清晰的敌船,突然抓住朱棣的手臂:“王爷,您还记得吗?当年在金陵,李文和曾说,一定要谨防西方人,这些西方蛮夷肯定不简单!” 朱棣的瞳孔骤然收缩。往事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李文和独坐密室,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宛如一只巨大的蝙蝠。 “朱棣,你有野心,有魄力,但缺一双看透未来的眼睛。”他当时这样说,“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你必须证明自己。” “原来如此”朱棣喃喃自语,握紧剑柄的手渗出冷汗。 他终于明白,为何李文和坚持要他提防美洲东海岸,为何反复强调要掌控制海权。 这个毒士,竟在一年前就预见了今日的局面! “李文和啊李文和,你他娘地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朱棣自嘲地笑了笑。 姚广孝此刻也是震撼莫名。 他本身是个极度骄傲之人,寻常人物压根就看不上,可是偏偏这个李文和姚广孝是真的心服口服。 如此惊世奇才,百年难得一见! 第1420章 第1420章 咸涩的海风掠过“伊莎贝尔号”的甲板,葡萄牙水手们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远处陆地上的通州城,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哦,上帝啊!”一声惊呼打破了船上的寂静。 “这里竟然会有一座海边的城市。”佩德罗颤抖着声音,下意识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架。一年前,他踏上美洲大陆,在伊斯帕尼奥拉岛定居后,便开始沿着美洲东海岸不断探索。 黄金、白银、珠宝、香料这些能让人一夜暴富的东西,都是他梦寐以求的。 但他心中最坚定的目标,还是寻找那个遥远而富庶的东方古国。 三年前,一支挂着神秘图腾的东方海军舰队划破大西洋的迷雾,驶入地中海港口。当商船的舱门缓缓开启,裹挟着茶香与檀木气息的风扑面而来,堆满丝绸、瓷器、茶叶与香料的货舱,宛如打开了一座来自异域的宝藏库。 威尼斯的贵族们率先被那些薄如蝉翼、流光溢彩的丝绸所倾倒。女人们将织金锦缎裁成曳地长裙,在烛光下翩然起舞时,裙裾间流转的金线仿佛将东方的月光与星辰都缝进了衣料;男人们则用丝绸制成华服,以彰显身份地位,丝绸的柔滑质感与精美花纹,让他们在社交场合中赚足眼球。 佛罗伦萨的工坊里,大师们对着晶莹剔透的瓷器啧啧称奇。那些薄胎白瓷上,青花纹饰宛如水墨画般灵动,贵族们将瓷器视若珍宝,陈列在最显眼的位置,宾客来访时,定会指着瓷器炫耀:“看呐,这可是来自东方的神秘造物!” 巴黎的宫廷中,东方茶叶掀起了一场味觉革命。当沸水注入白瓷杯,茶叶舒展,茶香四溢,贵族们端着小巧的茶杯,轻啜一口,微苦回甘的滋味令他们如痴如醉。有人甚至为茶叶举办品鉴会,以能品尝到更珍稀的茶种为荣。 而琉璃镜的出现,彻底颠覆了贵族们对珍宝的认知。当第一面琉璃镜在罗马贵族的宴会上亮相,整个宴会厅瞬间陷入寂静。人们屏息凝视着这面能将人像清晰映照的镜子,惊叹于其无与伦比的清晰度与光泽度。以往贵族们使用的铜镜,成像模糊,且容易氧化发黑,而琉璃镜却能纤毫毕现地映照出使用者的容颜。 贵妇们为了得到琉璃镜,不惜一掷千金。米兰的一位公爵夫人甚至用一座葡萄园来换取一面巴掌大的琉璃镜;法国王室更是宣布琉璃镜为皇家专属珍宝,禁止民间私自交易,却又暗中派人四处寻觅。每当有琉璃镜流入市场,贵族们便会展开激烈争夺,竞价声此起彼伏,场面近乎失控。 然而,东方船队的贸易之旅如昙花一现。当最后一艘商船消失在海平线,西方贵族们陷入了疯狂的思念与渴望之中。 威尼斯总督召集全城富商,宣布:“谁能带回东方的珍宝,谁将获得无上的荣耀与财富!”佛罗伦萨的银行家们纷纷解囊,资助冒险家打造坚固的帆船;葡萄牙王室更是倾尽全力,组织专业的航海队伍。 无数艘挂着各国旗帜的帆船驶向茫茫大海,桅杆如林,白帆如云。 船员们带着贵族们对琉璃镜等奇珍的殷切期望,冒着暴风雨、海盗与未知海怪的威胁,在波涛汹涌的大洋上探寻东方的踪迹。 佩德罗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但他却有着不同的想法。 凭借着敏锐的直觉,他深知东方距离西方太过遥远。 再加上众多希腊学者提出“地球是圆的”这一假设,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向西航行,探索未知的大陆! 可惜抵达这美洲大陆后,他接触过许多殷商后裔的城邦和部落,都是一些极其落后的土著人,可从未见过建在海边的城市,更别提海湾中那规整的码头了。 “这些建筑与那些土著城邦截然不同,还有那飘扬的旗子”佩德罗的目光被通州城上空的大明龙旗牢牢吸引。 随着船只缓缓靠近,他看得愈发清晰:明黄色的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色彩明亮而高贵,布料一看就极为奢华,绝非他所见过的土著人能够织就。 “轰隆!”一声巨响打破了短暂的宁静,一颗弹丸呼啸着飞来,重重坠入船旁的海水,激起巨大的水花。 第1421章 第1421章 “法克!”佩德罗忍不住爆了粗口,瞪大的双眼满是震惊,“这些土著人怎么会有大炮?” 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这是对方在发出警告,让他们勿要靠近。 “瞄准他们,如果他们再开炮的话,就给我狠狠的反击。” 得益于蒙古西征军远征,将火药传播到了整个亚欧大陆,因此西方人此刻也拥有火铳与火炮,比如元朝期间意大利佛罗伦萨市议会下令制造金属火炮和铁球,后续的克雷西战役,英军也使用了火炮。 随着佩德罗一声令下,水手们迅速行动起来,“伊莎贝尔号”缓缓转向,船舷一侧的火炮尽数露出,无声地宣示着自己的威慑力。 见对方暂时停止炮击,佩德罗稍稍松了口气,下令道:“派艘小船过去,问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小船上的水手奋力划桨,朝着通州城驶去。而城墙上,朱棣手持望远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这些人不同于他见过的美洲殷商后裔,衣着整齐,透着一股陌生的气质。 “派人去问问,他们是不是欧洲人。”他果断下令。 一队全副武装的燕国将士迅速抵达码头,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手中的火铳、腰间的刀剑,无一不彰显着威慑力。 “这些神秘的家伙究竟来自什么地方?” “他们绝不是本地土著!” 佩德罗目睹此景,立刻精神抖擞,竟然在此地遇见了与土著截然不同的族群,他们身着坚固铠甲,手持火铳、火炮。 一叶扁舟在数名水手的奋力划动下,不久便抵达了码头附近,然而他们异常谨慎,并未急于靠近岸边,而是在距离岸边十几米处便开始大声呼喊。 “我们是伟大的葡萄牙王国贵族卡斯特罗男爵麾下的水手,请问你们是谁?”小船上的葡萄牙人用葡萄牙语高声喊道。 可惜,语言的隔阂让双方都陷入了困惑,将士们一脸茫然,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我们是大明燕国将士,这里是隶属于我们大明燕国的通州城,你们是谁?”尽管语言不通,将士们还是大声表明了身份。 同样,葡萄牙人也一头雾水。 关键时刻,朱棣下令找来几个阿兹特克人。当阿兹特克语响起时,沟通的桥梁终于搭建起来。 “天呐!地球真的是圆的!”葡萄牙人先是发出惊呼,紧接着被狂喜彻底笼罩。 “他们竟然是来自遥远东方的大明人!我们成功了,找到了这个东方强国!” 第1422章 第1422章 确认身份后,葡萄牙人顿时陷入了狂喜之中。~小^税-C`ms. ?埂!辛′罪*哙, 看着眼前黑眼睛、黑头发,气质迥异的大明将士,他们迫不及待地划着小船返回“伊莎贝尔号”,人还未到,激动的喊声便已传来:“他们是大明人,真的是大明人!” “什么” “他们是大明人” 佩德罗呆立当场,随后激动地握紧拳头挥舞起来,他死死攥住船舷的铜制扶手,指节因用力过度泛起青白。 航行了这么久! 寻找了这么久! 他们竟然真的成功了! 眼前的通州城城墙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垛口间飘扬的明黄龙旗猎猎作响,每一次翻动都像在他心头擂响战鼓。*6_妖~墈.书\罔′ ,唔?错·内¨容! 三年来在海面上中航行的疲惫、无数个在暴风雨中挣扎的夜晚,此刻都化作胸腔里沸腾的狂喜。 “终于找到了!” “那些希腊学者没有说谎,地球真是圆的!” 佩德罗踉跄着扶住桅杆,笑声逐渐演变成癫狂的嘶吼,惊得甲板上的水手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五¢4¢看¨书, *冕~废!跃_渎? 那个被无数航海家质疑的希腊猜想,那个支撑他们穿越未知海域的信念,此刻在明黄色龙旗的映照下化作确凿的现实。 而他佩德罗,将会成为葡萄牙乃至整个西方的第一船长,而他的名字甚至会取代马可·波罗,成为新航路的代名词。 其他船队冒险东航,却始终未能觅得大明国人的踪迹,亦未获得那些在欧洲价值连城的丝绸、瓷器以及东方的珍贵香料。 于是,众多人投入了细致的研究,逐渐意识到他们所抵达的并非遥远的东方,而是一片此前未知、广袤无垠的大陆,这片大陆与东方的距离究竟有多远,无人能够揭晓。 然而此刻,他们竟然真的遇见了大明人。 眼前的这些人竟然是大明子民,眼前的这座城池竟然是大明的城池。 这一发现令佩德罗震惊不已,同时也欣喜若狂。 “哈哈,终于遇到大明人了,终于遇到大明人了!” “这下我们发财,这下我们发财了!” “大明人的丝绸、瓷器、香料,只要能够将这些东西带回葡萄牙,我们都发财了。” 震惊过去就是欣喜若狂,所有人都忍不住高兴的欢呼尖叫了起来。 这个时代,马可波罗写下的那本游记,已经在欧洲非常的盛行,哥伦布第一次去美洲的时候,其目的就是为了探索前往东方的航线,甚至于还带上了葡萄牙国王写给大明皇帝和印度皇帝的信。 在马可·波罗的《东方见闻录》中,那个遥远的国度被描绘成流淌着蜜与奶的梦幻之地。书中写道,东方的城市里,街道皆由打磨光滑的玉石铺就,宫殿的梁柱镶嵌着璀璨的宝石,每到夜晚,琉璃灯笼亮起,整座城池如同被月光浸泡的琥珀。 这个东方古国的市集上,商队带来的丝绸堆成彩色的山丘,织金锦缎上的凤凰仿佛能展翅高飞;景德镇的窑火昼夜不熄,工匠们用神秘技艺烧制出的瓷器,薄如蛋壳却坚若磐石,青花图案在釉色下流转着湖水般的光泽。 第1423章 第1423章 香料市场更是充满魔幻色彩,胡椒、肉豆蔻、丁香等香料被装在雕花木箱里,浓郁的香气能穿透整条街巷。¨0~0-晓¢说,惘- !已?发+布`罪\鑫.彰,劫^ 书中记载,东方贵族的餐桌上,用香料烹制的菜肴能让人忘却一切烦恼;贵妇们佩戴的香囊,香气能持续数年不散。最令人神往的是传说中的“汗八里”皇宫,皇帝的龙椅由纯金打造,镶嵌着拳头大的红宝石,宝座四周环绕着会自动奏乐的机械装置,连地面铺就的金砖都刻着精美的龙凤图案。 这些瑰丽的文字如同磁石,吸引着无数欧洲冒险家踏上征程。他们渴望亲眼目睹书中描绘的黄金之城,用欧洲的羊毛、葡萄酒换取价值连城的东方奇珍。葡萄牙的航海家们将《马可·波罗游记》奉为寻宝指南,在泛黄的纸页间标记出可能的航线。 他们相信,只要穿越茫茫大洋,就能找到那个香料漫山遍野生长、瓷器比水晶更通透的神秘国度,而率先抵达的人,必将获得连国王都艳羡的财富与荣耀。+e¨z-暁.说+蛧/ -追?罪-薪′彰+劫* 只是没有一人成功,也再没能寻到大明的踪迹。 而佩德罗抵达美洲怎么久之后,他们却是始终都没有遇到传说之中的大明人了,倒是遇到了这些落后的土著人。 不过他们在这里却是同样获得了财富,土著人的黄金、白银,同样让他们疯狂,让他们源源不绝的前来美洲这里。 现在,他们竟然遇到了大明人,遇到了传说之中的大明人,这让佩德罗一下子就欣喜若狂。 “告诉他们,我们没有任何敌意,我们葡萄牙人想要和他们大明人做朋友,请他们允许我们停靠在他们的码头,我们会遵守他们的法律。*丸\夲?神!栈! \首?发¢” 随后,佩德罗迅速恢复了神态,紧接着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是。” 几位船上的水手闻言,立刻欢快地划着船,再次抵达港湾码头,传达了佩德罗的指示,并表达了他们的友好意愿。 “葡萄牙人?” “居然是欧洲人,真是令人好奇!” “让他们停靠,听文和所言,这些丝绸和瓷器在欧洲的价值堪比黄金,不知真假,不妨先接触一番。” 朱棣很快得知了这一消息,略加思索后便下达了命令。消息迅速传达到了‘伊莎贝尔号’。 “伊莎贝尔号”缓缓驶向港湾码头,佩德罗依旧保持着他的审慎,留有一手,其余两艘船仍旧逗留在海上,以备不时之需,随时准备撤退或求援。 “必须与这些文明人士建立良好的关系。” 佩德罗深深吸气,步下舷梯,踏上通州城的土地,内心既激动又感到一种神圣的庄严。他不由自主地整饬了一下自己的服饰,力求展现出更为绅士、尊贵的气质。 在他看来,这一刻将被载入史册,因为他成为了首位与明朝人接触的西方贵族,第一个踏足明朝土地的西方人,也是第一位抵达明朝的探险者。 此外,他还证实了那些古希腊学者的推测,地球确实是圆的。 佩德罗打量着码头上的明朝人,他们身材魁梧,身穿精致铠甲,腰悬利剑,肩扛火铳,这一切都让他不由自主地收敛了在美洲养成的傲慢态度。 他立刻意识到,这些明朝人绝非易与之辈,他们的武器装备甚至比自己的还要先进,与美洲土著相比,有着云泥之别。 尽管从外表上看,明朝人与土著人似乎并无太大差异,外貌上十分相似,但明朝人骨子里却透露出一种高傲的气息。他们看待佩德罗的眼神,就如同佩德罗看待美洲土著人一样,都是文明者俯视野蛮人的目光。 这种目光,让他想起了他们当初如何看待美洲的土著人。 再细看这些明朝人的衣裤,更让他确信无疑,这些人确实是来自明朝。 第1424章 第1424章 通州城的石板路还带着新砌的潮湿气息,佩德罗的皮靴踏在上面,发出细碎的声响。·k+u!a.i·k·a.n!x!s¢w?.¨c,o·m¢ 街道不过两丈宽,却笔直得如同被丈量过的箭矢,将这座新建的城市一分为二。 两侧的房屋错落有致,土坯墙上还留着工匠未抹平的痕迹,与他记忆中阿兹特克人用黑曜石雕琢的神庙截然不同——没有狰狞的羽蛇浮雕,没有堆积着献祭血迹的祭坛,唯有袅袅炊烟从陶制烟囱中升起,飘向湛蓝如洗的天空。 土著劳工们赤着膀子搬运石料,古铜色的皮肤上沁满汗珠。 当佩德罗一行人经过时,这些与大明将士穿着同样短打的殷商后裔纷纷停下手中活计,目光中既有好奇又带着警惕。^咸/鱼_墈/书/ ¢嶵¢新,蟑/結?耕-新¢哙`而街道另一侧,身披锁子甲的大明士兵也在打量着这些金发碧眼的异邦人,长枪上的红缨在风中轻轻摇晃,仿佛随时会化作利刃。 街道两侧,无数阿兹特克民众满怀疑问的目光追踪着佩德罗一行人,而大明燕国的士兵们也纷纷投去好奇的眼神。他们打量着这些皮肤白皙、金发碧眼、鼻梁高挺的欧洲来客,不禁对他们身上绣有十字架的服饰同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佩德罗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建筑的门楣。那里悬着一方匾额,苍劲的汉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走进大厅的刹那,佩德罗的呼吸几乎停滞——檀木长桌上,数十件白瓷错落陈列,釉面在烛火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晕,青花纹饰描绘的亭台楼阁、花鸟鱼虫,每一笔都像是凝固的东方诗篇。_卡?卡^晓*说·罔. ~吾,错¢内~容¢ “圣母玛利亚!”佩德罗下意识地画着十字,手指却不听使唤地伸向那只缠枝莲纹梅瓶,“这就是传说中的中国瓷器” 他的余光瞥见上座之人。那人身着玄色锦袍,腰间玉带嵌着羊脂白玉,周身散发的威压让所有大明将士都不自觉地保持着恭敬的距离。 佩德罗深吸一口气,摘下缀着银边的三角帽,行了个标准的贵族礼:“在下佩德罗·德·阿尔梅达,葡萄牙王国男爵,很荣幸能与阁下相见。” “孤乃大明燕王朱棣。”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厅内骤然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佩德罗的瞳孔猛地收缩,手中的帽子险些落地。 他曾在里斯本的宫廷宴会上听他人描述过遥远东方的帝国,却从未想过会在这陌生大陆遇见皇族血脉。 “请坐。”朱棣抬手示意,侍从立刻端上青瓷茶盏。 热气升腾间,碧色茶汤中舒展的茶叶宛如春日新叶,清幽茶香混着檀木气息,瞬间弥漫整个大厅。 佩德罗小心翼翼地捧起茶盏,指尖触碰到瓷器的刹那,仿佛触到了里斯本王宫里那只价值连城的青花瓷盘。 他学着朱棣的动作轻啜一口,滚烫的茶汤在舌尖炸开清苦,却又在喉间化作回甘。 “这这是真正的中国茶!” 佩德罗轻柔地拿起茶杯,目光细致地在其上流转,那瓷器与他在葡萄牙王宫所见的一般无二,尽显华美之姿。那神秘的东方图案,色泽鲜艳夺目,仿佛散发着光的魅力,而其表面,宛如少女细嫩的肌肤,触感细腻柔滑。 轻嗅一口,浓郁的茶香便扑鼻而来,杯中的茶叶与碧绿的茶汤相映成趣。 这一切无不令他内心再次涌起赞叹之情。 “真是神奇的树叶!” 轻轻的感叹一声,佩德罗放下茶杯,看向朱棣说道:“请问这里是大明吗?我们是不是已经抵达了大明” 第1425章 第1425章 朱棣聆听了阿兹特克人的转译之后,略作沉吟,随即开口道:“诸位确已踏足我国大明疆域,这片美洲土地,正是我大明之领土。·零′点,看*书¢ _勉_沸`粤^独~诸位所见那些殷商后裔,其容貌与我大明人民颇为相似,他们实则是我大明族裔的一脉分支。” 听到朱棣的话语,几位负责翻译的阿兹特克人眼中闪过一丝激动,随即挺起了胸膛。 自朱棣攻克阿兹特克王朝以来,他并未赶尽杀绝,反而借助宗教信仰之力,将自己这位燕王塑造成太阳神的子嗣,将大明军队视为太阳神的使者。 而这位太阳神,正是大明帝国的创立者,朱元璋皇帝。/墈+书?君? !勉¢肺+粤+犊* 阿兹特克人历经了一场毁灭性的灾难,早被明军的威猛与强大所震撼,因此逐渐认同了他们作为太阳神使者的身份。 除了太阳神,又有谁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呢? 尊贵的大明人,既是太阳神与羽蛇神的传人,也是使者。他们与阿兹特克人同根同源,是大明族裔的一脉分支,因此他们也继承了太阳神与羽蛇神的传承。 只要他们忠诚为大明效力,努力学习大明语言与文字,他们同样能成为大明人,早日重返太阳神与羽蛇神的庇护之下。 “大明的美洲” “这些土著人真的是大明人” 佩德罗的笑容僵在脸上。·s·a_n,y?e?w~u/.+n¨e~t′三年前,他随船队踏上这片大陆时,这里还是阿兹特克人的天下。 可如今,街道上飘扬的明黄龙旗、建筑上的汉字匾额,都在宣告着这片土地早已易主。 “可是为何我们此前从未遇见贵国臣民?” “因为你们在侵略我大明疆土。”朱棣的声音陡然冷冽,鎏金护甲敲击扶手的声响在寂静的大厅格外刺耳,“这片土地,自殷商先民渡海而来,便属大明。” 朱棣听后眉头一皱,收敛起了笑容,冷声开口道。 无论如何,首要之策,便是口头上先将美洲纳入大明的版图。 朱棣深知,美洲之地广阔无垠,物产丰饶,其价值毫不逊色于大明。 李祺在美洲的部署显然旨在确保大明对该大陆的独家掌控,这一点他心知肚明,因而沉思片刻后,便作出了回应。 佩德罗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他这才注意到,厅外走廊里不知何时已站满了持戟的士兵,盔甲缝隙间露出的火铳,正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误会!这定是误会!”他慌忙起身,帽檐上的羽毛随着颤抖不停晃动,“葡萄牙绝无冒犯之意,我们我们甚至带来了国王陛下给大明皇帝的国书!” 玩笑归玩笑,若真承认此事,恐怕便难以全身而退。他亲眼目睹,这些大明人士装备优良,训练有素,更关键的是,他们人数众多。 仅在这座小城中,大明人的数量可能就达数千甚至上万。若真的承认侵犯了大明,他们完全有能力将这一众人等直接擒获。 他的脑海中顿时充满了疑惑,这里,当真是大明的领土吗? 如果是,那为何在前几年,他们从未遇到过这些大明人? 第1426章 第1426章 佩德罗心中充满疑惑。 为何在这片区域,目前仅此一座新兴的大明城市矗立,周围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然而,观察这些阿兹特克人与大明人,他们之间的外貌惊人地相似:黑色的眼眸、乌黑的发丝,甚至连面部轮廓都如出一辙,差异微乎其微。 朱棣所言,这些土著人是大明的一脉分支,此言非虚。 “无知无妨,但现在既然已知,便请停止对殷商后裔的侵害。否则,大明舰队将开赴欧洲,亲自向葡萄牙国王澄清这一事实。” 朱棣微笑点头,似乎对他们的认同感到满意。 否认亦无济于事,毕竟殷商后裔与大明人的确极为相似,共同的祖先使得这一说法无可置疑。 因此,这些殷商后裔所拥有的美洲,自然也属于大明的美洲,这一点毋庸置疑。 当前,大明人在美洲所展示的旗帜已经得到了许多殷商部落的认同,他们与大明人的关系友好亲密。 而被征服的阿兹特克人更是深信不疑,他们认为大明人是太阳神和羽蛇神的使者,降临惩罚他们的罪恶。 阿兹特克人只有得到大明人的宽恕,才能获得太阳神和羽蛇神的谅解,进而成为大明的子民,传承太阳神和羽蛇神的精神。 听到朱棣的话语,佩德罗不禁皱紧了眉头,意识到大明人不易对付。 然而,港湾中并未见到大明的船只和舰队,这让他更加困惑。 心中充满诸多疑问,却又无法开口。这些大明人显得并不友善,初来乍到便开火攻击,加上他们的武器装备,令人不得不谨慎对待。 “尊敬的阁下,我们葡萄牙绝无冒犯大明的意图!” “我们始终对大明怀有敬意,葡萄牙也愿意与大明保持友好往来,开展贸易。” 佩德罗稍作思考,再次表达了他的善意。 “如此甚好!” 朱棣满意地点头,意识到葡萄牙人与殷商后裔不同,他们更为狡猾,更难对付,且装备有火炮、火枪,战斗力远超殷商后裔。 未来在美洲,一旦大明与葡萄牙发生冲突,必将造成重大伤亡。 但这是不可避免的,美洲大明绝不可能放弃,而葡萄牙人似乎也无意轻易放手。 他们口头上客气,但背地里手段卑劣,从各城邦和部落得到的消息来看,葡萄牙人初期表现得友好,一旦熟悉周遭环境,便会露出獠牙,图谋不轨。 第1427章 第1427章 朱棣与佩德罗各怀心思,开始频繁接触,试图了解对方的底细,同时通过对方来了解东方与西方的世界,双方均渴望获取这些信息。 既然相遇,自然少不了信息的交换。 宴会之后,佩德罗回到明人给他安排的房间内。 佩德罗拿出了一本厚厚的航海日记和鹅毛笔开始记录今天的所见所谓。 通州城的夜风裹挟着咸涩的海腥味灌进窗棂,佩德罗将羊皮纸压下,羽毛笔尖悬在墨水瓶上方迟迟未落。 白日里的见闻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翻涌,他用力掐了掐掌心,确认这不是在里斯本酒馆里听来的异国情缘故事。 “致我最亲爱的兄长若昂: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或许会以为我被加勒比的海妖迷惑了心智。但我以圣乔治的名义起誓,今日所见皆为千真万确——在这片被我们称作"新大陆"的土地上,我竟遇见了来自东方的帝国子民!”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笔尖终于刺破纸面。窗外传来明军巡夜的梆子声,间隔均匀得如同里斯本教堂的钟声。 这座被命名为“通州”的新城,每一处细节都在颠覆他对土著文明的认知:齐整的砖石街道用石灰划着规整的网格,工匠们正用朱砂在夯土墙上绘制麒麟瑞兽,那些图腾的威严气势,远比阿兹特克人滴血的太阳石更震慑人心。 “他们的火器让我们引以为傲的大炮相形见绌。当伊莎贝尔号误入他们划定的海域,三枚开花弹精准落在船头三尺外,飞溅的浪花里甚至带着硫磺与硝石混合的奇异香气。那些身着锁子甲的士兵,动作整齐得如同提线木偶,我敢说即使是葡萄牙方阵也无法与之媲美。” 墨水在羊皮纸上晕染出深色的斑点,佩德罗想起朱棣腰间那柄嵌满宝石的佩剑。 当那位大明皇子说出“若再侵犯,舰队将踏平里斯本”时,眼神冷得像极了北海的坚冰。 可转眼又命人端上翡翠色的茶汤,瓷盏轻碰时发出的清响,竟与里斯本大教堂的圣歌有几分相似。 “你绝对无法想象,他们竟将玻璃炼得如同水晶般澄澈!餐桌上的高脚杯盛着琥珀色的果酒,烛台折射出的光晕在墙壁上织成流动的虹彩。” “而那面能照见毫发的镜子——圣母在上,当我第一次直面镜中的自己,竟以为见到了天使的面容!那些欧洲贵妇若见此物,怕是会为争夺半面镜子掀起新的十字军东征” 笔尖突然停顿,佩德罗望向墙角那包用丝绸包裹的茶叶。白日里品茶的场景再次浮现:滚烫的茶汤浇在蜷曲的叶片上,看着它们在青瓷碗中舒展成初春的模样,舌尖先是被苦涩侵袭,而后回甘如潮水般漫过味蕾。此刻回忆起来,喉咙竟不自觉地吞咽。 “最令我困惑的,是那些与大明人容貌无二的土著。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的面容。他们称呼朱棣为"太阳之子",修建城池时哼唱的歌谣,竟与上一次大明商人在里斯本码头传唱的曲调有微妙共鸣。” 写到此处,羽毛笔在纸上划出长长的墨痕。佩德罗起身推开窗,远处明军营地的篝火星星点点,宛如银河坠入人间。 “但我们不能放弃,兄长。这片土地的黄金储量远超想象,更遑论那些等待开垦的沃土。今晚我已派人秘密测绘港湾,或许我们能在风暴角另一侧找到新的据点。” “大明人虽强,可谁又能断言,他们的舰队真能跨越半个地球?” 最后一笔落下时,晨雾已悄然漫上窗棂。佩德罗将信纸仔细卷好,塞进随身携带的铜制圆筒。 写完之后,佩德罗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封信将成为叩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无论是对于葡萄牙王室,还是那个神秘莫测的东方帝国。 第1428章 第1428章 夜幕降临,月光洒在美洲东海岸的港口,海浪拍打着岸边,发出阵阵声响。佩德罗坐在自己的船舱内,借着昏暗的油灯,继续书写他的航海日记。 “今天与大明人又进行了一番接触,越发觉得他们神秘莫测。燕王朱棣所率领的势力,在这片土地上似乎有着深厚的根基。那些由大明人建造的城市,规划整齐,建筑风格独特,充满了智慧与美感。街道上,人来人往,商贾云集,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完全不像是在远离故土的海外之地,倒像是身处繁华的中原都会。” “我试图从一些普通百姓口中套取情报,却发现他们对自己的国家和燕王充满了忠诚,即便我拿出珍贵的玻璃制品作为诱惑,他们也只是礼貌地拒绝,不愿多透露半分。不过,从他们的穿着和生活状态来看,大明的富足远超我的想象。他们的丝绸质地细腻,色彩艳丽;瓷器精美绝伦,工艺精湛,每一件都像是艺术品。” “我越发坚信,与大明人的合作将是我此次航行最大的收获。只要能够打通这条贸易通道,将这些精美的商品带回欧洲,我不仅能获得巨大的财富,还能在葡萄牙乃至整个欧洲声名远扬。但我也清楚,这些大明人绝非等闲之辈,燕王朱棣更是心思深沉,与他们打交道必须小心翼翼。” 与此同时,朱棣的议事厅内灯火通明。一众心腹文武围坐在一起,继续商议着关于西方人的对策。 道衍和尚双手合十,缓缓说道:“王爷,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西班牙人虽然心怀野心,但他们远道而来,根基未稳。而我们在美洲经营多年,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都占据着优势。若此时贸然动武,虽能轻易将他们击溃,但这无疑会断绝与西方交流的可能。”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接着说道:“如今世界广阔,西方之地我们知之甚少。通过与这些西班牙人通商贸易,我们既能赚取巨额财富,又能了解西方的风土人情、军事科技。假以时日,待我们对西方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若他们胆敢再有不轨之心,我们也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张玉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大师所言虽有道理,但这些西方人狼子野心,万一他们利用贸易之便,刺探我们的情报,甚至暗中发展势力,那该如何是好?” 朱能也微微点头,附和道:“张玉将军所言极是。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做好防备。” 丘福和王真依然满脸的不甘,丘福大声说道:“怕他们作甚!咱们大军一到,杀他们个片甲不留!留着他们迟早是个祸患!” 世子朱高炽轻轻咳嗽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缓缓站起身来,说道:“诸位将军莫要急躁。父亲,儿臣认为道衍和尚所言极是。如今我们在美洲的发展虽有成效,但仍需大量的资金和物资。与西班牙人通商,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儿臣今日与那佩德罗详谈,发现他们对我们的商品极为渴望。尤其是琉璃制品,他们愿意出高价购买。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将我们的优势商品大量出口,换取金银财宝和西方的特产。同时,我们也可以在贸易过程中,巧妙地限制他们的活动范围,防止情报泄露。” “而且,通过贸易,我们还能将大明的文化传播到西方,让他们了解我们的强大,从心理上对我们产生敬畏。如此一来,不战而屈人之兵,岂不是更好?” 朱棣坐在主位上,静静地听着众人的发言,目光深邃。 许久,朱棣缓缓开口道:“道衍和尚和世子所言有理。如今我燕国虽有一定实力,但仍需休养生息,发展壮大。与西班牙人通商之事,可先进行试探。但同时,我们的军事防备也不能松懈。” “张玉、朱能,你们二人负责加强港口和周边地区的防御,密切监视西班牙人的一举一动;丘福、王真,你们训练士兵,提高战力,以防不测;世子,你和道衍和尚负责与西班牙人进行贸易谈判,务必为我燕国争取最大的利益。” 众人齐声应道:“遵命!” 第1429章 第1429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燕国与西班牙人的贸易逐渐展开。港口变得更加繁忙,一艘艘满载着丝绸、瓷器、琉璃的船只驶向西方,又载着西方的金银、特产归来。 贸易的繁荣带动了周边产业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其中,燕国的经济迅速增长。 佩德罗看着一艘艘装满货物的船只起航,心中充满了喜悦。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回到欧洲后,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享受着无尽的财富和荣耀。 但他也清楚,与大明人的合作并非一帆风顺。 在一次贸易谈判中,佩德罗试图压低商品价格,却遭到了朱高炽的坚决拒绝。 朱高炽微笑着说道:“佩德罗先生,我们的商品品质上乘,在西方市场上供不应求。您应该清楚,这些商品能为您带来多大的利润。若您执意压价,那我们的合作恐怕难以继续。” 佩德罗无奈,只好妥协。但他心中却暗暗盘算着,如何能在贸易中获取更多的利益。他开始派人暗中调查大明人的生产工艺,企图找到降低成本的方法。 然而,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朱棣等人的监视之下。 当朱棣得知佩德罗的所作所为后,他并未立即发作,而是与道衍和尚商议对策。 道衍和尚说道:“王爷,这佩德罗野心不小。我们正好可以将计就计,让他得到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让他误以为自己占了便宜,从而更加依赖与我们的贸易。同时,我们也可以借此机会,向西方传播一些虚假的信息,迷惑他们。” 朱棣点头同意,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佩德罗的人“顺利”地获取了一些关于琉璃制作的简单工艺。佩德罗大喜过望,以为自己找到了财富密码。 但他不知道的是,真正核心的工艺依然牢牢掌握在大明人手中。 而他所获取的这些信息,反而让他在欧洲市场上陷入了一场新的危机。因为当他按照这些工艺生产出琉璃制品后,发现品质远远不如大明的商品,不仅没有获得预期的利润,还失去了一些客户的信任。 而在燕国这边,通过与西方的贸易,不仅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还引进了一些西方的先进技术和理念,为燕国的进一步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朱棣看着日益繁荣的燕国,心中暗暗谋划着更大的蓝图,他知道,与西方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燕国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未来的挑战。 第1430章 第1430章议事厅中。此刻唯有朱棣与道衍二人。他们正在犹豫,要不要将与西方人接触的消息,传递回大明本土。朱棣摩挲着杯盏,忽然将茶盏重重搁在檀木案上:“和尚,这消息若是传回京师,必然掀起轩然大波。”“依你看,你觉得应不应该告诉大明?”朱棣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道衍和尚听后微微颔首。“王爷,此事刻不容缓。”“美洲幅员辽阔,我等在此人力匮乏,捉襟见肘。”“燕国虽然疆域广大,但目前仅掌控十二城池,每城居民仅二三十万,实在难以维持国政运行之需。”“虽已顺利降服阿兹特克人,他们正辛勤为燕国效力,加之殷商后裔,人手依旧捉襟见肘。”道衍和尚稍作停顿,补充道:“因此,我们必须将美洲之状上报朝廷,同时请求增派人员,以补人力之缺。”西班牙人的出现,迫使我们不得不加速在美洲东海岸的行动,必须在东海沿岸迅速布局,方能及时掌控整个美洲。朱棣听后,点头称赞。道衍和尚之见,正与朱棣心中所思不谋而合。美洲过于广袤,即便是北美洲,燕国也难以独吞,人口之稀少,实难支撑。即便联合秦国与晋国,也难以独占美洲。西方人已发现美洲,野心勃勃,若大明不迅速决策,将资源倾斜于美洲,燕国日后处境堪忧。“王爷,勿忘李文和。”道衍和尚提醒道:“此人多年前便预料今日之局,必留有后手。”“王爷,当断则断。美洲沃土堪比江南,西方蛮夷已如饿狼环伺。若等朝廷后知后觉,只怕燕军将士数年血汗,终将为他人作嫁衣裳。”朱棣凝视着地图上蜿蜒的密西西比河,那里尚未插上大明的旌旗。燕国十二座城池如孤岛散落,即便算上殷商后裔与降伏的阿兹特克部族,总人数也不及应天府一城。他想起前日巡查港口时,看到劳工们搬运货物的疲惫身影——琉璃工坊日夜赶工,丝绸庄的存货却仍供不应求。听到道衍这话后,朱棣浑身一震,立时下定决心。随即,他取出纸笔,开始挥毫泼墨,分别给李祺和朱标撰写信件,详尽地描述了美洲的现况。当下的美洲,极有可能转变为大明与欧洲之间的桥梁,一旦这一消息传扬四方。朱棣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无数欧洲商人纷纷踏至美洲的情景,丝绸、瓷器、香料等物对他们的吸引力无以抗拒。随着众多欧洲商人的涌入,若大明在美洲的势力不够强盛,这些外来者必将觊觎美洲,这对大明独占美洲的图谋构成了重大威胁。 第1431章 第1431章同时,若消息在大明国内传开,各大商行必定趋之若鹜,众所周知,丝绸、瓷器在欧洲的价值堪比黄金,只需将这些货物运至美洲,再转手卖给欧洲商人,即使不能与黄金等价,也能轻松赚取巨额利润。燕国若想在未来的利益分配中占据优势,获取丰厚的收益,便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一方面要增派更多强大的力量前往美洲,震慑这些如同强盗的欧洲人。另一方面,还需调运充足货物至美洲,以满足这些欧洲商人的需求,从而获得最大利益。朱棣深刻认识到这一点,因此他打算派遣船只返回大明,将美洲的种种情况如实上报。“传令下去,让神机营调拨十艘福船,挑选最精锐的百户押运。”朱棣提笔蘸墨,狼毫在宣纸上洇开深色墨迹,“书信一式两份,一份呈给皇帝陛下,一份密送毒士李文和。着重说明西方火器形制,还有那佩德罗提及的‘新大陆’概念。”道衍和尚双手合十:“王爷英明。听闻三年前李景隆水师西巡,带回的星图与海图已藏于钦天监。此番消息传回,倒可应了李大人‘引蛮夷自相攻伐’的妙算。”三个月后,八百里加急的马蹄声踏碎京师晨雾。承天门的铜钉大门缓缓开启,传旨太监的尖细嗓音穿透金銮殿:“燕国八百里加急!美洲有变——”朱标得知消息后,立刻紧急召见李祺。好在李祺已经回京,否则就只有望洋兴叹了。二人简单聊了几句,就将视线放到了美洲。当年李景隆带回的不仅是异域见闻,还有一份详实的《西海诸国利弊疏》。礼部早就在暗中编纂《番邦通典》,户部的银库也预留了海外开拓的专项钱粮。只是谁都没想到,东西方的碰撞竟来得如此迅猛。“标哥,现在倒是个好时候。”李祺轻笑道:“只要把消息放出去,天下商贾士绅都会蜂拥而至,也用朝廷废什么心思搞大移民了。”朱标听后含笑点头。三日后,午门城楼钟声长鸣。朱标身着冕旒,将朱棣的密信与西方火器图谱当众展示。阳光下,西班牙火铳的青铜管泛着冷光,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朕意已决!”朱标的声音穿透云层,“即日起,开放市舶司海禁,凡愿赴美洲拓荒者,朝廷赐田免税三年!工部即刻打造千艘福船,户部拨银百万两用于造船!”诏令如惊雷炸响,整个大明瞬间沸腾。苏州织造局的机杼声彻夜不绝,绸缎庄的掌柜们将库存的云锦尽数装上马车;景德镇的窑工们往窑炉里添了三倍的松木,青花瓷器的烧制温度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泉州港的水手们在桅杆上系满红绸,高呼着“发财去美洲”的号子。金陵城的秦淮河畔,往日吟诗作对的文人墨客围聚在茶寮里,争相传阅《西海奇闻录》手抄本。“听说那新大陆遍地黄金!”“燕国在那边建的城,比应天府还大!”“西洋人的火铳能打三里地!”各种传言如柳絮纷飞,茶楼酒肆的说书先生们新编了《燕王征西》的段子,每日座无虚席。徽商巨贾汪直摸着新留的胡须,将账房先生唤来:“把苏杭的丝绸庄全盘下来,再去波斯商人那里收五百担香料。本老爷要包下十艘福船,第一个开到美洲去!”他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眼前浮现出琉璃与瓷器堆满货舱的景象。应天府的贡院外,原本埋头苦读的举子们也坐不住了。“寒窗十年不如出海一趟!”有人撕了八股文章,塞进行囊准备投笔从商。更有大胆者在城门张贴告示:“招募精通番语、识得海图之士,共赴美洲大业,薪资从优!”随着第一支商船队扬起“大明永乐”的杏黄旗,浩浩荡荡驶出长江口,一场改变世界格局的浪潮,正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而来。东西方文明的碰撞,即将在美洲大陆上演。 第1432章 第1432章当李祺与朱标在大明掀起美洲浪潮时,在地球的另一半,葡萄牙的里斯本港海面上,几艘葡萄牙帆船正在朝着港口缓缓驶来。咸涩的海风裹挟着鳕鱼干的腥气扑面而来,朱能握紧腰刀的手微微发汗。伊莎贝尔号的橡木甲板在脚下吱呀作响,里斯本港那座高耸的圣乔治城堡已近在咫尺,箭楼上传来此起彼伏的铜号声,惊起成群的灰鸥。“伟大的阿维什王国,我回来了!”伊莎贝尔号的甲板上面,佩德罗看着眼前的里斯本港,整个人都忍不住怒吼起来。佩德罗突然扯开猩红色斗篷,任凭大西洋的狂风掀飞他的天鹅绒贝雷帽。这位葡萄牙贵族的金质胸针在阳光下晃出刺目光芒,他刻意提高的嗓音裹着颤抖的兴奋,“看哪!里斯本的子民们,神的奇迹降临了!”每一次踏足美洲的航程,都充斥着无尽的艰险,随时可能一去不返。能够平安归来,本身就是值得庆幸的喜事。尤其是此次,他们终于与遥远的东方——大明王朝的人们建立了联系。他将自己在美洲积累的财富悉数换购为大明的丝绸、瓷器与玻璃镜子,深信这些珍品一旦抵达葡萄牙,必将使他一夜之间跻身富豪之列。财富,始终是他最热切的追求。“终于到葡萄牙了?”二十名大明武士整齐地伫立在船舷。朱能的目光从身旁兴奋不已的佩德罗身上移开,又落在了这座逐渐露出真容的港口城市上,他的心情也不禁泛起了微妙的激动。旁边的老将张玉,亦是如此。他们二人,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了首批踏足葡萄牙的土地的大明子民。这一切成于几个月前,佩德罗在通州城与朱棣等人相遇的那一刻。自此,那些在美洲伊斯帕尼奥拉岛、古巴岛上的葡萄牙人欣喜若狂,纷纷涌向通州城,与那里的大明居民建立联系。他们用手中闪烁的金块、银锭,几乎将通州城的丝绸、瓷器、镜子等物一扫而空。随后,他们迅速派出两艘船只返回葡萄牙,意图将这一喜讯传回本国。自从《马可波罗游记》风行以来,他们一直梦寐以求的目的地便是遥远的东方。他们渴望找到大明,获取那里的丝绸、瓷器和香料。然而,大明的船队(李景隆南洋水师)已离去两三年,他们始终未能抵达遥远的东方,与大明的人民相遇。如今,他们终于得到了那片遥远富饶国度的消息,这份喜悦让他们激动万分,急切地想要将消息传回葡萄牙。为了使更多人相信他们已与遥远的富饶国度建立了联系,佩德罗向朱棣发出邀请,希望朱棣派遣一些人随他们前往欧洲、前往葡萄牙。朱棣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接受佩德罗的邀请,于是派遣了朱能、张玉等人组成的二十人团队,随佩德罗踏上了欧洲之旅。这是经过慎重考量的决定。首先,与丘福、王真等勇而无谋的将领不同,张玉和朱能文武双全,行事稳重,是朱棣的得力助手。其次,欧洲人开辟新航线意图东行,大明的燕国同样渴望西进。道衍和尚观察这些欧洲人的反应后认为,大明的瓷器和丝绸在欧洲的价值堪比黄金。若能进入欧洲市场,意味着将为燕国乃至大明开启一条财富之门,用满载瓷器和丝绸的船只换取满载黄金和白银的船只。当然,随佩德罗赴欧,亦可探明黄金洲与欧洲的距离,同时证实地球确为一个圆球,无论东行还是西行,终将抵达同一目的地。佩德罗的邀请恰逢其时,正可顺带学习欧洲的航海技术。抵达欧洲后,亦可深入了解当地情况,为大明未来的决策提供参考。 第1433章 第1433章双方意见一致,于是朱能和张玉跟随佩德罗的船队启程,经过两个多月的航行,终于顺利抵达葡萄牙的里斯本港。经过两个多月的漫长航行,终于踏上了欧洲的土地。朱能旁边的张玉,也在凝视着这座洋溢着异国风情的城市。十四世纪末的里斯本港,随着新大陆的发现,已逐步踏入繁荣的殿堂。无数船队在此启航,佩德罗带领着他们向西探索,美洲之旅皆由此始。随着美洲与非洲航线的开通,里斯本港也迎来了它迅速崛起的时代。港口的造船业、捕鱼业、奴隶贸易兴旺发达,使得这座港口城市悄然之间跃升为葡萄牙的首要港口。在此时,里斯本港中各式船只密集停泊,展现出一片繁忙景象。“哈哈,我回来了!”伊莎贝尔号尚未泊岸,船上的佩德罗及一众水手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兴奋地向港口大声呼喊,这一幕立刻吸引了整个港口的目光。“伊莎贝尔号归来了!”“他们此行到底载回了多少黄金白银?”“船上的那些人怎地如此奇特?”里斯本港人头攒动,众人纷纷涌向伊莎贝尔号所在的码头,一双双眼睛紧盯着那艘船。自从探险队发现了美洲大陆,这片新土地便成为了财富的象征。许多踏足美洲的人都一夜之间变得富有,使得每艘自美洲归来的船只都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不过很快,众人的视线便转向了甲板上的朱能、张玉等人。他们与众不同的容貌、衣着和气质,如同鸡群中的鹤,立刻成为了人们关注的中心。葡萄牙人注视着朱能、张玉等人,而朱能和张玉也好奇地打量着这些葡萄牙人。在这个年代,葡萄牙人的生活并不富裕,港口中的民众大多穿着简朴的黑灰长袍,仅有一些女性身着白色裙子。男人们都蓄着浓密的胡须,由于缺乏打理,显得有些杂乱无章,给人一种不甚洁净的印象。“快看!那些人穿的是什么?”人群中突然炸开惊呼。葡萄牙水手们攥着缆绳呆立当场,望着甲板上走来的东方人。他们的服饰完全颠覆了认知:朱能的护心镜嵌着翡翠,张玉的护臂缠着金丝,连腰间悬挂的火铳都雕刻着祥云纹,在夕阳下流转着神秘的光泽。那双湛蓝的眼眸,挺拔的鼻梁,再加上一袭金色的卷发,果真与毒士李文和笔下的欧洲人形象别无二致。张玉目光细致地掠过每一位葡萄牙人,然后露出一抹微笑,向身边的朱能轻声说道。“佩德罗,这些人是谁?”港口的葡萄牙人充满好奇地打量着张玉、朱能等人。此刻,朱能与张玉身着大明战甲,短发整洁,胡须刮得一丝不苟,与他们过往所见之人大相径庭。“各位先生、女士,请允许我郑重地向你们介绍,他们便是我们长久以来渴望寻觅的,来自遥远东方的大明人。”“这就是马可·波罗笔下的国度——大明!” 第1434章 第1434章 港口上面,热闹非凡。 佩德罗抓起张玉的手腕,展示其上缠着的云锦护腕,“看这织锦!比米兰丝绸还要细腻三倍!”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不时有惊呼声传出。 佩德罗看了看周围焦急的眼神,笑了笑,接着也是非常大声的向在场的葡萄牙人介绍起来张玉和朱能他们来。 “这两位是来自遥远东方伟大贵族、大明王朝燕王殿下的将领,张玉将军与朱能将军!” 佩德罗轻轻点头,手势指向张玉与朱能,向大家详述了他们的显赫身份。 在这讲究身份等级的欧洲时代,贵族与平民之间有着明确的界限。因此在介绍张玉和朱能时,他特意突出了他们作为东方尊贵贵族、隶属于燕王朱棣麾下的高贵身份。 “什么” “他们是来自遥远东方的大明人” 惊呼如潮水漫过码头。 戴着铁十字勋章的骑士们按剑肃立,几个犹太商人慌忙抓起鹅毛笔,在羊皮纸上涂写着难以辨认的文字。 当张玉抬手致意时,护心镜上的翡翠突然折射出光斑,人群中爆发出孩童般的尖叫:“看!他们的盔甲会发光!” 在港口之内,听闻佩德罗一番介绍的葡萄牙人,无不瞬间感到头脑中嗡嗡作响,眼前的这些人物竟然是大明子民,他们竟来自那遥远的、繁荣昌盛的大明国。 一时间,葡萄牙人的目光如炙热的火焰般落在张玉、朱能等人身上。 他们终于与那远在东方的大明人建立了联系。 “地球果真是圆的吗?” 老水手颤抖着抓住船舷,缺了半颗的牙齿在夕阳下泛着黄。 “一直往西真能到天堂般的东方?” 众人脑海中一片嗡鸣。 长久以来,人们更倾向于相信天圆地方的古老说法,认定自己所处之地即为世界之中心。然而,随着希腊学者的各种假设与猜想逐渐传播,越来越多的证据开始揭示我们生活的世界实为一个圆球。 然而,这一论断始终未能得到确凿的证实。 佩德罗相信地球为圆球,因此选择持续向西航行。他坚信,若地球为圆,那么持续西行亦将抵达遥远的东方。 凭借这一信念,他获得了葡萄牙贵族的支持,已先后三次扬帆出海。可惜,除了发现新大陆美洲之外,始终未能与富饶的大明国接触。 这令许多人开始怀疑,西行究竟是否能够抵达遥远的东方国度。 如今,佩德罗竟然带领着一群大明人归来,这消息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在里斯本港激起千层浪。 消息迅速扩散,港口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众人都渴望一睹大明人的风采,看看他们是否如马可波罗笔下所描述的那般,来自一个富饶的东方国度。 伊莎贝尔号停泊的码头这里,被围的水泄不通,一双双眼睛看着张玉、朱能他们,双眼之中闪烁着光芒,恨不得能够近距离仔细的研究一番。 张玉清了清嗓子,生硬的葡萄牙语惊飞了桅杆上的海鸥:“我从日出之地而来,跨越九万里波涛。” 他故意将披风甩向海风,云锦翻涌间露出暗绣的盘龙,人群顿时响起压抑的抽气声。 嗯,不能给燕国丢脸,更不能给大明丢脸! 几个贵妇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她们从未见过如此鲜活的金色纹路,仿佛有龙在衣料下呼吸。 第1435章 第1435章 “我的天哪!” “他竟能够说葡萄牙语!” “他身上穿戴的铠甲,难道真是以精钢锻造而成?” 一时间,整个港口的葡萄牙人纷纷欢腾起来,男士们挥舞着帽子,而葡萄牙的女士们则激动得几乎喘不过气,还沉浸在这位东方将军的威仪之中。 在里斯本港,伊莎贝尔号所泊的码头,葡萄牙人群情激昂,为张玉与朱能等大明使者的到来热烈庆祝。 “大明人,你身上的衣物是丝绸制成的吗?” 有人高声询问。 “不,这并非丝绸,而是绸缎。不过,此次我们确实带来了丝绸、瓷器等物品,希望各位能够喜欢。” 张玉笑容满面地回答,他具有非凡的语言天赋,作为燕国此次派往葡萄牙的正使,张玉深知有必要掌握葡萄牙语言,以免在葡萄牙丢脸。因此,自启程以来,他始终坚持与船上的佩德罗等人学习葡萄牙语,短短两个月,他已能顺利进行交流。 “张将军,能否为我们详述一下大明的风貌?”有人紧接着好奇地提问。 “或许不久的将来,你们可以亲自踏足大明,亲身感受一番。若你们抵达了大明燕地,务必来找我,届时我会款待诸位,品尝我们大明的佳肴。”张玉笑意盈盈地回答。 听闻张玉此言,港口中的众人再次抑制不住兴奋,欢呼雀跃。 经过一番忙碌,众人跟随佩德罗下船,周围的西班牙人纷纷瞩目,注视着张玉、朱能等人。 与此同时,佩德罗引领大明使团返回里斯本港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城,里斯本港的商人、贵族以及航海家们闻讯后纷纷疾步赶来。 不久,码头便人头攒动,聚集了无数人群,里斯本港的葡萄牙官员、商人、贵族等几乎全员出动,齐聚于此。 大明人的到来引发了轰动,得知消息的人都纷纷涌来,一睹来自遥远东方大明帝国人士的风采。 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些人的容貌、服饰,以及他们携带的丝绸、瓷器等物品。 一块空地上,葡萄牙士兵维持秩序,将平民隔离在外,留出一片空地,仅供贵族、商人、官员和航海家们进入。 当朱能掀开琉璃镜上的织锦红绸时,阳光骤然撞上镜面,刺目的反光让全场贵妇同时发出惊呼。 几个葡萄牙少女本能地抬手遮挡,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间窥视——镜中倒映的蓝天白云与真实天空重叠,连她们发间颤抖的珍珠坠子都纤毫毕现。 “这是能囚禁光线的魔镜?”老伯爵拄着镶金手杖踉跄上前,浑浊的蓝眼睛几乎贴到镜面上。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脸上的皱纹竟被放大数倍,连鬓角新长的白发都清晰可见。当他下意识伸手触碰镜面,指尖与镜中倒影的动作分毫不差,吓得他倒退三步,十字吊坠在胸前剧烈摇晃。 张玉微笑着转动雕花镜座,将镜面转向人群。霎时间,数百张惊愕的面孔同时出现在镜中,贵族们华丽的羽饰、商人厚重的天鹅绒外套、贵妇珍珠堆砌的发冠,连同背后圣乔治城堡的塔楼,全部被收纳进这面晶莹剔透的镜子里。几个修士突然跪地祈祷,认为这是上帝降下的神谕。 “这琉璃镜能照见灵魂。”朱能用葡萄牙语缓缓说道,故意拖长尾音。他拿起一块丝绸擦拭镜面,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初生婴儿,“在大明,只有皇室贵胄才能拥有这样的宝物。” 这话让围观的贵妇们呼吸急促,她们从未见过能将自己容貌如此清晰呈现的器物,平日用来梳妆的铜鉴与之相比,简直如同蒙尘的破瓦。 瓷器展台前同样骚动不断。当匠人将滚烫的沸水注入薄胎瓷盏,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通透的瓷壁竟泛起温润的光晕,茶汤的琥珀色在盏中流转,仿佛凝固的夕阳。 一位侯爵夫人颤抖着伸手,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瓷身时猛然缩回——她生怕自己粗糙的皮肤会刮花这如冰似玉的器物。 最令人疯狂的当属丝绸展示。 张玉扯住一匹蜀锦的边缘轻轻抖动,织金牡丹纹在暮色中流淌,宛如绽放的火焰。 几个贵妇再也按捺不住,不顾仪态地挤到台前,将脸颊贴在丝绸上,感受着比玫瑰花瓣更细腻的触感。 夜幕降临时,港口的篝火映照着满地惊叹。 那些方才还对东方心存疑虑的葡萄牙人,此刻望着满桌珍宝,终于明白马可·波罗所言非虚——在地球的另一端,真的存在着一个能将阳光、云霞与月光凝固成器物的神奇国度。 第1436章 第1436章 “佩德罗!” 卡斯特罗男爵的呼喊穿透喧闹,他披风翻飞地撞开人群,一眼便锁定正在绘声绘色讲述奇遇的老友。 而当他的目光扫过空地中央陈列的物件——那些泛着温润光泽的瓷瓶、映出人影的琉璃镜面、色泽艳丽的绸缎时,喉头不禁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气,双手不受控地微微发颤。 佩德罗竟然真的和遥远东方的大明人接触上了。 “卡斯特罗!”佩德罗大步上前,熊抱将老友撞得后退半步,“看看这些来自东方的奇迹!” 当年佩德罗就是一个落魄贵族,想要出海闯出一番天地,寻找一夜暴富的机会,多亏了卡斯特罗这个男爵朋友的帮助,这才有了启动资金组建船队出海,所以二人感情很是要好。 “他们真的是源自那遥不可及的东方大明吗?” 卡斯特罗依旧难以置信,毕竟佩德罗已经三度踏足美洲,却始终未曾邂逅大明人士,未能寻觅到传说中的那个富裕的东方国度。 “那自然是的!”佩德罗兴奋地比划着。 “我在墨西哥湾之地与大明人相遇,他们正在那里营造一座名为通州城的新城,他们还声称那些美洲土著是大明人的分支,我们所发现的美洲,是他们的大片疆土。” 佩德罗神情庄重地一点头,再次详述了他在美洲遇见大明人的经过。 “那么,美洲与他们的国土大明相隔究竟有多远?” 卡斯特罗急切地追问。 “依照那些大明人的说法,大约还需航行五个月左右。” “我们身处美洲的东海岸,而大明人则在美洲的西海岸,根据他们的讲述,他们在西海岸已经设立了十多个殖民地,并且有超过十万人口定居于此。” 佩德罗略一思索,然后回答道。 “一直往西果然真的可以抵达遥远的东方!” 卡斯特罗顿时就兴奋的喊出来。 “上帝啊!” 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 一位伯爵夫人颤抖着指尖,抚过摊开的丝绸:“圣母在上,这触感像月光织就的流水!” 她的惊呼引得众人蜂拥而上。 “这是瓷器?”老学者将瓷盘举到阳光下,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如此莹白,连威尼斯的玻璃都比不上!”他的惊叹瞬间被淹没在此起彼伏的赞叹声中。 “天呐!这镜子”年轻骑士几乎将脸贴在镜面上,“我竟能看清睫毛!威尼斯的铜镜与之相比简直是孩童的玩具!”他猛然转身,“先生,我愿用封地一年的赋税换它!” 另一侧,葡萄牙的贵族和商人纷纷发出惊叹,参观的热情此起彼伏。 卡斯特罗迅速穿梭于展品之间,细致地审视每一件商品,很快他便确信,这些珍品确实源自遥远的东方。 在欧洲,丝绸与瓷器因稀有而价格高昂,仅供真正的豪门贵族享用。 奥斯曼帝国的兴起阻断了通向东方的陆路商道,使得东方的丝绸和瓷器愈发稀缺,价格技极速飙升。 然而,依旧有少量的瓷器和丝绸,经过漫长的陆路跋涉,从远方抵达欧洲,落入贵族和商人的手中。 特别是三年前,一支大明水师横渡重洋,成功抵达欧洲,携带的商品引发了一片轰动。 第1437章 第1437章 此刻,这些人正欣赏着这些来自大明的商品,同时好奇地与张玉、朱能等人交谈,聆听他们讲述那个遥远东方帝国的故事。 商人们更是兴奋异常,纷纷令人搬来箱箱金币和银币,希望能从张玉手中购得这些东方珍品。 这些商品一旦转手,便能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整个欧洲对来自东方的商品充满了强烈的渴望。 各国王室都渴望在用餐时使用瓷器,穿上丝绸制成的华服,最好还能用上东方的香料,以遮掩身上的体味。 然而这一次携带的商品数量有限,原本并未预计在美洲会遇到欧洲人,因此各种物品都带得不多。 只有待大明得到消息后,商贾们才会纷纷涌向美洲,双方才能展开大规模的交易。 佩德罗他们一行人又购入了大宗商品,余下的部分,不过是张玉、朱能等人预备赠予葡萄牙国王,以及少数用于销售,旨在筹措在欧洲活动的资金。 之所以公开展示,不过是他们惯用的营销策略,旨在为后续的商品销售做一番宣传。 “两位将军,容我为您引荐。” 佩德罗携手卡斯特罗,向张玉和朱能走来,彼此交换了尊号。 “张将军,欢迎您莅临葡萄牙。” 卡斯特罗对张玉表达了诚挚的问候。 “卡斯特罗先生,远道而来,便听闻了您的盛名,您是一位极具慧眼的投资者,哈哈哈!” 张玉目光扫过卡斯特罗,笑容满面地回应。 “张将军,我愿以两箱金币购得您的这面镜子。” 张玉与卡斯特罗交谈未久,一位贵族携夫人走近,提出了购买请求。 “实在是抱歉,这面镜子,我已决定赠予我国王陛下。”张玉闻言,微笑着以歉意口气回答。 此时的葡萄牙国王是若昂一世,他是佩德罗一世与情妇特蕾莎·洛伦索的私生子。虽出身私室,却凭自身的才干与魅力,在宫廷中赢得了声望。 后来,若昂赢得了部分贵族和民众的支持,领导起义反抗卡斯蒂利亚的统治,并在阿尔茹巴罗塔战役中指挥葡萄牙军队战胜了卡斯蒂利亚军队,此战巩固了他的地位,随即被推举为葡萄牙国王,民间对他的崇敬达到了顶峰。 张玉此言一出,众人皆感失望。 “那么,贵方是否还有其他镜子?” “无论代价如何,我都愿意购得。” 这位贵族无奈地对夫人说。 “这琉璃全身镜仅此一面,至于其他小型镜子倒还有一些,我可以卖一面给您的夫人,毕竟她的美貌无人能及。” 张玉笑着答复。 此番确实准备不足,所带来的物品过于珍贵,面对葡萄牙人热烈的需求,实在是供不应求。 “各位,各位!”张玉举起双手示意安静,“此次带来的货物有限。不过”他故意停顿,环视众人炽热的目光,“要与大明通商,更多奇珍异宝将源源不断运来。” 这句话一出口,再次引爆了现场。 张玉与朱能见状,不约而同地苦笑了起来。 “大明那些贪婪的士绅商贾们,赶快来美洲捞银子吧!” 第1438章 第1438章 葡萄牙里斯本,卡斯特罗男爵的城堡在暮色中宛如一座金色的宫殿。*微·趣·小·税+ `免/费\岳.黩+ 城堡内,巨大的宴会厅灯火辉煌,墙壁上的宗教壁画在水晶吊灯的映照下栩栩如生,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传说。 来自奥斯曼帝国的羊绒地毯铺满地面,柔软而奢华。悠扬的音乐从乐队中流淌而出,美酒佳肴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整个大厅洋溢着贵族们的欢声笑语。 张玉身着一袭剪裁合体的大明服饰,与一位葡萄牙伯爵夫人翩翩起舞。,w,z,s^k′b*o.o!k..¨c′o¨m/舞步轻盈,裙摆飞扬,两人在舞池中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来葡萄牙已近半月,张玉、朱能等人每日都被各种宴会邀约填满。他们就像来自神秘东方的磁石,吸引着葡萄牙贵族们的目光,尤其是那些贵族夫人们,对这些来自遥远东方大国的客人充满了好奇与热情。 伴随着文艺复兴运动的兴起,欧洲的思想逐渐摆脱中世纪的束缚,艺术与人性的交融让这个时代对新鲜事物有着极大的包容和开放。~e/z\k!a/n.s`.!c?o?m+ 张玉搂着怀中的伯爵夫人弗洛拉,感受着她轻盈的身姿。 然而,一股混合着香水与体味的复杂气味却让他暗自皱眉。 在这个时代,欧洲人受中世纪传统观念影响,普遍认为洗澡会带来疾病,即便气温不高、汗腺不发达,长期不洗澡也让他们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贵族们为了掩盖,便大量使用香水,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着实令人不适。 “张,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你用的是什么香水?”弗洛拉将头轻轻靠在张玉胸前,贪婪地嗅着那股清新淡雅的气息。 张玉低头看着眼前这位身着白色层层叠叠裙摆、腰肢纤细的佳人,微笑着解释道:“这不是香水,是香皂里面的香味。” “香皂是什么东西?”弗洛拉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 “是一种专门用来洗澡的东西,可以祛除身上的油腻。在我们大明,只要有条件,大家几乎天天都要洗澡。”张玉耐心地说道。 “上帝啊,你们大明人天天洗澡吗?”弗洛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是的,经常洗澡才能保持身体干净,这样更卫生,也不容易滋生疾病。等下我送你几块香皂,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上的。到时候,即便不喷香水,你的身上也会充满迷人的香味。”张玉笑着说,心中却暗自盘算着,带来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再这样送下去,恐怕很快就要见底了。 可面对葡萄牙夫人们的热情,他又难以拒绝。 看来,见完葡萄牙国王后,得尽快回燕国了,不然身体撑不住啊! 第1439章 第1439章 “真的吗?真的是太谢谢你了!”弗洛拉兴奋地踮起脚尖,在张玉脸颊上轻轻一吻。\如.雯¨枉_ -罪′辛·章\踕+庚-薪^快_ 另一边,朱能被一群葡萄牙贵族团团围住。他们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迫不及待地想听朱能讲述大明的故事。 “上帝啊!你们征服了蒙古人?”宴会厅里银质酒杯坠地的脆响,混着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炸开。一位白发伯爵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上摆满甜点的长桌,鎏金烛台摇晃着,将晃动的阴影投在众人扭曲的面孔上。 水晶吊灯下,往事如毒蛇般噬咬着在场每一个人。¨衫.八+墈.书?王\ +埂·鑫/嶵-哙· 他们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蒙古人留下的伤痛却是代代相传。 当初蒙古军西征,拔都率领的蒙古铁骑如黑色飓风席卷东欧,基辅罗斯的城墙在投石机的轰鸣中化为齑粉,匈牙利平原上,马扎尔骑士的重甲在弯刀下如同纸片。最惨痛的利格尼茨战役里,波兰、日耳曼联军的两万骑士,被蒙古人佯装败退引入陷阱,一日之内,欧洲骑士的头颅被垒成京观,鲜血染红了尼斯河。 此刻朱能的话语,却像一柄重锤击碎了萦绕在欧洲人心头的噩梦。当“征服蒙古”四个字落地,贵族们面面相觑,有人下意识在胸前画十字,有人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而更多人则死死盯着朱能,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出谎言的破绽。.幻*想′姬+ ′毋¢错/内?容¢他们难以想象,那个曾让整个欧洲颤抖的“上帝之鞭”,竟被遥远东方的国度驯服。 “是的,四五十年前,我们大明就战胜了草原人。现在,他们的草原也纳入了大明皇帝陛下的统治之下。” “我们大明的国土极其辽阔,从最北的北海到最南的南洋行省,相距将近七千里路。如果骑马,恐怕要一个多月才能抵达。而且,我们大明人口众多,如果算上隐瞒的人口,总数可能超过一亿。”朱能郑重地说道,眼神中透着自豪。 “上帝啊!骑马要一个多月才能从最南到最北?人口超过一亿?怎么会这么多?”贵族们纷纷发出惊叹,脸上写满了震惊与好奇。在他们的想象中,整个欧洲的领土和人口加起来,似乎都比不上大明这个庞大的帝国。 “真想去你们大明看一看,见识下你们大明的繁华!你觉得我们葡萄牙的城市怎么样?和你们大明的城市相比,谁更大,更繁华?”又有贵族急切地问道,恨不得将大明的一切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朱能勉强笑了笑,斟酌着用词:“你们的城市也非常庞大和繁华。我去过很多国家和地区,葡萄牙的城市算是除了大明之外,最大最繁华的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大明有许多无比繁华的城市,比如金陵、天津、扬州等地。” “就拿天津来说,它的庞大和繁华超乎想象。因为发展得太快、太大,所以没有修建城墙。在天津,高楼林立,宽阔的水泥马路四通八达。工厂区工厂众多,每当上下班的时候,双向四车道的马路都会拥堵不堪。天津港更是繁华至极,港口内随时都停泊着几百艘船只,整个天津生活的人口超过五百万。” 朱能的葡萄牙语不算流利,口才也并非出众。为了描绘天津的繁华,他只能从看过的大明早报上搜寻记忆,努力用语言勾勒出那幅宏大的画面。 “一个城市的人口超过五百万?上帝啊,这是何等庞大的城市!”贵族们再次发出惊呼,眼中满是对大明的向往与惊叹。 在他们心中,大明就像一个神秘而富饶的梦幻国度,充满了无尽的魅力与奇迹。 第1440章 第1440章 宴会厅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将众人的影子在雕花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嗖¨嗖.小¨税_王′ ~耕¨鑫?最^全? 朱能手中的银杯微微晃动,琥珀色的葡萄酒泛起涟漪,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天津,这不过是我大明北疆一座城池。” 话音未落,周围的抽气声便此起彼伏,几个年轻贵族甚至打翻了桌上的锡制酒杯。 在这个时代的欧洲,城墙围起的城邦不过是星罗棋布的聚落。 佛罗伦萨的石砌穹顶下挤着十万居民,已被视作人间奇迹;威尼斯的贡多拉穿梭在水道间,承载着十五万商民的生计,便自诩为亚得里亚海的明珠。¨6¢1!墈`书*网- +芜,错_内^容? 而此刻听闻东方竟有城池如巨兽盘踞,五百万人口熙来攘往,众人的世界观轰然作响。 而且这竟然都不是人家的都城! “诸位可知?”朱能转动着杯柄,目光扫过众人震惊的面孔,“我大明永乐皇帝陛下治下,这般规模的城池并非孤例。应天、苏州、扬州,哪一座不是烟火万家?” 他故意停顿,看着葡萄牙贵族们交头接耳,有人甚至掏出羊皮纸开始计算数字。 一位留着卷曲红胡子的伯爵突然站起,锦缎长袍的金线在烛光下闪烁:“那黑死病贵国如何抵御?” 这个问题让全场瞬间安静,十四世纪的瘟疫阴影至今笼罩着欧洲,许多家族的族谱都在那个年代戛然而止。+天?禧?晓?说*枉\ ·追·罪/辛?漳?节′ 朱能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个青瓷小瓶:“我大明有《黄帝内经》传世,医官们研制出驱疫良方。每逢疫病,便以艾草熏城,汤药普济。” 他将瓶中药粉洒在铜盘里,火苗骤然窜起,泛起奇异的蓝色,“此乃避瘟散,可保一方平安。” 贵族们的惊叹声中,一位身着天鹅绒华服的侯爵凑上前来:“听说贵国火器犀利,连蒙古铁骑都不是敌手?” 这个问题正中朱能下怀,他放下酒杯,神色郑重:“我大明神机营装备的火铳、火炮,射程可达百步之外。昔日数十万蒙古大军来袭,神机营将士列阵而发,声如惊雷,蒙古骑兵未及近身便死伤无数。” 听到这话,几位骑士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朱能敏锐捕捉到这个细节,话锋一转:“不过我听闻欧洲各国也在研习火器?” 沉默片刻后,葡萄牙宫廷的火器师站了出来。 此人满脸络腮胡,手上布满火药灼烧的痕迹:“我们的火绳枪可射八十步,但装填太慢。上个月里斯本试射新铸的青铜炮,射程倒是增加了,但炸膛三次”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周围贵族的脸色也愈发尴尬。 丢人啊! 真是丢人现眼! 这跟大明比起来,还算是火器吗? 跟他娘地掏火棍都差不多了! 朱能心中暗喜,表面却不动声色:“原来如此。我大明的大炮都是铁制,利用精钢锻造,装填迅速且不易炸膛。若有机会,倒是可以切磋一二。”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技术交流,同时不动声色地探听虚实。 听这人的意思,欧洲这边的火器火炮技术,普遍都不先进,还停留在洪武初年那个时候,用的也都是最基础的火绳枪与铜制大炮。 第1441章 第1441章 随着夜色渐深,葡萄酒让贵族们放松了警惕。¢u~s^i-p′m~a*x!.¨c¨o+m? “听闻贵国船队已抵达好望角,不知这般壮举背后,需要多少兵力戍守?” 此言一出,宴会厅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一位身着绣金锦袍的伯爵放下手中的象牙雕酒杯,清了清嗓子道:“我葡萄牙虽有广袤领土,但常备军不过三万。至于舰队”他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除去正在建造的几艘克拉克帆船,能即刻出征的战舰不足二十艘,每艘火炮也不过十数门。” 朱能微微颔首,心中却暗暗震惊。_小′税¨宅^ ·罪/芯*漳¢洁_埂·薪+筷?三万兵力,二十艘战舰,这在大明不过是一个卫所的配置。要知道,仅大明京营就坐拥数十万精锐,李景隆的南洋水师更是动辄上百艘宝船,每艘都装备着威力巨大的洪武大炮。 “那西班牙近况如何?”朱能继续试探。 一位公爵轻蔑地嗤笑一声,“伊莎贝拉女王与斐迪南国王正忙着攻打格拉纳达,和摩尔人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几十年,国库空虚,自顾不暇。” 朱能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杯柄。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西班牙与摩尔人的这场鏖战,消耗的不仅是兵力,更是大量的财力和精力。 相比之下,大明自承天皇帝陛下登基后,休养生息,国力蒸蒸日上,早已彻底没有了外敌,正一门心思地开拓外海经略美洲。¢衫`叶`屋· ~已¨发?布`最?薪′蟑.结′ “法国呢?勃艮第公国的纷争解决了吗?”朱能继续追问。 “哪有这么容易啊!”另一位贵族苦笑着摇头,“查理七世与勃艮第公爵的矛盾日益激化,国内贵族各怀心思,一盘散沙。” 当听到神圣罗马帝国境内邦国林立,相互征伐不断时,朱能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优越感。 大明此刻早已建立起完善的中央集权制度,六部运转如精密的齿轮,政令通达全国。 “英格兰呢?”朱能状似随意地问道。 “呵呵。”一位公爵不屑地挥挥手,“亨利五世刚去世,幼主即位,贵族们争权夺利,不足为惧。” 朱能默默记下这些信息,又问起各国赋税。 当听到葡萄牙每年税收不过百万金币时,他几乎要掩饰不住惊讶——这还不及大明一个州府的岁入。 尤其是大明在经过李文和对赋税改制后,天津城一个月的商税都达到了五百万两银子! 但他只是微微颔首:“原来如此,不同国度自有不同治理之道。” 夜深宴散,朱能回到驿馆,立刻在纸上奋笔疾书。 他详细记录了欧洲各国的军事、经济、科技情况:火器发展尚处雏形,航海技术初露锋芒,国家实力分散薄弱。 最后,他郑重写下结论:“欧洲诸国,虽有进取之心,但以我大明国力,足可远慑四方。” 写完之后,他抬头看向旁边房间,张玉这家伙还没回来,只怕又去了哪位夫人的庄园。 窗外,里斯本的灯塔在夜色中忽明忽暗,朱能望着大西洋的方向,心中已然勾勒出大明船队横渡重洋的宏伟图景。 这次看似寻常的宴会,却为大明打开了一扇观察世界的窗口,也悄然埋下了东西方碰撞与交流的种子。 第1442章 第1442章 晨雾尚未散尽,朱能与张玉身着绣金绯袍,在葡萄牙宫廷侍卫的引导下穿过层层拱门。 大理石地面倒映着他们的身影,廊柱上的镀金浮雕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当厚重的橡木门缓缓开启,若昂一世端坐在镶嵌着宝石的王座上,两侧侍立的贵族们交头接耳,目光中满是对东方来客的好奇与戒备。 朱能深吸一口气,示意侍从抬上檀木礼盒。 随着盒盖掀开,一面三尺高的琉璃镜展露真容。 晨光倾泻其上,镜面折射出璀璨光芒,将整个大厅照得亮如白昼。 贵族们纷纷抬手遮挡刺眼的光线,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有人甚至下意识地画着十字,以为是神明降下的异象。 “此乃我大明秘传琉璃镜,可完整映照全身。”朱能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回荡。 他示意张玉上前示范,只见张玉缓步走到镜前,绯袍上的云纹与金线在镜面中纤毫毕现,甚至连鬓角未剃净的胡茬都清晰可见。 若昂一世猛地从王座上起身,迈着大步走下台阶。他伸手想要触碰镜面,却又在半空停住,仿佛害怕惊扰了镜中虚幻的世界。 “这这如何做到的?”国王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在欧洲,铜镜模糊不清,银镜易碎且昂贵,如此清晰完整的全身镜,他们闻所未闻。 一位年迈的宫廷画师踉跄着冲到镜前,布满皱纹的脸几乎贴在镜面上。 “圣母玛利亚!”他惊呼道,“这比我穷尽毕生技艺画出的肖像还要真实百倍!每一根睫毛,每一道皱纹,都如此鲜活!” 他的声音里带着狂喜与绝望——这样完美的“画作”,让他数十年的技艺瞬间失去了意义。 贵族夫人们早已按捺不住。几位身着华丽锦缎的贵妇围拢过来,对着镜子整理发间的珍珠,调整胸前的宝石项链。她们从未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全貌,兴奋的交谈声与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大厅。 “大王请看。”朱能上前一步,取出一方丝绸帕子,在镜面上轻轻擦拭,“此镜不惧水汽,经年累月亦不会模糊。” 随着他的动作,镜面上的手印与污渍瞬间消失,光洁如新。若昂一世伸手接过帕子,亲自擦拭镜面,眼中满是惊叹。 “这是我见过最神奇的宝物。”国王将琉璃镜细细端详,“它不仅是一面镜子,更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窗口。在葡萄牙,这样的宝物堪称无价!” 他转身对侍从下令,“将此镜置于最尊贵的展厅,让所有臣民都见识东方的奇迹。” 朱能见时机成熟,立即躬身行礼:“大王喜爱此镜,乃我大明之幸。若大王愿意,我燕国愿以琉璃镜为媒,与贵国开展贸易。我大明的丝绸、瓷器、茶叶,贵国的香料、葡萄酒、羊毛织物,互通有无,必能造福两国百姓。” 若昂一世微微颔首,目光仍未从琉璃镜上移开:“早闻东方有个富饶强大的国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愿与燕国缔结贸易盟约,让葡萄牙的商船驶向东方的黄金海岸。” 接下来的谈判异常顺利。 若昂一世与朱能各自执笔,墨汁在烛光下泛着深沉的光泽,这场决定两大文明商贸往来的谈判,在琉璃镜带来的震撼余韵中进入实质阶段。 “贵国开放里斯本、波尔图、科英布拉三港,我燕国则开放通州、永平两埠,商船往来无需缴纳额外过境税。” 第1443章 第1443章 “但每艘商船需持由两国官府共同签发的通商符节,船身须悬挂双方旗帜。” 若昂一世微微颔首,示意书记官将条款仔细记录——这种互相承认主权的通商方式,在欧洲尚属首次。 关于商品定价,双方展开了激烈磋商。 “丝绸按品级分上中下三等,上品每匹定价三十金币,中品二十,下品十枚。”朱能推过写满数字的书册,“茶叶则以武夷岩茶为基准,每担百金币,龙井、碧螺春等依品质浮动。” 葡萄牙的代表们交头接耳,这些价格相较垄断价低了近三成,但仍有可观利润。 最终商定,两国官府每季度联合核定物价,防止商人哄抬或恶意压价。 商贾保护条款成为谈判的关键。“凡两国商人遇海盗劫掠,事发地官府须在三日内组织追捕。”张玉补充道,“若商船在对方港口受损,当地官府需提供免费修缮材料,并开放官仓暂存货物。” 葡萄牙海军将领对此尤为赞同,他们深知海上贸易的风险,若能得到大明海军的潜在支持,无疑是巨大助力。 关于货币兑换,双方创新性地引入了“标准银”概念。 “以大明纹银十两兑换葡萄牙金币五十枚为基准。”朱能拿出铸造精美的洪武通宝,“但允许各地钱庄在基准价上下浮动百分之五。” 这种稳定的汇率机制,让长期困扰跨国贸易的结算难题迎刃而解。 这场持续三日的谈判,不仅敲定了具体商贸细则,更构建起东西方最早的平等贸易体系。 盟约签署当日,朝阳初升,里斯本港便沉浸在一片欢腾之中。平日里繁忙的码头换上了节日的盛装,高耸的瞭望塔上飘扬着大明的黄龙旗与葡萄牙的绿白纹章旗帜,海风拂过,彩旗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两大帝国的友好情谊。 港口的石墙上挂满了色彩斑斓的绸缎,这些精美的布料正是来自大明燕国,红的似火,蓝的如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街边的小贩们也纷纷换上了新制的服饰,有的头戴绣着祥云图案的头巾,有的身着带有异域风情的短衫,热情地招呼着往来的行人。孩子们嬉笑奔跑,手中挥舞着用彩纸扎成的小灯笼,宛如流动的星辰。 码头中央,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装饰着鲜花与彩带,中央摆放着象征两国友谊的琉璃镜复制品,虽不及真品那般完美,却也引得众人驻足惊叹。乐师们奏响欢快的乐曲,葡萄牙传统的鲁特琴与大明的琵琶、笛子交织在一起,碰撞出奇妙而和谐的旋律,引得不少人随着节奏翩翩起舞。 当朱能与张玉在葡萄牙官员的陪同下走上码头时,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商人们高举着货物样品,兴奋地谈论着即将展开的贸易;水手们用力挥舞着帽子,期待着踏上前往神秘东方的航程;就连停泊在港口的船只也齐声鸣响号角,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海面上,惊起一群群海鸥,它们扑棱着翅膀,在港口上空盘旋,为这欢庆的场面增添了几分灵动。 整个里斯本港,都沉浸在对未来繁荣贸易的美好憧憬之中。 朱能与张玉站在甲板上,看着岸上葡萄牙民众好奇又羡慕的目光,心中满是自豪。 那面震撼全场的琉璃镜,不仅为两国打开了贸易之门,更让欧洲人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了大明的强盛与神奇。 随着船帆升起,海风扬起朱能的衣摆。 他回望渐渐远去的葡萄牙海岸,知道这只是大明与世界交流的开始。 当琉璃镜的光芒在欧洲大陆传开,当葡萄牙的商船载着香料驶向东方,一个全新的时代,正在悄然来临。 第1444章 第1444章 十四世纪末的欧罗巴大陆,晨祷钟声尚未散尽,一则来自伊比利亚半岛的消息如惊雷炸响。 葡萄牙里斯本港的商船桅杆上,大明使臣张玉带来的明黄龙纹旗猎猎作响,裹挟着古老东方的神秘气息,在整个欧洲掀起惊涛骇浪。 当张玉将通体透亮的全身镜呈献给葡萄牙国王若昂一世时,镜面映出的璀璨光影令宫廷内外屏息。 这面能完整倒映人像的神器,瞬间成为王室珍宝。 法国国王查理七世听闻后,亲自修书愿以两百万法郎重金求购,却被若昂一世断然拒绝。 消息传开,欧洲贵族们疯狂追捧,威尼斯商人甚至将玻璃工匠囚禁,试图复刻这一奇迹,却只得到扭曲模糊的残次品。 大明的神奇远不止于此。传言称,那个东方国度的疆域广袤无垠,纵马疾驰需两月方能贯穿南北;人口逾亿,仅天津一城便坐拥五百万子民,比英格兰全境人口还多。 更令人咋舌的是,大明百姓用散发迷人香气的香皂沐浴,夜幕降临时,城市被万千灯火点亮,恍若白昼。 这些描述与尘封百年的《马可波罗游记》相互印证,书籍瞬间在欧洲书坊脱销,羊皮纸上的古老文字,成了无数人魂牵梦绕的东方密码。 最震撼欧洲学界的,是大明使臣带来的地理认知革命。 葡萄牙船队自西抵达美洲,竟与从东而来的大明人相遇。 结合西班牙船队开辟的天竺航线,一个颠覆性的结论呼之欲出:地球是圆的! 巴黎大学的天文教授们围在星象仪前彻夜争论,威尼斯的地理学家将刻刀重重凿向大理石,第一个地球仪在木屑纷飞中诞生。 哥白尼尚未发表的日心说手稿被狂热学者争相借阅,欧洲知识界陷入前所未有的认知狂欢。 商业巨轮也随之疯狂转动。伊比利亚半岛上,葡萄牙与西班牙这对宿敌剑拔弩张。 若昂一世深知,若不抢占先机,来自佛罗伦萨、热那亚的商队必将蜂拥而至。 他紧急召集贵族、商人和航海家齐聚王宫,穹顶下悬挂的巨型世界地图上,大明所在的东方被朱砂重重标记。 “先生们!”若昂一世的权杖重重敲击地面,“我们在美洲触摸到了黄金之国的衣角!现在,整个欧洲都在觊觎这份财富。”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中皱眉的西班牙商人代表,“那些热衷于西行的邻居,很快就会成为我们的竞争对手。” 会场陷入短暂沉默,随即被航海家佩德罗的高呼打破:“陛下,我愿率领三艘克拉克帆船,穿越惊涛骇浪,将葡萄牙的旗帜插在大明港口!” 佩德罗本就是第一个将大明人带回葡萄牙的航海家,因此他也成为了整个葡萄牙的传奇,如今变得炙手可热。 他的话音未落,热那亚商人雅各布·维斯孔蒂拍案而起:“我出资五万杜卡特,组建最精良的船队!” 会场瞬间沸腾,贵族们解下镶嵌宝石的佩剑作为抵押,商人争相签署借款契约,仿佛财富已唾手可得。 最终,若昂一世任命佩德罗为总指挥,授予他镶嵌金狮纹章的航海令旗。 临行前,国王将烫金国书郑重交予这位船长:“告诉大明皇帝,葡萄牙的商船装满了香料与白银,只待东方的丝绸与瓷器。” 第1445章 第1445章 船队启航那日,里斯本万人空巷,甲板上堆放的羊毛毯、葡萄酒与大明使臣带来的青花瓷形成奇妙碰撞,预示着两个大陆即将展开的贸易狂潮。 马德里王宫的大理石地面泛着冷光,斐迪南一世枯瘦的手指攥紧金丝绣边的披风,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暴起。 葡萄牙使者呈递的明黄龙纹旗静静躺在他脚下,绸缎上盘绕的五爪金龙在烛火中仿佛随时会腾空而起,刺痛着这位西班牙君主的双眼。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满殿贵族噤若寒蝉,唯有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火星溅落在波斯地毯上,转瞬即逝。 “通知所有贵族,即刻筹备远航!”斐迪南一世猛地转身,身后的貂皮大氅扫过镶嵌着家族纹章的橡木长桌,桌上堆积如山的羊皮地图被带得七零八落。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墙上巨大的世界地图,指尖重重戳在标注着“大明”的东方海域,“若昂想独占东方?除非他能让大西洋的海水倒流!” 就在这一刻,传令官跌跌撞撞地冲进大殿:“陛下!威尼斯元老院已召回所有商船,佛罗伦萨的银行家们正连夜核算航线成本!” 这个消息如同一把利刃,彻底划破了斐迪南一世最后的理智。 他抓起桌上的鹅毛笔,在羊皮纸上疯狂书写,墨水飞溅在昂贵的天鹅绒袖口也浑然不觉。 “告诉那些航海家,给他三倍的船队,四倍的补给!”斐迪南一世将签署好的密令摔在地上,“我要他们在葡萄牙人之前,找到通往大明的最短航线!”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疯狂。 夜幕笼罩下的马德里,贵族们的马车在石板路上疾驰,车辙碾过积水,溅起细碎的水花。 各大家族的纹章在灯笼的映照下忽明忽暗,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公爵府的书房里,老贵族们围坐在壁炉旁,皱着眉头讨论着远航的风险与收益;伯爵夫人的闺房中,女眷们放下手中的刺绣,窃窃私语着东方国度的奇珍异宝。 与此同时,威尼斯的圣马可广场上,归航的商船正在忙碌地卸货。元老院的议员们站在码头上,望着堆积如山的货物,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停止一切与葡萄牙的贸易!”元老院议长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我们要组建自己的舰队,直接驶向大明!” 佛罗伦萨的银行家们则聚集在美第奇家族的宅邸中,烛光将账本上的数字映得通红。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地拨动着,金币在檀木桌上堆成小山。 “只要能打通与大明的商路,我们就能掌控整个欧洲的经济命脉!”首席银行家的话音刚落,众人便爆发出一阵兴奋的狂笑。 整个欧洲都陷入了疯狂。工匠们日夜赶工,打造坚固的帆船;学者们埋头研究星象图,试图找到更精确的航海路线;佣兵们摩拳擦掌,期待着在东方的土地上掠夺财富。 这场由大明引发的热潮,如同一场无法遏制的野火,迅速蔓延到欧洲的每一个角落,将资本与野心彻底点燃。 当张玉的船队踏上归途,他们不知道,自己带来的不仅是丝绸瓷器,更是点燃了欧洲大航海时代的导火索。 从里斯本到君士坦丁堡,从巴黎到莫斯科,“大明”二字成了财富与奇迹的代名词。 这场跨越大洋的文明相遇,正以不可阻挡的态势,重塑着世界的格局。 第1446章 第1446章 咸涩的海风裹挟着美洲特有的龙舌兰气息,燕国都城北平的玄武门前,朱能与张玉扯下满是盐渍的披风,望着城门上巍峨的飞檐斗拱,眼眶不由得发烫。 这座完全复刻大明北平规制的城池,此刻在夕阳下泛着熟悉的暖红,汉白玉栏杆与琉璃瓦交相辉映,恍若回到了万里之外的故土。 “终于回来了!”张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他抚摸着城门上斑驳的铜钉,那些在欧洲宫廷强颜欢笑的日子如潮水般涌来。 尽管葡萄牙贵族捧着金银求合作,国主设宴款待,可那些戴着羽毛冠冕的异域面孔下,藏着的皆是对东方财富的觊觎。 当马蹄声穿过朱雀大街,青石板路两侧的商铺早已挂起“宋氏绸缎庄”、“王氏茶行”的招牌。 燕国都城虽在美洲,却将大明风华完整复刻,连街边小贩的吆喝声都带着浓重的金陵腔调。 朱能望着街边孩童手中转动的竹蜻蜓,心中满是感慨——这片远离故土的土地,终究在王爷的经营下,有了家的模样。 燕王宫内,鎏金兽首烛台将大殿照得亮如白昼。 朱棣身着玄色蟒袍端坐在主位,金丝绣成的海水江崖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当张玉、朱能踏入殿门,却见阶下站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毒士李文和正含笑看着他们,与道衍大师有说有笑。 这位承天皇帝朱标的首席谋士,向来坐镇应天府运筹帷幄,此刻竟亲自跨海而来。 “末将参见王爷!”张玉、朱能拜倒在地,目光却不住打量李祺。 传闻此人心如蛇蝎,他的到来,究竟是福是祸? 朱棣微微颔首,示意二人起身:“说说吧,欧洲那边现在什么局势?” 他的目光扫过李祺,见对方神色淡然并未开口,心中愈发疑惑。 朱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展开一卷地图:“回王爷,葡萄牙与西班牙为争夺东方商路已剑拔弩张。若昂一世任命佩德罗组建庞大舰队,准备直航大明;西班牙的船队也在筹备第四次远航。威尼斯、佛罗伦萨的商人更是疯狂造船,整个欧洲都在为东方财富疯狂!” 张玉接着掏出一份羊皮契约:“这是臣等与葡萄牙签订的初步协议,他们愿以香料、羊毛换取我大明的丝绸、瓷器。不过”他顿了顿,“他们提出要在燕国设立商站,常驻商贸人员。” 李祺听后并不觉得意外。 其实他也不想来这美洲,毕竟航行时间太长,难得坐船。 奈何这是东西方的第一次碰撞,李祺要是不来的话,他自己都不放心。 所以李祺还是来了,声音清冷如冰:“燕王可知,此次陛下为何派我前来?” “自大明船队抵达美洲,东西方贸易已非简单的互通有无,而是关乎国运的战略博弈。欧洲诸国如饿狼环伺,稍有不慎,我大明百年海权便会付诸东流。” 随着圣旨展开,满殿皆跪,连朱棣也不例外。 李祺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李祺暂留燕国,总领东西方贸易事宜。凡涉商税、货权、海域规制,皆由其定夺” 待众人起身,李祺从袖中取出一沓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蝇头小楷。 “这是陛下钦定的贸易细则。其一,所有欧洲商船须在指定港口停泊,每艘船按吨位收取"市舶税",丝绸瓷器抽成二十,香料珠宝抽成十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朱棣微微皱起的眉头,“王爷放心,燕国可截留三成税银用于本地建设。” 听到这话,朱棣脸色才算好看了些。 毕竟朝廷这一次做的太过分,几乎就是过来摘桃子来了! 第1447章 第1447章 “其二,”李祺继续开口道,“划定专属贸易区,欧洲商人不得擅自进入燕国腹地。所有交易须以大明宝钞结算,金银铜币按官价兑换。” 说到此处,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如此,我大明便可掌控贸易主动权,让欧洲的真金白银源源不断流入国库。” 朱棣摩挲着下巴,心中暗自盘算。 这些条款看似严苛,却巧妙地将贸易风险降到最低。 尤其是宝钞结算一项,简直是釜底抽薪——欧洲人若想获得丝绸瓷器,就必须接受大明的货币体系。 “其三,”李祺加重语气,“设立"市舶监察司",由朝廷与燕国各派官员共同管理。所有商船需提前报备货物清单,若有走私,货物充公,船主罚没为奴。” 他看向张玉、朱能,“此次带回的商贾,便编入监察司,他们在欧洲游历数月,正适合担此重任。” 大殿陷入沉默,唯有烛芯爆裂声清晰可闻。 朱棣望着李祺镇定自若的模样,不得不承认,这位毒士的确名不虚传。 这些细则环环相扣,既满足了朝廷掌控贸易的需求,又给燕国留下发展空间,更重要的是,将欧洲诸国的野心牢牢束缚在规则之内。 这么多年过去了,毒士李文和还是这个毒士啊! “好!”朱棣突然大笑,“就依陛下旨意办!李师,接下来便有劳你了。” 他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按在大西洋上,“等欧洲商船驶来,就让他们见识见识,谁才是这片海洋的主人!” 当夜,燕王府书房的烛火直到天明未熄。 李祺与朱棣、道衍围坐在沙盘前,细细推演着即将到来的贸易战。 “欧洲人垂涎我大明的丝绸瓷器,却不知真正致命的杀招,早在交易开始前就已布下。” 李祺看向朱棣,笑着问道:“燕王可知,为何陛下坚持以宝钞结算?” 朱棣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等待李祺的下文。 “宝钞无金银之实,却掌天下之重。当欧洲商人用真金白银兑换宝钞采购货物,实则是将命脉双手奉上!” “这些铜钱流入欧洲,不过是死物;但宝钞不同——其价值全凭大明国力背书,若我朝收紧钞法,或增发宝钞调控物价” 听到这话,道衍与朱棣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陛下已命户部暗中统计欧洲所需货物品类,丝绸、瓷器、茶叶皆设钞关。若某国敢违抗宝钞结算,便掐断其紧俏货品供应。长此以往,宝钞将成西洋诸国的通行货币,而我大明” 李祺笑眯眯地看向二人。 “将不费一兵一卒,掌控天下经济命脉。” 朱棣与道衍惊得齐齐起身,满脸激动之色! 以宝钞为饵,以货品为钩,钓起整个西方世界的经济命脉。 这才是大明王朝啊! 而在港口,新造的瞭望塔正在加紧施工,大明的商船队也在进行最后的检修。 一场关乎东西方命运的商业博弈,即将在这片新大陆上,拉开惊心动魄的序幕。 第1448章 第1448章 美洲通州城,城主府内,李祺与朱棣正在宴请远道而来的秦王朱樉、晋王朱棡。 在前来燕国之前,李祺就已经派遣人手前去通知秦王朱樉、晋王朱棡,之后再派遣船队沿着美洲的西海岸一路北上,很快也是和燕国这边联系上了。 太平洋海域总体上显得异常宁静,波涛不兴,而大西洋则截然不同,那里风高浪急。 太平洋与大西洋间的海峡,风暴肆虐,李祺遂将其命名为“风暴海峡”。 穿越风暴海峡后,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率领的船队沿着美洲东海岸一路向北航行,在探索东海岸的同时,沿途修筑殖民据点,并支援大明燕国在东海岸的势力。 随着欧洲人与大明人在美洲相遇的消息在欧洲传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美洲,众多欧洲国家在美洲东海岸相继建立殖民地,给大明的美洲战略带来了极大的挑战。 然而,在东海岸,大明燕国缺乏强大的舰船,一时难以对抗这些欧洲人。尽管朱棣心急如焚,但也不得不耐心等待。 得知秦王朱樉、晋王朱棡即将抵达后,李祺立刻派人传令给朱棣,要他率领船队绕过最南端前往东海岸,以维持大明在美洲东海岸的力量与存在。 最为关键的是,李祺决定给这些欧洲人一个教训,让他们领略到大明的威严,否则他们根本不会重视大明在美洲的主权地位。 李祺目光穿透晨雾,望着港口内密密麻麻的异国商船。 桅杆如林,帆布上绣着的狮鹫、鸢尾与十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群盘踞在大明疆域边缘的恶鹰。 张玉朱能的欧洲之行,谁也没想到这场遭遇会演变成燎原之火。 自与欧洲人初接触之日起,朱棣便遵循李祺的指示,对外宣扬整个美洲均为大明版图,当地的土著居民是大明子民的一脉相承,严禁欧洲人涉足美洲。 起初,葡萄牙人尚且承认这一主张,接受大明对美洲的主权声明。 但随着双方的交往日益频繁,葡萄牙人对大明的真实情况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这美洲并非大明的领土,大明仅是在几年前才踏足这片土地,美洲土著虽与中国人面貌相似,却并非同一民族。 因此,葡萄牙人逐渐不再认同这一说法。 更为关键的是,他们清楚大明在美洲的力量主要集中在西海岸,东海岸仅有一座蓬莱城,船只聊聊,更无强大的战舰可言。 于是,葡萄牙人开始暴露出他们的海盗本性。 他们不顾朱棣的严正警告,公然在西海岸建立殖民地,抢占更多的土地,甚至过分要求阿兹特克王国用黄金和白银建造金字塔以供其使用。 这一行为严重侵犯了燕国的利益,也触犯了大明的尊严。 “这些红毛鬼,简直是从地狱裂缝里钻出来的!”晋王朱棡猛地将手中的葡萄酒盏砸在桌上,紫色酒液在胡桃木桌面蜿蜒成河,“我军船行至百慕大群岛,竟看见西班牙人用铁链锁着土著修建码头,那些印第安人瘦得只剩皮包骨!” 秦王朱樉捻着胡须,面色阴沉:“更可恨的是葡萄牙人。他们在哈瓦那竖起界碑,刻着拉丁文的"无主之地",可明明方圆百里都是阿兹特克的藩属部落!”他抓起案上的地图,指着加勒比海沿岸星罗棋布的红点,“短短半年,他们就建了十七座要塞,还强迫当地酋长用黄金缴税。” 除却葡萄牙,因在美洲大陆与大明建立了联系,从而获得了瓷器、丝绸、镜鉴、糖品、香料等欧洲急需的商品。 第1449章 第1449章 故西班牙、法兰西、荷兰、英格兰等国的探险者亦接踵而至,争相在美洲东岸建立殖民地,以抢占先机。 与葡萄牙人相比,这些国家更显贪婪,甚至北欧海盗曾试图劫掠通州城,却遭到了当地守军的猛烈炮火,鼻青脸肿后方知大明火炮之威。 综观美洲东岸形势,大明并不乐观,欧洲人的蜂拥而至对大明独占美洲的计划构成了严峻挑战。 李祺必须加强大明在美洲东岸的势力,同时严惩这些欧洲人,让他们领略到大明的力量,明确大明在美洲的利益不容侵犯。 唯有真理寓于大炮射程之内,欧洲人只信奉实力,若不让他们尝到苦头,他们便不会知难而退,依然我行我素。 即便得知大明燕国已征服阿兹特克与印加两国,这些欧洲人仍试图染指这两块黄金宝地。 这也是李祺紧急召回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的真正缘由。 “李师,干一杯!” 朱樉轻轻举起手中的酒杯,微笑着提议: “好,那就共同畅饮一杯!”李祺没有拒绝。 朱棡一饮而尽,忍不住嘟囔:“这究竟是什么酒啊?” “这是从欧洲人那里引进的,大明的酒早已饮尽,除非李师愿意赠送,否则我们只能暂时凑合着喝。”朱棣笑眯眯地解释。 朱樉眉头微蹙,端详着杯中的葡萄酒,口感带着一丝涩意,这与大明的粮食酒大相径庭,后者通常带有甜味。 晋王朱棡转移话题,主动提起正事:“从南方直至通州城,我沿途发现了不少欧洲人的殖民点。” 话题渐渐转向美洲东海岸的情形。 “确实如此,葡萄牙人、法国人、英国人、荷兰人,他们在美洲东海岸建立了许多小型殖民点,主要目的是与燕国通州城进行贸易往来。”朱樉叙述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朱棣脸色沉重,指出:“看到港口内停泊的船只了吗?那些都是他们的商船。” 李祺点头赞同,他补充道,欧洲人了解了大明的情况,而李祺这边也洞察了许多欧洲的细节,从欧洲归来的张玉朱能等人带来了大量欧洲的详细信息。 随即,李祺目光扫过三位王爷,语气凝重地提醒:“欧洲的商人比我们大明的商人更为狂热,他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渴望购尽我们的一切。” “然而,这些欧洲人并非善类,当他们力量不及你时,他们是商人;一旦势力强大,他们便是强盗。” “与他们打交道必须格外小心,稍有疏忽,他们便会将你连骨头带肉吞噬殆尽。” “有怎么可怕”朱樉想了想说道。 “不是可怕,而是他们的本性就是如此,强盗的本性。” 第1450章 第1450章 欧洲人,本性就是强盗。 李祺嘴角泛着冷笑,语气坚定地说:“之所以急忙把你们从西海岸调往东海岸,目的显然是为了应对这些欧洲人。” “我国大明志在独占美洲全境,趁着这些欧洲人同我们一样在美洲根基未稳,一举将他们驱逐,迫使他们承认我国对美洲的主权。” “那些欧洲人素来行事如同强盗,强盗自然只敬畏力量。若不给予痛击,他们岂会对我们产生敬畏之心?” 朱棣接过话头,轻蔑地笑了:“不久前还有强盗企图洗劫通州城。” 他望着港口内正在装卸瓷器的荷兰商船,眼中闪过寒光:“你们可知这些欧洲商人有多贪婪?他们用几串玻璃珠就能换走土著的翡翠,用生锈的铁锅换走整座银矿。更有甚者,竟在货物里夹带传教士,妄图篡改土著的信仰!” “原来是这样!”秦王朱樉、晋王朱棡听后均郑重地点了点头。 朱樉沉思片刻后说道:“此次我率领五十艘巨舰,携五千精兵而来,料想应对他们绰绰有余。沿途所遭遇的欧洲人据点规模皆小,甚至不及我大明一小镇,攻破不在话下。” 朱棡亦笑言:“只需先用舰炮轰击一番,再派千人登陆,便能轻而易举地占领这些小据点。” 秦王朱樉与晋王朱棡对此信心满满,他们沿途在后世称为巴西的沿海地带遭遇了数个葡萄牙与法国人的殖民点,这些据点规模均不大,仅相当于大明小镇,人数不过数百或千余。 “目前在美洲,欧洲人最大的殖民地位于圣萨尔瓦多岛上,那是葡萄牙人的地盘。起初岛上居民不足三千,但随着与大明建立联系,众多商人和冒险者纷纷涌入,估计如今岛上人数已近万。” 朱棣概述了当前美洲东海岸的局势。 “其余殖民点规模较小,但数量众多。” “在北部,英国人和法国人建立了几处小殖民点,攻克起来不在话下。” “在黄金湾,荷兰人和法国人各自建立了一处据点,而在南部,葡萄牙人拥有六处殖民地。” “此外,各地散布着不少葡萄牙人的据点,我们在美洲的最大对手无疑是这些葡萄牙人。” 朱棣展开地图,指向图上标注的各个据点,逐一说明。 欧洲与大明相遇于美洲,使得整个欧洲的商人群情激奋,纷纷涌入此地寻求与大明进行贸易。 美洲远离欧洲,往返困难,因此欧洲人选择在美洲建立殖民点,以便于贸易往来,同时大明在美洲获取的巨额金银消息,也刺激了欧洲人在此地的殖民扩张,寻找黄金与白银。 更有一些人效仿大明三国,试图征服美洲的土著居民,驱使他们开采金银,以谋取巨额财富。 这一切都加速了欧洲人在美洲的殖民活动,对大明独占美洲的计划造成了影响。 “葡萄牙人最先撕下伪装。起初他们在通州城与我大明通商,甜言蜜语称大明为"瓷器之国",可当他们摸清我们东海岸兵力薄弱”朱棣的手指重重按在堪舆图上,“便开始蚕食土地。现在西班牙、法兰西、英格兰都跟着效仿,连北欧海盗都敢来分一杯羹。” 第1451章 第1451章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尖锐的炮响。 众人疾步至栏杆处,只见三艘悬挂黑帆的北欧战船正试图突破通州城的防线。 那些船身涂着狰狞的狼头图腾,甲板上的海盗挥舞着战斧狂呼,却在明军虎蹲炮的轰鸣声中接连中弹。 燃烧的敌船残骸漂浮在海面上,将碧蓝的海水染成可怖的猩红。 “这已是本月第七次袭击。”李祺擦去溅在衣襟上的海水,“这些海盗以为我们兵力薄弱,却不知”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风暴海峡虽险,却也拦住了他们的大舰队。现在老二老三的援军已至,是时候让这些红毛鬼知道,大明的疆土,不是他们能觊觎的!” 朱棣也做出了补充。 “据我们线人从欧洲传回的消息,这些国家正在疯狂造船。葡萄牙的"克拉克帆船"、西班牙的"盖伦战船",载炮量都在三十门以上。他们的国王甚至颁布法令,宣布发现即占有——只要插上国旗,整片大陆都能据为己有。” 晋王朱棡一拳砸在桌案上:“岂有此理!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李祺取出炭笔,在地图上画着,“他们能建据点,我们也能。从哈瓦那到纽芬兰,沿着东海岸每隔三百里建一座堡垒,驻军屯田,移民实边。同时组建远洋舰队,在风暴海峡设卡收税,让他们知道,想染指美洲,必须先过大明这一关!” 李祺望着美洲舆图,目光坚定:“陛下派我们开拓美洲,可不是为了与蛮夷共享这片土地。从今日起,凡插着大明龙旗之处,便是寸土不让的疆土!” 秦王朱樉抚掌大笑:“好!就让这些红毛鬼尝尝大明火器的厉害!” “那我们先拿谁下手”朱棡想了想追问道。 “联合葡萄牙人先拿英国人下手。” 李祺的目光死死盯着地图上英国人标注的殖民据点,眼中杀意翻涌,“这些红毛强盗,连欧洲商船都不放过,葡萄牙人早就恨得牙痒痒!” 李祺的声音混着海风,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呵呵,日不落帝国,无非就是一群臭名昭著的强盗,披着文明外衣的豺狼! 晋王朱棡微微颔首。 “这些红毛鬼连自己人都抢。上个月在亚速尔群岛,他们居然劫了葡萄牙的香料船队,把船员绑在桅杆上喂海鸥!”他说着,狠狠啐了一口,“说是帝国,实则是海上最大的匪帮!” 朱棣目光冰冷如刃:“他们的商船队里,半数都是私掠船。白天挂着国旗贸易,夜里就化身海盗。连欧洲各国的商船都闻风丧胆,更别说手无寸铁的土著。”他突然转身,看向李祺,“但在大明的火炮面前,再猖獗的豺狼也得夹着尾巴!” 李祺看向三王,笑着点了点头。 “这片土地,是大明将士用鲜血开垦的疆土。想从我们手中掠夺?先问问这满城的火炮答不答应!所谓‘日不落’,在我大明的天威之下,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泡影!” 第1452章 第1452章 咸涩的海风裹挟着新大陆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几艘葡萄牙三桅大帆船犁开碧波,朝着通州城港口缓缓驶来。 站在甲板上的葡萄牙美洲总督卡斯特罗,手搭凉棚望向远方那片崭新的港湾。夕阳的余晖洒在绵延数里的水泥码头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让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佩德罗站在一旁,眼神中带着几分感慨与敬畏。 几个月前,这里还只是一片荒滩,如今却已矗立起一座规模庞大的港口城市。 用水泥浇筑的防波堤犹如一条钢铁巨龙,横亘在海面之上,任凭汹涌的海浪如何拍打,都岿然不动。 码头上,数百名美洲土著在监工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装卸着货物,他们的吆喝声与起重机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繁忙的劳动乐章。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大明人就将这座港口建设得如此庞大、繁华,真是不可思议。”佩德罗忍不住感叹道。 他曾亲身见证过大明的建设奇迹,知道他们有一种神奇的材料——水泥。这种材料让大明人在建筑领域如鱼得水,修路、建港、造房,都变得异常高效。 短短数月,通州城的规模便扩大了一倍有余,而眼前这座港口,更是成为了美洲西海岸最繁忙的贸易枢纽。 卡斯特罗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确实不可思议。听说这个通州城已经有上万大明人了?” “是的,而且在美洲西海岸,大明人的数量已经超过十万。他们沿着海岸,建立起大大小小上百个殖民据点。”佩德罗顿了顿,继续说道,“在大明本土,人口更是超过一亿,单单一个天津城,就有几百万人。” 卡斯特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震撼与不安。 他原本以为葡萄牙在美洲已经站稳脚跟,可大明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原有的格局。 这个遥远而庞大的帝国,不仅人口众多,国力强盛,而且在美洲的扩张速度令人咋舌。 “真是一个庞大而不可思议的国度。”卡斯特罗喃喃自语,随即叹了口气,“和这样强大的帝国争夺美洲,对我们来说或许极其不利。” 佩德罗深以为然:“大明不仅庞大富有,而且武力强大。连曾经横扫欧亚的蒙古人,都被他们征服。” “前不久,维京海盗试图洗劫通州城,结果船还没靠近通州城,就被大明的火炮全部击沉,活着的人都被吊死在悬崖上。”他指了指远处那片裸露的悬崖,上面林立的木杆上,悬挂着密密麻麻的骷髅,在海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晃,诉说着海盗们悲惨的下场。 卡斯特罗看着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场景,眉头紧紧皱起。吊死海盗,这本是欧洲人惯用的手段,如今却被大明人学得淋漓尽致,而且执行得更加严酷。 这让他深刻意识到,大明人不仅善于学习,更有着强大的威慑力。 随着船只渐渐靠近港口,卡斯特罗的忧虑愈发浓重。 港湾内,密密麻麻地停泊着来自各国的商船,西班牙、法国、英国、荷兰各色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而其中数量最多、最醒目的,便是大明的龙旗。 曾经,葡萄牙几乎垄断了对美洲的探索与开发,法国人、英国人、荷兰人对这片新大陆兴趣寥寥。 第1453章 第1453章 可如今,得知大明在美洲的巨大利益后,他们纷纷蜂拥而至。 “现在来美洲的人太多了,严重影响了我们葡萄牙的利益。”卡斯特罗语气中满是无奈,“如果我们能够独享和大明人的贸易权,那才能够赚大钱。” 在他看来,葡萄牙是最早抵达美洲的国家之一,又率先与大明建立联系,理应享有特殊待遇。 其他国家想要获得大明的瓷器、丝绸、香料等珍贵商品,就应该通过葡萄牙中转,让葡萄牙从中获利。 然而现实却残酷得多。 佩德罗苦笑一声,说出了残酷的真相:“这很难。首先,大明人不会只和我们做生意。作为卖家,他们当然希望有更多买家,竞争越激烈,他们的商品就能卖出更高的价格。” “其次,我们根本无法阻止其他国家的人来美洲。就算我们封锁黄金湾,西班牙人也在沿着东海湾南下,试图绕过这里,直接前往西海岸,甚至大明本土进行贸易。想要垄断和大明人的贸易,除非我们能打赢大明,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佩德罗的话让卡斯特罗心中一沉。他比谁都清楚大明的实力,在美洲,大明不仅人口众多,而且拥有先进的火炮和庞大的舰队。 据说,大明正在调集更多舰船前往东海岸,一旦完成部署,葡萄牙在美洲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要求葡萄牙人和大明保持友好关系,千万别惹怒他们。”卡斯特罗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港口附近那一座座崭新的炮台之上。 黑洞洞的炮口直指海面,仿佛随时准备给来犯之敌致命一击。高高的灯塔上,明黄色的龙旗迎风招展,宣示着这片土地无可争议的主权。 船只缓缓靠岸,卡斯特罗踏上这片陌生又充满挑战的土地。他知道,葡萄牙在美洲的未来充满变数。 面对强大的大明帝国,以及蜂拥而至的各国竞争者,葡萄牙必须小心翼翼,寻找生存与发展的机会。否则,在这场激烈的美洲争夺战中,葡萄牙很可能会被边缘化,失去曾经的优势地位。 而远处通州城的灯火,在暮色中渐次亮起,宛如天上的繁星洒落人间。 “真是一座漂亮至极的城市!”卡斯特罗站在码头前沿,目光扫过鳞次栉比的建筑群,不由自主地发出赞叹。 阳光洒落之处,整片港区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流动的金箔——由水泥浇筑的防波堤棱角分明,笔直的码头栈桥如琴弦般横亘海面,就连岸边堆放货物的空地上,都见不到半片纸屑。 顺着平整如镜的水泥大道望去,通州城巍峨的城墙赫然在目。不同于传统夯土城墙的斑驳粗糙,这座城墙通体被石灰抹成纯净的雪白,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城内更是别有洞天,一栋栋砖石建筑拔地而起,高大的穹顶与飞檐翘角交相辉映,镶嵌在墙体上的大块玻璃折射出璀璨光芒,将整座城市装点得流光溢彩。 佩德罗望着眼前景象,喉头微微发紧。 他想起葡萄牙在巴西建立的殖民地,那些用原木和茅草搭建的简陋据点;想起里斯本潮湿狭窄的石板路,与眼前宽阔整洁的水泥大道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和这里相比,”他苦笑着摇头,“就算是巴黎、威尼斯那些号称欧洲最繁华的城市,恐怕也显得黯淡无光。” 海风掠过耳畔,裹挟着远处钟楼传来的报时声,仿佛在为这座东方帝国的海外明珠奏响赞歌。 第1454章 第1454章 当葡萄牙商船的铁锚坠入通州港浑浊的海床时,卡斯特罗感受到甲板传来的震颤。 身着靛蓝绸缎官服的大明税吏早已等候在码头,手中的黄铜算盘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噼里啪啦的算珠声仿佛是这座港口的心跳节拍。 短短数月,仅停泊费与关税两项,通州港便入账白银十几万两,这笔天文数字让卡斯特罗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他统治下的整个殖民地,一年的赋税收入都不及此数。 踩着坚硬如铁的水泥路面上岸时,卡斯特罗特意用靴跟重重碾了碾。这种神奇的建筑材料让码头地面平整如镜,即便是满载货物的四轮马车碾过,也不会留下半道辙印。 不远处,身着锁子甲的明军火铳手正列队巡逻,燧发枪的击锤在阳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光。 港口空地上,数百名欧洲水手像被圈养的野犬般躁动不安,他们身上散发的汗臭与朗姆酒气味,与弥漫在空气中的龙涎香、檀香形成令人作呕的对比。 “只有船长、贵族与持证商人能进城。”佩德罗压低声音解释,“上个月有荷兰水手试图强行闯关,结果被明军的虎蹲炮轰碎了三艘小艇。” 卡斯特罗望向紧闭的城门,看见箭楼垛口后隐约晃动的身影,忽然意识到这座看似开放的港口,实则是大明精心设计的贸易牢笼。 就在此时,熟悉的葡萄牙语从人群中传来。 张玉将军穿过熙熙攘攘的商队,腰间的宝剑随着步伐轻叩甲胄。 这位曾随佩德罗远航欧洲的大明将领,此刻俨然成了东西方贸易的活地图。 “总督阁下,城内新开业的‘聚宝斋’有来自苏杭的云锦,三佛齐的香料船队也刚靠岸。”张玉的笑容里藏着深意,“不过想抢购极品雪糖,可得趁早。” 穿过饰有琉璃瓦的城门,卡斯特罗仿佛坠入了一座流动的宝库。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足有两丈宽,两侧骑楼林立,飞檐下悬挂的招牌令人目不暇接:“徽记茶行”的竹帘后飘出龙井清香,“广粤商行”的橱窗里陈列着精美的珐琅彩瓷器,就连卖炊饼的小贩都操着生硬的葡萄牙语招揽生意。 街道中央,十二匹白马拉着的巨型商队正缓缓通过,车上盖着的油布下,隐约露出成箱的景德镇青花瓷。 最令人震撼的是糖市街。沿街店铺的橱窗里,产自江南的雪糖堆成晶莹的小山,在玻璃折射下泛着圣洁的光芒。 卡斯特罗驻足观看,只见一位威尼斯商人正与掌柜激烈讨价还价,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五两银子一斤?威尼斯贵族的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出这个价!” “阁下可知从泉州到通州,要绕过多少暗礁?遭遇过几次海盗?”掌柜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翡翠扳指,“上个月葡萄牙船队遇袭,整船的胡椒沉入海底,这事您没听说?” 话音未落,另一位法兰西骑士挤开人群,腰间的金币袋叮当作响:“我出六两!但要二十担!” 卡斯特罗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别的不说,单单是大明的雪糖,在欧洲这边非常的受欢迎,是欧洲各国贵族、王室们的刚需品。 第1455章 第1455章 招待朋友,或者是举行宴会的时候,如果没有这个雪糖,那是非常掉档次的。 在众多的食物、饮料的旁边摆上一盆雪糖,这不仅仅是待客之道,更是彰显实力,尊重客人的象征。 这种来自大明的雪糖,味道纯正没有一丝杂味,色泽雪白,颗粒细腻、是最顶级的调味品,深受欧洲贵族、王室们的喜爱。 欧洲人喜欢吃甜食,可是偏偏自身又不会生产糖,即便是有会生产糖的,产量也是非常少,而且质量也不行。 这就导致了在欧洲,糖的价格非常高,只有真正的贵族和王室才能够享受,普通人根本就吃不起糖。 来自大明的这些雪糖,在欧洲价比黄金,极其的昂贵。 而在这里,大明商人竟像卖萝卜白菜般论斤抛售。 他突然抓住张玉的手臂:“将军,葡萄牙愿出三倍关税,只求获得雪糖的优先采购权!” 张玉不置可否地笑笑,引着他们来到一座飞檐斗拱的茶楼。 二楼雅间内,来自宁波的丝绸商正与英国代表激烈交锋。波斯地毯上,摊开的羊皮纸上画满航线图,不同颜色的筹码标示着各国商船的动向。 卡斯特罗瞥见桌角的账簿,上面记载着上个月的贸易额——仅丝绸一项,就达白银三十五万两。 “总督阁下,”张玉举起青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大明有句话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您看这港口,每天有两百艘商船进出,各国商人都能分一杯羹。若是有人想独占”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尖锐的哨声,一队明军骑兵风驰电掣般掠过街道,马蹄踏在水泥路上的声响,如同密集的鼓点。 卡斯特罗的后背渗出冷汗。他终于明白,大明看似开放的贸易政策,实则是更高明的统治术。当各国商人为了蝇头小利争得头破血流时,真正的财富正源源不断地流入大明国库。 但这反而更坚定了他的决心——若能让葡萄牙成为大明在欧洲的唯一代理人,即便只能分润十分之一的利润,也足以让王国的金库——overflowing(满溢)。 暮色降临,通州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卡斯特罗站在客栈的露台上,望着港口内如繁星般闪烁的船灯,耳边回响着白天听到的数字:雪糖在欧洲售价五两黄金一斤,丝绸在巴黎能换等重的白银,瓷器在君士坦丁堡被视作神赐之物这些数字如同恶魔的低语,啃噬着他的理智。 “大人,英国人刚截获了我们两艘商船。”副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想。卡斯特罗握紧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在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想要在这场财富争夺战中胜出,葡萄牙必须赌上全部身家,与这个东方帝国结成命运共同体——哪怕代价是成为大明庞大贸易网络中的一枚棋子。 毕竟,与掌控金山银山相比,些许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我们葡萄牙能够垄断和大明人的贸易,那我们就真的发财了。” 卡斯特罗双目微微泛红,野心在此刻膨胀到了极点。 第1456章 第1456章 卡斯特罗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 他踏足美洲大陆,目的纯粹而明确——追逐金银。最初探索新航路,亦是为了抵达大明与印度,从而取得大明的瓷器、丝绸,以及印度的香料等珍稀物品。 这些大明的瓷器、丝绸、布匹、香料、雪糖、玻璃制品等,在欧洲市场上备受追捧。自通州城运回这些货物,便可轻易赚取巨额利润,过程简单,无需复杂技巧。 唯一棘手的是如何垄断与大明的贸易,以及如何对付那些令人厌烦的海盗。 在张玉的引领下,他们不久便抵达了城主府,朱棣热情款待了他们,美食、醇酒、香茗,令卡斯特罗不禁赞叹,大明人的生活实在是过于享受。 无论是饮食、住宿还是用品,一切尽显精致。 踏入此地,卡斯特罗仿佛觉得自己如乡巴佬进入都市,自觉落后许多。 “燕王殿下此番邀请卡斯特罗至此,想必是有要事相商。” 在城主府高楼之上,众人酒足饭饱,围坐一起,品茶配雪糖,眺望黄金湾及繁忙的港口,实在是一种享受。 卡斯特罗凝视眼前美景,心生欢喜。 “既然卡斯特罗先生如此直率,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朱棣微笑,指着港口中的船只道:“你不觉得通州城的船只过多,过于拥挤了吗?” “这西班牙人、法国人、英国人、荷兰人、罗马人,再加上你们葡萄牙人,欧洲各国商人几乎都汇聚于通州城。” “燕王殿下,您这话何意?”卡斯特罗略一思索,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然后询问。 “我的意思是,来美洲、来通州城的人太多,这并不符合我们大明的利益。美洲乃我大明之地,他们未经允许便在此建立殖民地。” “且看那些人,污秽不堪,混乱无序,皆是强盗之辈,对通州城构成威胁。上次海盗企图洗劫蓬莱城,便是一例。” “人太多,太杂乱,我们希望筛选一些人,只与少数人交易。” 朱棣笑言。 “燕王殿下,您的意思是要驱逐一些人?” 卡斯特罗略显激动,朱棣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葡萄牙人想要垄断与大明的贸易似乎并非不可能,只要大明愿意,一切皆有可能实现。 “我的意思是,大明只愿与少数人交易,我们的商品卖给谁都是卖,我们希望寻找长期合作伙伴,如此既可省心,也能更好地保护大明的利益。” 朱棣语气平淡地说道。 卡斯特罗端着细瓷茶盏,指尖摩挲着盏身的鎏金边缘,眼前通州城港口的繁忙景象与杯底未化的雪糖晶块一同在瞳孔里折射出细碎的光。 海风裹挟着海盐与香料的气息掠过城主府飞檐,将朱棣方才话语中的深意,如同海浪般一下下拍打着他的思绪。 第1457章 第1457章 自踏上这片土地起,卡斯特罗便陷入一种微妙的震撼。 大明工匠雕琢的汉白玉栏杆,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晕,与葡萄牙战船甲板上斑驳的桐油形成刺眼对比;通州城街头蒸腾的糖炒栗子香气,混着商铺里绫罗绸缎的华贵气息,远比里斯本港口那股咸腥的鱼臭令人迷醉。 此刻城主府晚宴上的珍馐美馔、琼浆玉液,更是让他恍惚间生出错觉——自己这个纵横大西洋的航海家,倒像是从荒蛮之地闯入文明圣殿的粗鄙之人。 但商人的本能很快将他拉回现实。 朱棣看似随意的“船太多”论调,如同精准的鱼叉,瞬间刺穿了这场盛宴的表象。 卡斯特罗的食指无意识地叩击着红木桌面,发出规律的“哒哒”声,思绪在脑海中飞速运转。 他太清楚欧洲各国商人在美洲的乱象了:西班牙人在中南美大陆烧杀抢掠,将土著的黄金熔铸成便于运输的金条;荷兰商船像贪婪的鲱鱼群,见缝插针地抢占贸易据点;英国私掠船披着合法外衣,在公海上肆意劫掠。 这些混乱不仅威胁着大明在美洲的统治秩序,更在无形中挤压着葡萄牙的利益空间。 “承认大明对美洲的主权”卡斯特罗在心底反复咀嚼这个条件,喉结微微滚动。 窗外港口的号子声隐约传来,与宴会厅里悠扬的丝竹声交织成奇异的韵律。他想起三年前在马六甲海峡,葡萄牙舰队与大明水师相遇时的场景。 大明战船巍峨如山,甲板上排列整齐的火炮黑洞洞的炮口,如同巨兽的獠牙。那时他就明白,在这片东方势力日益扩张的海域,武力对抗不过是螳臂当车。 目光扫过身旁同样陷入沉思的佩德罗,卡斯特罗想起葡萄牙国内日益紧张的财政状况。 国王为维持庞大的舰队开支,已经多次提高赋税,贵族们怨声载道。 若能独揽与大明的贸易权,里斯本的码头将堆满来自东方的瓷器、丝绸,这些奢侈品在欧洲市场的价格,足以让国库充盈,让葡萄牙成为真正的海上霸主。 美洲广袤的土地在他脑海中展开地图。那些尚未被勘探的丛林、山脉,确实蕴藏着无数可能,但也意味着巨大的风险与成本。葡萄牙人口稀少,即便倾尽举国之力,也难以在这片大陆建立起有效的统治。反观大明,庞大的人口如同取之不尽的资源,源源不断地向美洲输送移民。 与其跟这个东方帝国在土地上争得头破血流,不如将目光转向更实际的利益——贸易。 卡斯特罗突然想起临行前国王的叮嘱:“不惜一切代价,为葡萄牙争取利益。” 此刻,朱棣抛出的橄榄枝,或许正是实现这个目标的绝佳机会。承认大明主权不过是一纸声明,而换来的却是垄断贸易的黄金钥匙。 他可以想象,当葡萄牙商船满载着大明的精美货物返回欧洲时,其他国家商人脸上嫉妒的神情;想象里斯本的贵族们为了抢购一件大明青花瓷而一掷千金的场景。 “我们葡萄牙一直以来都尊重大明在美洲这里的主权”话一出口,卡斯特罗便感到心头的重担骤然卸去。 说出这句话时,他刻意加重了“葡萄牙”的发音,这是在提醒朱棣,葡萄牙才是欧洲最早与大明建立联系的国家,是最值得信赖的伙伴。 他继续承诺不再扩张殖民地,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打磨的砝码,小心翼翼地添加在利益的天平上。 当朱棣爽朗的笑声在宴会厅回荡时,卡斯特罗知道自己赌对了。这场交易看似是对大明的妥协,实则是葡萄牙以退为进的战略胜利。 未来,他将以美洲贸易主宰者的身份,书写葡萄牙海上帝国新的传奇篇章。而此刻,城主府窗外的夜幕已经降临,港口的灯火如同繁星坠入人间,照亮了他眼中闪烁的野心与期待。 第1458章 第1458章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欧洲诸国尚且未曾领教过大明子民的威力。 在美洲大陆的东岸,大明的势力尚未彰显,缺乏足以震慑宵小的强大舰队,因此尚不能对欧洲各国构成实质性的威胁。 故而对于大明而言,此处不过是不值一顾的荒凉之地。 众人纷纷涌向通州城,亦在黄金湾及加勒比海沿岸建立殖民地,以便与大明进行商贸往来。 西班牙人愿意承认大明对美洲的主权,此事殊为可喜。 一旦双方签订协议,美洲大陆在名义上便归属大明,他日欧洲人再想染指,便师出无名。 至于协议能否得到普遍认可,归根结底还是要看双方的实力较量。 若大明强盛,他们即便不情愿,也只得承认现实。 若大明势微,这些欧洲人不仅觊觎美洲,甚至可能胆敢侵犯我方腹地。 道理至为浅显,一切都取决于实力。 然而,有时他人的承认亦至关重要,因为这可以让我们占据道义制高点,再配合强大的实力,便水到渠成。 卡斯特罗与佩德罗激动地紧握双拳,旋即目光转向港口中密集的商船。 他们眉头紧蹙,提出疑问:“但其他国家未必会甘心就此放弃。” “他们不放弃也得放弃。” 朱棣语气淡然,稍作思索后继续说道:“听闻近期海盗横行,甚是猖獗,这严重损害了大明与葡萄牙的利益。” “不知诸位是否有意与大明联手,共同清剿美洲海域的海盗?” “清剿美洲的海盗?” 卡斯特罗与佩德罗一经思索,立时领悟了朱棣的意图,这是要联手将其他欧洲国家势力逐出美洲。 “哈哈,当然有兴趣,我们葡萄牙早已对那些海盗恨之入骨!” 言至此,朱棣不再多言,起身离座。 紧接着,李祺引领秦王朱樉与晋王朱棡自幕后步出。 在佩德罗与卡斯特罗惊异的目光中,李祺毫不犹豫地坐上了主位,正是方才朱棣所坐之处。 随即,秦王朱樉、晋王朱棡与燕王朱棣依次落座。 “二位,这位是我大明太师李文和。”朱棣语气十分凝重,“也是我大明经略美洲的总指挥使!” 佩德罗手中的玛瑙酒杯“当啷”坠地,酒液在波斯地毯上蜿蜒出猩红的纹路,如同他们此刻慌乱的心跳。 卡斯特罗死死攥住座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过度泛起青白,他盯着那个身着蟒袍的年轻人,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传说中翻云覆雨的大明太师,竟比自己年轻整整两轮! “这不可能”佩德罗喃喃自语,声音被窗外突如其来的狂风撕碎。 与大明通商往来了这么久,双方也对各自朝廷有所了解。 第1459章 第1459章 大明王朝现在的帝王乃是承天皇帝朱标,而这位承天皇帝身旁,则有一位绝对心腹,以帝婿驸马之身被拜为太师。 在欧洲的传闻里,这位大明太师本该是皓首苍颜的老者,是辅佐天子执掌乾坤的宿儒,可眼前这人眉眼还带着年轻人的锐气,腰间却悬着象征三公的玉圭,随着他的步伐轻晃,每一下都像敲在两人心头。 卡斯特罗强迫自己镇定,目光扫过年轻人身上的蟒袍——那是只有大明顶级勋贵才能使用的纹样。 记忆突然翻涌,先前一次那场宴会上,曾有传教士提起东方有位“毒士帝婿”,谈笑间一把火焚毁了蒙古人的和林帝都! 如今想来,那些惊世骇俗的谋略与眼前人的年岁竟完全重合。 “拜见太师!”卡斯特罗强行按捺住膝盖的颤抖,单膝跪地时听见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 没办法,不怂不行啊! 连蒙古人的和林帝都都是毁在此人手中! 李祺饶有兴致地打量了这二人一眼,随后就摆了摆手。 “不必多礼,坐下说吧。” “既然你葡萄牙与我大明达成合作,那就是自己人了,先议一议这出战目标。” 佩德罗与卡斯特罗连忙起身坐下,在这位大明太师身上,他们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压迫感,甚至比国王若昂一世还要强烈。 “英国人在巴哈马群岛设立殖民地,一再肆意劫掠沿途商船。”李祺终于开口,声音如冬日寒冰,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他们还与荷兰人勾结,准备在三个月后封锁向风海峡。” 随着李祺的讲述,更多细节如潮水般涌来:西班牙殖民地的武器走私网络、法国传教士暗中测绘的海岸线、威尼斯商人资助的私掠舰队。 这些情报的精准度,让卡斯特罗后背渗出冷汗——大明对美洲局势的掌控,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深。 “所以,我们的第一个目标是”李祺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苍白的脸,“南安普敦勋爵这个英国佬的舰队。他们此刻正在牙买加补充淡水,船上载着准备运往欧洲的黄金。” 卡斯特罗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突然意识到,大明展示的不仅是情报网的恐怖,更是在无声警告:若葡萄牙敢有异心,下一个被围剿的就是自己。 佩德罗颤抖着接过作战计划,羊皮纸上用朱砂绘制的进攻路线,竟与他脑海中设想的最佳方案分毫不差——这个看似柔弱的东方帝国,早已将他们的战略思维摸得通透。 “我们需要葡萄牙舰队在黎明前抵达古巴海域。”李祺将一杯冷茶推到两人面前,“用你们的卡拉维尔帆船做诱饵,引英国人进入我们的伏击圈。” 他微笑着露出森白牙齿,“放心,我们会为两位准备足够的"战利品"。” 听到这话,佩德罗与卡斯特罗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有吭声。 窗外突然响起沉闷的雷声,卡斯特罗望着闪电照亮的通州城,那些鳞次栉比的建筑此刻仿佛变成了阴森的堡垒。 他终于明白,这场所谓的合作,不过是大明精心设计的牢笼。但更可怕的是,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当双手沾上英国商船的鲜血,葡萄牙就再也无法摆脱与大明的利益捆绑。 然而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就算他们想要反应也来不及了。 大明这位太师亲自坐镇美洲,谁还能挡得住大明在美洲的霸权? 更别提,此次大明可是一口气调动了三个亲王,以及数量未知的水师啊! “谨遵太师阁下的命令!”卡斯特罗再次单膝跪地。 李祺见状欣慰地笑了笑,不枉他走这一遭。 第1460章 第1460章 咸腥的海风卷着暴雨拍打着“皇家方舟号”的橡木甲板,南安普敦勋爵用镀金望远镜扫视着铅云低垂的海面。 十二艘盖伦帆船组成的新月阵型在浪涛中起伏,船舷两侧黑洞洞的三十二磅青铜加农炮仿佛巨兽的獠牙,在闪电的照耀下泛着幽蓝的冷光。 这支由英国王室直接授权的私掠舰队,装备着三百支最新式的簧轮火铳,每艘战船都配备了六十名手持链枷、战斧的精锐水手。 “那些傲慢的东方佬以为用丝绸瓷器就能锁住我们的咽喉?”南安普敦将望远镜重重砸在舱壁上,镶嵌着红宝石的剑柄撞出清脆的声响,“告诉炮手们,下一次见到大明商船,连桅杆都别给他们剩下!”他猩红色的天鹅绒披风随着动作猎猎作响,胸口的圣乔治十字勋章在黑暗中泛着血光。 船舱深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咒骂声。 满脸络腮胡的商人约翰逊用匕首削着硬面包,木屑纷纷扬扬落在发霉的海图上:“上次在通州港,他们居然要一箱银币换一匹云锦!这些黄皮肤的异教徒比威尼斯商人还贪婪十倍!” 他身旁的独眼水手突然发出刺耳的怪笑:“听说葡萄牙人刚从大明运了满船的瓷器和茶叶,要是能劫下那艘‘圣安娜号’” 没错,他们早就盯上了葡萄牙商船。 毕竟葡萄牙是最早与大明燕国建交的国家,靠着与大明贸易,他们赚了个盆满钵满。 自葡萄牙凭借与大明燕国签订的《双屿港通商条约》,用香料、宝石换回丝绸、瓷器,短短数年间,里斯本码头的商船便堆金积玉。 在英国人眼中,那些满载东方奇珍的葡萄牙船只,无异于漂浮在海面的移动金库。 偏偏葡萄牙的军事实力远不如英国,所以就成了最好的活靶子。 “天主教的杂种们还蒙在鼓里。”勋爵嘴角勾起冷笑,披风上的圣乔治十字在月光下猩红如血,“他们的商船连十门小炮都凑不齐,却敢独占东方商路?” 船舱里,商人们早已将葡萄牙航线的弱点剖析得滴水不漏——那些为装载货物而牺牲防护的商船,在英国舰队的火力网下,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话音未落,瞭望塔上传来尖锐的呼喊:“东南方发现单桅帆船!船帆绘有基督十字!” 南安普敦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海盗甲板,雨水顺着他精心打理的卷发流进衣领。 借着闪电的光芒,他清晰地看到那艘挂着葡萄牙王室纹章的商船正艰难地在暴风雨中转向——船尾高耸的后甲板上,成排的黄金十字架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升起黑帆!全体准备接舷战!”南安普敦的怒吼盖过了雷鸣。十二艘盖伦帆船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迅速呈钳形包抄过去。 葡萄牙商船桅杆上的基督十字在风中摇晃,船舷挂着的大明青花瓷瓶在暮色里泛着微光。 当葡萄牙船员惊恐地发现逼近的船队时,英国战舰已经进入了火炮射程。 “开炮!”随着令旗挥下,四十二门加农炮同时轰鸣。葡萄弹如暴雨般倾泻在“圣安娜号”的甲板上,桅杆轰然断裂,飞溅的木屑将几名葡萄牙水手钉在舱壁上。 南安普敦站在船首楼,看着敌方商船在浓烟中挣扎,嘴角勾起残酷的笑意:“给这些天主教的杂种见识下新教勇士的厉害!” 他举起镶银的簧轮火铳,瞄准正在抢修船舵的葡萄牙船长。 这种由德意志工匠改良的新式火器,拥有比火绳枪更快的击发速度,即使在暴雨中也能保持可靠性能。 随着扳机扣动,铅弹穿透了对方的胸甲,尸体后仰着栽入海中。 第1461章 第1461章 “接舷!”英国水手们呐喊着抛出抓钩,铁链划破雨幕缠住葡萄牙商船的栏杆。 头戴龙虾盔的士兵们举着盾牌蜂拥而上,链枷的铁球砸碎了阻挡的头颅,战斧劈开葡萄牙水手的胸膛。 南安普敦亲自挥舞着双手大剑,剑锋所至血花飞溅,他猩红的披风沾满了敌人的内脏。 当“圣安娜号”的甲板彻底沦为修罗场时,葡萄牙大副颤抖着交出了货舱钥匙。 船舱内,翡翠色的茶叶箱堆成小山,青花瓷瓶在血泊中泛着冷光。南安普敦用剑尖挑起一箱香料,馥郁的香气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把这些异教徒的财宝搬空,再给我把船炸沉!让整个加勒比都知道,大英帝国的舰队才是这片海域的主人!” 就在这时,一名水手突然指着北方尖叫起来。 透过雨帘,所有人都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十二艘挂着明黄龙旗的福船,正如同海上长城般压了过来。每艘船的甲板上都整整齐齐排列着红衣大炮,船楼顶端的铜制风向标在闪电中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那是大明水师!”约翰逊的声音充满恐惧,“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南安普敦的瞳孔骤然收缩。作为英国最顶尖的航海家,他自然听说过大明海军的威名——那些排水量千吨的福船,装备着比欧洲火炮威力大三倍的铁质大炮,船舷两侧甚至安装着神秘的“水雷” 大明水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这是他们故意设下的陷阱吗? 南安普敦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毕竟明军的实力可比葡萄牙强出了太多。 铅云压得极低,闪电撕开夜幕的刹那,十二艘悬挂明黄龙旗的大明福船如同从深海浮现的赤色巨鲸,巍峨船身劈开浪涛,甲板上密密麻麻的承天大炮泛着森冷光芒。 瞭望手的尖叫刺破英军阵脚,南安普敦手中的鎏金剑柄几乎要被攥出裂纹。 “不可能!他们的舰队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独眼水手约翰逊踉跄着扶住摇晃的桅杆,眼中满是恐惧。 商人们围聚在海图桌前,颤抖的手指划过标注着“大明水师最远巡航线”的虚线——此刻眼前的舰队,分明已深入加勒比海腹地。 南安普敦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狂笑,猩红披风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不过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他挥剑指向明军旗舰,溅血的剑锋挑飞了不知何时沾染上的葡萄牙水手碎发,“看看那些笨拙的福船,转向速度连我们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随即,他将染血的大剑高高举起:“来得正好!让这些东方人也尝尝大英帝国的怒火!全体备战!我们要创造海战史上最伟大的胜利!” 炮手们被勋爵的疯狂感染,纷纷捶打炮身发出野兽般的吼叫。 “他们的火炮射程根本比不上我们的青铜加农!”有人扯开衣襟露出胸膛,“来啊!让东方人的炮弹在老子的肌肉上开花!” 甲板上顿时响起金属碰撞的铿锵声,英国水手们将链枷抡成残影,战斧在船舷上划出火星,仿佛即将迎战的不是威名赫赫的大明水师,而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升起黑帆!”南安普敦的吼声震得桅杆上的圣乔治旗哗哗作响,“等击碎了这些黄皮肤的杂碎,我们就直捣蓬莱港!把他们的黄金熔成尿壶,让傲慢的大明燕王跪在甲板上舔我们的靴子!” 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甲板上未干的血迹,却浇不灭英军眼中疯狂的战意,他们坚信,这场即将到来的海战,必将成为大英帝国征服世界的又一座丰碑。 暴雨愈发猛烈,两支舰队在加勒比海的夜幕下缓缓逼近,一场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海战,即将在血色月光下拉开帷幕 第1462章 第1462章 加勒比海的暴雨骤然停歇,仿佛连苍天都屏息等待这场力量悬殊的对决。 李祺身披玄色大氅,站在“镇海号”旗舰的望楼顶端,望着下方英国舰队如蝼蚁般慌乱转向。 燕王朱棣望着远处张牙舞爪的英国舰队,鹰隼般的目光里燃起腾腾怒意:“李师,怎么打?” “这些白皮蛮夷,在大明的商路上撒野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李祺负手立于船首,身后承天大炮整齐列阵,炮管上的饕餮纹吞吐着残阳余晖。 他抬手弹去披风上的海盐结晶,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直接打就行了,不过是群持着破铜烂铁的海盗。” “他们的火炮射程不及我们三分之一,火铳填装速度更是慢如龟爬。” 朱棣闻言抚掌大笑,“好!今日便要让这些白皮畜生知道,敢在大明的海域撒野是什么下场!” 李祺挥了挥手,淡然下达命令。 “传令下去,秦王军左翼包抄,晋王军右翼合围,把这群杂碎给我困在中央!一个活口都不许留!” 号角声撕破长空,十二艘福船如同赤色巨蟒游动起来。 甲板上,明军炮手们熟练地擦拭炮膛,铸铁弹丸堆积如山;弓箭手将火箭浸满桐油,火油罐整齐排列在船头。 随着李祺令旗挥动,战船船楼顶端的铜制罗盘飞速转动,精准测算着风向与距离。 远处英国舰队的叫嚣声隐约传来,南安普敦挥舞的大剑在夕阳下划出猩红残影。 而在明军阵中,朱棣望着来势汹汹的敌船,忽然放声长笑:“哟呵,这些白皮畜生还真敢迎上来?” “无知者无畏嘛!”李祺嗤笑了一声,“他们还真以为自己能够纵横海域呢!” 待得船队靠近,进入射程之后,李祺直接下达了进攻命令。 “开炮。”随着他低沉的命令,甲板上百余名炮手同时扳动击发装置。 三十六门承天大炮齐声怒吼,炮口喷出的火舌长达十丈,照亮了整个海面。 改良自红衣大炮的钢铁巨炮,炮管长度达到惊人的三丈,内部螺旋膛线让炮弹飞行轨迹更加稳定,发射的实心铸铁弹足有磨盘大小。 第一波炮击精准地落在英国舰队中央。 “皇家方舟号”右侧的“胜利号”首当其冲,直径两尺的铁弹直接穿透三层甲板,在船舱深处轰然炸开。 船舱内堆积的火药桶被瞬间引爆,整艘船化作冲天的火球,碎片裹挟着燃烧的船员抛向半空,肢体残骸如雨点般砸落在其他船只上。 南安普敦被气浪掀翻在地,镶金头盔不知去向,满脸血污的他挣扎着爬起来,眼前的景象让他肝胆俱裂。 左侧的“无畏号”被两发铁弹同时命中,船身如同被巨人拦腰斩断,断裂处喷出的鲜血混着海水,将周围的海面染成诡异的紫红色。幸存的水手抓着漂浮的木板哀嚎,却被后续涌来的浪潮瞬间吞没。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约翰逊的声音充满绝望,他亲眼看着前方的“圣乔治号”被铁弹贯穿水线,海水如喷泉般涌入船舱。 第1463章 第1463章 船员们疯狂地用帆布堵塞缺口,却在十息之内被汹涌的海水彻底淹没。 更恐怖的是,明军第二轮炮击接踵而至,这次发射的是装满碎铁片和火药的开花弹。 当开花弹在英国舰队上空炸开时,整个夜空都被染成了地狱般的橙红色。数以万计的锋利铁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将甲板上的水手钉成血筛。 “皇家方舟号”的瞭望塔被直接削平,正在值守的士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切成两半的身体悬挂在断裂的桅杆上。 南安普敦抓起一支簧轮火铳盲目射击,却惊恐地发现明军战船在两里之外,远超他们火炮的射程。 更让他绝望的是,明军开始使用一种从未见过的武器——火箭。 数百支绑着火药桶的箭矢拖着长长的火尾划过夜空,落在英国船只的甲板和帆布上,瞬间燃起冲天大火。 “弃船!快弃船!”不知是谁发出绝望的呼喊,英国水手们争先恐后地跳入海中。但等待他们的不是生路,而是明军战舰放下的火船。这些装满桐油和硫磺的小船在海面横冲直撞,所到之处燃起熊熊火海,将试图逃生的英国水手活活烧死。 “不要慌!我们是大英帝国的勇士!”南安普敦挥舞着染血的大剑,试图组织反击。 但迎接他的是明军第三轮炮击,一发开花弹在“皇家方舟号”船首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将他掀飞出去。 他重重摔在甲板上,看着明军战船缓缓逼近,船楼上李祺冷漠的面容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的火炮”南安普敦吐出一口鲜血,艰难地问道。 李祺俯瞰着垂死挣扎的英军,声音平静如渊:“你们以为靠着抢几个小国就能称霸海洋?真正的战争,从来不是靠蛮力。” 李祺望着在炮火中苟延残喘的英国舰队,手指缓缓抬起。 夜幕下,十二艘福船同时转向,船舷两侧的青铜炮口调转方向,对准那些漂浮在浪涛间的残破船体。 三百余名炮手将裹着桐油麻布的“震天雷”缓缓推入炮膛,这种拳头大小的铁壳炸弹内,装填着由硝石、硫磺与木炭配比到极致的烈性火药,铸铁外壳上还刻满了锯齿状的裂痕,只为在爆炸瞬间化作致命的破片。 “点火!”随着令旗挥落,三十六门承天大炮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橘红色的火舌撕裂夜幕,震天雷拖着长长的尾焰划破雨幕,如同坠落的流星般坠入海面。 最先炸开的两枚炸弹在英国旗舰“皇家方舟号”残骸旁炸开,直径三丈的铁制弹壳轰然炸裂,数百片锋利的铁片呈扇形飞射而出,将附近漂浮的木板与尸体瞬间绞成碎末。 更恐怖的是水下的威力。震天雷在触及水面的瞬间,引信便将内部火药点燃,剧烈的爆炸在海底掀起气浪。以爆炸点为中心,海水如同被无形巨手搅动,形成直径百丈的漩涡。残存的英国船只被这股力量拉扯着,船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甲板上的幸存者被甩入海中,尚未挣扎便被漩涡吞噬。 南安普敦抓着半截断裂的桅杆,咸腥的海水灌入鼻腔。他惊恐地看着不远处的海面突然隆起,数十丈高的巨浪如同山岳般压来。浪头裹挟着燃烧的船体碎片、断裂的桅杆,还有无数破碎的肢体,在月光下构成一幅地狱图景。 当巨浪拍落的刹那,他最后的意识是飞溅的碎木刺入胸膛的剧痛,以及耳畔传来的明军战鼓的轰鸣。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加勒比海已化作修罗场。焦黑的船体残骸如同漂浮的棺材,歪斜地散落在海面上。肿胀的尸体随着浪涛起伏,有的被爆炸的气浪撕裂,内脏拖在身后;有的被破片贯穿,惨白的肢体上布满狰狞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水在海面蔓延,与漂浮的油污混合,形成诡异的彩色纹路。 明军战船缓缓穿行在这片废墟中,甲板上的士兵用长钩将英国士兵的尸体钩起,查验是否还有活口。偶尔有垂死的英国水手发出微弱的呻吟,得到的却是明军无情的补刀。 李祺望着这片修罗场,缓缓下令:“打扫战场,把英国人的旗帜带回去,挂在通州港!” “让整个欧洲知道,冒犯大明者,虽远必诛。” 海风掠过他的衣袂,卷起甲板上几缕残破的圣乔治十字旗,如同英国舰队最后的挽歌。 第1464章 第1464章 英国佬船队覆灭。 虽然只是一支船队,但也足够让他们肉疼的了。 毕竟这支船队规模不小,还装备了火铳火炮,其他那些商船远远不如。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三王立刻来到主舰上面,兴致勃勃地看向李祺。 “李师,咱们接下来怎么打?”燕王朱棣追问道,眼中满是炽热火焰。 这一仗真是打得太痛快了! 大明将士几乎没有什么伤亡,就将一支英国佬的船队给彻底歼灭。 而且那承天大炮的威力,更是看得朱棣口水直流,这要是燕国水师也装备上这等神兵利器,那还怕什么西方蛮夷? 可惜,中央朝廷对火器管控极其严苛,包括匠人工艺等等,绝不允许泄露到海外。 所以燕国如今还是用的洪武系列火器,虽然比之西方蛮夷还算先进,可是见到了这些新式火器的杀伤力,那就相形见绌了。 朱棣心里面正琢磨着,怎么样才能从中央朝廷搞到一批先进火器。 “对啊李师,咱们三王齐聚,总不能虎头蛇尾吧?”秦王朱樉也开了口。 他本就是个战争狂热份子,现在有了碾压敌人的实力,当然不愿意善罢甘休。 李骜看着这些家伙,轻笑着摇摇头。 “当然不会。” “咱们要做的是清扫这美洲东海岸的欧洲人!” “包括英国佬、法国佬、西班牙等在内,不管是殖民点还是驻地,全部扫平!” “葡萄牙可以留下,目前他们还算是听话,总得留下一条贸易之路!” 听到这话,三王都很是兴奋。 “那下一个咱们打谁?”晋王朱棡追问道,独眼之中满是凶光。 李祺摊开舆图瞟了一眼,随后冷笑着给出了答案。 “西班牙。” 十六世纪晚期,这西班牙可是有着一支“无敌舰队”,从而奠定了其海上霸权。 而现在,李祺倒是想要看看,这西班牙无敌舰队的成色如何! 西班牙圣胡安港的瞭望塔上,铜制望远镜突然剧烈晃动,瞭望员的惊叫划破晨雾:“东方舰队!有龙旗!” 港口瞬间炸开锅。胡安·德·索托船长猛地踹开酒馆木门,猩红披风扫落满桌朗姆酒。 这位西班牙王室最年轻的船长,盯着海平面上如乌云压境的庞大舰队,喉结不住滚动。那些战船的尺寸远超他见过的任何帆船,甲板上林立的黑铁炮管,在阳光下泛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升起皇家旗帜!”索托嘶吼着冲向旗舰“圣玛利亚号”,腰间佩剑与铁链甲撞出刺耳声响。 三百艘西班牙战船匆忙起锚,火炮却还未来得及装填火药。 当第一声炮响撕裂天空时,索托终于看清敌舰船首那面赤色龙旗——正是传闻中让整个西方闻风丧胆的大明水师。 第1465章 第1465章 “开炮!开炮!”索托的呐喊被淹没在轰鸣中。 大明舰队呈雁形排开,十二艘巨舰组成的前锋阵列率先发难。 承天大炮喷出十丈火舌,实心炮弹如陨石般砸进西班牙舰队。 索托惊恐地看着 “圣克里斯托瓦尔号”的船艏被直接轰碎,二十余名水手在爆炸中化作齑粉,残缺的肢体如断了线的木偶般抛向天空,有半截还在抽搐的手臂,甚至直接插进相邻战船的甲板 ,桅杆上的水手化作血雨,残骸在海面堆成漂浮的尸岛。 “停止攻击!我们是西班牙王室舰队!”索托扯下披风系在长杆上挥舞,指挥战船靠近大明旗舰。 当他的小艇刚靠近船舷,二十架火铳便黑洞洞地对准脑袋。 索托抬头,望见甲板上立着位身披玄色战甲的年轻将领,身旁三位亲王装束的人物正把玩着火铳。 “我代表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一世,抗议你们的侵略!”索托用生硬的拉丁语怒吼,“这片海域属于” 话音未落,李祺抬手示意,副将立刻将捆着铁链的海盗头目踹到索托面前。 “认得这些人吗?”李祺的声音冷如玄冰,“他们船头挂着西班牙王室纹章,却在海域劫掠大明商船。” 海盗头目浑身是血,哆哆嗦嗦掏出半块西班牙海军通行令牌。 索托脸色骤变,这确实是王室颁发的信物。 “明白了吗?”李祺笑眯眯地反问道,“我大明容忍是有限度的。从今天起,加勒比海不再有西班牙的立足之地。” 话音一落,李祺就猛地拔刀,寒光闪过,海盗头目首级坠入海中。 索托还未反应,明军士兵已将燃烧的火罐扔进他的小艇。 绝望的惨叫在海面回荡。索托游回旗舰时,发现港口已化作人间炼狱。 大明水师的“火龙出水”火箭拖着长尾划破天际,将西班牙商船变成漂浮的火炬。 那些曾让美洲土著胆寒的火绳枪,在明军的神机营面前如同孩童玩具。 “向哈瓦那求援!快!”索托嘶吼着指挥残余舰队突围,却见明军旗舰打出继续进攻的旗语。 第二轮炮击开始了,这次是更恐怖的开花弹。 “圣安娜号”被开花弹击中弹药库,瞬间腾起冲天火光,整艘船像被无形巨手捏碎的瓷瓶,碎片裹挟着燃烧的人体,如流星般射向四周。 海面浮起大片焦黑的尸骸,许多尸体的皮肤被高温灼得卷曲剥落,露出森森白骨 。那些侥幸未死、在海水中挣扎的西班牙士兵,很快被燃油点燃,在火海中发出凄厉的惨叫,海水被染成诡异的赤黑色。 夜幕降临时,圣胡安港已成废墟。 索托浑身浴血地跪在甲板上,看着明军士兵将西班牙俘虏的右手齐腕斩断。 “这是给海盗的惩罚。”李祺踩着尸体走来,靴底碾碎西班牙海军徽章,“告诉你们国王,下一个就是哈瓦那。” 最后一艘西班牙战船试图逃跑,却被明军鹰船追上。甲板上的士兵被火铳点名般射倒,幸存者被铁链串成一串沉入海底。 索托在被俘前,望着天空中盘旋的秃鹫,终于明白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是场屠杀——不是西班牙的无敌舰队不够强大,而是他们面对的,是来自东方的战争之神。 这一日,加勒比海的海水已彻底染红。 西班牙殖民点的幸存者们惊恐地发现,那些来自东方的战船开始在岛屿上树立石碑,碑文用汉字与拉丁文刻着:“凡日月所照,皆为汉土;江河所至,俱为汉臣!” 第1466章 第1466章 黄金湾(后世称之为墨西哥湾)的北部地区,法国人于此地筑起了一座名为阿尔萨斯的殖民地。 在这片土地上,随着朝阳的初升,阿尔萨斯的法国居民迎来了一天的辛勤劳作。 阿尔萨斯与大明帝国所建立的通州城相隔不远,这为法国商旅提供了莫大的便利,他们可以轻松地前往通州城,与大明商人从事贸易活动。 作为欧洲的强国之一,法国拥有广袤的国土和庞大的人口基数。 虽然法国抵达美洲的步伐相较于西班牙和葡萄牙稍显迟缓,但阿尔萨斯还是在短时间内迅速崛起,成为一个颇具规模的港口小镇。 与其它富含金矿、银矿或是珍贵木材、香料等资源的殖民地不同,阿尔萨斯周边地区并未发现此类宝藏。 向北望去,是无垠的辽阔平原,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将平原一分为二,赐予了这片土地以无比的肥沃。 然而,法国人的到来并非为了耕种,他们的目的是追求黄金与白银,或是渴望获得大明帝国的商品。 黄金湾北岸的晨雾还未散尽,阿尔萨斯殖民点的教堂钟声已唤醒沉睡的街巷。 码头上,法国水手哼着家乡小调搬运货物,市集里的商人们正清点着准备运往通州城的毛皮与葡萄酒。 没人注意到,海平面尽头那片如墨的乌云正裹挟着不祥,缓缓逼近。 瞭望塔上的铜钟突然发出刺耳的轰鸣,值守的士兵疯狂摇晃着警报铃:“敌舰!东方舰队!” 话音未落,港口便被刺眼的火光撕裂。 十二艘悬挂明黄龙旗的大明福船破浪而来,船舷林立的承天大炮如同巨兽张开的獠牙,喷吐出十丈长的火舌。 首枚实心炮弹如陨石般砸进港口仓库,木屑与人体残肢冲天而起。正在搬运酒桶的法国水手被气浪掀飞,半截躯体直接钉在石墙上,内脏顺着酒液流淌成河。 紧接着,开花弹呼啸而至,在人群中炸开刺目血雾。妇女抱着孩子的尸体瘫坐在地,孩子的脑袋已不知去向,只剩脖颈处汩汩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裙摆。 “圣母玛利亚!”阿尔萨斯总督让·拉罗什踉跄着扶住钟楼,看着眼前的人间炼狱。 港口的木质栈桥在炮击下轰然坍塌,数十名水手坠入燃烧的海水,火焰瞬间吞噬他们的惨叫。 一艘满载货物的商船被直接拦腰炸断,桅杆倒下时将正在甲板上祷告的神父戳成血葫芦,扭曲的尸体如同祭品般悬挂在断裂的船帆上。 “还击!快还击!”拉罗什拔出佩剑嘶吼,然而殖民点仅有的几门老旧火炮还未装填完毕,便被第二轮炮击轰成废铁。 大明水师的“火龙出水”火箭拖着烈焰划破天际,精准命中殖民点的火药库。惊天动地的爆炸中,整座教堂的尖顶被炸飞,彩色玻璃碎片混着教众的血肉,如雨点般洒落街巷。 码头上,法国士兵们慌乱地举起火绳枪,却被明军火铳精准点名。 铅弹穿透胸膛的闷响此起彼伏,受伤的士兵在血泊中抽搐,肠子拖在地上,绝望地朝着港口方向爬动,身后留下蜿蜒的血痕。 妇女和孩童躲进地窖,却躲不过明军抛来的火罐,燃烧的桐油顺着缝隙灌入,尖叫声与皮肉烧焦的恶臭迅速弥漫整个地下空间。 当第一艘大明战船靠岸时,阿尔萨斯已沦为废墟。 李祺踩着还在冒烟的碎石,看着眼前如同屠宰场般的惨状。 第1467章 第1467章 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残缺不全的尸体,有的被炮弹削去半边身子,内脏流了一地;有的被火焰烧得面目全非,蜷缩成焦黑的人形。 几个侥幸存活的法国士兵跪在地上,举着白旗的手还在颤抖,却被明军毫不留情地用长枪刺穿咽喉。 “法国佬,这是给你们的教训。”李祺居高临下地看着被铁链锁住的拉罗什,后者的军装上沾满了部下的脑浆。 “在黄金湾,只有大明的商船能自由往来;在美洲,没人能随意劫掠。” 拉罗什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铁链在他脚踝磨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却仍用带血的牙齿狠命咬向按住他的明军士兵。 “东方魔鬼!”他脖颈青筋暴起,喷溅的唾沫混着血星落在李祺玄色战甲上,“你们怎么敢突然进攻,这片土地是教皇赐予” “教皇?”李祺一脚踩住他后颈,靴底碾碎他方才咬下的半截耳朵。拉罗什痛得蜷缩成虾,却仍从喉咙里挤出嘶哑咒骂:“你们偷袭平民!这是懦夫行径!” “平民?”李祺冷笑,抓起拉罗什染血的手按在满地碎肉上,“尔等伪装成海盗肆意屠戮我大明商贾时,怎么不说他们也是平民?” 下一刻,他猛地扯住对方头发,将带血的手指戳到其眼前,“还有你们伪装成海盗的战船,在海域截杀我朝船队时,可曾讲过契约?” 拉罗什瞳孔骤缩。那些沾满血污的记忆被强行撕开——三个月前,他亲自签署的密令里,赫然写着“劫掠东方商船,尸体沉入深海”。 此刻看着李祺眼底森冷的杀意,他突然意识到,这位东方大明的太师远比传闻中更可怕。 “你们不过是贪婪的掠夺者!”拉罗什仍在嘶吼,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上帝会惩罚” 话音未落,李祺抽出腰间短刃,精准削掉他的舌头。 血肉模糊的残舌掉在滚烫的地面,拉罗什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像只濒死的野狗。 “上帝救不了你。”李祺用染血的刀刃挑起他下巴,“在大明眼里,你们连蝼蚁都不如。” 他转头对亲兵下令:“把他的眼睛剜出来,四肢打断,钉在这城墙上——让欧洲人看看,冒犯天威的下场。” 拉罗什瘫软在地,看着明军士兵举起寒光闪闪的匕首。 剧烈的疼痛从眼窝炸开的瞬间,他终于看清了现实:所谓的条约、所谓的尊严,在大明坚船利炮面前,不过是张脆弱的羊皮纸。 而他,连同整个阿尔萨斯,都只是大明棋盘上微不足道的弃子。 拉罗什就这般被钉死在了断壁残垣之上,注定会凄惨的死去。 而明军士兵则将火把扔进民居,火焰迅速吞噬了木质房屋,惨叫声从各个角落传来,有个母亲抱着烧伤的孩子冲出火海,却被明军士兵用盾牌狠狠撞倒,孩子的脑袋磕在石板上,当场脑浆迸裂。 夜幕降临时,阿尔萨斯已彻底从地图上消失。 数百名幸存的法国人被押上战船,他们的脸上烙着奴隶印记,眼神空洞地望着燃烧的阿尔萨斯。 海水被鲜血染成暗红,漂浮的尸体随着波浪拍打着焦黑的码头,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与焦糊味。 这场持续不到三个时辰的屠杀,不仅摧毁了法国在黄金湾的据点,更在欧洲殖民者心中种下了深深的恐惧——来自东方的大明水师,是他们无法抗衡的死神。 第1468章 第1468章 美洲这里大明和葡萄牙联手打击欧洲各国的行动依然还在继续。 加勒比海的浪涛翻涌着血色,三艘大明福船如同苍鹰般死死咬住两艘西班牙盖伦帆船。 承天大炮喷出猩红火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弹丸撕裂空气的尖啸与木板碎裂的脆响交织成死亡的乐章。 “这些明人疯了!”西班牙船长紧握船舵,飞溅的木屑在他脸上划出细密血痕。船尾甲板上,水手们惊恐地看着不远处的大明战舰,那船舷上林立的火炮,就像无数张狰狞的巨口。 “还有葡萄牙人,他们居然和异教徒结盟!”老水手颤抖着装填弹药,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此前他们还对传闻嗤之以鼻,如今却不得不直面这残酷的现实——法国、英国、荷兰在美洲的殖民地已被连根拔起,如今,西班牙也成了待宰的羔羊。 船身突然剧烈震颤,一颗炮弹精准命中左舷。甲板上顿时哀嚎四起,断裂的桅杆轰然倒下,死死压住三名水手。海水顺着破裂的船板涌入,船只开始明显倾斜。 “升白旗!快投降!”船长声嘶力竭的吼声划破硝烟。再抵抗下去,等待他们的只有葬身鱼腹的结局。 类似的一幕不断的在美洲东海岸这边发生,欧洲各国在美洲东海岸这边的力量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从最先遭到摧毁的各大据点,接着是在各个航线、海域上面盘踞的海盗商船,有葡萄牙人所掌握的信息,再加上大明的强大舰船,几乎都难逃一死。 只有少数一些船只逃回了欧洲这边,将消息传送回欧洲。 与此同时,通州城港口,昔日熙熙攘攘的码头如今一片肃杀。 除了悬挂着葡萄牙十字旗的商船,其余欧洲船只均被驱逐。 刚刚凯旋的大明舰队整齐排列,甲板上堆满了从欧洲殖民据点掠夺来的金银财宝、毛皮香料。 一队队被铁链捆缚的俘虏垂头丧气,他们中许多人不久前还在这里趾高气昂地进行贸易,如今却沦为阶下囚。 “我们抗议!坚决抗议!” “明人,你们怎能如此对待我们!” “我们已举手投降,为何仍遭受此等虐待!” 人群中,愤怒的呐喊此起彼伏,然而换来的,却是无情鞭子的狠狠抽击,瞬间便让他们安静下来,乖乖顺从。 李祺站在码头上,嘴角挂着轻蔑的笑。这些欧洲人远比想象中脆弱,看似坚不可摧的殖民据点,在大明的火器与战术面前不堪一击。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三位王爷——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扬了扬手:“走,带你们去看样好东西。” 一行人穿过戒备森严的军营,来到一处临时搭建的院落。 院内,数十名被关押的欧洲女子蜷缩在角落。她们大多蓬头垢面,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你们三位,随便挑。”李祺笑着说,“别看这些女人身上味儿重了些,但胜在皮肤白皙,身材丰腴。” 朱樉皱起眉头,满脸厌恶:“这些蛮夷女子,浑身膻味,如何下得了手?” 朱棡也连连摇头,显然对这些异域女子兴致缺缺。 倒是朱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没有立刻表态。 李祺见状,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必须挑!” 此话一出,三王满脸懵逼地看向他。 第1469章 第1469章 李祺见状无奈开口解释道。 “你们有所不知,如今美洲地广人稀,我大明男儿众多,女子却少得可怜。若想在这片土地站稳脚跟,繁衍后代才是根本。这些欧洲女子,若能为我大明诞下子嗣,他日便是开疆拓土的生力军。再者说”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众人,“你们难道不想看看,大明血脉与异域风情交融,会生出何等惊艳的后代?” 这番话让朱樉和朱棡陷入沉思。他们深知,父皇朱元璋派他们来美洲,绝不仅仅是为了征战掠夺,更重要的是要在这里扎根,将大明的版图永久扩张。子嗣的繁衍,的确关乎着长远大计。 因为大明在美洲的殖民活动,女性居民稀缺,绝大多数移民均为男性。随着时光流逝,这些移民渐成社群,他们中的许多人便就地选择了与土著女性结合。 在美洲大陆,女性的比例实属凤毛麟角,此情此景,普遍皆是。在征服阿兹特克王国与印加帝国的过程中,亦俘虏了众多女性。 于是,在这片新大陆上,诞生了许多混血儿,他们是大明子民与本地土著所共同孕育的。 阿兹特克与印加的女性亦乐于与大明男子联姻。 这得益于燕王朱棣在征服时期便开始的宣传,他宣称大明子民与这些土著民族同出一宗,因触怒神明而流放至贫瘠的美洲。 大明子民被视为太阳神的子孙,身份显赫无匹。 因此,阿兹特克与印加的女性皆渴望成为大明男子的伴侣,这不仅意味着过上富足的生活,享受美食佳酿,而且他们的子女也将成为尊贵的大明人。 众多将士之所以不急于返回大明,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们沉醉于这片乐土。 在美洲,既能享有尊贵的身份,又能赚取丰厚的财富,一个人往往还能迎娶数位商贾后裔女子。短短一年多时间,最初抵达美洲的十万移民,其后代数量已增至二十余万。 燕王朱棣的策略可谓大获成功。 且不说未来是否还有人自大明迁来,仅凭现有的子嗣繁衍,不需多时,这片广袤大陆便会为大明后裔所占据。 现在,倒是轮到他们二人了。 朱樉满脸为难地看向李祺,抱怨道:“李师,不挑行不行啊?” 李祺收起笑容,冷冷看向他。 “你觉得呢?” “看看老四做得多好,新生儿都有二十万。” “如今二十万稚子啼哭,这才是开疆拓土的根基。” “你们两个要是连这都学不会,那才是真正的猪脑子!” 朱樉和朱棡面面相觑,又恶狠狠地瞪了朱棣一眼,这才开始挑选女人。 他们当然明白,李祺这是要他们做出榜样,不然手底下的将士怎么好开这个口。 “放心吧,滋味不错的。”朱棣笑着拍了拍朱樉和朱棡的肩膀。 李祺见状也笑了,神情很是戏谑。 “一切为了大明!” “等你们的子嗣遍布美洲,史书上定会记下——秦王晋王,功在千秋!” 第1470章 第1470章 里斯本王宫的金丝绒帷幕被海风掀起,若昂一世的手重重砸在檀木桌案上,羊皮纸上的拉丁文契约被震得簌簌作响。 窗外,特茹河上商船往来如织,可这位葡萄牙君主的眉头却拧成了死结。 若昂一世早早地便接到了源自美洲的消息。 “这个卡斯特罗,实在太过擅自作主。大明的贸易权益固然利润丰厚,但若因此导致我们葡萄牙被整个欧洲所孤立,届时我们将面临巨大的困境。” 他目光凝重地审视着从美洲带回的与大明签订的协议。 对葡萄牙而言,美洲的土地并不重要,他们人口本就稀少,国土已足够使用,因此承认美洲归属大明,并无任何问题。 而协议中所提到的,赋予葡萄牙在美洲的独家贸易权,无疑是一大利好。若大明商品的贸易被葡萄牙人所独占,将为葡萄牙带来无法估量的巨大利益。 这无异于真正的金山银山,且无需过于辛劳,仅需从事简单的中转贸易即可。 然而,与大明联手清剿欧洲各国在美洲的据点,打击他们的商船及海盗,无疑会将葡萄牙置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届时,葡萄牙将不得不面对法国、英国、西班牙以及荷兰等国的敌意,战争一触即发。 海上贸易权的争夺战或许只是开端,西班牙和法国甚至可能从陆路进攻葡萄牙。 “这真是鼠目寸光,如此巨大的蛋糕,我们葡萄牙根本无力独吞。” 若昂一世愤怒地咆哮。 “不,我认为卡斯特罗是一位极具智慧的人,他洞察力极强。” “陛下您看,从弗吉尼亚到墨西哥湾,大明的旗帜已经插上二十七个港口。他们每月建造的战船,足够装备整个地中海舰队。” 心腹重臣努诺·阿尔瓦雷斯·佩雷拉微微一笑,轻轻摇头,语气坚定地说:“我国派往大明的使者已经带回情报,大明的国力之强,不容小觑。” “他们拥有数亿之众的人口,其造船厂月产量达千艘之巨,钢铁厂的产量一次熔炼便超过我们全国一年的总和。” “他们正致力于军事改革,计划打造百万规模的强大陆军,以及三支所向披靡的海军队伍。” “大明对美洲的野心昭然若揭,他们绝不允许他人分享美洲。” “于大明而言,美洲的价值不在于金银,而在于那片辽阔的土地,他们正源源不断地向美洲移民。” “即便我们此刻不与大国大明结盟,恐怕明年他们的海军一旦部署至美洲,仅凭他们自身的力量,便足以清除我们在美洲的所有势力。” “我们整个欧洲联合起来也难以与大明抗衡,与其如此,不如选择明智的联盟之路。” 阿尔瓦雷斯洞察局势的能力令人钦佩,作为葡萄牙的军事将领,他在若昂一世篡位过程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助若昂一世引领起义,成功推翻莱奥诺尔摄政,助其登基称王。 若昂一世对他深信不疑,将私生女比阿特丽丝许配给了努诺·阿尔瓦雷斯·佩雷拉之子阿方索。 阿尔瓦雷斯深刻地认识到大明的力量,以及他们对美洲的勃勃野心。 在美洲问题上,大明绝无妥协的可能,他们之前对欧洲的让步,仅仅是因舰船尚未抵达美洲东海岸。 若昂一世踱步到窗前,望着远处高耸的贝伦塔。海风裹挟着咸腥扑面而来,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第1471章 第1471章 他当然明白,大明的丝绸瓷器能让里斯本变成黄金之城,但代价是与整个欧洲为敌。 西班牙的铁甲舰、法国的骑士团、英格兰的长弓手这些宿敌随时可能从海陆两端发起围剿。 “可是阿尔瓦雷斯,这恐怕会使我们葡萄牙陷入孤立,四面受敌。” “当法国的骑士团压境,当西班牙的舰队封锁港口,我们的贸易权又能维持多久?” “当年我们对抗莱奥诺尔时,何尝不是以寡敌众?”阿尔瓦雷斯的声音低沉却坚定,“大明需要我们的航海图,需要我们的水手。与其坐等他们吞并整个美洲,不如做他们最可靠的盟友。” 若昂一世微微颔首,随即说道:“利益与风险并存,大明的贸易权益并非轻易可得,我们应积极备战,伟大的葡萄牙或许也应向大明学习,以期变得更加强大。” 阿尔瓦雷斯对此并未反驳,欧洲各国确实不会轻易屈服。 西班牙的宫殿深处。 “砰!” 斐迪南国王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宛如一头狂怒的狮子。 “葡萄牙人竟然与大明王朝联手,还侵犯了我们在真十字地的领地,这是对西班牙的挑战,这是侵略!” 他一边愤愤地踱步,一边咆哮。 伊莎贝拉女王却发出了轻笑声:“哈,这是葡萄牙人自寻死路,大明王朝虽然强大无比,但远在东方,即便再强大,也难以兼顾我们欧洲。” “葡萄牙人想要独占大明王朝的贸易权益,与整个欧洲为敌,这是自取灭亡。葡萄牙虽然强盛,但也绝不可能抵挡众多国家的联合。” “来人,立刻去联系法国、英国、荷兰,商讨联合出兵,共同征讨葡萄牙,让他们领略我们的威力,告诉他们,葡萄牙的野心,需要整个基督教世界共同碾碎!” “竟然敢与大明王朝联手,攻击我们在美洲的殖民地,我要让他们明白,这是他们做出过的最愚蠢的选择。” 在法国巴黎的宫殿深处,查理七世同样也接到了来自遥远美洲的噩耗。 尊贵的法兰西,竟然遭受了葡萄牙与大明联手的猛烈打击,他们在新大陆新近建立的殖民地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法国的商船被无情摧毁,高贵的法兰西子民在投降后竟被大明视为奴隶般对待。 这一消息让查理七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查理七世是一位颇有作为的君主,在百年战争中,法国连连败退,英格兰与勃艮第公国结盟,占领了法国北部广阔领土,甚至巴黎和兰斯大教堂(法国国王传统的加冕地)也一度落入敌手。 在绝望之中,查理七世接见了自称受神启示的农家女贞德。他授权贞德率领法军解救被英军围困的奥尔良城,贞德的出现极大地鼓舞了法军士气,奥尔良之围得以解除,这是百年战争中法国取得的首次重大胜利。 此后,查理七世在贞德的护送下,于兰斯大教堂正式加冕,巩固了王权的合法性,成为了一位深受爱戴的君王。 强大的法兰西民族一直怀揣着重现祖先查理曼大帝的辉煌,雄心勃勃,主要力量集中在陆地上,对海外殖民地的兴趣并不浓厚。 然而,正当他们刚刚涉足美洲之际,便遭遇了大明和西班牙的攻击,这让查理七世倍感愤怒。 “现在是时候让葡萄牙那些狂妄之徒明白,究竟谁才是欧洲大陆的真正霸主。” “立刻联络英国人、荷兰人、西班牙人,大明人距离太远,我们先联手对付葡萄牙。” 第1472章 第1472章 大明联手葡萄牙,强势清洗欧洲各国舰队。 消息传回欧洲,伦敦的白金汉宫、阿姆斯特丹的市政厅、马德里的王宫内,各国君主贵族们怒不可遏,叫嚣着要给大明和葡萄牙一个教训。 四国迅速组成联军,集结一千余艘战船与三万精锐。西班牙无敌舰队的老将们抚摸着崭新的加农炮,荷兰的航海家们炫耀着最新式的三桅帆船,法国骑士们在甲板上擦拭着长剑,英国人则骄傲地展示着改良后的燧发枪。 “那群黄皮肤的野蛮人懂什么海战?”联军统帅霍华德在誓师大会上振臂高呼,“葡萄牙人躲在东方人的裙带后面,这次我们要把他们一起碾碎!” 而在里斯本港,李祺望着港口内故意布满补丁的战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之所以选择留下葡萄牙这根欧洲独苗,没有直接将所有欧洲国家清洗,当然不只是为了贸易。 此刻葡萄牙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完美的内鬼人选嘛! “卡斯特罗,准备行动吧!” 李祺挥了挥手,神情淡然地下令。 卡斯特罗身子一颤,立刻躬身领命。 这位来自大明王朝的当朝太师,简直就是一个魔鬼啊! 如果当真按照他这计策行事,那么除了葡萄牙外,欧洲各国将会迎来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然而,此刻李祺已经抵达里斯本港,连国王若昂一世都对这位大明太师以礼相待,更别提卡斯特罗这个区区总督了。 当葡萄牙使臣带着谦卑的姿态,捧着象征和平的橄榄枝前往联军大营时,欧洲贵族们的嘲笑声几乎掀翻帐篷顶。 “这群胆小鬼终于知道求饶了!”法国元帅杜·盖克兰一脚踢翻谈判桌,“回去告诉若昂一世,我们要踏平里斯本!” “对!踏平里斯本!”霍德华猖狂笑道:“葡萄牙想要独占与大明的贸易,必须让他们涨涨教训!” 面对葡萄牙的议和,联军瞬间士气大振。 然而,当联军舰队浩浩荡荡驶入葡萄牙人指定的谈判海域时,诡异的浓雾突然笼罩海面。 霍华德的旗舰鸣响雾钟,钟声在空旷的海面上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不太对劲啊!”他突然抓住航海长的胳膊,“这片海域不该有雾” 话音未落,浓雾中传来整齐的战鼓声。联军士兵们惊恐地看着雾气中浮现出巨大的黑影——那不是葡萄牙的老旧战船,而是三十艘堪比移动堡垒的大明福船! 船舷上的承天大炮黑洞洞地指向天空,帆布落下的瞬间,露出密密麻麻的火器阵列。更可怕的是,无数小巧灵活的艨艟斗舰如同鲨鱼群,正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 “这是陷阱!”荷兰将军范德维尔德的尖叫被淹没在第一声炮响中。 葡萄牙舰队突然调转船头,船帆上的白旗轰然坠落,取而代之的是绣着基督十字与明黄龙纹的联合旗帜。 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暴雨拍打在礁石上,一千余艘联军战船如黑色甲壳虫般密密麻麻挤满海湾。 第1473章 第1473章 桅杆上飘扬的英、荷、西、法各国旗帜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甲板上三万精锐士兵的铠甲在闪电中泛着森冷的光。 “慌什么?这群东方人真是疯了!”英国海军上将威廉站在旗舰甲板上,望远镜扫过远处若隐若现的大明舰队,嗤笑道,“三十艘福船?我看连给我们填牙缝都不够!” 听到这话,他身旁的荷兰将军范德维尔德附和着大笑,手中的朗姆酒洒在镶嵌金丝的航海图上。 西班牙舰队统帅阿瓦拉多却皱起眉头,盯着海平线处那些庞大的身影。 不同于欧洲舰船高耸的多层甲板,大明福船犹如移动的黑色城堡,船身覆着厚重的铁甲,桅杆顶端飘扬的明黄龙旗在暴雨中翻卷,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甲士。 更令他不安的是,那些看似笨拙的福船周围,成百上千艘体型小巧的艨艟斗舰正灵活穿梭,如同鲨鱼群中的食人鱼。 “诸位,葡萄牙人果然是故意示弱!”法国元帅杜·盖克兰举起望远镜,镜片中,葡萄牙舰队正缓缓后退,旗舰上的白旗在风雨中疯狂摆动,“他们的主力舰都躲进了港湾,只留下些老旧战船” 他的话音未落,海面上突然炸开一道惊雷。 就在这时,葡萄牙舰队突然转向,露出藏在船阵后的三十门承天大炮。 这些足有两人高的青铜巨炮在闪电中泛着幽蓝的光,炮口黑洞洞地指向联军舰队。 与此同时,大明福船甲板上的帆布轰然落下,露出整齐排列的火铳与火炮。 “无差别进攻!”李祺冷声下令道,“一次性将这些西方蛮子给彻底打残!” 随着他一声令下,第一发炮弹精准地落在荷兰旗舰前方,激起的水柱足有十丈高。 霍华德脸色骤变,他终于看清那些福船的可怕之处——船舷两侧密布着三层炮窗,此刻正源源不断地喷射出火舌。 “开什么玩笑!”他的冷笑戛然而止,转而是无尽的恐慌。 朱棣站在“镇海号”的雕花指挥台上,抬手落下猩红令旗。 霎时间,三十门承天大炮齐声轰鸣,黝黑炮管喷出的火舌照亮半边天空。第一发实心弹拖着长长的焰尾,精准砸在旗舰前方的海面上,十丈高的水柱轰然升起,将甲板上的荷兰水手掀飞数十人。 有人被气浪撕碎,残肢如破布般挂在断裂的桅杆上;有人坠入沸腾的海水,瞬间被滚烫的弹片烫得皮开肉绽。 “这不可能!”霍华德死死攥住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欧洲战船的加农炮最远射程不过千步,而明军的承天大炮竟能隔着三海里发动攻击。 更令他胆寒的是,那些看似笨拙的福船,船舷两侧竟藏着三层可开合的炮窗。随着齿轮转动的声响,第二层炮窗骤然洞开,数百门改良后的洪武大炮喷吐着火舌,密集的霰弹如钢铁暴雨般倾泻而下。 “反击!快点开火!给我把这些东方杂碎轰成齑粉!”威廉挥舞着佩剑嘶吼。 联军舰队迅速调整阵型,数百门加农炮齐声轰鸣。然而,当炮弹击中福船时,却只在铁甲上撞出一串火星。 “不可能!他们的战船怎么会如此坚固?”范德维尔德看着自己的舰队被分割包围,额头青筋暴起。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中生出了强烈的不安。 第1474章 第1474章 几乎刹那间,大明与葡萄牙立刻就发动了进攻! 荷兰战船“风信子号”首当其冲。 开花弹撕开甲板时,正在装填火药的炮手们瞬间被绞成肉酱,飞溅的内脏糊满舱壁。桅杆被链弹拦腰斩断,帆布裹挟着燃烧的木屑砸向人群,将试图逃生的士兵钉在甲板上。 海水顺着弹孔涌入船舱,底层的奴隶们被锁链拴住,只能在冰冷的海水中绝望挣扎,惨叫着被活活溺死。 西班牙舰队的“圣安娜号”试图转向规避,却被神机营锁定。明军士兵手持的火铳采用了最新式的铜制药室,配合定装火药筒,发射速度是欧洲火绳枪的三倍。 随着整齐的击发声,弹丸穿透西班牙士兵的板甲,在胸口炸出碗口大的血洞。有人试图举盾抵挡,却被特制的爆炸弹直接轰碎盾牌,炸裂的木片与弹片一同钻进喉咙。 法国战船“雄狮号”的甲板上,杜·盖克兰元帅看着明军射出的“神火飞鸦”惊恐万分。 这种以火箭推动的爆炸装置拖着长长的尾焰划过天空,在战船上空轰然炸开,铁蒺藜与燃烧的火药如雨点般落下。船舱瞬间燃起大火,焦油与朗姆酒混合的烈焰席卷全船,士兵们在火海中翻滚哀嚎,有的甚至纵身跳入大海,却被沸腾的海水活活煮熟。 阿瓦拉多的旗舰遭到承天大炮的集火攻击。当第三发开花弹命中船腹时,整个船舱发生连环爆炸。橡木船体如同被巨斧劈开,断裂的龙骨将甲板上的士兵切成两半。 阿瓦拉多亲眼看着自己的副官被气浪掀飞,撞在桅杆上脑浆迸裂,肠子顺着断裂的肋骨垂落。海水涌入的瞬间,他抓住最后一块木板,却见明军福船上的士兵正在用千里镜观察战场,嘴角挂着冷漠的笑意。 更令他们感到绝望的是,大明水师的战术与欧洲完全不同——福船负责正面炮击,艨艟进行灵活穿插,而那些手持火铳的神机营士兵,竟然能在颠簸的战船上保持精准射击。 暴雨中,大明艨艟斗舰如离弦之箭冲向联军。 这些战船吃水浅、速度快,船头装着尖锐的撞角。 荷兰战船“海狮号”的甲板在闪电中泛着幽蓝的水光。船长达尔罕文疯狂转动舵轮,橡木龙骨在浪涛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左满舵!避开那些魔鬼!”他嘶吼着,却见两艘黑影从暴雨中破水而出——大明艨艟斗舰犹如从深渊爬出的巨兽,船头尖锐的青铜撞角裹着倒刺,在浪尖上划出猩红的血线。 “开炮!快开炮”达尔罕文的命令戛然而止。左侧的艨艟借着浪势加速,撞角撕开船舷的瞬间,飞溅的木屑混着荷兰水手的血肉炸上半空。 甲板上的火枪手被拦腰斩断,半截躯体卡在断裂的桅杆上,内脏顺着倾斜的甲板滑入血海。右侧的艨艟紧接着冲撞过来,尖锐的撞角穿透船舱,将储藏室的火药桶撞得轰然爆炸。 第1475章 第1475章 冲天火光中,达尔罕文看到地狱般的景象:被气浪掀飞的士兵在空中撕裂成碎片,燃烧的断肢如流星般坠入海面;海水裹挟着碎肉涌进船舱,将困在底层的船员活活溺死。 他死死抓住舵盘,却感觉脚下的甲板如同薄纸般扭曲变形。当第三根龙骨断裂时,整艘战船发出垂死的哀鸣,像被巨兽咬碎的甲壳虫般沉入深渊。 惨叫与轰鸣中,另一艘荷兰战船“雷霆号”试图救援。然而,更多的艨艟斗舰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船舷两侧突然弹出布满倒钩的铁链,如毒蛇般缠住雷霆号的船锚。 明军士兵呐喊着抛出燃烧的火罐,粘稠的火油瞬间覆盖甲板,将荷兰水手烧得在火海中翻滚哀嚎。有人试图跳海逃生,却被水下潜伏的钩镰枪刺穿腹部,鲜血在海水中晕染成恐怖的红云。 “圣母玛利亚”年轻的见习水手彼得瘫坐在血泊中,看着同伴的头颅被飞来的链锤击碎,脑浆溅在他惊恐的脸上。他踉跄着爬向船舷,却被断裂的桅杆砸中双腿。海水漫过甲板时,他绝望地望着天空,只见明黄龙旗在暴雨中猎猎作响,宛如死神的披风。 当最后一艘荷兰战船试图突围时,两艘艨艟如鬼魅般从两侧包抄。撞角撕开船体的瞬间,船舱内堆积的朗姆酒桶轰然炸裂,冲天的火柱将整艘船吞噬。 燃烧的残骸漂浮在海面,幸存的荷兰士兵在火海中挣扎,有的被活活烧死,有的被海水呛得七窍流血。海面上漂浮的不仅是破碎的木板,还有无数残缺不全的肢体——被撞角绞碎的半截身躯、被火油烧焦的头颅、在浪涛中沉浮的断臂。 英国战船“无畏号”的橡木甲板在剧烈震颤。舰长詹姆斯死死攥着舵轮,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望着两侧破浪而来的艨艟斗舰,那些漆黑船身宛如深海巨兽张开的巨口,青铜撞角上凝结的暗红血痂在闪电中泛着幽光。 “装填链弹!快!”他的嘶吼被淹没在呼啸的风声里,炮手们跌跌撞撞地搬运弹药,却在摇晃的甲板上接连摔倒。 艨艟突然撞了上来,撕裂了船舷,惨叫声中,船舱底层的火药桶被撞得轰然爆炸,冲天火光将数十名水手掀上半空。一名年轻船员被气浪抛起,脊椎重重撞在桅杆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扭曲的躯体如断线木偶般坠入血海。 不远处的“复仇号”被三艘艨艟呈三角阵型包围,船长达斯汀绝望地看着明军抛出的火罐如雨点落下,粘稠的火焰在甲板上蔓延,将士兵们烧得满地打滚。有人跳进海里试图逃生,却被水下的渔网缠住,明军士兵用长矛隔着水面穿刺,海水很快被染成猩红。 复仇号的桅杆突然倾倒,将正在挣扎的船员拍成肉泥,断裂的帆布裹着火焰坠入海中,引燃大片海水。 一名军官举着佩剑试图反抗,子弹却穿透他的面甲,将后脑炸成血雾。海水浸泡着破碎的尸体,碎肉与木屑在漩涡中翻滚,宛如沸腾的地狱汤锅。 这场血腥的绞杀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当最后一声惨叫消失在浪涛中时,海面上漂浮的尸体已将数里海域染成暗红。 明军士兵们站在艨艟甲板上,用长矛挑起荷兰士兵的尸体,将他们的头颅割下串成骷髅旗。 海面上漂浮的不仅是破碎的木板,还有无数残缺不全的肢体——被撞角绞碎的半截身躯、被火油烧焦的头颅、在浪涛中沉浮的断臂。 海风裹着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远处的大明福船升起火炮,对着漂浮的残骸进行最后的轰击,将那些垂死挣扎的生命彻底碾碎在波涛之下。 第1476章 第1476章 欧洲联军,尽数被灭。 李祺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没有任何波动。 脚下的甲板已被血水浸透,暗红液体顺着排水孔蜿蜒而下,在碧波上晕开大片妖异的胭脂色。 他抬手抹去溅在袍服上的血液,望着海面上漂浮的残肢断臂,眼中泛起冷冽的杀意。 就在昨日,这支由英、法、荷、西四国拼凑的三万联军,还曾耀武扬威地直奔葡萄牙而来,他们仗着三千余艘战舰,妄图给葡萄牙一个教训,然后撕开大明在美洲的防线。 却不知,在葡萄牙总督卡斯特罗的配合下,李祺早已在此布下天罗地网。 当联军舰队驶入海湾深处,藏在珊瑚礁后的三百艘大明水师骤然现身,瞬间将海湾入口堵得严严实实。 随着承天大炮发出轰鸣,霎时间,火光冲天,硝烟蔽日。 欧洲联军的木质战舰在大明的火器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被打得支离破碎。燃烧的船体残骸在海面上漂浮,惨叫声、哭喊声、咒骂声混作一团,响彻云霄。 此刻,海面上已是一片人间炼狱。 破碎的船帆在风中飘荡,宛如招魂的白旗。被炮火炸断的桅杆直插海底,露出半截焦黑的残骸。海水中漂浮着无数尸体,有的被炮弹炸得肢体分离,有的被火焰烧得面目全非。成群的鲨鱼被血腥味吸引而来,在尸体堆中穿梭撕咬,将海水搅得更加浑浊不堪。 一艘荷兰战舰正在缓缓下沉,甲板上的士兵们绝望地挥舞着手臂,高声呼救。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大明舰队收尾的炮火。炮弹精准地落在战舰甲板上,炸出一个个巨大的窟窿。海水汹涌而入,很快就将整艘战舰吞没。最后时刻,一名荷兰军官站在桅杆顶端,对着大明舰队破口大骂。 李祺抬手示意,一名神机营将士立刻举枪瞄准,枪响之后,那军官的脑袋瞬间爆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坠入海中。 不远处,一艘西班牙旗舰还在负隅顽抗。 这艘三层甲板的巨舰,曾经是欧洲海军的骄傲,此刻却被大明的火箭烧得千疮百孔。舰上的士兵们慌乱地救火,却无济于事。火焰顺着绳索和帆布迅速蔓延,很快就将整艘战舰变成了一座燃烧的火山。随着一声巨响,旗舰的弹药库被引爆,巨大的气浪将周围的小船掀翻,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夜,三万联军全军覆没。 海面上漂浮的尸体和残骸,足足绵延了数十里。 李祺望着这惨烈的景象,心中没有丝毫怜悯。 这些欧洲人,在美洲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今日的下场,不过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后世八国联军侵华什么的,注定不会再上演,因为眼前这一次就足够将这些欧洲人给彻底打痛了。 当然,一次要是不够的话,那就再来一次,直到将这份恐惧与敬畏,刻进他们的骨子里面! “卡斯特罗。”李祺转身看向站在一旁的葡萄牙人,语气冰冷如霜,“回去告诉若昂一世国王,从今日起,美洲大陆上每一寸土地,都插着大明的龙旗。任何敢染指者,下场就如眼前这些人。” 第1477章 第1477章 辛辛苦苦筹谋这么久,当然是为了美洲的主权。 卡斯特罗咽了咽口水,躬身行礼:“太师阁下请放心,我定会如实转达。只是”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欧洲各国势力错综复杂,恐怕不会轻易罢手。” 李祺冷笑一声,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海面:“他们若敢再来,我大明舰队便踏平欧洲。” “此次不过是给他们一个教训,下一次,我要让他们知道,惹怒天朝上国的代价,是整个国家的覆灭!” 顿了顿,李祺继续说道:“告诉你们国王,只要葡萄牙恪守约定,大明自会保你们在欧洲平安。但若敢背叛,下场不会比这些联军好到哪里去。” 卡斯特罗连连点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从未见过如此狠辣果决的人,也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舰队。 今日这一战,不仅彻底摧毁了欧洲联军的嚣张气焰,更让他对大明的恐怖实力有了全新的认识。 毕竟,这可是四国联军,却在大明水师面前瞬间就被摧毁。 更别提这些明军拥有的恐怖火器,杀伤力远超欧洲各国,而种类繁多,杀伤力极强。 当大明舰队的“火龙出水”火箭拖着猩红尾焰划破天际时,联军旗舰上的荷兰指挥官还在嘲笑那些裹着绸缎的“烟花”,直到第一枚火箭穿透三层甲板,将弹药库引爆成冲天火柱,卡斯特罗才看清火箭头部的三棱钢刺——那根本不是庆典用的花火,而是能将战舰劈成两半的死神镰刀。 海面上漂浮的肢体正在被鲨鱼分食,卡斯特罗却不敢移开视线。联军中最精锐的西班牙盖伦帆船,此刻像被巨鲸咬碎的玩具,船首像上的圣母像半浸在血水里,鎏金的面容被火药熏得漆黑。 更令他胆寒的是明军的战术:当联军试图突围时,二十艘福船突然组成八卦阵型,交错的炮火编织成密不透风的死亡火网,每发炮弹都精准落在联军转向的必经之路上。 明军,实在是太恐怖了啊! 那些明军将领谈论战术时,就像在谈论茶会上的点心配方;当士兵们清理甲板上的碎肉时,动作娴熟得如同在里斯本码头处理渔获。 “这些明人”卡斯特罗喉咙发紧,吞咽时尝到铁锈味,“根本不是在打仗,是在执行神罚,他们跟魔鬼一样可怕!” 卡斯特罗想起出发前葡萄牙国王若昂一世那句“与东方人合作不过是权宜之计”,此刻只觉得后背发凉。 好在,葡萄牙选择与大明合作,否则他们现在也会是一样的下场! 李祺走到甲板边缘,俯身抓起一把血水混合着碎肉的海水,任由其从指缝间滴落。 “传我将令,打扫战场,收集战利品。”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海面上,将这片修罗场染成了暗红色。 随着大明舰队缓缓驶离,海面上的尸体逐渐被潮水卷走,只留下漂浮的残骸,诉说着这场惊天动地的海战。 而李祺的话,也将随着卡斯特罗的回国,传遍整个欧洲,在各国王室心中,种下一颗颗恐惧的种子。 第1478章 第1478章 里斯本王宫的议事厅内,烛火摇曳。 若昂一世反复摩挲着卡斯特罗带回的书信,羊皮纸上李祺的字迹刚劲有力,字字如重锤敲击在他心头。 当读到“美洲乃大明疆土,若敢进犯,必踏平其国”时,这位葡萄牙国王突然爆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震得桌上的银质烛台都微微发颤。 “上帝啊!伟大的葡萄牙将再次崛起!”若昂一世猛地站起身,锦缎长袍扫过铺满航海图的长桌,“四国联军全军覆没,从今往后,整个欧洲只有我们能与大明通商!” “香料、丝绸、瓷器、琉璃所有财富都将流入我们的港口!”他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满载珍宝的大帆船驶入里斯本港,看到国库堆满白花花的金币,看到葡萄牙成为欧洲最强大的国家。 就在若昂一世沉浸在美梦中时,心腹大臣阿尔瓦雷斯却皱着眉头,缓缓摇了摇头:“陛下,千万不能这样做,否则葡萄牙就完了。” 若昂一世的笑容瞬间凝固,不满地看向这位跟随自己多年的老臣。 “阿尔瓦雷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独享与大明的贸易权,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阿尔瓦雷斯上前一步,神情凝重地开口道:“陛下,四国联军覆灭的消息一旦传开,整个欧洲必然震惊。若我们此时独占贸易权,无疑是在各国伤口上撒盐。” “英法西荷损失惨重,正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若将他们逼到绝境,葡萄牙再强大,也难以抵挡他们再次结盟然后杀过来啊!” 顿了顿,阿尔瓦雷斯指向墙上的欧洲地图,“陛下您看,我们被强国环绕,一旦陷入孤立,别说贸易,连国家安全都难以保障。” 若昂一世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他来回踱步,靴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议事厅格外刺耳。 阿尔瓦雷斯说得没错,葡萄牙虽然凭借地理优势和航海技术崛起,但国力与传统强国相比仍有差距。 若是贪图一时之利,独享与大明的贸易权,吃了肉不说,连口汤都不分给欧洲各国,彻底激怒各国,很可能招来灭顶之灾。 “那你怎么看?”若昂一世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着阿尔瓦雷斯。 “分享贸易权。”阿尔瓦雷斯沉稳地回答,“我们可以向各国宣称,是大明指定葡萄牙为欧洲贸易中转站。如此一来,既给了各国台阶下,平息他们的怒火,又能牢牢掌控贸易的关键节点。各国商船都需经我们的港口转运货物,收取关税、提供仓储服务即便分一杯羹,我们依然能赚得盆满钵满。更重要的是,借此机会巩固与各国的关系,提升葡萄牙在欧洲的地位。” 若昂一世沉思良久,最终重重地拍了拍阿尔瓦雷斯的肩膀:“老伙计,还是你想得长远。就按你说的办!” 他眼中的狂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老辣的算计,“告诉各国王室,大明同意开放贸易,但必须通过葡萄牙。我们要让他们知道,与葡萄牙交好,就是与大明交好。” 消息如同野火般迅速传遍欧洲。 西班牙马德里王宫,斐迪南国王摔碎了手中的珐琅酒杯,碎片溅在华贵的波斯地毯上,如同点点血渍。 “耻辱!奇耻大辱!三万精锐灰飞烟灭,如今还要看葡萄牙人的脸色!” 但当他看着桌上大明火器的情报,想到那遮天蔽日的炮火,最终只能握紧拳头,默默咽下这口苦水。 巴黎卢浮宫内,查理七世瘫坐在镀金王座上,脸色苍白如纸。 他颤抖着拿起使臣带回的密信,上面详细描述了海战的惨烈:“那些东方人的火器,能在三里外将战舰炸成碎片” 年轻的国王第一次对遥远的东方产生了恐惧,他深知,以法国现在的实力,根本无力与大明抗衡。 第1479章 第1479章 伦敦威斯敏斯特宫内,英国摄政委员会陷入了激烈的争吵。 因为亨利五世刚刚去世,他的儿子亨利六世还不到一岁,所以英格兰由摄政委员会掌权,这摄政委员会的核心就是亨利五世的几个弟弟。 “我们耗费巨资打造的舰队,就这么没了?”一位贵族捶打着桌子,“现在还要向葡萄牙低头?” 亨利五世的三弟格洛斯特公爵重重捶打着橡木长桌,震得羊皮地图上的铅制舰队模型纷纷倾倒:“三十艘盖伦帆船,三万镑的国债!就这么喂了加勒比的鲨鱼?” “够了!现在不是沉溺悲痛的时候!葡萄牙人送来的文书,要求我们商船必须悬挂他们的王旗前往美洲!这是要我们做他们的附庸!” “不做附庸,难道要做大明舰队的靶子?”又一位公爵缓缓起身,“里斯本传来的密报显示,明军战舰装备的承天大炮,射程是我们长重炮的三倍。他们的"连环火铳"能在一分钟内齐射十二发” 死寂在厅内蔓延,唯有壁炉里的木柴爆裂声格外清晰。 “难道我们真要给葡萄牙人做附庸吗?” 但很快,反对声就被理智的声音压下。 “不低头又能如何?难道要让大明舰队开到泰晤士河?” 又是一阵死寂的沉默。 “听说里斯本正在建造能容纳千吨货物的新式码头。” “如果我们的商船能率先挂上葡国旗帜” 利益驱使之下,反对的声音渐渐平息。 这些英国的贵族们,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其一是因为与大明通商的利益,其二则是因为明军的恐怖战斗力。 当然,后者在场之人都默契地不再提及。 至于“守护英格兰的荣耀”,早就被他们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最终,摄政委员会无奈地接受了现实。 荷兰海牙,勃艮第公爵盯着墙上的世界地图,手指在美洲大陆的位置反复摩挲。 曾经,那里是荷兰唾手可及的地方,如今却成了碰不得的禁区。 他长叹一声,命人起草文书,表示愿意遵守大明的规定,通过葡萄牙进行贸易。 在这场无声的博弈中,若昂一世展现出了惊人的政治智慧。 他巧妙地利用大明的威慑力,既稳固了葡萄牙的地位,又为国家谋取了最大利益。 而欧洲各国君主贵族们,在见识到大明的恐怖实力后,只能收起野心,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第1480章 第1480章 燕国北平城,寒风裹挟着细雪扑打在燕王府朱漆廊柱上。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三王全都在此,脸上挂着笑容。 这一场海战可谓是打爽了,他们的将士基本上没有什么损失,就全歼了欧洲各国联军,并且拔除了这些人在美洲东海岸的殖民地。 而李祺正坐在主位上面,此刻正端着青花茶盏,茶水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角的皱纹,却掩不住眼中灼灼的锋芒。 “现如今美洲东海岸的欧洲殖民点,基本上全都被扫除。”李祺放下茶盏,“但你们切莫以为这样就可以高枕无了。” “欧洲人贪婪成性,哪怕葡萄牙也是如此,葡萄牙的三桅帆船、西班牙的盖伦战舰,此刻正蛰伏在大西洋深处,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秦王朱樉粗粝的手掌重重拍在椅把上:“怕他作甚!咱麾下的舰队连联军都能横扫,还惧那些红毛番?” 话音未落,晋王朱棡已嗤笑出声:“二哥莫要忘了,咱们的战船可没有那么优良的火器,真要是打起来,谁输谁赢真不好说。” 听到这话,朱樉也沉默了。 承天大炮,他们眼馋不是一天两天了。 朱棣则沉默不语,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彩。 李祺微微颔首,命人挂好堪舆图,美洲东海岸的轮廓被朱砂勾勒得醒目,星罗棋布的红点标注着刚拔除的欧洲据点。 “老四设立的通州城就很不错,修筑坚城、设立卫所,又以福船编队巡弋加勒比海,此乃长治久安之道。” 他的指尖划过图中古巴岛,“老二、老三你们也需要即刻效仿,在弗吉尼亚、新英格兰各择要冲筑城。每城需屯驻五千精锐,配以火炮百门,战船二十艘,等这东海岸城池修好,才能震慑欧洲蛮子。” 晋王朱棡皱眉道:“李师,如此大动干戈,粮草军械” “不用担心,朝廷自会通过船队送来补给。”李祺截断他的话,“更要紧的是,你们要让红毛番知道——这片海域,姓大明!” 话音落下,殿内气氛骤然凝重,唯有炭火噼啪作响。 待三王神色稍缓,李祺又展开另一卷图纸。图上画着规整的码头、鳞次栉比的货仓,还有高耸的钟楼。 “这是我朝在天津港的范本。”李祺看向三王,“秦王、晋王各选一处良港,仿照此例建造。待港口落成,便以朝廷名义向欧洲各国发出通商邀约。威尼斯的玻璃、热那亚的丝绸、佛兰德斯的呢绒只要他们带着真金白银来,咱们敞开大门!” 朱棣眸光一闪:“李师是想以商羁縻?” “正是。”李祺深深地看了朱棣一眼,随后笑道:“当年父皇‘片板不得下海’,是防倭寇滋扰。如今我大明舰队纵横四海,正该反其道而行之。让欧洲人尝到甜头,他们便舍不得撕破脸。” 李祺口中的父皇当然是老朱陛下,洪武大帝朱元璋。 “更重要的是,美洲的银矿、蔗糖、烟草,需要销路;而我大明的瓷器、茶叶,也需要市场。这一来一往间,便是源源不断的赋税。” 秦王朱樉挠着脑袋,憨厚地笑了:“俺老粗不懂这些弯弯绕,总之听李师的准没错!” 李祺却敛了笑意,正色道:“通商之事,最忌无序。日后大明商贾定会蜂拥而至,若任由他们哄抬物价、强买强卖,不仅坏了规矩,更会激起当地人反抗。” 第1481章 第1481章 他转向朱棣,“燕王在北平设立市舶司,制定交易章程,此经验需速速推广。三王须联合设立‘美洲市舶总司’,统一度量衡、规范税率、仲裁纠纷。” 大明商贾肯定会蜂拥而至,几乎不用多想。 毕竟与西方通商贸易,那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没人能够抵挡得住这种诱惑。 朱棣沉思片刻,拱手道:“李师所言极是。但美洲地广人稀,即便有了城池、港口,若无足够人口,终究是无根之木。不知朝廷能否” 相比于秦王与晋王这两个大老粗,燕王朱棣就看得更远,制约美洲发展的唯一因素,其实就是人口。 这块天赐之地,土壤肥沃,又有高产粮食作物,只要辛勤耕作就能够丰收,可是偏偏人口太少。 因此朱棣这才会顺势提出,想要中央朝廷调拨移民,迁徙更多的大明子民过来。 以华夏子民的勤劳本性与耕作天赋,要不了多久大明就能彻底掌控美洲。 “老四放心。”李祺从案底抽出一沓文书,“陛下已下旨,明年开春起,将向美洲三国输送百万移民。其中有苏松地区的无地农户,也有犯官家属、戍边囚徒。” 此言一出,三王皆露出喜色。 百万万移民,三国也能分到三十多万人口啊! 晋王朱棡搓着手道:“好!有了人,这甘蔗田、棉花园就能开起来了!” 李祺却提醒道:“移民安置需谨慎。既要给他们分田宅、发耕具,也要防备他们与当地部族起冲突。此外你们最好设立‘宣抚司’,教授土人耕种,调解争端,若有部族愿学汉话、着汉服,可赏予免役金牌——但绝不许他们接触火器此策可资借鉴。” 对待美洲土著,怎么样都行,不过却不允许他们接触火器。 毕竟火器才是当世杀伤力最强的武力保证。 三王连连点头,他们也不是傻子,当然明白这些道理。 窗外的雪愈发急了,北风呼啸着掠过王府飞檐。 李祺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苍茫的雪景,忽然长叹一声:“老二老三老四,美洲虽远隔重洋,却是我大明万世基业。” “当年父皇驱除鞑虏,然后一再北伐,都是为子孙谋长远。如今这片新大陆,既是机遇,也是考验。”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记住,城池要固若金汤,商路要畅如江河,民心要稳若磐石!” “谁敢觊觎我大明疆土,无论是红毛番还是其他,定叫他有来无回!” 三王同时起身,按剑行礼,铿锵之声穿透风雪,直上云霄。 这场在北平城的密会,不仅奠定了大明在美洲的统治根基,更开启了东西方贸易的新篇章。 而李祺的筹谋,如同精准的罗盘,指引着这个庞大帝国的航船,驶向更辽阔的海洋。 第1482章 第1482章 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离开了。 满载着缴获的欧洲火器与美洲特产,船帆鼓胀如巨兽的脊背,向着各自的封地疾驰。 甲板上堆积如山的金币银币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仿佛在无声地催促着他们——必须尽快建起港口,筑起城池,才能追上燕国迅猛发展的脚步。 二人率领自家船队与战利品返回自己的国度,接下来他们还有得忙。 毕竟燕国如今的成功摆在面前,又跟欧洲葡萄牙达成了贸易通商,发展远超秦国与晋国。 朱樉与朱棡想要迎头赶上,就不得不立刻回去筹建港口,以及修筑城池。 李祺也即将启程返回大明,不过在临走之前,我却找到了朱棣与姚广孝,与这对顶尖君臣展开了谈话。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因为李祺来到了大明,改变了大明王朝的命运,才会让朱棣痛失帝位。 北风呼啸着掠过北平城的箭楼,将燕王府屋檐下的冰棱吹得叮当作响。 李祺站在燕王府的暖阁内,望着墙上那幅巨大的世界舆图。 朱棣与姚广孝分立两侧,前者身披玄色大氅;后者一袭灰袍,手中的念珠在指间缓缓转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是该回去了。”李祺端起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摇晃,“此番远行,倒是让我想起父皇当年说的‘高筑墙,广积粮’。只不过如今这‘墙’,得筑在大西洋的对岸了。" 朱棣微微躬身,目光坚定:“李师教诲,棣铭记于心。美洲虽好,终究是海外藩国。我燕国定当为大明守好这片疆土,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李祺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却未能驱散他眼中的忧虑。 “老四,你实话告诉我,这美洲,你觉得如何?” 朱棣沉默片刻,缓步走到舆图前,指尖轻轻抚过美洲大陆的轮廓:“美洲确实是天赐之地。这里土壤肥沃,物产丰饶,不输中原。更兼地广人稀,有无数未开垦之处。若能好好经营,他日必成大明的坚实臂膀。” 李祺点了点头,走到朱棣身旁,望着舆图上那些用朱砂标注的欧洲殖民地,沉声道:“老四,你说得没错。但你也要记住,无论海外藩国如何兴盛,中央大明始终是根本。” “华夏文明传承数千年,积累的智慧与技艺,绝非蛮夷可比。就算有一日,你们的城池比北平城还高大,舰队比大明水师还庞大,也绝不能忘了——根,永远在中原。” 朱棣心中一震,立刻转身,单膝表态:“李师放心!朱棣在此立誓,燕国世世代代,永为大明藩属,绝无异心!此誓将刻入燕国王室祖训,子孙后代,永世遵守!” 好歹是赫赫有名的永乐大帝,朱棣哪里不明白,李祺的话外之音。 他这是害怕燕国发展迅猛,有朝一日会对中央大明生出不臣之心,到时候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但朱棣也明白,正如李祺所说,他们的根不是这美洲,而是中央大明,一旦脱离了大明,那燕国就会面临诸多困境。 姚广孝见状,捻须笑道:“李师多虑了。有这美洲沃土,我们燕国守着金山银山,哪里还会觊觎中原那片‘薄田’?” 他的话引得暖阁内气氛稍缓,李祺也不禁莞尔。 第1483章 第1483章 然而,李祺很快又恢复了严肃:“话虽如此,可居安思危,方能长远。我有一策,你等不妨一听。” 他示意朱棣上前,指着舆图上的欧洲大陆,“如今欧洲各国,内斗不断,实力孱弱。你若有机会,不妨与欧洲王室联姻,扶持亲燕的王子继承王位。如此,不需一兵一卒,便可将欧洲纳入掌控。” “联姻并非简单结亲,比如勃艮第公国的玛丽郡主,其母系血脉可追溯到金雀花王朝。若燕国能促成她与王室联姻,再借嫁妆之名送去一支护卫军届时加莱港易主,法兰西的咽喉便攥在我们手中。” 朱棣与姚广孝对视一眼,眼中均闪过震惊之色。 这个谋略,既大胆又深远,远超他们的想象。 不愧是毒士李文和啊! 这招当真是阴损毒辣! “还有那个伊莎贝拉女王,他们刚征服格拉纳达,却因宗教迫害失了民心。若扶持其流亡的侄女胡安娜复位这些可都是联姻的好人选。” 姚广孝倒吸一口冷气,眼中却闪烁着灼热光芒。 朱棣指节都有些泛白,他征战半生,见过最狠辣的谋略也不过设伏围城,何曾想过能将整个欧洲王室当作棋子? 李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当年管仲九合诸侯,不过纵横中原;我们要做的,是让大明的龙旗飘扬在阿尔卑斯山顶。” “记住,欧洲人争的是领地,我们要的是人心。当他们的王子以娶到大明公主为荣,当他们的公主以嫁给燕国王室为耀,当他们的贵族以穿戴云锦为傲,这天下,便尽在掌握。” 朱棣感觉喉咙发紧,仿佛吞下了滚烫的铁砂。他忽然想起自己在美洲的第一座城池奠基时,不过是垒起砖石城墙;而李祺此刻描绘的,竟是用联姻、贸易、宗教编织成的无形巨网。 姚广孝弯腰拾起念珠,却发现手指止不住地颤抖——这些年辅佐朱棣出谋划策,自诩算无遗策,此刻才惊觉与毒士李文和相比,不过是井底观天。 朱棣沉思良久,由衷叹道:“李师高见,令棣茅塞顿开。此计若成,不仅能为燕国谋利,更能壮大我大明声威!” 姚广孝抚掌大笑:“妙啊!当年管仲九合诸侯,尊王攘夷;今日我们远交近攻,控欧制美,倒也不负太师一番苦心!” 临别那日,北平城大雪纷飞。 朱棣与姚广孝亲自将李祺送至港口。 寒风中,李祺登上归程的宝船,望着岸边这对君臣挺拔的身影,心中终于放下了最后一丝忧虑。 他知道,自己播下的种子,已经在这片新大陆上生根发芽;而朱棣与姚广孝,必将带着大明的荣光,在更广阔的天地间开疆拓土。 宝船缓缓驶出港湾,船头劈开的浪花很快又被白雪覆盖。 朱棣与姚广孝伫立在风雪中,久久未动。他们的目光越过波涛汹涌的海面,投向遥远的欧洲大陆。 正如李祺所说,大明也没有什么好的,不如将目光投向欧洲。 第1484章 第1484章暮色中的刘家港码头,桅杆如林,旌旗猎猎。太子朱雄英身着玄色蟒袍,腰间玉佩随着他的踱步轻轻晃动,远眺海面的眼神中满是期待。身旁,李策一袭锁子黄金甲,身姿挺拔如松,双手按在腰间佩剑上,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李策正是李祺的嫡长子,字安民。李祺与临安公主诞下了一子一女,后面李祺考虑到临安公主的身体状况,就不再让她怀孕,并且一直都没有纳妾,被世人津津乐道。与李祺不同的是,李策生得身形魁梧,早早地就在父亲安排下进入皇家军营训练,现如今已经官至都督府佥事。“安民,这次教父回来后,可不准让他继续乱跑了!”朱雄英蹙着眉,语气里满是抱怨,“他这一走就是一年多,父皇把政务全都推到我头上,这不是故意坑人吗?”李策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英哥儿,这事儿你跟我说可没用。我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认准了的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朱雄英也被逗乐,想起往事,不禁笑道:“说起来,你爹当儿子的时候,那可真是大逆不道,倒反天罡。”当年李善长之子李祺的“孝行”,在朝堂上下可是传得沸沸扬扬。“行了行了,你爹也好不到哪儿去!”李策佯怒,回怼道。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言语间自然没什么顾忌。正说着,突然有人高声喊道:“船队!船队回来了!”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海面上,一艘艘巨大的福船如黑色巨兽般破浪而来,桅杆上的“李”字大旗迎风招展。朱雄英和李策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朝着码头方向迎去。随着船队缓缓靠岸,李祺站在船头,发丝在海风中飞扬,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当他看到朱雄英和儿子李策时,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雄英,安民,让你们久等了。”李祺大步走下舷梯,目光在儿子身上停留片刻,上下打量着,“长高了,也壮实了。这一年,武艺和学问可有长进?”李策挺直腰板,恭敬道:“回父亲,孩儿每日坚持练武习文,不敢有丝毫懈怠。都督府的事务,孩儿也都尽力处理妥当。”李祺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好!不愧是我李祺的儿子。”寒暄过后,三人即刻启程入宫。承天皇帝朱标早已在乾清宫焦急等候,见李祺终于归来,快步迎上前去,握住他的手,语气里满是埋怨:“你这家伙,一去就是一年多,可把我给坑苦了!”此刻的皇帝陛下,就如同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那语气真是饱含怨念。朱雄英与李策都是含笑不语,憋笑着不吭声。李祺笑道:“陛下这是说的哪里话?臣这不是带回了不少美洲的奇珍异宝,好东西专门给你留着呢!还有几匹大洋马!”此话一出,朱标顿时咳嗽了两声,没好气地瞪了李祺一眼。 第1485章 第1485章“先不说这些!”朱标拉着李祺在龙椅旁坐下,“你走之后,朝廷推行了三项国策,可把我折腾得够呛。你可得好好给我出出主意!”谈及正事,李祺正襟危坐,神色认真起来:“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朱标叹了口气,开始讲述:“第一项是一条鞭法。本意是将田赋、徭役以及其他杂征合并征收银两,按亩折算缴纳,如此一来,既简化了税制,又方便了百姓,还能增加朝廷赋税。”“可谁能想到,那些士绅缙绅竟然暗中抵制,处处使绊子。”这倒是正常的事情。毕竟一条鞭法的前提,就是重新清丈田地,这对于那些士绅缙绅而言,不是简单割肉,而是要断他们“耕读传家”的根基命脉啊。再有一条鞭法推行下去,地方官员也没了巧立名目征税谋利的渠道,他们自然也会坚决反对。李祺沉吟片刻,道:“不出所料,一条鞭法触动了士绅的利益,他们自然不愿轻易接受。”“那就扩大试点规模,多选几个重点州府推行下去,让百姓切实看到此法的好处,再逐步推广。”“同时,对于那些带头抵制的顽固分子,必须严惩不贷,以儆效尤。另外,也可给予配合的士绅一定的好处,比如减免部分赋税,或是赐予一定的荣誉头衔,分化他们的势力。”朱标听后点了点头,这法子倒是不错。于是接着说:“第二项是移民计划。如今辽东地广人稀,急需充实人口进行开垦;中南半岛乃战略要地,也需加强控制。”“朝廷鼓励百姓前往这些地方,给予土地、耕牛、种子等补贴,还承诺免税三年。目前来看,前往辽东的百姓还算踊跃,但中南半岛路途遥远,环境陌生,响应者寥寥无几。”“辽东那边还好,第一批移民现在日子过得不错,也成功带动了不少人响应,可是中南半岛这边就麻烦了......”曾经李祺主持了辽东大移民计划,距今为止第一批移民也去了四五年时间,早已经在辽东安家落户,过上好日子了。李祺思索道:“中南半岛气候湿热,瘴气横行,百姓有所顾虑也是人之常情。”“不如先派遣军队前往中南半岛,修建道路、城池,改善当地的生活条件。同时,选拔一些医术高超的大夫随行,为百姓防治疾病。另外,可在当地设立学校,传播汉文化,让移民能够安心定居。对于积极参与移民的大户,可给予官职或爵位,让他们起到带头示范作用。”中南半岛事关南洋贸易,以及大明在南洋的布局,所以必须迁徙百姓过去屯田耕种,朝廷投入再多的钱粮也是值得的。朱标听后,眼中露出赞许之色,继续说道:“最后一项是南洋贸易。多亏了李景隆的水师保驾护航,再加上周王、楚王与齐王三王的鼎力支持,南洋贸易如今是红红火火。”“我们的瓷器、丝绸、茶叶等货物,在南洋各国大受欢迎,换回了大量的香料、珠宝、苏木等奇珍异宝,极大地充实了国库。不过,随着贸易规模的不断扩大,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比如,海盗猖獗,时常劫掠商船;各国的贸易规则也不尽相同,导致纠纷不断。”听到这话,李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南洋贸易乃是利国利民的大事,臣以为可从两方面着手解决。其一,加大水师的巡逻力度,在重要海域设立据点,严惩海盗。同时,与南洋各国商议,共同打击海盗,维护海上秩序。其二,制定一套统一的贸易规则,与各国签订贸易协定。设立专门的贸易衙门,负责处理贸易纠纷,确保公平公正。另外,可鼓励商人在南洋各国设立商会,相互扶持,共同发展。”朱标听了李祺的建议,心中大喜,愁容尽散。“还是你这家伙有办法!有你相助,朕心中大石可算是落了地。”这些措施朱标早就想到了,只是想跟李祺商议一下,出于对李祺的信任,只有李祺开口,朱标心里面才有底气。“走吧。”朱标笑着开口道:“父皇幕后也在等着呢,一起用膳去。” 第1486章 第1486章暮色初合时,紫禁城西宫的飞檐上栖着归巢的雀鸟,檐角铜铃在晚风里轻晃。这座专为太上皇与马皇后营造的宫苑,红墙碧瓦间少了朝堂的森严,多了几分烟火气。垂花门外的石榴树开得正艳,火红的花瓣簌簌落在青砖小径上,洒下一路胭脂色。自从禅位给太子标后,老朱就过上了闲云野鹤的生活,时不时带着马皇后微服出游,小日子简直不要过得太滋润。“父皇身子骨怎么样?”李祺笑着追问道。他方才踏入宫墙,便觉这里连空气都透着闲适,与乾清宫内的政务纷扰恍若两个世界。一听到这话,朱标顿时就充满了怨念,没好气地回答道:“好着呢,去年还给我生了个弟弟,你说说这是人干的事儿吗?”这位勤政的承天皇帝此刻像个委屈的孩童,“我每日批阅奏章到三更,他倒好,带着母后去扬州看琼花,美其名曰‘体察民情’!”此话一出,李祺也是惊为天人。老朱是真的牛逼啊!他现在可七十好几的人了,竟然还能够生儿育女,不服都不行!两人说着话转过回廊,远远便听见西宫正殿传来阵阵哄笑,汤和那破锣嗓子格外响亮:“嫂嫂这手金丝缠葫芦的厨艺,老臣就是吃一辈子也不腻!”跨过雕花门槛,暖黄的烛火映得殿内一片融融。老朱身着月白常服,正蹲在炭炉前翻动烤架,油渍滴在炭火上腾起滋滋声响。马皇后坐在紫檀木榻上,戴着老花镜穿针引线,绣绷上的并蒂莲已现雏形。此外还有李善长、徐达、汤和与李文忠这四个老家伙,都在这里嬉笑打闹呢。“哟,咱们的李太师回来了?”一见到李祺,满头白发的老朱脸上也露出了惊喜之色。李善长更是急得颤巍巍起身,好在李祺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了他。老人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着儿子衣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祺见状心中一暖,搀扶着老爹坐下。“都别拘着!”老朱将焦香四溢的烤羊腿往白玉盘里一搁,铜铃般的眼睛扫过众人,“标儿把政务扔给内阁,今天文和回来了,咱们好好聚聚。”他冲朱雄英招招手,“乖孙儿,快把你皇爷爷酿的葡萄酒拿来,今日咱们不醉不归!”殿内顿时热闹起来。徐达家的小孙女追着汤和的嫡孙满殿跑,银铃般的笑声惊飞了梁间燕子;李文忠正与朱标探讨新式火器,沙盘上的小木人摆得密密麻麻;李策则被临安公主拉到角落,絮絮叮嘱着“莫要学你爹整日往外跑”。马皇后将新烤的栗子糕分给众人,慈祥的目光扫过满堂儿孙,眼角笑出深深的纹路。酒过三巡,殿内烛火摇曳,映得老朱银白的胡须泛起暖光。他半倚在黄花梨靠背椅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方才爽朗的笑声渐渐消散。殿外夜风吹过,檐角铜铃叮咚作响,惊起他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文和,此次前去美洲,那边......”老朱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难得的迟疑。李祺循声望去,只见这位曾叱咤风云的开国帝王,此刻不过是个牵挂孩子的父亲。顿了顿,老朱喉结动了动,终究问出心底最在意的事。 第1487章 第1487章“樉儿、棡儿和棣儿,可还安好?”话音落下,满殿寂静。马皇后手中的针线突然悬在半空,她抬眼望向丈夫,眼底尽是与他相同的牵挂。朱标放下酒杯,想起远在万里之外的三个弟弟,心中也泛起一丝酸涩。这三个儿子,可都是老朱与马皇后的亲生骨肉,却去了美洲那么远的地方,平日里连见都见不到。哪个做父母的,不挂念远方的孩子呢?殿内霎时安静下来。徐达放下酒杯,汤和腰间的酒葫芦晃出清脆声响,众人的目光都聚在李祺身上。“父皇放心。”李祺笑道,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老二老三和老四各守一方,将美洲经营得蒸蒸日上。”“老四治下的通州港商船如织,早早地与西方开展了贸易;老二的铁矿场日夜不息,老三发展得也不错......!”“最出色的还是老四,朱棣率先与西方人接触建交,打通了东西方交流贸易的大门。”听到这话,老朱与马皇后都很是激动欣慰。“不过这些西方蛮夷贪婪成性,竟是直接伪装成海盗劫掠明抢......”李祺话音未落,老朱手中的青铜酒盏已重重砸在檀木案上,溅起的酒水在烛火下折射出细碎的金芒。马皇后攥着绢帕的手指骤然发白,眼中满是忧虑之色。“接着说!”老朱脖颈青筋暴起,仿佛又变回当年鄱阳湖血战的红巾军大帅,“这些红毛畜生,竟敢在我大明的地盘撒野?”李祺微微颔首,冷笑道:“这些西方蛮子打着通商旗号,却在暗中修筑堡垒,比如燕国三艘满载丝绸瓷器的福船刚离港,就被伪装成海盗的西班牙战船截杀......船上三百余大明子民,无一生还。”听到这话,朱标手指在掌心捏得咯吱作响,素来温润的面容涨得通红:“这群豺狼!当真以为我大明水师是吃素的?”马皇后浑浊的眼底泛起泪光:“文和,那老二他们,没受伤吧?”老朱反手握住发妻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转头向李祺挑眉:“谅他们也不敢伤我儿分毫!但这血债,必须十倍奉还!”“母后不用担心。”李祺笑着安抚道:“后来我去了后带着老二老三,联手老四直接横扫了欧洲各国在都美洲东海岸的殖民地,一战全歼了欧洲四国的三万联军......”“好!”老朱猛地拍案而起,震得酒盏里的琥珀光泛起涟漪。马皇后攥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眼角泛起泪光。李祺继续讲述:“这仗结束之后,欧洲各国就彻底老实了,跟我们老老实实地做买卖,朱棣还仿照我朝三司之制,设立商务局、教化司,如今燕国治下,不仅有咱大明的移民,连法兰西、西班牙的商人都争着来做生意!”“好!好!好!”老朱连道三个好字,抓起酒坛仰头灌下,酒水顺着银白胡须滴落,“不愧是朕的儿子!比你们两个还威风!”徐达和李文忠也笑了起来,这对大明而言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老朱搂住马皇后的肩膀:“妹子,听见了吗?咱的儿子,把大明的威风,插到天涯海角去了!”殿内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月光爬上雕花木窗时,这场家宴仍在继续。酒香、肉香与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顺着宫墙蔓延向浩瀚夜空。 第1488章 第1488章 京畿之中心,韩国公之府邸。 李祺终于得到了一段闲暇时光,于是他精心陪伴了双亲和娇妻幼子。 承天皇帝朱标亦体恤李祺之辛劳,特赐假期以供其休憩。 无需上朝的日子,实在是太过惬意,尤其在日渐寒冷的天气里,北风凛冽,雪花纷飞,清晨三点便要起床准备上早朝,光是想想便令人寒意袭人。 而能与美艳如花的妻子相拥至自然醒,心情愉悦时再来一场晨练,这样的小日子难道不令人陶醉吗? 怀中娇妻的体温与案头新沏的龙井,让他愈发觉得,这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日子,远比朝中的繁文缛节来得畅快。 李祺沉浸在如此乐趣之中,早已将早朝置之脑后。 朱标虽只赐予半月假期,但若不休满,李祺绝无心思重返朝廷。 他品着早茶,尝着点心,闲适地翻阅着报纸。 在穿越之前,谁会想到自己会看报纸? 然而现在,除了报纸,似乎也别无选择。习惯成自然后,李祺发现每日阅读报纸也颇有一番趣味。 “羊毛与棉花的价位再度攀升?” “这一次的涨幅更是惊人,竟然高达三成?” 不久后,李祺眼前浮现了一则至关重要的消息。 棉花和羊毛的价格再次大涨。 这个数字让他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 作为推动纺织业革新的关键人物,他曾以为,将羊毛引入纺织体系,再加上北平、山西等地棉花种植规模呈十几倍扩张,足以稳定市场供需。可现实却如一记重锤,击碎了他的预判。 早先,东海贸易的兴起导致棉花价格飙升,各地商家纷纷叫苦连天。在此背景下,李祺巧妙地引入羊毛作为棉花的替代品,由此开启了羊毛与棉花并列为纺织业重要原材料的局面。 李祺原本以为,羊毛的引入加上北平、山西、陕西、山东、河南等地的人们注意到棉花的高价,会纷纷转而大规模种植棉花,形势应当有所好转。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情况变得更加严峻。 棉花和羊毛的价格均急剧上涨,甚至超过了去年的水平。 这实在出乎意料! “大明的棉花种植规模现已扩增十几倍,草原羊毛的产量亦是大增,然而竟然仍旧无法满足这些纺织企业对棉花的庞大需求吗?” “备马,去珍宝楼!”李祺猛地起身,狐裘滑落肩头也未察觉。 寒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却不及他心中的困惑灼热。 阿卜杜拉就是当初那个中亚商人,将堪舆图刻在自己身上的狠人,后来大明凭借他的堪舆图成功攻克了盘踞川蜀的明夏政权,阿卜杜拉因此立下功绩,获得了大明的户籍。 李祺见他是他个人物,就将阿卜杜拉收为心腹,主持珍宝楼的工作。 后面随着东海贸易开展,珍宝楼也迅速开办纺织厂与水泥厂等等各项产业,全都是出自阿卜杜拉的手笔。 珍宝纺织厂是整个大明最大的纺织厂与制衣厂,对市场的情况肯定很清楚。 京城珍宝纺织厂内,阿卜杜拉正暴跳如雷。 这位昔日将堪舆图刺在背上助大明平定川蜀的中亚奇人,此刻在议事厅内来回踱步,突厥语与汉语混杂的咒骂声此起彼伏。 “早说过暂缓扩建!如今原料告急,那些新厂的织机难道要当摆设?” 几个灰头土脸的主事低着头,嚅嗫辩解着市场竞争的压力。 珍宝纺织厂不仅在天津设立了庞大的分厂,同步在淞沪与广州两地也相继落成了两个规模宏伟的分厂。这三大新厂的规模宏大无比,其规模甚至超越了京城总厂的规模。 然而,如此庞大的规模,南北双向的布局,虽然使珍宝纺织厂的织布纺纱产能激增,却也随之引发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那就是对原材料需求的剧增以及对更广阔市场的迫切需要。 市场方面尚且乐观,随着大明的全球殖民扩张,商人们在五大洋七大洲之间穿梭,将大明的商品不断输往世界各地,布匹生意堪称各类贸易中的佼佼者。 第1489章 第1489章 大明的布匹不仅价格低廉,其图案精美、色彩鲜艳,质地坚固耐用,深受朝鲜、倭国等藩属国人民的喜爱。美洲土著、中东波斯人,乃至印度洋沿岸的欧洲人对大明的布匹也是情有独钟,需求量巨大,布匹供不应求,船只源源不断地将布匹运往世界各地。 然而,当前的情形却不容乐观。 原材料价格飙升,且供不应求。 这一次,并非人为的囤积居奇,而是市场自然的反应。 “我早就提醒过你们,今年不宜再扩建新厂,不宜再扩建新厂。”阿卜杜拉怒火中烧,对着众主事大声斥责。 毕竟,珍宝系列产业并非他一人所有,而是韩国公府、魏国公府、曹国公府及皇室共有的产业。 “如今如何?棉花和羊毛都已涨上天了,没有足够的原料,然后众多工人和机器都将停工。” 一人面对斥责,无奈地争辩道。 “大管事,我们岂敢不听您的忠告,但眼下的局势是,众人皆在扩张,若我们不跟进,将无法维持市场领先地位,这是珍宝楼绝不能容忍的。” “对啊大管事。” 几个主事有些无奈的说道。 “阿布?阿布!” 此时,李祺脸上洋溢着盈盈笑意,信步走了过来。 阿卜杜拉的名字颇为冗长,故而李祺通常都亲昵地称他为“阿布”。 “见过少爷!” 一见到李祺,阿卜杜拉立刻恭谨地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无需如此拘谨。” 李祺随意地挥了挥手,他与阿卜杜拉的关系极为融洽。 “阿布,此次前来找你,是想询问一下羊毛与棉花价格缘何会突然猛涨。我记得,目前羊毛和棉花的产量已经翻了数番,理应不至于导致价格飙升。” 李祺直截了当地提出了疑问。 “唉,少爷。” “此事我也正感头疼。” “一些主管人士盲目扩张,接连在天津、淞沪、广州开设了三处大型分厂。如今羊毛和棉花的价格飞速上涨,真是让人头疼不已。” 提及此事,阿卜杜拉也无奈地叹息着说。 “嗯?连开三个分厂” 李祺望着满地狼藉的账本,突然笑出声来——三处分厂同时落地天津、淞沪、广州,这般激进的扩张,就算草原的羊群成倍繁衍,棉田铺满北境,又如何填得满这骤然膨胀的需求黑洞? 随即,李祺略一思索,即刻恍悟棉花与羊毛价格飙升的原因。 归根结底,这还是国人的本性所致。 无论哪个行业或产业,一旦有人致富,便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争相涌入,都渴望分一杯羹。 在极短的时间内,这个行业便会人满为患,演变为一片血海。 大明的纺织业,便是如此,初期获利者众多,凭借新式纺纱机和织布机,迅速积累了财富,发展壮大。 众人见状,亦纷纷投入这个行业,近两年更是迎来了爆炸式的增长,大明各地新设立的工厂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新增的纺纱机和织布机数量更是难以计数。 即便是棉花和羊毛的产量不断增加,也难以满足大明商人、地主、大家族等对纺织业的狂热投资。 尤其是近几年,随着南洋贸易的顺畅发展,大明的南方、江南等地开始显现活力,新成立的工厂、纺织机及织布机等,使得棉花和羊毛的价格不可避免地急剧上升。 “国人总改不了跟风的脾性啊!” “南洋贸易让纺织业成了聚宝盆,那些老爷们恨不得把金山银山都砸进织机里!” 第1490章 第1490章 京城,珍宝纺织厂内一片静谧,窗外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给整个庭院铺上了一层洁白的绒毯。 李祺坐在主位上,手中的茶盏升腾起袅袅热气,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报纸上,眉头渐渐拧成了一个结。 报纸上那则关于羊毛、棉花价格暴涨三成的消息,如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而阿卜杜拉带来的消息,更让他心生不安。 “不是棉花和羊毛的产量不够,而是因为新厂太多了,对原材料的需求太多了。”李祺放下报纸,微微点头,语气中透着几分忧虑。 随着东海贸易与南洋贸易的繁荣发展,大明纺织业的蓬勃发展,虽带来了一时的繁荣,却也埋下了隐患。 “这下可就麻烦了,没有羊毛和棉花,那些新投资的纺织厂可就都要倒闭了。” 阿卜杜拉站在一旁,满脸愁容,重重地叹了口气。作为珍宝纺织厂的大管事,他比谁都清楚这场原料危机的严重性。 “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新建的厂太多了。特别是南方这里,单单是今年新投资建厂的工厂都有几千家,大大小小的工厂,遍布江南各地,因为粮食价格大跌,很多地方都用良田种桑树用来养蚕。” 阿卜杜拉无奈地继续说道,话语中满是苦涩。 李祺微微沉吟,缓缓摇头:“这可不行,这么多工厂,关系到方方面面,如果因为棉花和羊毛稀缺,价格飞涨,导致他们血本无归的话,这对我们大明也是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阿卜杜拉只看到了商业方面,但李祺却是看得更加长远。 北方的新兴资本家靠着天津港口与东海贸易迅速壮大,赚了个盆满钵满,而南方才刚刚融入大航海、大殖民和新兴资本的时代,绝不能让他们一开始就遭受重创,这不仅会打击他们的积极性,更会阻碍大明资本主义的萌芽和发展,甚至影响大明殖民全球的宏伟战略。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无非就两个办法。一个减少需求,一个是增加供应。现在减少需求不行,那只能够增加供应了。”阿卜杜拉微微点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近几年我大明很多地方都大规模地种植了棉花,但依然无法满足市场的需求,现在才刚刚入冬,前不久秋天的时候棉花才刚刚采摘完毕,储量都还有。大家还能够坚持一段时间,到了明年上半年的时候,等到大家的棉花都用完了,而且冬天的时候,北方草原的羊不产羊毛了,那就真的会出问题了。” “西域这边的棉花怎么样”李祺思索片刻,抬头问道。 “西域这边的棉花产量很高,不过控制西域的东察合台汗国知道我们大明对棉花需求高,也是故意抬高了棉花的价格,再加上西域路途遥远,运输极其不易,西域的棉花价格是我们大明棉花价格的几倍。” “用西域的棉花,根本就没有什么利润,甚至于西域这边的羊毛都比我们大明控制的北方草原羊毛要贵很多。”阿卜杜拉迅速回道,“不过除了西域之外,现在在中南这边,有很多商行在采购棉花回来,中南这边的棉花产量也非常高,关键是价格很便宜。” 中南半岛如今已是大明的疆土,潭王朱梓、鲁王朱檀、蜀王朱椿、湘王朱柏、代王朱桂等五位藩王在那里就藩。 但李祺的心思却被西域吸引住了。 “西域?东察合台汗国?”李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正愁找不到借口来收拾西域呢,如今我大明征服了东海、南洋地区,那就轮到对西域动武了,到时候拿下了西域,棉花、羊毛还不是随便我们去运。” 西域,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自古以来就是丝绸之路的重要枢纽。它连接着中原与中亚、西亚乃至欧洲,是东西方贸易和文化交流的重要通道。 第1491章 第1491章 在这条漫长的丝绸之路上,无数的商队满载着丝绸、茶叶、瓷器等东方珍宝,前往西方世界,又带回了香料、珠宝、药材等异域奇货。 丝绸之路的繁荣,不仅促进了经济的发展,也推动了文化的交融,佛教、伊斯兰教等宗教文化,沿着丝绸之路传入中原,对大明的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而此时的东察合台汗国,正处于黑的儿火者的统治之下。自秃黑鲁帖木儿汗去世后,汗国曾陷入混乱,经历了异密怯马鲁丁的叛乱以及帖木儿王朝的多次东征,实力受到了极大的削弱。 黑的儿火者即位后,虽积极与明朝改善关系,派遣使臣朝贡,但为了应对西部帖木儿王朝的军事压力,又不得不与帖木儿交好,甚至将女儿嫁给帖木儿为妻。 在他的统治下,汗国逐渐稳定下来,并且通过军事手段将伊斯兰教传播到了吐鲁番一带。 西域的气候和地理条件得天独厚,是极为重要的棉花产地。后世的新疆棉花,以其产量高、质量好而闻名于世,长绒棉更是享誉全球。 而中亚地区,同样有着适宜棉花生长的环境,充足的光照、适宜的温度、丰富的水资源和肥沃的土壤,共同促进了棉花种植的繁荣。 此外,西域还有着大量优质的牧场,是重要的羊毛产地。 不得不说,这对大明而言简直就是得天独厚的宝地。 往昔的大明,对外征伐多出于稳固边疆、宣扬国威的政治考量,或是抵御外敌、守护国土的军事需要。 尽管东海南洋尽皆入手,展现了大明的强盛国力与开放胸怀,但更多是出于政治目的,并非基于经济利益驱动的持续性扩张。 广袤的国土已足以满足百姓对土地的需求,传统的农耕经济体系自给自足,朝廷的财政也主要依赖于国内赋税,对外扩张在成本与收益的权衡下,始终缺乏足够的吸引力。 然而,时代的浪潮悄然改变着一切。随着资本主义萌芽在大明的土壤中破土而出,商业贸易迅速繁荣,纺织业更是异军突起,成为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柱。无数的纺织厂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从繁华的江南水乡到北方的商业重镇,机杼声日夜不息。 这些工厂对棉花和羊毛的需求如同无底洞一般,永无止境。每一匹精美的布料,每一件柔软的衣物,都需要大量的原材料支撑。 西域,这片曾经略显遥远的土地,因其丰富的棉花和羊毛资源,如今在大明的经济版图中变得愈发重要。 那里充足的日照、广袤的牧场,孕育出了高品质的棉花和羊毛,是大明纺织业梦寐以求的原料宝库。 如此一来,不用李祺出手,就会有人推动这场战争。 新兴的纺织资本家们敏锐地嗅到了商机,也深切感受到了原料短缺带来的危机。他们不再满足于现有的资源供应,开始将目光投向西域。为了获取稳定的原料来源,保障自身的商业利益,他们迫切希望朝廷能够出兵西域,打通贸易通道,掌控资源产地。 这些资本家们拥有雄厚的经济实力,他们的影响力不仅体现在商业领域,还逐渐渗透到政治层面。他们将会通过各种方式向朝廷建言献策,或是联合上书陈述利害,或是利用与官员的密切关系进行游说。 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们成为了朝廷对西域用兵的强大推动力。 一场因经济利益引发的变革,正在大明的土地上悄然酝酿,而西域,即将成为这场变革的关键战场。 李祺现在要做的,就是添一把火! 第1492章 第1492章紫禁城御书房,承天帝朱标正在和朝堂重臣商议国事。“诸位爱卿,草原冬储之事筹备得如何?”朱标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阶下重臣们不约而同挺直了腰板。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时至今日朱标也培养出了自己的班底。比如吏部尚书张紞,洪武年间以明经入仕,初任县丞,后因才干突出逐步晋升。他曾在地方治理中展现出卓越的行政能力,被誉为“治行天下第一”,以刚正不阿闻名,官至吏部尚书,掌管全国官吏任免、考核,因处事公正、识人善用,被朱标视为股肱之臣。再有户部尚书王钝,元朝进士,大明洪武年间,他被征授为礼部主事,历任福建参政,以廉洁谨慎闻名,后官至浙江布政使。在浙江的十年间,他修水利、办教育、减徭役、惩奸除弊、选贤任能,颇有政声,洪武帝曾当众称赞他为“方岳之最”,后被朱标拜为户部尚书,忠于职守,尽职尽责,堪称名臣。还有礼部尚书陈迪,洪武初任郡学训导,后以通经被举荐,历官侍讲。他出任山东左参政时,多有惠政,守母丧后复出,任云南左布政使,率兵平定普定、曲靖、乌撒、乌蒙诸地的反抗,升任礼部尚书后在百官集议水旱灾情时,他请求清刑狱、招流民等二十余事,均被采纳,后加太子少保。也有兵部尚书卓敬,洪武二十一年以一甲二名进士(榜眼)及第,对天官、舆地、律历、兵刑诸家无不博究,可谓绝世奇才,被任命为户科给事中,此后,卓敬历任宗人府经历、户部侍郎等职,晋升兵部尚书。再有刑部尚书暴昭,为官耿直,耿介有峻节,布衣麻履,以清俭知名,以国子生身份被授予大理寺司务,后因工作出色逐步升迁,历任北平布政司参政、都察院左都御史等职,后晋升为刑部尚书。工部尚书郑赐,洪武十八年进士,被任命为监察御史,他曾奉命在龙江编组军队,善待囚犯,使多数囚犯得以生还。之后,他与吴文担任湖广布政司参议,革除弊政,让百姓安居乐业,少数民族也都归顺,政绩斐然,后晋升为工部尚书。以及都察院都御史练子宁,洪武十八年,以贡士廷试对策,力言强国富民之道,被擢为一甲第二名(即榜眼),初授翰林修撰,后任工部侍郎,承天年间改任吏部侍郎,以举贤荐能为己任,政声斐然,后拜都御史。这就是承天帝朱标给自己打造的班底,可谓贤才济济,齐聚一堂。“随着冬日的临近,北国草原的牧民们是否已经备好了过冬的粮食、干草和蜂窝煤?”承天帝朱标凝视着窗外呼啸的寒风,回忆起往昔的寒冬岁月。昔日,每当冬季来临,皇帝总是倍感头疼。因为冬季一到,北方的草原民族便不可避免地南侵掠夺,山西、陕西、甘肃,乃至北平行省都笼罩在寒流的阴影中,令朱标夜不能寐,忧心忡忡。每日,他都会接到边陲传来的急报,哪里遭受了劫难,哪里血流成河、伤亡惨重。每当听闻此类消息,他总是忧心不已。然而,几载光阴荏苒,他现在竟然开始关心起草原牧民如何度过寒冬。草原上的冬天异常严酷,一场白毛风过后,天地间一片苍茫,万物皆被大雪覆盖,牛羊大量死亡,牧民们遭受着最严峻的考验。这也是冬季草原民族频繁南下的重要原因之一。南侵虽然可能丧命,但若留在草原,一家老小可能都会饿死。既然左右都是死,不如挥舞战刀,骑马尽情劫掠,或许还能有所收获。户部尚书王钝上前半步,沉声道:“启禀陛下,自承天元年推行‘镇戍互市’之策,我朝在草原腹地已建起七十二座互市小镇。张家口、归化城、多伦淖尔......” 第1493章 第1493章他如数家珍般报出地名,“每个镇子皆设有仓储、工坊与卫所,如今粮食、棉布、铁锅等物资储备充足,更有新式蜂窝煤窑三百座,可保牧民安然过冬。”近年来,草原之上洋溢着一片安宁与和谐,其因纳入大明帝国的版图,使得辽阔疆域之内更显完整。大明在草原各处筑起了众多小镇,它们如星辰般点缀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这些小镇如同脉络,将草原紧密地连接起来。关内的丰富物资,如同源源不断的溪流,持续地向草原输送,使得当地牧民享受到前所未有的丰饶与富足。与此同时,大明也从草原中获得了丰富的牛马羊资源,尤其是对纺织业至关重要的羊毛。双方和睦共处,没有战火的纷扰,边疆的安全问题也得以彻底解决,一片太平景象。“那就好,朕也可以放心了。”承天帝朱标满意地点头,随即感慨万千:“草原之上,安宁和煦,我等方能夜寐安寝。”“确实,往昔冬日严寒,陛下总是形容憔悴。”“今时不同往日,北疆草原已成为我大明之坚盾,边患无忧矣。”张紞亦点头,心悦诚服,这是昔日不敢想象的壮举。他们成就了前朝历代未曾实现的伟业,将草原纳入了中央王国的版图。明朝对草原的统治,与历史上任何朝代都不同,此刻显得尤为坚固,犹如一张遍布草原的网,将这片土地紧紧控制在手中。草原各部落首领,现居京津,乐而忘返,如朵颜三卫的阿札失里,已成为大明纺织业的巨子。在京城享受着奢华生活,谁还愿意重返草原的艰苦岁月?并非人人都有野心,野心往往随着实力的增强而膨胀。如今草原在大明的掌控之中,任何野心的火种,都需熄灭无遗。再说,他们原本就是平庸之辈,与成吉思汗相差甚远。有雄心的蒙古勇士,已在大明的铁蹄下陨落,现存的唯有低调行事。在这京城,安享富家翁的闲适生活,何必舍此而求那草原上的自由飞翔?“陛下圣明,这是前所未有的盛举!”礼部尚书陈迪激动得胡须微颤,“昔日汉武帝逐匈奴于漠北,唐太宗设安西四镇,却从未有一朝能如我大明,将草原真正化作华夏版图!”他展开一卷舆图,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点如星子般散落草原,“这些互市小镇,既是商路枢纽,更是文明火种,将中原的耕种之法、冶铁之术传遍塞外。”听到这话,朱标嘴角也掀起了笑容。他何尝不想文治武功,做个天下圣君呢? 第1494章 第1494章皇帝陛下的声音响起。“草原牧民也是我大明子民!若再有官员欺辱边民,定当剥皮实草,以儆效尤!”六部尚书们齐刷刷跪倒在地,乌纱帽檐下的面容满是肃然。刑部尚书暴昭声音低沉如钟:“臣等定当严饬吏治,绝不让草原子民受半点委屈!”朱标凝视着墙上的《大明舆图》,西域的瀚海荒漠与乌斯藏的皑皑雪山在烛火下若隐若现。草原安定,这北方就安定了,现在唯一有边患问题就是西域以及乌斯藏。对于这两个地方,承天帝朱标也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洪武年间,朝廷在毒士李文和的规划下,步子实在是迈得太大,东海、南洋尽数纳入了大明版图,以致于朱标这个承天皇帝都不得不暂缓扩张步伐,选择与民更始休养生息。但是这样一来,朱标文治斐然,可武功就差得太多了。所以西域与乌斯藏,就是朱标给自己留下的武功!寒冬褪去,明年便着手策划对这两个区域的开拓,并持续推进西征的步伐,直至横跨欧陆,实现与欧洲大陆的陆路连接。若能打通丝绸之路,将铁骑踏至欧洲,这份功绩足以与秦皇汉武并肩!承天帝朱标此刻不过四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巅峰时期,当然想要做出一番文治武功,给大明留下一个庞大的版图。承天帝朱标也有自己的野心,他的野心那就是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丰功伟绩,可以和秦皇汉武一样伟大的帝王。就在这时,黄门官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陛下,太子殿下以及太师求见。”“宣吧!”承天帝朱标微微点头,接着也是疑惑的对着众人说道:“这懒骨头今日竟舍得离了国公府?竟然会主动来求见。”众人闻言,瞬间抑制不住,脸上纷纷绽放出了笑意。朝中无人不知,太师李文和的闲散是出了名的。皇帝朱标特赐其两个月假期,他果然就悠闲地在家歇了两月,没有丝毫提前返回朝堂的迹象。不久,李祺与朱雄英踏入御书房。“哈,诸位都在啊?”李祺笑意盈盈地与众大臣打了个招呼。朱标所用的这批朝臣,原本都是他亲自挑选的。比如卓敬,这位旷世奇才在历史上因靖难之役而英年早逝,满腹经纶未得施展,现在却成了承天朝的兵部尚书,位高权重。朝臣们见此情景,皆欢笑一堂,气氛显得格外融洽。“行了,快坐吧!”看了看朱雄英和李祺,承天帝朱标笑了笑点点头。“文和,这两个月还差半个月呢,我还以为是准备修满了。”看了看李祺,承天帝朱标笑了笑说道。“陛下,臣是有这样的打算。”李祺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朱标:“......”这个家伙!真是一点不上进啊!“那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承天帝朱标无语了,索性问起了正事。 第1495章 第1495章“陛下,不知道您看了今天的大明早报吗?”“棉花、羊毛价格近段时间连番暴涨,再这样下去,明年纺织业怕要塌了天!”此言一出,满殿哗然。“报纸,朕也看过了。”“羊毛与棉花价格飙升,是否因商贾囤积居奇,人为抬高所致?”承天帝朱标略一沉吟,亦提出了疑问。周围的文武百官闻听李祺此言,纷纷精神一振。纺织业牵涉的利益极其深远,京城之中,无数人皆与此行业休戚与共,在座的诸位权贵亦概莫能外。他们或多或少都在纺织厂中持有股份,甚至有人倾家族之力投资建造了纺织工厂。刑部尚书暴昭霍然起身,官服上的獬豸补子剧烈抖动:“定是奸商囤货居奇!请陛下下令彻查!”这可是一桩大案!“暴尚书,请您稍安勿躁。”李祺不慌不忙地剖析道,“此次价格飙升,并非人为囤积或操纵,实际上是市场对棉花和羊毛的需求激增,供需失衡所致。”“近年南洋贸易日益繁荣,众多士绅商贾纷纷投身纺织业,纺织厂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新增总数逾三万家,仅江南一地便新增两万家。其中,规模宏大的纺织厂更是不惜重金,雇佣数以万计的员工。”“国朝近年风调雨顺,棉花产量同比增长十几倍,羊毛产量亦然,然而相较于市场的庞大需求,这些增量仍显得微不足道。”“因此,棉花和羊毛的价格自然水涨船高。”李祺递给朱标一份详细数据,以数据为证,更有说服力。“新增三万家工厂?”承天帝朱标与众大臣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惊叹于这个庞大的数字。纺织业的门槛本就不高,只需几台机器便可开设工厂,甚至一家人即可自行运作,无需额外雇佣工人。而造船厂、钢铁厂、水泥厂等重工业,投资巨大,门槛高,非财力雄厚者难以涉足。这便使得大明纺织业在近几年呈现出爆炸式增长,新建工厂数量之多,令人瞠目。“去年南洋船队带回的丝绸订单,比前年激增三倍;单是松江府,就新开了八千座纺织工坊。如今全大明的棉田羊毛,即便翻上二十倍,也填不满这窟窿!”工部尚书郑赐眉头紧锁:“这不可能!今年江南棉产明明比洪武年间涨了十五倍!”“可工坊数量涨了三十倍!”李祺叹了口气,“诸位不妨问问自家账房——上个月,连徽州的茶商、山西的盐商,都跑来分纺织业的羹!”殿内陷入死寂,唯有兽炉中炭火噼啪作响。户部尚书王钝掏出算盘,颤抖着拨弄算珠,半晌才涩声道:“按此趋势,明年开春......怕是有七成工坊要断料停工。”听到这话,群臣都有些着急。他们在江南地区亦投入巨资建设了多家大型纺织厂,眼见棉花与羊毛价格飙升,无疑将给其家族的纺织事业带来严重的冲击。成本的急剧上升,必将压缩利润空间,倘若价格继续攀升,亏损也将不可避免。当务之急在于,原材料或许将面临一货难求的境地,这便意味着他们巨额投资的纺织厂可能会就此闲置!“若是拖延至明年,新设立的三万家纺织厂恐怕绝大多数都将难逃破产的命运,众多投资者将面临血本无归的境遇。”一听此言,诸位大臣无不心生焦虑。“更严重的是,这将对南洋贸易的进展产生负面影响,有悖国朝的海上贸易发展战略!”此刻的朝臣们已无心思他顾。若真至血本无归之地步,他们未来难道只能靠西北风度日?呵,难道还能依赖朝廷那微薄的俸禄度生? 第1496章 第1496章“这可怎么办才好啊!”陈迪额头青筋暴起。作为大纺织厂的投资人,十几万两银子几乎掏空了他半生积蓄,本盼着利滚利安享晚年,如今却听闻棉花、羊毛价格疯涨,新厂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这无异于将他推向破产深渊,他只觉眼前阵阵发黑。承天帝朱标摩挲着御案边缘,目光紧锁奏折:“文和,此事当真如此棘手?”晨间翻阅邸报时,他还未意识到这场价格波动背后的暗流。在朱标看来,棉花羊毛非糊口之物,百姓衣食无忧,天下自可太平。却不料此事竟牵扯数万家工厂生死,更关乎无数商贾的真金白银,一旦处理不当,恐将动摇大明殖民四海的宏图霸业。毕竟朝廷要是真不出手,那这些士绅商贾注定会血本无归,这将会极大地挫伤士绅商贾的积极性,甚至影响到大明殖民全球的第一战略!“陛下,事态恐怕比想象更严峻。”李祺略加思索后回答道。“那么,针对此事有何良策解决?”承天帝朱标略一点头,稍作沉吟,进一步询问。“这纯粹是市场机制使然,要妥善解决此事,大致有两种方案。一是减少我国大明纺织厂的数量,这样一来便能降低对棉花和羊毛的需求。”“二是增加棉花和羊毛的供应量。我国棉花资源不足,可以向西域及海外寻求采购,以此来满足对羊毛和棉花的需求。”李祺沉思片刻,随即迅速补充道。“海外棉羊毛的产量状况如何?”卓敬如同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迫切地提问。“棉花产区分布广泛,尤以中南半岛和西域的产量最为丰厚;至于羊毛,凡有草原之处,便不乏羊毛产出。”李祺不假思索地回答。“中南半岛的棉花,不仅产量丰盛,而且价格低廉,当前已有商人大量贩运回国,销往大明。”“西域的棉花与羊毛,产量同样可观,质地亦属上乘。然而,西域现为察合台汗国把持,对我大明怀有敌意,故意抬高价格,并限制棉花与羊毛的输入。”“中南半岛和西域?”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一旁,那里悬挂着一幅宏伟的世界地图,中南半岛和西域的位置立刻映入眼帘。他们默默地将李祺的话语铭记在心,明白若想获得棉花和羊毛,唯有远赴中南半岛和西域,因为只有这两个地方盛产这些物资。相比之下,大明自产的棉花和羊毛不敷所用,犹如杯水车薪,难以满足需求。限制大明纺织工厂的数量显然是不切实际的,这会触怒大明社会的各个阶层。纺织业的蓬勃发展,让许多人从中受益,不仅工厂的东家和老板赚得盆满钵满,连工人也能获得一份稳定且不错的收入,同时也推动了机械制造和运输业的繁荣。凭借廉价的布匹,大明得以从世界各地源源不断地赚取巨额财富,纺织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目前大明的对外贸易中,布匹的地位愈发显著。 第1497章 第1497章丝绸、瓷器、茶叶、琉璃等商品虽然价值不菲,但需求量有限,而布匹却是人人必需,且随着衣物磨损和更换,需求量持续攀升,大明生产的布匹在海内外都备受青睐。廉价棉布更是大明倾销海外的利器,丝绸瓷器虽贵,却不及棉布这般刚需,其贸易量正以惊人速度攀升。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设法增加棉花和羊毛的供应量。所以,削减纺织厂数量的提议,瞬间被否决。“陛下!”卓敬猛然出列,声音慷慨激昂,“察合台汗国狼子野心,暗中策反草原部落,封锁西域商路,此等行径岂容姑息!我大明铁骑踏破南洋,何惧区区汗国?当以雷霆之势,让其知晓‘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中南半岛不足为虑。”朱标指尖划过舆图上星罗棋布的藩国标识,五位藩王扎根南洋,将中南半岛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商贸网络。商队往来如织,廉价棉花源源不断输往大明,不过是账房先生算盘上的轻巧一笔。相较之下,舆图西北角的西域宛如刺入帝国掌心的钢钉。成吉思汗的后裔盘踞在广袤草原,察合台汗国的旗帜在丝绸之路上猎猎作响。“所谓虎视眈眈,不过是说辞。”朱标冷笑,指腹重重按在哈密卫——那里驻守的大明铁骑,早已将西番杀得闻风丧胆;漠北草原上,三万新军正操练着新式马槊,铁蹄踏碎晨霜的声响,便是震慑诸部的最强号角。这位承天帝的目光扫过群臣,他自然明白,所谓“策反部落”不过是开战的幌子——那些叛逃的部族,早已在大明铁骑的追剿下化作草原上的枯骨。但借口从来不是重点,收复汉唐故地、将西域纳入布政使司管辖,才是他从登基那日便刻在心里的宏图。“南洋一战暂缓西征,倒让他们多喘了一年气。”朱标起身,龙袍扫过堆积如山的战报。这些记载着海战大捷、藩国归附的文书,此刻都成了西征的注脚。他望向窗外高悬的烈日,恍惚间仿佛看见明军旌旗蔽日,马蹄扬起的沙尘中,西域终将重现“使者相望于道,商旅不绝于途”的盛景。“陛下,臣赞同卓尚书之见解。”“察合台汗国心怀叵测,往昔曾追随北元侵袭我大明,对我大明图谋不轨,可谓野心勃勃。如今我大明国势昌隆,兵力雄厚,正宜把握良机,一举消除此一外忧。”礼部尚书陈迪亦随即挺身而出,表明立场。一想到棉花和羊毛的供应问题,他便焦灼不安。若是没有充足的棉花和羊毛,他投资的工厂便岌岌可危,面临倒闭的风险,届时,他的养老积蓄也将化为乌有。“陛下,昔日汉朝、唐朝之际,西域之地尽属我中原王朝,自古以来便是汉室疆域。今陛下功业昭著,堪比三皇之伟,德行崇高,不下五帝之尊,武功超越秦皇汉武,文治更胜唐宗宋祖。”“我大明帝国基业长青,国威显赫,正宜重夺故土,于西域设立布政使司,驱除盘踞我汉家山河之寇贼,移徙汉家子嗣至西域,光复我华夏之根本。”工部尚书郑赐亦挺身而出,表明心迹。见此情形,李祺顿时就乐了。急了,这些人急了。 第1498章 第1498章李祺望着殿内争得面红耳赤的群臣,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文官们口中“保境安民”“复我故土”的堂皇之词,在他听来不过是掩盖私欲的遮羞布。那些曾在朝堂上高呼“仁义治国”的儒臣,如今为了纺织厂的利润,竟比武将更热衷于征战杀伐。棉花与羊毛的价格波动,恰似一根绷紧的弓弦,将他们心底的贪婪与焦灼悉数暴露。这纺织业背后盘根错节的利益链条,早已将这些文官牢牢绑上了战车。那些投入巨资的纺织厂、种植园,哪一个不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棉花价格稍有风吹草动,便牵动着无数人的心肝脾胃,更遑论如今原料价格飞涨、供应受阻的危局。“若能在西域开辟种植园......”李祺的目光投向墙上的世界舆图,西域广袤的绿洲在他眼前化作一片片雪白的棉田。届时,不仅原料供应有了保障,成本也将大幅降低,纺织业的利润空间将被彻底打开。这诱人的前景,足以让任何人心动不已。听到陈迪三人的话,朱标与朱雄英微微对视一眼,眼中都看出了彼此的惊讶。朱标与朱雄英对视一眼,眼中皆是藏不住的惊讶。昔日在朝堂上哭谏“止戈息武”的文官们,此刻竟成了最激进的主战派。卓敬言辞激烈,痛斥察合台汗国的“狼子野心”;陈迪痛心疾首,哭诉纺织业的“生死存亡”;郑赐更是引经据典,将西征之举上升到“重现汉唐雄风”的高度,顺带不着痕迹地拍了一记承天帝的马屁。“果然是屁股决定脑袋。”朱雄英心中暗叹。大明持续的对外扩张,早已改变了这些文官的立场。从前,他们是“穷兵黩武”的坚决反对者,如今却成了开疆拓土的急先锋。毕竟,每一次对外征战的胜利,都意味着更多的商业利益与政治资本。更何况,如今的军费开支大多由皇室承担,他们只需动动嘴皮子,便能坐享其成。朱标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心中亦是感慨万千。想起洪武年间,祖父朱元璋北伐北元时,满朝文官哭天抢地,指责此举是“劳民伤财”“好大喜功”。那时的文官们,宛如一群护雏的母鸡,死死守着国库的每一两银子,生怕被战争消耗殆尽。而如今,不过短短数年,他们的态度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于这背后的缘由,承天帝朱标了如指掌。借用李祺的话来讲,正是地位决定了思维。文官们巨额投资于纺织厂、水泥厂、商铺、种植园等产业,眼见棉花与羊毛价格飙升,这无疑严重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为了保护既得利益,他们自然会设法维持现状。西域的棉花与羊毛,对他们而言,是志在必得之物。“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轻言战事。”朱标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悠长。他的目光扫过群臣焦急的面孔,心中暗自得意。 第1499章 第1499章这招“欲擒故纵”,正是要让这些昔日反对用兵的文官们,也尝尝心急如焚的滋味。李祺看着朱标故作镇定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他太了解这位承天帝了,朱标早就将西域视为囊中之物,此刻的犹豫不过是在“吊胃口”。让你们以前反对我用兵,不知道我的心急如焚。现在,我也让你们急,让你们心急如焚!珍宝楼旗下产业众多,纺织业所占比重本就不高,皇室又掌控着大头,自然不似这些文官般着急上火。承天帝朱标真心不急,脸上都带着笑容。更何况,眼下正值隆冬,年关将至,将士们也需休整,正好借此机会磨一磨文官们的性子。目前棉花与羊毛的库存尚且充足,足以应对这个冬季的需求。然而,挑战在于春日临近,届时众多工厂将全面恢复生产,即便是庞大的羊毛与棉花储备,也恐将面临不敷使用的局面。听到承天帝朱标话,卓敬、陈迪、郑赐等人顿时纷纷微微惊讶,接着则露出来着急之色。从长商议?从长商议个毛线啊!国家大事不都是大家伙一起讨论下,然后上早朝走个形式就定下来了嘛,还从长商议个锤子啊。你是不急,我们急啊,没有棉花和羊毛,我们的工厂怎么开工,怎么赚钱?我们可是将自己的养老本都砸进去了。还从长计议,这都已经火烧眉毛了,还慢慢商议。而且承天帝朱标一直以来不都是喜欢对外用兵吗?怎么一下子就变了性了,竟然还从长商议了,这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陛下,真的不能再等了!”郑赐急得额头青筋暴起,花白的胡须随着话音微微颤动,“如今库存的棉花羊毛尚可支撑一时,但若等到开春,工厂全面开工,原料价格必将暴涨,届时纺织业必将遭受重创!”陈迪亦是满脸焦虑,他投资的纺织厂倾注了半生积蓄,此刻仿佛看到大把的银子正随着原料价格的飞涨而化为乌有:“陛下,以我大明之军威,三个月内必能平定西域!待开春之时,原料供应便能接上,正可仿照南洋模式,在西域广建种植园!”卓敬更是言辞恳切:“棉花羊毛关乎万千百姓生计,此事十万火急,容不得半点拖延!”他的眼神中透露出迫切与焦虑,仿佛晚一刻出兵,便会有无数白银从指缝间溜走。他们都已经算好了,现在出兵,三个月时间内拿下西域,到时候有源源不断的棉花和羊毛进来,等开春之后,又可以在西域这边模仿南洋模式,建立大量的种植园,专门用来种棉花。急了,这是真的急眼了!李祺都快要笑疯了。啧啧,朱标这是学坏了啊!可惜朱标却依旧神色淡然,微微颔首道:“诸位爱卿的拳拳之心,朕心甚慰。但西征之事事关重大,还需细细谋划。待年后朝会,再做定夺。”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文官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焦急。他们怎会不知,朱标这是故意拖延,让他们也尝尝被“卡脖子”的滋味。但此时他们却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肥肉暂时溜走,心中的焦急与无奈可想而知。 第1500章 第1500章 “陛下!”御书房内,一声高呼打破了议事厅内的沉静。 “臣以为,棉花和羊毛关系到大明整个纺织行业千千万万人的生计,朝廷理应尽快出兵攻打西域。”陈迪神色郑重,向前一步,眼神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棉花与羊毛在当下大明纺织行业中的重要地位不言而喻,掌控西域,便能掌控更为丰富的原材料资源,这对于大明经济的发展意义重大。 “哦!”承天帝朱标微微挑眉,目光从陈迪身上移开,转而看向一旁的徐辉祖,“徐将军,你怎么看” 说话间,还给了徐辉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懂的” 。 如今的徐辉祖,早已成为大明新生代将领的统帅,接替大将军徐达坐镇五军都督府,在军中威望极高。 他眼睛微微一亮,瞬间就读懂了承天帝朱标的意思——这是要缓一缓,故意让这些心急的文官们着急。 思索片刻后,徐辉祖沉稳开口:“陛下,诸公,这对西域用兵乃是大事,切不可草率行事,理应做好完全准备之后再进兵西域。”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道:“西域的察合台汗国可不是南洋小国,其麾下骑兵在广袤的西域来去如风,如果他们不愿和我们正面作战的话,我们极有可能会劳民伤财,没有办法一举荡平西域。” “再者,现在已经是寒冬,西域大雪纷飞,天寒地冻,对我大军行军、作战都极为不易,更何况年关将近,将士们也都渴望能够回家过年与家人团聚。所以某以为,现在不宜对西域用兵,应该等到明年开春,天气回暖之后再对西域用兵。” 徐辉祖的这番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而且他巧妙地用了以前文官们反对承天帝朱标用兵的理由,诸如劳民伤财之类,曾经这些话可是文官们经常用来反驳皇帝出兵决策的说辞。 “嗯,徐将军所言极是。”承天帝朱标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轻轻点头。 徐辉祖果然懂自己的心思,多年来对他的信任确实没有白费。 “徐将军此言差矣。”郑赐立刻站出来反对,他言辞犀利,振振有词:“正因为现在是冬天,我明军行军、作战困难,察合台人同样也是如此,而且冬天的时候,他们往往还聚集在一起,只要找到他们的聚集地,一举歼灭,拿下西域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至于说年关将近,将士们想要回家过年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现在我大明需要他们去征战,这国家大事和个人之间,我想我大明将士应该是知道该如何去选择的。” 郑赐的这番话,将劣势说成优势,把困难转化为机会,充分展现了文官能言善辩的特点。 “呵呵,真是死的说成活的,什么都是你们这些文人们说了算?”徐辉祖在心里忍不住暗骂。 他深知,这些文官个个能写一手锦绣文章,嘴巴又极其能说会道,武将勋贵们在口舌之争上,确实很难胜过他们。 “太子,你怎么看啊”承天帝朱标淡淡的点点头,随后将目光投向朱雄英。 第1501章 第1501章 朱雄英感受到父亲的注视,略微思索后回答:“儿臣以为,冬天出战西域确实是对我明军不利,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也符合兵法上的用兵之道。连我们自己都不想冬天出兵作战,察合台人自然也是不会想到我们会在冬天对他们用兵,此时出兵的话,必能打察合台人一个措手不及。”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但西域寒冷无比,天寒地冻,大军出征的话,对我大明后勤保障的要求极高,如果没有充足的后勤保障,恐怕仅仅只是风雪就足以让我大军损失惨重。所以儿臣以为,此时确实是不宜出兵西域。” 朱雄英感受到李祺眼神的示意,权衡利弊后,最终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反正他也只是旁听观政,给个模棱两可的回复就行了。 “文和,你怎么看?”承天帝朱标又看向李祺。 李祺心领神会,笑着回答道:“寒冬不宜出兵,但可以提前准备,待得开春便直取西域之地!” 这无疑是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毕竟,年前出兵几乎不可能,三军将士也不会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家乡去征战。 陈迪、郑赐等人听后,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沉默以对,算是默认了这个方案。 就在众人以为关于西域用兵的讨论即将结束时,李祺突然话锋一转,道:“臣刚刚在想草原几十年、一百年、甚至几百年之后的事情。” “哦,是嘛,说来听听。”承天帝朱标一听,便明白了李祺这是在转移话题,而这也正合他的心意。 先搁置西域出兵之事,让这些心急的文官们再着急着急,谈一谈其他事情也好。 李祺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陛下,草原纳入我大明之版图,与我们内地往来密切,通过贸易,草原牧民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得了大量的粮食、食盐、茶叶等等生活所需的物资。” “再加上没有战争的动乱,这草原的人口在未来必定会不断的膨胀,今天草原广袤无边,所有的牧民加起来可能还没有百万,但是在未来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呢可能草原上的牧民就会有五百万,一千万,那到时候又会给我们大明带来什么样的巨大影响” 李祺此次前来,目的有二,其一便是确定西域战事的决策,其二则是与承天帝朱标商讨将草原人迁移到澳洲、美洲的计划。 他认为,不需要一次性迁移太多人口,每年迁移一定比例的人口出去,长年累月坚持下去,始终将草原的人口维持在一定的规模和数量。 这样一来,既能够保持草原地区的稳定,同时控制了人口数量,也控制了畜牧的量,可以有效保护草原的生态环境,不至于像后世一样出现大规模的荒漠化现象。 在李祺看来,出征西域固然重要,但从长远来看,草原人口的合理规划和迁移,对大明的长治久安同样意义深远。 对于大明来说,西域这块肥肉,早晚会收入囊中,打下西域容易,但想要实现长久稳定的统治,才是真正的考验。 而解决好草原人口问题,也将为大明在未来的发展中,减少许多潜在的隐患。 第1502章 第1502章 御书房内,静谧得能听见烛火摇曳的轻响。 李祺的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如炬,齐刷刷投向这位谋臣。 当朝堂还在为西域征伐激烈争辩时,李祺已将目光投向了草原与西域的百年之局。 众人心中一震,瞬间意识到,这看似遥远的人口问题,实则暗藏着关乎大明国运的巨大玄机。 “继续说下去。”承天帝朱标手抚下颌,目光深邃。 他的话语虽简短,却透着对李祺见解的期待。 李祺缓步走到巨大的舆图前,指尖划过长城以北那片广袤无垠的区域:“陛下,诸公请看。自长城往北,直至极北之地,皆是茫茫草原。这片土地辽阔如海,可千百年来,生活于此的人口却始终稀少,整个北方草原的人数不过百万上下。如此广袤之地,人口竟不及中原一府,实在令人深思。” 群臣凑近舆图,纷纷点头。 大明官府对草原人口的统计显示,眼下草原行省的牧民总数不足五十万,算上其他小部落,也堪堪百万。 “为何这片沃土难以承载更多人口?”李祺的声音沉稳有力,“其一,草原游牧之法使然。关内几亩薄田便能养活一家老小,可在草原,几百亩乃至千亩草场,都未必够一户牧民放牧。他们逐水草而居,牧场需求庞大,这天然限制了人口增长。” “其二,战争频仍。草原各部不仅南下侵扰中原,内部争斗也从未停歇,更时常远征西域。经年累月的征战,既塑造了他们的悍勇,也让无数青壮命丧疆场。” “其三,医疗匮乏。草原之上,大夫难寻,牧民患病往往只能听天由命,孩童夭折、成人早逝屡见不鲜。” “其四,气候严酷。每至寒冬,白毛风肆虐,牛羊冻死无数,次年春荒时,饿殍遍野。” “这些因素交织,令草原人口始终在低位徘徊。” 李祺的剖析,如同一把利刃,剖开了草原人口之谜。 群臣低声议论,深以为然。 “但今时不同往日。”李祺话锋一转,神色凝重,“草原纳入大明版图后,陛下仁德,以子民待之。粮食、物资源源不断运往草原,医馆在各城镇兴起,哪怕遭遇白毛风,牧民也能安然过冬。加之战事平息,草原迎来太平。如此一来,人口暴增已成必然趋势。” “这看似繁荣的景象,实则暗藏危机。”李祺加重语气,“人口增长,必然需要更多牛羊维持生计。可草原土地有限,过度放牧之下,草场退化、沙化在所难免。届时,草原将从‘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沃土,沦为黄沙漫天的荒漠。失去草场的牧民,就如同中原遭灾的流民,一旦走投无路,揭竿而起绝非危言耸听。” 他的话,让御书房的空气骤然凝重。承天帝朱标眉头紧锁,众臣脸色也愈发严峻。 后世草原荒漠化导致的沙尘暴,侵袭中原的惨状,虽未发生,但在李祺的推演下,却仿佛已在眼前。 第1503章 第1503章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王钝急切发问,道出了众人的心声。 “唯有控制人口,让草原维持在合理规模。”李祺斩钉截铁地回答。 “如何控制?”承天帝朱标目光灼灼。 “控制人口,无外乎减丁与移民二策。”李祺环视众人,“减丁之法,太过血腥,且易激起民变,断不可取。剩下的,唯有移民一途。” 李祺负手而立,目光扫过舆图上那片标注着“未知海域”的空白区域,语调沉稳如击磬:“澳洲,据我大明船队远洋探查,是未被开垦的天赐之地。” “那里四季温润,沃土绵延千里,地下埋藏着金、银、铜等各类矿藏,林间走兽成群,海中鱼虾丰饶。”他提笔重重落在舆图右侧:“如今草原百万子民若尽数迁入,也不过如沧海一粟,既能解草原人满为患之困,更能让大明的龙旗飘扬在新大陆的天际。” 殿内烛火摇曳,映得群臣的影子在青砖墙上晃动。 王钝扶了扶金丝眼镜,率先打破沉默:“李大人所言虽好,可茫茫大洋波涛汹涌,多少商船折戟沉沙。就算平安抵达,语言不通、风俗迥异,牧民们如何立足?”他的担忧引得数位老臣纷纷颔首,一时间议论声此起彼伏。 李祺却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展开:“诸位请看,这是李景隆绘制的详细海图,已标注出安全航路与补给岛屿。” “而且我大明造船术日新月异,新造的福船可载重千石,舱内隔舱防水,即便遭遇风浪也能保平安。至于水土不服之虑——”他指向地图上的一处红点,“爪哇岛已设大明商站,当地气候与岭南相近,可先将牧民安置于此适应,再分批送往澳洲。” “可草原人世代逐水草而居,怎会轻易抛下祖宗牧场?”礼部尚书陈迪捻着胡须,语气里满是质疑。 “故土难离,人之常情。”李祺微微一笑,眼中闪过狡黠,“但臣已命人收集海外奇闻编撰成册,其中澳洲‘骑在羊背上的大陆’、美洲‘黄金遍地的国度’等故事,在草原孩童间已广为流传。”他从案头拿起一本彩绘册子,翻开展示:“看这插图,澳洲的绵羊比马还壮,美洲的玉米一株能结五六个穗。当草原牧民发现,在海外能过上顿顿有肉、日日有粮的日子,谁还愿守着日渐贫瘠的草场?” 见众人神色松动,李祺趁热打铁:“陛下仁德,可下诏承诺,凡自愿移民者,每户赠耕牛两头、种子百斤,抵达新地后即分良田百亩。更可设‘拓荒先锋’之衔,让他们的子孙世代享有免税特权。” 他转向工部尚书郑赐:“还需在港口建造‘移民集居城’,内设草原风格的毡房区、中原样式的砖瓦屋,让牧民们既能感受故土风情,又能体验新生活。” “安置容易,可远洋所需钱粮从何而来?”一直沉默的暴昭突然开口,声音在殿内回荡。 “钱粮之事,臣早有谋划。”李祺展开第二卷图册,竟是海外贸易账本,“美洲的白银、澳洲的羊毛,皆是大明稀缺之物。移民开垦后,所产货物通过海上丝绸之路运回,利润十倍于寻常贸易。”他指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单是去年,船队从南洋带回的香料,便抵得上西北三镇一年赋税。待澳洲航线开通,国库收入必将充盈。” 承天帝朱标微微前倾,眼中闪过赞许:“如此说来,移民之事不仅无害,反是利国利民的千秋功业?” “正是!”李祺跪地叩首,声音铿锵,“百年后,当大明的商船穿梭于四大洋,当新大陆的沃土上建起一座座城池,陛下之功,必与日月同辉!” 他的话语似有千钧之力,让众人仿佛看到了那幅波澜壮阔的蓝图——白帆蔽日的船队破浪前行,草原牧民在新大陆的牧场放声高歌,大明的版图在碧海蓝天间不断延展。 第1504章 第1504章 朱标心动了。 这位承天帝不得不心动。 身为大明开国帝王朱元璋的嫡长子,朱标从降生那一刻起,就北地着莫大责任。 而洪武王朝从建立之后,便一路高歌猛进,不但彻底覆灭了北元,而且还将东海给收入囊中,此外便是成功降服了草原部落,将这些草原人给治理得服服帖帖的,彻底解决了困扰中原王朝的草原边患。 洪武大帝的文治武功,足以进入历代帝王前三。 而身为他的继承人,朱标此刻当然压力山大。 抛开文治不谈,武功方面,朱标几乎没有,除非对西域用兵。 所以,听完李祺的提议,承天帝朱标陷入沉思。 这一决策,关乎草原百年安稳,更关乎大明万世基业。良久,他缓缓开口:“此议事关重大,需从长计议。” “文和,你仔细说说你的想法,群臣详议。” 李祺躬身领命。 “陛下,澳洲幅员辽阔,足与大明相埒;美洲、非洲沃野千里,草场丰美。加之亚欧大陆西境广袤无垠,若能开疆拓土,大明版图将前所未有的宏大!” 朱标抬手示意,打断了李祺的陈词:“文和,道理朕都懂,但是海外移民之事需审慎斟酌。若任其繁衍百年,恐成尾大不掉之势,重蹈藩镇割据覆辙。” 说到底,朱标还是担心大幅度海外移民,会导致大明外强中干,中央朝廷会面临这一险境。 毕竟现在这些海外藩王,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大明亲王,身上都流淌着皇室血液。 朝廷为了大局不遗余力地支持他们,可万一他们发展起来了,生出不该有的野心,那该如何是好? 李笑着答道:“陛下圣虑深远,但臣以为此忧大可不必。草原牧民长于骑射,短于舟楫,即便海外人口繁茂,又岂敢跨海来犯?且臣建议移民时将汉人与草原人混编,改变其游牧习性,划定草场实行定居放牧。假以时日,草原部族与内地百姓无异,既能充实大明边疆,又可化解北方草原人口压力。” 兵部尚书卓敬上前附和:“陛下,西域之事可为镜鉴。我大明虽能轻易平定西域,但欲求长治久安,必须改变当地人口结构。迁移汉人充实边疆,疏散原住民,此乃固本培元之策。” 都御史练子宁却面露忧色:“诸位所言有理,但草原部族世代游牧于塞北,若强行迁移,恐生激变。万一逼反,边境恐将重燃战火。” 李祺神色从容,侃侃而谈:“练大人不必忧虑。经多年经营,草原部族男丁锐减,老弱妇孺居多,岂敢与大明抗衡?况且现在反,总比日后坐大要好处置。再者,海外牧场水草丰美,牛羊繁殖迅速,既能满足国内肉食需求,又可为纺织业提供大量羊毛。如此利国利民之事,草原部族岂有不从之理?” 朱标抚须沉吟,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成群的牛羊在澳洲草原悠然吃草,大明商队满载羊毛返回江南,纺织机声日夜不停 “朕听闻,燕王多次奏请朝廷移民美洲,以巩固藩篱。卿等以为如何?”朱标目光扫过众臣。 礼部侍郎陈迪出列奏道:“陛下,美洲地广人稀,物产丰饶,实乃天赐之地。若能移民实边,既可充实国力,又可拓展大明声威。但须注意移民规模,保持海外与内地的实力平衡。” 第1505章 第1505章 陈迪算是精明的人,一眼就看出了皇帝陛下的忧虑所在。 澳洲那边还没有藩王前去就藩,就算移民过去,短时间内也对大明构不成威胁。 但是美洲三王却不一样,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三王又是朱元璋的嫡子,他们早年便跟随李祺学习,而后更是多次随军出征,在战场上历练,个个骁勇善战,文武双全不得不防啊! 李祺也明白朱标的顾虑,所以补充道:“臣建议设立海外宣慰司,统管移民事务。每批移民中,汉人占四成,草原人占六成,由朝廷派遣官吏管理,推行大明律法,传播华夏文化。如此,不出百年,海外之地皆为大明腹心。” 汉人少一些,草原人多一些,这比例当然是为了遏制海外藩国的发展。 朱标微微点头,神色渐缓:“卿等所言,甚合朕意。但此事事关重大,需从长计议。着礼部、户部会同兵部,详细筹划移民方案,三日后呈朕御览。” 退朝之后,朱标独留李祺,问道:“文和,这移民海外对大明究竟有何长远益处?” 李祺沉思片刻,郑重答道:“陛下,当今世界正处千年未有之变局。昔日以战马弯刀称雄的时代渐成过往,巨舰大炮的时代已然来临。” “大明若能把握时机,移民海外,既可以缓解国内人口压力,又能开辟新的财源,更重要的是为子孙后代奠定万世基业。” “比如美洲,这块天赐之地,咱们家也不可能让给西方人,葡萄牙人已绕过好望角,西班牙舰队正在大西洋游弋,若我大明固守内陆” “而且美洲子民太少,大明想要将美洲牢牢控制在手中,就不得不迁徙移民前往。” 朱标听后脸色一阵阴晴不定。 李祺见状笑着劝道:“陛下,就算他日海外藩国势大,那也是我大明的枝叶。树再高,根仍在中原;水再远,源终归沧海!” “再者,我大明传承千年,诗书礼乐浸润四海,典章制度泽被苍生。海外藩国就算发展百年,又怎能轻易撼动中央根基?” 海外藩国发展,大明又不是止步不前。 最简单的火器问题,这是朝廷严苛管控的工艺,海外藩国想要追赶中央大明的火器水平,少说都得要几十年的时间。 等他们用上了鲁密铳与三眼铳,大明都用上了燧发枪,这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上面。 “草原部族?”朱标挑眉,“不怕他们生乱?” “正因为怕他们生乱,才更要远迁海外。”李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草原连年战乱,人口锐减,若任其在故土休养生息,他日恐成隐患。但在海外,茫茫大洋便是天然屏障。” 他压低声音,“澳洲这地方不错,不过那里海湾曲折,易守难攻,正适合安置这些部族。” 朱标听后叹了口气,随后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做吧,朕相信你!” 第1506章 第1506章 凛冽的北风卷着雪粒掠过无垠的草原,铅云低垂,将天际线压得愈发低矮。一支浩浩荡荡的商队在暮色中蜿蜒前行,马车的铁轮碾过泛着冷光的水泥路面,发出沉闷的轱辘声。 车辕上的牛皮灯笼在风中摇晃,昏黄的光晕里,霜花凝结在拉车马匹的鬃毛上,随着它们沉重的喘息簌簌而落。 “驾!驾!”马夫裹紧羊皮袄,挥起皮鞭抽打在冻僵的马臀上。 满载的车厢里,关内运来的大米、番薯等粮食与成袋的盐巴、茶叶挤压作响,车板被压得吱呀呻吟。 最末几辆马车堆满干草与糠麸,这些在中原寻常可见的草料,到了冬季的草原却是价比黄金的紧俏货。 自草原纳入大明版图,朝廷以雷霆之势推行建设。 水泥马路如同银色丝带,将星罗棋布的恩赐镇、丰裕集等新兴城镇串联起来。 商贾们嗅到商机,纷纷北上,尤其在寒冬时节,这条商路愈发繁忙。牧民们困于定居点,人畜所需皆赖关内供应;而暴风雪过后冻毙的牛羊,又成了商贩们转运京津的暴利之源。 队伍最前方,李祺身披玄色大氅,腰间玉佩随着枣红马的步伐轻晃。 他身旁的阿札失里却面色凝重,貂皮帽檐下的眉头拧成川字。 这位兀良哈部首领望着远处积雪覆盖的敖包,喉结动了动,终于开口:“太师大人,报上说澳洲水草丰美,当真如此?”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卷起雪幕,几乎吞没了他的声音。 李祺勒住缰绳,鞍辔在暮色中闪过冷光:“你若不信,大可亲自走一趟。澳洲东南部的墨累河流域,牧草能长到马腹高,牛羊放进去都寻不见踪影。” 他伸手遥指南方,仿佛能穿透云层望见万里之外的大陆,“朝廷迁民实边,既是为了盘活荒土,也是给草原儿郎谋条生路。” 阿札失里的手掌无意识摩挲着马鞭。 朝廷新颁的移民令如同一柄重锤,敲碎了草原贵族最后的幻想。 兀良哈部需遣万人远赴澳洲,这几乎抽走了部落最精壮的劳动力。 曾经纵横草原的首领们,如今宅邸安在京城,美其名曰“入朝听宣”,实则是被圈养的人质。 而草原上五万装备精良的职业骑兵,更是悬在所有部落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第1507章 第1507章 “只是”阿札失里欲言又止,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霜雾,“牧民世代逐水草而居,骤然迁至海外,恐难适应。” “你们多虑了。”李祺从袖中抽出一卷地图,上面用朱砂标记着澳洲的牧场区划,“每一户移民都能分得三千亩草场,朝廷还会派驻农官教授轮牧之法。若觉得澳洲不好,美洲、非洲的沃土多的是。”他刻意加重语气,“能替天子守牧海外,这可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分。” 商队行至一处高坡,凛冽的北风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打得人脸生疼。远处恩赐镇的灯火在雪幕中若隐若现,像极了天上坠落人间的星辰,明明灭灭,在茫茫雪原上投下微弱的光晕。 阿札失里勒住缰绳,任由胯下的骏马打着响鼻。他裹紧身上的貂皮大氅,目光却死死盯着那些跳动的光点,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遥远的往昔。 记忆中的草原,是一片没有边界的自由天地。 春日里,嫩绿的草芽破土而出,漫山遍野的野花竞相开放,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泥土混合的清香;夏日的暴雨说来就来,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族人却在雨中放声大笑,任由雨水冲刷着脸庞;秋天的草原像被打翻的调色盘,金黄的牧草与火红的枫叶交织,美不胜收;而到了冬天,虽然寒冷刺骨,但围坐在温暖的毡帐里,听着长辈讲述古老的传说,喝着醇香的马奶酒,也是别样的温馨。 那时,草原上没有笔直的水泥马路,没有整日骑着高头大马巡视的朝廷官吏。牧民们追着季风迁徙,哪里水草丰美,便在哪里安营扎寨。 他们的生活简单而纯粹,白天放牧、挤奶、鞣制皮革,夜晚围坐在篝火旁,弹着马头琴,唱着世代相传的牧歌。歌声悠扬,穿透夜空,与天上的繁星遥相呼应。孩子们在火光中嬉笑打闹,老人们则眯着眼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每一首牧歌,都承载着草原的历史与记忆,诉说着族人的喜怒哀乐,无需任何修饰,也无需任何人的许可,只要心中有歌,便可放声高唱。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笔直的水泥马路如同一条条银色的锁链,将广袤的草原分割开来;朝廷派来的官吏无处不在,他们带来了新的律法、新的规矩,也带来了束缚与禁锢。 曾经自由迁徙的牧民,如今被限制在划定的区域内;曾经随意传唱的牧歌,现在却要经过官府审定才能开口。 阿札失里还记得,就在上个月,部落里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因为唱了一首未经审定的古老牧歌,被官府的人带走,关了整整三天。当他们被放回来时,眼神里满是恐惧与迷茫。 寒风呼啸,将阿札失里的思绪拉回现实。他看着恩赐镇的灯火,那明明是温暖的光亮,此刻却让他感到阵阵寒意。 那些灯火背后,是整齐排列的汉式建筑,是往来穿梭的大明商人,是说着官话的官吏。而草原的传统与文化,正在这灯火的映照下,逐渐黯淡。 曾经自由驰骋的草原儿郎,如今却要被迫远渡重洋,前往陌生的澳洲;曾经主宰自己命运的部落首领,如今也不过是大明王朝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看似风光,实则身不由己。 阿札失里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抹去脸颊上不知是雪水还是泪水的液体,握紧缰绳,催动马匹继续前行。 雪地上,马蹄印深深浅浅,很快又被新雪覆盖,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而他心中的惆怅与无奈,却如同这漫天的风雪,挥之不去。 “是啊,福分”他喃喃重复,声音被风雪裹挟着消散。车轮碾过路面的冰棱,发出刺耳的声响,惊起几只觅食的寒鸦。 它们扑棱棱掠过车队上空,黑色的羽翼割裂阴沉的天幕,如同这片草原即将迎来的变革。 这算狗屁福分啊! 第1508章 第1508章 李祺似乎察觉到对方的低落,抬手示意车队停下,从马背上摘下酒囊递过去:“来,喝口烧刀子暖暖。” “澳洲的夏天热得能化铁,到时候怕是要想念这冰天雪地了。” 阿札失里接过酒囊,辛辣的酒液入喉,却暖不透心底的寒意。 他望着远处恩赐镇的城墙,砖石上的龙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那些新迁来的汉民商户,正在城墙内的商铺里清点货物,而他的族人,却要在寒冬启程,奔赴一片陌生的大陆。 商队重新启程时,夜幕已完全笼罩草原。 李祺与阿札失里并辔而行,继续谈论着移民政策的细节,诸如澳洲牧场的赋税优惠,朝廷给予的安家补贴。 而这位草原首领望着自家商队的伙计卸货,忽然觉得那些满载的货物,就像压在草原脊梁上的巨石,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部落首领与贵族的统治根基盘根错节。部落所掌控的草场与土地,如同他们手中的权杖,是维系地位与权力的核心命脉。 在这片游牧的天地间,牧民被规则所限,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私人草场,他们在这片草原上放牧,就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束缚,不仅要向部落首领与贵族缴纳赋税,还要随时听从征召,在战鼓擂响之际,毫不犹豫地拿起弯刀、骑上战马,为这些统治者奔赴战场。 这种基于土地依附关系的统治模式,在草原上延续了一代又一代,构筑起独特的权力金字塔。 而此时,大明朝廷一项大胆的决策,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草原上激起千层浪——朝廷决定给予移民澳洲的牧民私人牧场。 这一举措看似是为牧民谋福祉,实则在无形之中动摇了部落首领和贵族们的统治根基。 阿札失里这些草原的统治者们敏锐地意识到,一旦牧民在遥远的澳洲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牧场,那维系他们与牧民之间的权力纽带将被斩断。 在澳洲的土地上,牧民们不再依赖他们所掌控的草场,也无需再向他们俯首称臣。 不出几年,这些远渡重洋的牧民心中,只会铭记朝廷的恩德,敬仰大明天子的威严,而他们这些草原上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与首领,将逐渐被遗忘在历史的角落,失去对牧民最后的影响力与控制力。 阿札失里,作为兀良哈部的首领,此刻正陷入深深的郁闷与焦虑之中。李祺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低落情绪,开口问道:“阿札失里,牧民移民去澳洲这是好事,现在棉花和羊毛的价格飞涨,你们的纺织厂也受到影响了吧?” 阿札失里闻言,脸上的愁容更甚,长叹一声说道:“受到影响了,羊毛和棉花的价格飞涨,我们纺织出来的布匹成本在飞涨,利润变的极其微薄,甚至于都要亏本了。最关键的是羊毛和棉花都已经非常少了,再过一段时间,到时候棉花和羊毛都没有了,工厂都要停下来。” 第1509章 第1509章 原来,阿札失里等蒙古贵族在纺织业领域已成为举足轻重的巨头,他们的产业主要依赖羊毛来纺织布匹。然而,草原的自然规律却给他们的产业带来了极大限制。 在寒冷的冬天,为了保证羊群的存活,草原上的羊是不敢剪羊毛的,否则羊群会因失去保暖的毛发而被冻死。 而如今,棉花和羊毛价格的疯涨,无疑是给他们的纺织工厂雪上加霜,不仅成本剧增,原材料也日益短缺,整个产业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面对阿札失里的困境,李祺却表现得镇定自若,他微微点头,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就对了,牧民移民去澳洲,到时候就可以养更多的羊,剪更多的羊毛,而且南半球和我们北半球刚刚好相反,纵然我们这里是冬天,澳洲那边是夏天,也会源源不断的羊毛供应。到时候你的羊毛纺织厂不就不用担心没有足够的羊毛了。” 李祺深知澳洲广袤的草场蕴含着巨大的潜力,在后世,澳洲的羊数量高达两亿头,远远超过当地人口数量。 如此辽阔的牧场,一旦被充分开发,产出的羊毛、牛羊、马匹等资源,足以让大明再也无需为这些战略物资而发愁。 李祺继续耐心地劝解道:“这草原上的牧场终究是有限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需要放牧的牛羊就会越来越多,在草场有限的情况下,这不迁移人出去的话,将来怎么来满足越来越庞大的人口?” “朝廷要移民一部分牧民出去,那也是为了草原上长久的稳定和繁荣,就好像朝廷也一直在关内这边组织移民去海外,单单是今年,朝廷就已经移民几百万人去海外了。你要理解下朝廷的苦衷。世界很大,如果我们现在不去占领的话,将来这些地方就会被别人给占领,澳洲、美洲、非洲的草原非常大,水草也足够的丰美,我们不去占领,岂不是暴殄天物?” 李祺的话语中,既有对现实状况的深刻分析,也有对未来发展的长远规划。 朝廷推动移民政策,不仅仅是为了解决草原上的资源紧张问题,更是为了在全球范围内拓展大明的影响力,抢占战略资源。 在这个风云变幻的时代,只有主动出击,才能在世界舞台上占据一席之地。 阿札失里静静地听完李祺的一番话,内心虽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承认其中的道理。 他连连点头说道:“太师大人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能够移民去澳洲,为天子守牧一方,这是我们草原人的荣幸,我会协助好,保证顺利的完成移民计划。” 然而,在他平静的表象之下,却是难以掩饰的失落与无奈。对于他而言,牧民移民澳洲,意味着他作为兀良哈部首领,将彻底失去对自己牧民的影响力。曾经,他一声令下,万千牧民响应;如今,随着移民的浪潮,这份权力与威望正逐渐消散。 但在朝廷的旨意面前,纵使满心不乐意,他也只能选择服从,按照朝廷的安排推进移民计划。 朝廷的移民政策,既是对资源的重新调配,也是对统治格局的一次重塑。 对于草原部落首领和贵族来说,他们在这场变革中面临着失去权力的危机;而对于大明王朝而言,这是迈向世界、开疆拓土的重要一步。 第1510章 第1510章 凛冽的寒风掠过恩赐镇,在帐篷外的空地上,数百牧民裹着厚实的羊皮袄,神色凝重地聚在一起。 短短几年的安稳生活后,一道来自朝廷的移民令,又在这片草原上掀起轩然大波。 对于遥远的澳洲,牧民们一无所知,那里究竟在何方?环境如何?一切都充满未知。 故土难离,没有人愿意离开世代生活的草原,前往那个陌生而遥远的地方。 人群中,李守田带着继子朝鲁缓缓走来。 李守田本是第一批进驻草原的明军士卒,年轻时因家境贫寒一直未能成家。来到草原后,命运的红线将他与一位热情善良的草原女子相连,二人情投意合,组建了温暖的家庭。 此刻,李守田目光深邃,静静地打量着前来宣旨的官吏——张满仓,这位恩赐镇的衙役,即将带来改变许多人命运的消息。 张满仓整了整官服,清了清嗓子,先用字正腔圆的大明官话高声宣读朝廷旨意:“各位牧民,朝廷来旨意了,命令大家迁移到澳洲去,为天子守牧一方,为大明放羊牧马,所有前往澳洲的牧民,每家每户可以获得五千亩私人草场,草场的放牧权永久归属于你们家。朝廷将会负责将你们家人、牛羊、马匹和生活物资运输到澳洲去,并且还会一次性给予五十两银子的安家费。” 说罢,他又熟练地用草原语翻译了一遍。 然而,现场的反应却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张满仓头上。 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一位牧民小心翼翼地问道:“张大人,我们不去行吗?” 张满仓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想去都未必去的成呢,你们兀良哈部这一次需要迁移一万人去澳洲,只有十分之一的概率能够去澳洲。想去也还得要看运气,抽签抽中了才能够去。一家一户五千亩私人草场啊,想要去的人多得是。” 这番话让原本紧张的牧民们稍稍松了口气。 十分之一的概率,意味着大部分人都能继续留在草原上。 但随即,大家又开始关心起那个神秘的澳洲和诱人的五千亩草场。 “张大人,这澳洲在哪里啊?” “是不是真的有五千亩私人草场?” “那边适不适合放牧?别比这儿还冷啊!” 各种问题此起彼伏。 张满仓不慌不忙地展开一卷地图,耐心解释道:“澳洲呢,离我们大明很远,在几千里之外,我们首先要到天津,然后从天津坐一个多月的船才能够抵达澳洲。” “不过澳洲虽然离我们大明很远,但是那里的气候非常的舒适,非常的湿润,水草丰美,地广人稀,绝对是最好的放牧之地。我们现在大雪纷飞,但是在澳洲,现在却是艳阳高照,非常的暖和。五千亩私人草场,这也是真的,是天子下达的圣旨,绝对一言九鼎。不单单是你们草原人,关内的汉人也是大量移民去澳洲,他们也同样可以获得五千亩的草场。” 他一边比划着地图,一边继续描绘着美好的前景:“有了这五千亩的草场啊,你们就可以将这个草场分成很多个区域,不断地轮着在一个个区域内放羊牧马,到时候都不需要到处逐水草而居了,可以固定下来,建上漂亮的房子,还可以在自己的土地上种上一些蔬菜、水果,种点小麦、玉米什么的,日子比起现在来,只会更好。” 第1511章 第1511章 “张大人,真的有五千亩私人草场?”李守田忍不住问道。 张满仓哈哈一笑:“其实不止五千亩呢,现在澳洲还没多少我们大明人,你们算是第一批迁移过去的牧民,到了那里之后,你们也可以骑马去圈地,能圈多少是本事,朝廷说五千亩难道就真的只圈五千亩?你要是有本事,圈个一万亩草场也没有人管你,反正澳洲地广人稀,有的是地。” 这番话让李守田心动不已。作为汉人,他本就不太习惯游牧生活的漂泊。但妻子是草原人,割舍不下牛羊。 如果能移民澳洲,拥有自己的固定牧场,既能定居,又能继续放牧,这不正是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就在这时,人群中又传来质疑声:“朝廷会不会骗人啊?” 张满仓顿时涨红了脸,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怒:“朝廷什么时候骗过你们?朝廷说三年不征收你们的税收,现在征收了吗?朝廷说要保证你们牧民冬天过冬所需的粮草,大冬天的我们不是运了很多粮食、干草来草原吗?你们以前的时候,有这样的好日子吗?” 牧民们纷纷点头,回想这些年,朝廷确实信守承诺,大皇帝对他们的关怀甚至超过了往日的可汗,生活也确实比以前好了许多。 那位提出质疑的牧民连忙赔笑:“我也就这样说说,大人别生气!” “好了!废话不多说,都过来抽签,你们这里有二十户牧民,按照规定,抽出两户人迁移到澳洲去。抽到签的,自己收拾好一切,后天就到恩赐镇这里来报道,再统一前往关内天津,乘船前往澳洲。没有抽到签的,该干嘛就干嘛去。”张满仓说着,命人抬出一个木箱子,将一大堆纸球依次放入。 “朝鲁,你去抽签吧。”李守田拍了拍继子的肩膀。 朝鲁点点头,挤进人群,伸手从箱子里抽出一个纸球。 随着一个个牧民上前抽签,现场气氛愈发紧张。 “哈哈,我没中!”“ 我也没中,澳洲太远了,谁知道那里怎么样呢。” 大部分人都幸运地逃过抽签,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朝鲁缓缓展开手中的纸球,一个醒目的大红点映入眼帘。 他呆立原地,喃喃道:“我们好像抽中了。” 李守田却显得格外平静:“抽中就抽中吧,移民去澳洲未必就会比现在这里更差。” 张满仓迅速记录下中签的家庭:“李守田家、阿古拉家你们十家抽中签,后天到恩赐镇这里来报道,然后一起迁移到澳洲去。” 李守田坦然应下,而阿古拉等家庭却满脸沮丧。 尽管对未知的澳洲充满恐惧,但朝廷的旨意如山,他们别无选择,只能默默接受命运的安排,开始为这场遥远的迁徙做准备。 草原上的风依旧呼啸,而这些牧民的命运,即将在那片陌生的土地上,展开全新的篇章。 第1512章 第1512章凛冽的北风裹挟着雪粒掠过草原,李祺催动胯下战马,朝着那片军旗如林的铁骑大营疾驰而去。此次北上,他身负皇命,容不得半分懈怠——过完年,大明的战旗即将挥向西域,而这支蛰伏在草原上的骑兵,正是决定这场远征成败的关键力量。移民只是其一,巡视这草原铁骑也是重中之重。三年前,在李祺的谏言下,承天帝朱标便开始谋划这场关乎帝国版图的远征。自草原纳入大明疆域,义务兵役制落地生根,这片广袤的土地便成了骑兵的摇篮。凭借雄厚的国力、充沛的战马资源,以及得天独厚的训练场地,一支五万精锐铁骑在三年时光中悄然成型。远远望去,大营如同一座钢铁堡垒矗立在雪原之上。战马的嘶鸣声穿透云霄,隐约间似有千军万马奔腾的轰鸣,震得地面微微发颤。整齐排列的帐篷宛如棋盘上的棋子,过道积雪被清扫得一尘不染,中央那面明黄色的龙旗猎猎作响,在风雪中彰显着大明的威严。“站住,这里是草原大营!”随着一声断喝,李祺等人在营门前被拦住。守卫身披厚实的羊毛军大衣,头戴毡帽,背上斜挎着火铳与弓箭,腰间马刀寒光凛凛,脚下雪地靴裹着兽毛——单是这身行头,便足以窥见朝廷对这支骑兵的重视。“我是李祺,奉天子之命前来视察!”李祺取出朱标御赐的虎符与五军都督府文书。守卫查验片刻,神色立即恭敬起来:“请稍等,我立即前去汇报。”这位可是当朝太师,毒士李文和啊!他竟然亲自来了草原巡视,难不成......要打仗了?不多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草原铁骑主将傅忠大步流星而来,人未至声先到:“哈哈,我说今天怎么有喜鹊叽叽喳喳呢,原来是李师你来了!”“你小子,这大冬天的,哪里来的喜鹊?”李祺望着这个便宜弟子,不禁莞尔。傅忠乃名将傅友德嫡长子,自幼随父征战沙场。在另一个时空,因太子朱标早逝,朱元璋晚年大肆清算功臣,傅家满门蒙冤,傅忠更是生死不明。而如今,傅友德仍在甘肃镇守边疆,傅忠也在承天帝朱标的栽培下,成长为新生代将领中的翘楚,与徐达之子徐辉祖并肩而立。此次朱标将五万铁骑托付于他,足见对其信任之深。“哈哈,李师,你这幽默感跑哪里去了?”傅忠爽朗大笑,亲自打开营门迎接,“你来的正好,我这边正准备杀羊吃羊肉呢。”“羊肉我都吃腻了。”李祺摇头笑道,“这次来,主要是替陛下看看骑兵训练得如何,能否堪当大任。”“那走吧!”傅忠神色自信,“带您见识见识我大明的草原铁骑!”事实上,对于李祺的到来,傅忠早有预料。 第1513章 第1513章近来,朝廷对西域用兵的迹象愈发明显:报纸上连篇累牍地讨论西征利弊,纺织业因棉花、羊毛价格飞涨陷入恐慌,满朝文武纷纷上奏,恳请朱标早日挥师西进,夺取西域丰饶的牧场与棉田。踏着积雪,两人行至训练场。随着一声嘹亮的号角划破长空,上万骑兵如潮水般迅速集结。凛冽寒风中,战马与骑士呼出的白雾交织升腾,整齐的阵列踏碎满地薄雪,竟让这片雪原的温度都隐隐攀升。李祺缓缓勒住缰绳,战马打着响鼻放慢脚步,扬起的雪沫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银光。他眯起眼睛,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过眼前这支严阵以待的骑兵方阵。寒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却丝毫未影响他审视这支钢铁之师的专注。前排的骑兵们身披特制的棉质大衣,外层用浸过桐油的帆布加固,既能抵御刺骨寒风,又能在雨天保持干燥;大衣内衬着柔软的羊毛,领口处还缀着一圈厚实的狐狸毛,将脖颈严严实实地护住。他们戴着双层牛皮手套,内层裹着兔绒,指尖处特意留出精巧的开合设计,既不影响拉弓扣弦,又能保证手部的灵活度;脚下的雪地靴堪称匠心之作——靴筒高及膝盖,外层用整张牦牛皮缝制,靴底钉着防滑的铁齿,靴内填充着蓬松的驼绒,即便在齐膝深的积雪中行军,也能保持双脚温暖干燥。每个骑兵的背上,都交叉背着一式火铳与复合弓。火铳乌黑锃亮,枪管经过特殊淬火处理,表面刻着细密的防滑纹路;木质枪托上烙着“大明工部监制”的火印,握把处还缠着浸过蜡的麻绳,便于在严寒中持握。复合弓则由牛角、牛筋与桑木精心制成,弓弦泛着温润的琥珀色,据说每一张弓都经过三个月的阴干定型,射程可达三百步。腰间的马刀更是令人眼前一亮,刀身修长流畅,刃口闪着冷冽的寒芒,刀柄缠着红色鲸鱼皮,尾端坠着黄铜打造的云纹刀镡,既彰显大明威仪,又暗含驱邪之意。而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骑兵们胯下的战马。这些来自草原深处的良驹,每一匹都经过严格筛选:体型高大健壮,肩高普遍在五尺以上;皮毛油亮顺滑,在阳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或漆黑如墨,或赤红似火,或银白如雪。马鬃经过精心修剪,整齐地束在颈侧,尾毛编成长长的辫子,末端系着象征各营的彩色丝带。它们戴着精钢打造的马面甲,护住关键部位;马鞍采用双层皮革缝制,填充着柔软的羊毛,两侧还挂着皮质箭囊与火药筒;马腹下的肚带镶嵌着黄铜铆钉,既保证牢固,又在行进间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天然的战鼓节拍。更令人赞叹的是,这些战马训练有素。即便寒风呼啸,它们依然昂首挺立,双耳警觉地转动,鼻翼随着呼吸喷出白雾,却不见丝毫躁动。偶尔有几匹马甩动鬃毛,颈间的铜铃便发出清越的声响,在寂静的雪原上回荡。李祺注意到,每匹马的马蹄都包裹着特制的牛皮蹄铁,既能减少在雪地中的打滑,又能降低行军时的声响——这无疑是为即将到来的西域征战所做的精心准备。看着眼前这支装备精良、气势如虹的骑兵,李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每一件装备、每一匹战马,都凝聚着无数工匠的心血与朝廷巨额的投入。“啧啧,朝廷还真是下了血本啊!”李祺忍不住感叹。这样的骑兵配置,放在从前简直难以想象。从战马的培育到装备的打造,从士兵的伙食到日常训练,每一处细节都浸透着真金白银。朱标每年在这支五万人的骑兵上投入数百万两白银,远超以往大明全年的军费总和。也正因如此,这支铁骑暂时只维持五万人规模——唯有先验证其战力,方能决定是否扩充。傅忠策马并行,眼中满是自豪:“李师,您且看这些兄弟。他们不仅骑射娴熟,火铳战术更是反复打磨。雪原上的每一寸土地,都留下了他们的马蹄印。”说着,他抬手示意,骑兵阵列随即变换阵型,如臂使指般流畅。寒风依旧呼啸,但看着眼前这支如钢铁长城般的骑兵,李祺心中已然有了答案。有此强军在手,西域之战,或许已胜券在握。 第1514章 第1514章寒风裹挟着雪粒在训练场盘旋,李祺将披风下摆掖进腰带,目光穿透纷飞的雪幕,落在整装待发的骑兵阵列上。看着是挺不错的,但保不准是样子货。是骡子是马,总得牵出来溜溜!“傅忠,可以开始训练了!”他话音刚落,傅忠立即抱拳行礼,腰间的鎏金错银佩刀随着动作轻响,“末将得令!”随着一声号角撕裂长空,最前列的骑兵轻夹马腹,战马踏碎薄冰缓缓启动。马蹄声由疏转密,如同滚过草原的闷雷。当队伍提速至奔马之势时,指挥官突然挥旗,刹那间万箭齐发——骑手们几乎同时从雕花牛皮箭囊中抽出箭矢,弓弦震颤如蜂鸣,白羽箭划破风雪,精准钉入三百步外的桦木靶心。箭簇入木的闷响此起彼伏,远远望去,箭靶如同刺猬般密密麻麻插满箭矢。“这等命中率......”阿札失里倒抽冷气,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弯刀。作为草原部落的佼佼者,他们自幼在马背上长大,却从未见过如此齐整划一的骑射阵列。更令他们震撼的是,这些骑兵在高速奔驰中张弓搭箭的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见滞涩,显然是将骑术与箭术融为一体的训练成果。浪潮般的骑射演练刚过,火铳训练随即展开。骑兵们迅速更换武器,沉甸甸的三眼铳在手中翻转如飞。随着点火绳的火星闪烁,枪口喷出的硝烟瞬间弥漫训练场,震耳欲聋的轰鸣惊起远处雪原上的寒鸦。尽管骑兵无法在马上装填弹药,但这种能连发三弹的火器,配合骑兵的机动性,足以在冲锋时撕开敌人防线。训练中,骑手们在击发后立即将三眼铳倒握,以沉重的金属铳管作为近战武器,模拟与敌方短兵相接的场景,动作干净利落,虎虎生风。真正的高潮是最后的实战演练。凛冽寒风中,赤色令旗骤然扬起,如同一道划破天际的火焰。数万骑兵闻声而动,仿佛被无形丝线牵动的精密机械,在雪原上展开了一场震撼人心的战术展演。刹那间,第一支骑兵纵队迅速集结,化作一柄锋锐无比的锥形阵。战马的铁蹄重重踏碎地面的薄冰,扬起团团雪雾,宛如战场上腾起的硝烟。骑兵们手持雪亮的马刀,刀身在冷冽的天光下泛着森然寒芒,随着冲锋的加速,整个阵型恍若一道银色闪电,直插敌方阵营的心脏。每一名骑手都全神贯注,与胯下的战马浑然一体,整齐划一的动作彰显着平日训练的严苛与默契。紧接着,随着青色令旗挥动,骑兵们又如水银泻地般散开,化作弯月形包围圈。三排弓箭手依次排开,动作行云流水:第一排迅速搭箭、拉弦、放箭,箭矢破空而出;与此同时,第二排早已准备就绪,在第一排箭矢尚未落地时便将新箭射出;第三排则紧随其后,确保箭雨连绵不绝。 第1515章 第1515章刹那间,无数白羽箭在半空交织成网,遮天蔽日,呼啸着朝着模拟敌阵倾泻而下,远处的草人假人纷纷被射成刺猬,场面蔚为壮观。而在主战场之外,数支小队骑兵如同灵动的游鱼,悄然穿插于“敌军”阵型之间。他们身形矫健,时而分散,时而聚拢,利用灵活的机动性寻找敌方破绽。一旦发现机会,便立即发起突袭,雪亮的马刀上下翻飞,寒光闪烁处,草人假人的“头颅”纷纷落地,木屑纷飞。这些小队骑兵不仅个人骑术精湛,彼此之间的配合更是天衣无缝,他们用行动诠释着“兵贵神速”“出其不意”的战术精髓。更令人惊叹的是,不同兵种之间的协同作战堪称完美。当弓箭手的箭雨压制住“敌方”火力时,火铳手们迅速策马向前,在合适的距离上扣动扳机,轰鸣声响彻雪原,腾起的硝烟遮蔽了视线;与此同时,手持长枪的重骑兵趁机发起第二轮冲锋,他们身披重甲,如同一堵移动的钢铁城墙,将“敌军”阵型彻底冲散。而在后方,指挥官通过旗语、号角不断调整战术,骑兵们则如同精密的齿轮,在命令下达的瞬间便完成阵型转换,整个过程流畅自然,没有丝毫迟滞。在这场实战演练中,骑兵们不仅展示了精湛的个人技艺,更将团队协作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他们用整齐的队列、精准的动作、默契的配合,每一次阵型变换、每一轮攻击波次,都经过无数次的打磨与演练,彰显着大明骑兵强大的战斗力与高度的纪律性。这哪里是一场普通的训练,分明是一支即将横扫千军的钢铁洪流在积蓄力量,只待一声令下,便将势不可挡地奔涌向前,征服一切胆敢阻挡的敌人。阿札失里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注意到每个骑兵的动作几乎分毫不差——当第一排骑手挥刀劈砍时,后排的火铳手已完成瞄准;当箭雨升空时,预备队的战马已踏着鼓点调整阵型。这种精密的配合,绝非单凭个人武勇就能达成,而是经过无数次沙盘推演与实地演练的成果。“李师,看到那批铠甲了吗?”傅忠不知何时策马来到李祺身边,伸手遥指正在重组阵型的骑兵,“遵化铁厂新制的锁子甲,内衬牛皮,外覆精铁,重量比前代减轻三成,却能抵御普通箭矢。”说着,他又拍了拍自己的坐骑,“就连这些战马,都穿着可拆卸的护胸甲,关键部位还镶嵌着犀牛皮。”李祺颔首不语,目光却扫过骑兵们腰间的箭囊——里面不仅装着传统的鸣镝,还混杂着刻有倒钩的破甲箭,显然是为应对西域骑兵的重甲所备。远处,后勤部队正在快速搭建临时马厩,每个马槽都铺着厚厚的干草,旁边整齐码放着掺了黑豆的精饲料——这等细致入微的后勤保障,更是草原骑兵闻所未闻的。“草原上流传一句话,”阿札失里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感慨,“雄鹰的翅膀再利,也敌不过百鸟齐飞。可这支骑兵,分明是将万只雄鹰锻造成了一柄利剑。”他望着远处仍在演练的骑兵,想起自家部落那些以骑射自诩的勇士,此刻竟生出几分自惭形秽。另一贵族指着骑兵阵列中穿插的火器营,声音里满是惊叹:“他们居然能让火铳与骑射无缝衔接!以前我们总说,火器会破坏骑兵的灵动,可现在......”他的话音未落,只见一队骑兵突然变阵,前排以火铳齐射压制“敌阵”,后排立即策马扬鞭,借着硝烟掩护发起冲锋,整个过程如臂使指,一气呵成。夕阳西下时,训练终于结束。数万骑兵踏着整齐的步伐归营,马蹄声渐远,雪原上却仿佛仍回荡着千军万马的嘶吼。李祺望着天边被晚霞染成血色的云翳,心中已有定论:这支融合了草原骑术精髓与大明军工智慧的铁骑,必将成为横扫西域的无敌之师。而此刻目瞪口呆的草原贵族们,或许正在重新审视,这个曾被他们视为农耕文弱之邦的大明,究竟蕴藏着何等惊人的战争潜力。 第1516章 第1516章 京城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细雪,在青瓦红墙间穿梭,却挡不住年关将至的热闹氛围。 李祺踏着满地碎琼,终于赶在新春前回到这座繁华帝都。 此时的京城,宛如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消费的热潮汹涌澎湃,将这座古老都城的每个角落都浸染得红红火火。 随着春节临近,大明各地的消费能力如火山喷发般迅速膨胀。 在京城地区,刘家港码头每日都上演着繁忙的景象,无数船只乘风破浪而来,满载着来自大明海内外的奇珍异宝、生活物资。 陆地上,联通南北的水泥马路宽阔平坦,车队首尾相接,如一条条蜿蜒的巨龙,日夜不停地为京畿地区输送着各类货物,车轮滚滚,扬起阵阵尘土,却也扬起了人们对新年的期盼。 对于有钱的大明人来说,过年是一年中最隆重的时刻,自然要大肆采购、尽情消费。而过年的新衣,更是不可或缺的重头。 每到此时,布匹生意便迎来了黄金时期,京畿地区大大小小的布匹店、布庄、成衣店,家家门庭若市,顾客摩肩接踵。店内五彩斑斓的布料琳琅满目,裁剪精致的成衣款式新颖,引得人们争相购买。 京畿地区人口众多,资本蓬勃兴起,数以百万计的人在此务工谋生。庞大的人口基数,催生了对布匹的海量需求,再多的布匹似乎都满足不了市场的渴望。 这旺盛的需求,如同强劲的引擎,极大地刺激着大明各地的纺织工厂。工厂内,机器轰鸣昼夜不停,工人们加班加点,开足马力生产布匹。 然而,正所谓物极必反,棉花和羊毛作为纺织业的关键原材料,其价格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持续飙升。 更为严峻的是,如今有钱都难以买到棉花和羊毛。市场上的存货早已被抢购一空,众多纺织工厂的东家、老板们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奔波求购。 但此时正值寒冬,草原上的羊群不再产毛,棉花产地的收获季也已过去,国内供应近乎枯竭。 海外从遥远的天竺运来的棉花,路途遥远,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抵达。即便有船只艰难地运来一船船棉花,可一投入市场,转眼就变成布匹,销往大明海内外,犹如杯水车薪,难解燃眉之急。 李祺坐在家中,看着报纸上关于棉花和羊毛短缺的报道,不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知道急就好,以前总是反对朝廷对外用兵,现在知道急了?” “朝廷不对外用兵,哪里可以获得那么多的土地来种粮食、种棉花,哪里可以打开别的国家的市场,让你们随意的倾销布匹?” 资本向来追逐利润,追求更低的成本、更高的价格和更丰厚的利润。 为了利益,若能用抢夺的方式获取棉花和羊毛,资本又怎会愿意耗费精力去种植、去采购? 而没有广阔的市场,纺织出来的布匹又该销往何处? 如今的大明,已然走上了资本与殖民并行的道路,再无回头之路。 这个时候,若有人敢提出闭关锁国,必将遭到大明上下各个阶层的唾弃与反对。 就像当下,因棉花和羊毛价格飞涨,整个大明都陷入了焦急之中,不少人甚至恨不得立刻出兵西域,获取那里丰富的棉花和羊毛资源。 就在李祺思索之际,一阵粗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文和?文和!” 第1517章 第1517章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祺抬眼望去,不禁吃了一惊,来人阵容强大,不仅有徐辉祖,还有蓝玉、王弼等军中大将,以及户部尚书王钝、礼部尚书陈迪、兵部尚书卓敬与工部尚书郑赐。 “嗯?你们怎么凑到一起了?”李祺连忙起身,脸上挂着笑容迎了上去,心中却在飞速思索,这些位高权重的家伙一同来到自己家中,究竟所为何事? 众人走进屋内,围坐到壁炉前。 徐辉祖端起一杯热茶,轻抿一口,忍不住感叹道:“啧啧,还是你小子会享受,家里面竟然装上了这种壁炉,这外面大雪纷飞,你这烤着火,太会享受了。” 在这寒冷的冬日,壁炉散发着温暖的火光,众人围坐其旁,顿感浑身舒坦。若能邀上三五好友,在此喝茶聊天,确实是人生一大乐事。 一番寒暄过后,李祺开门见山地问道:“大家来我家里,想必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 徐辉祖看了看李祺,笑着说道:“文和,你是真不知道,还装糊涂啊?现在大家都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你倒好,前几天去草原上面散心,这回来了又在家里面烤火,小日子过的舒舒服服。” 陈迪接过话茬,满脸忧心忡忡:“李太师,现在棉花和羊毛的价格飞涨,已经严重的影响了我大明纺织业的发展,我们大明上下都希望陛下能够尽快出兵西域,获取西域的棉花和羊毛。” “可是陛下一直都以冬天作战极其不利为由,始终不肯出兵。” 原来,陈迪此前在承天帝朱标书房讨论此事时,并未深刻意识到问题的紧迫性。 可回到家中,他才发现自家开办的纺织厂虽然订单堆积如山,但棉花库存却即将见底。若不能及时获得棉花,工厂就将面临停工的困境。 一旦停工,前期的投资都将付诸东流。 更严重的是,为开办工厂,他家还向大明银行借贷了二十多万两银子。若无法按时偿还贷款,工厂将会被银行收走,到那时,不仅血本无归,他这个礼部尚书的职位也将难保,前途尽毁。 郑赐也跟着点头,说道:“是啊,这冬天作战虽然对我们有诸多的不利,可是对于西域的察合台汗国来说也是一样的,我们还可以出其不意,他们也是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在冬天对西域用兵。” 显然,郑赐家的情况与陈迪家如出一辙。 在大明银行低息贷款、放贷充足且可分期还款的政策吸引下,许多人纷纷借款投资。 无论是去南洋开种植园、购买海船,还是开采矿产,利用银行资金发财早已成为一种潮流。 不少人仅靠借贷买船,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就不仅收回成本,还赚得盆满钵满。 而投资纺织工厂的人更是众多,这也正是大家如此焦急,迫切希望朝廷出兵西域的原因。 李祺听后,无奈地笑了笑:“陛下不同意出兵,大家找我也没有用啊。” 屋内的气氛一时陷入僵局,众人望着跳动的炉火,心中的焦虑与无奈愈发浓重,不知该如何打破这困局,解决大明纺织业面临的危机。 第1518章 第1518章 其实李祺早有耳闻,承天帝朱标的书房几乎被如雪片般的奏疏淹没,内容清一色都是恳请对西域用兵。 陕西、甘肃的奏章字里行间浸透血泪,纸上墨迹未干便加急八百里递送。边关守将联名控诉,称察合台汗国骑兵如豺狼过境,每逢秋高马肥便纵骑南下,焚烧村寨、掳掠妇孺,连驮着丝绸瓷器的驼队也难逃毒手。 有折子里甚至附上带血的商队账簿残页,细述近三年来二十余起劫掠惨案,更将百年前元朝覆灭时西域诸部的趁火打劫旧事重提,痛陈“此仇不报,西北无宁日”。 湖广官员则以儒家正统自居,在奏折中引经据典,将西域比作亟待教化的“南蛮化外之地”。他们痛心疾首地写道:“彼邦之人,不读《论语》不知孝悌,不习《春秋》不明善恶,竟以抢掠为荣,以欺诈为智。” 更提议在西域广建书院,让孔孟之道如春风化雨,涤荡蛮夷心中的蒙昧。有位翰林学士甚至洋洋洒洒撰写万言策论,设计出“先建学宫,次设义仓,再行科举”的三步教化方略,字里行间满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使命感。 南洋诸岛的官员们则将目光投向历史深处,从尘封的典籍中翻出《汉书·西域传》《大唐西域记》等古籍,在奏折里逐字圈点:“且看班超投笔,三十六骑定西域;玄奘西行,万里孤征取真经。汉唐雄风,今时更胜!” 他们将收复西域与当年郑和下西洋的壮举相提并论,声称“南洋已复华夏衣冠,西域岂容胡尘久染?”文末更以朱砂批注“此乃成祖遗愿,今当由陛下实现”,字字句句都在叩击帝王的雄心。 最令人啼笑皆非的当属朝鲜与倭国的奏章。汉城的鸿胪寺卿执笔时绞尽脑汁,终于从故纸堆里翻出李白出生于碎叶城的记载,大书“诗仙故里,飘零异域,我大明皇帝文治武功旷古未有,若能收复此地,定能使太白诗魂含笑九泉”。 而倭国遣明使更将此事与“大化改新”攀扯,称“昔年我邦学习大唐,今见西域未归,实乃东亚文明之憾”,文末竟附上一首五律:“诗乡沉异域,圣主应挥戈。一振天威后,文光耀四倭。” 两封奏折行文风格迥异,却都将西域之争包装成关乎文化正统的大事,背后暗流涌动的,是两国贵族在大明纺织业中投入的巨额资本。 李祺听闻这些奇谈怪论,不禁哑然失笑——这背后实则是藩属国与大明商人利益交织的结果。 自倭国沦为大明罪民区,朝鲜俯首称藩以来,东海之上商船往来如织,将三国利益紧紧缠绕成密不可分的巨网。 倭国九州岛的贵族们虽背负罪民之名,却凭借精于算计的商业头脑,将家族金库中的黄金白银化作入股大明商行的股契。他们在宁波、泉州的港口设立别院,与徽商、浙商把酒言欢,共同谋划着丝绸、瓷器与茶叶的跨洋贸易。 而朝鲜李氏王族更深谙“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王室宗亲纷纷将私产投入大明在平壤开设的纺织工坊,甚至有王子迎娶大明商贾之女,以姻亲加固商业联盟。 藩属国协议的墨迹未干,便催生出前所未有的商贸盛景。大明商船可自由停泊釜山、长崎,倭国浪人、朝鲜书生亦能持通关文牒进入中原腹地。苏州城的绸缎庄里,常可见头戴乌纱的朝鲜使节与身着狩衣的倭国商人讨价还价;泉州港的码头上,大明水手与倭国船夫合力搬运货物,彼此夹杂着方言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随着汉化教育在两国的强力推行,汉城的书院里,学子们摇头晃脑诵读《三字经》;京都的私塾中,孩童们用毛笔临摹汉字,这种文化渗透悄然改变着两国的价值取向——当大明纺织业因棉花危机陷入困境时,他们敏锐意识到,西域的棉田与羊毛,不仅关乎大明商人的账本,更维系着自己家族的兴衰。 这场跨洋“请战”闹剧,实则是精心编排的利益共谋。朝鲜鸿胪寺卿在撰写奏折时,特意召集汉学博士反复推敲措辞,将经济诉求包装成文化大义;倭国幕府则暗中指使遣明使,用李白故里做文章,企图借大明的兵戈为自己开辟新的商路。 第1519章 第1519章 当这些带着异国墨香的奏折摆上承天帝朱标的御案时,羊皮纸下涌动的,是东海之上盘根错节的资本暗流,更是藩属国们对大明扩张红利的热切觊觎。 “文和,你就别谦虚了。”徐辉祖向前倾身,目光灼灼,“大家来找你,也是希望你能够去和陛下说一说,劝说下陛下,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的话,还不知道有多少工厂要倒闭呢。”这位昔日坚定站在皇帝一方的勋贵,此刻也被各方说动,不得不为大势所驱。 李祺望着众人焦灼的神色,忽然轻笑出声:“陛下这一次派我去草原,难道你们真的以为是去草原上吃羊肉的?我是去视察陛下的五万铁骑,大家不要急,陛下迟早会对西域用兵的。” 屋内骤然安静,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蓝玉猛地一拍大腿:“难怪陛下之前在军议上反复推演西域地形!原来早有谋划!” 王弼也捋着胡须连连点头:“傅忠将军的草原铁骑,在雪原上奔袭作战最是拿手,看来陛下是在等天时!” 气氛瞬间从压抑转为亢奋,众人纷纷起身告辞,决定立刻回去再拟奏章,再次劝谏皇帝陛下。 这也等什么天时啊,直接出兵不好吗? 李祺却抬手拦住徐辉祖、蓝玉等人:“且慢。你们勋贵集团与皇室利益一体,珍宝楼打理的产业也不缺这点羊毛,为何也跟着急成这样?” 壁炉的火苗噼啪作响,映得蓝玉的脸忽明忽暗。 他沉默片刻,沉声道:“文和,你知道我自当年那事便再未领过大军出征。此次若能挂帅西征”他握紧拳头,眼中满是不甘,“西域若定,我蓝家才能在朝堂站稳脚跟。” 蓝玉当年可是被老朱给收拾惨了,不但革除他一切爵位官职,还让他给李祺做亲兵,想借助李祺之手好好磨磨这厮的性子。 不过蓝玉毕竟是常遇春的小舅子,又是太子妃的舅舅,不管怎么着朱标也会给他机会,所以不久之后蓝玉挂印出征中南半岛,为五王打下了他们的封地,因此再次封侯拜将。 可这对蓝玉来说,不过就是恢复原职罢了,他心里面其实一直都想更进一步,那就是晋升国公,光宗耀祖。 徐辉祖也苦笑:“不瞒你说,我至今都没有挂印出征,立下的功勋也少得可怜,陛下若真要西征,这主将之位,我岂有拱手相让的道理?” 李祺凝视着跳跃的火焰,心中暗自思量。 勋贵集团与新兴商人阶层的诉求在此刻微妙交织,而西域之战,早已超越了简单的资源争夺,更成了各方势力博弈的关键棋局。 第1520章 第1520章乾清宫,御书房。铜制鎏金香炉吞吐着龙脑香雾,将西域与乌斯藏的羊皮地图晕染得若隐若现。承天帝朱标负手而立,玄色龙袍下摆扫过波斯地毯,指尖反复摩挲着地图上标注的哈密卫、乌斯藏都司,烛火在他紧锁的眉骨间投下深沉的阴影。作为手握天下权柄的帝王,朱标对西域的觊觎早已刻入骨髓。自大明立国,察合台汗国的铁骑便如芒在背,劫掠商道、蚕食边境;乌斯藏的宗教势力暗流涌动,虽名义臣服,却始终未真正纳入大明版图。但朱标更清楚,兵者国之大事,轻率用兵如同在薄冰上起舞。此刻窗外朔风卷着鹅毛大雪,叩击着雕花窗棂,更提醒着他:寒冬腊月绝非用兵良机——粮草转运易冻,战马难饲草料,士卒非战斗减员风险激增。所以尽管朝野上下都上书给承天帝朱标,要求承天帝朱标对西域开战,但承天帝朱标就是不急,因为他觉得现在并不是开战的时候。至少来说,还是要等冬天过去了,天气回暖了才适合出兵。“陛下,又有六十余封奏疏恳请西征。”太监李谙拿着一堆的奏疏走了过来,小声的提醒道。四十岁的他身形颀长,双目如鹰隼般锐利。朱标每日要批阅的奏疏堆满案头,李谙能按紧急程度、部门分类整理,甚至记住某份奏疏的关键内容,在朱标询问时快速检索。传旨时声音洪亮、吐字清晰,从不错漏字句,是朱标处理政务的“效率担当”。他不参与权谋,只专注于执行事务,如同朱标政务链条上的精准“齿轮”,深得朱标信任。朱标冷笑一声,指尖重重叩击案头:“看来他们是真的都急了。”“急了好啊,也让他们尝尝心急如焚的滋味。往年朕为北境边患彻夜难眠,他们倒好,一个个稳坐钓鱼台。如今纺织机一停,就晓得热锅蚂蚁的滋味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讽刺,又藏着难以察觉的疲惫——自登基以来,他不知多少次在这张紫檀木案前权衡利弊,却从未像此刻这般,被满朝上下的催战声浪裹挟。李谙将奏疏按部门整齐码放,沉吟道:“陛下,纺织业牵连百万生民,南洋种植园、江南工坊、钱庄银号环环相扣,若持续停工......”“你是不是也投了纺织厂?”朱标突然转身,目光如炬。李谙心头猛地一跳,却即刻坦然跪叩:“回陛下,老奴确在松江府与人合股了三间小工坊,规模不过百余人。”他深知在大明,官员勋贵乃至内官投资实业早已不是秘密——朱标本人便是珍宝楼的幕后东家,掌控着贯通四海的商业帝国。与其遮掩,不如坦诚。朱标抬手示意他起身,语气缓和:“懂得理财是好事。太监无后,手中有银方能抵御诱惑。”他自己就是最大的资本家,珍宝楼麾下产业众多,对于李谙投资纺织厂、商行之类的,他并不反对,反而觉得这是好事。太监也是人,而且因为没有后代,更喜欢金银这些外物,能够去投资赚到一些银子,也是好事,起码不至于被一些人用点小钱就给收买了。朱标忽然凑近,声音压低:“但记住,有些钱能赚,有些事不能做。”李谙冷汗瞬间浸透重衣,在零下十度的寒冬里,后背竟蒸腾起白雾。“陛下......”“老奴对圣上素来忠贞不渝,绝无半点逾矩之行。” 第1521章 第1521章李谙闻言,立时惊恐跪地,皇帝陛下的言辞令他心惊胆战,脑海中翻涌着是否自己往昔的细微过失已被承天帝朱标洞察?“起来吧,朕并未指责于你。”承天帝朱标目光扫过李谙,语气平静地说道。李谙颤颤巍巍地站起,心中却仍旧反复推敲承天帝朱标的话语,圣上的意思究竟何在,是警示还是别有深意?然而不论何解,李谙皆感冷汗淋漓,严寒之际,背脊已然冷汗涔涔。他伏地叩首时,余光瞥见朱标已转回地图前,修长手指划过青藏高原的等高线:“李谙,你说这西域尚可种棉牧羊,乌斯藏终年积雪,夺之何用?”李谙额头贴着冰凉的青砖,心中飞快盘算:“老奴愚见,太师李祺熟稔商道与边疆,若能......”“文和!”朱标突然大笑,震得梁间积雪簌簌落下,“朕赏他两个月长假,他倒好,每日在家烤着壁炉逗娘子!”提到李祺,承天帝朱标就笑了,自己还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懒的臣子。实在是太过分了!父皇休息也就算了,你李文和怎么可以?“还有三天,两个月的假期就满了。”李谙掐指一算回道。“去,把他叫进宫来,整日在家搂着美娇娘烤火,倒把军国大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李谙立刻躬身:“老奴遵命!”待李谙匆匆离去,朱标独自对着地图出神。羊皮卷上西域三十六国的旧名早已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察合台汗国飞扬的狼旗,乌斯藏高原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喇嘛庙的金顶。铜制香炉里的龙涎香烧到尽头,飘出一缕细烟,正正笼罩住哈密卫三个字。与此同时,李祺裹着厚重的貂裘,在马车里骂骂咧咧。车轱辘碾过结冰的石板路,颠簸得他险些撞上车辕。“什么狗屁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冰天雪地的,朱标自己在暖阁里赏珊瑚,倒想起使唤人了。”踏入乾清宫时,李祺被扑面而来的珠光晃得眯起眼。两丈高的红珊瑚树立在丹陛两侧,枝桠间缀满夜明珠,将整个大殿照得亮如白昼。翡翠屏风上用金线绣着百子千孙图,墙角的水晶瓶里插着南海进贡的夜光螺,每转一步都折射出七彩光晕。这些东西都是从南洋、从西洋搬回来的,李景隆与冯诚这两个家伙在南洋这边狠狠的扫荡了一番,不知道将多少金银珠宝给搬了回来,其中的精品都被摆放到了乾清宫。“陛下这乾清宫,怕是把李景隆宝船的家底都搬空了吧?”来到承天帝朱标的书房,李祺行礼道。“混账家伙,还有心思打趣?”“你且说说,这千里荒漠、万年雪山,打下来到底有何用?”承天帝朱标点点头,然后示意李祺不必多礼。李祺也不含糊,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面。他与朱标之间,没那么弯弯绕绕。 第1522章 第1522章御书房内,气氛融洽。“文和,世人皆道西域荒漠无用,你如何看?”“标哥,土地的广阔永无止境,即便是荒芜的沙漠,亦蕴藏着无尽的可能。即便今日我们尚不知其用途,后世子孙或许能在那片荒凉中发掘出珍贵的宝藏。”李祺略一思索,随即肯定地回应道。这土地,必然有其价值所在。西域与乌斯藏的辽阔疆域,如此广袤的土地,岂能无用地存在?即便当前看似无用,未来或许将成为不可或缺的资源。沙漠之下,石油、矿产、能源等,这些都是发展的根本。看看后世中东那些富饶的贵族,不正是依托石油而致富的吗?土地的广博自有其独到之处,且不谈其他,单就蘑菇云的实验,不是也正需要广阔的空间吗?“土地从无无用之说。昔年东鲲岛被视作瘴疠之地,如今雪糖堆满金陵货栈,冬月鲜蔬直供京津。西域三山夹两盆的地势,藏着改天换地的玄机——阿尔泰山的金矿脉、塔里木的美玉髓,更不必提地下沉睡的黑色火油。”李祺刻意压低声音,“臣听闻吐鲁番商队带回的黑油石,遇火即燃,威力堪比霹雳雷。”承天帝朱标亦轻轻额首,昔日诸多事物视为无用,现今观之,实在是谬之千里。昔日东鲲岛被视为荒芜之地,居民纷纷撤离,返回福建,皆因瘴气弥漫、蛮荒肆虐,长久以来无人问津。然而今时不同往日,随着近年东鲲岛的开发,所产雪糖、水稻、蔬菜、水果、鹿皮等物,早已声誉远播,名扬大明南北。即便是数九寒天,亦有船只络绎不绝,将新鲜蔬菜水果自东鲲岛运抵京津地区,使得人们在冬日也能品尝到这些美味。谁敢再言东鲲岛无用?西域与乌斯藏的情形亦是如此,今日或许看来无足轻重,然而来日方长,或有不可估量之价值。李祺指尖划过泛黄的舆图,青铜镇纸压住的西域版图在烛光下泛起微光:“陛下请看,自玉门关以西,这片被汉唐人称作西域的疆域,恰似天地雕琢的巨型宝匣。”他的手指沿着三条苍劲山脉游走,“北有阿尔泰山横亘如银蟒,中耸天山截断云气,南卧昆仑山终年积雪,三山环抱间,北面是准噶尔盆地的苍茫戈壁,南面则是塔里木盆地的千里黄沙。”朱标凑近细看,案头烛火将舆图上蜿蜒的线条染成血色:“这疆域竟抵得上我中原大地了!”“远远不止啊!”李祺猛地展开另一幅扩展舆图,西域版图如潮水般向西北漫延,“若算上葱岭以西的广袤之地,其总面积比我大明核心疆土还要辽阔。北面那片寒荒之地,虽只有零星渔猎部族逐鹿,但雪原下的冻土不知藏着多少珍宝;往西中亚腹地,天山融水滋养出的绿洲星罗棋布,既适合放牧,更能种植耐旱的小麦、棉花,若是引种美洲传来的土豆......”他的声音不自觉拔高,“陛下,那将是养兵百万的沃土!”朱标突然按住舆图上标注的“帖木儿帝国”与“察合台汗国”,朱砂勾勒的边界线像道未愈的伤疤:“可这头西域雄狮横亘商路,让我大明的丝绸瓷器难通欧洲。” 第1523章 第1523章“确实如此!”李祺的指尖重重戳在帖木儿疆域边缘,“再往西北,曾经的金帐、察合台、伊尔三大汗国早已分崩离析。”“如今那里林立着数十个突厥化、苏丹化的小邦,就像破碎的琉璃瓦——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正是陛下开疆拓土的天赐良机。”他展开第三幅势力图,褪色的墨迹标记着各汗国更迭:“这些小邦各自为战,再难重现蒙古铁骑横扫天下的威势,此刻不取,更待何时?”御书房内寂静如渊,唯有烛芯爆响的噼啪声。朱标望着舆图上西域的万千山河,突然觉得掌心发烫——那里不仅是汉唐旧土,更是通往西方世界的钥匙。“攻克西域并非难事,即便是在严寒的冬季出击,依凭我大明雄厚的军力,亦能迅速席卷整片西域。”“昔日蒙古人所能成就的伟业,我们亦能效仿,西域之地虽然辽阔,但自古以来的征服之路并不崎岖。”“难上加难的是,我们如何吸取蒙古人的经验教训,深思如何将这些地域真正融入大明的版图,不再像蒙古人那样,虽然一度占领,却未能持久掌控,终至自身也渐趋突厥化、苏丹化。”李祺经过深思熟虑,也将最为棘手的问题提出,攻克西域的确易如反掌,以大明目前强盛的军力与国力,征服西域不在话下。然而,如何有效统治西域,这才是症结所在。西域幅员辽阔,局势复杂,唯有将其牢牢控制在手,方能在未来挥师北上,夺取广袤的西伯利亚平原,并继续西进,深入中亚、中东乃至欧洲。“文和此言甚是,自古至今,皆以此为训,创业维艰,守成更难。”听完李祺的高论,承天帝朱标亦郑重地点头赞同。唯有亲临帝位,方深知统御一个庞大帝国的艰辛,先祖遗留下的江山社稷,非轻易可守。此刻朱标对李祺更是满意至极,其为治世之能臣,国家之栋梁,无庸置疑。当众人皆热议攻略西域,仅着眼于其棉花与羊毛之利时,李祺却已在深思熟虑如何长治久安地统治西域。他考虑的是大明的长远发展,而非仅局限于西域的眼前之利。“蒙古铁骑横扫欧亚,不到百年分崩离析。”朱标将狼毫重重掷入砚台,墨汁溅在“乌斯藏都司”字样上,“若取西域,如何确保不重蹈覆辙?”“文和,那依你之见,我朝若得西域,当如何治理与统治?”承天帝朱标略作沉吟,复又发问。李祺笑着给出了回答:“关键在三策。其一,断其爪牙。在哈密、吐鲁番设九边重镇,驻军十万。凡西域部族私藏十具以上甲胄,立斩不赦。”他指着阿尔泰山南麓,“此处可建军马场,用中原精铁换西域良马,既充实骑兵,又掌控命脉。”朱标抚须不语,目光却落在“喀什噶尔”旁标注的清真寺图标上。宗教势力盘根错节,比刀剑更难对付。“其二,化其根本。”李祺给出第二策,“效仿南洋,凡六岁孩童必入汉学蒙馆。选派三百大儒将《三字经》译成回鹘文,在清真寺旁建孔庙,让真主与至圣先师同享香火。百年后,当西域书生以作汉诗为荣,以不识汉字为耻。”“其三,换其血脉。凡赴西域者赐田百亩、免税十年,娶西域女子再赏耕牛绸缎。三代之后,漠北荒原自会升起汉家炊烟。” 第1524章 第1524章 御书房内铜鹤香炉吞吐青烟,承天帝朱标指尖反复摩挲西域舆图。 “当年成吉思汗铁骑踏碎欧亚,不过百年便分崩离析,文和,你且说说,症结何在?” 李祺展开泛黄的舆图,烛火将阿尔泰山脉的银线染成血色:“根源在三。首当其冲的,便是文化根基的虚无。” 他的指尖划过漠北草原,“蒙古本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部族,早期连文字都未成型,律法、礼俗更是漂泊无定。这样的文明,即便以弯刀征服万里,也如无根之木——忽必烈入主中原,全盘接纳儒家典章;旭烈兀在波斯称王,转眼戴上苏丹头巾。看似借他族文化稳固统治,实则是将灵魂拱手相让,不出三代,连蒙古血脉都消融在异族浪潮中。” 朱标轻叩案几,震落砚台边的飞蛾:“武力可夺天下,却守不住文明?” “正是!”李祺猛在堪舆图上标出蒙古帝国分崩离析的疆域裂变,“其二在于统治短视。草原民族骨子里的掠夺天性,让他们即便坐拥天下,仍将治下百姓视为待宰羔羊。” “窝阔台汗竟提议‘将中原变为牧场’,伯颜丞相废铜钱、行丝钞,物价暴涨三十倍!他们不知,农耕文明的根基在于‘养民’,而非‘竭泽’。” 话说到这儿,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当元廷在大都醉生梦死时,江南百姓已易子而食,这样的王朝,岂能不亡?” 朱标脸色阴沉如水,目光扫过舆图上“察合台汗国”“金帐汗国”的褪色字迹。 李祺见状,立刻画了一张家族谱系图,密密麻麻的线条如蛛网缠绕。 “其实蒙古帝国最致命的,是继承制度的混乱。” “成吉思汗将帝国分给四子,拔都、旭烈兀、忽必烈各立汗国;子孙又效仿祖辈,将封地再行分割。” “如此一来,偌大疆域被撕成碎片,更因汗位争夺,兄弟相残、叔侄反目。” 他重重按在“海都之乱”的标注上,“一场内斗持续五十年,再锋利的弯刀,也经不起这般自相斫砍!” 御案陷入死寂,唯有烛芯爆裂声清脆如裂帛。 朱标忽然起身,蟒袍扫过堆积如山的战报:“我大明若取西域,该如何破局?” 李祺展开新制的西域军防图,红点如星子缀满哈密、吐鲁番:“还是咱们刚刚说的那三策,以此固本。” “其一,铸剑为盾。在天山南北设九边重镇,驻军十万,凡私藏甲胄者立斩。更要掌控阿尔泰山的金矿、塔里木的玉脉,以资源养兵,以兵威护矿。” 他又铺开文化舆图,学堂、孔庙的图标与清真寺交错,“其二,移风易俗。选派千名大儒,将《论语》译成回鹘文,在每个巴扎设汉学蒙馆。让西域孩童既学《古兰经》,也习《千字文》,三代之后,胡音自改汉语。” 最后,他取来一卷移民名册,墨迹未干的数字触目惊心:“其三,换血重生。凡愿赴西域者,赐田百亩、免税十年;汉民与异族通婚,再赏耕牛十头、绸缎百匹。百年后,戈壁滩上自会升起汉家炊烟。” 朱标凝视舆图良久,突然将目光转向西南:“乌斯藏又当如何?那里的活佛,每年都遣人来京朝贡。” 第1525章 第1525章 李祺冷笑一声,展开乌斯藏地形图,雪域高原上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寺庙与庄园:“陛下,切莫被表象蒙蔽。乌斯藏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乌斯藏地广人稀,情况相对简单。”李祺解释道,“那里以种植青稞、放牧为生,农业极为落后。因海拔高、热量少,青稞产量仅为种子的五六倍,生产工具多为木制、石制。” “如此低产落后?!”朱标惊讶道。 “正是。”李祺点了点头,“特殊的地理气候,造就了独特的农奴制度。贵族、地主与寺庙掌控土地,百姓依附其上。更重要的是,佛教在此地位极高,寺庙几乎掌控一切。” 他顿了顿,郑重道:“若要统治乌斯藏,必须改变两点:废除农奴制度,否则即便武力征服,基层仍由旧贵族掌控;掌控活佛传承,将宗教权力收归朝廷。” 听到这话,朱标皱眉:“朕原以为乌斯藏僧人潜心佛学,与世无争,每年朝贡,还算恭顺。” “陛下,宗教本质上是统治工具。”李祺直言,“这些僧人不事生产,却掌控大量资源,靠的不过是思想控制。自古以来,莫被表象所惑。” 李祺将密报重重拍在御案上,泛黄的宣纸上暗红手印如同未干的血渍,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朱标下意识凑近,却见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记载着令人触目惊心的细节——农奴洛桑因拒绝将新收的青稞供奉给寺庙,被铁链锁在玛尼堆上暴晒三日,最后生生剜去双目;少女卓玛因反抗贵族的凌辱,被剥去衣物绑在经幡柱上,任由秃鹫啄食身体,直到气绝仍被冠以“魔女转世”的罪名。 “这就是活佛治下的‘极乐世界’。”李祺声音发颤,又抽出几张羊皮卷,上面用朱砂画着阴森的刑罚图,“他们用剥皮楦草震慑反抗者,将农奴的头骨做成法器,连孩童都不放过——那些所谓的‘灵童转世’,不过是寺庙从贫苦人家强行掳走的稚子,从小被灌以迷药,培养成任人摆布的傀儡。” “所谓活佛,不过是权力的傀儡!”李祺掷出密报,纸上血手印斑驳,“农奴若想反抗,便会被冠以‘亵渎神灵’的罪名,剜目断足。” “寺庙每年消耗的酥油、青稞,皆是百姓的血泪。” 朱标闻言一怔,脸上满是厌恶。 他盯着舆图上乌斯藏的雪域群山,仿佛看见无数农奴在冰川下挣扎。那些他曾以为“虔诚信佛”的朝贡使团,此刻都化作了披着袈裟的豺狼。 “每年他们送来的哈达和佛像,原来都是浸透了人血!” 朱标一拳砸在檀木桌案上,震得烛火剧烈摇晃。 “朕竟被这些披着僧袍的畜生蒙蔽多年!” “更可恨的是,他们还利用宗教控制百姓的生死。”李祺展开一幅农奴生活图卷,画面上骨瘦如柴的农夫在冰雹中耕作,身后跟着挥舞皮鞭的喇嘛,“寺庙规定,农奴每呼吸三次,就要念诵一遍六字真言;每收获十斗青稞,九斗都要充作‘供养’。那些所谓的‘活佛转世’仪式,实则是贵族瓜分领地、强占民女的狂欢。” 朱标突然抓起密报,信纸在他颤抖的手中发出细碎的声响。纸上记录着寺庙庄园里骇人听闻的场景:孕妇若生下女婴,会被认定为“不祥”,或溺毙于圣湖,或活埋在经塔下;健壮的农奴会被抽去脚筋,变成终生侍奉寺庙的“活牲畜”。 “这些披着袈裟的畜生!”他咬牙切齿,眼中几欲喷出火来,“比元廷的暴政更甚百倍!” 第1526章 第1526章 承天帝朱标指尖叩击着木案,目光掠过李祺呈上的密报——那上面记载着乌斯藏寺庙以“天谴”为名活埋反抗农奴的细节,血渍般的朱砂批注在烛火下狰狞如裂帛。 “宗教本质是统治工具?”他忽然抬眼,鹤纹金冠下的眸色深沉,“文和,你且说透些。” 李祺的笔尖悬在舆图之上,仿佛一柄剖开真相的利刃。 他先是在欧罗巴大陆的版图上重重一点,墨痕如血:“陛下可知,在那片被称为"教皇国"的土地上,红衣主教的冠冕比王冠更加沉重。德意志的亨利四世曾赤脚立于雪地三日,只为求得教皇格列高利七世的赦免;法兰西的路易九世征战四方,却要将战利品的半数供奉给梵蒂冈。” “所谓‘赎罪券’,不过是教廷敛财的幌子——他们宣称只要金币落入钱箱叮当作响,灵魂就能跃出炼狱。百姓们砸锅卖铁,只为换一张写满拉丁文的羊皮纸,却不知自己的血汗正滋养着罗马教廷奢靡的宫殿。” 笔尖向南滑移,在新月沃土处顿住:“中东的苏丹们头戴‘哈里发’的桂冠,既是世俗君主,又是伊斯兰教的精神领袖。他们以《古兰经》的名义发动"圣战",将弯刀的寒光与经文的吟诵融为一体。” “在大马士革的市集,商人们每成交一笔生意,都要向清真寺缴纳‘天课’;在巴格达的街头,异端裁判所的火刑柱从未熄灭。百姓们匍匐在真主脚下,却也匍匐在苏丹的权杖阴影之中。” 当墨线掠过恒河平原时,李祺的声音变得低沉:“印度的婆罗门祭司自诩梵天口中诞生的高贵种姓,他们手持法典,将人划分为永恒的四等。首陀罗连影子都不能玷污婆罗门的衣袍,贱民更是被禁止踏入寺庙半步。祭司们宣称,今生的苦难是前世罪孽的果报,唯有无条件服从种姓制度,来世才能获得解脱。于是,成千上万的贱民在粪堆中劳作至死,只为换取祭司们一句虚无缥缈的祝福。” 笔尖最后落在雪域高原,重重划出一道扭曲的弧线:“乌斯藏的喇嘛庙比王宫更加巍峨,活佛的谕旨比王法更加森严。农奴们在寺庙的庄园里佝偻着脊背劳作,收获的青稞要先铺满经堂的地板,才能留给自己掺着砂石的糌粑。当有农奴质疑,等待他们的是剜目、断足的酷刑——执行者会高举经书宣称,这是消除业障的必要惩戒。那些所谓的‘灵童转世’,不过是贵族与寺庙瓜分领地的遮羞布,多少孩童被从父母怀中抢走,终生沦为权力的囚徒。” 李祺掷下笔,墨汁在案几上溅开:“这些宗教,无一不是将恐惧织成枷锁,把希望变成牢笼。他们用虚幻的来世,换取百姓现世的服从;用莫测的神罚,掩盖人间的不公。” “陛下,我大明若要开万世太平,就必须斩断这无形的锁链!” 朱标猛地攥紧案头的玉镇纸,寒玉沁骨的凉意却压不住怒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朕想起唐武宗灭佛,那时寺庙占田千万顷,僧尼不事生产,果然是古今一理。北魏太武帝时,沙门私藏兵器、隐匿人口;北周武帝清查寺庙,竟从佛像腹中搜出万两黄金——这些披着袈裟的蛀虫,何时不是国之大患?” 李祺微微颔首,“远在北魏年间,太武帝本是虔诚信佛,却在道士寇谦之的谏言下,发现长安佛寺暗藏兵器甲胄。更有甚者,僧尼与贵族私通,寺庙沦为藏污纳垢之所!太武帝一声令下,焚毁天下佛寺,坑杀伪沙门,虽手段峻烈,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三武一宗,灭佛之人。 第1527章 第1527章 “北周武帝宇文邕更见深远。他召集佛、道、儒三教辩论,当众斥责沙门‘不忠不孝,削发而忘亲’。当时佛寺占据天下三分之一田产,百万僧尼不纳赋税、不服徭役。武帝力排众议,下令‘断佛、道二教,经像悉毁’,还俗僧尼三百万,收寺产充公。这才为后来隋文帝一统天下,攒下了钱粮底气。” “最荒唐莫过于南朝梁武帝!这位菩萨皇帝四次舍身同泰寺,每次都要国库花亿万钱赎回。侯景之乱时,叛军围困建康,寺中高僧却闭门诵经,眼睁睁看着满城百姓饿死!唐武宗李炎继位时,天下佛寺五千余所,庄园十万余顷,僧尼食禄却不事生产。唐武宗颁布《灭佛诏》,拆毁寺庙四万余所,强制还俗僧尼二十六万,收缴的铜佛铸成开元通宝,这才止住了国势颓败!” “后周世宗柴荣更直言‘佛以善道化人,苟志于善,斯奉佛矣’。显德二年,他下令废除寺院三万余所,销毁铜佛铸钱,连亲闺女的金佛像都未能幸免。那句‘吾闻佛说以身世为妄,而以利人为急,使其真身尚在,苟利于世,犹欲割截,况此铜像哉’,当真是千古帝王之明断!” 御书房内陷入死寂,唯有铜漏滴水声清晰可闻。 朱标凝视着宣纸上未干的墨迹,仿佛看见历史长河中,无数帝王与神权的激烈交锋。 灭佛,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这宗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隐患! 李祺找来西域与乌斯藏的人口赋税对比,乌斯藏的寺庙租契上,农奴洛桑家的三亩薄田,秋收五斗青稞中,四斗要装进寺庙的鎏金粮斗,余下一斗还需掺着观音土熬粥。 “和尚们住着金顶寺庙,吃着百姓供奉的酥油青稞,却连一粒青稞都不种。乌斯藏农奴一年收五斗青稞,四斗要交给寺庙,剩下的只能吃观音土。” “更荒唐的是,他们宣扬‘捐香火可消灾’,逼得农奴卖儿卖女换酥油,活活饿死在经幡下。” “最恶毒的是这套说辞。”李祺展开一幅转经筒结构图,筒身夹层里竟藏着剃度刀和皮鞭图样,“他们让农奴相信,今生每受一鞭,来世便升一级。于是贵族用镶着宝石的鞭子抽打农奴,美其名曰‘积累功德’;寺庙把百姓供奉的酥油熬成灯油,昼夜不息地照亮活佛的金身,却让农奴在黑暗中啃食掺沙的糌粑。” 嗯,今生受罪,来世福报。 乌斯藏这些活佛们当真是将这一套愚民手段玩到了极致。 朱标忽然想起去年乌斯藏使团进贡的鎏金佛像,此刻只觉得那金光刺目——那尊佛像耗费的黄金,够多少农奴吃十年饱饭? 第1528章 第1528章 承天帝朱标沉默了良久。 宗教问题,他先前一直没有重视,可现在看起来,这里面问题很大啊! “文和,你觉得道教如何?”他突然转问,目光扫过书架上的《道德经》。 恍惚与十年前东宫书房里的旧物重叠——那时他还是太子,常捧着此书向夫子请教“上善若水”的深意。 “道门虽有不肖之徒,但总体尚算清明。”李祺抬手指向窗外苍劲的古松,“其教义讲究‘清静无为’,信徒多以耕读为生,自食其力,不似西洋教以赎罪券聚敛钱财,将天国之门标上价码。” 朱标微微颔首,脸色好看了些。 对于道教,他还是颇有好感的。 不过确实有些不肖子弟。 某道观住持竟打着祈福旗号,逼迫信众捐出半数田产,更有甚者以“天劫将至”为由,强娶民女充作“玉女”。 这些恶行与他记忆中青城山道士采药济世、龙虎山天师祈雨救灾的画面形成刺眼反差。 “龙虎山张真人上月进献的九转金丹”朱标忽然开口,尾音拖得极长。 李祺心下一惊,忙提醒道:“标哥你可别乱吃啊!” “方术之道不过虚妄。昔年秦皇汉武求仙问药,终是镜花水月。道门精华,当在《道德经》的治国之理,而非丹炉铅汞。” “这玩意儿里面全都重金属,吃下去对人体有害无益,不然历代帝王都在寻求长生,怎么没见真有人成功了的?” 李祺目光扫过朱标案头堆起的道藏典籍,语气愈发凝重,“自三皇五帝起,便有无尽帝王困于长生执念——始皇帝嬴政遣徐福率三千童男童女东渡蓬莱,在琅琊台苦候十年直至驾崩;汉武帝筑承露盘承接天露,与李少君、栾大之流彻夜论道,耗尽国库黄金也换不来半寸光阴。” “就连素有仁德之名的汉文帝,晚年也在未央宫设醮祭祷,将方士新垣平奉为座上宾;唐太宗戎马一生,却在贞观末年服下天竺僧炼制的‘延年药’,最终毒发暴崩。” “这些煌煌史册中的雄主,哪个不是聪慧过人?可面对生死大限,竟都困在长生的迷梦中!” “标哥你正值壮年,可千万别做傻事!” 朱标听后哭笑不得,没好气地笑骂道:“你紧张什么?朕就是问问你的意见,也没蠢到那种地步。” 与李祺相伴多年,朱标的眼光见识早已超出了时代的局限性。 而且基于对李祺的绝对信任,既然文和说了这丹药不能吃,那就不吃就是了。 朱标话锋一转,笑道:“说回正题吧!” 第1529章 第1529章 “任何宗教若发展到控制人心的地步,都可能沦为祸乱根源。当年张角以‘太平道’聚众,不就动摇了汉家江山?" 朱标缓缓颔首,想起史书上记载的“三武一宗灭佛”。 北魏太武帝挥剑斩断沙门铜佛时飞溅的铜屑,北周武帝焚毁经卷时冲天的火光,唐武宗勒令僧尼还俗时如雪片般飘落的度牒,还有后周世宗柴荣熔铸佛像铸造铜钱时蒸腾的热浪,此刻竟在他眼前交织成血色长卷。 那些帝王并非不爱佛法,而是看透了神权对世俗政权的侵蚀。 “陛下可知为何三位武帝、一位世宗,不惜背负骂名也要痛下狠手?”李祺将《洛阳伽蓝记》轻轻推至案前,书页间夹着的干枯银杏叶簌簌颤动,“当年北魏佛寺坐拥天下三分之一田产,僧尼免税免役,藏匿逃犯,私铸兵器。北周武帝清查寺院时,竟搜出甲胄万副——所谓慈悲道场,早已成了法外之地。” 朱标摩挲着书页上斑驳的批注,想起祖父朱元璋早年栖身皇觉寺时,被迫托钵流浪的困苦岁月。 那时的佛门净地,竟连一碗斋饭都吝啬给予。 “唐武宗灭佛后,得良田数千万顷,收编僧尼为税户十五万。”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如暮鼓,“朕曾以为这是帝王嗜杀,如今才明白,当神权敢与皇权争百姓、争赋税、争刀兵,纵是佛陀转世,也不得不除。” 神权绝不能凌驾于皇权之上! “欧洲教皇能废黜皇帝?”朱标突然追问,目光锐利如鹰,“这等事,断不能在大明发生!” “陛下圣明!”李祺指了指欧洲地图,标注着教皇国与各国王室的势力范围,“臣此去美洲也增长了些许见闻,欧罗巴的国王登基要向教皇行吻足礼,百姓十分之一的收入要交给教会,这就是‘什一税’。更可怕的是,教会说‘信者上天堂,不信下地狱’,用恐惧控制人心。” 他顿了顿,声音凝重,“如今我大明疆域日扩,南洋、西域、乌斯藏都有不同宗教,若不早做防范,他日必成大患。” 朱标起身踱步,他想起蒙古帝国的教训——铁骑能征服土地,却因文化缺失被同化,最终分崩离析。 “可有什么良策?” 李祺朗声道,“其一为禁传教。自今日起,凡持十字架、念珠等异教器物踏入大明国境者,不论僧俗一律驱逐;国内寺庙新收门徒,须持官府核发的度牒方可剃度。沿海口岸增设稽查司,凡藏匿传教士、私印外文经卷者,以通敌论处!” “其二在改风俗。南洋诸岛与西域三十六国,皆立大明官学,孩童五岁起必修《四书》《五经》,习我大明礼仪。设劝学使巡行各地,凡学堂诵读声不达十里者,地方官降职查办!让番邦蛮夷知晓,忠君爱国之道,方是人间正道,胜过千般焚香祷告!” “三削神权。臣建议立即推行‘金瓶掣签’之制,活佛转世灵童须经朝廷金瓶验证方可坐床。同时丈量寺庙田产,废除农奴制,改向官府纳税服役。若有寺庙抗拒,便以当年‘三武灭佛’之例——灭之!” 朱标听后微微颔首,眼中寒光渐盛,恍若冬日冰河下翻涌的暗流,又似出鞘利剑未褪的霜色。 “既然如此,那就按你所说的做!” “传令下去,着翰林院、僧纲司、道纲司重编《宗教律例》,将禁教、改制、削权之策逐条细化!” “凡敢以神佛之名凌驾国法者,无论僧俗、不分内外——一律按谋逆论处!” “朕要让天下人知道,在大明的土地上,只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规矩,没有法外之神。” 第1530章 第1530章 承天殿内,朱标正凝视着墙上巨大的西域舆图,指尖轻轻划过哈密的位置,思绪万千。 此时,太监李谙匆匆走来,躬身禀报道:“陛下,魏国公、永昌侯等将军,以及兵部尚书、礼部尚书、工部尚书等人求见。” 朱标微微一怔,随即沉声道:“宣!” 不多时,徐辉祖、蓝玉、卓敬、陈迪、郑赐等人步入御书房。 看到李祺也在,众人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朱标抬手示意:“都坐吧!”他当然明白这些人此行的目的,从他们急切的神情便能看出,定是为了西域之事而来。 兵部尚书卓敬上前一步,神色严峻,手中紧握着一份奏疏,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陛下,刚刚甘肃巡抚许进来奏,哈密国忠顺王侄儿脱脱勾结吐鲁番首领杀害忠顺王安克帖木儿,自称苏丹,并且叛出我大明,投靠吐鲁番。” “吐鲁番苏丹速檀阿力更是兵犯我嘉峪关,烧杀掳掠,致使我大明死伤无数。”说着,他将奏疏恭敬呈上。 “忠顺王的侄儿脱脱勾结速檀阿力杀了安克帖木儿?”朱标闻言,满脸震惊,急忙接过奏疏,目光如炬,快速浏览起来。 哈密,地处西域与中原交通的咽喉要道,战略地位极其重要,是明朝“隔绝西番,屏蔽内地”的战略要地。 当年,洪武帝朱元璋逐步控制哈密地区,为实现有效管理,采取“以夷制夷”的策略,册封当地蒙古贵族为忠顺王,让其代表明朝行使统治权,以此保障丝绸之路贸易安全,维护西北边疆稳定。 承天三年,朱标封哈密首领安克帖木儿为忠顺王,赐予象征权力的金印。忠顺王肩负重任,需接受明朝的领导与调遣,严格执行明朝政令,定期向明朝进贡。同时,负责管理哈密卫的日常事务,包括维持地方治安、保障商路畅通、调解各部纠纷等。 此外,还要组织力量抵御外敌侵扰,防范察合台汗国、吐鲁番等势力的侵犯,守护明朝西北边疆的安宁。 然而,这一切的安稳却被打破。事情的起因源于大明的军制改革。 大明在传统内地地区已顺利完成义务兵役制度的改制,朝廷计划对哈密卫也进行改制,打算拿掉忠顺王的兵权,并让忠顺王一家老少到京城享福,哈密的事务则由朝廷另行安排 安克帖木儿此人嗜酒成性,胸无大志,还喜欢欺凌下属。对于大明的军制改制,他内心极为抗拒,却又不敢公然反对。 而他的侄儿脱脱,不仅愚蠢昏庸,还极为好色残暴。 吐鲁番的速檀阿力略施手段,便成功蛊惑脱脱,使其狠下心杀了自己的叔父安克帖木儿,还自立为苏丹。 脱脱的这一行为,竟赢得了自己部落上下的支持。 原来,哈密卫众人都担心大明完成改制后会过河拆桥,部落首领们害怕失去原有的地位和权势,因而对改制极其反对。 第1531章 第1531章 而安克帖木儿既不敢反抗大明,又不善待手下,在这种情况下,脱脱便成了众人眼中合适的新首领人选。 朱标看完奏疏,怒不可遏,猛地将奏疏扔在地上,厉声喝道:“简直混账!岂有此理!这个速檀阿力,还真以为我大明好欺负不成!” 速檀阿力是吐鲁番大汗,野心勃勃。 吐鲁番位于乌斯藏东部,地处西域交通要道,自元朝以来受察合台后王势力影响。明朝时期,吐鲁番地区主要由蒙古贵族割据,尚未形成强大统一的政权,周边存在哈密、别失八里等势力,彼此冲突不断。 先前,大明的西北经营重心在哈密,通过册封哈密忠顺王,将吐鲁番纳入朝贡体系,那时吐鲁番势力较弱,并未对明朝边疆构成直接威胁。 可如今,吐鲁番竟敢侵扰大明,还设计除掉了大明册封的忠顺王,致使大明在哈密的势力几乎荡然无存。 而哈密本是朱标准备进攻西域的重要桥头堡,有哈密卫的配合,进军西域会顺利许多,如今却出了这等变故。 “陛下,吐鲁番三番五次侵扰我大明,哈密卫也一直摇摆不定,我大明是可忍孰不可忍,应当迅速出兵,荡平吐鲁番,严厉惩戒哈密卫,以儆效尤!”徐辉祖、卓敬等人见状,相互对视一眼,纷纷站出来慷慨陈词。 朱标不满地瞪了他们一眼,心中暗想,难怪文武大臣齐聚,原来是等着催促出兵西域。 出兵自然是要出兵的,但他还是想听听李祺的看法,于是开口问道:“文和,你怎么看?” 李祺微微一笑,从容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打吧,反正都是些跳梁小丑。先出兵灭了哈密脱脱与吐鲁番速檀阿力,然后整军备战,进攻察合台汗国。” “如今,帖木儿帝国入侵中亚,重创东察合台汗国,使其分裂为多个割据势力,汗国核心区域的统治权被不同蒙古贵族掌控,彼此混战,国力严重衰退,目前主要控制别失八里、火州、柳城等东疆地区,对西域西部的控制力大幅减弱。” “掌权者是权臣忽歹达,他出身杜格拉特部贵族,长期摄政,先后拥立多位傀儡可汗。为维系政权,他对帖木儿帝国采取妥协政策,同时与明朝建立朝贡关系。可以说,现在是我大明收复西域的最好时机!” 忽歹达把持东察合台汗国权柄已逾二十载,杜格拉特部的铁骑踏遍天山南北。他扶持的沙迷查干、马哈麻等可汗,不过是金帐中的牵线木偶。 为换取帖木儿帝国的喘息之机,他年年进献西域良马、和田美玉,甚至默许帖木儿的商队在汗国境内肆意征税。 朱标听后,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他深知,这一战不仅是为了惩戒叛逆、收复失地,更是大明拓展疆土、稳固西北边疆的关键契机。 “好!”朱标猛地一拍桌子,“传朕旨意,着徐辉祖为征西大将军,蓝玉为左副将军,傅忠为右副将军,率领十万大军,即刻筹备粮草、军械,三日后出兵哈密!务必荡平叛逆,收复失地!户部全力保障军需供应,吏部负责调配沿途官员,确保后勤顺畅!” 众人齐声领命,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 一场关乎大明西北边疆命运的战争,即将拉开帷幕。 第1532章 第1532章 “卖报!卖报了!” 凛冽寒风裹挟着报童尖锐的呼喊,刺破京城黎明的寂静。 “哈密卫叛出我大明,吐鲁番兵犯甘肃!” “皇帝陛下震怒,发兵十万进攻西域!” 字字如惊雷,在晨雾中炸响。 街道上,沉睡的城市瞬间苏醒。 裹着厚重棉衣的百姓,从胡同深处、屋檐下匆匆涌出,将报童团团围住。 铜钱与报纸迅速交换,《大明早报》在冻得通红的手中传递,油墨未干的文字点燃了整个京城的热议。 大明又要开战了! 而且是在滴水成冰的寒冬挥师西域,这消息如同一把火,瞬间点燃了举国上下的热情。 茶楼里,氤氲的茶香中,茶客们围坐在一起,目光紧盯着早报上的消息,热烈地讨论着。 “好啊,真是太好了!”一位穿着绸缎的富商率先开口,脸上满是兴奋,“朝廷终于对西域用兵了!这吐鲁番不自量力,竟敢挑衅我大明,简直是螳臂当车!” “还有那哈密卫,大明对他们仁至义尽,却不知感恩,背叛朝廷,投靠吐鲁番,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大家说我们大明能打赢吗?”有人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担忧,“大冬天行军作战,困难重重。将士们要忍受严寒,马匹也容易冻伤,粮草运输、后勤保障更是难题。以往大明在冬天很少打仗,这次真的能行吗?”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反驳。一位头戴方巾的书生一拍桌子,激昂地说道:“荒谬!我大明将士天下无敌,当年数十万蒙古铁骑都不是对手,吐鲁番和哈密卫能掀起什么风浪?” “报纸上写得清楚,西域最强的部落也不过几万人马。而我大明在北方草原训练的五万骑兵,早已适应了寒冷作战,此外甘肃、陕西、宁夏的新军,平日专心训练,其中就有冬季作战的科目。” “至于后勤,通往陕西的水泥马路畅通无阻,四轮马车可直达前线,甘肃一带粮草储备充足,根本无需担忧!” “就是!我大明战无不胜,区区西域何足挂齿!”周围人纷纷附和。 不过,也有人提出了更深入的思考:“打赢是肯定的,但关键是要打多久,会有多少伤亡?朝廷打算打到哪里?” “而且西域盛产棉花和羊毛,打下之后,朝廷会如何治理?是沿用旧制,还是像南洋那样建立种植园?” 这番话道出了众人的心声。 实际上,吐鲁番进犯甘肃只是个借口。 以大明在甘肃的雄厚兵力和坚固的水泥城墙,吐鲁番就算兵力翻十倍,也难以撼动嘉峪关分毫。 大明对西域用兵的决策,恰似投入深潭的巨石,在利益的江湖中激起千层浪。 这场看似捍卫边疆尊严的战争,实则暗涌着整个国家对战略资源的迫切需求,将各阶层的利益诉求与野心展露无遗。 第1533章 第1533章 京城纺织厂的后院里,几位东家围坐在红泥小火炉旁,眉头终于舒展。张掌柜摩挲着手中开裂的账本,长叹道:“这半年来,棉花价格涨了三倍有余,库房里的存货撑不过月余。” 李东家接过话茬,眼中闪烁着希望:“这下好了!西域可是产棉的沃土,等大军平定那边,咱们再也不用看南洋与中南商人的脸色。” 一旁的账房先生快速拨弄算盘,喃喃自语:“原料一降,织机转起来,利润又能翻番了。” 他们早已盘算好,待战事一了,便要派人常驻西域,直接把控棉花和羊毛产地,彻底掌控原料命脉。 在苏州的丝绸庄里,商人们的心思更为活络。王老板铺开西域地图,用朱砂在哈密、吐鲁番等地重重圈点:“你们看,这里不仅有棉花羊毛,还有未开发的商路。等明军打下城池,咱们的商队就能沿着新修的官道西进,把丝绸、瓷器卖到天山脚下。” 众人纷纷点头,立刻开始筹备骡马、货物和护卫。他们计划组建规模空前的商队,每支队伍配备上百名伙计、武装镖师,还打算与当地部落联姻,提前打通贸易渠道。 更有一些精明的商人甚至已开始招募懂西域语言的通译,为抢占市场做足准备。 而在扬州的码头边,奴隶商行的主事们则露出狡黠的笑容。赵三爷叼着旱烟,盯着停靠在岸边的几艘大船:“听说西域部落多,打起仗来俘虏少不了。” “上次南洋之战,一个年轻力壮的奴隶能卖五十两银子,这次咱们多备些铁链、囚车,跟着大军后头捡现成的。” 手下人赶忙附和,连夜统计船只承载量、联系买家。 他们盘算着,若能在战后抢到千名奴隶,贩卖到南洋种植园、北方矿山,利润足以让他们富甲一方。 更有甚者,已经和军中将领搭上关系,企图获取“优先挑选奴隶”的特权。 达官显贵们也没闲着。 朝中大臣纷纷向皇帝朱标进言,请求派自家子弟随军出征,美其名曰“历练”,实则是想在战后瓜分西域的管辖权。 某位朝堂重臣的亲信,已开始暗中联络甘肃总兵,谋划战后在西域设立“茶马司”,垄断边境贸易。 就连皇室宗亲也不甘落后,派人在京城收购战马、兵器,准备资助出征的将领,以换取战后的利益分成。 市井百姓虽无法参与高层的利益博弈,却也被卷入这场狂热。 铁匠铺里,炉火日夜不熄,工匠们加班加点打造刀剑、马掌,盼着能多接些军器订单;酒馆中,说书人添油加醋地讲述“大明天兵西征”的故事,引得食客们热血沸腾,纷纷举杯为明军助威。 街头巷尾,甚至出现了以“西域之战”为主题的赌局,有人押明军十日破城,有人赌能擒获吐鲁番首领,小小的骰子,承载着百姓对战争结果的好奇与投机心理。 这场战争,将整个大明搅得热闹非凡。 从纺织厂的织机到商人的算盘,从奴隶贩子的囚车到权贵的密信,每个人都在这场利益狂潮中寻找自己的位置。 当十万大军踏上西征之路时,他们身后,是无数双眼睛盯着西域的资源、土地和财富,等待着分享胜利的果实。 而这也恰恰是李祺与朱标最想看到的结果。 当尝到了战争的甜头之后,大明各个阶层就会撕去伪装,露出贪婪的本性! 第1534章 第1534章 北方草原之上,朔风如刀,卷着砂砾拍打着将士们的面甲。 黑色军旗猎猎作响,“明”字大旗在狂风中翻涌,猩红的边角被磨得毛糙,却依旧张扬着大明军威。 傅忠将军身披玄铁重铠,腰间佩剑在冷月下泛着幽光,他双手紧握明黄色圣旨,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啊! 五万骑兵列阵如林,铁甲与寒风碰撞出细碎的铮鸣。 战马踏着铁蹄,呼出的白雾在半空凝成霜花,马背上的将士们腰杆笔直,眼神中燃烧着渴望。 傅忠猛地抽出佩剑,剑身划破夜空,寒光凛冽:“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两年,咱们在草原上摸爬滚打,看着水师弟兄在海上风光!他们能在南洋立战功、拿赏赐,咱们铁骑就该在大漠扬威!” 话音未落,阵中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末将愿为先锋!” “杀尽贼寇!” 喊声冲破云霄,惊起远处一群寒鸦。 傅忠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有从农家子弟成长为百夫长的糙汉子,也有渴望洗刷家族耻辱的落魄勋贵子弟,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炽热的光。 “还记得王二柱吗?”傅忠高声说道,“那个在南洋海战中立下大功的伙夫!烧菜的都能挣上百两银子,分了土地!” “咱们这些马背上的汉子,难道还比不上他?只要此战得胜,银子、土地、军功,陛下绝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听到这话,五万将士又是一阵骚动。 过去两年间,大明水师于东海、南洋的辉煌战绩如燎原之火,点燃了每一位骑兵心中的躁动。 自水师击溃倭寇、横扫南洋诸国起,那些裹挟着财富与荣耀的战报便传遍大明军营——马六甲海战缴获的香料堆满三座仓库,苏门答腊登陆战中普通水兵皆获镶宝石弯刀,而“海战分成制”下,战利品、奴隶皆可按战功分配。 更具冲击力的是无数“草根逆袭”的传奇。 昔日南京街头的乞儿王三,因海战斩敌封千户,坐拥良田美宅;扬州苦力张猛随水师出征归来,不仅腰缠万贯,更娶得富商之女。 这些真实发生的故事,如同高悬的明灯,照得草原骑兵们热血沸腾。 可义务兵役制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服役期满若无战功,士兵们只能解甲归田,重操祖辈农耕旧业。 唯有在战场上浴血拼杀,以军功为阶,才能换取继续留在军营的资格,实现获得银子、土地、爵位的梦想。 无数请战书如雪片般飞向帅帐,字里行间满是士兵们改变命运的迫切——有人想为久病的母亲抓药,有人盼着赎回被变卖的亲人,更多人渴望挣脱世代为农的宿命。 当出兵西域的消息传来,整个骑兵营地瞬间沸腾。 傅忠立于点兵场,五万将士身披重甲,十万战马昂首嘶鸣。 “但战场不是儿戏!”傅忠突然压低声音,语气变得凝重,“吐鲁番的骑兵擅长奔袭,哈密卫的地形易守难攻。” “可咱们是谁?是大明最精锐的铁骑!是能在零下二十度的严寒中训练的钢铁之师!” “咱们的战马踏过最深的雪,咱们的弯刀饮过最烈的风!” 傅忠驱马向前,在阵列前缓缓踱步:“有人说冬天不宜作战?笑话!咱们训练时,哪个不是在雪地里打滚?哪个没喝过带着冰碴的马奶?” “粮草?水泥官道直通前线,甘肃的粮仓堆得比城墙还高!后勤无忧,将士们只需握紧手中刀,踏破西域!” “这次西征,是咱们证明自己的时候!”傅忠举起佩剑,指向西方,“是男儿,就用战功说话!是勇士,就把名字刻在大明的功劳簿上!” “等得胜归来,咱们要让全天下知道——大明铁骑,才是真正的王者之师!” 第1535章 第1535章 “杀!杀!杀!”五万将士齐声怒吼,声震四野,惊得远处的狼群都纷纷逃窜。 傅忠望着麾下的铁血之师,心中涌起万丈豪情。 他想起两年前接下训练骑兵的重任时,皇帝那句“朕要你练出一支能横扫西域的虎狼之师”,如今,终于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刻。 说实话,傅忠心里面也一直憋着一口气。 京城勋贵圈里,“水师四大将”的名号如雷贯耳。 李景隆与冯诚率领的南洋水师,三年间踏平十六国,将大明的龙旗插上马六甲海峡最险峻的礁石。 他们带回的不仅是满舱香料宝石,更开辟出连接印度洋的新航路,朝堂上每一道关于南洋贸易的旨意,都裹挟着二人的影子。 而东海水师的邓镇与常升更甚,他们驾驭着福船跨越万里惊涛,在美洲大陆竖起界碑,如今西方商队的贡船络绎不绝,连皇帝案头的玻璃器皿都是他们贸易的见证。 相比之下,陆军将领的处境愈发尴尬。 徐辉祖镇守北疆,虽在草原之上铸起了大明的塞上长城,却总被言官批作“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常茂戍守西南,平定苗疆叛乱的捷报在水师开拓新大陆的光芒下黯然失色;汤鼎更憋屈,率部修筑千里驿道的功绩,远不及海战缴获的战利品来得震撼。 傅忠记得去年中秋宴,当邓镇炫耀着威尼斯商人进贡的自鸣钟时,满座勋贵的目光都聚在那精巧的机械上,他谈论漠北练兵的声音,就像被风卷走的残叶般无人问津。 他想起上个月收到的密报,说李景隆正在筹备第二次远洋,目标直指传说中的西方各国,从西方一直打通航线。 这个消息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里——难道陆军将领,就只能看着水师在碧波上书写传奇? 他们的父辈,可是徐达、汤和、傅友德这些开国名将啊! 父辈们在沙场上创下的赫赫战功,如同一座座难以逾越的高峰,如今却成了他们必须超越的宿命。 朝堂上,老臣们说起“徐达夜袭王保保”的故事时眼中的神采,比说起他们这些新生代将领时,不知要炽热多少倍。 更让人心焦的是,昔日同朝为将的父辈们并肩作战,而如今他们这一代却在无形之中较着劲。 每次宫廷宴会上,当李景隆炫耀着从南洋带回的奇珍异宝,冯诚讲述着新发现的岛屿时,傅忠都能感觉到徐辉祖握杯的手在微微颤抖,常茂咬着牙将酒一饮而尽。 他们的父辈曾在战场上互为犄角,而他们却在看不见的战场上暗自较量。 身为将门子弟,又岂会轻易服输,更不会就这么甘愿被同龄人踩在脚下! 此刻五万骑兵列阵待发,战马的铁蹄将冻土踏得震颤。 傅忠猛地扯开披风,玄甲在阳光下泛起冷冽的光。 “今日起,让全天下都知道!” 他的声音裹挟着北风,穿透每一名士兵的耳膜。 “大明的荣耀,不只在碧海之上!” 随着一声号角长鸣,十万多匹战马同时踏动铁蹄。 马蹄声如雷,大地为之震颤。 傅忠一马当先,黑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只展翅的雄鹰。 大军如黑色的洪流,朝着西域方向奔腾而去。 寒风依旧刺骨,却吹不散将士们眼中的炽热。 他们知道,前方等待的不仅是敌人的弯刀和箭矢,更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有的士兵想着,若能立下战功,就能给家中老母盖间新房;有的校尉盘算着,若是能封侯拜将,就能光宗耀祖;更多的人,则是渴望用热血与生命,在历史上留下属于自己的一笔。 第1536章 第1536章 京城通往陕西的水泥大道上,一支明军旌旗蔽日,踏碎一地霜雪。 骑在枣红马上的李祺裹紧狐裘,望着漫山遍野的银装素裹,心中满是郁结。 作为大明的当朝太师,他刚结束美洲征战,尚未从两月的假期中缓过神,便又被承天帝朱标一纸诏令,驱往西北苦寒之地征伐西域。 “狗日的朱标!”李祺在心中暗骂,看着身旁稳坐马背、气定神闲的兵部尚书卓敬,苦笑道,“惟恭,我命苦啊!美洲血雨腥风大半年,这屁股还没坐热,又要去西域拼命。你可别怪我,不拉上你,我心里实在没底。” 卓敬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文和这是抬举我!能得陛下重用,施展平生所学,多少人求之不得。我感激还来不及,岂会怪罪?”言语间难掩激动。 这位被后世赞为“智虑深远”“才堪济世”的传奇人物,早在靖难之役爆发前,便以超越时代的战略眼光,洞察到燕王朱棣潜藏的巨大威胁。 彼时,朱棣坐拥北平雄藩,麾下精兵悍将云集,又凭借多年经营将北方防线化为私属势力,隐隐有尾大不掉之势。 卓敬深知,北平地势险要,进可挥师南下直捣中原,退可凭关隘固守,若任其发展,必将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经过深思熟虑,他连夜奋笔疾书,向建文帝呈上密奏,力主将朱棣徙封至南昌。 这份奏疏中,卓敬不仅剖析了北平作为军事重镇对中央的威胁,更点明南昌地处江南腹地,周边无险可守,既便于朝廷监视,又能有效限制藩王军事力量的扩张。他以“削其羽翼,断其根基”为核心,提出“易地而治,不战而屈强藩”的策略,字字句句切中要害,堪称明初政治博弈中的神来之笔,可惜被愚蠢的建文视而不见。 历史的发展不幸印证了卓敬的预判。朱棣以“靖难”为名起兵,历时四年夺取皇位。 登上宝座后,朱棣偶然读到卓敬当年的奏疏,不禁面色凝重,良久叹道:“若先帝用敬言,朕宁有今日?” 短短一语,道尽对卓敬远见卓识的惊叹与忌惮。 而辅佐朱棣策划靖难之役的“黑衣宰相”姚广孝,也曾在私下提及卓敬时神色肃然,直言此人“谋算如妖,若留朝堂,我等必难成事”,足见卓敬的政治洞察力令这位智谋之士都心有余悸。 而此刻的卓敬,望着西征大军扬起的漫天风雪,眼中燃起炽热的光芒。在他心中,此次征伐西域不仅是一场军事行动,更是实现毕生抱负的绝佳契机。 他渴望效仿古之贤相,出则统兵安邦,入则治国平天下,以卓越的军政才能,在西域这片广袤土地上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让“出将入相”的千古佳话,在大明的旗帜下再度上演。 李祺见状,连连点头。 虽身为穿越者,手握千年文明的智慧结晶,但在卓敬面前,他仍觉自己在才华境界上稍逊一筹。 卓敬抬眼望向道路两旁,白雪皑皑中,各色彩旗随风猎猎作响,他开口问道:“文和,为何要让人沿途插上这些彩旗?”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寒风卷着雪粒拍打在脸上,却丝毫未减他的兴致。 这条连通京城与陕西的水泥大道,是大明国力强盛的象征,若非它已建成,十万大军在这寒冬西行至甘肃,再转攻西域,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 “文和这是为防雪盲症吧?”卓敬笑道,“在这白茫茫的天地间,人眼久视积雪,极易损伤目力。这些彩旗能转移视线,确是妙法。” 第1537章 第1537章 李祺颔首,对卓敬的敏锐颇为赞赏:“知我者,惟恭也。” 此次西征,朱标命徐辉祖负责调兵遣将,李祺名义上是监军,实则手握大军指挥权。 毕竟,在新式武器运用与作战理念上,大明无人能出其右。 但李祺并不想过多干涉徐辉祖等人的战略部署,这才拉上卓敬同行,既能解旅途寂寥,又能倚仗其谋略。 马蹄声中,李祺沉思片刻,问道:“惟恭,你觉得这仗该怎么打?” 卓敬目光如炬,遥望西方:“西域广袤,如今可分两势:东有吐鲁番,西是忽歹达掌控的东察合台汗国。我十万精锐,五万铁骑,踏平西域易如反掌,便是沿成吉思汗旧路西征欧洲,亦非难事。” 他顿了顿,神色凝重,“但真正的难题,在于如何长治久安。打下是一时之功,守住才是万世基业。” “英雄所见略同!”李祺眼中闪过赞同,“打下不难,难的是如何让西域真正成为大明疆土。你可有良策?” 卓敬沉思良久,眸光渐冷,沉声道:“西域自唐以后游离中原数百年,汉民十不存一,如今不过是蒙元遗族与诸番杂处的化外之地。” “朝廷虽能以十万铁骑踏平其地,但若不改变人口根基,不过是徒耗钱粮的空壳。” 他屈指叩击马鞍,语气充满笃定,“唯有移民实边,将关内无地流民、获罪官眷分批迁入,三代之内免税免役,方能在戈壁荒滩上扎下大明的根。” 说到此处,卓敬眼中闪过精芒:“南洋诸岛以香料种植园崛起的先例,正可复制于西域。此处昼夜温差大、日照绵长,宜种优质长绒棉。朝廷当划出官田,招募江南富户出资建园,许以十年专营之利。待棉田成规模,再以棉布之利打通丝绸之路,将西域变为大明的棉仓与商路枢纽。” “如此,流民有安身立命之所,商贾见逐利之途,朝廷收赋税之益,三方皆安。” 李祺微微点头,卓敬一语中的。 西域的关键,在于“人”。 这片广袤土地虽能在明军铁骑下暂时臣服,但自唐以后数百年游离中原,汉民凋零,蒙元遗族与番邦部族盘根错节。 若无足够汉人扎根,武力征服不过是昙花一现。 昔日汉唐盛世,皆赖西域都护府屯田戍边、移民实边,方能将西域纳入华夏版图;宋明之交,因人口根基不稳,纵使偶有军事胜利,终难守住疆土。 历史教训昭然:唯有以汉民为基,传播中原文化、推行郡县制度,才能让西域真正成为大明永不分离的版图。 李祺看向卓敬,目光之中满是赞赏。 不愧是绝世奇才啊! 第1538章 第1538章 但李祺随即又抛出新问题:“那西域原有的部族,该如何处置?” 卓敬神色冷峻如霜,目光似淬了冰刃,字字如重锤砸落:“西域部族盘踞百年,语言不通、衣冠异制,与我大明子民形同陌路。” “昔年蒙元残部蛰伏于此,暗中勾连番邦,若不连根拔除,即便大军压境、铁蹄踏破城池,不过是表面臣服。” “唯有以铁血手段,或剿杀殆尽,或驱往南洋荒岛、美洲荒原、澳洲不毛之地,将千里沃土尽皆腾出,方能断其东山再起之念,绝其死灰复燃之根。” 见李祺眉间微蹙,卓敬微微前倾身躯,袖中拂过凛冽寒风,语气更添肃杀:“若有愿降者,当效南洋旧例,以华夏文明重塑其魂。赐汉姓,使其忘祖脉之根;立孔庙,使其沐圣人教化;授诗书礼仪,使其弃蛮夷之习。待三代之后,血脉相融、风俗归一,方能真正视作大明子民。否则,今日之降不过是权宜之计,一旦时局有变,必成燎原之火。” “想那五胡乱华、安史之乱,皆是姑息养奸之祸,我等不可重蹈覆辙!” 李祺摩挲着马缰,陷入沉思。 卓敬所言虽狠辣,却是现实之策。西域部族势力盘根错节,若不彻底解决,迟早生乱。 但大规模移民与部族迁徙,必然牵扯甚广,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动荡。 卓敬并非迂腐之辈,熟读经史的他早已参透西域治理的核心要义。 这片横跨东西的广袤之地,向来是多民族、多文明的熔炉。 自西汉张骞凿空西域,龟兹的乐舞与长安雅乐在此交融,胡旋舞的飞袂与霓裳羽衣曲的水袖共舞于丝路;盛唐时,于阗画师将西域独特的晕染技法带入中原,敦煌莫高窟的壁画上,既有中原的线描神韵,又可见西域凹凸法的光影变幻,成为文明互鉴的鲜活注脚。 但历史的经验与教训同样深刻:若想稳固大明统治,唯有以华夏文明为根基,深植孔孟之道,方能让统治根深蒂固。 前秦苻坚率百万大军横扫西域,铁骑所至,诸国称臣。然而,他仅以武力威慑,却未推行汉化政策,治下民族矛盾暗流涌动。淝水一战失利,鲜卑、羌等部族纷纷反叛,曾经庞大的帝国瞬间分崩离析。 同样,唐代虽设安西都护府,初期以府兵制屯田、推行科举,使西域与中原血脉相连,但安史之乱后,朝廷自顾不暇,无力维持文化渗透,吐蕃、回鹘等势力卷土重来,西域渐次脱离掌控。 元代设宣政院统辖西域,看似疆域辽阔,却固守蒙古旧俗。忽必烈虽推行部分汉法,却在西域保留大量分封制与驿站军事体系,拒绝将儒学作为治国核心。 结果,不到百年,西域诸汗国各自为政,漠北草原的蒙古贵族与西域色目人联合抵制汉化,最终元朝被逐出中原,退回草原。 历史的教训清晰可见:武力能暂时慑服,却难以长久维系统治。若不将中原礼制、儒学教化融入当地,即便强如蒙古铁骑,也终将重蹈覆辙——或因民族矛盾激化失去对西域的掌控,或被当地文化反同化,使王朝根基动摇。 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推行汉化政策,穿汉服、说汉语、改汉姓,才使鲜卑族真正融入华夏;清代在新疆设伊犁将军,同时广建官学、推行科举,以儒家典籍为教材,方保百年安宁。 这些案例无不证明,唯有以文化为纽带,方能让西域成为华夏版图不可分割的部分。 “惟恭厉害啊!”李祺听罢,由衷竖起大拇指。 第1539章 第1539章 卓敬的见解与他不谋而合。 朝堂之上,那些酸腐儒生动辄鼓吹“怀柔之策”,主张以仁德包容西域部族,甚至提出“海纳百川”的空谈。 但李祺深知,历史的教训足够惨痛:若无铁腕手段,仅凭空洞的仁义,只会重蹈前人覆辙。 卓敬比任何人都清醒。 他明白,西域之争本质是文明的碰撞,绝非简单的部族冲突。 只有以强硬姿态推行汉化,才能真正将这片土地纳入大明版图。 李祺望着苍茫前路,神色凝重:“惟恭,此番西征,你我二人还有徐辉祖,恐将背负千古骂名。史书或许会记载,我们一路杀伐,尸横遍野,驱离无数部族” “但为了大明的千秋基业,为了华夏子孙能有更广阔的生存空间,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他的思绪不禁飘向万里之外:自大航海时代起,欧洲人便以海盗之姿,在全球掀起腥风血雨。 葡萄牙船队率先绕过好望角,用坚船利炮轰开非洲海岸,将贝宁王国的青铜工艺付之一炬,数以万计的精壮劳动力被铁链捆上贩奴船;西班牙征服者科尔特斯率领不足千人的队伍,利用天花病毒与离间计,摧毁阿兹特克帝国,将特诺奇蒂特兰城的黄金熔铸成便于运输的金条,玛雅文明的象形文字典籍在宗教裁判所的火刑中化为灰烬。 据不完全统计,十五世纪至十九世纪,美洲原住民人口从五千万锐减至不足四百万,他们的玉米地被改造成甘蔗种植园,银矿中的累累白骨堆砌出西班牙的“无敌舰队”。 荷兰东印度公司更将殖民暴行制度化,在爪哇岛推行“强迫种植制度”,将稻田改种咖啡与香料,导致十九世纪当地饥荒饿死八十万人;英国人在澳洲塔斯马尼亚岛实施“绥靖政策”,将最后的原住民驱赶到贫瘠的弗林德斯岛,一八七六年,最后一位纯种塔斯马尼亚人特鲁加尼尼离世,标志着一个族群的彻底消亡。 这些殖民者甚至将灭绝行为写入法律:一八三五年,澳大利亚通过《原住民保护法》,系统性剥夺原住民的土地权与生存权。 但正是这些沾满鲜血的掠夺,为欧洲换来了原始资本的积累与土地扩张。美洲的棉花田与金矿支撑起英国的工业革命,澳洲的羊毛与矿产成为大英帝国的经济支柱,非洲的象牙与橡胶推动了法国、比利时的技术革新。 至十九世纪末,全球84的土地已被欧洲列强瓜分,他们用枪炮划定势力范围,在非洲大陆上用直尺划分国界,全然不顾部落、语言与文化的界限。 伦敦、巴黎、阿姆斯特丹的博物馆里陈列着掠夺自世界各地的文物,而被征服地区的文明记忆却在战火与压迫中支离破碎。 这些暴行虽在历史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罪恶印记,却也为殖民者的后代换来广袤土地与无尽资源,使其在现代文明的竞争中占据先发优势。 回望人类文明史,弱肉强食的法则从未改变——智人正是灭绝了同期十一个人种,才确立了对世界的统治。 “大明若想崛起,就得学欧洲人的狠劲。”李祺沉声道。 卓敬沉默良久,缓缓点头:“我明白。” 此去西域,必将推行铁血政策:顺大明者生,逆大明者亡。 第1540章 第1540章 嘉峪关,雄踞西北咽喉,素有“西北第一关”之美誉。 随着十万大明精锐自中原腹地陆续开拔至甘肃,这座千年雄关摇身一变,化作一座庞大的军营。 旌旗蔽日,金戈耀目,浓浓的硝烟气息开始在整个西北、西域弥漫开来。 大明出兵十万攻打西域的消息,如汹涌的潮水般,迅速在西域各地传播开来。 一时之间,从广袤无垠的西域大漠,到遥远神秘的乌斯藏,大大小小的部族无不人心惶惶,提心吊胆。 乌斯藏地区,即便寒风凛冽、冰雪漫天,当地势力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即刻星夜兼程派人前往大明京城,向大明天子进贡,试图以此表明他们对大明的友善之意。 这几年,大明的崛起之势如日中天,军力强盛无比,无论是乌斯藏,还是西域各部族,都深刻认识到,如今的大明早已不是昔日的模样,不仅变得更加强大,还愈发好战,积极对外扩张。 北面,蒙古人在明军的攻势下节节败退;东边,倭国与朝鲜也被纳入大明的影响力范围;南边,南洋诸国纷纷俯首称臣。 如今,大明的目光终于投向了西域。 在嘉峪关内,李祺的大帐之中,炭火熊熊燃烧,驱散了塞外的严寒,使得整个大帐温暖如春。 一张巨大的西域地图在案几上展开,山川河流、城池关隘尽在其上。李祺端坐主位,目光扫过两旁的将领,心中满是欣慰。 徐辉祖、蓝玉与傅忠等大将已经提前一步杀去了西域,此刻留在这里的将领都是皇家军事学院培养出来的战将。 他耗费巨大心血筹建的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如今终于结出了丰硕的果实。经过两年多系统培训,从军事学院走出的将领们,与传统将领有着本质的区别。 这些将领,身上多了一份儒雅之气,他们每日勤奋读书,不仅学习识字,还钻研各类兵书战策,研习行军打仗之道,甚至对天文地理等知识也广泛涉猎。随着知识的积累,书卷气自然而然地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 然而,儒雅并未消磨他们的阳刚之气,每个人都斗志昂扬,目光坚毅,自信满满,尽显军人本色。 就在李祺准备开始布置作战计划之时,一声急促的“报!”打破了大帐内的平静。 一名传令兵急匆匆地跑进来禀报道:“启禀国师大人,乌斯藏使者求见!” “乌斯藏?”李祺闻言,眉头微蹙,脑海中迅速思索起来。片刻后,他下令道:“让他们进来!” 不多时,七名使者被引入大帐。 为首之人正是班丹扎释,他目光一扫,便锁定了坐在主位上的李祺,随即便用流利的大明话恭敬地说道:“乌斯藏噶玛噶举派黑帽系第五世活佛哈立麻麾下班丹扎释,拜见国师大人。” 李祺一时之间只记住了“班丹扎释”这个名字,对于其所属背景有些模糊。 一旁的卓敬见状,耐心地解释起来。 李祺这才明白,大明承天年间的西域活佛,正是噶玛噶举派黑帽系第五世活佛哈立麻,其本名却贝桑波,藏语名为得银协巴。 承天元年,朱标派遣宦官侯显率使团前往乌斯藏迎请哈立麻。四年后,哈立麻抵达京城。他因主持灵谷寺普度大斋法会,为朱标夫妇祈福有功,被朱标封为“万行具足十方最胜圆觉妙智慧善普庆佑国演教如来大宝法王”,成为大明首位受封的大宝法王,此后其转世系统便一直与明廷保持着朝贡关系。 第1541章 第1541章 而班丹扎释,受班丹嘉措推荐,被承天皇帝选派加入戒行清净班,作为第三十九人,前往多麦扎沃泽岗迎接哈立麻,并担任其翻译。 “免礼,请坐!”李祺微微点头示意。待班丹扎释等人落座后,他问道:“大使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班丹扎释一边回答,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李祺和大帐内的明朝将领。这两年,大明进行军制改革,将原先的军户制度改为义务兵役制度,他十分好奇明军如今的真实战力究竟如何。 此次前来,打探大明意图是首要目的。大明发兵十万进攻西域,这“扫荡西域”的军事行动,极有可能会顺势波及乌斯藏,这让他们深感危机四伏。 所以,必须弄清楚明军此次是否有进攻乌斯藏的打算。 此外,班丹扎释还有一个重要任务——求援。 这个时期的乌斯藏,正处于历史上实力最为弱小的时期。 内部四分五裂,新兴的黄教与传统的红教为争夺统治权争斗不休;各地的地主也彼此攻伐,战乱不断。 外部,东蒙古草原部落大量迁移至青海一带,来自西域的畏兀尔人、回回人也纷纷涌入。 各方势力都在觊觎青海、乌斯藏这片土地,妄图建立统治。 在众多势力中,蒙古人最为强势,而其中又以亦攀丹的实力最为强大。他的部落经常侵扰乌斯藏各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使得乌斯藏百姓深受其害。 长期以来,乌斯藏一直向大明朝廷请求支援,可过去大明忙于南征北战,无暇顾及。 这也导致蒙古人的势力在乌斯藏地区日益壮大,如今几乎已经控制了整个青海,占据了广袤的优质草场。 此次大明征讨西域,让乌斯藏看到了希望。他们期盼能够借助大明的强大军力,驱逐控制青海地区的蒙古人、畏兀尔人和回回人,恢复对青海地区的统治。 “听闻国师大人要进攻西域,扫荡西域察合台汗国各部,我佛得知,欣喜若狂,派我前来询问,是否有我们能够帮得上的地方?”班丹扎释说道。 “你们能够帮我们什么?”李祺听后,笑着反问道。 班丹扎释顿时语塞,微微一愣。 细细想来,乌斯藏似乎确实难以提供实质性的帮助。 若说出兵相助,乌斯藏兵力有限,凑不出几万人马,且军队战斗力低下,连蒙古人都难以抗衡,更别说协助大明对付更为强大的西域吐鲁番、察合台汗国了。 若说提供粮草物资,乌斯藏自身粮食供应都十分紧张,百姓温饱尚难解决,又哪来多余的粮食支援大明? 更何况,大明如今国力强盛,粮草充足,牛羊马匹等物资应有尽有,根本无需乌斯藏支援。 这么看起来,好像人家压根用不着他们啊! “直接说吧,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看着班丹扎释发愣的样子,李祺神色淡然,语气果断地问道。 大帐内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所有人都在等待班丹扎释的回答。 第1542章 第1542章 望着眼前局促又带着几分期冀的乌斯藏使者,李祺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轻笑。 所谓“帮忙”不过是托辞,寻求庇护才是本意——他对乌斯藏的困局了如指掌,此番对方显然是妄图借大明十万雄师之力,清扫盘踞青海的蒙古势力。 “我们希望国师大人能够为我们乌斯藏主持公道,帮我们夺回青海,驱逐青海地区的蒙古人、畏兀尔人和回回人。”班丹扎释咬了咬牙,终于抛出此行的核心诉求,目光中满是迫切。 “帮你们夺回青海,对我大明又有何益处?”李祺笑意未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几边缘,似笑非笑地反问。 “乌斯藏必定世世代代效忠大明天子,与大明共守西域!”班丹扎释挺直腰杆,声音不自觉拔高,试图以承诺换取援助。 “世世代代效忠?共守西域?”李祺忽而放声大笑,语气却愈发冷冽,“空口白话的效忠毫无意义,西域的戍守之事,也无需你们插手。抱歉,这忙,我帮不了。” 他心中早有盘算,就在不久前,他还与承天帝朱标密议征讨乌斯藏的战略。 即便击溃青海的蒙古势力,这片土地也必将纳入大明版图,岂有拱手相让的道理? 若助乌斯藏夺回青海,无异于养虎为患——待其羽翼丰满,难保不会成为威胁大明的隐患。 李祺自然明白,自朱元璋以来,大明对青藏地区的统治始终若即若离,看似册封的法王、都指挥使,实则更像悬在边地的羁縻之绳。 若此刻应允乌斯藏的请求,无异于亲手将青海这片战略要地重新交予他人。他的目光扫过舆图上蜿蜒的黄河源头,那里是蒙古部落的牧场,也是连接西域与乌斯藏的咽喉。 即便大明铁骑踏破蒙古营帐,若将土地归还乌斯藏,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待其依托青海丰饶的草场养精蓄锐,谁能保证日后不会重现吐蕃进犯河西的旧事? 当年安史之乱后大唐衰微,吐蕃趁机东侵,将陇右道撕扯得支离破碎,这段历史在军事学院的典籍课上,被反复当作边疆治理的反面教材。 更令他警惕的是乌斯藏内部的权力格局。 黄教与红教纷争不断,各地封建主拥兵自重,此刻看似一致对外,不过是迫于蒙古人的威胁。 一旦外部压力解除,这些势力必然重燃内斗,届时若乌斯藏坐大,无论是支持哪一方,大明都将陷入无休止的泥潭。 李祺想起在皇家军事学院推演的沙盘——青藏地势险峻,大军深入犹如以长蛇击孤岛,若后勤补给线被切断,后果不堪设想。 唯有将青海牢牢攥在手中,以卫所屯兵为点,以驿站驿道为线,方能真正控住青藏的命脉。 “国师大人!我等对大明天子的忠心,日月可鉴!”班丹扎释急得额头青筋微绽,连连叩首。 “忠心与否,要看行动。今日的忠诚,又如何担保明日不变?我大明,只信自己的刀枪。”李祺神色肃然,扬手唤道,“来人,送客!” 待班丹扎释一行人灰溜溜退去,大帐内的空气骤然凝重。 李祺凝视着西域地图上青海与乌斯藏的区域,陷入沉思。 十万大军西征在即,若放任青海的蒙古势力在背后虎视眈眈,极有可能腹背受敌;可按原计划先平定西域,再回头处理青藏,又恐夜长梦多。 第1543章 第1543章 这两地虽物产贫瘠、地广人稀,但若敌军避而不战,采用游击周旋之策,大明军队一时半刻也难以彻底征服。 “关于青海和乌斯藏,诸位可有什么想法?”李祺的目光扫过帐中将领,语气透着几分凝重。 “下官以为,只需一万兵力便可震慑青海。”卓敬上前一步,胸有成竹道,“兵力过多易引敌警觉,反而不敢正面交锋。以我军战力,辅以当地卫所力量,足以荡平蒙古、畏兀尔与回回势力。” 话音未落,一名将领突然出列,抱拳朗声道:“末将愿领一万人马,扫平青海、乌斯藏!” 李祺目光微凛——竟是平安。 这位历史上曾在靖难之役中掀起惊涛骇浪的传奇将领,其战绩早已镌刻于大明史册。 真定城下,他一骑绝尘,长枪直指朱棣帅旗,燕军阵列在其冲锋下如沸汤泼雪般溃散,若不是朱棣麾下亲卫拼死护主,靖难之役或在初战便戛然而止。 单骑突阵的身影,让燕军上下谈之色变,“平安至”的惊呼,一度成为战场上最令人胆寒的讯号。 白沟河恶战,南军主力溃败如山倒,平安却率残部死战不退。面对燕军悍将陈亨的追击,他反戈一击,长枪洞穿陈亨胸膛,令这位燕军重要将领重伤而亡。 溃败的南军因他的殊死抵抗稳住阵脚,朱棣不得不亲自断后,挥舞金刀逼退追兵,方才保全燕军主力。 此役过后,平安之名令朱棣寝食难安。 夹河、藁城两役,平安与燕军名将朱能、张辅正面交锋。面对朱能的迅猛攻势,他以奇谋设伏,将燕军精锐引入圈套,杀得朱能丢盔弃甲;对阵张辅的神机营,他巧用地形,率骑兵迂回穿插,数次冲破燕军防线,打得张辅不得不重新调整战略部署。 这些战斗中,平安如同插入燕军心脏的利刃,让朱棣的南下之路布满荆棘。 即便在灵璧之战的绝境中,平安仍未放弃抵抗。被俘前夕,他下令焚毁燕军粮草辎重,冲天火光映红了淮河两岸,燕军南下的步伐因此迟滞半月有余。 这场战役虽以失败告终,却让朱棣对他的忌惮达到顶点。多年后,朱棣仍心有余悸地对臣下说:“平安,吾之克星也!” 这份评价,正是对平安卓越军事才能的最高赞誉。 “平安,高原作战有何要点?”李祺饶有兴致地问道。 “回禀国师,高原空气稀薄,我军将士多习于低海拔作战,极易出现高原反应。”平安神色沉稳,条理清晰,“可令部队多次往返高原,逐步适应环境,辅以药物调理,待士卒习惯后,战力自可恢复。” 这些知识,正是他在皇家军事学院系统学习的成果。 李祺颔首沉吟。 以明军现今的火器装备与训练体系,再加上平安的军事才能,或许值得一试。 “好!我拨你一万精兵。不必急于求成,先稳固防线,训练士卒适应高原作战。” “末将领命!”平安单膝跪地,眼中迸发炽热光芒。身为将门之后,他蛰伏许久,如今终于等来一展抱负的机会。 在皇家军校的日夜苦学,研习兵书、钻研火器、探讨战策,此刻都化作胸中激荡的豪情——他誓要以手中之剑,为大明开疆拓土,续写将门荣耀。 第1544章 第1544章 朔风如刀,卷着碎雪在嘉峪关城墙上呼啸而过。 平安立于城头,身后一万明军甲胄如霜,旌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他凝视着西方苍茫的地平线,那里,是大明此次西征的首战之地——哈密卫。 不过他却另辟蹊径,为自己寻到了建功立业的机会——进军青海。 大帐内,李祺的目光死死钉在西域地图上,烛火摇曳间,哈密卫的位置仿佛燃烧着火焰。 “我们进兵西域的第一战就是哈密卫。”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大明历来对哈密卫厚待有加。”李祺缓缓说道,“自洪武年间,哈密卫首领便被封为忠顺王,天子赏赐不断,绫罗绸缎、盐巴茶叶,从未短缺。可他们呢?” 他猛地一拍桌案,“一边享受着大明的恩赏,一边却绝不接受军事改制,在归顺与反叛间反复横跳,简直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纵观明朝与周边藩属、部族的关系,利益与背叛交织的戏码从未停歇。这些势力如同风中浮萍,在大明的威严与自身贪欲间摇摆不定,将反复无常演绎得淋漓尽致。 辽东的女真,自明初便受大明册封,朝廷赐以官职、厚赏,开放互市,助其发展。可他们却如喂不饱的恶狼,在接受大明庇佑的同时,觊觎中原的财富与土地。太平年间,他们带着人参、皮毛前来朝贡,换取丝绸、铁器;一旦羽翼渐丰,便撕下伪装,举兵犯境,烧杀抢掠,辽东百姓深受其害。 大明多次出兵围剿,历经数代征伐,从徐辉祖的铁血镇压到后期大规模军事行动,女真最终在战火中近乎亡族灭种,余者也被卖出去为奴为婢,曾经的部落联盟分崩离析,只留下残垣断壁诉说着背叛的代价。 草原上的部族同样如此。他们依赖大明的粮食、布匹维系生存,在草原物资匮乏时,是大明的茶马互市解其燃眉之急。 然而,草原的野性与对财富的贪婪,让他们不甘于安分守己。每当势力壮大,便组建骑兵,趁着夜色突袭大明边疆,抢夺人口牲畜,烧毁村庄城池。 为了遏制这些反复无常的草原部族,大明耗费巨大人力物力,组建起五万雪原铁骑。 这支由傅忠统帅的精锐之师,如同钢铁长城,驻守在草原边境。他们身披厚重铠甲,胯下是从草原精心挑选的战马,手持长枪弯刀,在茫茫雪原上日夜巡逻。 一旦发现异动,便如雷霆般出击,让那些妄图劫掠的部族闻风丧胆,用铁血手段维护着大明边疆的安宁。 而哈密卫,更是将“反复”二字发挥到极致。自被封为忠顺王,大明对其恩宠不断,不仅给予封号尊荣,还赏赐大量财物,助其在西域立足。 但哈密卫的首领们野心勃勃,既想享受大明的庇护,又不愿接受军事改制的约束。他们在明朝与其他势力间首鼠两端,时而臣服进贡,换取丰厚赏赐;时而勾结外敌,背叛大明。 如今,大明的铁骑已整装待发,这支承载着怒火与威严的军队,必将让哈密卫为自己的愚蠢与背叛付出惨痛代价,成为警示周边势力的鲜明例证 。 “此次,必须狠狠惩戒!”李祺的手指狠狠戳在地图上的哈密卫,眼中杀意翻涌,“要让全天下知道,背叛大明的下场!” 他展开作战计划,声音沉稳有力:“傅忠将军已率一万铁骑直取哈密;蓝玉将军率四万铁骑星夜兼程,包围吐鲁番安乐城;徐辉祖将军统领三万大军,扫荡和田、阿克苏地区。各部最后在阿里麻里会师!” 李祺看向身旁的皇家军校军官将佐,“此次西征,既是为大明开疆拓土,也是你们历练的良机。简单的扫荡任务,便交给你们。望诸位不负所托,建功立业!” 随着一道道命令下达,嘉峪关的军营瞬间沸腾。战马嘶鸣声、铁蹄轰鸣声、将士们整齐的行军声交织在一起,仿佛连肆虐的风雪都被这股气势所震慑。 傅忠身披红色披风,骑在高头大马上,寒风中,那抹红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 身后一万铁骑,两万多匹战马,一人两马的配置,不仅能轮换骑行,还能携带充足的粮草物资。 望着身后这支精锐之师,傅忠心中感慨万千。 想当年,大明朝廷财政拮据,骑兵寥寥无几,更别说如此奢华的装备配置。 第1545章 第1545章如今,大明日渐富裕,又掌控北方草原,战马源源不断,才得以组建起这支令人胆寒的铁骑。寒风刺骨,但将士们毫无惧色。他们身着精良铠甲,内穿棉衣,最贴身的是保暖的鲸鱼皮衣,手上戴着厚实的手套。这样的装备,在过去简直是不敢想象的奢望,如今却成了标配。傅忠一夹马腹,高声喝道:“出发!”一万铁骑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哈密疾驰而去。在他们身后,蓝玉率领的四万铁骑也在急速奔袭。十万匹战马奔腾,大地为之震颤,将士们在马背上自如换骑,动作娴熟,尽显精锐之姿。五万铁骑之后,其他将领率领的“骑马步兵”部队也紧随其后。虽为步兵,但因战马充足,每人都配有一匹坐骑,还有庞大的马队运载物资,浩浩荡荡地朝着各自的目标挺进。此时的哈密,王府内却是一片奢靡景象。脱脱醉卧美人怀中,身旁美酒佳肴堆积如山。这个通过勾结吐鲁番速檀阿力,杀害叔父安克帖木儿自立为苏丹的人,每日沉溺酒色,将哈密大小事务全抛诸脑后。安克帖木儿虽昏聩,却尚有几分清醒,而脱脱不仅荒淫无道,更是愚蠢至极。他从未想过,一场灭顶之灾正悄然逼近。“不好了,不好了!”一名士兵惊慌失措地闯入内室。脱脱身旁的美人吓得花容失色,急忙躲进被子里。“拉出去,斩!”被人扰了兴致,还撞见私密之事,脱脱顿时暴跳如雷。“可汗!明朝人发兵进攻我们了,很快就要打过来了!”士兵顾不上性命,急忙喊道。脱脱醉眼惺忪地瞥了眼窗外的风雪,嗤笑道:“不可能!这冰天雪地的,明军怎么可能进攻?”“再说了,大明没了我们哈密可不行。没了我们,他们在西域就没了立足之地。等冬天一过,他们还得派人来求我,到时候,赏赐只会更多!”正说着,心腹力克木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大汗!又怎么了?”脱脱不耐烦地问道。“明军!明军真的杀过来了!是骑兵!”力克木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震动从地面传来,隐隐约约,千军万马的奔腾声、马蹄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远处,甚至还传来了火器爆炸的声响。脱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酒意全无。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紧接着,他打了个寒颤,慌忙爬起身,胡乱套上衣服,跌跌撞撞地冲向马厩。他翻身上马,刚要策马逃离,却见远处尘烟滚滚,明军的铁骑如潮水般涌来。月光下,明军的铠甲泛着森冷的光,犹如死神的镰刀,即将收割哈密的一切。 第1546章 第1546章朔风裹着血腥气掠过哈密城头。脱脱踉跄着扶住城墙,眼前的惨状让他瞳孔骤缩——整座城池已被猩红的铁流围得水泄不通。明军的玄铁甲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如同一圈移动的钢铁城墙,将哈密卫最后的生机彻底锁死。“可汗,我们被包围了!”力克木的弯刀在颤抖,他身后仅存的三百亲卫挤作一团。不远处的街巷里,哈密骑兵的尸首堆积如山,白雪被染成诡异的玫红色,却不见一具明军尸体——那些传说中大明的铁骑,此刻正如同死神的镰刀,收割着哈密卫最后的抵抗。看到眼前这一幕,脱脱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明廷怎么敢......怎么敢出兵的啊?这里可是哈密!作为西域东大门,哈密卫是大明“以夷制夷”战略的关键支点,更是丝绸之路咽喉要道。自洪武末年设卫以来,朝廷耗费无数钱粮,封王赐印,不仅开放茶马互市输送物资,更默许其节制西域诸部。凭借着“忠顺王”的名号,哈密卫不仅掌控着西域与中原贸易的命脉,还充当着大明监控瓦剌、吐鲁番等势力的前哨站。朝廷每年赏赐的绸缎布匹堆积如山,盐茶铁器更是维系西域民生的关键,脱脱深信,失去哈密,大明在西域的影响力将如沙上建塔,瞬间崩塌。脱脱的野心在一次次朝贡与反叛间膨胀。他暗中勾结吐鲁番速檀阿力,觊觎的不只是叔父安克帖木儿的王位,更是整个西域的霸权。在他的构想中,哈密卫既是索取大明财富的利器,也是制衡西域诸部的利刃。以往历代忠顺王都深谙“叛而复归”的生存之道——每当朝廷赏赐不足,便挑起边衅,待明军大兵压境,再假意归降,换来更丰厚的赏赐与特权。脱脱笃定,这次也不会例外。他甚至谋划着,待羽翼丰满,便截断丝绸之路,垄断贸易,让大明不得不低头,将哈密卫升格为西域藩国,成为真正的土皇帝。然而此刻,铁蹄声碾碎了他的春秋大梦。大明的雷霆之怒,远比他想象的来得更快、更狠。破空声骤起,脱脱本能地抱头卧倒。密集的箭雨如乌云压顶,傅忠麾下的神射手们在疾驰的马背上弯弓如满月,箭矢带着尖锐的破风声精准刺入哈密骑兵的咽喉、面门。战马悲鸣着人立而起,骑手们胸前插着雕翎箭栽落马下,鲜血顺着马鞍缝隙汩汩流淌,在雪地上蜿蜒出狰狞的纹路。“冲!给我冲出去!”脱脱挥舞着镶金弯刀,带着残部朝城西突围。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明军排山倒海般的火器齐射。“嘭!嘭!”燧发枪喷出橘色火舌,弹丸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中,哈密骑兵的胸膛炸开血花,碎肉混着骨渣飞溅在同伴脸上。有人被铅弹掀飞半边头颅,白花花的脑浆溅在雪地上,又被后续马蹄踏成暗红的泥浆。力克木瞪大了眼睛,看着明军骑兵在枪林弹雨中自如穿梭。 第1547章 第1547章这些人左手持盾格挡箭矢,右手挥舞着三尺马刀,刀锋掠过哈密士兵脖颈时,动脉喷出的血柱能溅起半人高。有明军骑士单手持刀,将迎面冲来的敌人拦腰斩断,温热的内脏顺着刀锋滑落在地,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魔鬼......他们是魔鬼!”力克木的弯刀哐当落地。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战术配合——明军骑兵三人一组,前排举盾结阵,中排持枪突刺,后排弯弓搭箭,形成密不透风的死亡绞杀链。每当哈密骑兵试图近身肉搏,明军便甩出缠满倒刺的链锤,铁链破空声中,敌人的头盔连同半个脑袋被直接砸得粉碎。傅忠在高处的土丘上冷眼观战,猩红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抬手示意,号手立即吹响全面进攻号角。近万名明军骑兵如潮水般压来,马刀倾斜成寒光闪烁的刃墙。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士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在他们看来,眼前的哈密骑兵不是敌人,而是能换来良田美宅的军功。“杀!”傅忠一马当先,马刀劈开第一个敌人的天灵盖,温热的血雨糊了他满脸。他甩了甩刀上的脑浆,又将刀锋刺入第二名敌人的锁骨,手腕翻转间挑出带血的气管。身后的明军骑兵如法炮制,马刀挥舞处,哈密士兵的残肢断臂漫天飞舞,有人的手臂还死死攥着弯刀,却已与躯体分离。脱脱的亲卫队在铁蹄下迅速崩溃。一名明军骑兵甩出套索,精准套住脱脱坐骑的脖颈,战马吃痛跪倒,将脱脱重重摔在雪地上,不等他爬起,三把马刀同时落下,他的右臂连同镶金弯刀被斩落,血如喷泉般涌出。脱脱发出凄厉惨叫,却被后续涌来的将士给生擒。力克木绝望地挥舞弯刀,试图做最后的抵抗。一名明军骑士突然甩出流星锤,铁球重重砸在他的面门上,鼻梁骨碎裂的脆响混着牙齿崩飞的声音,他的整张脸瞬间凹陷变形。不等他倒地,另一名骑兵的长枪已刺穿他的腹腔,枪尖从后背透出,将他高高挑起,如串烤肉般悬在枪头摇晃。血腥气弥漫在整个哈密城上空。明军骑兵用马刀挑开孕妇的肚子,未足月的胎儿落在雪地上抽搐;白发老人被铁链拴在马后,在冰面上拖出长长的血痕,直至皮肉尽碎;孩童的哭喊声被马刀斩断,小小的身体被抛向空中,再被无情的铁蹄踏成肉饼。傅忠勒住缰绳,看着眼前修罗场般的景象。地上的积雪早已浸透鲜血,变得黏稠暗红,马蹄踏上去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幸存的哈密百姓躲在屋内瑟瑟发抖,透过门缝,他们看到明军士兵将脱脱与力克木等贵族的头颅割下,串在长枪上绕城示众,血水顺着枪杆滴落,在雪地上画出蜿蜒的红线。这场屠杀持续到黎明。对待外夷,大明一向毫不手软,尤其是胆敢反叛的外夷。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哈密城已成人间炼狱。街道上堆满残缺不全的尸体,护城河被鲜血染红,浮尸堵塞河道。傅忠擦拭着滴血的马刀,看着远处升起的炊烟——那是明军在焚烧哈密王府,滚滚浓烟中,大明的龙旗猎猎作响,昭示着这片土地新的主人已然降临。 第1548章 第1548章大漠的狂风裹挟着砂砾,无情地抽打着哈密卫的土地。此刻,脱脱瞪大双眼,惊恐地望着眼前这支如钢铁洪流般的骑兵。纵然他平日里有些愚钝,此刻也真切感受到了这支军队的强大与可怖,那肃杀的气息,仿佛能将一切吞噬。“投降......投降!我们投降!”脱脱声嘶力竭地喊着,声音里满是恐惧与绝望。紧接着,他转头对着身边的人急匆匆下令:“告诉他们,我是脱脱,我愿意臣服大明,做大明的忠顺王!”手下之人立刻领会,急忙上前,扯开嗓子大声喊道:“我们投降、我们投降,我们愿意臣服大明,我们愿意臣服大明!”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一句冰冷的“迟了!”脱脱不甘心,继续大声叫嚷:“我是脱脱,我是哈密卫的首领!我是脱脱,我是哈密卫的首领,我投降,我投降!”但傅忠根本不为所动,在他看来,脱脱这类墙头草,向来是两边倒。过去,大明军力尚弱,国力不足,需要哈密卫镇守住西域通往甘肃的要道,所以才一直容忍他们的反复无常。可如今形势早已不同,哈密卫失去了利用价值,却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落得如此下场,只能说是咎由自取。脱脱依旧不停地喊着投降,声音渐渐变得沙哑。这时,傅忠骑着马缓缓走来,在脱脱身边停下,居高临下地冷冷问道:“你就是脱脱?”脱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磕头,连连说道:“我就是脱脱~我就是脱脱!”“为什么要反叛我大明?”傅忠的语气愈发冰冷,字字如刀。“是力克木唆使的,还有,还有是吐鲁番苏丹速檀阿力威逼利诱我反叛大明的。”脱脱急忙辩解,此时的他,早已没了前段时间自称苏丹时的野心与壮志,满心只想活下去。他一边不停地磕头,一边急吼吼地表忠心:“我愿意臣服大明,我愿意臣服大明......我们哈密卫以后世世代代都做大明最忠心的臣子,世世代代替大明镇守西域,我们以后再也不敢反叛了。”傅忠冷笑一声,摇了摇头:“这天底下可没有后悔药可见。你的部族从此以后将要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你所做出的愚蠢的决定。”傅忠看向四周,战斗已接近尾声,零星的漏网之鱼也很快被追杀殆尽。战场上,大量的妇女、儿童被抓起来集中到一起,等待他们的将是沦为奴隶的命运,要么被卖给奴隶商人,要么赏赐给有功将士;而男丁们,则大多会被贩卖到南洋的种植园,在那里度过悲惨的余生。“不,不!我们哈密卫一直以来对大明都忠心耿耿,替大明镇守西域都已经十多年了,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们,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们。”脱脱听闻傅忠的话,急得满脸通红,大声呼喊。脱脱的部族其实并不大,人口还不到两万。从洪武末年归附大明成为哈密卫后,靠着与大明的互市贸易,获利颇丰。很多货物仅仅转手一次,就能赚取巨额利润,这也使得哈密卫得以发展壮大。刚归附时,人口仅有几千人,凭借着游牧民族善战的特性,成为了大明在西域的重要据点。可如今,一切都毁于一旦,整个部族面临着灭顶之灾。脱脱挣扎着站起来,举目望去,眼前的景象惨不忍睹。战场上尸横遍野,燃烧的帐篷和房屋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无数妇女和孩子在哭泣,曾经安克帖木儿苦心经营的一切,在这一刻化为乌有。“镇守西域十多年?”傅忠冷笑着说道,“你们哈密卫靠着和我们大明之间的贸易,赚得盆满钵满,部族也日益壮大,野心随之膨胀,竟敢反叛我大明,还自立为苏丹?” 第1549章 第1549章傅忠心中清楚,哈密卫虽为大明镇守西域,但墙头草的本性从未改变,在大明和其他势力之间摇摆不定,谋取私利。脱脱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在西域这片广袤而又混乱的土地上,拥有几千骑兵、几万人口,就有了称霸一方的资本。自北元灭亡后,蒙古诸部分裂,黄金家族的子孙们也是矛盾重重,纷争不断。而除了黄金家族,畏兀尔人、回回人、突厥人、瓦剌麾下的非黄金家族部族等众多势力混杂其中,彼此攻伐,战乱不休。只要有点实力,便纷纷自立为汗,建立汗国,脱脱自然也不例外。然而,就如同当年试图统一蒙古的也速迭儿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始终没有人能够真正统一这片土地,让所有部族臣服。“夜郎自大,井底之蛙!天作孽尚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傅忠眼神中满是不屑,毫不犹豫地下令,“来人,拖下去,斩!”“不,不......我是大明的忠顺王,我叔父是忠顺王!”脱脱惊恐万分,拼命嘶吼。但一切都无济于事,两名战士如拎小鸡般将他拖到一处空地,寒光一闪,脱脱的头颅瞬间飞起,结束了他充满野心与挣扎的一生。“清扫战场,所有物资全部清点整齐,都速度点。打扫干净了哈密这里,我们还要去吐鲁番这边吃肉呢,现在仅仅只是开胃菜,后面还有大餐等着我们呢。”斩了脱脱后,傅忠对手下下达命令。“是!”众人齐声回应,迅速投入到打扫战场的工作中。一箱箱金银被搜刮出来,产自和田的玉石也被一箱子一箱子地抬出,士兵们开始仔细登记造册。成群的牛羊马匹被驱赶到圈舍之中,粮食、棉花、布匹、羊皮、皮草等物资也被集中堆放。相比南洋诸国,西域确实要贫穷许多,值钱的东西不多,这里的物资更注重实用性。牛羊、马匹、布匹、棉花、羊皮、貂皮、粮食等,对于西域各部族来说都是生活必需品,也是他们手中最主要的财富。而这些,都将成为大明军队此次征战的战利品,见证着哈密卫的覆灭,也预示着大明在西域的势力将进一步巩固,那些妄图反叛的势力,终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几名士兵蹲在满地狼藉的帐篷旁,一边擦拭着兵器,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还真是够穷的,估计这一次发财是别想了。”一名满脸络腮胡的老兵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听说海军打南洋,那才叫发财。金银都是一船一船往回运,还有宝石、翡翠、象牙、珍珠、珊瑚、沉香这些稀罕玩意儿,跟不要钱似的往船上搬,把那帮海军老爷们都喂得流油了。”“可不是嘛!”旁边年轻士兵叹了口气,“咱们倒好,好不容易打下哈密卫,翻来覆去就这点破铜烂铁,到时候估计分不到几两银子。”“分地也好啊,要是能在这儿圈块地,种点棉花,养群牛羊,日子也能过得踏实。”另一个士兵往掌心吐了口唾沫,用力搓着锈迹斑斑的刀身。这话刚落,一个眼尖的士兵突然压低声音:“给你们说个事儿!这儿虽然穷,可美人儿多得很!”他神秘兮兮地凑近,“我刚才去俘虏营转了一圈,那些西域女子啊,个个皮肤白得像羊奶,身材更是火辣,该凸的凸该翘的翘。”“真的吗?”众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手上的活儿都停了。“骗你们是孙子!”那士兵拍着胸脯保证,“听说海军在南洋虽然捞了不少钱,可南洋人长得黑不溜秋,又矮又瘦,赏的奴隶也就只能干干粗活。咱们打西域,虽说钱赚得少,但要是能分几个漂亮女奴......”他故意拖长尾音,惹得周围人发出心照不宣的哄笑。“这么说,咱们这趟也不算亏!”有人搓着下巴,眼里满是期待,“要是真能分几个异域美人,这可是抢手货,可比那几两银子划算多了!”一时间,众人纷纷点头,原本抱怨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战利品”的憧憬。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沾满尘土的脸上,映得每个人的眼神都熠熠生辉,仿佛那些美艳的西域女子已经近在眼前。 第1550章 第1550章寒风裹挟着砂砾在吐鲁番平原上肆虐,傅忠平定哈密卫的消息尚未传至,蓝玉率领的四万大明铁骑已如黑色浪潮,以雷霆之势包围了安乐城。城墙之上,速檀阿力攥着城垛的指节发白,难以置信地望着城外那支武装到牙齿的钢铁劲旅。这支骑兵宛如从寒冬深处凝结而成的怪物。骑士们身披锁子甲与御寒棉袍,腰间弯刀泛着冷光,背后同时斜挎着复合弓与火铳,在呼啸的北风中纹丝不动。战马皆是精壮的草原良驹,马蹄裹着防滑皮套,马颈套着铁制护具,连呼吸喷出的白雾都在铁甲上凝成冰晶。整齐划一的方阵如刀切般横亘在城外,猩红的大明龙旗猎猎作响,与苍白的天幕形成刺目对比。“明朝人飞过来的吗?”速檀阿力喃喃自语,哈气在胡须上结出霜花。作为吐鲁番苏丹,他熟知大明的用兵规律——中原王朝向来忌惮西域的凛冬,此刻城外这支无视严寒的铁骑,彻底颠覆了他对明军的认知。身旁的大将贾法尔·沙阿眯起眼睛,目光扫过明军阵列中那一排排猩红战袍的军官:“除非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荡平了哈密。”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否则我们不可能毫无察觉。”速檀阿力皱眉反驳:“哈密虽不算强大,却也有数千善战之士,脱脱再蠢,总该能派人突围报信......”“苏丹请看!”贾法尔·沙阿突然打断,指着城外的骑兵方阵,“单看这队列,便知绝非寻常之师。如此严整的军容,需要经年累月的残酷训练。那些士兵人高马大,战马皆是千里挑一的良驹,装备更是精良到令人胆寒。”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属下早有耳闻,大明皇帝在草原秘密训练五万铁骑,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速檀阿力的瞳孔骤然收缩。望着城外寒光闪烁的兵刃,他反而露出狂热的笑容:“蒙古可是马背上的王者!我们的祖先横扫欧亚大陆时,中原人还蜷缩在城墙之后!这些明军的精铁甲胄、犀利火器,不过是为我们准备的战利品!”“待我击溃他们,定能用这些装备组建一支横扫天下的无敌之师!到那时,察合台汗国的领土将成为垫脚石,奥斯曼帝国的新月旗也要向我们俯首!主的荣光必将从吐鲁番蔓延至世界尽头!”他猛地转身,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传我命令,派一万骑兵出城,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明军一个教训!”城墙下,蓝玉正举着千里镜仔细观察城防。三丈高的城墙虽不算巍峨,对于仅有骑兵的蓝玉而言,这道砖石壁垒无疑是难以逾越的天堑。没有攻城锤撞开城门,没有火炮轰塌城墙,仅凭四万铁骑想要强攻安乐城,无异于以卵击石。蓝玉将千里镜收入牛皮囊,沉声道:“传令下去,就地安营扎寨,等徐辉祖的步卒携攻城器械赶来再做计较。”军令尚未传达完毕,安乐城东西两门突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尘土飞扬间,吐鲁番骑兵如黑色潮水涌出,弯刀与皮甲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第1551章 第1551章蓝玉见状,头盔下的脸庞绽开一抹狞笑:“倒是省了我诱敌的功夫!这群蠢货,真当自己能给大明铁骑‘上课’?”他策马来到第一营阵前,猩红披风在风中翻飞,“第一营应战!其余各部原地待命!”话音未落,一万大明铁骑同时摘下火铳,金属碰撞声整齐划一,恍若惊雷炸响。铁甲覆盖的战马踏着鼓点般的节奏缓缓推进,前排骑士将火铳架在马鞍上,后排则张弓搭箭,形成密不透风的立体火力网。其余三军将士勒住缰绳,默默注视着这一幕。他们都明白主帅的用意——这场一万对一万的较量,既是检验新式骑兵战力的试金石,更是向西域诸国宣告大明铁骑的实力。朱标皇帝耗费无数钱粮打造的这支劲旅,若连吐鲁番的一万骑兵都无法碾压,不仅是蓝玉的耻辱,更是对整个大明军威的亵渎。随着将令下达,一万大明铁骑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推进。铁蹄扬起的尘土与白雾交织,竟在半空形成一道朦胧的屏障。他们没有冲锋,而是以一种近乎傲慢的节奏逼近,仿佛在向对手宣告:这场战斗,从一开始便胜负已定。城头的速檀阿力看着这一幕,先是惊愕,继而勃然大怒:“狂妄!竟敢以同等兵力迎战,这是赤裸裸的羞辱!”贾法尔·沙阿却沉默不语,神色凝重。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将,贾法尔·沙阿太明白战争中的生存法则:在兵力占优时主动选择一对一的正面较量,要么是手握足以碾压对手的绝对实力,要么就是将全军性命当作儿戏的军事白痴。此刻城外那支明军,方阵如钢铁浇筑般纹丝不动,军官们猩红披风在寒风中翻飞的姿态都透着从容,分明是在向城内挑衅——他们不仅知晓兵力差距,更有恃无恐地要用一场碾压式的胜利,彻底摧毁吐鲁番的斗志。这种近乎傲慢的自信,绝不是徒有其表的草包军队能够拥有的。凄厉的号角声撕破长空,安乐城厚重的城门轰然洞开,裹挟着漫天沙尘,吐鲁番骑兵如决堤的黑色潮水奔涌而出。镶金皮盔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轻便链甲随着战马起伏泛着冷芒,数千柄弯刀在风中嗡鸣,刀刃上淬过毒的幽蓝光泽与天边残阳交织成诡异的血雾。为首骑士将绘有新月的猩红战旗高举过头顶,丝绸战旗猎猎作响,身后万骑骤然发力,马蹄踏碎冻土的轰鸣中,“安拉胡阿克巴”的高呼如滚雷炸响,声浪震得城墙砖石簌簌坠落,连城头的火把都在剧烈摇晃。大明铁骑阵中,指挥官突然抽出长刀,刀刃划破寒空发出清越鸣响。一万骑兵同时摘下火铳,动作整齐划一得令人窒息。前排骑士将火铳架在马鞍上,后排则拉开复合弓,形成远近兼顾的立体火力网。当两军相距百步之时,吐鲁番骑兵率先发起冲锋。他们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以娴熟的散兵线展开,试图利用机动性撕开明军防线。然而就在此时,明军阵中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怒吼:“大明!必胜!” 第1552章 第1552章随着一声低沉的“举枪”令下,前排骑士齐刷刷将燧发枪架上特制马鞍支架,枪管组成的钢铁丛林在寒风中泛着青灰色冷光。后排骑兵则缓缓拉开复合弓,三棱箭镞在暮色中泛起诡异的幽蓝——那是淬了见血封喉剧毒的战箭。当吐鲁番骑兵奔至百步之内,明军阵列突然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怒吼:“大明!必胜!”霎时间,前排燧发枪同时迸发出刺目火光,震耳欲聋的轰鸣撕裂空气,铅灰色硝烟如浓云般瞬间吞没百米内的战场。特制开花弹拖着炽热熔岩般的尾焰,在吐鲁番骑兵阵列中炸开猩红的死亡之花——最前排的战马被铅弹轰碎头骨,脑浆混着碎骨呈扇形迸射,骑手尚未反应便被掀翻在地,紧接着被后续狂奔的马蹄踏成肉泥。更多开花弹在人群中炸开,拳头大的弹片如死神镰刀横扫而过。有人腹部被豁开巨大的创口,肠子顺着马鞍滑落,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有人脖颈直接被削断,头颅如陀螺般在马背上旋转三圈才滚落。未等后排骑兵看清状况,第二轮箭雨已裹挟着尖锐的破空声倾泻而下。三棱箭镞穿透链甲时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入肉瞬间倒钩轰然弹开,将整块血肉生生剜出。被射中的骑兵发出凄厉惨叫,扭曲着试图拔出箭矢,却扯出更多鲜血与碎肉。有人胸口插着三支箭,鲜血从七窍喷涌而出,在寒风中凝成血雾;有人咽喉中箭,双手死死掐住箭杆,喉间发出拉风箱般的声响,直到断气仍保持着狰狞的挣扎姿态。猩红的血珠顺着箭杆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晕染出一朵朵妖艳的曼陀罗,与破碎的内脏、飞溅的脑浆共同构成地狱般的图景。“冲锋!”吐鲁番将领的嘶吼被炮火声撕成碎片,他染血的弯刀重重劈下,残存骑兵如困兽般踏着血肉模糊的尸堆突进。战马铁蹄碾碎冻土里的半截残肢,溅起混着脑浆的雪沫,却在即将触及明军阵列时撞上钢铁铸成的死亡漩涡。明军骤然展开的斩马刀泛着幽蓝寒芒,比草原弯刀长出三寸的刃身裹挟着千钧之力。第一排碰撞瞬间,吐鲁番骑兵高举的弯刀连同手臂被斜斜斩断,断口处血柱喷涌如喷泉。紧接着,雪亮刀光自上而下劈落,镶金皮盔与头骨同时裂开,温热的脑髓顺着刀锋沟壑流淌,在甲胄上凝结成暗红冰晶。五人一组的明军战阵如精密齿轮般咬合转动。前排刀盾手沉腰坐马,特制铁盾磕飞呼啸而来的弯刀,盾牌边缘的三棱尖刺瞬间贯穿来敌咽喉;后排燧发枪同时抵肩,硝烟中迸发的铅弹精准洞穿吐鲁番骑兵的面门,有人被击碎半边头骨,脑浆混着碎骨喷溅在同伴脸上。当敌人试图近身时,刀盾手立即将盾牌翻转,内侧暗藏的连环锁镰骤然甩出,缠住脖颈猛地一扯,带着喉管的血肉便在空中划出猩红弧线。死亡绞杀阵如潮水般推进,斩马刀挥出的弧形血幕层层叠叠。有人胸膛被剖开,跳动的心脏挂在半截肠子上摇晃;有人双腿齐根而断,倒在血泊中用双手艰难爬行,身后拖出长长的血槽。明军骑兵的马槊更是致命杀器,三棱槊尖穿透链甲后剧烈搅动,将腹腔内的脏器绞成碎肉,拔出时带出的血水在空中凝成冰晶,与纷飞的残肢断臂共同织就修罗图景。“噗嗤——”斩马刀裹挟着千钧之力斜劈而下,空气被割裂的锐响中,吐鲁番骑兵横挡的弯刀如同枯枝般迸裂,刀刃碎片嵌入血肉的同时,整条手臂自肘部应声而断。 第1553章 第1553章断裂处的动脉如爆裂的血泉喷涌,温热的鲜血瞬间浸透锁子甲,在空中凝成猩红雾霭。失去平衡的骑兵惨叫着向侧面倾倒,未等触及地面,后续狂奔的马蹄已重重踏下,头骨在铁蹄与冻土的挤压中爆裂,脑浆混着碎骨如泥浆般溅洒在同伴战靴上。另一侧,吐鲁番骑士嘶吼着将弯刀劈向明军面门,刀锋与玄铁头盔相撞迸出刺目火星。然而看似单薄的铠甲纹丝未动,仅留下一道白痕。反击来得猝不及防——明军反手抽出腰间三棱枪,枪头三棱血槽泛着冷光,精准刺入骑士咽喉软骨。随着枪杆猛力搅动,气管与颈动脉同时撕裂,温热的鲜血顺着螺旋状血槽喷涌而出,在枪管表面凝结成暗红冰晶,而骑士瞪大的双眼仍保持着惊愕的神情,喉间发出拉风箱般的垂死呜咽。城墙之上,速檀阿力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整个人如遭雷击。战场上,吐鲁番骑兵的尸体堆积如山,残肢断臂散落在血泊中,雪地上蜿蜒的血迹如同恶魔的爪痕。仅仅一个照面,他的一万精锐骑兵竟只剩下不到千人。这些幸存者浑身浴血,惊恐地看着重新整队的明军铁骑——那些身披重甲的战士宛如来自地狱的修罗,马刀上滴落的鲜血在雪地上洇开朵朵红梅。“整队!”明军将领的怒吼声穿透硝烟。刚刚经历血腥厮杀的骑兵们面色冷峻,动作整齐划一。他们甩了甩马刀上的血渍,将燧发枪重新装填弹药。随着一声令下,钢铁洪流再次缓缓推进,燧发枪的金属碰撞声与战马的喷鼻声交织成死亡的序曲。贾法尔·沙阿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他亲眼看见明军手中的斩马刀轻易斩断草原弯刀,那些看似单薄的铠甲竟能抵挡住致命的劈砍。更可怕的是,明军的战术配合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每一次出刀、每一轮射击都经过千百次的演练。当明军第二轮齐射响起时,残存的吐鲁番骑兵如同被镰刀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有人的胸膛被铅弹轰出碗口大的血洞,有人的战马前腿被打断,在痛苦中不断抽搐。夕阳西下,安乐城外已成人间炼狱。数千具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混着雪水汇成猩红的溪流,顺着地势蜿蜒流淌。幸存的吐鲁番骑兵绝望地哭喊着,他们的弯刀早已卷刃,战马也已力竭,而明军铁骑仍在缓缓逼近,如同死神的脚步,每一步都踏碎他们最后的希望。速檀阿力瘫坐在城墙之上,喃喃自语:“这......这不是人,是魔鬼......”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不是普通的军队,而是一支由钢铁与死亡铸就的战争机器。当明军的第三轮攻势开始时,最后的吐鲁番骑兵发出绝望的哀嚎,被彻底淹没在枪炮与刀锋交织的血色浪潮之中。 第1554章 第1554章“杀!”一声厉喝如惊雷炸响在安乐城外的荒原。上万明军骑兵如黑色的浪潮,向着残余的吐鲁番骑兵汹涌扑去。马蹄声如战鼓轰鸣,马刀在阳光下折射出森冷的寒芒,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这场战斗没有丝毫悬念。双方骑兵甫一交错,吐鲁番骑兵便如残枝败叶般纷纷坠地。鲜血迅速浸透干燥的沙土,在炽热的阳光下蒸腾起腥甜的气息。转眼间,曾经剽悍的骑兵化作横七竖八的尸体,唯有一匹匹无主的战马在主人身边悲鸣徘徊,低沉的嘶鸣声为这片血腥之地增添了几分悲凉。“收!”随着命令下达,一万明军骑兵整齐划一地收回马刀。他们排列成严整的方阵,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宛如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每一名士兵都身姿挺拔,眼神中透着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默哀!”话音刚落,城外所有明军将士同时摘下头盔,低头垂目。战场上一片寂静,唯有微风吹过旌旗的猎猎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安乐城城头上的吐鲁番守军目瞪口呆,速檀阿力皱着眉头,眼中满是疑惑:“他们这是在干嘛?”身旁的贾法尔·沙阿凝视着城下,缓缓说道:“应该是在祈祷或者默哀,这是对敌人的尊重,对对手的敬意!”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这是一支不可战胜的铁骑,他们不仅拥有精良的装备、卓越的骑术、严苛的训练,更有着坚韧强大的意志。一支始终对敌人保持敬意的军队,才是最可怕的。”速檀阿力再次望向城外,只见数万明军整齐划一,刚刚还喊杀震天的战场,此刻安静得落针可闻。骑在战马上的明军将士手托头盔,神情庄重肃穆。一股寒意涌上速檀阿力的心头,他喃喃自语:“主难道要抛弃他的子民吗?”在这支强大军队的包围下,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礼毕!”随着命令声,明军将士迅速戴好头盔,挺直腰板,目光如炬地望向安乐城。那眼神仿佛饥饿的狼群锁定猎物,让城头上的吐鲁番士兵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此时,蓝玉率领的明军开始有条不紊地安营扎寨。明军将士们动作娴熟地将吐鲁番士兵的尸体逐具收拢,用粗麻布仔细包裹后整齐排列。后勤人员从营地运来简易的木棺,将尸体一一入殓。虽然刚刚经历惨烈厮杀,但他们依然保持着对逝者的尊重,挖掘出规整的墓穴,将木棺平稳安放,填土时特意压实每一寸泥土,确保坟墓不会因风沙侵蚀而坍塌。在战场另一侧,马队士兵们手持套马杆,口中发出独特的唿哨声,将四散的战马驱赶到指定区域。 第1555章 第1555章这些战马品种优良,有的毛色油亮如缎,有的身形矫健挺拔。明军利用草料和清水吸引,配合熟练的马术,很快将上万匹战马分成不同群体。负责清点的军官仔细检查每一匹马的状态,通过观察牙齿磨损程度判断年龄,查看马蹄和腿部确认健康状况。将战马分为上、中、下三等,上等战马皮毛顺滑、肌肉紧实,这样的良驹在大明马市上能卖到百两以上的高价;中等战马体态匀称,耐力持久,价值几十两白银;下等战马虽稍显逊色,但在西域作战中,依然是极为重要的战略资源。为防止战马受惊逃窜,士兵们用结实的缰绳搭建起临时马厩,每隔一段距离设置木桩固定。兽医穿梭其中,为受伤的马匹清理伤口、敷药包扎。后勤官在一旁认真记录着每一匹马的特征和等级,在他们眼中,这些战马不仅是战利品,更是决定战事走向的关键力量,无论数量多少,都将成为明军纵横西域的坚实依靠。而安乐城内,速檀阿力却如坐针毡。他紧急召集麾下将领和谋士,商讨应对之策。大殿内气氛压抑,速檀阿力满脸愁容:“大家都说说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名将领率先开口:“大汗,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派人出去联系忽歹达,让他派兵来支援我们。”“明军只有骑兵,根本攻不下我们坚固的安乐城,我们只需据城而守,静待援兵即可。”“可是忽歹达会派兵来救我们吗?”另一名人提出质疑,“论血缘,忽歹达是您的伯父,但此前我们与东察合台汗国矛盾重重,彼此都想吞并对方。如今我们身陷困境,他恐怕巴不得看我们的笑话,怎么会出手相助?”贾法尔·沙阿沉思片刻后说道:“可以派人去试试。如今我们与东察合台汗国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大明若灭了我们吐鲁番,下一个目标必然是他们。”“而且,从大明传来的报纸可知,他们急需棉花和羊毛,而西域正是这些物资的重要产地。再结合近年来大明对外扩张的态势,他们的野心绝不仅限于吐鲁番和哈密,整个西域才是他们的目标。”他目光坚定地扫视众人:“派人出去,联络西域各部族,告诉他们大明妄图吞并整个西域,奴役我们所有子民。”“这已不是我们吐鲁番一家的事,而是关乎整个西域所有部族、汗国存亡的大事。面对强大的大明,我们唯有团结起来,才有一线生机!”速檀阿力如抓住救命稻草般连连点头:“对,对!不仅是忽歹达,畏兀尔人、回回人、突厥人、哈萨克人,所有部族都要派人联络!”然而,突围传信的行动远比想象中艰难。安乐城城门刚打开一道缺口,数名骑兵携带信件疾驰而出,却迎面撞上了明军的巡逻队。刹那间,枪声、弓箭声此起彼伏。传令兵纷纷中箭落马,少数侥幸逃脱的骑兵身后,也紧追着穷追不舍的明军。城头上的吐鲁番守军目睹这一幕,一片死寂。明军不仅骑射精湛,还装备了先进的燧发枪,想要突破他们的封锁传递消息,谈何容易?但吐鲁番人并未放弃,一波又一波的传令兵冒险出城,即便明知前方是九死一生,他们依然义无反顾。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将消息传递出去,西域各部族才有可能联合起来,共同抵御大明的铁骑。速檀阿力在城内全力动员,将所有能用于防守的物资都搬上城墙。他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心中的野心和不甘如烈火般熊熊燃烧。他渴望一统察合台汗国,重现黄金家族的辉煌;他想要将自己信仰的荣光传遍天下。如今,他决心与明军血战到底,为了他的野心,也为了守护这片土地。 第1556章 第1556章 凛冽寒风裹挟着砂砾呼啸而过,一支旌旗蔽日的大明军队正踏着冻硬的土地急速行军。 铁蹄踏碎薄冰,兵器碰撞声与将士们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空旷的荒原上回荡。 “报!” 一名传令兵快马加鞭,疾驰至主帅李祺面前。 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呈上战报。李祺展开泛黄的羊皮纸,借着火把的微光,仔细阅读上面的内容。 “哈密已克,吐鲁番安乐城被围” “但忽歹达召集西域各部商议联合抗明?”李祺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他将战报递给卓敬,抬头望向西北方向,沉声道:“传令全军,加快行军速度。先拿下吐鲁番,再收拾这些乌合之众。” “他们想联合也好,省得我一个个去剿灭,倒也省事。” 顿了顿,李祺提高声调:“全速行军,务必尽快抵达安乐城!” 与此同时,在东察合台汗国的都城阿力麻里,一座巨大的斡尔朵金帐矗立在中央。 这座保留着蒙古传统的圆形大帐内,炭火噼啪作响,驱散了塞外的寒意。 帐外寒风呼啸,帐内却是另一番热闹景象——来自西域各地的部族首领们围坐在一起,推杯换盏,欣赏着动人的西域歌舞。 东察合台汗国可汗马哈麻端起盛满马奶酒的银碗,浅啜一口,目光扫过在座众人。 他的视线在几个关键人物身上停留:忽歹达,都格拉特部权臣,实际掌控着汗国大权;卜烟帖木儿,撒里畏兀儿部族首领,突厥势力在西域的重要代表。 作为黄金家族的直系后裔,马哈麻头顶的可汗头衔承载着察合台汗国昔日的辉煌与荣耀。 然而当他抚摸着祖传的镶金王冠时,指尖触碰到的裂痕却如同汗国如今的困局——徒有虚名的统治架构下,东察合台汗国早已不复往日荣光。 曾经横跨中亚的庞大疆域,如今仅余零星散落的据点;先祖们纵横驰骋的铁骑,也化作贵族子弟们狩猎时的仪仗。 蒙古人在西域始终是人口稀少的统治阶层。当他们策马踏入这片被突厥语族环绕的土地,不得不放下征服者的姿态,从语言、服饰到生活习俗,逐步接纳突厥文化的浸润。 贵族子弟们从小学习突厥语,迎娶突厥贵族女子,就连宫廷礼仪也融入了突厥传统。 这种文化融合既是生存的智慧,也是权力的妥协——唯有如此,才能在汹涌的突厥文化浪潮中维系脆弱的统治。 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真正掌控实权的是以突厥人、哈萨克人为首的各部族势力。突厥人凭借庞大的人口基数与成熟的社会组织,掌控着重要的商路与绿洲;哈萨克人则以精湛的骑射与骁勇善战,成为左右局势的军事力量。 此外,畏兀尔人的商贸网络、回回人的宗教影响力,都在无形中重塑着西域的权力格局。 第1557章 第1557章 相比之下,蒙古贵族虽占据高位,却如同漂浮在水面的浮萍,根基脆弱不堪。 马哈麻深知,自己的每一道政令若得不到部族首领们的支持,不过是一纸空文;甚至连自己的生死存亡,都系于这些实权派的一念之间。 马哈麻与忽歹达、卜烟帖木儿交换了一个眼神,见二人微微点头,这才放下酒碗,缓缓开口:“诸位,想必都已得知,明朝大举兴兵进犯西域。如今哈密已失,吐鲁番也危在旦夕。” “速檀阿力苏丹派人求援,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一名部族首领猛地起身,腰间弯刀随着动作发出清脆声响:“当然是战!要让那些明朝人知道,西域不是他们想来就来的地方!” “没错!明朝人有什么可怕的?想当年大元帝国时期,汉人不过是四等人,软弱可欺!”另一名首领也跟着附和。 “杀光他们!杀进嘉峪关,抢光明朝人的财宝!”帐内群情激愤,不少人纷纷起身表态。 在他们的认知里,明朝再强大也不过打到哈密为止,从未真正威胁到西域腹地。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被愤怒冲昏头脑。 忽歹达安静地坐在一旁,眉头紧锁。这些年,他密切关注明朝动向:北击鞑靼、东败倭寇、南征南洋,明军战无不胜的战绩令他心生警惕。 更重要的是,他已得到确切消息,明军此次西征足足十万之众,不仅从北线进攻哈密、吐鲁番,南线的和田、阿克苏等地也已燃起战火。 “忽歹达,你怎么看?”马哈麻将众人的目光引向这位权臣。 在他心中,忽歹达和卜烟帖木儿的态度,才是决定这场战争走向的关键。 忽歹达缓缓起身,环视四周,沉声道:“战是一定要战的。但诸位切莫轻敌,明军近年来连战连捷,所到之处如秋风扫落叶。若我们各自为战,必被他们各个击破。唯有团结起来,才有一线生机。”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目光扫过众人紧张的脸庞:“我还听闻,明军所到之处手段狠辣。不愿臣服者,皆遭屠戮。” “更可怕的是,据可靠消息,明军在南洋的征服绝非简单的领土扩张。他们系统性地推行汉化政策,强制当地贵族和平民改汉姓、习汉语,将中原宗族体系嫁接到南洋社会。学校里废止本土文字,取而代之的是《论语》《孟子》等儒家典籍,孩童们被迫背诵“君君臣臣”的礼教规范。宗教场所被大规模改建为文庙,佛教、伊斯兰教与本土信仰遭到系统性打压,传教士被驱逐,祭祀活动被取缔,稍有反抗便会被冠以“逆民”罪名,遭受严酷刑罚。” “如果西域落入他们手中,等待各部族的将是同样的命运。世世代代传承的突厥语、回鹘文将被汉字取代,草原上的英雄史诗、沙漠中的古老传说,都将因语言断绝而湮灭。家族传承的姓氏与图腾会被强制改为汉姓,年轻人不再学习《福乐智慧》,转而钻研科举八股。最致命的是宗教信仰的摧毁——清真寺会被拆毁,《古兰经》诵读声将被晨钟暮鼓取代,每一个坚守信仰的信徒,都可能因“异端”之名被投入牢狱。” “到那时,西域人不仅要背弃祖宗传下的语言、服饰与习俗,更要在精神上与千年来的信仰决裂。而在教义中,背弃信仰者终将坠入火狱,承受永恒的煎熬。”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众人的激昂情绪。 帐内陷入一片死寂,唯有炭火爆裂的声响格外清晰。 卜烟帖木儿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中的酒杯,他深知,突厥势力虽然在西域举足轻重,但面对强大的明朝,仅凭一己之力绝无胜算。 马哈麻看着众人凝重的神色,知道这场战争已不仅仅是领土之争,更是文明与信仰的较量。 第1558章 第1558章 忽歹达叩击着镶银木桌,西域特有的鹰钩鼻在烛火下投下锋利阴影。 当他说出“大明在南洋”五个字时,毡帐内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混着驼铃的嗡鸣,将空气凝成了冰碴。 数十位部族首领攥紧腰间弯刀,有人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他们原以为明朝的野心不过止于西域商路,却未曾料到,那遥远东方的帝国竟已在赤道以南的群岛上,掀起了一场文明的风暴。 大明在南洋禁绝所有宗教,系统性地推行汉化政策,这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砸在西域一众首领心头。 他们眼前仿佛浮现出这般景象:清真寺的宣礼塔被轰然推倒,换成雕龙刻凤的文庙飞檐;《古兰经》的经卷被付之一炬,取而代之的是散发着墨香的《四书五经》;南洋土著被迫褪去传统服饰,穿上宽袍大袖的汉服,连祈祷的跪垫都被换成了叩拜孔子的蒲团。 对于这些笃信伊斯兰教,将宗教信仰视为生命核心的西域首领而言,宗教不仅是精神寄托,更是维系部族、凝聚力量的纽带。 大明在南洋的举措,让他们意识到这绝非简单的领土扩张,而是要从根本上摧毁他们赖以生存的文化根基与信仰体系。 众人也都反应了过来,一旦这种模式在西域复制,用不了几代人,他们的子孙将忘记自己的语言、背弃祖先的教义,彻底沦为东方帝国文化殖民下的“新汉人”。 这种恐惧与愤怒交织,使得他们心中的抵触如同干柴遇火,瞬间被点燃,化为对大明难以遏制的敌意与反抗决心。 帐外寒风卷着沙砾拍打牛皮帐,帐内的青铜香炉中,乳香与没药的烟雾袅袅升腾,却掩不住弥漫的肃杀气息。 西域与中亚的部族,自察合台汗国几代汗王推行“伊斯兰化”以来,早已将星月旗视作信仰图腾。 在钦察草原的金顶大帐里,蒙古贵族们褪去皮毛镶边的传统袍服,换上缀满金线的阿拉伯长袍,诵读《古兰经》的声音取代了往昔祭祀长生天的祷词;帕米尔高原的山谷间,游牧部落用突厥语呼唤着“安拉”,古老的蒙语歌谣只能在垂暮老者的记忆里回响。 苏丹的律法如同细密的网,将草原上的自由之风束缚,连成吉思汗制定的《大扎撒》也在宗教法典的冲击下支离破碎。 当忽歹达说出“南洋”二字,帐内青铜烛台的火苗突然明灭不定。 这些纵横大漠的统治者们,仿佛看见爪哇岛的清真寺穹顶被强行削平,代之以飞檐翘角的文庙;马六甲海峡的商船上,阿拉伯商人被迫在汉字契约上按下手印,《可兰经》的经文被改写成儒家语录。 他们突然意识到,明朝的野心远超想象——那些插着金龙旗的战船,运来的不仅是丝绸瓷器,更是要将“天朝上国”的文明秩序,如同滚烫的铁水般浇筑在每一寸土地上。 从布哈拉的绿洲到吐鲁番的戈壁,宗教早已渗透进生活的每个角落。 每日五次的宣礼声是时间的刻度,周五聚礼是社群的纽带,甚至连部落间的盟约都要在《古兰经》前起誓。 第1559章 第1559章 如今听闻大明在南洋的作为,他们仿佛看见自己的子民被迫放弃礼拜,在孔圣人像前叩首;看见孩童们不再学习阿拉伯字母,转而在沙盘上临摹汉字。 这种文化灭绝的威胁,远比明军火器的寒光更令人战栗——铁骑可以夺城,而文明的侵蚀,却能让一个民族在无声无息中消亡。 卜烟帖木儿摩挲着镶红宝石的念珠,这位哈密部首领的皱纹里藏着三十年的权谋。他想起商队带回的传闻:爪哇岛上,明军将《论语》刻在清真寺的宣礼塔上;马六甲海峡,郑和船队的宝船船头雕着狰狞的貔貅,却挂着新月形状的风帆。 这些看似矛盾的景象背后,是一个比草原狼群更可怕的对手——他们不满足于纳贡称臣,而是要将“天朝上国”的秩序,像播撒稻种般植入每一寸土地。 “大明的孔孟之道,比他们的火器更锋利。”忽歹达突然起身,皮靴碾碎脚下的羊毛地毯,“你们以为敦煌的壁画为何被涂抹?龟兹的佛经为何被焚烧?他们要的是让我们的子孙,忘记自己的血脉从何而来!” “若放任他们西进,用不了三代,我们的孩子将在私塾里诵读‘子曰’,而不是在清真寺聆听阿訇的训诫!” 群情瞬间被点燃,帐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安拉胡阿克巴”。 有首领将羊皮地图狠狠甩在地上,用匕首戳着嘉峪关的标记:“如今我们联合察合台残部、乌兹别克骑兵,再借奥斯曼苏丹的火器”他的声音被欢呼声吞没,仿佛已经看到明军的旗帜在火焰中化作灰烬。 卜烟帖木儿却按住腰间刀柄,沉声道:“圣战?说得轻巧!明军的神机营能在百步外洞穿铁甲,他们的战船比我们的驼队更迅捷。” 他捡起地上的地图,指着哈密卫的位置,“但忽歹达说得对,这是场文明的较量。我们若想保住《古兰经》,就得让明朝人知道,沙漠里的弯刀,比江南的毛笔更硬。” 忽歹达踱步至帐中央,苍老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听着,我们不是为某座城池而战。从布哈拉到吐鲁番,每个部族出三千精骑,以‘捍卫信仰’之名组建联军。拿下这座咽喉要地后,兵分三路——北路踏平敦煌的佛窟,让驼队的铁蹄碾碎他们的壁画;中路直取酒泉,用明朝人的粮仓供养我们的战马;南路突袭青海,截断他们西进的羽翼!” “另外,派人前去联系帖木儿,东方的战争开始了!” “这不仅是疆域战争,更是让主的荣光普照东方的机会!” 毡帐外,战马的嘶鸣与磨刀声交织。 一位戴着头巾的老者默默取出沙漏,将细沙倾倒而下——这场注定改变大陆格局的战争,已如沙漏中的流沙,开始了不可逆的倒计时。 当最后一粒沙坠入底部,西域的沙漠将不再只是商队的通途,而会成为两种文明碰撞的熔炉。 那些曾经在大明使者面前卑躬屈膝的部族首领,此刻眼中燃烧的狂热,足以将任何阻挡圣战的力量,烧成焦土。 第1560章 第1560章 吐鲁番安乐城外,赭红色戈壁滩上,明军的黑色营帐如铁蒺藜般蔓延十里。 铁甲骑兵踏着细碎沙砾来回巡逻,马刀折射的冷光与营火交相辉映,将城头守军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这样的围困持续到第八日,地平线终于泛起尘烟——徐辉祖亲率的步兵方阵如黑色潮水漫过沙丘,两万将士的脚步声混着旌旗猎猎,震得城墙上的箭楼簌簌落土。 速檀阿力攥着城头雉堞的手指节发白,望着城外如棋盘般严整的军阵。明军步卒以五人一伍、十人一队的方阵排列,精铁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芒,每个方阵中央都立着绘有白虎吞日纹的大旗。 更令他心惊的是,每十名步卒便配有一匹驮马,马鞍两侧挂着铁蒺藜与火药桶,这哪里是传统的步兵,分明是随时能化整为零的机动部队。 “从嘉峪关到此处两千里,他们的步兵竟比我们的轻骑还快三日!”贾法尔·沙阿的手指微微颤抖,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行军效率。 明军先锋骑兵扬起的尘雾尚未散尽,后续步兵便已抵达,随军工匠连夜筑起的火炮阵地,此刻正缓缓推出黑洞洞的炮口。 徐辉祖立在中军将台之上,单眼透过黄铜千里镜观察城防。 安乐城不过大明三等县城规模,夯土城墙虽厚,但在承天大炮面前与纸糊无异。 就这么个小国,也敢挑衅大明,真是自己找死! 他抬手摘下玄铁头盔,露出被汗水浸透的束发巾:“开炮!今夜要在城内饮马!” 随着令旗挥落,百门承天大炮齐声轰鸣,大地如同被巨兽踩中脊梁般剧烈震颤。 炮口喷出的火舌足有三丈之长,瞬间将方圆十丈的戈壁烤成赤红,硫磺与硝烟混合的刺鼻气味中,十二斤重的实心铁弹裹挟着千钧之力,如陨星般划破天际。 第一波炮击精准砸向东南角箭楼,花岗岩基座在剧烈轰鸣中寸寸崩裂。箭楼顶部的瞭望兵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便被铁弹直接碾成肉酱,混着飞溅的砖石碎木如暴雨倾盆而下。 城墙表面瞬间炸开直径丈余的深坑,嵌入墙体的铁弹不断震颤,将周边砖石震成齑粉,无数守军被冲击波掀飞,重重砸在城墙内侧,骨骼碎裂的脆响与内脏破裂的闷响此起彼伏。 飞溅的碎石如同致命暗器,直接洞穿下方守军的躯体,有人脑袋被削去半边,脑浆混合着鲜血在空中划出诡异弧线;有人胸腹被巨石贯穿,肠子顺着伤口垂落在地,却仍在抽搐挣扎。 断肢残臂挂在残破的城垛上,被后续爆炸的气浪再次撕碎,肉块与碎石混着燃烧的旌旗漫天飞舞,将原本灰白色的城墙染成刺眼的暗红。 侥幸未死的伤兵在血泊中爬行,却被不断坠落的砖石活活砸成肉泥,惨叫声、哀嚎声与火炮轰鸣交织成地狱般的乐章。 速檀阿力被气浪掀翻在地,望着不断坠落的碎石瓦砾,耳畔回响着贾法尔·沙阿的嘶吼:“这是回回炮的三倍射程!他们到底带了多少火器?!” 炮击持续了整整三刻,大地仿佛被钉在砧板上反复捶打。 百门承天大炮吞吐着猩红火舌,十二斤重的铁弹如死神的巨拳,将安乐城砸得支离破碎。 城墙砖石迸裂的声响中,夹杂着守军骨骼粉碎的脆响,滚烫的弹片如飞蝗般贯穿躯体,有人被拦腰炸成两段,半截身子仍在血泊中痉挛抽搐;有人脑袋被铁弹直接击碎,脑浆混着碎骨喷溅在同伴脸上。 城门楼的飞檐在浓烟中扭曲变形,梁柱断裂的呻吟声里,驻守士兵如同惊弓之鸟。 第1561章 第1561章 阿合麦提攥着残缺的盾牌,看着身旁的兄弟被气浪掀上半空,胸腔被炸开的瞬间,还在跳动的心脏竟落在自己脚边。 他颤抖着想要后退,却被身后堆积的尸体绊倒,手臂陷入温热的内脏堆中,黏腻的触感让他几近崩溃。 浓烟遮蔽了视线,呛人的硫磺味灼烧着鼻腔,幸存的将士们在废墟中摸索爬行。 有人的双腿被巨石压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腹部被飞溅的砖石豁开大口,肠子顺着伤口缓缓滑落;有人抱着被削去半边脸的战友,听着对方含糊不清的求救声逐渐微弱,最终归于死寂。 城墙出现数十处龟裂,裂缝中渗出暗红的血水,那是被活埋在砖石下的士兵。 年轻的新兵蜷缩在坍塌的箭垛后,尿液顺着裤腿流淌,他死死咬住嘴唇,却止不住浑身颤抖——炮击声每响一次,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速檀阿力的亲卫队长哈立德挥舞弯刀,试图组织反击,可飞溅的弹片瞬间削掉了他的右臂。 看着断臂在空中划出抛物线,他突然发出绝望的狂笑,笑声未落,第二枚铁弹便将他整个人碾成肉泥,只在地面留下一滩猩红的印记。 浓烟中,守军的惨叫与哭嚎渐渐微弱,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呜咽和呓语。 有人抱着死去的孩子喃喃自语,有人对着真主方向不断磕头,祈求这噩梦般的炮击早些结束。 而城外,明军的火炮仍在怒吼,每一次轰鸣,都像是死神在清点亡魂。 徐辉祖见时机成熟,将令旗狠狠插在沙土中:“神机营压制城头,爆破队随我破城!” 五千神机营将士身披玄甲,腰间火药葫芦与铅弹袋碰撞出冷硬声响,如同一堵移动的铁墙压向城墙。 随着铜锣三响,第一排士卒齐刷刷半跪装填,燧发枪的击锤在日光下泛着森冷银光。 当踏入百步生死线的刹那,两千支火铳同时迸发雷霆,铅弹撕裂空气的尖啸与骨骼碎裂的闷响交织成死亡乐章。 城头守军的皮甲在高速铅弹面前如同薄纸,前排士兵胸口瞬间绽开血花,破碎的肋骨穿透内脏,未及倒下便被后续弹雨掀翻,尸体在垛口间堆叠成血肉屏障。 箭雨自城头稀疏落下,却在触及明军盾牌时无力坠地。 第二排神机营将士踏着战友足迹前压,又是一阵雷鸣枪响,硝烟如毒雾般漫卷。 铅弹精准洞穿守军咽喉、眼眶,有人脑袋被轰得只剩半张脸,脑浆混着碎骨喷溅在同伴身上;有人腹部被贯穿,温热的肠子顺着伤口垂落,仍在痉挛抽搐。 三段击战术如精密齿轮,每一次齐射都将城头守军的抵抗碾碎,焦黑的火铳口不断吞吐死亡,城墙砖石被铅弹凿出密密麻麻的弹坑,溅起的石屑与血肉模糊难辨。 幸存的守军蜷缩在箭楼废墟后瑟瑟发抖,有人试图点燃火罐反击,却在探头瞬间被铅弹击碎天灵盖,燃烧的火罐坠落在地,将身旁同伴烧成火人。 此起彼伏的惨叫中,明军火铳持续轰鸣,城墙逐渐化作浸透鲜血的绞肉机,守军残肢断臂悬挂在垛口,内脏顺着箭孔滴落,在墙根处汇聚成暗红的溪流。 第1562章 第1562章 安乐城外,杀声震天。 趁着火铳的轰鸣撕开城头防线,三百名爆破兵弓着身子,如黑色甲虫般贴着滚烫的戈壁砂石疾冲。 这批爆破手同样隶属于神机营,他们唯一的使命就是借助火药包,为大明攻城拔寨! 他们后背的牛皮盾被火铳击出密密麻麻的凹痕,肩头扛着的火药包裹着浸透桐油的麻布,刺鼻的油腥味混着汗臭在喉间翻涌。 城墙下的箭雨渐渐稀疏,却不时有滚烫的铅弹擦着耳畔飞过,在盾面溅起火星。 二十人一组的爆破队交替掩护,将浸透桐油的棉线塞进城墙裂缝。 一名年轻士卒的手指被碎石划破,鲜血滴落在火药包上,他却浑然不觉,哆嗦着将引火绳与主线缠紧。 随着最后一组人员撤回,引线燃烧的滋滋声突然被惊天动地的巨响撕裂——城墙根部炸开刺目白光,混着铁蒺藜的火药瞬间将夯土与砖石化为齑粉。 整段城墙如被巨兽拦腰斩断,砖石裹挟着燃烧的桐油如暴雨倾盆。 前排敌军被气浪掀飞,铠甲在碎石冲击下寸寸崩裂,有人脑袋直接被飞石削去半边,脑浆混着鲜血喷溅在同伴脸上;有人被巨大的城砖贯穿胸腔,肠子顺着伤口垂落在地,仍在抽搐挣扎。 爆炸的余波掀起十丈高的沙尘,将三百步外的营帐都掀翻在地,燃烧的旌旗如血色蝴蝶,纷纷扬扬落在焦黑的尸体堆上。 “城破了!杀进去!”傅忠一夹马腹,枣红马如离弦之箭冲入缺口。 他手中雁翎刀寒光霍霍,眨眼间便将两名试图封堵缺口的守军劈成两半。 后续明军踩着滚烫的砖石鱼贯而入,火铳与腰刀组成的死亡漩涡,迅速向城内蔓延。 速檀阿力瘫坐在王宫金椅上,听着越来越近的喊杀声,仍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城墙厚达两丈,就算是成吉思汗在世,也不可能” 话未说完,贾法尔·沙阿浑身浴血冲了进来:“苏丹!西门已集结三百死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到底是如何破城的?”速檀阿力抓住对方衣领嘶吼。 “是大明的火药!”贾法尔·沙阿扯开染血的衣襟,露出被气浪灼伤的胸膛,“他们的火器在箭程外压制城头,用浸了硝石的药包连环引爆。那东西炸开时,地动山摇” 话音未落,宫门外已传来明军的呼喝。 贾法尔·沙阿拽着速檀阿力的锦袍踉跄奔逃,染血的弯刀在青石板上拖出刺目血痕。 此刻的安乐城已成人间炼狱,明军的火铳方阵如黑色潮水漫过街巷,每一次齐射都掀起血肉狂飙。 浓烟裹挟着铅弹穿透躯体的闷响、火油燃烧的爆裂声,将这座绿洲之城化作沸腾的熔炉。 三百人的明军小队呈楔形推进,前排盾牌手组成移动铁壁,后排神机营将士借着缝隙轮番射击。 吐鲁番战士挥舞弯刀奋勇迎击,却在百步之外就被铅弹洞穿咽喉。 有人冲至五步之内,刀锋尚未触及明军铠甲,便被腰间短铳轰碎面门,脑浆喷溅在同伴脸上。 狭窄的巷道里,尸体堆叠成小山,流淌的鲜血与滚烫的硝烟混合,在砖石上凝结成暗红的痂。 西城门处,守军最后的希望在火铳声中破灭。 厚重的城门轰然洞开,三百铁骑如离弦之箭冲出,马蹄踏碎满地碎砖。 然而徐辉祖早在此布下天罗地网——三层神机营将士呈雁形排列,前排半跪、中排蹲立、后排直立,燧发枪组成的钢铁森林泛着森冷寒光。 “放!”随着将旗挥落,第一轮齐射撕裂空气。 冲在最前的骑手连人带马被铅弹掀翻,战马嘶鸣着在血泊中抽搐,铁蹄蹬踏间将身后同伴的内脏踩得稀烂。 第1563章 第1563章 第二排神机营将士迅速顶上,铅弹如暴雨倾泻,将突围者的皮甲撕成碎片。 有人试图举盾抵挡,却被数颗铅弹同时击中,盾牌凹陷的瞬间,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飞,脊椎在砖石上撞得粉碎。 贾法尔·沙阿看着身边的亲兵如麦秆般成片倒下,滚烫的血雨浇在脸上。 他嘶吼着挥舞弯刀,却见明军第三排神机营将士已完成装填。当第二轮齐射响起时,他只觉胸口一凉,低头看见鲜血正从七个弹孔中喷涌而出。 最后的意识消散前,他望着不远处被铁钩套住脖颈的速檀阿力,听见明军将校冷酷的喝令:“留活口,押往中军!” 夕阳如血,将安乐城染成暗红。 两个时辰的血战让这座城彻底沦为废墟,街道上堆积的尸体厚达三尺,流淌的鲜血汇聚成溪,顺着沟渠注入干涸的护城河。 明军踩着尸体稳步推进,神机营将士保持三段击阵型,将负隅顽抗的残敌逐个点杀。那些躲在民居中的吐鲁番百姓,看着明军如死神般破门而入,绝望的哭喊被火铳声无情淹没。 徐辉祖立于城外高岗,手中的千里镜扫过满目疮痍的城池。 他身后的战地医院里,军医们正用烧红的烙铁为伤员止血,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名断腿的明军士兵被抬过,肠子顺着担架滴落,却仍在喃喃自语:“第三排装填慢了半刻” 徐辉祖微微皱眉,在心里记下这个细节——哪怕是碾压性的胜利,也容不得半点疏漏。 夜幕降临,安乐城陷入死寂。 唯有明军的巡逻火把在城头摇曳,将那些悬挂在垛口的尸体照得忽明忽暗。 速檀阿力被铁链锁在囚车中,望着曾经的王宫燃起冲天大火。 这场惨烈的攻城战,不仅是军事力量的碾压,更是文明形态的碰撞。 暮色初临时,李祺的前锋骑兵扬起漫天黄沙,马蹄声如闷雷滚过安乐城外的戈壁。 望见城头猎猎飘扬的黄龙旗,李祺摘下铁盔,露出被汗水浸透的束发巾,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意。 “徐辉祖,你们这动作挺快的嘛!” 还不等徐辉祖开口,蓝玉就笑道:“没办法,实力太差了些!” “蓝玉将军说的是大实话。”徐辉祖也笑了,“就这点实力,他们还敢挑衅大明,真不知道这些跳梁小丑是怎么想的!” 城墙上的残肢断臂在风中摇晃,空气中弥漫的硝烟与血腥,无声印证着明军的雷霆之威。 见此情形,李祺顿时也笑了,不过很快就收敛。 “据可靠情报,忽歹达已经联合了西域诸部,兵力不下十万,所以接下来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还有一场硬仗等着咱们打!” 众将的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冷芒,先前的轻松荡然无存。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戈壁的夜风卷起细沙,掠过明军新筑起的拒马鹿角。 远处传来骆驼的嘶鸣,与更鼓的梆子声交织成战歌前奏。 在黄龙旗的阴影下,将士们默默检查着火铳药囊,擦拭着染血的兵刃。 他们知道,十万敌军的铁蹄,正朝着这片刚刚被征服的土地,步步逼近。 第1564章 第1564章 西域的烽火尚未熄灭,大明京师已被新年的红绸层层包裹。 朱雀大街上,冰糖葫芦的吆喝声、绸缎庄的机杼声与孩童的嬉笑交织成曲,宫墙内外张灯结彩,连护城河的冰面都被灯笼映得通红。 然而就在这歌舞升平之际,一声撕裂喧嚣的高呼自南端传来:“西域大捷!西域大捷!” 快马如离弦之箭,骑手后背的朱漆小旗猎猎作响。 马蹄踏碎冰碴,在青石板上溅起火星,所过之处行人纷纷驻足。 当“攻破安乐城”、“生擒速檀阿力”的消息如燎原之火般传开,整条朱雀大街瞬间沸腾。 酒肆里的食客踢翻桌椅冲出门,货郎抛下担子振臂高呼,连深闺中的妇人也掀开绣帘,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大明威武!”不知是谁率先喊出这声呐喊,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欢呼声自城南蔓延至城北,一波高过一波,裹挟着商铺的铜铃、小贩的铜锣,化作震天动地的声浪。 驻守皇宫的羽林卫紧握长枪,望着远处涌动的人潮,终于按捺不住胸中热血,齐声高呼:“大明威武!” 乾清宫内,早朝的奏对声被突如其来的呐喊打断。 朱标手中的奏章微微发颤,鎏金龙椅下的金砖仿佛都在震动。 他猛地起身,冕旒撞击出清脆声响:“出了何事?莫非是” 话未说完,便见宫门大开,一名浑身尘土的信使高举黄绫奏疏,边跑边喊:“陛下,西域大捷!我军克哈密、破安乐,生擒敌酋!” 太监李谙疾步上前接过奏疏,扫过几眼后,眼中迸发狂喜:“陛下!贺喜陛下!李祺将军亲率大军,自北路长驱直入,以雷霆之势荡平吐鲁番!”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惊起梁间栖息的白鸽。 朱标展开奏疏,目光如炬扫过密密麻麻的捷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几乎要将黄绫掐出褶皱。 自唐朝安史之乱那场惊天浩劫后,河西走廊的驼铃渐息,安西都护府的旌旗委地,中原王朝的势力便如退潮般撤离西域。 吐蕃的铁蹄、回鹘的弯刀、蒙古的铁骑先后踏碎这片土地,千余年间,无数帝王将相曾遥望玉门关外,却始终未能真正将西域纳入版图。 如今,这份捷报上的每一个字都在诉说着奇迹:哈密卫城头重悬汉家旗帜,吐鲁番的城墙在大明火器下轰然崩塌,速檀阿力被铁链锁着押解回朝。 朱标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幅壮丽画卷:明军的火铳方阵如钢铁长城般推进,承天大炮的轰鸣响彻戈壁,将士们的鲜血染红了丝绸古道。 这不仅是一场军事上的胜利,更是一场跨越千年的文明回归——自贞观年间侯君集平定高昌,开元盛世封常清威震葱岭后,中原王朝的威仪,终于在他朱标手中重现西域! 奏折里记载着明军如何以百门承天大炮轰塌城墙,如何用三段击战术将敌军化作血肉齑粉,如何在一日之内踏平这座号称“西陲铁壁”的城池。 “好!好!好!”朱标连道三个“好”字,龙袍下的双手微微颤抖。 殿下群臣先是惊愕,继而纷纷拜倒:“恭贺陛下!此乃不世之功!” 他们心中何尝不激动? 第1565章 第1565章 自朝廷宣布开拓西域,朝堂上下暗流涌动。 勋贵们暗中将庄田赋税换成真金白银,在苏州、松江等地广设纺织作坊;文官集团则鼓动江南富商入股,以宗族名义购置织机千余台。 这些押在棉花羊毛上的赌注,不仅是对财富的渴望,更是一场关乎朝堂话语权的豪赌——若西域商路畅通,源源不断的优质原料将涌入中原,织就的绸缎能远销南洋;可一旦战事失利,投入的巨资便如泥牛入海,无数家族将在商海沉浮中轰然倒塌。 此刻听闻西域大捷,众臣紧握笏板的手微微颤抖。 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不仅是一场军事胜利,更是打开财富之门的钥匙。 河西走廊的驼队即将满载着西域羊毛、棉花归来,纺织机台将日夜轰鸣,绸缎庄的账本上银两会如流水般增长。 那些曾在深夜辗转难眠的担忧,那些为筹措资金而绞尽脑汁的算计,都将化作数不清的利润。 有人暗暗估算,仅羊毛一项,便能让投资翻上十倍,而这还只是商路重启带来的冰山一角。 更重要的是,掌控了西域商路,就等于握住了帝国经济命脉,在朝堂博弈中占据绝对上风。 然而喜悦稍纵即逝。 朱标继续读下去,神色逐渐凝重。 奏疏末尾,李祺详细剖析西域局势:吐鲁番不过是东察合台汗国西境的边陲堡垒,其陷落犹如点燃火药桶的火星。 真正的风暴正于葱岭以西酝酿——东察合台汗国精锐尽出,汗帐内忽歹达的弯刀已斩落九颗牛首祭旗,铁骑如黑云压境,战马嘶鸣惊飞帕米尔高原的苍鹰。 更令人心惊的是,忽歹达凭借“圣战”之名,将分散的十八部凝成铁索:从喀什噶尔的刀客到和田的驼队首领,从哈萨克的弓骑兵到乌兹别克的火器营,十万大军裹挟着复仇的狂潮,扬言要将明军彻底埋葬! “陛下无需忧虑!”礼部尚书陈迪出列,声音铿锵有力:“我军横扫哈密、荡平吐鲁番,不过月余。将士们士气如虹,火器犀利无匹,便是铁木真复生,也叫他有来无回!” 朱标的神色逐渐转为坚毅。 相信大明战兵! 更要相信李文和! 他想起李祺奏折中的豪言:“今我大明铁军,西可饮马咸海,北可踏破金山!” 是啊,平安将军在青海连战连捷,徐辉祖、蓝玉、傅忠等名将正厉兵秣马,如此强军在手,何惧区区西域? 宫外,欢呼声如惊涛拍岸,自朱雀大街向九门扩散。 孩童爬上糖葫芦摊的木架振臂高呼,老匠人抛却手中的刻刀热泪盈眶,连平日里端庄的绣娘都推开雕花窗棂,将绣帕化作挥舞的旗帜。 烟花在夜空炸开,将“大明威武”的呐喊映得五彩斑斓,在夜空炸成金色牡丹,转瞬又化作流星坠落,将青砖黛瓦染成流动的霞色。 这一刻,乾清宫的烛火与宫外的烟火交相辉映,将“大明威武”的呐喊,永远铭刻在承天盛世的历史长卷之中。 而在千里之外的西域戈壁,一场决定丝路归属、文明走向的终极对决,正悄然拉开帷幕。 第1566章 第1566章 破晓时分,油墨未干的《大明早报》便如雪花般铺满京城街巷。 报童的吆喝声穿透晨雾:“看报!看报!西域大捷全纪录!王师铁骑踏破吐鲁番!” 青石板路上,贩夫走卒争相抛下单子,茶馆酒肆瞬间挤满人潮,连宫墙外当值的锦衣卫都忍不住探头张望,檐角冰棱滴落的水珠砸在报页上,晕开“王师大破西域”的朱砂标题。 茶楼二层,读报先生惊堂木重重一拍:“列位可知傅将军如何破哈密?腊月寒风刮得人脸皮开裂,他却率一万铁骑踏碎冰河!马踏坚冰声比天雷还响,守城敌兵还未握紧弯刀,便见大明军旗已插满城头!” 话音未落,满堂茶客拍案叫绝,茶碗碰撞声与喝彩声此起彼伏。 隔壁酒肆里,也有书生说得头头是道:“这算啥?咱们火炮一响,安乐城的城墙就跟酥饼似的,碎砖里裹着的鞑子兵,那叫一个” 他突然压低声音,用筷子蘸着酒水在桌上画出阵型,“三段击!知道不?火铳兵轮番上阵,跟下雨似的!” 大破哈密卫、炮轰安乐城硬是让他们给说成了天兵天将下凡,以摧枯拉朽之伟力荡平吐鲁番。 总之此时此刻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所有人讨论的话题都离不开西域大捷的事情,离不开大明的英武的将士们。 胡同深处,扎羊角辫的孩童举着树枝当长枪,追着喊:“我是傅将军!缴械不杀!” 被追的孩子顶着草帽扮吐鲁番兵,却在拐角处被卖糖人的老伯拦住:“慢着!先尝尝咱这‘得胜糖!” 竹签上的糖龙裹着琉球白糖,在阳光下泛着晶莹金光。 绣楼窗前,少女们捧着报纸咬着帕子,将“长枪如龙,一笑破苍穹”的句子反复描摹,砚台里的胭脂水晕染开,倒像是战场上飞溅的热血。 商人们得知消息之后,那更是激动万分。 算盘珠子在指缝间飞转的脆响,自京城钱庄蔓延至江南丝织坊,账簿上的墨迹未干便被狂喜的掌纹晕染。 西域平定,意味着河西走廊千年商道重开,那些压在仓库里的苏绣蜀锦、景德镇青白瓷,即将沿着驼队踏出的新路,直抵波斯湾的珍珠海岸。 羊毛与棉花的价签在一夜之间跌回了原价,晋商们攥着羊皮契约在马市奔走,已算清每捆西域羊毛能织出多少匹精纺呢绒;徽商的船队连夜改道,将原本运往南洋的丝绸重新打包,船头齐刷刷转向西北。 茶马互市的牙侩们挤破了布政司的门槛,争着承揽马匹牛羊的交割文书——膘肥体壮的汗血宝马将充实大明骑兵,肥美的羯羊则能让京城酒肆的汤锅日夜沸腾。 更让人心跳加速的是陆上商路的重启。威尼斯商人的账本里,早已记满了胡椒、乳香的暴利,如今听闻大明铁骑逼近中东,那些曾被奥斯曼帝国截断的商路,竟有了重见天日的可能。 闽商们将海图叠进木箱,转而绘制起西域三十六国的通商路线;波斯地毯商人在会馆里彻夜长谈,盘算着如何用大马士革弯刀与大明火器营打好关系。 最精明的商贾已开始布局。 江南纺织业巨头联名上书,恳请朝廷在哈密卫设立官办织局;香料商人暗中联络西域部落,用成箱的茶叶瓷器换取独家贸易权。 第1567章 第1567章 当街头小贩都在议论“西域的葡萄酒能卖十两银子一坛”时,商人们的马车已载着金叶子,朝着玉门关的方向疾驰而去——在他们眼中,明军的火铳轰开的不仅是吐鲁番的城门,更是通往无尽财富的黄金之门。 商贾们的算盘珠子拨得飞快。 一时之间,京城商市如鼎沸热油。 绸缎庄扯下鎏金匾额,悬起三丈红绸,上书“西域凯旋,蜀锦半价”,伙计们踩着长梯将“八折”旗幡插满飞檐,整匹湖蓝缎子裹住店门立柱,恍若披挂征袍。 米粮行掌柜亲自站在柜台后,攥着算盘珠子高喊:“糙米直降三成!让百姓也尝得胜滋味!” 算盘噼啪声里,斗笠蓑衣的贩夫们排起长队,麻袋里的铜钱碰撞声混着“大明威武”的吆喝。 马市更掀狂潮,西域良驹的嘶鸣与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膘肥体壮的汗血宝马脚系红绸,标牌上“买一赠鞍”的告示被挤得摇摇欲坠;就连最普通的驮马都挂起“军功马”名号,价格却比平日低了两成。 当铺门前支起“得胜擂”,掌柜拍着胸脯:“凡持明军腰牌典当,息钱全免!” 首饰楼将金锭熔铸成微型火铳、小旗形状的簪钗,“军功金饰,七折酬宾”的梆子声传遍街巷。 胭脂铺别出心裁,推出“西域霞光”系列口脂,羊脂玉盒上刻着明军破城图,伙计举着试妆镜穿梭人群:“涂此丹色,可比吐鲁番王妃更艳丽!” 茶楼酒肆纷纷推出“凯旋宴”,驼峰羹、马奶酒特价供应,醉醺醺的食客摔着酒碗高喊:“再来十坛!敬大明铁骑!” 就连街头馄饨摊都挂起“得胜馄饨,加蛋不加价”的木牌,沸腾的汤锅白雾蒸腾,将“大明威武”的欢呼搅得愈发滚烫。 一时之间,京城内大小商家纷纷响应,掀起了一阵促销狂潮,折扣连连,价格一降再降,打折声此起彼伏,共同庆祝大明王师的辉煌胜利。 当欢庆的浪潮漫过国界,各国使者的神色各异。 朝鲜使团驻地彻夜通明,二十名绣娘跪坐在织机前飞针走线,金线在绸缎上勾勒出明军火铳齐射的纹样,“大明得胜”四个汉字用孔雀羽混着赤金粉绣就,华贵的团龙纹边缘,译官们特意添上朝鲜王朝的日月纹章——这既是恭贺宗主国的贺礼,更是宣示藩属忠诚的表章。 典仪官反复校对着贺表措辞,将“东土藩屏,与有荣焉”八字誊写七遍,直至墨迹在高丽纸上晕染出庄严的暗纹。 倭国商人聚集的居酒屋内,清酒的醇香混着压抑的私语。他们碰杯时的力道极轻,瓷杯相触的声响像是战鼓前的颤音。 角落里的浪人握紧腰间残刀,却在听见“西域大捷”的瞬间,将酒碗重重砸向榻榻米——这声响惊飞了檐下麻雀,也惊醒了所有人对大明火器的恐惧记忆。 南洋驿馆内,曾贵为一国之主的老旧贵族蜷缩在檀香木屏风后,他们颤抖的手指捏着密信,火漆封印上的大明蟠龙纹烫得掌心生疼。 窗外传来的爆竹声每炸响一次,便有人将信笺往胸口按得更紧。 这些曾在赤道骄阳下与明军对抗的南洋贵族,如今穿着绣着大明补子的官服,被迫将子嗣送往京城为质。 当庆祝的欢呼穿透雕花窗棂,他们终于明白:大明的胜利,意味着任何反抗的念头,都将如这爆竹残屑般,消散在强权的热浪之中。 第1568章 第1568章 承天六年冬,西域的岁末,安乐城沉浸在一片喜庆之中。 凛冽的寒风未能吹熄将士们心中的喜悦,战争的阴霾也暂时被新年的热闹驱散。 城墙之上,红灯笼高高悬挂,随风摇曳;街巷之间,彩旗飘扬,欢声笑语不断。 从嘉峪关出发的车队,载着满满的年节物资,浩浩荡荡地驶向安乐城。来自南洋的晶莹大米,辽东筋道的面粉,山西金黄的小米,山东饱满的玉米,云贵醇香的火腿,琉球鲜嫩的萝卜青菜,还有西域本地肥美的牛羊,以及用四轮马车运来的猪肉,各类食材应有尽有。 瓜子、干枣、莲子干等干果零食,搭配着吐鲁番取之不尽的葡萄干,将安乐城装点成美食的天堂。 军营里,士兵们热火朝天地包饺子、拉面条,准备着丰盛的年夜饭。 平日里严禁饮酒的军营,此时也飘起了酒香,山西汾酒的醇厚、陕西高粱女儿红的馥郁,引得众人馋涎欲滴。 李祺望着热闹的军营,心中却有一丝怅惘,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傻瓜蛋儿子李策。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很快就被打破。 “文和,紧急军情!”徐辉祖神色匆匆地赶到李祺面前,脸上满是焦虑。 “怎么了?”李祺心头一紧,敏锐地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聚集诸将议事!”徐辉祖简短有力地说道。 李祺即刻下令召集众将,众人迅速汇聚到主帅营帐。 “文和,刚刚得到东察合台汗国的消息,”徐辉祖神情严峻,“忽歹达以传播主的荣光、反抗我大明统治为名,集结了突厥、哈萨克、蒙古、畏兀尔、回回、乌兹别克等十多个部族,总兵力超过三十万,对外号称百万,在阿力麻里集结,准备挥师东进攻打我们。” 说着,他指了指地图上阿力麻里的位置。 “三十万!”李祺眉头紧锁,目光凝视着地图,陷入沉思。 从地图上看,阿力麻里地处西域交通要道,连接着中亚与中原地区,凭借独特的地理位置,成为商旅往来、文化交流的枢纽。 这里气候适宜,土地肥沃,适宜农业发展,尤其是盛产水果,“阿力麻里”在突厥语中意为“苹果城”,可见其水果种植的兴盛。 在历史发展中,阿力麻里见证了诸多政权的更迭与演变。早在蒙古帝国时期,它就是重要的封地中心之一。 后来在察合台汗国统治时期,进一步发展繁荣,吸引了不同民族、宗教的人群聚集,多元文化在此交融。 片刻后,李祺缓缓说道:“我们要想办法引他们与我们进行一场大决战,只要能一战击溃这三十万人,西域大局便可平定。” 李祺心中盘算着,自己手中现有五万骑兵和五万步兵,共计十万兵力,而平安正率领一万将士攻打青海,也就是说,眼下能用于应对这三十万敌军的兵力只有九万。 第1569章 第1569章 尽管九万明军与三十万敌军的兵力差距近乎三倍,李祺却胸有成竹。 他麾下的五万骑兵历经常年训练,人人精于骑射、擅于奔袭,配备的复合弓与改良马刀在近距离搏杀中威力惊人,明光铠与锁子甲的搭配更让防护力提升数倍;五万步兵则是从长城防线、南方水战中筛选的精锐,火铳营装备最新式的承天火铳,配合三眼铳、鲁密铳与燧发枪形成远近兼顾的火力网,长枪兵的鸳鸯阵经戚继光改良后,在应对骑兵冲击时稳若磐石。 反观忽歹达集结的三十万大军,突厥轻骑与哈萨克牧民临时拼凑,缺乏统一训练与战术配合;蒙古各部虽有骑射传统,却因草场纠纷矛盾重重;乌兹别克商队武装与畏兀尔民夫更是毫无实战经验,后勤补给依靠各部族随意征调,兵器甲胄参差不齐,真正能投入核心战场的精锐不过五万余人,难以形成有效的协同作战力量。 “西域地形独特,三山夹两盆,北面是阿尔泰山,中间是天山山脉。从阿力麻里到吐鲁番,只有一条通道,就是经过赛里木湖、果子沟峡谷的路线。我们只需在这条路线上选择一处有利地形,与他们决战。”李祺分析道。 徐辉祖进一步补充:“他们三十万大军在冬日行军,且由众多部族组成,队伍必然庞大。若他们分散行军,我们的骑兵便可各个击破,逼得他们只能聚集在一起,主动与我们决战。” 说着,他仔细查看地图,在吐鲁番和阿力麻里之间划出一条线,“北边是广袤无垠的准噶尔盆地沙漠,前往阿力麻里,只能沿着盆地南面、天山北面前进,别无他路,这也是自古以来征服西域的必经之路。” 李祺点头认可:“此计甚妙,就按此行事。” “传令傅忠、蓝玉,命他们率领五万骑兵,截杀分散的部族,迫使敌军集中,主动与我们决战。” 徐辉祖作为名将徐达的嫡长子,展现出了卓越的军事才能,他制定的战略方针,李祺深信不疑。 此时的阿力麻里,忽歹达、马哈麻、贾别尼与卜烟帖木儿正围在西域地图前,谋划着即将到来的大战。 尽管曾经威震天下的黄金家族已然衰落,但凭借着往昔征战积累的巨大威严,东察合台汗国马哈麻可汗一声令下,西域各部族虽满心不愿,却也不敢违抗,纷纷集结兵力,向阿力麻里赶来。 马哈麻凝视着地图,心中却在盘算着另一番心思。 表面上,他是西域之主、东察合台汗国的可汗,但实际上,他清楚地知道,真正掌控西域的是权臣忽歹达,以及贾尼别和卜烟帖木儿,他们背后的哈萨克人和突厥人。 他这个大汗背后的蒙古人不仅人数稀少,内部更是矛盾重重、四分五裂。 作为察合台汗国的可汗,他本应能指挥吐鲁番速檀阿力可汗的军队,可速檀阿力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其他蒙古贵族亦是如此。 同为黄金家族的后裔,彼此间却如同仇敌,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 马哈麻能登上可汗之位,并非因为自身有多大能耐,而是因为他易于控制。 忽歹达不是黄金家族成员,他们需要一个黄金家族的人来号令西域,这才轮到了马哈麻。 然而,坐上这个位置后,他才明白其中的艰难。他如同一个傀儡,甚至还不如速檀阿力,至少速檀阿力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能独断专行。 此次明军进攻西域,各方势力都心怀鬼胎,暗藏野心。 忽歹达妄图借此机会扩大自己的势力,巩固对西域的掌控;贾尼别和卜烟帖木儿背后的部族,也想在混战中谋取利益;而马哈麻,内心渴望摆脱权臣的控制,真正成为西域的主人。 但他深知,前路布满荆棘,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中,稍有不慎,别说做傀儡大汗了,极有可能万劫不复。 第1570章 第1570章 在东察合台汗国暗流涌动的权力棋盘上,各方势力的野心如荒原烈火般肆意蔓延。 贾尼别作为哈萨克部族的核心人物,正谋划着一场深远的战略布局。他深谙“挟天子以令诸侯”之道,企图借马哈麻可汗的名义,将西域各部族纳入麾下。 表面上,他以响应察合台汗国大汗号召为幌子,实则在暗中排挤其他部族势力。 哈萨克人自迁徙至西域,历经数代经营,已在楚河、塔拉斯河流域建立起稳固牧场,通过控制丝绸之路支线贸易,积累了雄厚的经济实力。 但贾尼别这位颇具野心的部族首领,并未满足于现状。他深知,吐鲁番盆地的绿洲农业与哈密的商道枢纽地位,是掌控西域命脉的关键所在。 哈萨克人虽在草原上拥有一席之地,但东部的吐鲁番与哈密,如同两颗璀璨明珠,吸引着他不断谋划东进。 在贾尼别的战略蓝图中,东部扩张绝非简单的领土兼并。一旦哈萨克势力渗透至吐鲁番、哈密,既能切断其他部族与中原的贸易通道,削弱其经济根基,又能以这些战略要地为跳板,逐步蚕食周边部族领地。 他计划通过扶持亲哈萨克的地方势力,推行哈萨克化政策,将语言、文化与统治模式植入当地,从而构建起以哈萨克人为核心的统治体系。 届时,马哈麻作为东察合台汗国的傀儡可汗,将失去利用价值。 贾尼别将效仿先辈建立汗国的壮举,以西域为根基,建立起一个疆域辽阔、民族融合的哈萨克汗国,让哈萨克民族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崛起,重塑草原霸权。 贾尼别的野心并非空想,而是有着坚实的实力支撑。 麾下的哈萨克骑兵,自幼在马背上成长,精通骑射与突袭战术。他们在草原争战中积累了丰富的作战经验,无论是对抗草原部落的袭扰,还是应对其他势力的进犯,都展现出了卓越的战斗力。 通过与中亚、西亚的贸易往来,哈萨克人引进了先进的冶铁技术,打造出的复合弓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精钢锻造的马刀锋利无比,锁子甲与皮甲的搭配,也让骑兵在防护与灵活性上达到平衡。 这些精良的装备,加上骑兵们精湛的骑术与战术素养,使得哈萨克骑兵成为一支令人生畏的力量,为贾尼别实现野心提供了可靠的军事保障。 另一边,卜烟帖木儿统领的突厥势力在西域棋盘上同样暗藏锋芒。 自突厥汗国在东亚瓦解后,西迁的部众历经数百年繁衍,已在中亚建立起以乌古斯部落联盟为根基的庞大势力网络,奥斯曼帝国的崛起更印证了突厥人在欧亚大陆的统治潜力。 然而,刻在血脉中的记忆始终驱使着他们——七河流域的草原曾是先祖放牧之地,阿尔泰山的矿脉承载着古老的锻造技艺,被汉唐军队驱离故土的耻辱,如同燃烧的烙铁般横亘在突厥贵族心间,夺回蒙古高原、重返东方故土的夙愿,在历代首领的训诫中代代相传。 当大明十万铁骑踏入西域的消息传来,卜烟帖木儿立刻就意识到机会到了,他深知这场冲突不仅是东察合台汗国与明帝国的博弈,更是突厥人百年难遇的战略契机。 中亚的突厥诸部早已通过商路建立起隐秘的军事同盟,布哈拉的铁匠行会能每月供应千具复合弓,撒马尔罕的商队可在半月内调集万石粮草,更有来自小亚细亚的军事顾问带来火炮铸造技术与围城战术。 这些潜藏的战争资源,将化作突厥弯刀出鞘的后盾。 先借大明与哈萨克的鏖战削弱各方实力,再以支援东察合台汗国之名介入战局。 突厥骑兵将沿着锡尔河故道快速机动,利用蒙古诸部突厥化的文化纽带分化对手,对摇摆不定的部族恩威并施。 他更计划以奥斯曼帝国的名义,向黄金家族后裔控制的汗国施压,凭借横跨欧亚的政治影响力,迫使周边势力默许突厥在西域的扩张。 第1571章 第1571章 这场布局若成,突厥人不仅能重夺先祖故地,更将撕开重返中原的战略缺口,让“东方复仇”的古老誓言照进现实。 卜烟帖木儿的算盘打得极为精妙。 他预判贾尼别率领的哈萨克势力,必定会与大明军队展开殊死搏斗,而其他西域部族也会卷入这场纷争。 届时,他只需坐山观虎斗,待各方势力两败俱伤,突厥人便能以逸待劳,一举收拾残局,将整个西域收入囊中。 突厥人有着独特的优势,长期的文化交融使得众多蒙古人突厥化,这种文化纽带让他们在与蒙古势力交往时游刃有余。 与哈萨克人不同,突厥人背后更有奥斯曼帝国这一强大靠山。 奥斯曼帝国作为当时欧亚大陆上的军事强国,其军事力量与政治影响力,足以让那些黄金家族后裔所掌控的汗国不敢小觑。 而掌控东察合台汗国数十年的权臣忽歹达,同样心怀鬼胎。 他历经无数权力斗争,深谙“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 在他看来,贾尼别与卜烟帖木儿的势力不断扩张,已严重威胁到自己的统治地位。 此次战事,对他而言正是肃清异己的绝佳时机。 他暗中调动亲信力量,在筹备抵御明军的同时,也在布下天罗地网,准备对贾尼别和卜烟帖木儿的势力进行致命打击,以确保自己的权势无人能撼动。 作为名义上的统治者,马哈麻可汗虽长期被架空,但也并非毫无反抗之心。他不甘心永远做个傀儡,暗中联络部分忠于自己的势力,试图寻找机会摆脱忽歹达等人的控制。 然而,在各方势力的重重包围下,他的每一步行动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在这权力漩涡的底层,西域各部族更是各怀心思。 大的部族在权衡利弊后,或选择站队,或保持中立,试图在这场纷争中保存实力;而众多小部族为求生存,早已开始暗中与大明接触。 大明军队在西域的赫赫威名,让这些小部族看到了依附强者的希望。 他们源源不断地向大明传递情报,内容从忽歹达军队的兵力部署,到各部族之间的矛盾冲突,事无巨细。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墙头草式的部族,他们在大明与东察合台汗国之间左右逢源,同时下注,妄图无论哪方获胜,自己都能分得一杯羹。 这种内部的分裂与矛盾,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东察合台汗国。 看似庞大的三十万联军,实则人心不齐,各自为战。 贾尼别、卜烟帖木儿、忽歹达、马哈麻四人,连同麾下各部族,在权力与利益的驱使下,形成了错综复杂的矛盾关系。 他们的每一个决策、每一次行动,都在为这场即将爆发的大战增添更多变数,也让西域的局势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第1572章 第1572章 天山北麓,准噶尔盆地南缘,皑皑雪峰终年不化。 融雪顺着嶙峋山岩蜿蜒而下,在荒漠中勾勒出翡翠般的绿洲。 阿尔泰山、天山、昆仑山如同三条巨龙横卧西域,它们不仅是地理屏障,更是生命之源,高山草场与山麓绿洲孕育出小麦、棉花、葡萄、核桃等物产,让这片干旱大地有了勃勃生机。 寒冬时节,西域大地银装素裹,凛冽寒风裹挟着细雪呼啸而过,万物仿佛被严寒封印。 然而,在这苍茫天地间,一支庞大队伍正顶风冒雪向东行进。 队伍最前方,两万骑兵身披兽皮战甲,胯下双马矫健,骑手们凭借娴熟骑术在两匹战马间自如切换,马蹄扬起的雪雾在身后拖出长长的银线。 骑兵之后,数万头牛羊在牧民驱赶下缓缓前行,羊群是移动的粮草,牛群则驮载着帐篷、兵器等物资,场面浩浩荡荡,气势恢宏。 这支队伍来自阿勒班部落,是哈萨克三大玉兹中实力最为强劲的部族之一。 在哈萨克的部落体系里,大玉兹、中玉兹、小玉兹各据一方,麾下的康居、杜拉特、阿尔根等部落同样骁勇善战。 尽管蒙古贵族在西域拥有统治地位,但哈萨克人凭借庞大人口与强悍战力,早已成为这片土地上不容忽视的力量。 此次奉察合台汗国马哈麻可汗之命出征,实则是哈萨克各部图谋扩张的良机——他们渴望将势力从阿尔泰山、准噶尔盆地西部,扩展至整个西域,进而染指蒙古高原、青海,甚至觊觎富饶的中原大地。 因此,各部落纷纷倾巢而出,每部出兵皆在万人以上,阿勒班部落更是精锐尽出,两万骑兵气势汹汹杀向吐鲁番。 年轻的阿勒班部落首领库尔曼稳稳控缰,胯下汗血宝马踏着碎冰昂首嘶鸣。 他摩挲着腰间镶嵌松石的银柄弯刀,指腹擦过刀鞘上凸起的哈萨克图腾——那是先祖征服草原时的战徽。 身旁阿斯卡尔将狼牙箭镞反复打磨,锋刃折射的冷光映得他瞳孔发亮,两人的呼吸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中凝成白雾,却难掩话语间蒸腾的炽热野心。 “去年商队从哈密带回消息,”库尔曼压低嗓音,“大明京师的街道铺着琉璃砖,马车驶过的声响能传出十里。光是城门就有八座,每座都比我们最高的敖包还高。” 他的喉结滚动着,想起部族长老讲述的东方传说——那里的平民穿着丝绸,孩童把玩着玉石,连河水都流淌着黄金。 阿斯卡尔突然勒住缰绳,战马前蹄腾空扬起雪雾:“我父亲曾随帖木儿远征印度,说劫掠一座城池的财富,够整个部落享用三代。可大明有上百座这样的城池!” “等我们的马蹄踏碎紫禁城的门槛,我要把皇帝的金冠熔成马嚼子!” 库尔曼的马鞭重重抽在马鞍上,惊起一群盘旋的寒鸦。 他脑海中浮现出贾别尼送来的密信,羊皮纸上贾别尼的印鉴还带着朱砂余温。 信中暗示大明边境守备空虚,更承诺攻下吐鲁番后,将开放丝绸商路的征税权。 “我们的牛羊能铺满准噶尔盆地,”他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但只有大明的瓷器和茶叶,才能让哈萨克的威名传遍世界。” 阿斯卡尔解下水囊猛灌一口马奶酒,酒水顺着嘴角冻结成冰碴:“听说他们的士兵用会喷火的管子打仗?” 话音未落便嗤笑出声,“那又如何?我们的箭雨能遮蔽太阳,弯刀能劈开任何铠甲!” 他突然抽出弯刀在空中虚劈,刃风割裂雪幕发出尖锐啸响,惊得队伍中几头牦牛不安地低鸣。 库尔曼望着东方低垂的云层,那里仿佛透出金碧辉煌的光晕。 他想起三年前在塔拉斯河畔,父亲临终前将部落战旗交给他时的嘱托:“让哈萨克的马蹄踏遍祖先的土地。” 第1573章 第1573章 而现在,大明的万里疆土,正如同熟透的果实般诱人。 就在此时,地面突然传来细微震颤,起初如远处闷雷,随后愈发强烈。 一名斥候策马狂奔而来:“报!前方发现大批骑兵,看旗号是大明军队!” 库尔曼与阿斯卡尔脸色骤变,这里距离吐鲁番尚有数百里,明军如何能悄无声息出现在此处? 更令他们不安的是,己方斥候竟毫无预警。 但容不得他们多想,库尔曼高举弯刀:“阿勒班的勇士们,随我杀敌!” 两万骑兵齐声呐喊,如黑色洪流般向前冲去。 马蹄踏碎积雪,扬起漫天雪尘。 在前方三里开外的雪覆荒原上,傅忠猩红的披风如同一面燃烧的战旗,在凛冽的朔风中猎猎作响。 他足蹬玄铁马靴,双手紧握九尺寒铁长枪,枪头三棱破甲锥寒光凛冽,枪缨处凝结的冰晶随着动作轻颤。 这位身经百战的明军将领,外披镶金错银的山文甲,内着密织锁子软甲,腰间悬着一柄雁翎腰刀,刀鞘上的螭纹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两万明军骑兵如钢铁长城般肃立其后,阵列严整,鸦雀无声。 他们头戴凤翅盔,护颈处垂下的锁子甲将脖颈严密防护;上身精钢打造的鱼鳞甲片细密相扣,肩甲处装饰着狰狞的吞口兽首;下身罩着熟牛皮裹铁叶的腿裙,脚蹬厚底战靴。 每位骑兵腰间都斜挎着最新式的燧发枪,乌木铳杆上刻着编号,黄铜铳管擦拭得锃亮,火药囊与铅弹袋整齐地挂在马鞍一侧。 背上的八牛弩与角弓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箭囊里插满三棱透甲箭,箭尾的雕羽在风中微微颤动。 这些骑兵刚刚完成三百里的风雪奔袭,战马口鼻间蒸腾着白气,马蹄上还挂着未化的冰碴。 但他们依旧保持着标准的骑射姿势,或活动着因长时间骑行而僵硬的肩颈,或用浸油的软布仔细擦拭兵器,确保每一处甲胄接缝严密,每一根弓弦紧绷有力。 队伍中不时传来低沉的口令声,老兵们低声交流着即将到来的战事,年轻士卒则握紧腰间火铳,目光如炬,眼神中透露出久经沙场的冷静与视死如归的坚毅,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待主将一声令下,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敌阵。 “报!敌军距离两里!” “再探!”傅忠面色沉稳,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 随着斥候不断回报,敌军距离越来越近。“准备作战!” 傅忠一声暴喝,明军阵列瞬间如钢铁长城般凝固。 骑兵们握紧缰绳,搭箭上弦,静待敌军到来。 远处地平线处,阿勒班部落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弯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呼喊声震耳欲聋。 然而,明军阵列依旧纹丝不动,如同等待猎物的猛兽。 一场决定西域局势走向的骑兵对决,即将在这片雪原上展开,凛冽寒风中,战争的气息愈发浓烈。 双方都明白,这不仅是一场军事较量,更是关乎势力扩张与生存的生死之战。 第1574章 第1574章 朔风卷着雪粒掠过戈壁,当阿勒班部落的黑色狼旗与明军赤色战旗在雪原尽头交织成模糊色块时,傅忠将黄铜千里镜抵在眼前。 镜筒里晃动的画面逐渐清晰,绣着苍狼图腾的主旗、驱赶牛羊的牧民队伍,与锦衣卫密报中的情报分毫不差。 见此情形,傅忠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半年前,承天皇帝朱批的密旨自紫禁城乾清宫发出,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大明情报网络中激起层层涟漪。 锦衣卫北镇抚司即刻启动“西域探骊”计划,身着商队服饰、行脚僧袍的密探分批潜入河西走廊。 哈密卫的驼队客栈里,掌柜擦拭茶盏的布巾暗藏特殊纹路;阿力麻里的酒馆中,弹奏冬不拉的艺人指尖系着加密绳结,这些看似平常的细节,皆是传递情报的特殊暗号。 锦衣卫在西域构建起立体情报网络。商道上,扮作粟特商人的密探用不同成色的波斯银币标记路线图;寺庙里,伪装成云游僧的暗桩通过抄写佛经传递军事部署。 飞鸽传书的路线经过精心设计,从吐鲁番到嘉峪关设立十五个中继点,每只信鸽脚上都绑着防水油纸包裹的密函,函中文字用西域特有的藏红花汁液书写,遇水方显真迹。 细作们深入西域各部族的核心圈层。有的混入忽歹达的亲卫队,通过磨损的马蹄铁数量推测军队调动规模;有的成为哈萨克贵族的奴仆,从酒肆闲谈中捕捉兵力集结的风声。更有甚者,在马哈麻可汗的宫廷宴会上,以舞姬身份接近权臣,通过观察餐具摆放顺序判断决策动向。 这些零散的情报碎片,通过不同渠道源源不断地汇聚。 北镇抚司的情报官们如同拼图高手,将驼队行进的里程数、商队货物的增减、寺庙香火的旺衰等看似无关的信息,与地理测绘图、部族谱系表交叉比对。 最终,在国师李祺的帅案上,呈现出一幅标注着兵力分布、粮草储备、首领性格弱点的西域局势全图,连阿勒班部落牧场迁移的规律、战马配种的数量都详尽记录,为明军的战略部署提供了坚实支撑。 大明能够轻易攻克哈密卫与吐鲁番,锦衣卫功不可没。 此刻的战场,寂静得能听见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 傅忠身后两万明军骑兵如凝固的铁壁,锁子甲碰撞的轻响与战马喷鼻声交织成低沉韵律。 他们深知,国师定下的“击敌要害”战略,正是要以雷霆之势重创哈萨克、突厥、蒙古三大强部,迫使忽歹达集结全部兵力决战。 这支奔袭而来的铁骑,便是刺入敌军心脏的锋锐匕首。 库尔曼的汗血宝马不安地刨着冻土,这位年轻首领眯起眼睛,眼中明军整齐的方阵如同精密运转的战争机器。 每个骑兵都身披鱼鳞锁子甲,凤翅盔上的朱缨在风中凝成冰棱,腰间火铳与强弓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足有两万明军铁骑!”他看向身旁的阿斯卡尔,喉结不自觉地滚动——草原部族虽全民皆兵,但真正能披坚执锐的精锐不过半数,眼前明军的装备精良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阿斯卡尔倒抽一口冷气:“看他们手上的玄铁手套!连战马都披着熟牛皮甲” 话音未落便被库尔曼打断:“装备再好也是死物!” 阿勒班首领猛地挥刀,刀锋劈开的气浪震落枝头积雪 “忽必烈大汗当年横扫中原时,汉人的火器比这更吓人!” 他故意提高声调,目光扫过身后将士——那些临时披挂上阵的牧民,弯刀上还沾着宰羊的血迹,皮袄补丁摞着补丁,却个个握着缰绳的指节发白。 第1575章 第1575章 草原上的记忆被唤醒。 襄阳城头的回回炮能轰碎城墙,丁家洲之战的震天雷在江面炸出火海,可这阻挡得了蒙古铁骑的弯刀吗? “当年蒙古人用缴获的火器反过来攻打南宋,今日我们也要让大明知道,武器不过是工具,真正主宰战场的永远是勇士的血性!” 崖山海战时,宋军的突火铳喷射火舌,投石机抛射的火药罐染红海面,却依旧未能抵挡元军的连环战船。 草原部族世代相传的故事里,忽必烈的怯薛军如何顶着漫天火雨冲锋,用马刀劈开汉人的防线。 这些记忆如同火种,此刻被库尔曼点燃,要在明军的钢铁阵前重燃草原勇士的骄傲。 库尔曼要让麾下勇士记住:大明的富庶不过是待宰的肥羊,而哈萨克的弯刀才是主宰战场的真理。 “勇士们!”库尔曼突然调转马头,让两万骑兵都能看见他刀指明军的英姿,“看那些裹在铁甲里的中原人,他们连呼吸都会让头盔结冰!” 他扯开皮袄露出胸膛,古铜色肌肤上狰狞的狼头刺青在寒风中颤动,“我们的血管里流淌着腾格里的热血,他们的火器能打穿铠甲,却打不碎我们的勇气!” 库尔曼环视身后士气激荡的骑兵,喉间发出低沉而充满威慑力的嘶吼:“勇士们,看看东方!那片土地上的城池,每一座都藏着比阿尔泰山金矿更诱人的财富。” “他们的百姓穿不起皮袄,却用丝绸裹身;喝不惯马奶酒,却用精美的瓷器盛着琼浆玉液。大明皇帝的宫殿镶满宝石,就连门槛都比我们的长矛更高!” 他猛然将弯刀重重劈向身旁枯木,木屑飞溅间继续咆哮:“但这些财富如今不过是待宰羔羊颈间的肥肉!成吉思汗的子孙曾用弯刀划出最辽阔的疆土,帖木儿的铁骑曾踏碎最坚固的城墙,而我们——阿勒班的战士们,血管里流淌着比他们更炽热的战血!” “他们的火器不过是会喷火的玩具,铠甲再坚固也挡不住我们的穿云箭!”库尔曼扬起染血的弯刀,刀身上凝结的冰晶簌簌坠落,“当我们的马蹄踏碎吐鲁番的城墙,当我们的战旗插在大明的城阙之上,整个世界都会知道:草原的法则从未改变——强者的弯刀,永远是丈量土地的唯一标尺!腾格里在上,今日就让这些中原人明白,谁才是这片大陆真正的主宰!” 战马嘶鸣声中,牧民们纷纷抽出弯刀敲击盾牌。 有年轻战士高喊:“抢他们的丝绸做披风!” 更有人应和:“用他们的黄金铸造马嚼子!” 喊声响彻雪原,仿佛要将明军的压迫感彻底击碎。 傅忠将千里镜收入皮囊,指尖抚过长枪上暗红的缠绳——那是历次战役中浸染的血迹。 他能感受到敌军躁动的士气,也明白库尔曼的激将法正刺痛着明军的尊严。 但他更清楚,这支历经漠北血战锤炼的铁骑,早已将“以少胜多”刻入骨髓。 当库尔曼的弯刀挥下,阿勒班部落的骑兵如黑色潮水般涌来。 他们高举弯刀发出狼嚎般的呐喊,马蹄踏碎积雪的轰鸣震得大地颤抖。 而明军阵列中,神机营将士缓缓抬起乌木铳管,锁子甲下的心脏跳动整齐,等待着改变西域战局的第一声枪响。 第1576章 第1576章 随着库尔曼弯刀挥落,两万哈萨克骑兵如黑色潮水般奔涌而出。 呼啸的马蹄声碾碎积雪,弯刀在阳光下折射出森冷的光芒,牧民们扯着嗓子发出狼嚎般的呐喊,仿佛要将草原的野性与怒火全部倾泻在前方的明军阵列上。 傅忠却如同一座屹然不动的铁塔,猩红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他冷静地观察着敌军的冲锋节奏,待对方进入最佳攻击距离时,猛地将长枪向前一指:“杀!” 话音刚落,两万大明铁骑同时催动战马,整齐划一的动作恍若一人。 战马昂首嘶鸣,鬃毛在凛冽的寒风中狂舞,铁蹄如擂鼓般重重踏地,扬起的雪雾与飞尘遮天蔽日。 两万大明铁骑组成的弯月形阵列,似一柄寒光凛凛的巨镰,自雪原深处席卷而来。 每匹战马都身披熟牛皮与铁叶相间的马铠,骑士们手持寒光闪烁的长枪,锁子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阵列推进时甲胄碰撞的轻响,宛如死神奏响的序曲。 与此同时,哈萨克骑兵如黑色的潮水汹涌而至。他们高举镶嵌宝石的弯刀,口中呐喊着古老的战歌,战马四蹄翻飞,在雪地上犁出长长的沟壑。 两个庞大方阵的距离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息,仿佛连呼啸的北风都在此刻屏息。 两股钢铁洪流轰然相撞的刹那,天地剧烈震颤。 明军的长枪如林,直取哈萨克骑兵的咽喉与胸膛;而哈萨克的弯刀则划出致命的弧线,试图劈开明军的铠甲。 兵刃相交迸发出的火星,在雪幕中如流星般闪烁,铿锵之声震耳欲聋,盖过了呼啸的北风。 战马的悲鸣与战士的怒吼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悲壮的战争交响乐。 鲜血如红梅般在洁白的雪地上绽放,染红了大片雪原。 无数寒光在雪幕中交错闪烁,有的骑士被长枪刺穿胸膛,有的则被弯刀削断脖颈。 仅仅一个照面,便有无数身影从马背上坠落,他们或是瞪大双眼,死不瞑目;或是痛苦地扭曲着身体,在雪地上抽搐。 失去主人的战马惊慌失措,嘶鸣着在战场上狂奔乱窜,有的被尸体绊倒,重重摔倒在地;有的则发疯般地冲撞着其他战马和骑士,让本就混乱的战场更加失控。 飞溅的鲜血在严寒中迅速凝结,在雪地上形成一片片诡异的血冰,见证着这场惨烈的厮杀。 库尔曼伏低身子紧贴马颈,胯下汗血宝马鬃毛飞扬,四蹄腾起的雪雾中裹着细碎冰晶。 他高举的大马士革弯刀泛着幽蓝寒光,刀身特有的水波纹在疾风中扭曲变形,仿佛即将撕裂空气。 借着战马狂奔的冲击力,他暴喝一声将弯刀劈出,这全力一击凝聚着草原勇士的剽悍与自信,刀锋划破空气的尖啸声,混着呼啸的北风刺入耳膜。 然而预想中骨肉分离的触感并未传来,反而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 火星如流萤般迸射而出,弯刀与明军的精钢锁子甲相撞的刹那,库尔曼虎口发麻,整个人几乎被反震之力掀下马背。 那铠甲由细如发丝的钢环交错编缀,在刀锋劈砍处泛起细密涟漪,将势大力沉的攻击尽数卸去,只在甲面上留下一道白痕。 这超乎想象的变故令库尔曼瞳孔骤缩,草原征战十余年,他的弯刀曾劈开过突厥人的青铜盾,斩断过蒙古贵族的精铁长枪,却从未遇到如此坚不可摧的防御。 第1577章 第1577章 就在他恍惚的瞬间,一抹寒芒已破空而至。 明军的马刀裹挟着凛冽杀意,轨迹精准如毒蛇吐信,没有任何虚招,直奔他咽喉要害。 那刀光看似朴实无华,却暗含千钧之力。每一次挥砍的角度、力度、速度,都经过无数次实战打磨,形成肌肉记忆般的本能反应。 刀锋划破空气的锐响,让库尔曼脖颈后的汗毛瞬间倒竖,他猛地向后仰身,整个人几乎与马背平行,弯刀擦着他的脸颊掠过,锋利的刀刃削断几缕鬓发,火辣辣的刺痛感瞬间蔓延开来。 温热的鲜血顺着颧骨滑落,在零下二十度的寒风中迅速凝结,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支明军绝非传闻中的孱弱之师,而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可怕对手。 当双方骑兵如两股血色洪流交错而过,整片雪原瞬间沦为修罗炼狱。 断裂的肢体与破碎的甲胄混杂着内脏碎片,被战马铁蹄反复践踏成暗红的肉泥。 断臂残肢挂在折断的长枪上摇晃,被剖开的腹腔中,尚未冷却的肠子如扭曲的紫蛇般垂落在积雪上,凝结的血块与碎冰粘连在一起。 失去主人的战马疯狂嘶鸣着踏过尸堆,马蹄深深陷入还在抽搐的躯体,溅起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冰晶。 被劈成两半的头颅睁着空洞的双眼,半截舌头耷拉在雪地上;被长枪贯穿的躯体如破布般挂在枪尖,随着战马的颠簸,脏器从穿孔处不断滑落。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与屎尿混合的恶臭,温热的鲜血浸透层层积雪,在零下二十度的严寒中迅速凝固,形成诡异的暗红色冰壳,裂纹中还不断渗出未干的血沫。 断刃与碎骨散落在血泊中,侥幸存活的伤兵发出濒死的呜咽,却被飞驰而过的马蹄瞬间碾碎头骨。 雪地上蜿蜒的血河顺着地势流淌,将整片战场染成凄厉的绛紫色,被血浸透的白雪下,堆积着扭曲变形的尸体,宛如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群像。 库尔曼攥着缰绳的指节因用力泛白,硬生生勒住前蹄腾空的战马。 当他回头扫视战场时,喉间涌上的血腥味瞬间凝固在舌根——方才遮天蔽日的两万骑兵阵列,此刻如同被巨刃劈开的薄雪,只剩零落的黑影在血泊中挣扎。 满地横陈着阿勒班战士扭曲的躯体,破碎的皮袄下露出被长枪贯穿的胸膛,凝固的血痂将他们的肢体与积雪冻结成狰狞的雕塑。 明军阵列却如钢铁长城般巍然未动。散落的尸体不过寥寥数十具,而那些被弯刀扫落马的明军,竟能凭借锁子甲的防护,在飞溅的血雾中抓住马缰翻身上鞍。 他们胸前凹陷的甲胄上嵌着哈萨克弯刀的豁口,却未伤及要害;手臂上蜿蜒的血痕在精钢护臂的保护下,不过是皮肉之伤。 这些浴血的战士归队时,破损的甲胄碰撞声依旧整齐,手中滴血的长枪再次指向前方,宛如死神未收尽的镰刀。 “这这怎么可能”阿斯卡尔喉结剧烈滚动,弯刀在颤抖的指间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方才还遮天蔽日的阿勒班骑兵阵列,此刻如同被飓风卷过的沙堡,两万精锐仅在瞬息间化作满地残躯。 断肢与破碎的皮帽散落在凝结的血泊中,垂死的战马拖着肠子在雪地上爬行,殷红的血痕蜿蜒成可怖的纹路。 幸存的几千战士大多身中数创,染血的羊毛披风下渗出黑红血渍。 有人捂着从皮甲缝隙中溢出的内脏,在马背上摇摇欲坠;有人半截手臂耷拉在鞍前,却仍机械地挥舞着残缺的武器。 随着寒风掠过,不断有受伤过重的战士从马侧滑落,像被剪断丝线的傀儡般坠入尸堆,扬起的雪粒纷纷染上刺目的猩红。 第1578章 第1578章 曾经纵马踏碎草原的阿勒班勇士,此刻在明军寒光凛冽的枪阵前瑟缩如惊弓之鸟。 那些曾在部族传说中斩落敌首、夺下十二座城池的精锐骑手,如今或横尸雪野,或望着染血的弯刀颤抖不止。 幸存的战士攥着断裂的弓弦,瞳孔里倒映着明军毫发未损的阵列,方才兵刃相撞时震裂虎口的剧痛,仍在提醒着他们这场实力悬殊的对决。 在哈萨克人的记忆深处,蒙古铁骑的赫赫威名始终与大漠孤烟相伴。 成吉思汗的怯薛军以日行三百里的奔袭令敌胆寒,忽兰忽失温之战中,铺天盖地的箭雨曾让欧洲骑士的重甲沦为摆设;拔都西征时,迂回包抄的战术如鬼魅般撕裂东欧防线。 这些战例被部族长老反复讲述,在篝火旁化作激励后代的传说——草原骑兵的精髓在于机动性,而非与钢铁城墙正面对撞。 阿勒班部的勇士们自幼在马背上成长,自恃骑射技艺不输任何敌手。 他们曾在与蒙古的冲突中以少胜多,在劫掠商队时如旋风般来去无踪,甚至私下嘲笑蒙古人如今的疲软。 但眼前的明军却颠覆了他们所有认知:那些身披精钢锁子甲的战士,在对冲中如移动的堡垒,哈萨克弯刀劈砍时迸溅的火星,反而映出他们镇定自若的面容。 当明军的长枪如林般刺来时,这些自诩为草原骄子的勇士,第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原来在绝对的装备与训练优势面前,引以为傲的骑术竟如此不堪一击。 傅忠的长枪早已被鲜血染红,身上溅满的血迹在寒风中迅速凝结。 这场酣畅淋漓的拼杀点燃了他的斗志,让他热血沸腾。 “杀!”他高举长枪,发出震天怒吼,再次催动战马,带领两万明军如钢铁洪流般朝着残余的哈萨克骑兵碾压过去。 整齐划一的喊杀声直冲云霄,马蹄声如滚滚惊雷,彻底击碎了哈萨克人的抵抗意志。 库尔曼握着弯刀的手不住颤抖,心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敌人,明军展现出的战力不仅摧毁了阿勒班部落的精锐,更狠狠击碎了哈萨克人自诩天下无敌的骄傲。 此刻的他进退两难:是选择拼死一战,以勇士的姿态战死沙场? 还是带着残部仓皇逃命,为阿勒班部落保留最后一丝火种? 这场惨败,不仅让阿勒班部落濒临覆灭,更让整个西域见识到了大明铁骑的恐怖实力——有如此强军在手,还有谁能阻挡大明统一西域的步伐? 阿斯卡尔猛拽缰绳,战马嘶鸣着横挡在库尔曼身前,飞溅的雪沫糊在他煞白的脸上:"族长!他们的火器能在百步外取人性命,弓箭比我们的强三倍!" 他颤抖着指向身后——明军阵列如移动的钢铁城墙般缓缓压来,前排神机营将士已将乌木铳管架上马鞍,黝黑铳口在阳光下泛着摄人心魄的冷光。 库尔曼攥着染血的弯刀,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青。 战场尸横遍野,两万阿勒班勇士的尸体铺就暗红地毯,断裂的长枪与破碎的皮帽在寒风中簌簌作响。 他的目光扫过幸存战士们惊恐的面孔,有人捂着从皮甲缝隙中渗出的肠子,有人半截手臂耷拉在鞍前,鲜血正顺着缰绳滴落在马鬃上。 “我们是腾格里的子孙!”他的怒吼中带着不甘,却被呼啸的北风撕成碎片。 然而当明军阵列中腾起第一缕火药烟雾时,这个骄傲的草原汉子终于意识到,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所谓的荣耀一文不值。 “撤!”他调转马头的瞬间,汗血宝马的嘶鸣里都带着仓皇。 第1579章 第1579章 三千残兵如惊弓之鸟向南逃窜,马蹄扬起的雪雾中裹着细碎冰晶。 傅忠猩红披风猎猎作响,望着敌军溃逃的背影放声大笑:“想走?当我大明铁骑是吃素的?” 他猛地将长枪向前一挥,两万骑兵同时催动战马,整齐的蹄声如滚滚惊雷,在雪原上炸响。 明军的蒙古马虽不及哈萨克战马高大,但凭借惊人的耐力在寒地如履平地。当第一声枪响撕破长空时,逃亡的哈萨克人后方炸开一片血雾。 神机营将士们半蹲在马镫上,将乌木铳托抵住肩窝,手腕轻压扳机。 尽管马背颠簸令命中率锐减,但成排的火铳齐射仍如死神的镰刀,不断收割着性命。 铅弹穿透皮袄,在人体上炸开碗口大的血洞,被击中的战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栽倒在雪地上。 紧接着,箭雨破空而至。 明军骑兵摘下八牛弩,黝黑的弩臂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特制的三棱透甲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轻易穿透哈萨克人的皮甲,将人钉在马背上。 那些侥幸躲过铅弹的战士,却躲不过精准的箭雨,不断有人被射穿咽喉,血柱喷涌而出,在寒风中凝成冰晶。 库尔曼的披风早已被鲜血浸透,身后的惨叫声让他头皮发麻。 回头望去,追兵的身影在硝烟与雪雾中若隐若现,每一次枪响、每一轮箭雨,都意味着又有族人倒下。 他麾下的精锐,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锐减,不到一炷香时间,身后的哀嚎声已稀疏大半。 “族长!他们的火铳能在马背上连发!”阿斯卡尔的嘶吼中带着绝望。 明军装备的新型承天火铳经过改良,特制的马鞍上装有火铳支架,骑兵只需单手就能完成装填发射。 更可怕的是那些弓箭手,他们射出的箭矢不仅力道惊人,还带着诡异的弧线,往往能绕过盾牌,精准命中目标。 傅忠望着前方逃窜的残敌,眼中寒光闪烁。 当敌军逃至丘陵地带时,他猛地勒住缰绳:“五千人追击!一个时辰后必须归队!” 他深知,阿勒班部落的辎重部队就在十里之外,那里有牛羊、粮草,还有数不清的财宝。 剩下的一万五千骑兵迅速散开,开始有条不紊地清扫战场——收缴兵器、救治伤员,将阿勒班战士的尸体堆积焚烧,滚滚浓烟直冲天际。 暮色渐浓时,追击部队凯旋而归。 五千骑兵的弯刀上挂满首级,马鞍两侧的皮囊里塞满缴获的财物。 傅忠擦拭着长枪上的血迹,望着远处燃烧的营地冷笑:“所谓草原雄鹰,也不过如此。” 这场战役不仅重创了阿勒班部落,更向整个西域宣告:大明铁骑,才是这片土地上新的主宰。 而侥幸逃脱的库尔曼,带着不到千人的残部躲进深山,他望着东方明军离去的方向,眼中除了恐惧,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仇恨在暗中悄然滋生。 第1580章 第1580章 天山南北的雪原上,明军铁骑扬起的烟尘裹挟着血腥气直冲云霄。 这支装备精良的骑军凭借锦衣卫密探绘制的详细舆图,如鬼魅般穿梭于绿洲与戈壁之间。 每到一处,弯刀割裂皮甲的脆响、火铳轰鸣的巨响与牧民的哀嚎声交织,染红的积雪在烈日下蒸腾起诡异的雾气,尸骸堆积之处竟引得方圆百里的秃鹫群聚盘旋。 这场持续的杀戮,将西域大地变成了人间炼狱,各部族的帐篷里弥漫着恐惧的气息,老人们颤抖着双手占卜吉凶,孩童们在母亲怀中被血腥味呛得啼哭不止。 东察合台汗国拼凑的联军大营内,气氛凝重如铅。 连绵数十里的营帐中,战马不安地刨着冻土,步兵们望着堆积如山的兵器沉默不语,后勤辎重车的轱辘碾过碎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队伍中央,三十六匹健马拉动的巨型斡尔朵在寒风中缓缓前行,毡帐表面用金线绣着成吉思汗的苍狼图腾,内里却暗潮涌动。 马哈麻可汗慵懒地倚在虎皮坐垫上,鎏金酒盏中的马奶酒泛起涟漪。忽歹达捻着灰白的胡须,目光在贾尼别与卜烟帖木儿之间游移;贾尼别紧握镶宝石的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卜烟帖木儿则盯着案上冷掉的羊腿,喉结不住地滚动。 帐内数十位部族首领围坐,蒸腾的热气与凝重的沉默形成诡异对比。 “可汗!”贾尼别突然起身,羊皮靴踏得毡毯作响,“阿勒班部落两万勇士,被明军一夜屠戮!杜拉特部的商队在哈密绿洲遇袭,三百精骑无一生还!” 他抓起酒坛猛灌,琥珀色的酒液顺着虬髯滴落,“再这样下去,等我们到吐鲁番,三十万大军要折损过半!” 帐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有人下意识摸向腰间弯刀,却触到掌心的冷汗。 卜烟帖木儿的银质杯盏重重砸在雕花矮几上:“图瓦部的一万铁骑,被明军的火器轰得七零八落!”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奥斯曼帝国的苏丹若得知此事,定会耻笑我们突厥人!” 作为中亚突厥势力的代表,他深知此战失利对整个突厥世界威望的打击,曾经横扫中东的突厥骑兵,如今在明军铁蹄下竟如风中残烛。 消息传到卜烟帖木儿这里的时候,卜烟帖木儿整个人都震惊了。 突厥人也是马背上的民族,一向也是以骁勇善战,作战勇猛著称,突厥骑兵不仅仅横行西域,甚至于在中亚、中东地区那都是无敌的代名词。 突厥人的威名早已刻入世界版图。 奥斯曼苏丹的禁卫军横扫巴尔干半岛时,欧洲骑士的板甲在新月弯刀下如同朽木;帖木儿帝国的铁骑踏平波斯时,连战象都在突厥箭雨前瑟瑟发抖。 从里海之滨到幼发拉底河畔,商队传唱着突厥骑兵一日千里的传说,清真寺的宣礼塔上,胜利的祷告声曾让整个伊斯兰世界为之振奋。 足以见突厥铁骑的恐怖战斗力! 可那些令欧洲颤抖的赫赫战功,此刻在明军的火铳声中竟显得如此虚幻。 明军的火器与锁子甲组成的钢铁洪流,让他引以为傲的骑射战术化作泡影。那些曾在安纳托利亚高原上所向披靡的战术——佯装败退诱敌深入、分兵包抄截断粮道,在明军的精准火铳齐射下毫无用武之地。 第1581章 第1581章 曾经不可一世的草原霸主们,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走向覆灭。 哈萨克的阿勒班部,那个曾让蒙古铁骑绕道而行的悍勇部族,两万精骑在明军的火铳与强弩下化作雪原上的血色图腾;乃曼部的贵族们身披祖传的鳞甲冲锋,却被明军长枪轻易洞穿,镶宝石的弯刀最终成了战利品。 蒙古人引以为傲的骑射绝技,在明军覆盖式的箭雨与火器齐射中毫无用武之地,他们世代相传的迂回战术,被明军训练有素的方阵切割得支离破碎。 畏兀尔人的绿洲成了修罗场,那些擅长突袭的轻骑兵,在明军重铠骑兵的正面冲击下如沙砾般溃散;回回商队组建的武装护卫,其引以为豪的阿拉伯弯刀,连明军的锁子甲都难以砍破;乌孙人的弓骑兵,即便能在百米外射中飞鸟,却敌不过明军射程更远、威力更强的复合弓。 突厥铁骑曾在中亚的沙场上创造神话,奥斯曼帝国的新月旗让欧洲骑士闻风丧胆,可如今面对明军,他们精心设计的两翼包抄战术,在明军精准的火器打击下化作泡影;引以为傲的耐力战,被明军同样剽悍的蒙古马与更高效的后勤补给彻底瓦解。 每个部族的覆灭战报都如同一记重锤,击碎了西域诸部的自信。 他们曾坚信马背上的民族天生就是战场的主宰,却从未想过,明军将纪律、装备与战术完美融合,锻造出了一支超越时代的战争机器。 那些曾经在草原上不可一世的部族首领,如今要么横尸荒野,要么带着残部狼狈逃窜,西域的天空下,回荡着失败者的哀嚎与胜利者的铁蹄声。 当库尔曼率领不足百人的残部踉跄抵达大营时,阿勒班部落的黑色狼旗已残破得只剩布条在风中飘摇。 他的汗血宝马鬃毛凝结着暗红血痂,马鞍上还挂着半截未割下的明军锁子甲碎片。 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首领此刻眼神空洞,铠甲缝隙渗出的血珠滴落在毡靴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众人望着他身后寥寥无几的幸存者——有人用肠子当绷带缠绕断臂,有人怀中抱着死去幼子的襁褓,沉默中弥漫着比寒风更刺骨的绝望。 蒙古铁骑的惨败更如惊雷炸响。两万身着传统牛皮甲的怯薛军,在伊犁河谷摆开祖传的“曼古歹”骑射阵型。 他们拉开雕花牛角弓,箭雨却在明军的复合弓压制下纷纷坠地。当蒙古骑兵试图发挥机动力优势迂回时,明军神机营将士整齐划一的齐射撕裂了暮色,铅弹穿透皮甲的闷响与战马的悲鸣交织成死亡乐章。 幸存者的描述令人毛骨悚然:草原上散落着被火铳轰碎的马头,蒙古勇士的尸体如同麦垛般倒伏,鲜血渗入冻土,凝结成狰狞的暗红色冰壳。 西域大地在明军的铁蹄下震颤,各部族的哀嚎声,成了这个时代最悲凉的挽歌。 至于那些畏兀尔人、回回人、乌孙人、乌兹别克人等,更是无法与明军抗衡,明军所到之处,铁蹄践踏,血河横流,杵影浮尸,景象惨烈。 连续的打击与杀戮,如此残忍无情的杀戮,令西域诸多部族深感震撼。 许多原本效忠察合台汗国的部族,此刻纷纷动摇,如同墙头之草,随风摇摆,处于观望之中。 明军之强,无与伦比! 帐内陷入死寂,唯有马哈麻转动着手上的绿松石扳指,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明军所过之处,畏兀尔人的葡萄园浸满鲜血,回回商队的驼铃变成丧钟,乌孙人的毡房化作灰烬。”一位部族首领喃喃道,他的部族三天前刚逃过一劫,此刻仍心有余悸。 这些曾经各怀心思的部族,如今在明军的铁血攻势下,终于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怎样恐怖的对手。 第1582章 第1582章 “嗯,是要加快行军了!” 马哈麻郑重的点点头,接着下令道:“传令下去,加快行军。” 紧接着他就举起酒盏,琥珀色的液体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诸位!我东察合台汗国百万雄师,定能踏平明军!待取下中原,长安的丝绸任我们裁剪,江南的稻米供我们饱腹!”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掩不住眼底的忧虑。 马哈麻当然很清楚贾别尼和卜烟帖木儿为什么着急,但是他并不急。 这位东察合台汗国的可汗比谁都清楚,两位实力派首领的焦虑如同即将爆炸的火药桶,而他正是握着引信的人。 这座由六十张牛皮缝制的巨型斡尔朵,内壁缀满波斯进贡的丝绸挂毯,檀香混着烤羊肉的气息在鎏金香炉间萦绕。 马哈麻慵懒地陷在镶玉雕花王座里,看着脚下金丝编织的地毯——那是三年前帖木儿帝国的赠礼,此刻却成了困住他的华丽枷锁。 若要舍弃这象征汗权的移动宫殿,无异于当众扯下东察合台汗国最后的遮羞布;可继续龟速前行,各部族的离心力终将如流沙般吞噬整个联军。 马哈麻握紧杯盏,杯壁上的浮雕成吉思汗像仿佛在冷笑。 他麾下的蒙古亲军如今只剩一万老弱,铠甲上的锈迹比战功更醒目;反观贾别尼带来的哈萨克铁骑与卜烟帖木儿的突厥精锐,加起来足有十五万之众。 这些草原枭雄们看他的眼神,早已从敬畏变成了审视,就像秃鹫盯着濒死的猎物。 他深知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生死——催得太紧,可能激起兵变;放任自流,明军的铁骑迟早碾碎他的斡尔朵。 马哈麻摩挲着镶满宝石的弯刀护手,思绪沉入历史的长河。 汉朝的都护府不过是绿洲间的星点堡垒,班超凭借三十六骑纵横捭阖,终究要倚仗莎车、于阗等国的助力;盛唐的安西四镇看似强盛,怛罗斯一役后便如风中残烛,最终不得不与大食分庭抗礼。 这些前车之鉴,在他眼中皆是中原王朝“水土不服”的铁证。 大明疆域北抵燕山,南达南海,江南的丝绸瓷器堆积如山,运河上商船日夜不息。 在马哈麻的认知里,西域的荒漠戈壁与中原的锦绣山河相比,不过是贫瘠的砂砾。 这里冬季严寒彻骨,夏季酷暑难耐,产出的牛羊皮毛在中原人眼中,远不及江南的绫罗绸缎珍贵。 他记得商队带回的消息:大明京师的一座王府,其奢华程度便胜过西域十座汗宫。 “得其民不足以使令,得其地不足以供给。”这句古老的论断在他耳畔回响。 西域各部族语言不通、信仰各异,强行统治只会徒增内耗。 汉唐耗费无数钱粮维持的朝贡体系,最终都因不堪重负而瓦解。 马哈麻坚信,明军此番来势汹汹,不过是新帝立威之举,待劫掠够了财富、彰显了兵威,便会如同过往的中原王朝般,将统治权重新交回西域贵族手中。 明军看似在攻城略地,实则是要迫使各部族俯首称臣,重演汉唐时期“以夷制夷”的老套路。 马哈麻转动着手中的和田玉扳指,烛火在玉石表面流转,映得他眼底的算计愈发深沉。 倭国列岛孤悬海外,虽时有侵扰,大明也不过将其王室控制;朝鲜半岛山高路远,李氏王朝年年进贡,便得以保全境安宁。 在他看来,西域广袤的戈壁与绿洲,同样适合用藩属国的羁縻之策。 这里缺乏中原人看重的金银矿产,产出的皮毛、葡萄在江南商贾眼中不过是寻常物什,大明何苦耗费钱粮派驻官吏? 舆图上,大明在辽东新筑的卫所星罗棋布,南洋的港口插满了明黄龙旗。 第1583章 第1583章 更让马哈麻笃定的是传闻中澳洲大陆的开拓——大明竟驱使蒙古降卒远渡重洋,可见其对土地的渴求早已越过长城与南海。 西域这片苦寒之地,于大明而言不过是边境的屏障,只要各部族承认宗主地位,按时纳贡,何必大动干戈直接统治? 吐鲁番的速檀阿力贸然挑衅大明,无疑是触怒了大明的威严。 马哈麻摩挲着王座扶手上的鎏金狼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新帝承天朱标正值血气方刚,又逢国力鼎盛,此番兴师动众,不过是要敲打西域各部,重立“天朝上国”的威权。 待联军展现出足够的抵抗意志,大明自会像对待倭、朝一般,接受藩属国的折中方案。 在这场博弈中,只要守住关键城池,保存有生力量,西域的权杖终将握在草原部族手中。 所以明军铁蹄踏碎西域的轰鸣声,在他耳中化作了挣脱枷锁的序曲。 哈萨克的阿勒班部与突厥的图瓦部接连惨败的战报,此刻成了他掌心最锋利的筹码——当这两大强部的精锐在明军火器下折损殆尽,东察合台汗国内部的力量天平,正悄然向他倾斜。 他摩挲着腰间那把象征汗权的螭纹金刀,刀鞘上斑驳的锈迹恰似他被架空的岁月。 忽歹达把持朝政二十年,以“辅政”之名将政令尽数捏在掌心;贾别尼的哈萨克铁骑驻扎在汗国腹地,卜烟帖木儿的突厥商队垄断着丝绸之路的关税。 每逢议事,他的汗帐沦为强者的角斗场——那些部族首领们进帐时,唯有贾别尼的弯刀能堂而皇之地悬在腰间,寒光时常不经意扫过他的喉间。 记忆翻涌着苦涩的屈辱。三年前忽歹达擅自与帖木儿帝国签订通商协议,却将他的印玺强行按在羊皮卷上;去年卜烟帖木儿私吞半数贡金,面对质问竟当众摔碎金杯。 这些场景如烙铁般印在马哈麻心头,此刻却被明军的攻势灼成复仇的火焰。 当哈萨克人与突厥人在前线浴血时,他暗中调拨的粮草总在关键时刻迟滞,精锐骑兵则以“拱卫汗庭”为名按兵不动。 案头堆积的贡单上,西域宝马的鬃毛、波斯舞姬的面纱、和田美玉的光泽,在他眼中不过是换取大明虚名的筹码。 他早已算清这笔账:只需定期进献些特产珍玩,换取“藩属国”的名号,便能借大明的威慑力压制内部野心家。 明军的火器轰碎的不仅是草原部族的骄傲,更是套在他脖颈上的傀儡枷锁。 当贾别尼与卜烟帖木儿为前线损兵折将焦头烂额时,他正秘密联络那些被强部欺压的中小部族。 待这场战火燃尽,他将踩着盟友与敌人的残骸,真正握紧东察合台汗国的权杖——哪怕权杖的底座,需要用向大明称臣的屈辱浇筑。 毕竟,想要摆脱傀儡的地位,最重要的就是打击哈萨克和突厥人的力量,还有铲除忽歹达这个权臣! 贾别尼的指节捏得发白,镶满红宝石的刀柄在掌心硌出深痕。 马哈麻慢条斯理擦拭酒杯的动作,每一下都像在挑衅他绷紧的神经。 往日里,他只需一个眼色,亲卫便能将这傀儡可汗的喉咙割断,再从黄金家族幼支里捧出个新傀儡——就像十年前铲除前任可汗那样干净利落。 但此刻帐外的脚步声提醒着残酷现实:突厥人的弯刀、蒙古人的弓箭、畏兀尔人的投石机,无数双眼睛正盯着汗帐内的一举一动。 马哈麻身上流淌的黄金家族血脉,即便稀释了十代,仍是西域草原上最敏感的图腾。 若贸然弑君,不仅哈萨克各部会因名分之争分崩离析,更会给卜烟帖木儿等宿敌落下把柄。 明军的战报如雪片般飞来,阿勒班部的覆灭让贾别尼后背发凉。他清楚每拖延一刻,就有更多哈萨克勇士倒在明军火器之下。 而马哈麻却像在观赏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鎏金王座上的慵懒姿态,与帐外此起彼伏的哀嚎形成刺眼反差。 这种钝刀割肉的煎熬,比明军的铅弹更让他难以忍受——他恨不得立刻撕碎这张伪善的面具,却不得不将杀意生生咽回喉咙。 第1584章 第1584章贾别尼的目光如淬毒的箭矢,死死钉在马哈麻慢条斯理斟酒的手腕上。鎏金酒壶倾斜的弧度里,倒映着他几欲喷薄的杀意——这个曾经任人摆布的傀儡,如今竟敢用慢悠悠的腔调拖延军机。若在往日,他的匕首早已刺穿那张虚伪的笑脸,扶持新的黄金家族后裔上位。可帐外此起彼伏的马蹄声提醒着残酷现实:突厥人的精锐骑兵在营帐外巡弋,蒙古各部的长老们暗藏戒备,一旦弑君,哈萨克人苦心经营的联盟将瞬间分崩离析。“大汗!”贾别尼的弯刀磕在毡毯上,震得案几上的羊骨跳起来,“克烈部的雄鹰折翼在明军火铳下,阿勒班的狼群只剩残喘!若再不加快行军,瓦克部的三万铁骑也将化作天山脚下的冰雕!”他刻意强调哈萨克部族的损失,喉结因愤怒剧烈滚动。卜烟帖木儿适时补上一句,突厥人的鹰钩鼻几乎要戳到马哈麻脸上:“我部未集结的图瓦战士正在逃往撒马尔罕,再等下去,西域的星月旗将全部染成血色!”马哈麻将酒杯搁在镶宝石的托盘上,杯盏与金玉相撞的脆响刺破剑拔弩张的空气。他望着帐外三十六匹马拉动的巨型斡尔朵,金丝绣成的苍狼图腾在风雪中猎猎作响——这移动的汗宫既是权力的象征,此刻也成了拖延的借口。当贾别尼提出弃车骑马时,他藏在貂皮大氅下的手指微微抽搐,最终还是做出无奈妥协的姿态:“传令下去,拆卸斡尔朵!本汗愿与诸位共赴沙场!”两百里外的山麓草场,明军帅帐内的牛油烛将沙盘照得透亮。李祺的指尖划过标注着敌军位置的小木旗,檀木桌上铺满的情报竹简堆成小山。傅忠、蓝玉铁骑横扫西域的战报用朱砂圈点,密密麻麻的红点如同撒在舆图上的血珠。李祺的目光紧锁着沙盘上密密麻麻的标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案边缘的青铜兽首:“辉祖,傅忠、蓝玉在外游击月余,如今局势已到关键时刻,你看该如何收网?”徐辉祖的玄色披风扫过铺满舆图的长案,手指点在天山南北的红点上:“现在敌军已如惊弓之鸟。”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哈萨克与突厥是联军的主心骨,傅忠、蓝玉专挑这两部的部族下手,贾别尼和卜烟帖木儿必然急火攻心。”“只要我们在此处假意扎营,故意露出炊烟与旌旗,他们定会不顾一切前来决战。”“围点打援,断其粮草?”李祺的瞳孔微微收缩。“正是。”徐辉祖抓起代表辎重部队的灰旗,重重压在敌军后方,“派一万铁骑绕道突袭其粮草营地,再依托地形与严寒困敌。不出半月,这支拼凑起来的联军便会不战自溃。”他的布局如同展开一幅精密的战图,“疲敌、断粮、攻心,三策齐施。”李祺凝视着徐辉祖环环相扣的部署,心中暗自赞叹徐辉祖用兵老辣。明军坐拥火器甲胄之利,本可正面强攻,徐辉祖却仍选择以谋略克敌——这滴水不漏的算计,正是沙场宿将才有的老道。 第1585章 第1585章但李祺却不想采用此策。“拖个十天半月,不过是养虎遗患!”李祺突然挥掌拍在沙盘上,震得代表敌军的小木旗纷纷倾倒,“西域诸部如同草原上的狼群,暂时的困乏只会让它们蛰伏,待春草萌发便又会露出獠牙。傅忠、蓝玉费尽心机将这些部族驱赶到一处,若此时放虎归山,日后再想将他们聚而歼之,谈何容易?”“看看这些战报——克烈部的残部逃入深山,阿勒班的幸存者蛰伏绿洲。只要他们的武装力量尚存,不出半年便能重新拉起队伍。西域不比中原,这里地广人稀、关隘重重,今日击溃的敌人,明日就能换个旗号卷土重来。”“南洋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李祺的声音陡然加重,“那些岛国部族,我们不过略施惩戒便网开一面,结果换来的是商船屡遭劫掠,朝贡时断时续。西域更是如此!这里是东西交汇的十字路口,波斯的弯刀、突厥的骑射、蒙古的铁骑在此碰撞千年,若不彻底打掉他们骨子里的桀骜,所谓的臣服不过是一纸空文。”李祺的指尖重重划过沙盘上标注的碎叶城、怛罗斯古战场,那些褪色的字迹仿佛渗出暗红:“亚历山大大帝的长矛曾刺穿这片戈壁,阿拉伯人的新月旗在这里猎猎作响,成吉思汗的铁骑踏碎过波斯王庭。”他抓起代表敌军的灰旗用力攥紧,“波斯的弯刀、突厥的战鼓、蒙古的斡耳朵,千年以来,没有谁能真正驯服这片土地。”“他们的血液里流淌着征服与反抗,手中的弓箭射落过无数自诩天选的帝王。若不彻底折断这些弯弓,击碎这些弯刀,我们今日的胜利,不过是明日战火的序章。”“南洋的海盗不过是疥癣之疾,”李祺将染血的情报竹简重重摔在案上,“西域的部族却是噬人猛虎!”烛火突然爆起噼啪声响,映得他眼底的杀意更盛。“马哈麻这个蠢材,竟帮我们把这些猛虎驱进了同一个牢笼。若此时松手,待他们缓过气来,定会像撕扯羔羊般撕碎我们在西域的根基。”“必须一战定乾坤!”他将代表明军主力的红旗狠狠插向敌军核心,“不仅要歼灭他们的有生力量,更要摧毁其反抗的意志。”“唯有让他们见识到大明雷霆之怒,方能让这些自恃马背上的民族明白——西域的弯刀再利,利不过大明的火器;草原的雄鹰再猛,猛不过天朝的铁骑!”徐辉祖的手指在沙盘上的兵力部署间逡巡,青铜护甲擦过天山山脉的模型,发出细微的刮擦声:“正面强攻虽能毕其功于一役,却要以数倍伤亡为代价。”他抓起代表明军铁骑的红旗,在敌军阵列前重重一顿,“傅忠、蓝玉的游击战术已见成效,若此时骤然收网,恐生变数。”“变数?”李祺将染血的战报摔在案上,“放任这些部族残喘,才是最大的变数!”他的目光扫过沙盘上密密麻麻的标记,每个红点都代表着一个随时可能复燃的战火。“马哈麻拼凑的联军看似庞大,实则如一盘散沙。若不趁他们立足未稳时雷霆出击,待各部族回过神重新分散,西域又将陷入无穷尽的缠斗。”老将沉吟良久,终于将代表辎重部队的灰旗缓缓收起:“若要决战,需即刻召回傅忠、蓝玉,以优势兵力正面压上......”“战争本就没有万全之策!西域不是江南水乡,容不得我们温火慢炖!传令下去:三日内全军集结完毕,明日卯时拔营西进!”他的声音在帅帐中回荡,震得悬挂的舆图微微晃动。“告诉傅忠蓝玉,停止一切袭扰,即刻收拢战线!这场仗,要让西域的部族知道,大明的剑锋所指,不是他们能抗拒的天堑!”徐辉祖望着李祺决绝的背影,悄然将未说完的顾虑咽回腹中。 第1586章 第1586章军令如雷霆般传向四方。连绵十里的明军营帐顿时沸腾,神机营将士擦拭着乌黑的枪管,骑兵给战马披上崭新的连环马铠。炊烟升起的方向,伙夫们将冻硬的面饼敲碎熬粥——这是为即将到来的恶战储备体力。而在东察合台联军这边,拆卸斡尔朵的嘈杂声中,贾别尼望着马哈麻换乘战马的身影,忽然意识到这个傀儡或许从始至终都在下一盘大棋。寒风裹挟着雪粒拍打在牛皮帐上,东察合台联军的议事大帐内却气氛炽热。马哈麻转动着镶满宝石的权杖,忽歹达捻着白须若有所思,贾别尼的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弯刀护手,而卜烟帖木儿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着舆图上标注的明军主力位置——两天前探马传回的消息,此刻成了众人眼中跳动的火苗。“库尔曼,你与明军交过锋。”贾别尼的声音像淬了冰,打断了帐内此起彼伏的议论。阿勒班部首领猛地一颤,腰间残破的弯刀随着颤抖发出细碎声响。他凹陷的眼窝里布满血丝,仿佛还倒映着那场血色屠场:两万铁骑化作雪地上的碎肉,明军锁子甲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冷光,还有火铳齐射时如死神嘶吼的轰鸣。“明军有五万精锐骑兵,五万步卒。”库尔曼的喉结艰难滚动,“他们的骑兵......”话音未落便被倒抽冷气声淹没。他扯开染血的衣襟,露出三道狰狞的枪伤:“我们的弯刀砍不透他们的甲胄,骑射对拼时,他们的箭矢总能先穿透我们的胸膛。”“想要破敌,唯有避开明军骑兵的锋芒!"”库尔曼开口,“他们的铁骑冲锋时如同钢铁洪流,马刀削铁如泥,火器更是能在百步外取人性命。我们的骑兵,无论是哈萨克的闪电突袭,还是蒙古的迂回包抄,在明军面前都如同孩童玩闹!”他抓起案上的羊皮卷狠狠摔下,上面密密麻麻的战损数据刺痛着众人的眼睛。库尔曼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场噩梦般的厮杀在脑海中循环往复。明军的玄色骑兵如潮水般漫过雪原,锁子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比天山的冰川更让人胆寒。他们的复合弓射程远超想象,利箭破空的尖啸声中,阿勒班部的勇士们成片倒下,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冻土。当明军发起冲锋时,战马的铁蹄声震得大地颤抖。他们的长枪如林,轻易穿透皮甲,马刀挥舞间,弯刀纷纷崩裂。库尔曼亲眼看着儿郎的头颅被斩落,飞溅的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火铳的轰鸣声中,惨叫声、马蹄声、兵器碰撞声交织成人间炼狱,两万阿勒班战士,最终只剩不到百人仓皇逃命。此刻,即便身处温暖的营帐,库尔曼依然止不住地颤抖,明军铁骑踏碎一切的恐怖画面,早已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放弃骑兵对决,改用密集阵型!”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用盾牌结成铜墙铁壁,以万箭齐发压制明军骑兵的冲锋。他们的战马再矫健,也躲不过遮天蔽日的箭雨;锁子甲再坚固,也挡不住千钧之力的强弩!”他的手指重重戳在舆图上,“至于明军步兵,我们三倍于敌的兵力便是最大的依仗。只要能遏制住他们的骑兵,步兵方阵在我们的合围下,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帐内一片寂静,唯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如同战鼓敲击在每个人心头。羊皮灯笼在寒风中摇晃,将众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帐壁上,如同群魔乱舞。马哈麻的权杖重重杵在地上:“放弃骑兵对决?用步兵迎敌?” 第1587章 第1587章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仿佛听见了最荒诞的笑话。在西域,骑兵是流淌在战士血脉里的骄傲图腾。从帕米尔高原到塔里木盆地,每个孩童牙牙学语时便听闻成吉思汗铁骑踏碎欧亚的传说,少年们以能在马背上弯弓射雕为毕生追求。部族的勇士选拔,看的是策马疾驰时精准的回马箭,丈量功勋的标准是马刀上凝结的敌血。骑兵的荣耀镌刻在每一处细节:哈萨克人的套马索曾套住过最烈的野马,突厥骑士的弯刀饮过波斯王的鲜血,蒙古勇士的战旗在多瑙河畔猎猎作响。每逢部族盛会,骑手们炫耀着父辈传承的雕花马鞍、镶嵌宝石的马镫,那不仅是装备,更是家族荣耀的象征。这里的战马,是战士最亲密的伙伴,也是身份的象征。一匹血统纯正的汗血宝马,价值胜过十座毡房;骑士与坐骑的默契,能让他们在沙场上完成不可思议的战术配合。骑兵冲锋时扬起的烟尘,是威慑敌人的战歌;马蹄踏碎大地的声响,是宣告胜利的号角。在西域,失去骑兵,就如同雄鹰折断翅膀,战士失去灵魂,整个部族的骄傲都将随之崩塌。可库尔曼接下来的话,却像重锤般砸在每个人心头:“明军的火器能在三百步外取人性命,他们的火炮一响,大地都在颤抖。”“速檀阿力的安乐城,就是被这些铁疙瘩轰成了废墟!”卜烟帖木儿的鹰钩鼻皱成一团:“能不能用厚木板抵挡火铳?”他抓起案上的羊骨在舆图上比划,“可一旦靠近,他们的骑兵就会像旋风般冲垮我们的阵型!”话音未落,一位蒙古族首领突然扯开披风,露出半截断裂的牛角弓:“我们试过!他们的复合弓射程比我们远两成,箭雨落下时,连躲避的空隙都没有!”“或许可以效仿怛罗斯之战。”忽歹达终于开口,苍老的声音在帐内回荡,“用密集盾阵推进,以弓箭压制火铳,待明军骑兵冲锋时......”他的话被贾别尼的冷笑打断:“当年阿拉伯人有二十万大军!我们呢?明军的骑兵个个以一当十,他们的火器......”有一蒙古首领突然抽出弯刀,狠狠劈向木案,木屑飞溅中,刀刃深深嵌进桌面,“是来自地狱的魔鬼!”曾几何时,蒙古勇士的骑射技艺威震欧亚,他们的战歌里唱着“弯弓可射大雕,铁蹄能踏山河”,西征的马蹄声曾让欧洲贵族颤抖。可如今,明军的复合弓射程比传统角弓远三分之一,特制的三棱箭轻易穿透皮甲;当蒙古弯刀劈向明军锁子甲时,迸溅的火星中,对方的马刀已划开咽喉。那些祖传的迂回战术,在明军火器的齐射中化作泡影,引以为傲的耐力战,被明军更精良的战马与后勤彻底压制。曾经不可一世的草原霸主,在明军钢铁洪流面前,如同秋风中的残叶,一触即溃。帐内再次陷入混乱。有人主张孤注一掷,用骑兵的机动性撕开防线;有人赞同库尔曼的提议,要用血肉之躯堆砌出胜利的可能。马哈麻望着争吵的众人,权杖上的宝石在烛光下闪烁不定。他突然意识到,这场即将到来的决战,或许不仅是铁骑与火器的碰撞,更是西域千年以来的战争法则,与一个新兴帝国的残酷较量。 第1588章 第1588章 天山北麓的荒原上,凛冽的寒风在决战前夕骤然停歇。 正午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而下,将广袤的战场镀上一层刺眼的银白。 地平线两端,两支大军如潮水般涌来,铁蹄与脚步声交织成低沉的轰鸣,惊起漫天黄沙。 起初,双方斥候如狡黠的孤狼般试探交锋,短兵相接的厮杀声在旷野回荡。 随着零星的战斗逐渐升级,小股骑兵的冲突如星火燎原,鲜血渗入冻土,染红了枯黄的野草。 终于,在默契的对峙中,两支庞大的军队在开阔的戈壁滩上摆开阵势,仿佛两尊巨兽蓄势待发。 李祺立于高坡之上,手持千里镜仔细观察敌军动向。 东察合台联军的阵列如一条蛰伏的巨蟒,自天山北麓蜿蜒铺开,十余里的战线仿佛割裂大地的深痕。 无数旌旗在狂风中翻涌,猩红、靛蓝、玄黑的战旗遮蔽天际,如汹涌的乌云压向地平线。 牛皮铸就的战鼓排列成墙,每一次擂动都让冻土震颤,鼓声混着牛角号的呜咽,在荒原上掀起层层声浪。 各色部族的图腾在风中肆意舒展,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画面:突厥人的新月旗裹着猩红流苏,边缘还凝结着未干的血迹;哈萨克的苍狼旗以金箔勾勒兽形,利爪仿佛要撕裂苍穹;蒙古的苏鲁锭长枪旗银缨飞扬,矛头缠绕的黑鬃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更远处,畏兀尔的鹰旗、回回的星月旗、乌兹别克的雄狮旗层层叠叠,丝绸与皮革交织的旗帜群如同沸腾的彩色岩浆,在铁蹄扬起的沙尘中翻涌,将整片天空染成流动的图腾长卷。 “当真是壮观。”李祺放下千里镜,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但再庞大的阵容,选错了战法也是枉然。” 徐辉祖望着敌方放弃骑兵、摆出的密集步兵阵型,不禁抚须轻笑:“看来我们的铁骑,的确让他们心有余悸。” 在西域亘古不变的战争法则里,骑兵是撬动战局的支点,是撕裂敌阵的利刃。 这片广袤的戈壁与草原,天然为铁骑提供了纵横驰骋的舞台。 千年来,成吉思汗的怯薛军凭借机动性横扫欧亚,帖木儿的重骑兵踏碎波斯王庭,每一场载入史册的战役,都以马蹄声作为胜利的前奏。 骑兵不仅是战斗力量,更是西域各部族的精神图腾,他们的弯刀饮过阿姆河的水,弓箭射落过帕米尔的鹰,在开阔地形上,任何步兵方阵都难以抵挡其雷霆般的冲击。 然而此刻,东察合台联军却舍弃了祖传的制胜之道。 当明军的铁骑以排山倒海之势逼近,联军却将战马拴在后方,选择以密集的步兵阵型迎敌。 他们或许是被明军此前的骑兵突袭吓破了胆,或许是妄图以盾牌与弓箭构筑铜墙铁壁,但这种战术无异于弃长取短。 在这片最适合骑兵奔袭的土地上,失去机动力的联军,就像被拔去爪牙的猛虎,将主动权拱手相让。 而对于早已洞悉局势的明军而言,这不仅是战术上的破绽,更是天赐的战机——当敌人主动放弃最锋利的武器,胜利的天平已然倾斜。 李祺转身看向蓝玉和傅忠,眼中战意升腾:"两位,该让他们见识大明铁骑的真正威力了。" 随着一声令下,明军阵营中响起震天动地的呼喝声。 三万铁骑如黑云压城般迅速集结,铁甲寒光闪烁,战马昂首嘶鸣。 蓝玉和傅忠一马当先,身后骑兵方阵如臂使指,整齐划一地朝着联军压去。 第1589章 第1589章 马蹄踏碎大地,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仿佛一场黑色的风暴席卷而来。 反观东察合台联军阵中,马哈麻望着眼前的局势,心中暗自叹息。 作为名义上的可汗,他虽深知放弃骑兵是何等荒谬,却无力改变众人的决定。 各部族被明军铁骑杀破了胆,贾别尼、卜烟帖木儿等人坚持以步兵列阵,企图凭借密集阵型和弓箭抵御冲击。 此刻,随着明军骑兵的逼近,联军迅速行动起来:拒马、绊马索、陷马坑如魔法般在阵前出现,巨大的盾牌组成铜墙铁壁,工程车缓缓推出,搭载着沉重的弩炮和箭矢。 “呜——” 号角声撕破长空,明军铁骑如离弦之箭冲了上来。 傅忠手握强弓,率先射出第一箭。 利箭破空,瞬间贯穿一名敌军士兵,将其钉死在盾牌之上。 紧接着,整片骑兵阵列开始绕行,弯弓搭箭,箭雨如蝗。 随着一声隐晦的金属撞击声,明军骑军齐刷刷将乌黑枪管斜指天际,冰冷的铳口泛着幽蓝的火光。 刹那间,惊雷般的炸响撕裂长空,硝烟如黑色毒雾般弥漫开来,铅丸裹挟着灼热的气浪,以排山倒海之势扑向联军阵线。 前排的联军士兵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被铅丸巨大的冲击力掀飞出去。 有的胸口直接被轰出碗口大的血洞,破碎的肋骨混着内脏洒落在地;有的头颅如西瓜般爆裂,红白之物溅在同伴脸上。 惨叫声、哀嚎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人间炼狱。 厚重的盾牌在铅丸的冲击下如同纸片般脆弱,木屑四溅,飞溅的碎片如飞刀般割开士兵们的皮肉。 不少人被铅丸和木屑同时击中,瞬间变得血肉模糊,残缺的肢体在地上抽搐,鲜血如喷泉般从伤口中涌出,很快便在地上汇成汩汩流淌的血溪,浸透了脚下的土地。 更有甚者,铅丸贯穿士兵的身体后,继续向前飞去,又将后面的人击倒。 战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死伤的士兵,断肢残臂散落各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和火药味,令人作呕。 原本整齐的联军阵线,在这一轮火铳齐射下,瞬间变得支离破碎,宛如被狂风肆虐过的废墟。 硝烟尚未散尽,西域战士的长弓已如惊雷震颤。 牛皮包裹的箭筒在剧烈颠簸中倾泻箭雨,白桦木箭杆与明军的铁制箭矢在空中交织成网。 蒙古勇士的牛角弓率先撕裂烟雾,三棱箭头穿透明军的锁子甲,将骑手钉死在马鞍上;哈萨克神射手的雕翎箭精准切断马缰,失控的战马嘶鸣着冲撞己方阵列。 铁与木的碰撞迸溅出细密火花,空中悬浮的血珠被箭簇劈成雾霭。 明军的火铳铅丸与西域的骨制箭头在半空相撞,有的箭矢被击碎成齑粉,有的铅丸被箭杆拨开偏离轨迹。 折断的箭羽如同白色的蝴蝶漫天飞舞,带着倒钩的箭头深深扎进冻土,将战场织成一张不断收紧的死亡之网。两股金属洪流轰然相撞,在戈壁上空激荡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第1590章 第1590章 李祺在高处冷静观察着战局,见敌军虽遭重创却仍在顽强抵抗,当即下令:“步兵方阵,推进!” 随着军号声响起,徐辉祖亲自率领的明军步兵方阵迈着整齐的步伐,如同一座移动的钢铁城墙般压了上去。 长枪如林,盾牌如墙,与骑兵形成钳形攻势。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 明军铁骑如黑色的旋风,自东西两翼呼啸而来。 铁蹄踏碎冻土,扬起的砂砾裹挟着血腥气。 火铳喷出的硝烟尚未散尽,骑兵们已摘下腰间的长弓,箭矢破空声与火铳的轰鸣交织成死亡的交响。 前排的联军士兵还未来得及举盾,便被铅丸洞穿胸膛,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掀翻在地,鲜血喷涌而出,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妖艳的红梅。 紧接着,呼啸而至的箭矢又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穿透皮甲,扎进血肉之中,联军阵列中顿时哀嚎四起。 那些侥幸未被击中的士兵试图组织反击,却发现他们射出的箭矢大多被明军的铁甲弹开,即便穿透,也难以造成致命伤。 而明军的骑兵却凭借着战马的速度和机动性,不断地穿插、迂回,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反复刺向联军防线的薄弱之处。 每一次冲锋,都有联军士兵被马刀劈成两半,残肢断臂在空中飞舞;每一次掠过,都在联军的阵线上撕开一道新的伤口。 与此同时,明军的步兵方阵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稳步向前推进。长枪如林,盾牌如墙,当联军试图发起反击时,迎接他们的是冰冷的枪尖和坚硬的盾牌。 前排的联军士兵奋力挥舞着弯刀,却无法突破明军的防线,反而被长枪刺中咽喉、胸膛,鲜血顺着枪杆流淌。 在步兵方阵的压迫下,联军的阵型逐渐扭曲变形,原本紧密的队列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受伤的士兵倒在地上,被后续的人马踩踏,发出绝望的惨叫。鲜血浸透了大地,将原本洁白的雪地染成一片猩红。 断剑残戟散落一地,破碎的盾牌和旗帜在风中摇曳,战场上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宛如人间炼狱。 东察合台联军在明军的夹击下,虽拼死抵抗,却难以扭转局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防线在血腥的绞杀中逐渐崩溃。 随着战斗的持续,联军的防线终于出现松动。 战鼓撕裂长空的刹那,明军铁骑如黑色潮水漫过沙丘。 蓝玉的长枪裹着猩红血浆划出半轮残月,枪尖挑飞的头颅撞碎后方盾牌,脑浆混着碎骨泼洒在突厥战士脸上。 他的战马踏碎敌人胸骨,粘稠的脏器在马蹄下爆成血雾,每一次冲锋都在联军阵中犁出猩红沟壑。 傅忠的骑兵队如镰刀般切入联军侧腹,火铳喷吐的铅丸将成排士兵打成筛子。 有人被马刀斜劈成两片,内脏顺着切口滑落;有人被铁蹄踩碎颅骨,眼球迸溅在同伴披风上。 断肢残臂如败叶般纷飞,折断的箭杆深深楔入沙丘,染血的翎羽在风中颤动。 戈壁滩变成沸腾的屠宰场。明军步兵方阵的长枪如林,将试图突围的联军钉死在盾牌上,鲜血顺着枪杆蜿蜒成河。 联军勇士挥舞弯刀砍向铁甲,迸溅的火星中,自己的脖颈已被削断,头颅滚落在血泊里还圆睁着不甘的双眼。 破碎的盾牌、扭曲的肢体与浸透血水的旌旗层层堆叠,形成一座不断增高的血肉山丘。 箭矢与火铳弹在尸山血海上方交织成死亡密网。 第1591章 第1591章 垂死的战士在血泊中抽搐,喉管被割开的嘶鸣混着火药的刺鼻气息,蒸腾的血水在沙地上凝结成暗红冰晶。 东察合台联军的旗帜接连倒下,染血的新月、苍狼图腾被铁蹄踏成碎片,随晚风卷入漫天血雾。 东察合台汗国的牛皮大弓在寒风中震颤,万千箭矢撕裂长空,却在明军阵前丈许处纷纷坠地。 当他们惊恐地发现,明军火铳的铅丸能穿透三百步外的盾牌,而自家最精良的角弓射程竟不及火铳一半时,绝望如潮水般漫过整个阵列。 明军的复合弓率先发出致命啸叫,三棱破甲箭撕开联军的皮甲,将骑手钉死在马鞍上。 箭矢带着倒钩穿透咽喉与胸膛,鲜血顺着箭杆喷涌而出,在半空划出猩红的弧线。 东察合台战士奋力挽弓还击,可他们射出的箭雨却如风中残烛,还未触及明军阵形便纷纷坠落,徒留一片无力的呜咽。 蓝玉的铁骑如黑色的死亡旋风,马刀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当三万铁骑碾碎大地而来时,前排的联军士兵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被铁蹄踏成肉泥。 有人被马刀斜劈成两半,温热的内脏顺着切口滑落;有人被长枪贯穿身体,高高挑起的躯体在半空扭曲挣扎,鲜血如瀑布般洒向身后的同伴。 火铳的轰鸣震耳欲聋,铅丸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盾牌在铅丸的撞击下如纸片般碎裂,木屑混着碎骨飞溅,前排的联军士兵瞬间血肉模糊。 断肢残臂在空中飞舞,被击碎的头颅如同炸裂的西瓜,红白之物溅满周围士兵的脸庞。 铁骑掠过之处,哀嚎声此起彼伏。 联军精心布置的拒马、绊马索在汹涌的铁蹄下支离破碎,陷马坑转眼被尸体填平。 明军骑兵如入无人之境,弯刀挥舞间,血雾弥漫,原本整齐的阵列被撕成碎片。 受伤的士兵倒在地上,被后续的人马踩踏,发出绝望的惨叫。 明军步兵方阵如移动的钢铁城墙压来,牛皮包裹的长枪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前排的刀手抡起丈二长刃,将试图近身的联军士兵连人带盾劈成两半,温热的血泉顺着锯齿状刀刃喷涌而出,在盾牌上凝结成狰狞的血纹。 铁叶大盾相撞发出闷响,藏在盾后的长矛如毒蛇吐信,穿透联军战士的喉结与眼眶,将人钉死在盾墙之上。 持钩镰枪的士兵专攻下盘,锋利的钩刃勾住联军脚踝猛地一扯,战马般壮硕的汉子便重重摔倒在地,随即被方阵如碾蚁群般踏过。 破碎的肋骨在铁靴下发出脆响,凹陷的胸腔里涌出串串血泡,侥幸未死的人在方阵缝隙中扭曲挣扎,被后续的长枪补刺成筛子。 重弩手的三轮齐射撕开联军防线缺口,碗口粗的弩箭贯穿数人,将整排士兵钉在地面抽搐。 方阵推进时,盾牌边缘的利刃割开跪地求饶者的脖颈,温热的血柱喷溅在明军的铁面兜鍪上,顺着护颈汇成涓涓细流。 破碎的盾牌、扭曲的肢体与浸透血水的旌旗层层堆叠,形成一座不断增高的血肉磨坊,将抵抗者的惨叫碾成齑粉。 鲜血浸透了戈壁滩,将黄沙染成暗红,碎肉与内脏混着砂砾,形成一片令人作呕的修罗场。 第一轮冲锋过后,东察合台汗国的阵线已千疮百孔。 尸体堆积如山,残肢断臂散落各处,活着的士兵惊恐地看着同伴在眼前被屠戮,恐惧与绝望彻底击垮了他们的斗志。 而这,不过是明军这场血腥盛宴的开场。 第1592章 第1592章 天山北麓的荒原上,炮声撕开了厮杀的序幕。 远处连绵的山坡上,百门承天大炮如蛰伏的巨兽骤然苏醒,炮口喷吐的火舌映红了半边天。 “咚——咚——”沉闷的轰鸣如同大地的心跳,震得冻土簌簌发抖,炮弹出膛时裹挟的气浪掀飞了周围的积雪,卷起漫天冰碴与沙尘。 漆黑的炮弹划破湛蓝的天空,带着尖锐的呼啸,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道狰狞的弧线。 它们像长了眼睛的死神,精准地扑向联军最密集的阵列。第一颗炮弹落地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冻土被砸出半丈深的大坑,周围的联军士兵瞬间被掀飞——有人躯体直接被撕裂,胳膊和腿像断木般飞向空中;有人被气浪拍碎了颅骨,脑浆混着冻土溅在同伴脸上;更多人被弹片削开了喉咙,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在雪地上汇成蜿蜒的溪流。 炮弹并未停歇,落地后还在惯性作用下疯狂弹跳。一颗铁弹蹦跳着穿过人群,先是撞碎了一名突厥勇士的膝盖,接着撕开了旁边哈萨克人的肚皮,内脏混着粪便泼洒一地,最后重重砸在一面巨大的盾牌上,将持盾的士兵连人带盾钉进冻土,盾牌表面的苍狼图腾被血污糊成一片,狰狞的兽眼仿佛在无声哀嚎。 东察合台联军的回回炮仓促反击,巨石带着风声砸向明军阵地,却在半途便耗尽了力道,落在明军阵线前数十丈外,只激起一小片雪尘。 这些曾在西域耀武扬威的抛石机,此刻在承天大炮面前如同孩童的玩具——它们射程不及火炮一半,装填速度慢得可笑,好不容易抛出的巨石还没靠近明军,便被呼啸而来的炮弹精准摧毁。 承天炮弹丸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砸向回回炮阵地,第一门回回炮的木质支架瞬间崩裂,碗口粗的立柱如秸秆般折断,飞溅的木刺扎进周围士兵的喉咙,血沫从他们张大的嘴里汩汩涌出。 绞盘的铁链骤然绷断,带着倒钩的铁环甩向人群,硬生生扯开三名突厥士兵的肚皮,肠子混着内脏挂在链环上,随着惯性甩打在同伴脸上。 第二颗炮弹正中回回炮的抛石斗,铁制斗体炸成扭曲的碎片,锋利的铁皮如飞刀般横扫四周。 一名正在装填巨石的哈萨克勇士被铁片削掉半边脑袋,红白色的浆液泼洒在身后的火药桶上;另一名负责拉动绳索的畏兀尔士兵被铁链缠住脚踝,整个人被拖拽着撞向断裂的支架,肋骨断裂的脆响中,他的胸腔塌陷成诡异的形状,口中涌出的鲜血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红线。 第三门回回炮在弹丸冲击下轰然倒塌,巨大的石块从半空坠落,砸碎了两名士兵的头颅,脑浆混着碎骨溅满周围的旌旗。 绞盘齿轮崩飞的铁齿穿透一名蒙古百夫长的咽喉,他瞪大双眼试图拔出铁齿,却在喷出最后一口血沫后轰然倒地。 断裂的绳索缠绕着断手断脚,木质支架的碎块如箭雨般射向人群,有的扎进士兵的眼眶,带着血丝的眼球被硬生生顶出颅腔;有的刺穿腹部,在剧痛中痉挛的士兵徒劳地抓挠着露出体外的木刺,最终在满地血泊中抽搐着死去。 炮声的轰鸣彻底吞噬了一切惨叫,残存的士兵在断肢与火焰中慌乱奔逃,却被后续的炮弹接二连三地掀飞。 回回炮的残骸与人体碎块混在一起,铁链缠绕着内脏,木片插满血肉,整个阵地化作一片被血与火浸泡的废墟,连雪都被染成了粘稠的黑红色。 承天大炮的轰鸣成了战场的主旋律。百门火炮轮番怒吼,炮弹如暴雨般倾泻,每一轮齐射都在联军阵中撕开巨大的缺口。 密集的人群成了最好的靶子,一颗炮弹落下往往能带起十几道血柱,断肢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染红了飘落的雪花。 恐慌像瘟疫般蔓延,前排士兵被炮弹炸得粉碎,后排士兵转身欲逃,却被后面涌来的人潮推搡着向前,自相践踏的惨剧接连上演——有人被踩断肋骨,口吐鲜血;有人被活活踩成肉泥,只留下一滩模糊的血肉和破烂的衣物;更有人在混乱中拔出弯刀砍向同伴,试图杀出一条生路,却被身后的溃兵撞倒在地,瞬间被无数只脚淹没。 第1593章 第1593章 炮声尚未平息,明军的火铳方阵已如钢铁之墙压了上来。 徐辉祖的令旗一挥,第一排士兵齐刷刷举起火铳,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混乱的敌军。 “开火!”铅丸如冰雹般泼洒而出,在联军阵中激起一片血雾。前排的士兵应声倒下,有的额头被打穿一个血洞,有的胸膛炸开,碎骨混着肌肉组织溅在后面人的脸上。 硝烟尚未散尽,第二排士兵已上前补位,枪管冒着青烟再次喷射死亡。三段式射击如同一台精密的杀人机器,弹丸一波接一波地呼啸而至,不给敌人任何喘息之机。 火铳的射程远超联军的弓箭,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倒下,却无法靠近半步。 恐惧彻底击垮了最后的抵抗意志,有人扔下武器跪地求饶,却被后面的弹丸击穿头颅;有人疯了般挥舞弯刀,却在密集的弹雨中被打成筛子。 战场已化作绞肉的铁磨坊。承天大炮的轰鸣震碎云层,炮弹砸进联军预备队的集结地,将成片士兵轰成血泥——有人被直接掀飞至半空,躯体在落回地面时已分解成数段;有人被弹片削去四肢,仅剩躯干在血泊中抽搐;试图重整旗鼓的百夫长连同他的苏鲁锭长枪一起被炸断,枪缨上的狼毛沾满脑浆。 蓝玉与傅忠率领的铁骑如黑色闪电掠过侧翼,马刀劈砍时带起的血雾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虹光。 一名哈萨克勇士举盾格挡,却被连人带盾劈成两半,内脏顺着断裂处倾泻,在雪地上拖出蜿蜒的红痕。 徐辉祖麾下的神机营将士策马齐射,铅丸穿透奔逃者的后背,在胸前炸开一团血花,尸体扑倒时压碎了同伴的肋骨,闷响中混着骨骼碎裂的脆响。 火铳方阵的推进如同一把钝刀锯割血肉。三段式射击的铅丸织成死亡之网,前排士兵刚倒下,后排的弹丸已接踵而至。 有人被铅丸击穿咽喉,鲜血如喷泉般从颈间涌出;有人被击中面门,半边脑袋连同头盔一起崩飞,露出的颅骨上还挂着碎肉。 溃散的联军在弹雨中互相推搡,踩踏致死的尸体叠成小山,压在下面的人四肢扭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血沫声,最终在窒息中瞪圆双眼。 冻土吸饱了鲜血,汇成的溪流在低洼处聚成暗红的水洼,踩上去发出粘稠的咕叽声。 尸堆里,有的保持着挥刀的姿态,断臂处的筋腱还连着弯刀;有的蜷缩成虾米状,指甲深深抠进冻土,仿佛要抓住最后一丝生机;更多的则被炮弹炸得难以辨认,碎骨混着皮毛,分不清是蒙古的皮甲还是突厥的毡帽。 硝烟与血腥味凝成厚重的浊雾,连阳光都无法穿透,唯有火炮的闪光与火铳的青烟,在这片人间炼狱中勾勒出死亡的轮廓。 那些曾引以为傲的部族旗帜,此刻大多被炮火撕碎,或是被鲜血染成黑红色,无力地倒在尸堆上。 苍狼图腾的旗杆上挂着半具尸体,新月旗被铅丸打穿无数孔洞,苏鲁锭长枪则被断裂的肢体压在下方。 曾经喧嚣的战场渐渐沉寂,只剩下伤者的哀嚎、火铳的余响和远处隐约的炮声。 这场一面倒的屠杀,以最残酷的方式宣告着结局——东察合台联军的抵抗彻底瓦解,在明军的火器、火炮与骑兵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勇气和战力,终究没能抵挡住时代的洪流,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尸山血海,在天山脚下诉说着惨败的悲凉。 第1594章 第1594章 李祺的战马踏着粘稠的血泥前行,马蹄每一次落下都溅起暗红的血珠。 战斗的喧嚣已被死寂取代,唯有风卷着血腥味掠过尸山时发出的呜咽,像无数亡魂在低泣。 举目四望,二十多万东察合台联军的尸体在戈壁上铺成绵延十里的尸毯,断肢残骸堆叠处几乎与矮坡齐平——被火炮轰碎的躯体混着马骨,冻成冰碴的脑浆粘在断裂的枪杆上,有的尸体保持着奔逃的姿态,僵硬的手指还抠着冻土,仿佛要在死亡边缘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秃鹫在湛蓝的天空盘旋,越聚越多,它们的尖啸声里透着贪婪的兴奋。这些食腐猛禽显然早已熟悉战场的气息,正耐心等待着明军收队的时刻。 受伤未死的联军士兵在尸堆里抽搐,断腿处的骨头刺破皮肉,每一次挣扎都在血冰上划出细碎的痕迹,最终在失血过多中瞳孔涣散。 倒地的战马仍在徒劳蹬腿,肚腹被剖开的地方露出惨白的脂肪,肠管拖在雪地里冻成硬邦邦的绳索,偶尔发出的哀鸣很快被秃鹫的嘶叫淹没。 燃烧的旌旗在尸山火海中噼啪作响,突厥的新月旗被烧得只剩半截,蒙古的苏鲁锭长枪斜插在尸堆里,枪缨上的狼毛沾满暗红的血痂。 这场持续五个时辰的屠杀,是明军最高效的一次收割。 九万将士如精密运转的杀戮机器,用火炮的轰鸣、火铳的铅雨与骑兵的马刀,将二十多万联军碾成齑粉。 李祺勒住缰绳,看着雪地里凝结的血河蜿蜒向远方,想起战前各部族首领在帐中吹嘘“弯刀能劈碎大明甲胄”的狂言,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他清楚地知道,这场胜利不仅来自火器的优势,更源于明军对军功的疯狂渴求——每个士兵的腰间都挂着割下的敌耳,有的甚至别着整串头颅,这些都是换取银锭与升迁的凭证。 不远处,蓝玉与傅忠的骑兵正追杀溃散的残兵。马蹄扬起的雪尘中,一名哈萨克少女被马刀削断脖颈,鲜血喷溅在她胸前的银饰上,发出细碎的叮当声;马哈麻的亲卫试图掩护可汗突围,却被火铳齐射击成筛子,尸体倒在雪地里叠成小山,压在最下面的人还在缓缓眨动眼睛。 徐辉祖的步兵方阵正在清剿残敌,长枪兵用枪尖挑起躲在尸堆里的幸存者,火铳手对着蠕动的躯体补射,铅丸击穿皮肉时发出沉闷的噗嗤声,惊得秃鹫群一阵骚动。 战俘营方向传来的铁链声,像无数条毒蛇在冻土上爬行,哗啦——哗啦——刮擦着每个人的耳膜。 粗麻绳勒进俘虏的皮肉,将成千上万的人串成蜿蜒十里的长龙,雪地里的血痕随着他们的跪伏蜿蜒,如同一条凝固的血河。 白发老者的胡须上冻着血冰,每一次喘息都带起细碎的血沫;怀抱婴儿的妇人乳头被冻得青紫,婴儿早已在寒风中失去哭声,僵硬的小手还攥着母亲破烂的衣襟。 有人试图抬头,立即被明军的枪托砸回雪地,口鼻涌出的鲜血在雪地上晕开,很快又冻成暗红的冰碴。 奴隶商人的貂皮大衣沾满雪粒,算盘珠子的碰撞声比骨裂更刺耳。 山西商人用象牙秤砣掂量着银元,白花花的银子在木箱里堆成小山,反射的寒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山西商人正与明军千总讨价还价,他用冻得通红的手指戳着一个畏兀尔少年:“这小子看着结实,十五两银子,多一文都不要。” 千总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踹了踹少年的后腰:“十七两,他爹可是忽歹达麾下的千夫长,骨头硬得很,能扛活。” 交易很快达成,少年被粗暴地拽出队伍,脚踝上的铁链与其他人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个畏兀尔丫头,十五两。”留着山羊胡的商人用马鞭戳了戳一个少女的脸,她冻裂的嘴唇哆嗦着,血痂簌簌掉落。 第1595章 第1595章 旁边的波斯商人正翻看一个突厥壮汉的牙齿,用生硬的汉语喊道:“二十两!他能扛动三石棉花!” 穿锦缎马褂的江南商人蹲下身,捏了捏一个孩童的胳膊,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十两,养大了能去南洋种胡椒。” 俘虏群里突然响起一阵骚动,一个哈萨克妇人死死抱住怀里的孩子,指甲抠进冻土,却被商队护卫一脚踹翻,孩子脱手滚到雪地里,发出微弱的啼哭。 商人皱着眉踢了踢孩子:“再加五两,连娘带崽一起要了。” 铁链突然绷紧,前排的俘虏被拽得踉跄,后排的人堆叠在一起,压碎了下面伤者的肋骨,闷响中混着骨骼断裂的脆响。 明军士兵用刀柄敲打铁链:“快点!别耽误爷们领赏银!” 商人队伍里爆发出哄笑,有人将银元抛向空中,看着俘虏们麻木的眼神,像在欣赏一群被驯服的野兽。 血污在雪地上冻成硬壳,踩上去发出咔嚓的碎裂声,与算盘声、铁链声、婴儿的啼哭声搅成一团,在寒风中打着旋儿飘散。 见到这一幕,李祺都有些于心不忍,但他根本无法阻止,别说他了连承天皇帝朱标都阻止不了。 对于当前的明军而言,唯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化作众人争逐的军功,要么变成满兜的银两,别无他途。战场上的一切缴获,包括这些俘获之人,都将归众人所有。 昔日或许还会提倡宽宏大量,释放这些俘虏,让他们重返部落,幻想他们会因此对大明感恩。 然而,他们心中却可能暗骂明军是蠢货,一旦实力恢复,便会再次挥舞弯刀向你杀来。 如今,情形已大不相同,他们是战俘,即便是承天帝朱标也有所不能决断。 俘虏如同牛羊一般,成为明军的战利品,明军对此珍视有加。 是将这些奴隶出售,还是分给士兵们作为奴隶,全都可以,唯独不能让他们白白地回归故土。 商人的驼队里满载着粮草与伤药,几个药铺掌柜正围着明军军医,捧着犀牛角与麝香讨价还价;铁匠炉前火光熊熊,匠人正将缴获的弯刀熔铸成马蹄铁,火星溅在旁边堆着的人头骨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些商人的算盘打得比谁都精——二十两买下的奴隶,运到南洋种植园能卖五十两;天山脚下收购的羊毛,纺成布后在苏州能翻十倍价钱;甚至连战死战马的皮张,硝制后都是制作甲胄的好材料。 李祺的目光掠过忙碌的商队,落在远处正在丈量土地的明军文书身上。 他们正用罗盘与绳索规划驿站的位置,羊皮纸上密密麻麻标注着水源与牧场。 这场战争不仅带来了杀戮,更带来了秩序的重构——火铳兵的铅弹轰开了西域的大门,商人的驼队紧随其后,将丝绸与瓷器运来,把棉花与玉石运走。 几个穿着棉甲的士兵正围着一个波斯商人挑选地毯,他们腰间的钱袋鼓鼓囊囊,那是刚用敌耳兑换的赏银。 风突然转向,卷来远处火炮试射的轰鸣。 李祺勒转马头,看向西方的葱岭方向。 第1596章 第1596章 李祺的目光越过连绵的天山雪峰,落在遥远的西方天际。 夕阳的余晖为雪山镀上一层金红,却掩不住那片土地潜藏的凛冽——阿尔泰山以北的蒙古部落如同散落在雪原上的狼崽,而更远处的西伯利亚平原,虽冰封万里,却藏着无尽的森林与矿藏。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叩击着马鞍上的鎏金饰件,金属碰撞声在寒风中格外清晰。 徐辉祖的战马踏着血冰而来,铁蹄与冻土撞击的脆响由远及近。 这位悍将的甲胄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鬓角在风中微微颤动,却丝毫不见疲惫。 他顺着李祺的视线望向西方,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看来你已想好下一步棋路。” “阿尔泰山以北的蒙古余部,是必须拔除的隐患。”李祺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西伯利亚虽苦寒,却藏着足以让大明工坊运转百年的铁矿与皮毛。这片土地,哪怕暂时无人居住,也要插上大明的旗帜。” 他勒转马头,指向东南方向的绿洲,“西域诸部散乱如沙,当效仿南洋之法,设布政使司统辖,流官掌印,驻军屯田。让那些部族首领搬进城池,学汉话,穿汉服,用不了三代,自会归化。” 徐辉祖捻着胡须沉吟:“流官与驻军的粮草是个难题。西域绿洲虽能产粮,却不足以支撑大军久驻。” “所以才要打河中。”李祺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刀,“阿姆河与锡尔河流域的沃土,足以养活百万军民。那里的棉花能让江南织户日夜不休,羊毛可让河北毡坊财源滚滚,比西域的绿洲不知富庶多少倍。” 他忽然冷笑一声,“帖木儿帝国正值鼎盛又如何?马哈麻曾以为能凭二十万联军抗衡大明,结果呢?” 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仿佛感受到主人胸中的战意。 李祺俯身拍了拍马颈,继续道:“帖木儿与马哈麻争斗多年,如今东察合台覆灭,他们必定觊觎这片真空地带。与其等他们打过来,不如主动杀过去。先破撒马尔罕,再饮马里海,让他们知道大明的剑锋不仅能斩断天山风雪,更能劈开阿姆河的浪涛。” “三十万铁骑、百万大军可不是小数目。”徐辉祖的语气凝重起来,“帖木儿麾下的铁骑据说能三日奔袭千里,比当年蒙古的怯薛军还要凶悍。” 如今的帖木儿帝国,可不是什么凡俗,这个窃取西察合台汗国疆土的庞然大物,早已经成了雄踞中亚的霸主。 在遥远的中亚与西亚大陆,帖木儿帝国宛如一头从乱世中崛起的洪荒巨兽,傲然屹立,其强盛程度令人侧目。 这个帝国脱胎于对西察合台汗国疆土的掌控,自帖木儿在洪武三年自立为苏丹后,便开启了波澜壮阔的南征北战征程,只不过短短数十年间,枭雄帖木儿就缔造出一个疆域广袤无垠的庞大帝国。 第1597章 第1597章 帖木儿怀揣着恢复蒙古帝国荣光的野心,率领着麾下那支身经百战、悍勇无畏的铁骑军团,四处征伐。 他们先是挥师波斯与阿富汗地区,凌厉的攻势如狂风扫落叶般,迅速夺取大片土地,将当地政权收入囊中;随后,又将锋芒指向两河流域,凭借着卓越的军事战略与士兵们的勇猛拼杀,成功攻占这片古老而富饶的土地。 洪武二十一年,盛极一时的花剌子模帝国也未能抵挡帖木儿帝国的兵锋,被其彻底征服。 在北方,帖木儿多次对钦察汗国发起进攻,那一场场激烈的战斗,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风暴,无情地席卷着钦察汗国的城市。首都萨莱·伯克尔等城市在战火中沦为废墟,亚美尼亚和南高加索地区也被纳入帖木儿帝国的统治版图。 随后帖木儿更是将目光投向遥远的东方印度,他亲率大军进攻德里苏丹国首都德里。在那场惨烈的大战中,帖木儿巧妙地运用战术,命令士兵在军营四周挖掘深沟大壕,并把许多水牛拴在一起,系在钉有铁钩的桩子上,组成一道坚固的屏障来抵御德里苏丹国军队的战象。 最终,他的军队成功大败敌军,占领德里。进城后的帖木儿军队展开了残酷的洗劫和屠杀,大量财富被掠夺,德里这座历史名城几乎被摧毁,而帖木儿帝国却借此变得更加富庶和强大。 承天元年,埃及马木留克王朝因为拒绝与帖木儿帝国结盟,引来了帖木儿的怒火。他亲率大军进攻叙利亚,埃及苏丹法莱吉亲自率兵抵抗,然而在帖木儿帝国强大的军事力量面前,一切抵抗都显得那么无力。整个叙利亚的领土很快被帖木儿帝国占领。 在安卡拉战役中,帖木儿帝国再次展现出惊人的战斗力,大败奥斯曼帝国,更是俘虏了其苏丹“闪电”巴耶塞特一世,这场战役的胜利,让帖木儿帝国的威名传遍了整个欧亚大陆,其疆域也随之扩张成为从印度德里到小亚细亚、美索不达米亚的庞大帝国。 在政治体制方面,帖木儿帝国既保留了突厥—蒙古游牧政权的一些统治制度,又大量吸收了阿拉伯—波斯的行政管理方式。 最高统治者“苏丹”出自帖木儿家族,拥有绝对的权威,随意干涉政府事务,要求部下完全忠实于自己。 在苏丹之下,设有一个由七人组成的大臣会议,负责管理军事、行政、商业贸易、财政、治安、客旅和无主产业、宫廷事务以及边境事务等,基本反映了中央政府的行政、司法、宫廷管理和军事机构的分工。 在地方管理上,战争时代,随帖木儿征战的军队首领常常被指派充当地方行政官员,管理被征服地。但以军人代理城市行政只是短时期内的安排,之后逐渐形成了地方行政机构。 此外,帖木儿帝国还采取分封方式进行统治和管理,一部分被征服地被分封给帖木儿家族成员、帝国军队将领以及原地区的统治者埃米尔。受封者世袭占有自己的封地,但地区行政由中央派出的官员管理,受封者只享受封地上农民缴纳的赋税。 帖木儿帝国非常重视商业和工艺的发展,沿着丝绸之路建立了大量的驿站,积极鼓励对外贸易。稳定的税收是帝国发展的核心支柱,其税收主要依赖于人头税、土地税和工商税等,其中富人每年需交纳十个第纳尔,穷人则是一个第纳尔,土地税则以实物形式按产出的三分之一征收。 靠着这些税收政策,帖木儿大力发展国内经济,军队规模庞大,巅峰时期曾一度达到百万之众。军队中骑兵占据着重要地位,他们骑乘着矫健的战马,手持锋利的弯刀,在战场上纵横驰骋,令敌人闻风丧胆。 而且帖木儿还极为重视军队的战术训练与装备更新,使得他的军队在面对不同对手时,都能制定出有效的作战策略。 在长期的征战过程中,帖木儿的军队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从沙漠到草原,从平原到山地,无论何种地形,他们都能适应并展开战斗,堪称此刻世界上最强大的军事力量之一。 第1598章 第1598章 帖木儿帝国的强大,李祺当然清楚。 甚至他还知道在历史上,这位枭雄还一度东征大明,发起了所谓的圣战。 成吉思汗铁木真在斡难河源称汗,建立大蒙古国的那一刻起,扩张的铁蹄便再未停歇。 这个由草原部落凝聚而成的帝国,以惊人的爆发力掀起了横跨欧亚的征服狂潮,三次大规模西征如惊雷般炸响在中世纪的世界版图上。 第一次西征,成吉思汗亲率大军征伐花剌子模。这个占据中亚富庶之地的王国,因斩杀蒙古商队而引火烧身。蒙古铁骑如狂风扫过阿姆河流域,撒马尔罕的城墙在回回炮下崩塌,玉龙杰赤的街巷被屠城的鲜血浸透,国王摩诃末一路西逃,最终病死于里海孤岛上。 蒙古人用铁与火改写了中亚的命运,将阿姆河、锡尔河流域纳入版图,连高加索山脉南北的钦察部落也被迫臣服。 第二次西征由术赤之子拔都统领,史称“长子西征”。蒙古大军从伏尔加河出发,踏碎罗斯诸公国的抵抗,基辅城的教堂尖顶在火焰中倾颓,弗拉基米尔的王公贵族被活活烧死在教堂里。随后铁骑越过喀尔巴阡山,兵锋直指波兰、匈牙利,莱格尼察战役中,波兰联军的骑士被蒙古骑兵的游击战术分割绞杀,尸骨堆积如山;布达佩斯的多瑙河被鲜血染红,欧洲人第一次在东方游牧民族的铁蹄下颤抖,直呼其为“上帝之鞭”。 若非窝阔台汗去世,拔都率军东返,整个欧洲或许都将臣服于蒙古人的统治。 第三次西征由旭烈兀主导,目标直指波斯与阿拉伯世界。巴格达的阿拔斯王朝历经五百年辉煌,最终在蒙古人的攻城锤下灭亡,哈里发被裹在地毯里纵马踏死,城中数十万居民遭屠戮,底格里斯河因尸骸堵塞而断流。叙利亚的阿勒颇、大马士革相继陷落,埃及的马木留克王朝一度岌岌可危。 蒙古人的刀锋直抵巴勒斯坦,若非蒙哥汗死于钓鱼城,旭烈兀回师参与汗位争夺,伊斯兰世界的命运或将彻底改写。 三次西征如同三把巨斧,劈开了欧亚大陆的旧秩序。从太平洋沿岸到多瑙河畔,从西伯利亚冻土到波斯湾海岸,四十多个国家、七百多个民族在蒙古铁骑下臣服。 反抗者的下场如出一辙:西夏党项族被灭族,花剌子模的城市化为焦土,罗斯诸公国的贵族沦为附庸。 黄金家族的旗帜插遍万里疆域,“成吉思汗”的名号成为恐惧的代名词,他与子孙凭借无与伦比的军事天赋和铁血手段,被永远钉在“世界征服者”的历史铭牌上,其建立的大蒙古帝国,成为人类历史上疆域最辽阔的帝国之一。 帖木儿的血管里就流淌着突厥化蒙古贵族的血液——他的先祖可追溯至成吉思汗的后裔,却在中亚的风沙中与突厥部族深度融合,既保留着蒙古人的剽悍,又浸染了突厥人的骑射传统,成了世人眼中"变了味的蒙古人"。 这个天生带着枭雄气质的人物,发迹于河中地区的权力漩涡:凭借过人的权谋与武力,他在部族混战中崭露头角,先是以撒马尔罕为根基掌控河中沃土,继而一步步蚕食西察合台汗国的疆土,最终自立为汗,定都巴里黑,将国号改为“帖木儿帝国”,自此拉开了纵横中亚的争霸大幕。 第1599章 第1599章 这位瘸腿的征服者(帖木儿早年征战负伤致腿疾),骨子里燃烧着征服的烈焰。他先是挥师剿灭花剌子模残余势力,将阿姆河下游纳入版图;继而三度征伐东察合台汗国,用铁与火迫使对方称臣纳贡,稳固了东部边境。 而后他又率大军远征金帐汗国,攻破萨莱等都城,将伏尔加河流域搅得天翻地覆,彻底瓦解了金帐汗国的霸权。西征波斯时,他一路横扫波斯诸省,将伊斯法罕、设拉子等名城收入囊中,连呼罗珊地区的割据势力也被一一荡平,使波斯全境尽归其统治。 随即帖木儿将目光投向富庶的印度,率十万大军翻越兴都库什山,攻破德里苏丹国都城德里,在城中展开疯狂劫掠,将无数金银财宝与工匠掠回撒马尔罕,使印度北部陷入长期混乱。 随后,他又挥师西进,征服两河流域的巴格达、摩苏尔等重镇,继而进军叙利亚,大败埃及马木留克王朝军队,占领大马士革、阿勒颇等城,将势力延伸至地中海东岸。 最令人震撼的就是安卡拉战役——帖木儿率军与崛起中的奥斯曼帝国正面碰撞,以精妙的战术包围并击溃奥斯曼大军,俘虏苏丹巴耶塞特一世,迫使奥斯曼帝国割地称臣。 经此一役,帖木儿帝国的威名传遍欧亚,从印度河流域到小亚细亚半岛,从中亚草原到波斯湾沿岸,所有势力都在他的铁骑下瑟瑟发抖。 这个由“变了味的蒙古人”建立的帝国,以近乎疯狂的征服速度,将中亚、西亚乃至南亚的大部分地区纳入版图,成为十五世纪初横跨欧亚的庞大霸权。 帖木儿虽以铁血手段横扫中亚,却深谙审时度势之道——当大明王朝在东方崛起,朱元璋建立的帝国凭借雄厚国力与强大军事实力震慑四方时,这位枭雄敏锐地意识到了东方的分量。 因此,帖木儿帝国建立初期,他便主动放下征服者的姿态,多次派遣使臣携带骏马、宝石等贡品远赴大明,以朝贡之名叩开东方的大门。 这些看似恭顺的使团,实则是帖木儿安插的眼线。他们沿着丝绸之路深入大明腹地,仔细观察城池防御、军队布防、农田水利,甚至记录下驿站间距与粮草转运路线,将所见所闻悉数传回撒马尔罕。 在朝贡贸易的幌子下,帖木儿正悄然编织着征服的蓝图——他深知大明并非中亚那些松散的部族,其庞大的体量与统一的政权需要长期筹谋。 从洪武二十年首次遣使,到永乐二年集结大军,近二十年间,帖木儿从未放弃过对东方的觊觎。他一边用朝贡麻痹大明,一边在中亚积蓄力量:通过南征北战整合资源,训练适应长途奔袭的铁骑,甚至仿照大明火器样式改良军械。 那些年里,撒马尔罕的宫廷中,大明的舆图被反复标注,关于明军战力的情报被汇编成册,而帖木儿嘴边常挂着一句话:“成吉思汗的子孙曾饮马黄河,我亦能让帖木儿的旗帜插上应天城头。” 这场长达数十年的暗中筹谋,藏在每一次朝贡的谦卑笑容里,藏在使团带回的每一份情报中,只待时机成熟,便要以雷霆之势扑向这个东方古国。 第1600章 第1600章 徐辉祖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眼下大明兵力不足,根本难以抵御帖木儿帝国的百万大军。 “文和,相比于东察合台汗国,帖木儿帝国就凶悍多了。” “凶悍?”李祺突然扬鞭指向身后的战场,尸山血海在暮色中泛着暗红的光,“在承天大炮面前,再凶悍的铁骑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游牧部族的根基从来系于水草与牲畜,他们的强大全凭部落联盟的凝聚力——当各部族聚在一起,能凭铁骑的机动性掀起燎原战火;可一旦失去核心据点,分散的部族便如断链的珍珠,再难形成合力。” “撒马尔罕是帖木儿帝国的心脏,不仅是河中地区的政治中枢,更是连接阿姆河与锡尔河的交通要冲,城周的灌溉渠网滋养着周边千里沃野,支撑着百万大军的粮草供给。” “我们只需以雷霆之势拿下这座雄城,扼住阿姆河的水源咽喉,切断从呼罗珊到费尔干纳的粮道,便能釜底抽薪。失去撒马尔罕的号令,那些被武力裹挟的部族必然人心涣散:哈萨克人会惦记着草原的冬牧场,乌兹别克人会觊觎阿姆河下游的绿洲,蒙古部落更是会趁机脱离控制。” “没有统一的调度,他们的牲畜将因缺水大批渴死,士兵会因断粮争抢食物,用不了三个月,外围的部族便会自行溃散;再过三月,即便帖木儿亲自坐镇,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军在饥饿与内斗中分崩离析。” “这不是蛮力对决,而是掐住游牧帝国的命门——他们能在马背上征服天下,却离不开固定据点的支撑,只要毁掉这个支点,百万大军不过是沙上建塔,风一吹便会坍塌。” 徐辉祖听后眼睛顿时一亮,以他戎马半生的战略眼光,瞬间看透了这一计策的精妙——游牧部族看似强悍,实则命脉系于水草与粮道,撒马尔罕恰是帖木儿帝国的七寸。 拿下这座城,不仅能斩断其各部族的联系,更能凭借河中沃土反向牵制,让对方百万大军成无源之水。 “另外河中地区堪称整个西域与中亚的膏腴之地,阿姆河与锡尔河两条大河横贯其间,充沛的水源滋养出连绵千里的绿洲,加上适度的降水,让这片土地成为天然的粮仓与牧场。论农业,这里的冲积平原土壤肥沃,可种植水稻、小麦与棉花,产量远超西域其他干旱地区;论畜牧业,河流沿岸的草原水草丰美,足以牧养百万牛羊,产出的羊毛质地优良,是纺织业的上等原料。 李祺笑着提醒道:“如今西域已尽数归入大明版图,河中地区断没有放过的道理。待拿下此地,便可因地制宜规划产业——在阿姆河、锡尔河流域兴修水利,推广中原的农耕技术,让水稻与棉花在中亚扎下根来,既能解决驻军粮草,又能为江南织户提供原料;天山与阿尔泰山的草场则可大规模发展畜牧业,建立官办牧场,培育优良马种与牛羊,不仅能满足军需,羊毛、皮革更能通过丝绸之路远销中原,形成产销一体的产业链。 “如此一来,西域的资源便能得到最大化利用:农业产出的粮食可自给自足,无需再从关内长途转运;畜牧业的皮毛与农产品的棉花能形成稳定财源,反哺驻军与行政开支。届时整个西域不再是中原的负担,反而会成为大明的财富之源,这才是长治久安的根基。” 徐辉祖微微颔首,单论长远大局观,他确实比不上李祺。 顿了顿,李祺声音里添了几分狠厉:“当年成吉思汗凭弯刀快马横扫中亚,靠的是骑兵的奔袭与草原的悍勇;今日大明的火器与铁骑,论速度,战马不及火铳铅弹迅疾;论威力,弯刀难敌火炮轰鸣;论后劲,游牧的劫掠比不过农耕的稳固。” “他能饮马阿姆河,我大明便能让承天大炮的轰鸣响彻里海;他能靠部落联盟征服土地,我大明便能以流官驻军扎根立足。成吉思汗的时代早已过去,如今的战场,是火器的天下,是制度的较量,大明的铁蹄踏过之处,不仅要拿下城池,更要种下庄稼、竖起烟囱,让这片土地真正成为大明的疆土。” “论迅猛,成吉思汗的骑兵需数月才能跨越的距离,我大明的信使与商队半月便可抵达;论持久,他的帝国随汗位更迭而分裂,我大明的法度却能传之百年。所以,成吉思汗能做到的,大明不仅能做到,更能做得更彻底、更稳固!” 徐辉祖望着李祺眼中跳动的火焰,缓缓点头:“若要继续西征,需即刻调遣哈密的粮草作为先锋补给,同时急令关内调拨火铳、铅弹与火药,尤其是要增派擅长操作火炮的工匠营。帖木儿帝国经营撒马尔罕等城多年,城墙高厚且设有瓮城、箭楼,寻常火器难以撼动,必须多备承天大炮与攻城臼炮,还要提前预制登城云梯与填壕土袋。” “此外,孤军深入风险太大,需从陕西、甘肃调遣卫所援军,至少再增兵五万——其中一半需是火铳兵,另一半为骑兵,既可为方阵提供掩护,又能应对游牧部族的袭扰。粮草转运要启用商队的驼马,同时拓宽天山南路的驿站,确保从哈密到撒马尔罕的补给线畅通,避免重蹈当年蒙古西征时粮草不济的覆辙。” 第1601章 第1601章 “帖木儿的军队善用回回炮与投石机,我们的火炮不仅要数量占优,更要提前测算射程与弹道,在攻城前先以炮火摧毁对方的防御器械。对了,还需携带足够的药材与伤兵转运车,中亚气候与中原不同,兵士易染疫病,后勤保障必须周全。” 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徐辉祖又何尝不想建功立业呢? 所以他自然不会反对。 寒风卷着沙砾掠过脸颊,李祺忽然勒转马头,对着亲兵朗声道:“传我将令——” “命蓝玉率骑兵五千,沿天山北麓西进,探查帖木儿国的布防。” “命傅忠收拢各部俘虏,挑选精壮编入辅兵,其余交由商队处置,换取粮草。” “命徐辉祖主持西域布政使司的筹建,先在哈密、吐鲁番设置卫所,迁徙关中农户屯田。” 一道道命令清晰有力,在空旷的戈壁上回荡。 “等西域布政使司运转起来,便亲率主力西征。” 李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以及难以想象的野望。 此番西域之行,断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如今十万大军已然挺近西域,东察合台汗国既已覆灭,顺势拿下河中地区亦是顺理成章。 历来中原王朝治理西域,多觉其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西域虽地域辽阔,却多为干旱之地,仅靠天山、昆仑山等山脉的雪山融水,方能滋养出零星绿洲与草场,与中原的富庶膏腴相比,差距甚远。 正因如此,汉人鲜少愿意迁徙至此定居;若仅依赖当地部族维系统治,一旦中原王朝国力衰弱,便会迅速失去对西域的掌控。 由此可见,要稳固西域统治,关键在于寻得一块土地肥沃、可发展农业的区域。 唯有占据这样的地方,方能吸引大量汉人迁移定居,扎下根基,进而实现对整个西域的长久掌控。 阿姆河与锡尔河孕育的河中地区,无疑是最为理想的选择。 这片土地水源充沛、土壤肥沃,适宜大规模发展农业。拿下此地,大明便拥有了统治西域的永久性根据地——既可为驻军提供充足粮草,又能成为汉人迁徙的聚居中心,从根本上改变以往西域治理的被动局面。 第1602章 第1602章 东察合台汗国大败的消息如狂风般席卷西域,明军自哈密、吐鲁番一路西进,横扫沿途大小部族,最终一战歼灭马哈麻可汗号称“百万”的联军。 连马哈麻本人都成了阶下囚,与速檀阿力可汗一同被押往大明京师;贾别尼、卜烟帖木儿等部族首领更是几乎被斩尽杀绝。 与此同时,青海乌斯藏地区也被明军将领平安率领的一万大军荡平,整个西域尽入大明版图。 消息传开,西域诸部震动,恐慌如瘟疫般蔓延——所有人都明白,天变了。 蒙古人统治的时代已然落幕,大明将取而代之,可没人知道这个新主人会带来怎样的统治。 长久以来,西域各部族对蒙古人的统治早已习以为常,甚至可说颇为适应。蒙古人入主西域时,本就人口稀少,又缺乏自成体系的深厚文化底蕴,难以在这片土地上推行自身的文化与制度。 因此,他们很快便在与当地部族的交融中,走上了突厥化、苏丹化的道路——语言、服饰、习俗乃至信仰都逐渐向西域本土靠拢,最终慢慢融入了当地的部族社会。 这种融入使得蒙古人的统治呈现出极度粗放松散的特点:他们不刻意削弱各部族的力量,反而放任大小部族保留自己的武装与军队,只需定期缴纳贡赋、名义上臣服即可,部族内部的事务几乎完全自主,首领的权力不受过多干涉,草场的划分、人口的管理、内部的纠纷,都由部族自行决断。 对西域诸部而言,这样的统治意味着无需改变自身的生活方式,也不必担心文化与信仰受到冲击,日子过得安稳自在。 随着时间推移,蒙古人的核心力量逐渐衰弱,原本被压制的哈萨克、突厥、畏兀尔、回回等部族趁机各自壮大。 他们凭借积累的人口与武力,开始在西域划分势力范围,形成了大大小小数百个割据政权。虽时常因草场、水源爆发冲突,整个西域陷入混战不休的混乱局面,但对各部族而言,这种混乱中反而藏着自主与自由——没有强大的中央政权约束,每个部族都能按自己的意愿生存,哪怕彼此攻伐,也远胜于被一个强势的外来政权彻底掌控。 但大明与蒙古截然不同。这个崛起于东方的帝国,拥有数千万人口,远超西域诸部总和;其文化历经数千年积淀,形成了完整的文字、礼仪与思想体系,无需像蒙古人那样向其他文明学习,更不必融入当地部族——恰恰相反,大明要的是让西域所有人都融入自身的体系,从语言服饰到思想信仰,都要向中原看齐。 更令人恐惧的是,大明有着数千年的统治智慧。从秦汉的郡县制到唐宋的科举制,历经无数朝代更迭,他们早已摸索出一套管理庞大国土与众多人口的成熟机制:既能通过流官制度牢牢掌控地方,又能用编户齐民将人口纳入赋税体系,更擅长以文化教化消弭地方差异。 这种统治不是蒙古式的粗放放任,而是细密如网的全面掌控——部族的武装会被收编,首领的权力会被削弱,连草场的划分、牲畜的数量都可能被纳入朝廷的册籍。 对西域诸部而言,这意味着数百年的生存模式将被彻底颠覆: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割据一方、自主其事,部族的命运将完全系于大明朝廷的意志。 恐慌如同春雨后的野草,在所有部族中疯长——那些曾在蒙古统治下自在生活的首领们,想到要被流官管束、要让族人改汉姓、要放弃祖辈的信仰,便日夜难安。他们清楚,大明带来的不是简单的征服,而是从根上重塑西域的秩序,而他们这些部族,要么彻底归顺,要么走向灭亡。 天山西麓的哈萨克草原上,战败的消息带来了灭顶之灾。克烈、阿勒班、杜拉特、乃曼等部族几乎派出了所有壮丁参战,如今却无一生还,整个哈萨克人的天塌了。 第1603章 第1603章 寒风中,他们收起帐篷,驱赶着牛羊往西迁徙——必须离开西域,否则迟早被明军灭族。 中亚的帖木儿帝国才是哈萨克人的大本营,那里还有大量同族,或许能求得援助,报仇雪恨。 不止哈萨克人,突厥人、蒙古人也在西迁。 突厥人直奔中亚投靠帖木儿;蒙古人则寄望于帖木儿帝国(前身是西察合台汗国)的蒙古贵族与黄金家族血脉,或许能寻得容身之地。乌兹别克人、乌孙人、回回人、畏兀尔人中,也有大批部族加入西迁洪流。 明军在西域的杀戮早已让他们胆寒——东察合台汗国的大军都已覆灭,接下来就轮到毫无抵抗力的他们了,不逃便是死路一条。 更让他们恐惧的是,传闻明军连投降的俘虏都当成奴隶,卖到南洋酷热的种植园里种甘蔗、水稻。 这种恐惧压垮了最后一丝侥幸,没人敢向明军投降,只能拼命往西逃。何况大明已放出话来,要在西域设布政使司,照搬中原行省制度,强行推行儒家文化,要求所有人改汉姓、取汉名,尊孔孟、习礼仪。 这是文明与信仰的生死较量,再不走,不仅会失去家园,连祖辈的信仰都要被连根拔起。 整个西域陷入空前的大迁徙。 天山南北,无数部族拖家带口,在寒冬中踏上西迁之路。风雪里满是哭泣与无奈,他们离开了世世代代生活的草场与绿洲,每一步都踩着血与泪。 驻守的明军并未阻拦——或许是觉得这些老弱妇孺已构不成威胁,任由他们涌向中亚。 但更多部族根本无法迁徙。西域太过广袤,西迁之路艰险异常,严寒、饥饿与疾病随时能吞噬整个部族。他们只能留在原地听天由命,明军说什么便做什么,哪怕被当成奴隶贩卖,也无力反抗。 很快,明军的百户队伍开始遍布西域各地,将李祺的命令与大明天子的诏令传达给每一个留下的部族。 这些穿着棉甲、扛着火铳的士兵,成了这片土地上新的主宰,他们的脚步声取代了草原上的马蹄声,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西域的混乱与割据即将结束,取而代之的,是大明的法度与秩序。 那些西迁的部族或许能暂时逃到中亚,却终将发现,大明的影响力会如潮水般紧随而至;而留下的部族,则要在恐惧与顺从里,学着适应中原的历法、文字与礼仪。 无论是逃离是留下,西域诸部的命运,都已被牢牢攥在大明的手中。寒风掠过空旷的草原,曾经的牧歌已成绝响,只剩下明军巡逻队的马蹄声,在这片被重新定义的土地上回荡。 第1604章 第1604章 天山南麓是畏兀尔人的传统聚居地,他们世代依托天山南路的雪山融水,在河谷绿洲开垦农田,种植小麦、棉花与瓜果,形成了稳定的农业产区;同时在山麓草原放牧牛羊,发展畜牧业,两种生产方式相互补充,构成了独特的生存模式。 这种模式既利用了绿洲的水土资源,又兼顾了山地草场的承载力,使他们在干旱的西域环境中得以繁衍生息,形成了与自然环境高度适配的生活体系,也孕育了兼具农耕与游牧特征的文化传统。 此刻,一座畏兀尔人聚居的小镇正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中——一支百人的明军队伍正疾驰而来,马蹄声踏碎了小镇的宁静。 原本还算热闹的街巷瞬间冷清下来,居民们如受惊的鸟兽般四散,纷纷紧闭门窗,仅从窗缝中偷瞄这些身着棉甲、扛着火铳的不速之客。 有须发斑白的老者颤抖着拿起祖传的弯刀与弓箭,躲在院墙后警惕张望——部族里的壮丁早已被马哈麻可汗征召参战,传回的消息称,他们尽数死于明军刀下,如今镇上只剩老弱妇孺。 面对这些携带火器的陌生军队,残存的族人只能以简陋武器自保,每一道目光里都写满恐惧与绝望。 在畏兀尔人心中,“大明人”早已成了来自地狱的恶魔,连夜啼的孩童听到这个名字都会立刻噤声,此刻家家户户都在屋里瑟瑟发抖,生怕厄运降临。 明军队伍在镇中心停下,为首的百户李策深吸一口气,能清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敌意——那些藏在暗处的弓箭,那些紧闭门窗后透出的恐惧目光,都让他心头一紧。 不过身为当朝太师李祺的嫡长子,又在军中历练了多年,李策也不是什么孬种。 此行他只带了百人,面对整个小镇的猜忌与戒备,说不紧张是假的,但他还是勒马向前,用大明官话高声喊道:“奉大明天子诏令,大明将在西域设置西域布政使司,要求西域各部族派人前往阿力麻里,商讨西域布政使司建立之大事!” 他连喊三遍,声音在空旷的街巷里回荡。 虽然能听懂官话的人寥寥无几,但西域与中原往来已久,总有熟悉汉话的人。 片刻后,一扇木门吱呀作响,一位花甲老人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十个同样忐忑的族人。 老人头戴白色小帽,须发皆白,正是当地的大阿訇木儿别克——他不仅在部族中拥有极高威望,更精通多种语言,包括流利的大明官话。 “尊敬的大明将军,你们难道不是来杀光我们的吗?”木儿别克走到李策马前,深深躬身问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他早已听闻明军在天山南北的杀戮,无数部族因抵抗而被屠戮殆尽,此刻面对这些手持火器的士兵,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李策闻言皱起眉头,反问道:“我们百人就能杀光你们?确实可以,但明军绝不会做这种事。” 他语气坚定,“我们是经严格训练的王师,战时杀敌是职责,但若伤害老弱妇孺,便是违背军纪,与禽兽无异。此前的杀戮,皆针对参战的敌军,从未波及无辜。” 木儿别克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他确实没听说过明军屠戮妇孺的事,那些西迁的部族虽传得沸沸扬扬,却没人能拿出实证。 第1605章 第1605章 他定了定神,再次躬身:“那将军前来,不知是有什么事情?” “我来是要正式宣告,自今日起,整个西域尽数归入大明版图,由新设的西域布政使司统辖,你们所有部族必须放下既往归属,无条件归顺大明,接受朝廷的法度与管辖。” 李策刻意抬高声音,确保周围即便听不懂官话的人,也能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宣告的严肃性,“大明天子已下旨,将在西域推行与中原诸省一致的行政体系,设立西域布政使司总领军政事务。为此,西域境内每一个部族,无论大小强弱,都必须在三日内选出代表,携带部族印信前往阿力麻里参加大会。” “此次大会将共商布政使司的具体建制——包括各级衙门的设置、流官与土官的权责划分、赋税徭役的核定,以及草场、耕地的重新丈量分配。任何部族若逾期不到或拒不派代表,便以抗旨论处,朝廷将依法采取强制措施。归顺大明非是要断绝你们的生路,而是要将西域纳入秩序之中,让草场不再因争夺而流血,让商旅能安全通行,这是对各部族都有利的长久之计。” 木儿别克立刻用流利的畏兀尔语将李策的话逐句翻译,确保每个族人都能听清。 随着翻译声在街巷里回荡,镇民们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那些紧闭的门窗后,陆续探出一张张布满惊惶的脸,眼神里的恐惧正被茫然与疑惑取代。 对这些世代生活在西域的部族而言,统治者的更迭并非首次。 从蒙古汗国到察合台后裔,他们早已习惯了不同势力的兴衰。只要不是来屠戮,只要能让老弱妇孺活下去,换个统治者似乎并非不能接受。 至于掌权者是蒙古可汗还是大明皇帝,对他们的日常生计而言,本就没有本质区别——反正都是要缴纳贡赋,都是要遵从上位者的号令。 活着,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只要能避开刀兵,哪怕是归顺大明、去阿力麻里参加那个所谓的大会,似乎也并非不可商量。 部落子们私下交换着眼神,原本紧握武器的手渐渐松开,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正一点点被对未来的不确定所取代。 李策看着众人神情的变化,知道目的已初步达成。他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递给木儿别克:“这是参会的文书,上面写着时间与路线。三日内,你们必须选出代表,带着文书前往阿力麻里。若逾期不到,便是抗命,后果自负。” 木儿别克双手接过文书,指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他知道,这张纸意味着部族的命运将彻底改变,但此刻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再次躬身:“请将军放心,我们定会按时派人前往。” 李策点点头,不再多言,勒转马头示意队伍返程。马蹄声再次响起,渐渐消失在小镇尽头。 直到明军的身影彻底不见,镇民们才敢走出家门,围着木儿别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有人担忧未来的生计,有人害怕被迫改变信仰,也有人庆幸逃过一劫。 木儿别克望着文书上的汉字,深深叹了口气——无论愿意与否,西域的天,终究是变了,而他们能做的,只有顺应这股洪流,才能在新时代里活下去。 第1606章 第1606章 乾清宫。 承天帝朱标正看着手中的密信久久不语。 这是李祺通过锦衣卫快马加鞭传回来的密信,有两件要事。 其一,当务之急是建立西域布政司,朝廷需即刻派遣大量官员前往西域,主持战后秩序重建、户籍登记、土地丈量等事务。 这一点推行起来实则不难,甚至可说不少朝臣已闻风而动,主动请缨赴任。 说起来颇具讽刺意味:若是放在以往,别说远赴西域主持布政司事务,即便调任甘肃等边防要地,官员们也会找尽理由推托——或言路途遥远,或言环境恶劣,总以各种借口逃避。 毕竟在众人印象中,西域向来是蛮荒苦寒之地,既无中原的繁华,又难有政绩可言,更需时刻提防部族袭扰,绝非任职佳选。 但如今情况已全然反转。只因西域盛产棉花,且经勘探发现,河中地区及天山南麓的绿洲适宜大规模种植,而棉花在中原市场需求旺盛,利润丰厚。 这使得西域一夜之间成了群臣眼中的“宝地”——前往西域任职,不仅能参与新布政司的建制,积累开拓之功,更可借助棉花产业的发展获得实实在在的利益,无论是推动种植、监管贸易,还是协调产销,都暗藏晋升与获利的机会。 此前避之不及的边疆差事,如今成了众人争抢的肥缺。吏部的选官文书刚下,自荐与举荐的奏折便堆满了案头,连素来安于京官的文臣,也纷纷表态愿赴西域效力。 这种因经济利益而引发的积极性,反倒让朝廷在选派官员时多了几分选择余地,无需再像以往那般强行摊派。 其二则是向西域增兵,李祺要一口气打下帖木儿帝国。 朱标此刻已然洞悉李祺的全盘谋划:西域与中亚地域辽阔,戈壁、荒漠占据大半,但若论真正水土丰沃、可作为长久立足根基之地,唯有阿姆河与锡尔河滋养的河中地区。 大明的目标绝非止步于占领西域,而是要以西域为前沿跳板,逐步将影响力辐射至更广阔的欧亚大陆,因此河中地区必须全力夺取并苦心经营。 这一地区的富饶程度远超想象——充足的水源与肥沃的土壤,足以支撑上千万人口的繁衍生息与产业发展,既能发展农业提供粮食,又能依托草原发展畜牧,更可凭借两条大河发展商贸。 第1607章 第1607章 一旦将其牢牢掌控并经营妥当,大明便能以此为战略根基,向北稳步推进至西伯利亚与乌拉尔山脉,将那片蕴藏无尽资源的广袤冻土纳入版图。如此一来,不仅能拓展帝国的生存空间,更能以河中地区的资源为依托,为向北扩张提供持续的后勤支撑,形成层层递进、稳固推进的扩张格局。 如此一来,不仅能拓展帝国的疆域,更能依托河中地区的资源,为后续的扩张提供持续支撑,形成由点及面、稳步推进的战略格局。 河中之地往南可直取波斯高原,以此为支点威慑中东与中南半岛,未来若时机成熟,更可直接将这些区域纳入版图,打通陆上通道与海上航线的连接,形成横跨欧亚的巨大环形疆域。 毕竟如今的中南半岛已在大明五王掌控之下,其沿海港口可作为海上枢纽,与波斯高原的陆上通道形成呼应。届时,从河中地区南下波斯,再经海上航线连接中南半岛的大明势力范围,便能构建起陆海交织的运输网络,既便于军需物资转运,又能推动跨区域贸易,让帝国的影响力从东亚延伸至中东乃至非洲东北部。 这种以河中为枢纽、海陆联动的布局,将彻底打破传统疆域的局限,使大明成为真正贯通欧亚非的超级帝国。 河中之地往西,可沿里海、黑海北岸向东南欧推进,最终目标是夺取富饶的钦察地区。这片横亘在欧亚草原之间的土地,拥有世界罕见的大面积肥沃黑土,其土壤肥力远超一般农耕区,是发展规模化农业的天然宝地——无论是种植小麦、玉米等粮食作物,还是培育经济作物,都能获得高产。 一旦掌控钦察地区,大明便能在此建立大型官办农场,推广中原先进的农耕技术与水利设施,将其打造为帝国的“欧洲粮仓”。 源源不断的粮食储备不仅能支撑西征大军的后勤补给,更能通过陆路与水路转运至中原、西域及中亚各地,缓解其他区域的粮食压力,甚至可通过贸易换取欧洲的矿产与手工业品,形成资源互补的良性循环。 从战略层面看,占据钦察地区既能切断欧亚草原上游牧部族的迁徙通道,消除潜在威胁,又能以黑土带的农业产出为依托,稳固对东欧、中亚的控制,为进一步向欧洲腹地渗透奠定物质基础。 河中之地往东直接连接西域,二者在地缘上紧密相依。只要河中地区经营稳固,形成成熟的农业生产体系与物资储备能力,便能反向强化对西域的统治:以农耕为核心的河中地区,其粮食体系足以覆盖西域驻军的粮草需求与当地民众的日常食用,彻底改变以往西域依赖中原长途转运粮草的被动局面。 更重要的是,河中地区持续产出的富余粮食,可作为战略储备,支撑大明在西域及周边区域的持续扩张——无论是向北进军西伯利亚,还是向西开拓里海、黑海沿岸,前线所需的军粮补给都能从河中地区直接调运,无需再从关内劳师动众转运,大大提升了军事行动的效率与持续性。这种以河中养西域、以西域为跳板向外辐射的格局,能形成稳固的资源循环,让西域从单纯的边疆防御地带,转变为帝国对外扩张的前进基地。 河中地区,实为奠定大明欧亚霸权的关键宝地。 但眼下的症结在于,这片要地此刻正处于帖木儿帝国的掌控之下。 帖木儿以撒马尔罕为中心,经营河中数十年,不仅将其打造成帝国的经济与军事枢纽,更通过通婚、结盟等手段笼络了当地部族,形成了稳固的统治基础。 大明要夺取此地,绝非轻易之举——既要面对帖木儿帝国的精锐铁骑,也要打破其在河中地区的既有秩序,这意味着一场横跨中亚的大规模征战在所难免。 第1608章 第1608章 半个时辰后,群臣齐聚御书房。 承天帝朱标在御书房内铺开西域舆图,指尖重重落在河中地区,沉声道:“帖木儿帝国占据河中之地,实为我大明西征之最大阻碍。今日召集诸位,便是要定夺——是否即刻出兵,征讨帖木儿?” 此话一出,群臣先是一愣,随即尽皆兴奋起来。 众人瞬间明白,太师李祺这是要乘胜追击,一路向西征战,直至将整个中亚纳入大明版图。 对他们而言,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中亚的广袤土地、丰富资源,以及贯通欧亚的商路,意味着无数新的官职空缺、土地封赏与贸易红利。 文官集团可借此拓展施政疆域,积累政绩;武将集团能凭战功晋升,获取更多军权;户部与工部则可通过开发中亚的矿产、农田,充盈国库,彰显部门实绩。 更重要的是,占领中亚能彻底打通与西域、河中地区的联系,形成完整的资源链条,让此前投入的人力物力得到百倍回报。 无论是棉花种植、粮食生产,还是驿站建设、商队往来,都将因疆域的统一而效率倍增。 群臣脸上难掩激动,纷纷交头接耳,已然开始盘算如何在这场西进浪潮中抢占先机,为自家派系争取更多利益。 所以朱标话音刚落,吏部尚书张紞便率先出列奏道:“陛下,臣以为当即刻出兵!自洪武皇帝定鼎天下以来,数十年休养生息,国库早已充盈,军器甲胄精良无比,士卒训练有素,正是我大明开疆拓土、扬威域外的绝佳时机。此前西域一战,我大明军队横扫东察合台汗国,威名已震慑西域诸部,此刻趁势西进,士气正盛,定能一举攻克河中之地,将其纳入版图。”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谈及官员选派之事:“况且如今朝中群臣,皆盼能赴西域任职,这背后的缘由,正是河中与西域盛产的棉花、广袤的粮田可带来长久之利。此战若能取胜,不仅帝国疆域得以拓展,更能在西域及河中地区增设大量官职,既缓解了关内官缺少、晋升难的压力,又能让那些随军征战、出谋划策的有功之臣得到实实在在的利益——或授实职,或获封地,如此赏罚分明,既能激励人心,又能推动新政落地,实乃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户部尚书王钝紧随其后,双手捧着厚重的账册躬身奏道:“陛下,户部已详细核算过国库储备:目前太仓存银已逾千万两,各地粮仓积储的粮草折算下来,足以支撑全国军民十年之用,单就支撑二十五万大军三年的征战开销,更是绰绰有余。” 他翻过一页账册,语气愈发凝重:“更需陛下留意的是,关内各省人口已突破一亿大关,人均耕地已不足三亩,河南、山东等地甚至出现‘一户五口,耕不足十亩’的窘境,人地矛盾日益尖锐,流民数量连年攀升,长此以往恐生民变。” 第1609章 第1609章 “若能将河中与钦察地区的沃土纳入版图,朝廷可即刻组织百万无地农户迁往开垦,推广中原的曲辕犁、龙骨水车等农具,兴修水利沟渠。以两地的土壤肥力估算,不出五年便可年增收粮食三千万石以上,不仅能让迁民安家立业,更能充实国库、平抑粮价,实乃解民困、固国本的根本之策。” 王钝抬起头,语气坚定如铁:“臣愿以户部库银及所有储备作保,此战所需的粮草、军械、饷银等一切军需,户部必将按时足额供应,绝无短缺之虞,请陛下放心!” 礼部尚书陈迪更是当仁不让,立刻躬身奏道:“陛下,帖木儿帝国近年屡屡犯下不臣之举——其边军频繁袭扰我西域藩属部族,劫掠牛羊、焚毁聚落;更悍然扣押我朝前往西域的商队,截留丝绸、瓷器等货物,杀害护送的兵丁,此等行径实乃对大明天威的公然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昔年汉武帝遣张骞通西域,逐匈奴、设都护,扬国威于万里之外,传为千古佳话;如今我大明国力远胜汉时,府库充盈、甲兵强盛,若能举兵讨平帖木儿,不仅可彻底打通自长安至君士坦丁堡的丝绸之路全段,保障商旅往来安全,更能借此让西域诸国、中亚部族亲眼见证大明的强盛与教化之盛。” “届时可在河中、波斯等地广设学堂,传授孔孟之道,推行华夏礼仪,让异域之民知君臣父子之伦、晓礼义廉耻之节,此乃远超疆域扩张的万世之功。” 陈迪这番“维护商路畅通、传播中原教化”的说辞,既贴合大明抚远柔远的传统国策,又为出兵寻得冠冕堂皇的大义名分,让军事行动兼具了道义上的正当性。 刑部尚书暴昭则从律法层面补充道:“陛下,帖木儿帝国的行径已触犯我朝律法底线——其公然收留从西域叛逃的部族余孽,为他们提供庇护所与粮草支持;更甚者,对弑杀我大明使者的凶徒百般包庇,拒不交出惩治,此等行为按《大明律》‘容匿叛逆’条定罪,当属十恶不赦,理当兴师问罪,以正国法。” “且此战若能得胜,我朝便可在河中地区仿照关内建制设立刑狱衙门,选派精干法吏前往,将《大明律》及朝廷判例推行至西域以西的广袤区域。通过编订白话律法译本、设立巡回法庭、严惩部族私斗与叛乱行为,让诸部族明晓大明法度的威严——知晓哪些可为、哪些不可为,真正做到知法、畏法、守法,从此再无敢轻易叛乱者。如此,方能从根本上杜绝西域反复叛乱之患,确保边疆长治久安。” 工部尚书郑赐捧着厚厚一叠图纸上前奏道:“陛下,工部近年从未懈怠军械改良,新制的‘神威大将军炮’已完成实战测试——其铜铁复合炮管可承受更大膛压,射程较帖木儿帝国的回回炮远出三里有余,且炮弹装填速度提升近半,在旷野对战中足以形成压制优势。更重要的是,随军工匠营已配备全套铸炮模具与火药配方,可在西域就地取材铸造弹药,无需依赖关内转运。” 他展开一张工坊布局图,继续说道:“只要拿下河中地区,臣便可即刻在此建立三座大型冶铁坊——利用当地的铁矿资源,月产精铁可达五十万斤;同步设立两座火药局,以河中盛产的硝石、硫磺为原料,日产火药千斤以上。这些工坊不仅能供应前线军械修补、弹药补充,更能为后续西进的大军提供持续的军械支持,彻底解决远程作战中‘千里馈粮,士有饥色’的后勤难题。” “如此一来,大军西进至里海、黑海沿线时,军械补给可就近从河中调运,比从关内转运节省近半年时间,成本降低七成。” 郑赐的话直指远程作战最关键的后勤保障可行性,瞬间打消了群臣对“劳师远征、补给难继”的疑虑,让出兵计划在技术层面更具说服力。 第1610章 第1610章 都察院都御史练子宁最后出列,语气铿锵有力地奏道:“陛下,臣近年巡察关内各省,见流民数量逐年激增,河南、山东、江南等地尤为严重,究其根源,皆因人口繁增而土地不足,许多农户失去生计后被迫流离失所,长此以往恐生民变,此乃心腹之患。” “若能一举夺取河中地区,朝廷可即刻推行‘迁流民实边’之策——精选百万无地流民,配发耕牛、种子与农具,迁往河中开垦荒地。如此一来,既可为流民寻得安身立命之所,消解关内的社会矛盾,又能让边疆得到开发,充实防务力量,实乃一举两得的良策。” “更需警惕的是,帖木儿帝国近年四处征战,吞并周边部族,势力日渐膨胀,其可汗多次在公开场合宣称要‘饮马黄河’,野心昭然若揭。若不趁其羽翼未丰、内部尚未完全稳固之时出兵击之,待其整合中亚各部、积蓄足够力量,必成我大明西顾的巨大祸患,届时再想征讨,付出的代价将百倍于今日。” “以都察院察核的民情来看,关内百姓盼安稳、边疆部族盼安宁,此战既能解内忧、又能除外患,实乃顺应天意民心之举。臣恳请陛下准奏出兵,勿失此千载良机!” 群臣议论纷纷,言语间尽是赞同之意,竟无一人提出反对。朱标见状,心中不禁哑然失笑——往日讨论边事时,总有群臣以“劳民伤财”“穷兵黩武”为由争执不休,今日却出奇地一致。 但朱标旋即明白其中缘由:大明早已不是洪武初年那般百废待兴的模样。随着一次次对外征战的胜利,帝国的疆域不断拓展,而各方势力也从中获利丰厚——文官集团得以在新征服地区增设衙署、晋升官职;武将集团凭借战功获得封地与军权;士绅商贾则通过垄断新域的棉花、粮食贸易赚取巨额利润;即便是底层士卒,也能因战事获得赏银与土地。 这种“开疆拓土即获利”的模式,早已让朝堂上下形成共识:征讨帖木儿、夺取河中,绝非单纯的军事行动,而是一场能让各方都分得红利的盛宴。 文官可借此积累治边政绩,武将可凭战功封侯拜将,户部能通过新域赋税充盈国库,甚至连工匠、农户都能在战后的移民垦荒中找到出路。 如此一来,群臣自然不会反对,反而会极力促成此事。 朱标看着舆图上被红笔圈出的河中地区,缓缓颔首:“诸卿所言极是。传朕旨意,命徐辉祖为征西大将军、李祺为监军,即刻调兵二十五万——十万骑军由甘肃、宁夏、陕西卫所抽调,十五万步兵含三万火器营,从陕西、山西征发,务必于三月内集结于哈密,兵发河中!” 旨意一下,殿内群臣齐声领命,声浪震得梁柱微微作响。 吏部尚书张紞当即躬身请命,愿即刻拟定赴西域官员的遴选章程,确保新征服地区的行政体系早日运转;户部尚书王钝捧着账册告退,要赶回去调度粮草、饷银,务必在大军开拔前完成首批军需转运;礼部尚书陈迪则转身便要着手草拟昭告西域诸国的文书,以“奉天讨逆”之名宣扬大明出兵的正义性;刑部尚书暴昭即刻传令各地刑狱,梳理与西域相关的律法条文,为战后推行大明法度做准备;工部尚书郑赐抱着图纸疾步而出,要赶去督促工匠营加快火炮与军械的赶制;都察院都御史练子宁也即刻部署,要派御史前往各地核查流民数量,为战后迁民实边做前期统计。 第1611章 第1611章 群臣各司其职,行动间毫无拖沓,显然早已将这场西征视为头等要务。那整齐划一的领命声里,既有对皇命的敬畏,更有对即将到来的拓土之功与利益分配的迫切期待,整个朝堂瞬间被一股高效而炽热的氛围笼罩,仿佛已能预见大军踏平河中、疆域西拓万里的景象。 这场由“拓土、利民、扬威、护法”等多重理由支撑的西征,就此定下不可动摇的基调。所谓“拓土”,是要将河中及以西的广袤疆域纳入大明版图,为帝国拓展生存空间;“利民”,则是借新地开垦缓解关内人地矛盾,让无地流民得田立业,同时通过商路畅通惠及万民;“扬威”,旨在向西域、中亚诸国彰显大明军威,使四方部族不敢再存觊觎之心;“护法”,便是要将大明律法与教化推行于新征服之地,以秩序取代混乱。 这四重理由相互交织,既为出兵提供了法理依据,又契合了朝堂各方的利益诉求——文官可借治理新地积累政绩,武将能凭战功获取封赏,户部可通过新域赋税充实国库,连底层百姓也能在移民实边中看到生计希望。因此,这场西征已不再是单纯的军事行动,更成了关乎帝国长远布局、各方利益分配的系统性工程,其方向一旦确定,便再无逆转之可能。 没人怀疑,二十五万大明精锐——其中十万骑军皆是久经沙场的边镇劲旅,十五万步兵里更有三万配备“神威大将军炮”的火器营——再辅以充足到可支撑三年的粮草、军械,足以将帖木儿帝国的河中之地彻底纳入版图。 毕竟,河中地区的价值早已刻入大明各势力的共识:那阿姆河、锡尔河滋养的万顷沃土,足以让百万流民安家立业,解关内人地之困,为户部带来源源不断的赋税;那贯通欧亚的商路,能让江南的丝绸、瓷器直抵君士坦丁堡,让士绅商贾赚得盆满钵满;那连接西域与波斯的战略位置,是文官集团推行教化、武将集团开疆拓土的绝佳支点。 从朝堂到民间,从勋贵到士卒,各方都已看清:拿下河中,文官可添治边政绩,武将能得封侯之赏,流民能获安身之田,商贾能拓通商之途。 这种自上而下的利益共振,早已超越了单纯的军事考量,形成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共识——此战,非打不可。 无论是为帝国的长远布局,还是为眼前的实际利益,这场西征都已成为大明上下心照不宣的必然选择,容不得丝毫犹豫与退缩。 而对朱标这位承天帝来说,此次西征帖木儿帝国,将会是他帝王武功的巅峰之作。 自登基以来,他承洪武余绪,内修民生、外固边防,虽已让大明国力日盛,却始终缺少一场足以媲美汉武帝“逐匈奴于漠北”、唐太宗“平突厥于西域”的旷世战功。 夺取河中、击败帖木儿,不仅能将帝国疆域推向中亚腹地,更能以此为基点,构建起横跨欧亚的战略格局,这份功绩将远超历代先祖的经营,让他在史书上留下“承天拓宇,威加四海”的不朽声名。 对朱标而言,这既是彰显个人统治权威的必然之举,更是将大明推向“天朝上国,万邦来朝”巅峰的关键一步,其意义早已超越军事层面,成为衡量他帝王生涯成就的核心标尺。 第1612章 第1612章 西域军中帅帐内,灯火通明。 李祺正与卓敬、徐辉祖等人围坐舆图旁议事,帐外传来巡营士卒的甲叶碰撞声。 卓敬眉头微蹙,终究按捺不住疑惑,追问道:“文和,我军刚定西域,根基未稳,此时再对帖木儿动兵,恐有劳师袭远之弊,这一战当真非打不可吗?” “没错,非打不可。”李祺指尖重重点在舆图上的撒马尔罕城,语气不容置疑,“即便我们现在按兵不动,帖木儿也迟早会举兵东征大明!” 什么? 东征大明? 卓敬与徐辉祖闻言皆是一怔,面面相觑间满眼难以置信。徐辉祖忍不住开口:“帖木儿虽雄踞中亚,但其疆域西至波斯、南抵印度,内部部族林立,岂能跨越万里沙漠来犯我大明?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卓敬亦附和道:“我朝与帖木儿素无深仇,且西域新附,他若东征,需穿越葱岭戈壁,补给线绵延数千里,稍有不慎便会全军覆没,帖木儿雄才大略,怎会行此不智之举?” 两人眼中的惊疑显而易见——在他们看来,帖木儿即便野心再大,也断无可能跨越万里天险,主动招惹国力正盛的大明,这简直与自寻死路无异。 李祺轻笑道:“这与帖木儿的出身有关,因为他并非黄金家族血脉,甚至都不算是纯正的蒙古人。他祖上是西迁的突厥部落,后来依附察合台汗国,靠着军功与联姻才跻身权贵之列。在中亚部族眼中,‘非黄金家族不得称汗’的观念根深蒂固,帖木儿虽以武力篡夺大权,却始终难以摆脱‘僭主’的质疑,境内的蒙古旧部与贵族对其统治暗藏抵触。” 所谓“黄金家族”,指的是拥有成吉思汗直系血脉的蒙古正统汗位继承人。自蒙哥汗死后,偌大的蒙古帝国便陷入了无法弥合的内部分裂,四大汗国各自为政,相互攻伐,始终未能再重新聚合为一个整体。 大明早已摸清蒙古部族的根深蒂固的传统:无论是之后出现的鞑靼、瓦剌,还是西域的察合台后裔,大小部落皆只认可成吉思汗的血脉后人拥有继承汗位的合法性,唯有黄金家族成员才能获得他们真正的臣服。 而这个帖木儿,祖上是依附蒙古的突厥贵族,与成吉思汗血脉毫无关联,即便凭借武力篡夺了察合台汗国的部分疆域,在蒙古诸部眼中也终究是“僭越者”。 这种与生俱来的身份缺陷,如同悬在他头顶的利剑,使其统治始终缺乏最关键的合法性支撑。 这一点就颇值得玩味了。 李祺进一步解释道:“帖木儿家族本非成吉思汗嫡系的蒙古黄金贵族,因此在建立帖木儿国之初,他不得不极力维护成吉思汗系的正统性——不仅保留了察合台系的汗王作为名义上的君主,自己仅以伊斯兰教突厥君主的‘苏丹’称号执掌实权,更亲自迎娶成吉思汗系的公主为妻,还刻意撮合家族子孙与蒙古部落首领的女儿联姻,试图通过这种政治联姻的方式,为自己的统治披上合法性外衣,以此赢得蒙古部族勇士的鼎力支持。” “但核心问题在于,他终究不是成吉思汗的正统子孙后裔。即便帖木儿对察合台系蒙古贵族百般优抚,赐予封地、保留特权,也很难彻底赢得这些贵族的真心认可与尊敬——毕竟,这些察合台系贵族才是真正根正苗红的黄金家族成员,在他们眼中,帖木儿始终是‘外姓人’,其统治不过是借黄金家族的余威罢了。这种潜藏的身份质疑,如同附骨之疽,让他的统治始终笼罩在合法性危机的阴影之下。” 第1613章 第1613章 话听到这儿,卓敬与徐辉祖大致就听明白了。 说白了,这就是名分的问题罢了——帖木儿费尽心机联姻、保留察合台汗王,终究是为了借黄金家族的“名”来稳固自己的“实”,可偏偏这“名”并非源自自身,终究是借来的根基,难成稳固之势。 “先贤有云,唯名与器不可假人。”卓敬抚须道,“帖木儿既无黄金家族的正统名分,便只能靠权术与武力维系统治,可名分不存,人心便难归附。一旦其武力威慑稍有松懈,或对外征战失利,那些心怀不满的黄金家族后裔与蒙古贵族便会借机发难,届时他的帝国便会动摇。这正是他必须不断对外用兵、以战功固名位的症结所在。” “而且既然这帖木儿不是铁木真的后人,倘若察合台蒙古一系当真全心效忠追随于他,那便是公然破坏了铁木真定下的祖制规矩,是对他们心目中专奉的那位伟大成吉思汗的亵渎与不敬!这等触及部族信仰根基的事,察合台后裔绝不可能真正接受。” “所以,不管帖木儿如何优待察合台蒙古一系,许以封地、共享权力,都无法改变本质——双方不过是基于利益的合作关系,察合台系承认他的实际统治,他则保留对方的贵族特权,绝非传统意义上的臣子与君主之分。” 卓敬思路清晰,立刻就指出关键所在。 “如此一来,帖木儿帝国的内部自然暗藏诸多隐患:他在世时,尚可凭威望与铁腕压制各方;可一旦帖木儿战死或衰老失势,他一手建立的庞大帝国便可能瞬间分崩离析。” “除非他的子孙后代中能再出一位兼具雄才大略与绝对权威的绝世枭雄,既能完全继承帖木儿的权势,又能以雷霆手段镇住察合台蒙古贵族一系的异动,否则帝国的分裂几乎是必然之事。” “这便是帖木儿帝国看似强盛下的致命弱点——统治根基依赖个人权威,而非正统名分与制度认同。只要打掉帖木儿这个核心,整个帝国的体系便会随之松动。” 李祺听后欣慰地笑了笑。 不得不承认,卓敬素有智囊之名,一语便精准点破了帖木儿帝国的致命症结。 而史实也确如他所预判的那般:帖木儿一旦身故,其家族子孙便会为争夺汗位展开无休止的厮杀内斗。 长子贾汉吉尔早逝,次子乌马尔·沙黑与四子沙哈鲁为继承权兵戎相见,镇守河中腹地的孙子皮儿·马黑麻与占据波斯的另一位孙子伊斯坎达尔亦各自称雄,相互攻伐。 原本依附于帖木儿权威的察合台贵族趁机脱离控制,中亚各地部族纷纷拥兵自重,曾横跨欧亚的庞大帝国瞬间分崩离析,陷入割据混战的乱局。 那些被帖木儿以武力压制的势力群起反噬,短短数年便将帝国撕裂成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割据政权,再难形成统一的力量。 这种因缺乏正统名分与制度根基而导致的分裂,恰是帖木儿帝国从诞生起就埋下的宿命。 第1614章 第1614章 徐辉祖闻言点了点头,顺着这个思路分析道:“若代入我大明的情形来看,帖木儿家族便是如今的皇室,而察合台蒙古贵族一系则相当于前元皇室后裔,且在蒙古各大小部落中仍拥有至高无上的威望与号召力。” “如此一来,帖木儿自然不敢对察合台蒙古一系轻易动手——诛杀前皇室后裔只会激起所有蒙古部族的公愤,动摇自己统治的根基。他只能选择优待,以利益换取表面的和平,可这种优待又无法换来对方真正的臣服,反而让前皇室的存在始终成为悬在帖木儿皇室头顶的利剑。” “前皇室既不能杀,又不能彻底收服其心,帖木儿皇室的统治便如同建立在流沙之上,看似稳固实则根基虚浮。这般畸形的权力结构,注定了帖木儿皇室只能是昙花一现——他在世时,尚可凭个人威望维系平衡;一旦他身故,那些隐忍多年的察合台贵族必会联合其他不满的势力发难,帖木儿的子孙既无足够威望压制,又缺乏正统性支撑,庞大的帝国势必分崩离析,再无维系之可能。” “但是......”李祺却陡然笑道:“这个隐患,并不是不能消除!” 听到他这话,卓敬眼睛一亮,随即脸色却变得凝重难看起来,显然已猜到其中关节。 徐辉祖见两人神色变化,不禁有些莫名其妙,追问道:“怎么?这隐患还能有消除之法?难道此事与我大明有关?” 卓敬苦笑着点了点头,道:“徐将军想过没有,铁木真子孙后人为何会得到各蒙古部落的认可与尊敬?哪怕到了现在,草原诸部也仍承认他们是汗位的唯一合法继承人?” “那不是因为这铁木真太过勇猛,一生战绩太过惊人吗?”徐辉祖坦然道。哪怕是他这般出身将门、见惯沙场的虎子,对成吉思汗铁木真也始终怀有几分尊敬与钦佩——毕竟,那是一位以蒙古草原为起点,横扫欧亚大陆,建立起横跨万里帝国的绝世枭雄。 他麾下铁骑踏遍中亚、东欧,所到之处无人能挡,硬生生创造出前无古人的征战神话,这般功业,足以让任何时代的兵家心服口服,即便隔了数百年,其威名在草原上仍如日中天。 “正是如此。”卓敬接口道,“铁木真以盖世战功奠定了黄金家族的无上权威,他的子孙即便后世衰落,也能凭这份祖荫获得部落拥戴。帖木儿若想消除隐患,便只能走同样的路——用一场足以比肩铁木真的大胜,为自己的家族镀上‘战神后裔’的金边。” “铁木真之前,蒙古各部散落草原,互相征战厮杀不休,如同散沙一般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正是这位成吉思汗横空出世,以铁腕统一各部,率领铁骑踏破欧亚,一手将蒙古族推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和荣誉之上——这种由征服者带来的集体荣光,让所有蒙古人至今引以为傲,也让黄金家族的正统性根深蒂固。” 话音未落,徐辉祖眼神骤变,仿佛瞬间想通了其中关节,脸色陡然变得一片铁青。 “你们的意思是......”他声音微沉,“这帖木儿是想重走一遍铁木真的道路?先以赫赫战功凝聚人心,再借战胜强敌的荣光,彻底取代黄金家族的地位?” 第1615章 第1615章 卓敬叹道:“正是如此。铁木真靠统一蒙古、征服四方确立权威,帖木儿便想靠击败大明、威慑西域来复制这一路径。一旦他成功,蒙古诸部对黄金家族的执念便会动摇——毕竟,能带来新荣耀的征服者,远比只凭血脉的继承者更有吸引力。届时,帖木儿家族便会成为新的‘传奇’,察合台系的隐患自然不攻自破。” “没错!”李祺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他之所以非要东征大明不可,打的就是这个如意算盘!” “既然他不是黄金家族成员,始终无法得到察合台蒙古贵族一系的真心认可,那剩下的办法就只有一个——以赫赫战功为家族重塑正统,将他帖木儿的家族打造成足以取代黄金家族的新权威核心,让他帖木儿的名字与铁木真并肩而立,成为草原与中亚各部心中新的‘征服者图腾’。” “做到这一步,所有关于名分的质疑、权威的动摇便都迎刃而解:察合台贵族再难以‘非黄金家族’为由发难,蒙古诸部也会因这份超越先祖的功业而真心归附,他的子孙后代无需再依赖联姻或妥协,仅凭‘帖木儿后裔’的身份便可坐稳江山。这并非单纯的野心膨胀,而是帖木儿为解决统治合法性危机、确保家族基业永续的唯一破局之法。” “这绝非异想天开。帖木儿近年的战绩已为此提供了足够支撑:他亲率铁骑横扫中亚,将撒马尔罕、布哈拉等名城尽入版图;西征波斯时,连称雄西亚的奥斯曼帝国苏丹巴耶济德都成了他的阶下囚,迫使奥斯曼割地称臣。这般功业,已让他在中亚、西亚树立起‘无敌征服者’的威名,距离铁木真当年开创的传奇只剩最后一步——东征大明,将这个屹立东方数千年的庞大古国纳入囊中,重现甚至超越大蒙古国极盛时的疆域。” “须知当年铁木真在世时,大蒙古国的核心疆域仍局限于漠北草原,虽已开始西征花剌子模,却尚未真正掌控中亚腹地,更遑论入主中原、触及东亚。若帖木儿能一举覆灭大明,将长城内外、江南塞北尽数纳入统治,其疆域之辽阔、征服之彻底,必将远超铁木真当年。” “到那时,所谓的‘正统’必将被重新定义:蒙古各部信奉的从来不是僵化的血脉传承,而是能带来荣耀与实利的强者。一个缔造了更辽阔帝国、完成了先祖未竟之功的征服者,其号召力必然远胜那些只凭血脉坐享其成的黄金家族后裔。届时,帖木儿无需再仰仗察合台系的认可,他的功业本身便足以成为新的‘正统’,让所有部族俯首帖耳。” “如此一来,帖木儿便会成为蒙古各部共尊的天下共主,地位声望足以与铁木真比肩;他的家族也会彻底取代铁木真家族,成为新一代的蒙古黄金家族。察合台系的质疑、部族的动摇,所有隐患都将烟消云散。这便是他赌上国运也要东征的根本动因。” 徐辉祖听后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这个帖木儿,当真是野心滔天! 以一己之力搅动中亚、西亚风云还不够,竟要将主意打到大明头上,妄图以覆灭东方天朝上国的功绩,彻底改写草原部族对“正统”的认知,取代成吉思汗的地位,让自己的家族成为新的传奇。 这等横跨数万里、赌上国运的谋划,其野心之炽烈、格局之庞大,足以让任何熟知其中关节的人都为之震动。 若真让他得偿所愿,不仅大明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整个欧亚大陆的格局都将被彻底颠覆。 这般隐患,绝不容许有丝毫成真的可能。 第1616章 第1616章 “此外,伊斯兰教就是我大明所说的回教,这是帖木儿帝国的国教。” 李祺话锋一转,再次提到了宗教难题。 “整个帖木儿国,本质上是个宗教性质的国家。那被称作‘死瘸子’的帖木儿,更被其追随者奉为‘真主之鞭’,宣称自己的征战是奉真主之命传播信仰。伊斯兰教早已被确立为帖木儿国的国教,不仅是维系国内各族群的精神纽带,更成了他对外扩张的旗帜——每次出兵,他都会以‘讨伐异教’为名号召信徒,用宗教狂热凝聚军心,让将士相信战死沙场便是升入天园的捷径。” “这种宗教与军事的深度绑定,让帖木儿的征战多了一层神圣性:征服中亚时,他以‘净化异端’为由荡平反抗部落;西征奥斯曼时,又以‘捍卫正统信仰’为旗凝聚力量。如今若东征大明,他必会将这场战争包装成‘伊斯兰世界对异教帝国的圣战’,借宗教号召力弥补自身非黄金家族的身份短板,让麾下军民相信此举既是为真主开疆,也是为自己谋得天园福祉。这层宗教因素,更让他的东征多了几分不容动摇的执念。” 十三世纪,是属于大蒙古帝国的时代。蒙古铁骑凭借三次西征的赫赫战功,先后在中亚、西亚地区建立起窝阔台、察合台、伊尔、钦察四大汗国,其中盘踞中亚核心地带的便是察合台汗国与窝阔台汗国。 随着大蒙古帝国的势力通过西征深入伊斯兰教传统势力范围,成吉思汗留在中亚的子孙们——尤其是察合台、窝阔台两系的后裔,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伊斯兰教的文化包围中。 他们统治的疆域内,波斯人、突厥人多信奉伊斯兰教,清真寺与经文的影响无处不在。久而久之,这些蒙古贵族为了稳固统治、争取当地宗教势力支持,逐渐放弃了传统的萨满信仰,从通婚到日常习俗皆向伊斯兰文化靠拢,最终实现了完全的伊斯兰化。 这种转变使得中亚的蒙古汗国在文化认同上与漠北的蒙古本部渐行渐远,也为后来帖木儿以伊斯兰教为旗帜整合中亚势力埋下了伏笔——当蒙古贵族自身已成为伊斯兰信徒,“捍卫信仰”便成了比“黄金家族血脉”更易凝聚人心的纽带。 死瘸子帖木儿正是以穆斯林统治者的头衔——“苏丹”自称,在西察合台汗国的旧土上建立起帖木儿王朝。他虽在形式上保留了蒙古部落传统的“扎撒”习俗,比如议事时仍沿用忽里勒台大会的仪式,对功勋贵族分封采邑时也参照蒙古旧制,但这不过是维系统治的权宜之计。 实际上,整个国家早已全面伊斯兰化:贵族阶层以诵读《古兰经》为荣,日常礼仪遵循伊斯兰教法;平民百姓的婚丧嫁娶、节庆祭祀皆按伊斯兰教规操办;各地清真寺取代了蒙古传统的萨满祭坛,成为精神生活的核心场所;连官方文书也多以波斯文书写,夹杂着大量阿拉伯语宗教术语。 这种自上而下的文化转向,让帖木儿王朝虽脱胎于蒙古汗国,却早已成为伊斯兰世界的一部分,也让帖木儿得以借宗教权威巩固统治,弥补自身非黄金家族的身份缺陷。 “帖木儿本人之所以能横扫中亚、建立庞大帝国,除了依托蒙古军事集团的武力支撑,伊斯兰教宗教集团的作用同样不可或缺。” “宗教集团不仅为他的征服战争提供了精神旗帜——每次出兵前,阿訇们都会以‘传播真主荣光’、‘讨伐异教’为由进行动员,让将士相信征战是神圣使命;更在战后的统治中成为重要支柱:各地毛拉(宗教导师)协助推行政令,以教法调解部族纠纷,将帖木儿的权威与真主的意志捆绑,让被征服者在接受信仰的同时默认其统治合法性。” “这种宗教与权力的深度结合,让帖木儿得以快速整合中亚的穆斯林势力,抵消非黄金家族的身份劣势。可以说,没有伊斯兰教宗教集团的支持,他既难以凝聚足够力量击败各路对手,也无法在征服后快速稳固统治——宗教既是他扩张的武器,也是帝国存续的精神根基。” 第1617章 第1617章 李祺看向徐辉祖与卓敬,二人听后眉头紧锁,脸色都沉了下来。 牵扯到宗教问题,事情的复杂度便陡然上升。朝廷扶持的正教尚且信徒众多,难以管控;即便是被严令禁止的白莲教之类,也能暗中聚拢起庞大信众,可见宗教对人心的蛊惑之力有多强。 帖木儿以伊斯兰教为旗帜,麾下军民早已被“圣战”“天园”等教义武装思想,这般裹挟着宗教狂热的军队,往往悍不畏死,远非寻常敌军可比。 更棘手的是,一旦战事迁延,其宗教宣传若传入西域乃至内地,恐会引发新的动荡,这绝非大明愿意见到的局面。 就比如昔日的南洋诸国,像满剌加、满者伯夷等,因中南半岛传来的伊斯兰教教义逐渐传播,当地王室与民众多成了信徒,整个社会的习俗、治理都深深打上了宗教烙印。 当年大明藩王前往这些地方就藩布政时,对此颇为头疼:推行政令需顾及宗教禁忌,处理部族纠纷要倚重宗教领袖,甚至连赋税、司法都得与教法协调。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信众不满,动摇统治根基,这便是宗教势力深入社会后带来的治理难题,如今帖木儿帝国以宗教为纽带凝聚力量,其棘手程度只会更甚。 徐辉祖沉声道:“如此说来,此战不仅是军事对决,更关乎人心向背与边疆安稳,丝毫大意不得。” 卓敬亦点头:“宗教狂热最易燎原,需早做防范,绝不能让其教义趁隙渗透。” 李祺微微颔首,笑道:“出于扩大伊斯兰教影响力、吸纳更多信徒的目的,帖木儿同样会选择向东发起圣战。他既以‘真主之鞭’自居,便需通过持续的征服证明自身对信仰的虔诚——将伊斯兰教的旗帜插向更远的东方,让更多地域的民众皈依,既是宗教使命,也是巩固其‘神圣统治者’身份的必需。” “因此,帖木儿东征大明绝非偶然,而是多重因素交织的必然:既为解决统治合法性危机,也为完成宗教扩张愿景。从他的立场而言,这场东征势在必行,这一点毋庸置疑。” 卓敬与徐辉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李祺的分析层层递进,将其中关节剖析得透彻分明,即便是寻常人也能听得明白——大明王朝当前真正的强敌,已赫然变为这个崛起于中亚的帖木儿帝国。 说到底,这帖木儿帝国的根基,终究脱不开蒙古与突厥的蛮夷底色。纵然披上了伊斯兰教的外衣,用上了“苏丹”的名号,其本质仍是凭借武力扩张的游牧部族联合体,与历史上那些觊觎中原的边地蛮夷并无二致。 这般虎视眈眈的威胁,怎不令人心头火起? 第1618章 第1618章 撒马尔罕! 被誉为“真主之鞭”的帖木儿国苏丹,枭雄帖木儿,此刻眉头紧蹙地看着手中的密报。 明军不但进攻西域,而且还一举击溃了西域数十万联军。 想到这里,帖木儿顿时吐出了一口浊气。 马哈麻也好,忽歹达也罢,全都是一群可笑的废物! 事实上,帖木儿帝国也曾与东察合台汗国爆发大战,最终以东察合台汗国服软认输收场——不仅割让了锡尔河以北的大片领土,还不得不承认帖木儿的宗主权,甚至连汗位继承都需经帖木儿点头认可。 东察合台汗国虽顶着黄金家族正统的名号,却在实力对决中一败涂地,所谓的血脉荣光在绝对武力面前不堪一击。 这更让帖木儿确信,只要战绩足够显赫,便能彻底碾压黄金家族的名分优势,也为他后来试图以战功重塑正统埋下了伏笔。 他是帖木儿,是雄踞中亚的帖木儿帝国的缔造者,却并非这个帝国的大汗,只能以苏丹之名执掌政权。 这源于帝国的根基——帖木儿帝国脱胎于察合台汗国的疆域与势力框架,而在蒙古世界的传统里,“汗”的称号专属于成吉思汗的黄金家族后裔,是血脉与正统的象征。 帖木儿虽无黄金家族血脉,却凭借南征北战的赫赫战功,征服了从波斯到印度的广袤土地,在军民中积累起至高无上的威望,可即便如此,他仍无法突破“非黄金家族不得称汗”的铁律。 这种身份的局限,让他只能以“苏丹”这一伊斯兰世界的君主称号行使统治,而不得不保留察合台系汗王作为名义上的最高领袖。这种看似矛盾的权力结构,正是他非正统身份带来的必然结果,也成了其统治始终难以根除的隐疾。 这一点上,那些该死的察合台蒙古贵族态度极其坚决——即便帖木儿娶了他们的女儿,以入赘方式攀附黄金家族血脉,也始终无法获得他们对“汗位”的认可。 在他们眼中,非黄金家族嫡系,纵有滔天权势也不配染指这一象征正统的称号。 所以,摆在帖木儿面前的唯一出路只有一条:以“圣战”之名挥师东进,踏破那个屹立东方数千年的古老帝国的疆域,将中原、江南乃至更遥远的东方土地纳入版图,以此重现大蒙古帝国当年横跨欧亚的盛景,甚至凭借对东亚的征服,创下远超先祖的功业。 唯有如此,他才能彻底粉碎黄金家族血脉带来的正统枷锁——当帖木儿家族的旗帜插遍从地中海到太平洋的广袤土地,当“帖木儿”的名号成为比“成吉思汗后裔”更响亮的征服者符号,整个草原与中亚的部族、贵族便会在绝对的功业面前重新定义“正统”。 第1619章 第1619章 届时,帖木儿家族将不再需要攀附黄金家族的余荫,而是成为所有势力公认的新正统象征,让成吉思汗的黄金家族彻底沦为历史的注脚。 这不仅是对权力的终极追逐,更是帖木儿为家族铺设的、足以碾压一切质疑的永恒基业。 到了那个时候,整个草原与中亚的权力格局必将彻底逆转——再也不会是他帖木儿需要放下身段,用联姻、封赏甚至妥协去求着察合台贵族点头认可,而是那些世代固守“黄金家族正统”旧制的贵族们,得恭恭敬敬地跪伏在他脚下,以最卑微的姿态恳请他接受“汗”的尊号。 他们会亲手将象征蒙古最高权力的金印与白纛奉上,用最虔诚的言辞称颂他“超越成吉思汗”的功业,生怕稍有怠慢便会失去依附新主的资格。 一想到这等场景——曾经对他冷眼相向的贵族匍匐于前,曾经被视为“正统”的血脉向他俯首称臣,曾经的质疑与轻视尽数化作敬畏与谄媚,帖木儿心中便涌起熊熊烈火,那火焰灼烧着他的野心,也淬炼着他的意志。 东征的决心在这滚烫的憧憬中愈发坚不可摧,哪怕前路有千难万险,帖木儿也绝无半分退缩之念。 早在向大明洪武朝假意称臣纳贡之时,帖木儿便已暗中启动了东征圣战的筹备。 他表面上对大明恭顺有加,频繁遣使送礼,实则借朝贡之名安插眼线,通过商队、使者等渠道刺探大明的军情虚实——从边关防务、军队布防,到粮草储备、道路交通,乃至朝堂政局变动,皆在其情报搜集范围之内。 这种隐忍多年的布局,既是为了摸清对手底细,也是为了在时机成熟时能以雷霆之势发起突袭,可见其东征之心早有预谋,绝非一时兴起。 现在,似乎时机已经到了。 七年前,他从位于乌兹别克的首都撒马尔罕挥师南下,剑指北印度,铁骑踏破德里城门,对这座古老都城展开血腥屠戮;五年前,兵锋转向西境,以摧枯拉朽之势攻破伊朗全境,将波斯高原纳入版图;三年前,西征安纳托利亚,大败土耳其军队,迫使小亚细亚诸部臣服;建文三年,他兵分两路攻入叙利亚与伊拉克,连下大马士革、巴格达两座名城,同样以残酷屠城震慑反抗势力;一年前,与西亚霸主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展开决战,在安卡拉战役中击溃其主力,甚至生擒了素有“雷霆”“闪电”之称的苏丹巴耶济德一世,迫使奥斯曼帝国割地求和。 这一连串的胜利,让帖木儿的名字成为中亚、西亚乃至东欧的梦魇,也让帖木儿帝国的疆域从帕米尔高原延伸至地中海东岸,为他积累起足以挑战任何强敌的资本与威望。 自从以苏丹之名执掌大权后,帖木儿便从未停下征战的脚步,连续七年挥师不止。 他的铁骑踏过中亚的沙漠、波斯的高原、安纳托利亚的山地,在半个亚洲大陆上留下无数焦土——抵抗的城市被夷为平地,反抗的部族遭屠戮殆尽,从德里到巴格达,从大马士革到安卡拉,凡有不从者,皆难逃灭绝人性的恐怖屠杀。 这种以血腥立威的统治方式,让他的名字与“征服者”的荣耀相伴,也与“屠夫”的阴影共存,却也正是凭借这般铁腕,他在短短数年间将破碎的中亚、西亚势力拧成一团,铸就了属于帖木儿帝国的威慑力。 第1620章 第1620章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首都布尔萨——这座相传由汉尼拔设计、历经千年兴衰的古都,最终也未能抵挡帖木儿的铁骑,城破之日,守军全线溃败。 帖木儿不仅攻破城池,更生擒了奥斯曼君主巴耶济德一世,将其囚禁为阶下囚。 城中军民多遭屠戮,仅少数土耳其人侥幸得脱——他们在希腊海员的暗中协助下,仓皇渡过多瑙河支流达达尼尔海峡,才勉强逃脱被集体屠杀的命运。 这场胜利让帖木儿彻底击溃了奥斯曼在小亚细亚的核心力量,也让整个西亚见证了他“苏丹”头衔下的绝对武力。 攻破布尔萨的战绩,既为他积累了更雄厚的军需储备,也让麾下将士对“圣战无往不胜”的信念愈发狂热,更坚定了他将这种征服模式复制到东方的决心。 西方人有充分的理由为他们未来的命运担忧。六年前,不可一世的奥斯曼土耳其骑兵刚在保加利亚战场上重创神圣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与法国组成的联军,凭借碾压性的战力被公认为当时欧洲最优秀的军队。然而就是这样一支令欧洲诸国闻风丧胆的劲旅,却在与帖木儿的对决中,被其在一天之内彻底击溃、全军覆没。 这般悬殊的胜负落差,让欧洲诸国看清了帖木儿军队的恐怖战力——能轻易摧毁欧洲公认最强军队的征服者,若将兵锋转向西方,后果不堪设想。这种对未知威胁的恐惧,成了悬在西方人头顶的利剑,让他们不得不为自身命运忧心忡忡。 一样的铁骑滚滚,一样的屠城震慑,一样流淌着蒙古血脉的征服者......这一切都让亚欧大陆的诸多势力感到脊背发凉——仿佛当年那个鞭挞世界、让整个旧大陆为之战栗的蒙古帝国,正借由帖木儿的身影重现。 曾经被蒙古西征碾碎的恐惧记忆尚未消散,如今又一个以铁与血开路的强权崛起,同样的扩张轨迹,同样的无情手段,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怀疑:那支横扫世界的征服力量,或许真的要再次来袭了。 非洲人同样有理由为他们未来的命运担忧。一个世纪前,埃及马木留克骑兵曾在巴勒斯坦创造辉煌战绩,将当时所向披靡的蒙古远征军全歼,其战力在北非与西亚广受敬畏。然而就是这样一支令蒙古人折戟的劲旅,却在帖木儿面前接连受挫——短短一年之内,帖木儿两次对其发起痛击,皆以马木留克军队的溃败告终。 这种对“抗蒙传奇”的轻易打破,让非洲诸国看清了帖木儿的实力。若他在征服西亚后转头南向,以同样的铁腕席卷北非,非洲大陆将难有势力能与之抗衡。马木留克的败绩,成了悬在非洲人头顶的警钟,让他们不得不对这位征服者的下一步动向充满忌惮。 成吉思汗及其子孙建立的大蒙古帝国本土元朝与四大汗国,早已不复当年统一之貌。早在帖木儿崛起前,窝阔台汗国便已被其他汗国瓜分覆灭;到了帖木儿时代,剩余的三大汗国——察合台汗国、伊尔汗国、金帐汗国,也已尽数臣服于他的铁腕之下,或被其直接吞并,或沦为依附的附庸。 而作为帝国本土的元帝国,早已在内部动荡中自行崩溃,取而代之的是大明王朝;蒙古高原上仅存的,不过是些互不统属、彼此攻伐的零散部落,再也无法凝聚成足以抗衡的力量。 如此一来,曾经横跨欧亚的大蒙古帝国体系,实际上已被帖木儿以征服与臣服的方式重新整合,唯余东方的大明王朝,成了他眼中唯一能与之分庭抗礼的对手。 这个冒称为成吉思汗后裔的突厥跛子,无论兵锋指向何方——向西挺进欧洲,向南征伐印度,或是挥师非洲,皆如摧枯拉朽般势如破竹,从未尝过败绩。 第1621章 第1621章 他的军队所至之处,无论是欧洲的联军、印度的城邦,还是非洲边缘的势力,都难以抵挡其攻势,或被击溃,或遭覆灭。 这种全胜的战绩不仅强化了其“圣战无往不胜”的神话,更让他坚信自身的征服之路不可阻挡,也为其将目标锁定东方的大明埋下了伏笔。 但是,在击溃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之后,帖木儿却出人意料地宣布收兵,即刻率领大军撤离小亚细亚,返回国都撒马尔罕,任由惊魂未定的土耳其人与埃及人收拾残局、恢复故土。 这一反常举动的根源,在于遥远东方古国发生的意外变故——大明王朝的权力更迭,正以一种强烈的方式刺激着他的神经。 这让他意识到,实现那个萦绕心头半个多世纪的梦想的时机已至:以征服者的姿态踏平东方,取代黄金家族的正统地位,让帖木儿家族成为新的传奇。 正是这个深埋心底的执念,驱使他放弃对西亚的进一步扩张,转而全力筹备那场酝酿已久的东征。 大明王朝迎来了皇位更迭:朱元璋钦定的继承人朱标正式即位,改元承天,是为承天皇帝。 早在攻打伊朗期间,帖木儿便已通过情报得知朱元璋禅位、朱标继位的消息,当时便认定东征的时机已近。 在他看来,相较于朱元璋这位以铁血手腕开创基业的开国帝王,性情温文尔雅的朱标显然更容易对付——新君初立,朝堂格局未稳,正是外部势力介入的可乘之机。 这种对大明政局变化的解读,进一步坚定了他借新君继位之际发起突袭的盘算。 其实在致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苏丹巴耶西德的信函中,帖木儿便已表露心迹:他的核心野心在于恢复成吉思汗帝国的全部疆土,本无意与这位西亚霸主兵戎相见。 奈何那位自称“雷霆”“闪电”的巴耶西德太过骄狂,不仅对帖木儿的示好嗤之以鼻,更屡次出言挑衅,最终彻底惹怒了帖木儿。 盛怒之下,帖木儿亲率大军征讨,将这个被巴耶西德自诩为“强盛”的国家打得支离破碎,用屠城与征服回应了对方的傲慢。 这一番冲突,与其说是帖木儿有意扩张西亚版图,不如说是对“不驯者”的惩戒——既彰显了自身的威慑力,也向外界传递出一个信号:任何阻碍他实现“重建蒙古帝国”目标的势力,都将付出惨痛代价。 第1622章 第1622章 事实上,经过一年多且战且走的山地行军,帖木儿于承天四年春夏之交才返回那座金碧辉煌的首都撒马尔罕。 帖木儿对此早有预料——城中已有客人等候多时。 这些客人正是大明承天王朝派来的使者,身负兴师问罪之命:向帖木儿催收已拖欠明帝国多年的贡赋,勒令其立刻放还被扣押的大明傅安使团成员,停止一切针对大明的不轨行动,并继续履行向大明王朝称臣纳贡的义务。 这显然是大明对他此前种种异动的正式回应,而帖木儿对此早有准备。 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毫不掩饰对大明的敌意,径直指着大明使者的鼻子厉声怒骂:“你们的皇帝就是个大混蛋!多年来仗着国力强盛欺压我帖木儿国,这笔账早该清算!我现在就要亲率大军去讨伐他,让你们见识一下帖木儿帝国的厉害!” 这番公然的辱骂与宣战,彻底撕碎了此前称臣纳贡的伪装,将他东征大明的野心暴露无遗——在他看来,既然已决意撕破脸,便无需再维持表面的恭顺,这番怒斥既是对大明使者的羞辱,也是向麾下军民宣告东征的决心。 紧接着,帖木儿便正式展开了东征的行动。 为了这场以“圣战”为名的东征,他的筹备已长达十余年。这十余年间,他通过遍布各地的眼线、商队及间谍,对蒙古高原的水草分布、山川险隘,以及大明北部边镇的关隘布防、中部腹地的兵力调配等信息进行了详尽侦察,早已做到了如指掌。 他手中甚至掌握着一张标注精确到村镇、关隘、河流走向的军用地图,将从撒马尔罕到大明京师的路线及沿途防务尽收图中。 这般周密的准备,既显示了他对东征的重视,也意味着这场战争绝非仓促之举,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针对大明的全面挑战。 自此,所有条件皆已成熟,帖木儿再无半分忍耐的必要——他要即刻发起这场东征圣战,要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踏平那个东方古国,将其纳入版图,以此重现大蒙古帝国当年横跨欧亚的无上荣光。 在他看来,如今内无掣肘、外无强敌,大明新君初立又被判定为“易取”,自己手握详尽情报与精锐之师,正是实现毕生野心的最佳时刻。这种对征服的极致渴望,已化作不可遏制的行动意志,推动着整个帖木儿帝国转向东方。 而且在过去几年中,帖木儿最优秀的几位子孙相继离世,这让他陷入极大的悲痛之中。他时常哀叹自己没有成吉思汗那般福气——成吉思汗麾下子孙辈出、能独当一面,而自己虽百战百胜,却始终需亲自出马才能解决核心问题。 成吉思汗麾下有四杰木华黎、博尔术、博尔忽、赤老温;四骏者勒蔑、哲别、速不台、忽必来;四獒博尔忽、失吉忽秃忽、曲出、阔阔出。 木华黎,成吉思汗最倚重的万户长,被授予“太师国王”称号,全权经略中原。他率蒙古铁骑征服金朝大片领土,攻破中都(今北京),收服众多地方势力,为蒙古灭金奠定根基,毕生致力于对金作战,是蒙古帝国早期中原攻略的核心统帅。 ?博尔术,与成吉思汗自幼相识,以忠诚勇猛著称。早年随成吉思汗平定蒙古各部叛乱,在统一蒙古高原的战役中屡立战功,尤其在与克烈部、乃蛮部的决战中冲锋陷阵,稳固了成吉思汗的领导地位,被封为右翼万户长,位列诸将之首。 第1623章 第1623章 博尔忽,出身奴隶,后成为成吉思汗的亲信。在平定秃麻部叛乱时,他身先士卒,救出被掳的成吉思汗之女,因功受封千户长;在对西夏的战争中同样表现突出,是蒙古军中智勇双全的将领。 赤老温,以骁勇闻名,早年曾救下被泰赤乌部俘虏的成吉思汗,从此成为其心腹。他参与了蒙古统一战争中的诸多关键战役,因功被封为千户长,家族也成为蒙古帝国的显赫势力,其妹妹还是成吉思汗的妃子,兼具战功与外戚身份。 者勒蔑,成吉思汗的“伴当”,以箭术和胆识著称。在成吉思汗与蔑儿乞部的战争中,他单骑冲入敌阵,夺回被掳的成吉思汗妻子孛儿帖;在与克烈部的决战中,他重伤仍坚持作战,为蒙古军胜利立下汗马功劳,是成吉思汗最信任的护卫之一。 哲别,原是敌对部落的将领,归降后成为蒙古“神射手”的代表。他率部西征,横扫西辽,擒杀西辽皇帝屈出律,将西域纳入蒙古版图;后随成吉思汗西征花剌子模,一路打到黑海沿岸,战功赫赫,被称为“蒙古的飞箭”。 速不台,蒙古西征的核心将领之一,以军事谋略见长。他参与灭金、破西夏的战役,后随拔都进行“长子西征”,率军横扫俄罗斯诸公国,直抵波兰、匈牙利,在莱格尼察战役中击溃欧洲联军,是蒙古铁骑踏遍欧亚的关键推动者。 忽必来,早年追随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各部,以勇猛善战闻名。他曾率军征服哈剌鲁部,将其纳入蒙古版图;在对花剌子模的战争中,他负责侧翼进攻,牵制敌军主力,为蒙古军主力推进扫清障碍,被封为千户长。 博尔忽,作为先锋将领,他在蒙古军对外扩张中常打头阵,尤其在平定蒙古内部叛乱时,多次率精锐部队突袭敌军,以快速突击瓦解敌方防线,是“以快制胜”战术的典型执行者。 失吉忽秃忽,成吉思汗的养子,兼具军事与行政才能。他不仅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参与灭金、西征等战役,更被任命为“大断事官”,负责蒙古帝国的司法与户籍管理,是难得的文武双全之才。 曲出,出身蔑儿乞部,归降后成为成吉思汗的亲信将领。他随蒙古军征战各地,在对金朝和西夏的战争中表现突出,尤其擅长山地作战,多次率部攻克险要关隘,为大军开辟前进道路。 阔阔出,以勇猛无畏著称,是蒙古军的先锋猛将。在统一蒙古的战役中,他常率领先头部队突破敌军防线,在与乃蛮部的决战中,他斩杀敌方主将,极大动摇了敌军士气,为蒙古军的胜利奠定基础,因功被封为千户长。 可以说,正是这四杰、四骏与四獒的骁勇善战与运筹帷幄,才支撑起成吉思汗的大蒙古帝国,从统一蒙古高原到横扫欧亚大陆,他们或独当一面镇守一方,或冲锋陷阵开辟疆土,为帝国的建立与扩张立下了汗马功劳,成为成吉思汗最坚实的臂膀。 然而帖木儿麾下的境况却截然不同——他虽凭借个人雄才大略征战四方,麾下军队也以悍勇著称,却始终没有涌现出能与成吉思汗时代四杰、四骏、四獒相提并论的突出将领。 即便是他的子嗣后人,也多是依赖其威望随军征战,缺乏独当一面的战略眼光与攻坚能力,既无一人能像木华黎那样总揽一方战事,也无一人能如哲别、速不台般率领偏师横扫千里。 这种“将才凋零”的局面,使得帖木儿不得不常年亲自披挂上阵,大小战事皆需亲力亲为,也让他的帝国始终难以形成如蒙古帝国那般“主君居中,名将在外”的稳固扩张格局。 这种子嗣凋零的境况,更让帖木儿深刻感受到时间的紧迫:若不趁有生之年完成东征大业,毕生野心恐将随生命终结而付诸东流。 这种对传承的焦虑与对时间的紧迫感,进一步加速了他启动东征的进程。第1623章 博尔忽,出身奴隶,后成为成吉思汗的亲信。在平定秃麻部叛乱时,他身先士卒,救出被掳的成吉思汗之女,因功受封千户长;在对西夏的战争中同样表现突出,是蒙古军中智勇双全的将领。 赤老温,以骁勇闻名,早年曾救下被泰赤乌部俘虏的成吉思汗,从此成为其心腹。他参与了蒙古统一战争中的诸多关键战役,因功被封为千户长,家族也成为蒙古帝国的显赫势力,其妹妹还是成吉思汗的妃子,兼具战功与外戚身份。 者勒蔑,成吉思汗的“伴当”,以箭术和胆识著称。在成吉思汗与蔑儿乞部的战争中,他单骑冲入敌阵,夺回被掳的成吉思汗妻子孛儿帖;在与克烈部的决战中,他重伤仍坚持作战,为蒙古军胜利立下汗马功劳,是成吉思汗最信任的护卫之一。 哲别,原是敌对部落的将领,归降后成为蒙古“神射手”的代表。他率部西征,横扫西辽,擒杀西辽皇帝屈出律,将西域纳入蒙古版图;后随成吉思汗西征花剌子模,一路打到黑海沿岸,战功赫赫,被称为“蒙古的飞箭”。 速不台,蒙古西征的核心将领之一,以军事谋略见长。他参与灭金、破西夏的战役,后随拔都进行“长子西征”,率军横扫俄罗斯诸公国,直抵波兰、匈牙利,在莱格尼察战役中击溃欧洲联军,是蒙古铁骑踏遍欧亚的关键推动者。 忽必来,早年追随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各部,以勇猛善战闻名。他曾率军征服哈剌鲁部,将其纳入蒙古版图;在对花剌子模的战争中,他负责侧翼进攻,牵制敌军主力,为蒙古军主力推进扫清障碍,被封为千户长。 博尔忽,作为先锋将领,他在蒙古军对外扩张中常打头阵,尤其在平定蒙古内部叛乱时,多次率精锐部队突袭敌军,以快速突击瓦解敌方防线,是“以快制胜”战术的典型执行者。 失吉忽秃忽,成吉思汗的养子,兼具军事与行政才能。他不仅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参与灭金、西征等战役,更被任命为“大断事官”,负责蒙古帝国的司法与户籍管理,是难得的文武双全之才。 曲出,出身蔑儿乞部,归降后成为成吉思汗的亲信将领。他随蒙古军征战各地,在对金朝和西夏的战争中表现突出,尤其擅长山地作战,多次率部攻克险要关隘,为大军开辟前进道路。 阔阔出,以勇猛无畏著称,是蒙古军的先锋猛将。在统一蒙古的战役中,他常率领先头部队突破敌军防线,在与乃蛮部的决战中,他斩杀敌方主将,极大动摇了敌军士气,为蒙古军的胜利奠定基础,因功被封为千户长。 可以说,正是这四杰、四骏与四獒的骁勇善战与运筹帷幄,才支撑起成吉思汗的大蒙古帝国,从统一蒙古高原到横扫欧亚大陆,他们或独当一面镇守一方,或冲锋陷阵开辟疆土,为帝国的建立与扩张立下了汗马功劳,成为成吉思汗最坚实的臂膀。 然而帖木儿麾下的境况却截然不同——他虽凭借个人雄才大略征战四方,麾下军队也以悍勇著称,却始终没有涌现出能与成吉思汗时代四杰、四骏、四獒相提并论的突出将领。 即便是他的子嗣后人,也多是依赖其威望随军征战,缺乏独当一面的战略眼光与攻坚能力,既无一人能像木华黎那样总揽一方战事,也无一人能如哲别、速不台般率领偏师横扫千里。 这种“将才凋零”的局面,使得帖木儿不得不常年亲自披挂上阵,大小战事皆需亲力亲为,也让他的帝国始终难以形成如蒙古帝国那般“主君居中,名将在外”的稳固扩张格局。 这种子嗣凋零的境况,更让帖木儿深刻感受到时间的紧迫:若不趁有生之年完成东征大业,毕生野心恐将随生命终结而付诸东流。 这种对传承的焦虑与对时间的紧迫感,进一步加速了他启动东征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