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妖司》
1. 始
自古以来,天庭中设有雷部来掌管人间的妖魔精怪。
妖魔精怪中,若有非凡造化者,潜心修炼亦可得道成仙;若无缘仙途,只要不危害人间,安于一隅,天庭也予以生机。
然而,总有邪祟恶念滋生,伤人害命,扰乱人间。雷部一旦发现此等邪祟,必收之诛之。
自唐朝覆灭,人间历经五代十国,割据动荡、战事四起,少有安宁之处。那些在暗中本就蠢蠢欲动的邪祟,开始借助人间的动乱,为祸四方。一时间妖魔作乱竟空前之多,其手段层出不穷。
雷部诸仙渐感力不从心——往往在此处收妖,就无暇顾及旁处的精怪;两处都收了,又如春笋般冒出了更多邪祟......况且神仙本也不能干扰了人间的正常秩序,在人间时束手束脚。
为了应对,雷部的长生大帝奏明玉帝,众仙一番商议后决定在雷部下设典妖司,招募人间能者来处理为害人间的妖魔精怪。
自此,人间有了天庭官方机构,专事妖魔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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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熙宁三年,杭州。
窗外的雪扑簌扑簌地下着,屋外一片白。
立春已经过去好几日了,天气没有丝毫回暖的迹象,整日里依旧不是细密小雪就是纷扬大雪,积雪也总不消融。在这风景秀丽的杭州,这是极少年份里才有的事情。
徐玉娘盘腿坐在床上,借着窗边透进来的光补着衣裳,时不时透过窗望向门口,似是在等什么人。
“都到晌午了,小羽儿怎么还不回来?”徐玉娘心里担忧,坐不住了遂收起针线,打算去大门外看看。
这乳名唤小羽儿的,正是徐玉娘唯一的外孙女,冉红羽。冉红羽去岁腊月初九满十八周岁,生辰那天,她正式继任为杭州典妖司的司长。
虽年纪尚小,但是冉红羽尽职尽责,最近西湖附近有人离奇失踪,一大早她就冒雪出门去西湖查探了。
这边徐玉娘刚要下榻,一道纤细红影撩起门帘进了屋,来人一张小脸明媚秀丽,盘了双髻辅以编发,灵动又不失俏皮。她两腮冻的泛红,双眼却亮晶晶的:“外婆,外翁说他鸡肉炖好了,叫咱过去呢。”
“小羽儿回来啦。”徐玉娘看到外孙女回家也就放了心,穿好方才披在肩上的外袄,拉着冉红羽小步快跑向前院的厨房。
祖孙仨日子过得虽不错,住在两进的院子里,却也只有前院一个厨房。徐玉娘嫁给胡怀先不久后,两人开了一家小餐馆,售卖些小酒小菜,这一开便经营到了现在。除了餐馆生意,一家人的吃食也都在前屋的厨房做,省了两处来添置东西。
刚一进厨房,娘孙俩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冉红羽帮着胡怀先给每人盛了一碗鸡汤,鸡肉软烂,另加了红枣山药一起炖煮,味道鲜美,勾人食欲。
冉红羽连着喝了几口汤,一脸满足:“还是外翁的手艺好,这么冷的天,我一喝外翁的汤全身都暖了。”胡怀先听着外孙女的夸赞,笑得慈善,灰白的胡子都抖了起来。
“小羽儿,你今儿上午出去查探可有什么发现?”
“没呢外翁”,原本捧着碗喝汤的冉红羽听到这话,放下了碗,不由叹了口气:“这都两天了,我去那西湖附近转了不知多少圈,愣是什么异常都没发现。那官府里十几个捕快也没有任何线索。唉,下着雪又有积雪,过往行人也少,实在是不好查探。”
“那有感受到什么妖气魔气吗?”
“半丝妖气魔气都无,可能”冉红羽迟疑着说出猜测,“可能这次那两个人的失踪与妖祟无关。不过,也说不准……”
看着外孙女不再动筷陷入了愁思,徐玉娘狠狠瞪了胡怀先一眼:“你个糊涂老头儿,好好的吃着饭,非得问东问西的作甚?让小羽儿哪还有心思吃了!”胡怀先一看玉娘要发作,赶忙低下头巴拉饭,还不忘小声劝冉红羽再吃些。
冉红羽看着外翁嗫喏不敢言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外翁就是一辈子怕老婆:“外翁也是关心我嘛,我正好吃完了。”说着就起身穿上披风,“外翁外婆,我回屋换身衣裳去,刚路上碰见林捕头,让我午后去衙门一趟。”
“好,多穿些哈乖羽儿!”冉红羽应了外婆的叮嘱,快步回了房间。
还在厨房里的老两口不由都叹了口气,看着外孙女一天天长大,出落得亭亭玉立,他们心里是喜忧参半。日后,他们的外孙女要和她父亲一样,挑起典妖司的大梁去收服众多的妖魔了。
一进屋,冉红羽只脱下了红色披风,这种时候没点火炉的屋内也不比屋外暖和许多。冉红羽坐在桌旁,双手捧腮仔细回想了下这两天的经历。从接到报案到今天的查探,一点细节也不放过,说不定其中有什么她遗漏的线索。父亲曾说过,很多时候,人们距离真相只差一个细节。
可惜冉红羽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茫茫一片白的西湖。湖边下雪甚少停过,落雪覆盖了两人踪迹,难以追踪;那两人的家人也没给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只说是两人约好结伴游西湖去赏雪景,两日前离家后就一直没再回来。
“会不会他们不慎掉入西湖,掩在了冰面下,所以我们才一直找不到人?”冉红羽喃喃自语,做了大胆的猜测。
“不过话说回来,西湖腊月就结冰了,足足半尺之厚呢,没看到有什么冰上的裂口呀。人就算是掉下去,也得有个洞吧……”这个猜测行不通。
思索了半天没有收获,冉红羽换了一套衣服,打算出门去找林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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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立雄是衙门的捕头,不到四十,干练精明,底下带着二十来个捕快。他刚用过午饭,现下正坐在衙门捕头房里边看案卷边等着冉红羽。
等的时候,林立雄不禁想到冉红羽小的时候,那时他看到这女娃就有点头疼。
这女娃年纪小却不安生的很,整日里带着一群小孩东跑来西跑去的,吵吵嚷嚷没个正形,惹了不少麻烦。
要么是学堂先生找来说她逃课,不务正业,还撺掇别的孩子一起;要么是人家办喜事,她领着一群小孩在迎亲队伍里窜来窜去的,扰了秩序;或是见到捕快们上街巡查,他们一群小孩就躲在后面,有样学样,叫喊自己是什么少年小捕快,比大人都神气……总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偏偏她又古灵精怪的很,好不容易抓住她,小泥鳅似地转眼就溜了出去;或是被抓住要挨罚了,她就卖乖装可怜,借口随手拈来,最后,经常也就免了受罚。
就这么蹦蹦跳跳长到九岁,突如其来的一次灾祸,冉红羽失去了爹娘。
自此,这女娃像是收了顽皮性子,不仅不闹腾还认真学习了起来,不是上学堂就是在家练武,也帮着外翁外婆经营小餐馆。日子久了许多街坊邻里还让自己的孩子跟着她学。
林立雄在这里想着,下一瞬就听到冉红羽在门外叫他:“林捕头,你在吗,我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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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进来,外面冷的很。”
冉红羽掀开厚布帘迈了进来,还套着那件红色披风,里面换下了上午那身外出的劲装,换了身常服来。
“林捕头,你叫我来要和我说个什么事儿?”
“早晨有人报案,又有两人失踪了”,林立雄面色凝重,先前失踪的人还没有消息,现在又多了两个。说是失踪,可这种天气下杳无音讯,人多半已经遇难了。
“啊,怎么回事?!还是在西湖附近消失的吗?”
“是两个刚来此经商的外地人,前日傍晚投宿于湖边的一个客栈。他们应是没看过我们张贴的布告,昨日午间出了门,现在都没回去。店老板担心和之前的两人一样,今天一早就赶紧来报了官。”
“店老板说他们打着黄色油纸伞出的门,一老一少,身上服饰不同于本地,极好辨认”,林立雄把他知道的信息都告诉了冉红羽。
冉红羽并不是衙门的人,但是从很久以前衙门遇到疑难案子就会和典妖司合作。若光是人为,衙门自己能决断处理;但若是涉及妖物邪祟,衙门则需要典妖司的助力——毕竟人力有时奈何不了它们,仅凭肉眼也识别不出来。
冉红羽虽是年纪轻轻,却已继承了父亲的典妖司。她到了可以接任典妖司司长的年纪,也从父母那里学了许多进入典妖司所需的技能。虽然父母亲身传授的不多,好在他们有先见之明,自冉红羽出生起便开始为女儿编纂术法书和各类经验书。现在的冉红羽,实战经验很少,但有知识储备,也练了一身本领。
冉红羽听完,站起身来就要拉着林立雄再探西湖:“林捕头,走,我们去西湖!早上你忙别的案子,现在和我一道再去看看。”
林立雄点头,和冉红羽一起去了西湖。毕竟很多案件的突破点就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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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家正房,徐玉娘饭后打了个盹,还在将醒未醒时,就听到胡怀先在窗外叫她:“老婆子,起了没,外头来了个人。”
“这么冷的天还有生意啊?”听到来了人,徐玉娘彻底清醒了,怕不是冒大雪赶路的人来店里歇歇脚。
“那你倒是先招呼去啊,把客人一个人晾在那儿算怎么回事?”徐玉娘性格泼辣,冲着胡怀先经常一言不合就叫嚷起来。
“那人没说要吃饭喝酒呢,看着像是来找咱家小羽儿的。”
徐玉娘出屋拢紧了外袄,和胡怀先往餐馆走去,“老头子,你说难不成是又出了什么事儿?”胡怀先摇了摇头,心里希望无事发生。他不想小羽儿和她爹娘一样面对那么多的危险。
一进餐馆,徐玉娘就看到一个年轻人立在那儿,一身青衣,发间落雪。
徐玉娘心里暗道,好一个清俊少年,五官俊秀,周身气质清冷,双眸却泛温润。
只可惜,少年右臂挂一浅色大氅,左手却撑着手杖,看站姿,怕是有腿疾之人。
徐玉娘温和问道:“年轻人,你是什么人呀,来我们店可是要吃点热乎饭?”
年轻人浅笑答道:“晚辈姓李,名青远。此番专门来找典妖司司长。”
“额,你找典妖司司长做什么呀?”徐玉娘心里一紧,面上却不显——点名要找典妖司司长,应该是遇上了邪祟。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可怜我的小羽儿,年纪还小就要承担这么多……
“晚辈不才,习得些许术法,愿加入典妖司,任凭差遣。”
2. 西湖藏妖
西湖边上一座凉亭内,冉红羽和林立雄气喘吁吁,他们环绕西湖转了两圈,这附近的小山假山都爬了个遍,现在已近暮色,却还是半点收获都无。
这诺大的西湖,看起来没有一点异常。
冉红羽从腰间卸下朱雀,拔刀出鞘,想要再次尝试。冥冥之中,她总有种感觉,这些失踪不是人为,而是邪物作祟!
冉红羽两手横托朱雀,心内念动口令,朱雀升到了半空,随即感应主人心意开始探测西湖范围内是否有妖魔之气。
半晌,朱雀没有任何反应,冉红羽叹了口气:“这次还是什么都没探到,可能真是我的错觉...”话音未落,朱雀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林立雄瞪大了眼,若不是一直紧紧盯着朱雀,怕是注意不到这轻微的震动。
“红羽,你的刀——这是也怕冷,打了个寒颤?”
“怎么会!朱雀是七百年的神刀,它经历的多着呢,怎可能畏寒?”冉红羽忍住了想翻白眼的冲动,打算劝说林立雄今晚和她守着西湖。
“林捕头,朱雀刚刚探到此处有微弱的妖气,虽然不确定这妖是否和本案相关,但我建议我们今晚就待在这里夜探西湖,如何?”
“你是觉得夜晚可能有邪物活动?”
“不错,很多妖物慑于人气,只敢在夜间出来。上次捉那只鹿精,我和外翁在塞基山山脚守了三晚呢。”
林立雄略一思索,应了下来:“好,不过在这冰湖边,晚上这样可熬不住,咱们得回家添些衣裳。”
两人遂各自回家,约好亥时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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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红羽刚进家门,就听到胡玉娘在厨房那边喊她,边喊边招手,还不敢太大声:“小羽儿,来,你来”。
冉红羽走了过去,“怎么了外婆,你怎么神秘兮兮的?”
“外婆和你说,小羽儿啊,你以后出去有伴儿了!”胡玉娘一脸喜色,“下午店里来了个年轻人,说是要加入咱们典妖司。哎哟哟他长的可俊了!说的话也中听,什么任凭差遣不取分文的……哈哈哈搞得和要入赘似的。”
冉红羽听的云里雾里:“外婆,你一溜串地说什么呀?”胡玉娘把冉红羽往东厢房那边推,“我把人安排在了东厢房,你快进去和人家谈谈吧。”
冉红羽一脸莫名地到了东厢房门前,试探性地敲了下门,听见屋内人温声应到:“请进。”
一推门,冉红羽就看到一人站在桌旁,面带浅笑长身玉立,她一时征在原地。
李青远率先开了口:“想必您便是现任杭州典妖司司长——冉红羽了。”
“额正是,请问您是?”冉红羽一时不适应尊称,但对方彬彬有礼,她下意识地也尊称回去。
李青远微一弯腰拱手:“在下李青远。有幸受到两浙典妖司王克齐司长举荐,愿入杭州典妖司,听您调遣,除妖伏魔。”
冉红羽听后略一抿嘴,此人外表斯文,说话十分客气但不卑不亢;态度很是诚恳,却也不辨真假。
说是被举荐来的,她怎么没收到王司长的信儿呢?
李青远抬眸看了下冉红羽神情,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封,双手递给冉红羽:“这是王司长亲笔手信。”
冉红羽打开来看,的确是王司长推荐来的,还早将李青远登记在册。没有提前告诉她想必是想给她一个意外之喜——她的杭州典妖司终于添了新成员。
“王司长推荐的,我自是十分欢迎!”冉红羽放了心,多了新人也觉得喜悦,抬头明媚一笑,接着道:“今后你便是我们的一员啦。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吧,别那么客气,我们都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的。外翁外婆他们也都极好相处,以后你就把这里当作自己家。”
李青远笑着道了谢。
两人坐下后,冉红羽兴致勃勃地问道:“信里王司长说你颇具才能,会那八卦阵法,还能卜卦?”
李青远浅浅一笑,答道:“略懂些阵法,能困住一般的妖魔。至于卜卦,还只是学了个皮毛,仅能卜一些小事。”
“那也是厉害的,我就不怎么会布阵,卜卦更是从未学过。”
“司长若是想学,青远愿倾囊相授。”
“哈哈别称呼司长,叫我红羽就行”,冉红羽很少遇见这么温和有礼的人,一时觉得有些好玩,想逗逗他。但初次见面,怕人家觉得自己冒犯,忍下了逗人的心思。
想起外婆夸赞他容貌好,冉红羽装着不经意地细细一瞧——对面的人半束发青丝柔顺,皮肤白皙,清润的双眸覆在纤密眼睫下;鼻梁□□,在整个清疏柔和的面容中不显突兀,反倒给气质凭添了几分坚毅。在视线即将下滑到唇时,冉红羽及时收回了视线。
她并不像外婆那样喜爱男子容貌俊俏,却也觉得李青远十分好看。但一想到外婆刚刚念叨什么入赘,冉红羽顿时有点不自在。
像是为了掩饰这点不自在,冉红羽随即开口道:“之前典妖司在职的就只有我一个人,遇上些小精小怪,外翁外婆也会些术法,我们一起就解决了;若遇上难缠的,我自知不敌,只能请隔壁睦州典妖司的吴叔和白姨帮忙。”
“嗯,我听王司长说过,他们以前曾追随前司长。”李青远回应道。
“是的,我父母走后,吴叔他们在一次追魔途中,去了睦州。为了除魔,他们一待就是很久,后来便被分配到了睦州典妖司。”
“不过他们也经常照看杭州的事务,像是我们典妖司需每月巡视一趟全州,以防邪物作乱不能被及时发现。因为我年纪尚小经验不足,一直都是吴叔他们带着我。”
许是觉得惭愧,冉红羽说到后面,头渐渐低了下去。若不是自己弱小撑不起来,也不需要麻烦其他人,更不用让上了年纪的外翁外婆来帮忙。
李青远看出冉红羽的心思,心中微动——对方比自己还小几岁,娇小纤细的身影已经承担起了一司之长的重任。看着挺开朗的,面对奸妖恶魔的时候,怕也经常因无力应对而难过吧。
李青远不禁开口安慰道:“听说你前些日子才刚到十八岁,以后的日子还长,你总会成长到能独当一面。我相信不久后你就可以了。”像是为了让对方也相信,李青远在最后加强了语气中的坚定。
“你这样想?”
“嗯。”
冉红羽复又露出笑容,对李青远开心地说:“现在你来了,真的很好。以后我们并肩作战,过几天我就跟吴叔说,今后我们自己去巡视,也努力自己面对大妖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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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冉红羽突然想到西湖的案子:“对了青远,现在就有一个事情,我的刀探出了跟妖有关。”冉红羽详细地和李青远说了一下,言罢,李青远决定今晚和冉红羽一起去西湖。
冉红羽本想应好,一想到刚刚她观察到他的左腿好像受了伤,动作间有些不便,担忧地道:“你的腿是受伤了吧,不然先在家里休养着。雪天也不好走,我们一来一回得近一个时辰呢。”
“不打紧,本是旧疾,我有法器可以助我。”
“御剑飞行?!”冉红羽兴奋道,她一直没掌握好这个,上了刀老是跌下来,羡慕得很。
李青远笑着摇了摇头,右手向上摊开,掌上显出了一个圆形物,圆物渐渐化做实体——是一个青铜盘,上面刻有八卦图,盘面略显斑驳,看起来似是古物。
“这是我的法器,九符乾坤八卦盘”,说完右手微动,八卦盘翻转了过来,露出了背面刻有的九字符文。
“这是?”冉红羽看了一会儿,没认出来什么字。
“这是上古符文,参透即可驾驭此盘。师傅当年赠予我,我当作本命法器,借助它,我的修为多有进益。”
“感觉是个宝物呢”,冉红羽赞道。
李青远点头:“用它布阵,阵法威力可增强数倍,且不易被破阵,能随时顺主人心意变换阵型。它也能识别妖魔,并可助我施法御敌。待会儿我就乘它和你们同去。”
“不错,好盘好盘。那我们待会儿先吃晚饭,然后一起去。”
“好。”
--------------
晚饭后半个时辰,两人打算出发。站在大门前,李青远右手微抬,八卦盘变化成一个径长约摸两尺的圆盘。
李青远教冉红羽上盘来,试到第二次,冉红羽上了盘。还没站定,一不小心脚下趔趄了下——李青远及时扶住她,没让她掉下去。
双臂接触的那一刻,隔着层层衣物,冉红羽似乎也感受到了对方传来的温度。距离很近,她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像是杭州雨后的林,清新又冷冽。
不消两刻两人到达了西湖。
“有法器载人就是好,比原先快了一倍呢!”冉红羽兴奋地说,双眼亮晶晶的,就像刚得了一个好宝贝。
两人选了一侧绕着湖边走,没走多远,就碰上了林立雄。
“林捕头,你怎的来这么早?”
林立雄笑着答道:“心里惦记着,拿了衣服垫了点吃的我就赶快来了。”说完转向李青远,问道:“这位是?”
冉红羽给两人互相介绍了下,然后让李青远用他的八卦盘识别下妖气。
她倒不是不信任自己的朱雀,只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法器,心里好奇的很。
李青远手掌一扬,八卦盘显在半空,盘面徐徐转动。只一小会儿,盘面上刻的八卦符上金光微闪。
“有妖,不过感应到的妖气很是微弱,似乎……”李青远不是十分确定。
“似乎怎么了?”
“似乎这股妖力被什么压制住了,否则感应到的妖气会更强。”
三人不解,若是李青远猜的对,有妖,却又被压制住,会是谁呢?
这几日的失踪又是怎么回事?
3. 西湖藏妖
湖边一高石旁,三人躲在这里,借助地势和周边草木的遮掩来观察周围动静。
等了许久,皆无异动。
过了子时,冉红羽感觉自己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了,林立雄此时突然压低声音道:“快看,那湖面上有光!”
三人皆看向林立雄手指的方向,远处湖面上,的确有莹莹浅光。远看如一发光丝幔,随风舞动,在这黑漆漆少有人烟的地方,甚是诡异。
冉红羽心下惊奇,掏出了父亲以前送给她的玉石片。这种石片是由特殊白玉切割而成,被大能施了术法,既能观远距之物,又有放大之效。
冉红羽透过玉石片仔细一看,那发光的丝幔竟是一只女精!浅发白裙,浮于半空曳裙飞舞,透着一股子妖冶。
说是女精,不过看她下半身未能全部化作人形,应是道行不够还生不出人足。
冉红羽把玉石也递给了林立雄和李青远,并和他们商议要将那女精捉来:“你们看,她化形不够,加上刚刚也探到妖气微弱,我和青远去试试捉住她。我想,失踪的人和她脱不了干系。”
李青远点头,起身前叮嘱了下:“刚探到有压制之力,不同寻常,一定小心。”冉红羽应是,两人便小心地弓身往湖那边移动。
李青远虽左腿有疾,但行动时受阻不大,只是比寻常人费力一些。
两人快速来到了离那小精最近的岸边,打算再往前些就召出法器。
刚踏上冰面,不待两人迈出第二脚,就看到那光幔朝他们飞来。速度极快,一眨眼,女精就停在了两人跟前,相距不过五尺。
“你们这肮脏之物,踏我冰面,找死!”
那女精面容姣好,化了一个清丽人面,说出的话却令人心一寒。
冉红羽心下气恼,当下就要施法捉她:“狂妄小精,看擒!”
不料那女精一挥衣袖,挡去冉红羽术法的同时也将她震飞了出去。
冉红羽一下子被掠出一丈远,十分震惊:这化形都没成功的小妖精怎会有如此强的妖力!
李青远看到冉红羽没受什么伤,立刻唤出八卦盘——对面的绝不是普通精怪,他需布阵来对付。
阵随心动,眨眼间,丝丝缕缕金线便错落有致地开始环绕女精成形。
那女精极力挣扎,狂甩衣袖欲打破金线。李青远双掌交叠,运力催动八卦盘布阵。
就在阵法即将落成时,女精奋力使出妖法,霎时间湖边块块积雪朝李青远袭来。
积雪本不易伤人,可雪中夹杂着尖石硬物,且是妖法催动,攻势又快又急。成片的袭击让李青远连步后退,因双手布阵无法遮挡,冷不丁眼部被利石打上,眼角顿时流血。
一个不备,女精挣脱法阵,转瞬间就消失在眼前。
李青远轻触眼部,指间也带上了血。
其余两人赶忙上前查看李青远的伤势。冉红羽右手一抬,食指上生出火苗,凑近仔细看了看,万幸没有真正伤到李青远的眼睛,不过眼角都被划出了口子。尤其右眼角,划口较深,血一直往外冒。脸上颈上也有许多大小不一的伤口。
那女精已逃不见踪迹,三人不作停留,赶忙往回走。
李青远催动八卦盘,载着三人回了胡家。林立雄停留一会儿,看李青远没有大碍,也回了家。
-------------
冉红羽找出家里的药瓶,温水清拭伤口后,给李青远细细上了药。
李青远刚才推辞不过,就乖乖坐着让冉红羽帮他了。
冉红羽看着李青远左一道右一道的伤痕,心内自责不已,担心弄疼了他,手上动作一直很轻——她好不容易多了个伙伴,今天第一次把人带出去就让人家受了伤,还伤在了显眼处。她这个司长着实有些不靠谱……虽说伤口不是非常深,可也有可能留下疤痕。听说很多俊朗男子都爱惜自己的容貌,若真是留下了疤,不知道李青远会不会难过?再说要是带着一张疤脸,影响了他的运势或姻缘,那李青远记恨上她了怎么办?
今天受的小伤,跟李青远的过往经历比起来,实在算不上什么。但是冉红羽好像很重视这些伤口,下手轻柔,还老问他疼不疼。
李青远本想笑着说没什么,过几天就好了。但是少女神情认真,黑白分明的杏眼里带着清清楚楚的关切,涂药时指腹轻柔,带来了酥酥麻麻的感觉。鬼使神差地,他没有说出刚刚要说的话,只是回应说不疼。
他很少和女子有这样近的接触,鼻间传来似有若无的花香,应是来自冉红羽发上的茉莉头油。他感到耳尖微微发热,有些不适应起来,好在药不一会儿就上好了。
冉红羽没注意到李青远的异常,处理完所有伤口后,还想多叮嘱一下:“这几日都不要让伤口碰水哦。至于洁面,不行就拿帕子沾些水,避开伤口轻轻地擦一擦。或者干脆不洁面了也行,反正你本就肤白,也没什么关系。”说完最后一句,冉红羽觉得有些不妥,刚要找补,就听到李青远开口:
“嗯,我知道了,多谢你帮忙。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便好。”
“额好,那我把药给你放这儿了。每日早晚一涂,别忘记啦。需要我帮忙就喊我噢。”看到李青远低头颔首,冉红羽把药瓶留在桌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冉红羽躺下后,一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回想今晚遇到的那个女精,越想越觉得奇怪。
她不是没见过成了精的,但像今晚这种化形都不全、妖力还这么强的,听都没听过。当然,这里的强是相对现在的她而言的。今晚若是吴叔在那里,小精早就手到擒来了,他动动手指的事儿。
可是上次她和外翁抓那个鹿精,她施了和今晚一样的术法,那只完全化形的鹿精只挣扎了几下就被她给抓住了。
之前跟着吴叔和白姨巡视时,她打过许多小怪,也是顺顺利利地,没几下就收服了它们。
她以为自己是有两下子的。
当然,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厉害,但今晚不应该呀,而且青远也因女精受了伤。
莫非那女精本也是个厉害的妖,因不知被什么压制住,使得人形化不完全。但是她妖力还是有些的,所以自己和青远都没抓住她。
嗯,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法器也给出了佐证。
冉红羽觉得捋顺了,虽然还没想好后面怎么收妖,但心定了些,准备入睡。
可不知怎的,她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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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是浮现出李青远的身影。
她想到今天刚见面时,他俩站在桌旁,她觉得这个人身量真高,她得多扬些头才能和他对视。
冉红羽不搞装腔作势那一套,可她总这么扬着头,显得一点气势都没有,衬得她像个没发育好的小妹妹。
李青远看着挺清瘦的,虽不显羸弱,冉红羽却想他身上多长点肉。她觉得李青远看着温温和和,但整个人总显得清冷。
长点肉说不定就没有那种清冷的感觉了,身体也会更好。
她想好了,明天一早吃完饭就去肉铺称些肉来,她要让李青远多长肉,长得壮壮实实的。冉红羽想着想着笑出了声。
再加上今天让人家受了伤,她想接下来一定要好好照顾李青远,照顾好部下也是司长的分内之事嘛。
想东想西的,冉红羽渐渐有了睡意,睡了过去。
--------------
对面的东厢房里,李青远还没睡。
今天是第一天,杭州典妖司的情况和他预想的出入不大。
他虽没有什么斩妖除魔保卫人间的大志向,但进入典妖司他觉得也不错。至少不会再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这儿有事情做,还不是轻易能处理的事情,这让他觉得有点意思。或许这就是师傅引导他去找王克齐的原因吧。
只是不知道,现在那边是个什么样子了?
母亲可能会有点挂念他,其他人,可能早就以为他已经死了。
毕竟,那个“家”除了母亲,谁都盼着他早死。
不过,这么说也不尽然——还有那个人,对于自己是死是活,都不会有任何在意。
---------------
第二天吃过早饭,冉红羽套上披风出去称肉。今早没有下雪,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
路上经过王家的炊饼铺,刚出炉的饼冒着热气、香喷喷的,要不是刚吃完饭,她真想来上一个。
冉红羽往前走着,听到买饼的几个妇人在议论什么,好像提到了失踪、衙门之类的。
冉红羽折了回来,拉着一个妇人想问清楚:“何姨,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呀?”
“奥,红羽啊,我们刚过来时路过了衙门,看到衙门门口有两家人在闹呢。他们就是家里人失踪了的那两家,在门口哭着喊着的,要衙门快些找人。”
“是啊”,另一个妇人也来搭话,“说是冰天雪地的,这过去好几天了还没找到,担心的很,要是人还在怕也要冻没了。有一家叫喊着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哎呀大早上的可不安生了。”
“不过也确实是可怜,那两家都只有一个儿子,还等着他们好好读书将来及第呢,这一下子都找不着了。”
冉红羽听完妇人们一来一回,旋即换了个方向,她打算先去趟衙门。
到了衙门,那两家人还在,林捕头和几个捕快在安抚他们。
安抚也没什么作用,有的人甚至坐在地上号哭起来,哭喊着命苦之类的。
冉红羽能体会一些他们的心情,接下来典妖司和衙门更要好好追查了,要尽快解决此案才行。
还在想着,对面走来一人,身着青袍神情严肃,正是本州最大的官——杜知州。
4. 西湖藏妖
杜知州一到衙门门口,就先去扶起坐在地上号哭的人,紧接着对着这两家人和围观的百姓说:
“现在失踪的人还没消息,本官也深感痛心!对于此案本官是极为关注,一接到报案就派出了衙门里所有捕快去寻人,一刻也不曾耽误。只不过,这连着下雪,寻人确实有难度。”杜知州面露无奈,紧接着扬声道:“不过此事万万耽误不得!来人啊——”
“下官在。”林捕头上前拱手。
“本官命你三日内破获此案,全力寻人不得延误!”
杜知州说完,两家人得了大官的保证也就不再吵嚷起身回家了,周围百姓也渐渐散去。
杜知州抬脚进了衙门,入门前斜睨了冉红羽一眼,冉红羽扭头轻哼一声:“老贼!”
林立雄还待在原地,紧锁眉头,犹豫着要不要将昨晚的事报给知州大人。
似是看出了林立雄在想什么,冉红羽走上前劝他:“林捕头,你可千万别提昨晚的事,我们自己努力破案就好了。”
“但是那妖精不好对付呀,大人还给了我下了三日限期的命令,这……”
“我和青远会想办法的!可你要是跟那姓杜的说了,这案子不仅更麻烦,咱们还要被他念叨来念叨去。”
看林立雄还有些犹豫,冉红羽赶忙又说:“你也知道,他唯一会的就是打官腔,真正做事冲在前头的是咱们呐!他呀,就等着咱破了案捡功劳呢,过程什么的他可不管。”
“好吧,那咱们赶快想个办法,事不宜迟。对了,青远恢复的如何了?”林立雄破案心切,话语间也带了着急。
“都是皮外伤,今早上青远还跟我说他随时可以再去西湖。”
“那咱们什么时候再去?”
冉红羽手抚着下巴思索了下回道:“我本想还是晚上再去。不过或许下午就可以去,我得回去先问问青远,看看他能不能提前布个捉妖的大阵。”
“好,那我等你消息。”
冉红羽离开衙门就去了肉铺,割了两斤肉又称了些大骨,想买回去给李青远熬点骨汤。
回家后,冉红羽放好了肉和大骨来到东厢房敲门,听到应了就推门而入。
屋里升起了小火炉,李青远坐在桌旁,单手执卷,看冉红羽进来给她倒了杯热茶。
冉红羽接过茶喝了口,就把今早上衙门门口发生的事说给李青远听。
“他们着急寻亲人,闹也是正常,我们要加快动作了。”李青远和冉红羽想的一样。
冉红羽说出了自己琢磨的计划:“若是我们白天趁着那女妖精不出来,提前在西湖周边布上法阵。等到了晚上我再把她引出来,让她入阵,这样就好捉住她了。”
“就是不知道你那边有没有这样的法阵?”
李青远想了下回道:“西湖区域不小,我目前还布不了如此大的法阵。若是只在昨晚女精出现的那片区域布阵,恐怕会让她逃脱,料想整个湖底都是她的巢穴。红羽,你可有能捕捉妖怪踪迹的法宝?”
冉红羽摇了摇头:“睦州典妖司的白姨倒是有,可是就算我现在给她传信,她最早也得明天傍晚才能到这里。前些日子白姨传信给我,说她和吴叔正忙着追击一只血妖,那血妖能变换形态特别难缠,他们暂时抽不开身。”
典妖司之间有特殊的传信方式,催动特有术法可录下言语传送给对方;对方收到提示后,催动术法即可听取。修为越高法力越强的人,传信速度就越快。厉害的人转瞬就能传达。这有点类似于修士们的传音符,不过典妖司无需凭借外物,很多特殊情况下也能传信——比如幻境中。
李青远听后沉吟了下,告诉冉红羽他能设置那种可以变换位置的法阵,只是因为阵眼不确定,所以威力不强,只能短暂困住阵中的对象。
“短暂困住的话,你我联手,说不定能打败她。”冉红羽看到了希望,声音也雀跃了起来。
“说不好,我只能困她不到一刻钟。”
“那我们也得试试,目前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两人定好策略,又商量了细节,打算午饭后就出发。
胡怀先中午煮了大骨汤,给冉红羽和李青远各自盛了满满一大碗。
他和徐玉娘有些担心捉妖的事情,问冉红羽要不要他们也一起去西湖。
“不用啦外翁,下午青远和我只是去提前布阵,我们布完就回来。晚上嘛有林捕头,我会让他多带些捕快和我们一起的,你们不用担心的。”
眼看徐玉娘还是不放心,冉红羽趁她开口前忙补充道:“我们想引诱那女精入阵,人多了反而不好。要是被提前发现了,那可不好捉咯。”
李青远也帮着开口:“是啊,外翁外婆你们放心在家等着吧,我和红羽会加倍小心的。”
老两口于是不再提捉妖的事。
冉红羽不想再把外翁外婆牵扯进来,今后她会竭尽全力撑起典妖司的,而且现在她不是孤军作战了。
---------------
饭后,冉红羽先去了趟衙门,告诉林立雄让他天黑了再到西湖去。然后她和李青远出发去西湖。
不同于家附近,西湖还在飘着小雪。雪花无声飘落,满树枝桠带雪,四周一片白茫茫。行走在小径上,恍惚间似已不在尘世,而是入了某处仙境。
若不是出了这种案子,来西湖赏雪景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西湖主要入口处被衙门贴上了醒目的布告,现下除了李青远和冉红羽,再不见其他人。两人一青一红,在湖边颇为显眼。
李青远选好地方后,便开始一处一处地布阵。那法阵虽然可以变换位置,但是西湖湖面大,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各布一个更为稳妥些,反正时间很是充裕。等那女精出来,便催动术法移动距离最近的法阵来用。
冉红羽陪着李青远一处一处布阵,两人动作小心谨慎,期间她仔细留意着周围动静,就怕被妖精提前觉察到。
花了一个多时辰,四处法阵终于布好了。
两人坐在附近一座亭子里休息,湖面上没有任何动静,冉红羽不再紧张,开始拉着李青远闲聊起来——她想趁有机会时多了解了解李青远,毕竟越熟悉越容易培养默契,而且她确实对李青远有很多好奇的地方。
“青远,你会那么多阵法,还没问你,你师从何处呀?”
李青远微顿,随即答道:“法阵和术法,都是家师教我的。”
“那你师傅一定是个很厉害的术士吧,可有在什么门派里?”
李青远摇了摇头,接着回道:“没有,师傅不喜门派规矩繁琐,一直独自四方游历。若是遇见妖魔害人,也会出手除掉。”
冉红羽了然的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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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世间除了典妖司,的确也有很多修士在铲除妖魔。不同于我们在其位、谋其职,每月还有俸禄拿,那些术士真的是凭着满腔热血,他们一身正气只为苍生,我很是敬佩他们呐。”
李青远笑着点了点头,“我也是。”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就准备回去,等天黑再来。
--------------
入夜,戌时三刻刚过,冉红羽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门开了,冉红羽对李青远说:“咱们现在就去湖边吧,我想提前引她出来,恐怕越晚她的妖力就越强。”
李青远应了声好,回屋拿上外氅就跟着冉红羽出了门。他们乘着八卦盘拐了一下,带上林立雄后朝西湖赶去。
林立雄逐渐适应了被这样带着御盘飞行,虽然飞起来路上寒风袭人,但仍感叹这样出行很是便捷。
冉红羽听了后对林立雄说:“等此案一结束,我就让李青远教我怎么用朱雀飞,到时候再带着你御刀飞行!”
林立雄爽朗地笑着道好。
今晚空中无月,西湖四下漆黑,林木纷立好似鬼影幢幢。
三人还是躲在上次的那处高石旁。李青远感应了下布在四处的方阵,没有异样,法阵完好。
冉红羽做了下心理准备,拿出朱雀,准备到湖面上去引那女精出来。
林立雄不放心地嘱咐她:“红羽,要是那妖精太强,你打不过马上就跑。咱们可以下次再来,保重性命要紧!”
冉红羽点点头,往湖面走去。
李青远也做好准备,只待女精出来便下阵。
冉红羽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在右脚即将踩上冰面时停了脚,片刻后,右脚一落重重地踩了上去。
等了一瞬,周围没有任何异动。
冉红羽心想那妖精可能不在这片湖面,就又移了左脚来,同样重重地踩上冰面。
还是没有反应,冉红羽干脆在冰面上左右踩踏跳跃起来,边踩边喊:“哎哟我这靴子脏得很,正好借着冰来擦擦泥!”
倏忽间,远处有光移来,那妖冲着冉红羽来了。
李青远赶忙移动到距冉红羽最近的一棵大树后面,同时移来距此处最近的法阵,他会趁冉红羽牵制女妖时下阵困住她。
冉红羽手握朱雀,随时准备攻击。
女精快速来到冉红羽面前,倨傲俯视,看着冉红羽像是看着一个死物。
“你这秽物,不知死活,竟敢又来这里污我湖面,你可是也想被沉到湖底?”女精声若空灵,然满含怒气。
三人一听这话,就知道那四个失踪的人怕是早已死去,葬身湖底了。
冉红羽看她没有马上动手,就打算拖些时间,让李青远更精准地下阵。
“非也非也,我多次来这儿,其实是想和你做个交易。”冉红羽假势收起刀来,表现得煞有其事。
女精没看到李青远,自觉冉红羽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就收了攻击的心思,扬首不屑一顾地问道:“哦?就你?你能做什么交易?”
冉红羽看女精收了攻势,边说话应付边偷偷给李青远打了个手势。
“我想你的力量本来应该更强吧?不然的话,你定会从头到脚都化的绝美无比。”
那女精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不待作出反应,就感觉到头顶一片狂压袭来。
5. 西湖藏妖
金光乍现,半空现出法阵,如同一张金网,飞速又强势地冲着女精袭来。
李青远布好的法阵没给女精一点反应的机会,眨眼间女精就被困在了阵网中动弹不得。
女精瞠目结舌,像是不相信昨夜被她打伤的人,现如今竟困住了她。可她被牢牢困住,一丝妖力也使不出来,一时气极不由得出口怒道:“此等污秽竟敢羞辱于我!等我出去定将你们冰封,冻成渣碎不留全尸!”
冉红羽看女精被困,立刻抬刀催动术法。只见她横刀于前,左掌施法,从刀柄移到刀尖,霎时间朱雀振鸣红光迸发,五环响动如催命铃。冉红羽右手奋力一扬,朱雀升至半空,气势凌厉,刀刀不落直冲女精攻去。朱雀刃气,如狂风肆虐,一招一式间看似缭乱,实则刀刀直逼对方,绝不给其喘息的机会。刀者,主功也,最具杀气。
九符乾坤八卦盘也升于空中,被李青远催动着巩固法阵,同时,他也施法在阵中落下玉心符文。玉心符文直击要害,符文如无形利箭,穿梭于敌方心脏使其痛苦不堪。
女精被刀击中数下,身上多处流血,符文也使她妖心受损,困于阵中凄厉惨叫。奇异的是,她流出的血不是红色,而呈浅蓝色。血在夜中隐隐发光,冉红羽看到眉头一皱,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血,也没听父母说过有蓝色的妖血。这妖怕是有特殊来历,虽然惊疑,但她手上运刀不停,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他们一定要借此时机把那妖打回原形收入袋中。
眼看一刻钟时间将过,冉红羽和李青远运法增强,女精叫声更加凄惨,在这黑漆漆的湖边极为瘆人。
片刻后,阵线金光逐渐隐去,阵法过效了。女精看起来奄奄一息,扑倒在冰上,身下蓝血流成一滩。
冉红羽觉得差不多了,拿出怀中的紫灵收妖袋便要收了女精。袋口张开,女精刚要被吸入时,但见她化成一道浅光,倏忽间飞入冰下再无踪迹。
冉红羽傻了眼,自她开始捉妖除怪后,她从未让妖怪从袋口前逃掉。以前也没听父母和吴叔他们说过,还能有这样的事。
紫灵收妖袋是天庭雷部神仙为典妖司特制的,袋口一开,自有强劲吸力纳入妖魔,任凭妖法如何厉害都逃脱不得。
此时她却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小精逃了。
冉红羽一时呆在原地,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直到一旁的李青远过来叫她,她才回过神来:“青远,她,那个妖精,她竟然逃跑了?!你可知道这紫灵收妖袋从未失手过!怎么办,我刚刚没有收了她,接下来我们再怎么抓呢?”冉红羽有些懊恼起来。
李青远点点头,声音柔和地开口道:“我在王司长那里了解过,紫灵收妖袋比其他收妖袋更为稳妥。这次没收了妖精可能只是次例外。”
李青远的声音能让人镇定下来,冉红羽慢慢接受了这个例外,虽然她想不通。但是接下来该怎么除妖,他们还得想个主意。
就在这时,刚刚藏在后面的林立雄跑了过来,让两人看向右侧湖边的凉亭处:“你们快看,那边的凉亭好像有什么在动,是不是那个妖精又出来了?”
两人仔细一瞧,黑暗中的确有什么东西在动。两人对视一眼,皆提速向亭边移去,若是那女精这次绝不放过。
等到了亭子附近,才发现那团黑影是一只矮墩墩胖乎乎的小野鸭。
小野鸭一看冉红羽和李青远过来,赶忙加快速度逃跑。冉红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野鸭的脖子,把它提了起来。
“原来是一只小胖鸭啊,把它带回去,明日炖了吃。”
冉红羽话音一落,小野鸭猛的扑棱起来,旋即开口说话,却是一个稚嫩童音:“呜呜我不要被炖了吃,我不好吃的,我肉少少的我不好吃的呜呜...”
没想到这小野鸭还修成了小妖,冉红羽惊讶之余听到小野鸭狡辩自己肉少,扑哧笑了出来,顺手摸了两下它圆滚滚的肚子:“你还肉少啊,别谦虚了,你一看就好吃。”
冉红羽带笑的话语让小野鸭更加害怕,扭动更甚哭声也大了起来。
李青远上前一步摸了摸小野鸭的鸭头,柔声问道:"小鸭,你是在这西湖修炼的吗?"
小野鸭呜呜的哭,底下鸭掌狂蹬,像是没听见问话。
冉红羽把它放到面前让它和自己对视,威胁它再不老实现在就烤了它来吃。
小鸭子一听赶忙不动了,绿豆大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李青远,颤声回到:“是的,我本来和爹娘一起在西湖修炼。”
“那你爹娘呢?”李青远放柔声音追问道。
“它们还被困在湖底呜呜,刚刚你们打那个坏雪妖打得她受了重伤,她的封印一时松动裂了缝,爹娘拼尽全力把我送了出来。可它们还被困在下面呜呜呜…”小野鸭越说越委屈,爹娘好不容易送它出来,现在它又被除妖人抓住了,而爹娘还在下面受苦。
林立雄看到不是危险的妖精,刚刚也往这儿走了过来。三人听到小鸭子这么说,皆是一愣,事情好像比他们想象的复杂。
---------------
胡家小餐馆内。
冉红羽把小野鸭带了回来,他们要好好从它这了解一番,再从长计议。
小野鸭进了餐馆,可能知道自己有用一时半会儿不会被怎么样,胆子就大了些。
没等回答完林立雄的问题它就开始吵着肚子饿要吃东西。
冉红羽无奈,嘱咐李青远看好这小妖怪,就进了厨房打算煮点面。不仅它饿,三人去了冰冷的湖边,还用了许多力气,能有点热乎乎的面来吃最是舒服。
小野鸭在餐馆内看着李青远和林立雄,期期艾艾地出声:“你,你们可别对我动手呀,我知道的可多了。我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你们放过我,好、好吗?我小嘎以前从没做过害人的事情。”
林立雄听到这小怪叫小嘎,忍不住笑了出来。
李青远眼里也浮上了笑意,回答道:“若是你表现得好,说不定会放你自由。”
小野鸭看到了希望,高兴地摇头晃脑。
不一会儿,冉红羽托着餐盘走了出来,她给每人准备了一碗热汤面,也给小野鸭用小碗装了些面。
三人一鸭舒舒服服地开始吃面。对三人来说这算是夜宵,对小野鸭来说这可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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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多月来第一次吃东西,它一只小鸭子吃出了狼吞虎咽的气势,三人皆被逗笑。
吃完后,开始了对鸭的“审讯”。
林立雄先开口:“喏,继续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小鸭子被三人围着坐在桌子上,吃饱喝足了,回答起来比刚才情愿多了:
“刚刚说到西湖山水自古以来灵气充裕,蕴生了很多精怪。我们大都安分守己地在游人少的地方专心修炼,不曾害人。可是去年腊月以来,我们不小心着了道,被那雪妖给困在了湖底,怎么逃也逃不出去。”
冉红羽问道:“那雪妖看着还未全修成人形呢,你们那么多精怪都被她给困住了?”
小野鸭一听这话,觉得冉红羽有些看不起它们,小鸭嘴撅得更厉害了:“哼,本来才没那么容易呢!她一番花言巧语,说湖底灵气最浓厚,邀请我们一起去修炼,还说什么备好了酒菜,这才把我们骗了去。加上以往的雪灵都温柔和善,谁想到这一个是坏的!”
“雪灵?”冉红羽追问道。
“对呀,每年冬天,杭州都会出现雪灵,有时在别的山,有时就在西湖。”
若是冉红羽猜得没错,雪灵和父亲曾提过的其他仙灵一样,是天地孕育的精灵,它们吸纳天地间的灵气,与天地同生。
可是若是雪灵,怎么会变成妖呢?而且这种天地化生出的精灵,最是单纯良善。
“小胖鸭,既是雪灵,怎么我们遇到的是只妖精呢?她身上分明带了妖气。”
小野鸭不满意冉红羽对它的称呼,可它害怕凶巴巴的冉红羽,扑棱扑棱了翅膀回道:“往年的都是雪灵,今年的就是雪妖了。她身上的妖气是我们的。”
最后一句不自觉带上了委屈,它垂下头接着说:“我们被她骗到湖底后,雪妖就施法封了湖面,还对我们下了寒冰封印,我们全被困住被她拿来辅助修炼。她摄取我们的妖力,时间久了,就带上了妖气。”
三人了然。看来之前法器测出的压制之力,就是这个寒冰封印了。原以为是有什么修士曾给雪妖下了压制,结果是雪妖在压制它们。
说到这,三人不禁对小野鸭和其它小妖有些同情。
世间广阔,生有万物,除了人之外还有很多别的生灵。妖是其中一种,有坏妖也有专心修炼的好妖,这些好妖不应被欺负至此。
冉红羽下了决心,她看向李青远:“青远,我想救出那些小妖来。”
青远回了声好。林立雄也表示赞同,只要妖不害人,也应该有条活路,被雪妖拿来压榨修炼,着实有些可怜。
李青远想了下,又问小野鸭:“你可知道雪灵为何突然变成妖吗?”
这下小野鸭回答不出来了,它摇了摇小脑袋回道:“我也不知道。我们进湖底前都没感觉到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林立雄接着问道:“你可曾见过四个行人?”
小野鸭连连点头:“见过见过,他们都在湖底,被雪妖吸干了精气。”
林立雄听后,惊惧之余,内心残留的希望也都消失了。四个失踪的人都离世了,四条生命就这么成了妖的补给。
6. 西湖藏妖
翌日一早,李青远催动八卦盘,带着冉红羽和小野鸭去了西湖。林立雄则集结几个捕快,也往西湖赶去。这是他们昨晚商量好的。
昨夜“审讯”小野鸭完毕,他们一同讨论出了今日的计划。
首要之事自然是除去雪妖,可她躲在湖底难以去捉,小野鸭提出了一个办法:
“小嘎我鸭毛浓厚,你们到时躲在我的翅膀下面,我带你们下水。等下到湖底就好办了,那个雪妖为了能长久地留住我们来吸取妖力,就施法造了一座雪宫,不会水的妖在雪宫里也能呼吸不至于溺水。”
小野鸭脆生生地说完,引来了三人一致的怀疑眼神。冉红羽直接开口:“你这么小小一只,怎么藏住我们啊?怕不是在说大话吧。”
小野鸭一听这话,颇为不服气,鸭脖一梗就扑棱着翅膀从桌面飞到地上,对着三人说:“你们可瞧好了!”
话音刚落,就见刚刚还矮矮小小的小鸭突的一下变成一只大鸭,高约五尺。
不待三人作何反应,小野鸭又是一变,身子更大高约一丈有余,这下房间都显得有些矮小了。
三人瞪大双眼,都没料到刚刚还小小的鸭子能变得这么大。
小野鸭头一扬,神气地冲着三人道:“这下能藏住你们了吧。”
冉红羽被孩子气的小野鸭可爱到了,走上前去抬起小野鸭翅膀,想试试能不能躲进去。她往里一钻,小野鸭就放下翅膀贴紧肚皮,里面的冉红羽感觉像进了一个毛绒绒的袋子里,全身都被包裹起来,十分温暖。
小野鸭对着李青远说:“到时候你们俩一人钻一边,躲在小嘎的翅膀里面,下水时就能避开冰水了,很安全的。”
李青远笑着回道:“好,你这个主意不错。下到雪宫后我和红羽去找雪妖,除掉她就可以救出你的爹娘和其他小妖了。”
小野鸭听后很是开心,它能和爹娘团聚了,救出大家爹娘也定会夸它。
冉红羽从翅膀里面钻了出来,对着林立雄说:“林捕头,明日一早还请麻烦你带上几个捕快来西湖。湖底的尸体总要运出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
林立雄点了点头,应道:“好,明日我叫几个弟兄带上家伙什过去,这个案子也是时候了结了。”
讨论完毕,大家各自回去休息。李青远将小野鸭带回了东厢房,让它今晚睡在小榻上。
睡前,李青远在小野鸭身上布了个小阵,以防它逃脱或是捣乱。
小野鸭乖乖地趴在塌上,鸭头埋在翅膀里,快睡着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它抬起头来问李青远:“李大侠,你们救出大家后,真的不会收了我们,对吧?”
李青远刚躺下,听到小野鸭这么问知道它还是不放心,于是认真地回答道:“不会的,我们会放大家自由。只要你们专心修炼不伤人害人,就不会被我们收掉。”
小野鸭听后放下心来,安心地睡了。
-----------------
李青远带着冉红羽和小野鸭来到了之前的地点,一落地,他们就去湖面上找一个合适的位置,看哪里冰层较薄容易被凿开。
两人左看右看还未找到合适的地方,小野鸭自顾自去了昨夜的亭子旁,接着把两人唤了过来:“这里是我昨晚上岸的地方,你们看从这里开始凿怎么样呀?”
冉红羽和李青远过来看了看,小野鸭指的地方确实冰层较薄,于是他们选取这处,开始用带来的镐头凿冰面。
两人用上力气,加上术法加持,没多久就在冰面上凿开了一个大洞。
冉红羽停下大喘口气,看了眼小野鸭,小野鸭摇摇头:“我觉得还有些小,我怕带着你们下不去,再大些吧。”
两人只能继续奋力凿,一会儿后,小野鸭叫道:“现在差不多啦,我们准备准备下去吧。”说完它就张开了翅膀等着两人。
冉红羽和李青远走过去一人选了一边翅膀钻进去,小野鸭立刻双翅贴紧,检查了一下两人皆已完全躲入翅膀中,就抬脚跳入湖里。
甫一入水,彻骨的湿冷就让小野鸭打了个哆嗦。两人感受到了小野鸭身体的动作,不用试也能猜到湖水有多冰冷。幸亏遇上了这只小鸭子,不然就算他们捏着避水诀也会被冻僵难以行事。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两人一鸭到了湖底。小野鸭知道雪妖在哪个位置,特意选了离她最远的地方进入雪宫,以防被她发觉。
进入雪宫后,小野鸭张开双翅,冉红羽和李青远走了出来。
他们观察了下周围,发现这里虽被称为雪宫,其实算不得宫殿,不过是施法做的屏障隔开了湖底的一片区域。地面被冰层覆盖,周围也多有冰障。
小野鸭给两人指了个方向:“雪妖在那边,她周围设了封印困住了大家。我猜她现在肯定在吸取妖力疗伤呢。”
冉红羽和李青远对视一眼,朝对方点了下头就抬脚去找雪妖,这次定要一鼓作气除了她。
不待两人走出五步远,就看到雪妖往这飞来。
雪妖感应到雪宫有人闯入,猜想是冉红羽和李青远追了来。昨夜她伤势很重,逃回来后一直摄取妖力到现在,好不容易恢复至四五成,为此吸干了几只小妖。
她心内怒极,自知可能打不过两人,也还是飞了过来。既然对方不打算放过她,她也会奉陪到底,到最后谁死还不一定呢。
“你们可真是阴魂不散呐。”雪妖声音很冷,带着毫不掩饰的阴毒与恨意。
冉红羽观察到对方还很虚弱,料想雪妖的伤没疗愈多少,冲着李青远使了个眼色。李青远意会,时刻准备着布阵。
雪妖看两人不作声,接着道:“怎么,追到了我这雪宫,可是想一直待在这里?”
冉红羽对雪妖还有些疑问,打算趁此时问个明白:“那倒没有。我听闻你本是此地的雪灵,为何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这副模样?怎么,难道我现在不美吗?”雪妖姿色妍丽,即便未全部化形也不可谓不美。
“美倒是美”,冉红羽挑眉回道:“只是你现在全身散着妖气,哪还有之前灵气之体的模样了?雪灵乃天地孕育的善灵,你现在堕落至此残害生灵,你就不觉得可耻吗?”
“哈哈哈!”雪妖一听这话狂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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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冉红羽讥讽道:“好一个灵气之体,好一个善灵呐!可若是仅能存于世间短短一时,再灵再善又有何用?比那蜉蝣好不了多少!”
冉红羽和李青远没有听懂这话,雪灵不是一年一生吗?长久来看,相当于永生了。
李青远提出了疑问:“听闻每岁冬至,雪灵都会重现人间,虽是只有冬季几月,但你每年每岁都能来不是吗?”
“那又怎样!”雪妖一听这话怒气暴涨,连带着发丝都立了起来,精美的面孔渐显狰狞,妖气更甚。
“每年都出现,每年的雪灵就都是一样的吗?!”
“我们虽模样无异,可每年冬季结束,这个雪灵就会消失于天地,次年新来的雪灵不过是承载了之前的记忆罢了。都道雪灵纯洁良善,于是每年雪灵在人一声声瑞雪兆丰年的期望里出现,可没过多久,人就都嫌冷厌寒,迫切地要迎春接春!而我们,就要牺牲自己让位于春!”
冉红羽和李青远没有想到雪灵背后会是这样的事情,一时接不上话。
雪妖兀自说着,仿佛陷入无法自拔的情绪里:“我们每个都本该循规蹈矩,时候一到就落幕下台,来年继续。然后岁岁不改,年年如此……可我就是不甘心!你们不是有首诗么——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来年的雪灵早已不是我,此冬过后再无我!既然只活一次,为何不能恣意一些?我偏要留住这冬天,我要一直延冬于世,去做尽我想做的事情。他们不是盼着春天吗,那就盼吧,白白地盼,到死也休想,哈哈哈哈哈哈哈……”雪妖放声大笑,看起来似已疯魔。
冉红羽知道了缘由,不欲再与她多费口舌,示意李青远,两人皆拿出法器准备速战速决。
李青远率先布阵,双掌运力催动八卦盘。
而女妖已察觉两人的心思,使出妖力隐去身形,让两人难以捕捉踪迹,并施展妖法偷袭冉红羽和李青远。
李青远本想直冲女妖下阵,见其隐身,便立即升盘至雪宫顶部——既然看不到她,干脆在整个雪宫布下法阵。
冉红羽挥刀砍去雪妖的攻击,掩护李青远布阵。
不一会儿,法阵成形,雪妖被困阵中逐渐显出身形。
两人虽被偷袭受了些伤,总体无大碍。冉红羽手握朱雀冲雪妖砍去,雪妖尚能施展妖法,与冉红羽对打得有来有回。
李青远见此,再次施法给雪妖下了符咒。
雪妖受到两人夹击逐渐落了下风,施法速度也降了下来,打斗中一个刀势没接住,被朱雀砍中右臂,顿时蓝血飞溅。
雪妖看难以应对,即刻施法撤掉雪宫屏障,待屏障一除,两人定会行动艰难,又谈何与她打斗。
冉红羽看雪妖动作猜到了她的意图,飞速一跃迫近雪妖,冲她挥刀用力一砍,雪妖身上立刻裂出一道血痕,从左肩斜至右腰。
“啊!”雪妖痛喊出声,似是再不能承受直坠湖底。
冉红羽看准时机,拿出紫灵收妖袋速念口诀,袋口大开,片刻间就将女妖收了进去,这次她再无机会逃跑了。
然而屏障渐除,冰冷的湖水顷刻间涌了进来。
7. 西湖藏妖
湖水灌入,两人准备捏个避水诀强行上岸,这时一个高大胖乎乎的身影飞快地闪了过来,它张开翅膀先后夹起冉红羽和李青远,带着两人向上游去。
跟在它后面上来的,是这段时间被困在湖底的小妖们。
上岸后,两人从翅膀下出来,小野鸭又变回了原先的大小。
林立雄和跟着的几个捕快赶忙跑过来,林立雄关切地问两人:“红羽青远你们怎么样,可还好吗?”
两人身上各有几处伤口,但伤势不重。冉红羽笑着回道:“我们没事,回去疗养几天就好了。林捕头,雪妖被我们收服了!”
林捕头露出喜色:“可是进了收妖袋?”
冉红羽下巴一抬得意道:“那是自然,这回她可没那么幸运了。”
林立雄点点头,赞许道:“这次可多亏了你们!”
冉红羽发现雪停了,太阳终于从云中钻了出来照向大地。日光洒在身上,她甚至觉得有些暖洋洋的。
冉红羽对着林立雄和捕快们说:“这些天一直下雪都是雪妖在作祟,她施展妖法延长冬季全是为了一己私利。现下雪妖已除,相信春天很快就来了。”众人听后都高兴了起来。
冉红羽接着又道:“我观察到雪妖极是爱洁,先前来西湖游玩的人多半是踩了冰面被雪妖杀害了。”
一个年轻的捕快听后庆幸地说:“那咱们之前来西湖,幸亏没查到冰面上去,不然现在也葬身湖底啦!”其余捕快也发出类似的感慨。
林立雄原本侧身看着捕快们交流,突然间他余光一闪,接着转头看向冉红羽和李青远的身后,脸上露出一股惊疑。
冉红羽和李青远一个转身,就看到一男一女在身后不远处拘束地站着,中间是小野鸭。
李青远上前一步,低头问小野鸭:“这可是你的爹娘?”
小野鸭答道:“对,这就是我爹我娘。”话语间难掩开心。
一男一女身着朴素布衣,见救命恩人看向自己,忙对着李青远和冉红羽跪了下去,语气诚恳地开口:“多谢二位大侠救了我们!”
李青远扶起了他们让两人不必客气,不,应该说是二妖。看来小鸭子的父母道行不错,修成了完整人形。
冉红羽亦上前对二妖笑着说道:“不必谢,小嘎也帮了我们很多。”小嘎听后高兴地摇摆起身子来。
小嘎的娘又补充道:“本来大家伙应该一起过来跟两位大侠道谢的,但他们畏惧二位捉妖人不敢亲自来,于是都让我们代为感谢。”
小妖们一上岸就隐了起来,这时正躲在附近偷偷看着这里。李青远抬眼扫了周围一圈,察觉到害怕的小妖们,不由得轻轻一笑。
小嘎的爹一拱手,行礼后说道:“还望各位不要介意。”
冉红羽摆了摆手回道不介意,继而正色说道:“不过,你们以后都要老老实实地潜心修炼,千万不要步了雪妖的后尘。典妖司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为害人间的恶妖,雪妖就是作恶的下场!”
二妖连忙点头称是,小野鸭也被冉红羽吓得跟着点了点头。
湖底还有尸体等待打捞,李青远问二妖能否再下水一趟,帮忙给尸体绑上一圈绳子,好让捕快们拉上来。
二妖表示不用那么麻烦,他们下到湖底再把尸体带上来即可,于是二妖又跳入冰湖。
众人等了没一会儿,就见二妖带着四人尸体上了岸。林立雄和捕快们赶忙上前查看,果真是失踪的四人。
林立雄对着二妖道了谢,然后领着捕快们抬着四具尸体准备往回走。
冉红羽和李青远跟二妖和小野鸭道了别,也乘盘回家了。
众人走后,刚刚躲起来的小妖们现了出来。只见众妖散落在各处,外形各异,动物植物都有。他们有的在叽叽喳喳讨论着劫后余生该如何庆祝,有的夸赞新一届典妖司如何厉害如何俊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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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红羽和李青远到家后各自回屋清洗上药。等收拾完换好衣服,两人正好赶上午饭。胡怀先在厨房门口探出头,招呼着进去吃饭。
今中午胡怀先炖了一大锅牛腩汤,还另炒了几盘菜,荤素搭配香气四溢摆满了一整桌。他和徐玉娘既想着给两人补一补身体,也是庆祝冉红羽和李青远首战告捷。
冉红羽还没坐下就感到胃口大开,看着桌上热乎乎的饭菜,听着外翁外婆不时的夸赞和关心,她好像一下子忘记了这些天的辛劳和身上的伤口。
李青远也一直浅浅地笑着,他很少处在这样的氛围里。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鲜活温暖,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窗外日光正盛,积雪开始消融,他的内心似乎也开始回暖。过去冰冷的、血腥的、不堪的记忆,好像开始慢慢漂远。
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吃完饭,冉红羽拉着李青远回了屋。
典妖司每次收妖后,司长都要将过程和结果简要记录在《典妖司收妖录》中,一是为了留档,二是为了能和收妖袋里的妖物对应起来。
而收妖袋,各处典妖司司长须定期交予上级典妖司,最终,妖物会被天庭收走,要么炼化妖丹,要么留作苦力。
《收妖录》中,司长所记不得作假,一旦被天庭知晓所记有假,司长定会受到严惩。之前就曾有典妖司司长收妖后不记录,并私吞了许多妖丹以谋求长生不老,最后被上仙打得修为散尽魂魄离体;也有司长受妖魔蛊惑,在《收妖录》中篡改事实为妖魔谋划生路,最后被除去修为投入人间大狱……
冉红羽儿时曾听父母亲讲过这样的事。她听说有位司长与妖相恋,为了让恋人不被收入袋中交予天庭,他假记妖物被除当场死去,实际上偷偷掩护女妖逃至深山。最后下场自然是不好,双双殒命。不过那司长究竟是被妖蛊惑,还是心甘情愿,那就不得而知了。
冉红羽给李青远介绍完,打开了杭州的《典妖司收妖录》,她翻过父亲的一页页记载,揭开新的一页开始记录雪妖的案子。
这是她接任司长后经手的第一个案子,握笔时指尖情不自禁地有些颤抖,她努力平静下来,内心告诉自己不要激动,一切才刚刚开始。
记录完毕,冉红羽教了李青远典妖司的内部传信方式,虽然两人一般情况下都同进同出,不过兴许后面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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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到。
李青远学完后,冉红羽拉着他要试一下。他们各说了一句话——传信成功,两人不禁笑出了声。
冉红羽甜甜地笑着补充道:“对了青远,你还可以给每人的传信在脑海里设不同眼色。你给我设成红色吧,我最爱红色了。”冉红羽从小就喜爱红色,红色明媚热烈,一如她的性格。
李青远笑着回好,即刻在脑海里给冉红羽的来信设了红色。
“你猜猜我给你设的什么颜色呀?”冉红羽歪头问向对方,眼里噙满了笑意。
“青色。”温润的声音开口,像是午后斜阳透过窗纸洒进屋内的日光。
“哈哈哈对了,你可真聪明。”冉红羽笑了起来,这笑容感染了李青远,两人笑作一处。
门外的徐玉娘等了一会儿,听两人说笑完才轻声叩门,冉红羽上前开门,看到外婆端了个小碟,里面盛着仍冒热气的点心:“哇外婆,你什么时候做的蒸糕呀?”
“上午就准备好了,刚刚才蒸熟呢,青远,你们快趁热吃啊。”说完就关上门离开了。
“好,多谢外婆。”
两人就着茶吃完了蒸糕,蒸糕甜而不腻入口丝滑,连一向不怎么吃甜食的李青远都觉得好吃。
吃完该干下一项正事了。
冉红羽跟李青远说她要给王司长去个信。说完就催动术法,告诉王司长他们收了雪妖。
片刻后收到了王司长的回信,冉红羽打开来听,屋内传来了王司长略显威严的声音:
“红羽、青远,你们此次做的很好。我已派人将典妖司玉佩送往杭州,隔日你们就会收到。”
听到王司长这么说,冉红羽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原来,不是一入典妖司便会受到认可,通常在成功完成第一案后,上级才会给予玉佩。获得了典妖司玉佩,便是典妖司正式成员,也可以领取每月的俸禄了。除此之外,司长的玉佩还有一个极为厉害的功能,那便是能获得三次雷部神仙的助力。在危急关头这可是能救命的玉佩,不过一生只有三次机会。
冉红羽把相关内容都告诉了李青远,接下来他们就等着玉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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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冉红羽起床后,发现外面的积雪快要全化掉了。她走到街上,看到路上的小摊和行人多了许多。再仔细一瞧,道路两边的树木也开始露出点绿色来。
早饭后,冉红羽问李青远能否现在教她御刀飞行。李青远欣然应允,两人来到院子里开始尝试。
其实父亲不是没给她记下方法,可她总是不得要领,要么念了口诀朱雀丝毫不动,要么踏上朱雀总是摔下来。
李青远看了冉红羽父亲给她写的指示,两人又试了几次,行不通;
李青远试着用召出八卦盘的方式来召唤朱雀,行不通;
……
两人在院中试了近半个时辰,都没有成功。
李青远看着有些丧气的冉红羽,走上前安慰道:“师父说过每个法器都有自己的独特运用之法,兴许我们还没摸到运用朱雀的窍门。对了,你父亲的法器是什么?”
8. 夜半娶夫
冉红羽累的气喘吁吁,调整呼吸后回道:“父亲使的是长有四尺的九环金翼刀。”
李青远思索了下,拿起朱雀细细观摩了会儿,然后对着冉红羽说:“我应该找到问题所在了,红羽,我们再试一下。”
李青远在冉父给的指示的基础上,略微调整了几处。冉红羽照着试了几次,果真成功了!
她现在能稳稳地站在朱雀上,还可随意改向、调速。冉红羽兴奋地飞出院子,越升越高。
高处飞行风自然大了些,她的发丝被风吹起,红衣飞扬,她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女侠了。
朱雀是父亲在六岁生辰时送她的礼物。父亲告诉她,与母亲成亲后不久,他在一次外出时曾奋力从一妖人手中救下一位道长。道长当时就预言一年后他会得弄瓦之喜,随后就将朱雀相赠,说是宝刀应配有缘之人。
朱雀刀身长约二尺,刀背衔有五环,刀柄上刻有神兽朱雀纹样,因此得名。朱雀长度和重量都适合女子手持,冉父之前给的指示应是忽略了自己的大刀与朱雀的差异,指示不相符自然难以驾驭法器。
冉红羽飞过瘾了就下来,一张小脸高兴得红扑扑的,对着李青远说:“我感觉自己和朱雀之间的感应更强了。”
李青远也替冉红羽开心,笑着回道:“那是再好不过了,主人与法器感应越强,战斗时默契也越高。”
“听说有的法器历经长久岁月后,能够生出器灵,主人还能与器灵对话呢。”冉红羽很希望自己能在有生之年见到朱雀的器灵,它已经七百多岁了,离生出器灵也不远了吧。
“嗯,我也听师傅提起过。师傅的师兄得一千年玉髓镯,此镯便生出了器灵,听闻是个妙龄女子的模样,不过只有师伯能看到。除非器灵愿意,否则外人无法得见。”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法器,冉红羽突然想起今天还有一事待做。
她对着李青远说道:“青远,你来了这许多天我们都在忙着捉妖,还没带你出去逛逛呢。从我们家出去没多远便是最近的市集了,现在回暖了,市集肯定热闹了起来,走,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吧。”
李青远不喜热闹,加上自己左腿不便,并不太想去逛。
冉红羽见李青远推拒,她多少知道原因。可是人也不能一直不出去逛逛呀,他来的时候就带了一小袋行李,肯定没预备好春衣。不久冬衣可就穿不住了,冉红羽想带李青远去订几件春衣,提前订上,天暖了正好能穿。再加上她也想带着对方去选个礼物,表示自己对新人远道而来的欢迎。
冉红羽又劝着说着邀请对方出去:“青远你就陪我去吧,好嘛?我们中午不在家吃了,我带你去吃我最爱的鱼羹和小笼包!”
李青远还想推辞,但是冉红羽自有她的一套磨人的法子,拽着自己衣袖晃呀晃就是不松手,李青远无奈,看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了。
说实话,他不知道和对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明明相处没几天,对方好似已将他当做相识几年的熟人来相处了。他不太适应,但对方一直笑着来找他,也不好冷脸拒绝。
两人各自回屋加了件外套就出了门。
李青远催动八卦盘使其离地一掌宽左右,两人都踏了上去。
出门右转,行了不过五里便到了冉红羽所说的市集。许是太久都没有这么好的天气了,街边店铺都开门迎客,各式小摊摆于路边,叫喝声不绝于耳。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冉红羽先带着李青远去了常做衣服的衣裳铺,老板娘热情地上来招呼:“红羽来看衣服了,这位公子是谁?”说完用暧昧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冉红羽假装忽略了老板娘的眼神,回道:“齐婶,这是我们典妖司新来的一位成员,你帮他量一下,他需要订四套春衣,两套厚点两套薄一些,都记我账上好了。”
李青远没想到冉红羽这么有心,反应过来后连忙道谢,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板娘拉走去量身了。
冉红羽看老板娘对李青远比对着自己还要热情一些,不禁有些想笑,女人果真喜爱男子俊俏。
量好后,两人一起选了布料,和老板娘约好十五日后来取。
走出衣裳铺,冉红羽又拉着李青远来到了首饰店。她想了很久送李青远什么礼物比较好,这几天观察到他老是带着一根木簪不曾换过,想是没有多余的。那么干脆送根簪子好了,她平素也喜爱装扮自己,对于购买首饰颇具心得。
李青远只当是冉红羽自己想添置首饰,陪着她看来看去,冉红羽问他时也给出几句意见。冉红羽挑来挑去,最后选了一根青玉簪。选这根,一是簪子颜色衬他,二来价钱也比较合适。她毕竟还没领过俸禄,等下月才能领到,现在只能力所能及地给对方选一根成色比较好的。
付了钱店家包好后,冉红羽直接把簪子放到了李青远手里:“喏,送你的礼物,算是我欢迎你来杭州加入典妖司。”
李青远接过了簪子,表情有些木木的。他看了一会儿冉红羽,张口道了谢。
冉红羽回道不客气,走出店门后看到李青远还愣在原处,把他拉了出来打算去找东西吃。
李青远被冉红羽拉着,尽量跟上她的步子。他面上平静,心内却止不住有些波动。这还是除了娘和师傅,他收到的第三个人送的礼物——或者说是善意的礼物,儿时也曾收到过别人的礼物,只不过最后反成了诬陷他的把柄。
娘总说不要贪恋别人的小恩小惠,省得步了她的后尘。可此刻他感受到被人惦念着,忍不住地贪恋这种温暖。
冉红羽去包子店打包了两屉小笼包,然后拉着李青远到了鱼羹店。
两人找了张桌子坐下,点好鱼羹后先打开小笼包吃了起来。刚出的包子热乎绵软,咬一口汤汁都冒了出来。不久后鱼羹也端了上来,入口鲜嫩,爽口解馋。
冉红羽左右开弓吃得满足,抬头一看李青远吃得慢条斯理。冉红羽觉得有些好笑,面前明明是些寻常小吃,愣是被他吃出了豪华大餐的感觉,颇为优雅。她心想李青远定是富贵人家出身。
两人吃完后又逛了逛,就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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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杭州城西郊。
一位身着蓝衣的俊朗书生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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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城内书肆购书回来。好不容易今日有个好天气,他进城一口气多买了几本,这时正坐在郊外大树旁的一处石头上歇息。
歇了一会儿,天渐渐黑了,书生起身打算回家。
就在此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娇吟。
回身一看,面前竟站着一位面容柔媚的素衣女子,女子眼波流转,妩媚轻柔。
“公子,天色已晚,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女子声音若燕语莺声,婉转间好似勾魂,书生听后身子已酥了大半。
“回姑娘,小生购书回来,现下正要家去。”
女子上前一步,勾起手绢轻拂书生胸前:“长夜寂寥,小女倍感孤单,公子可愿陪我?”
“这”,书生心内飘飘然,可还是保持了一分清醒,这女子也太过大胆了些。书生接着回道:“家中母亲还在等候,恕小生不能应姑娘邀约,改日若有机会……”
不待书生说完,女子更近一步,竟是娇躯半软地伏在了书生肩上:“改日作甚,今日便是良辰吉日。”
书生刚要回答,就见那女子抬首望他,近观女子更加娇媚欲滴,令他不由得看痴了。
忽而女子启唇呼出一缕香风,下一瞬书生便躺在了地上。
再看去,两人皆不知所踪,只余下一堆散落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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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未到正午,冉红羽便收到了王司长差人送来的玉佩,她去到东厢房把李青远的那枚给了他。
天气越来越暖,胡家小餐馆的客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冉红羽帮着在店里招待客人,她刚上完临窗桌子的一道菜,就看见外面有一队捕快跑了过去,大家神色匆匆地边跑边喊着让道。
冉红羽十分好奇,忙跑出去追上,拉住一个捕快问发生了什么事。
被拉住的小捕快名唤林周,突然被拉住刚要发作,一看是冉红羽就快速答道:“西郊的柳叶村又走失了一个男子,应当还是被山贼掳走了,我们刚接到命令正要过去呢。”说完就急忙跑去赶上队伍。
冉红羽回了院中,把刚才听到的告诉了正在练习术法的李青远。
“没想到现在还有山贼作乱,朝廷之前没有来此清剿过吗?”李青远自北地来,对当地的事没有了解过。
“之前从未听说有山贼,不过西郊有好几处小山,可能是贫苦的百姓走投无路上了山吧。”冉红羽说完叹息了一声。
现下时局不稳,朝廷积贫积弱内忧外患,多处起了动乱。杭州还算太平,但仍有许多百姓不堪重税食不饱腹。极端情况下很有可能走了偏激上山为贼。
不过既然无关妖魔,他们也不能做什么,自有官府处理,于是感慨几句就继续手中的事了。
午间休息了一会儿,冉红羽和李青远来到院中一起练习术法。两人各有不同路数的术法,互相交流下也颇有收获。
练习了一会儿,冉红羽突发奇想,提议两人来个切磋,也算是给对方查漏补缺。
李青远刚回完好,就见林立雄大步走了进来。
林立雄表情略显严肃:“二位,我有话同你们说。”
9. 夜半娶夫
林立雄刚刚接到捕快们的消息,说是搜了一圈山没发现山贼的踪迹。
他也去了附近几个书肆,盘问了店老板,并未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店老板们给出的书名也和树旁散落的书籍对上了。
事出蹊跷,他特地来找冉红羽,看看会不会并不是寻常案件:“实不相瞒,去年就曾发生过四起这样的案件。”
“去年便有山贼来掳人了?”冉红羽感到讶异,她倒是从没听说过。
“不错,去年春秋两季,各有两名男子失踪。有村民上报说曾看到西郊荒山上有山贼出没,见那山贼扛着大包上了山,看样子像是掳了个人去。”
“那你们可曾上山追剿过?”李青远出口问道。
“去了,每次男子失踪我们都去西郊调查。刚开始大家还全副武装想着要与山贼恶斗一番,可到了那儿,发现几处荒山上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偶尔有人也是年迈的樵夫上山捡柴。”
“我们连带着细细搜查了周围的村落,都没什么发现。”
李青远追问:“最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唉,知州见我们一直没个进展,而去年又正值官员考核……就先存了档暂时搁置了起来。谁料现在又出了新的!”
冉红羽刚刚就猜到是那杜知州做的好事,不然山贼掳人这种事肯定会发大布告的。她一时气急骂了出来:“这个肚脐眼真是不做人事儿,只顾着自己仕途安稳,不把老百姓的死活放在眼里,狗贼!”
李青远一脸莫名:“肚脐眼?知州的名字?”
林立雄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尴尬地回道:“知州名叫杜期正,红羽一向不喜欢他,私下总是乱叫。”说完又对着冉红羽劝道:“当官的一些政令我们也无可奈何,红羽你说话要注意一些,当心被知州听见要拿你问罪了。”
不劝还好,一劝冉红羽仿佛被炸了毛:“听见又如何,他敢做还不许我们说了?哼,真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他这官是怎么来的吗?整日里琢磨着各种收税的名头,我看是筹划钱要去买更大的官了!”
林立雄见冉红羽一时口不择言,急得都要去捂她的嘴了:“小点声!餐馆里可还有客人在呢。”
为了转移冉红羽的注意力,林立雄赶紧把案情详细说了一遍。
“只留下一堆书,一直没找到山贼……”冉红羽手支着下巴自言自语着,她也觉得此案蹊跷。
“不若我和红羽也去一趟,我们去探下有无妖气。”李青远开口提议道。
“好,我现在就带你们去。”说完林立雄就带着冉红羽和李青远出了门。
刚踏出门口,冉红羽就叫住了二人:“哎,我们乘着朱雀过去吧。”
林立雄一听笑着问道:“你现在学会了?”
“对,看本女侠的!朱雀,变。”朱雀感应主人心意,刀身扩至四倍大,三人站上去正好载过来,不拥不挤。
林立雄指路,朱雀带着三人稳稳地来到了西郊荒山处。
一下刀,冉红羽心里轻轻松了口气。第一次载人,她生怕一个不稳摔了人家,好在一路小心平稳到达。
三人站定,冉红羽和李青远都用法器探测妖气。
过了一会儿,两人都冲着林立雄摇了摇头。
林立雄叹出一口气,感觉此案甚是棘手。
“林捕头,再带我们去掉落书的地方看看吧。”李青远也想去那里试试。
“好。”
三人于是来到了那棵大树旁,书籍已被摞好放在石头上贴了封条。
“这次走失的是柳叶村的书生秦于君,秦母久等不见人,今早来报了官。去年的四位也有一位来自柳叶村,其他三人皆是邻近的村子里的。”林立雄朝二人介绍道。
冉红羽出声提问:“他们可有什么共同之处?”
“五人皆是青年男子,有百姓猜测是被山贼掳去充作壮丁了。”
李青远和冉红羽又在此处测了一下,没测到妖邪之气。
三人一时间没了对策,只能先回去。回家的路上,冉红羽不死心,又带着二人去了书肆。
书肆老板一看林捕头又来了,神情有些慌张:“哎哟林捕头,我可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您了,其余的事都和本店无关呐。”
“我们只是来看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林立雄出言安抚。
“您说只是来看看,可店里老是来官府的人,我这小本生意多少会受些影响呀。”店老板两手一摊十分无奈。
三人扫了周围一眼,发现刚刚还在选书或者静静看书的人,在他们进来后一个个都出门走了。现下世道不太平,谁都不想惹上官府的人。
林立雄有些歉意,走过去选了几本书要老板包起来,算作小小补偿。
冉红羽向店老板问道:“老板,昨日那个书生看起来可有什么异常之处?他几时出的店门?”
“他走时已过了申时,哪有什么异常之处呀,就是个俊俏书生,每次来都购上好多本。我这店里人来人往的,不是看书就是买书……”店老板还在兀自说着,冉红羽却注意到了一点,连忙转身问林立雄。
“林捕头,之前的那四个人可也都是好相貌?”
“衙门画师曾根据描述画过像,我看着确实都相貌端正。”
“这山贼眼光还挺高,莫不是女山贼掳了人去当压寨夫君?”冉红羽大胆猜测道。
李青远有些无奈地笑了,但也找不出话来反驳。
三人一下午没找到什么线索,只能先各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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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冉红羽来到了衙门,想问问林立雄案子有什么新的进展,结果被告知他被知州派去负责别的案子了。
“所以西郊的案子又要被搁置起来了?”冉红羽有些不相信地问小捕快林周。
林周做捕快不到半年,尚显青涩,与冉红羽从小就认识。听到她这么问,左右看看没人后小声回道:
“知州不看重,暂时就没人理了呗。那几人的家里人听说是山贼作乱,眼看官府也没办法,只能忍了下来。我倒是想处理,但找了半天没个山贼的影儿啊。”
冉红羽听后没再说什么,扭头回了家。
没人理是吧,好,此案她管定了。
反正眼下也没别的案子,她要试试把大家都寻回来,然后带着人去打那狗官的脸。当然,最好能让他乌纱帽不保。
吃完午饭,冉红羽带着李青远出了门。
眼下没有突破口,他们只能再去西郊多查探查探。两人到了荒山处,试了一下还是没测到什么妖气,就从山脚折返去了柳叶村。
柳叶村村民不多,前后也就二三十户人家。
两人打听了下,找到了书生的家。
书生父亲早逝,这些年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冉红羽和李青远到的时候,秦母正独自坐在院门口,时不时地拭泪长叹。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抬步向前,他们想多了解下情况。秦母见有人来关心自己的儿子,忍不住边哭边絮絮叨叨了许多。
书生原本明年就要赴考了,平日里极少出门都是在家温习,偶尔出门就是为了买书。他为人和善,学识过人,以前经常受到夫子表扬……
两人见秦母含泪说着自己的儿子有多优秀,心里也觉得有些心酸。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而眼下人消失,连送的机会都没了。
不久后两人离开,秦母仍坐在门口,偶尔怀着期望地抬头看向远处,复又失望地垂首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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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西郊查探许久,都没什么收获。
冉红羽走来走去感觉有些饿了,正好两村交界处有个小摊,她拉着李青远走过去,要了两份肉丸汤。
在等的时候,远处跑来几个孩童,手里拿着玩具边跑边笑。冉红羽看着他们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子,整天跑来跑去,最是无忧无虑。
那群小孩你追我赶地,看起来是在闹着要玩领头小女孩的玩具,一个更小些的孩童老是追不上,冲着女孩说:“阿蓉你快些给我们玩一玩吧。”
另一个小孩也开口叫道:“对呀阿蓉,别那么小气,你再不给,小心我们把你推到闹鬼的院子里去。”
小女孩边跑边笑:“略略略,我才不怕呢。”
几个孩子仍旧跑来跑去,冉红羽却被刚刚那句话吸引了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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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力,她刚要转头对李青远说话,就看他站了起来扬声叫住那几个小孩:“我有些问题,谁若是能答上来,我便请他吃一碗肉丸汤。”
小孩子们很是馋嘴,听到这话都跑了过来,问有什么问题。
李青远和冉红羽对视一眼,半蹲下来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闹鬼的院子,是哪里呀?”
刚提起院子的那个小孩抢着回道:“在我们村的西北边,那里有个大院子,不过早就没人住了。”
“你们为什么说是闹鬼呀?”冉红羽接着问道。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回答了起来,两人左一句右一句的好不容易听全了。
原来那个院子以前是个富贵老爷的别院,后面突遭事故举家迁走,别院也就荒废了起来。
原本院子里只是没人住,可是有几个村民曾在夜晚听到院子里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偷偷爬墙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久而久之,也就有了闹鬼的传闻。
李青远另点了两份肉丸给孩子们。
吃完后他便和冉红羽沿着孩子们指的方向来到了别院。
别院大门上了锁,铜锁锈迹斑斑看得出来年份久远。
冉红羽唤出朱雀,载着李青远在院子上空飞了一会儿。
俯视来看,这是个三进的院落,院子里种了两棵樟树,地上杂草丛生。房屋久未修缮多处破损,整体看起来也确实符合闹鬼的氛围。
两人在空中对着别院看了下,除了太过荒凉杂乱,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冉红羽刚想落脚到院子里要下去再仔细看看,就被李青远拦住了:
“感觉有异常,让我先测一测。”说完召出八卦盘,手掌催动开始探测妖气。
不一会儿,八卦盘面上金光闪动,有妖气!
冉红羽这下不敢轻举妄动了,不知妖物道行如何,贸然下去若是惊动了对方,不一定好收场。
她看向李青远,小声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下不下去?”
李青远看了下天色,回道:“即将日落,我们不然先回去,明日再来。”
冉红羽回道好,他们伤势还未完全康复,加上日落后阴气愈盛,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回去后,冉红羽带着李青远去了林立雄家。
林立雄下值后在家,开门看到两人面露诧异。
冉红羽直接说明了来意,西郊案子有变,要和他好好商量下。
“你是说此案背后可能是妖物作祟?”林立雄把冉红羽和李青远引入房内,给两人斟了杯热茶。
冉红羽接过茶,回道:“不错,青远测出来有妖气,就在柳叶村隔壁村子的一个院子里。”
李青远呷了口茶,补充道:“那院子多年不曾有人居住,院内荒草能有及膝高了。”
“嗯嗯,我们怕打草惊蛇,也担心应付不了,就先回来了。”冉红羽尝了尝林捕头家的糕点,入口鲜甜,林家婶子手艺真不错。
“我昨日去找你们,也是这么怀疑,没想到真的有妖祟。可是,那山贼又如何解释呢?”
李青远思索了下,答道:“这个现下还不清楚,不过那院子离荒山不远,背后也许有什么隐情。”
“你们想到什么对策了吗?不然明日我调几个捕快同你们一起去看看?”
“还没有”,李青远接着回道:“也好,白日且人多,阳气重,谅那妖物不敢乱来。”
林立雄注意到一旁的冉红羽歪着小脑袋,眼睛骨碌碌地转,出口问道:“红羽,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冉红羽脸上露出有些狡猾的笑:“这个嘛,我只是有一个想法。”说完瞥向了李青远。
李青远笑道:“但说无妨。”
“嘿嘿,我只是突然想到,那妖怪可能喜欢俊俏的男子。说不定咱们可以用个美男计,来个引蛇出洞。若是智取可以,总好过咱们硬攻,也省得有人受伤。”冉红羽说完,含笑看向李青远。
林立雄一听美男计,也看向了李青远——对方年轻才俊,相貌和气质都很是出众,想来那妖物定会上钩。
这么一想,他也笑了起来。嘴刚裂开没多久,林立雄像才想起来似的,问李青远:“额但是青远,你可愿意?”
10. 夜半娶夫
李青远面上浅笑,手指来回摩挲着茶碗,半晌,他抬眼看向冉红羽:
“具体如何做?”
冉红羽笑意更甚,她就知道他会答应,她觉得李青远是极好说话的人。
"明日你好好装扮下,到了别院直接进去,就假装是外地来的,投亲无处只能暂居别院。你一边清扫一边观察,我呢躲在暗处,我们随机应变。怎么样?"
“好。”李青远从没用过什么美男计,但他觉得这个办法不错,还有些有趣。
林立雄说道:“那我明日带上几个弟兄在外面等着,有什么情况就进去接应你们。”
“肚脐眼既然给你安排了别的案子,你就别去了,挑几个捕快和我们一起吧。”冉红羽怕知州找林立雄麻烦,不用他亲自去。
林立雄回道好,三人约好明日巳时和大家在柳叶村村口集合。然后两人起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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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西郊别院。
秦于君衣衫凌乱,一脸死灰地瘫坐在房门口。
他身后的房屋极具韵致,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构造和别院里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不再是荒败的模样。
房门开着,入门处立着绣有鸳鸯戏水的屏风,再往里,透过层层丝幔朦胧间能看到一女子躺在床上。
女子罗裳半解,嘴里不时轻哼出声,好似极为难耐。
再细看去,只见其玉面泛红,发丝黏连汗水贴于额上。
之前还不盈一握的腰肢,现竟已腹部高隆,让女子好似怀胎十月的妇人。
女子再难忍受,娇弱出声:“相公,快过来。”
没得到回应,又出声叫道:“相公,奴家怕是要生了,快过来啊……”
秦于君一听此话,像是被惊吓到了。他蹭的站了起来往前跑去,想再次逃离。
可是前方突然出现几个孩童模样的守卫,个个手持兵器。看秦于君还待往前,皆变了脸,脸部突生毛发,双眼蓦地变红,张嘴露出尖牙呲呲出声。
秦于君本就魂不守舍,见此情状竟是受到惊吓原地昏厥了过去。
房内女子还在痛苦低吟。半炷香过后,女子叫声突然变得尖利,不一会儿房内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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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于君醒来时,已过子时。
他被抬到了侧间的小塌上,迷蒙间睁眼,就见那女子走了过来,柳腰纤细,又变回了最初的模样。
“相公,你醒啦?可要来看看我们的孩儿?”女子柔声探身来问,声音一出,吓得秦于君立刻坐了起来,双手环膝躲到了榻里边去。
女子还待靠近,秦于君侧头闭目,强自镇定地出声:“什么孩子?你这个妖孽,还不快放我出去?”
女子一听本要发作,又忍了下来,边上前贴近边劝说着:“秦郎,你在这里锦衣玉食,如今有妻又有儿,为何总想着出去呢?”
“你,你是个妖怪,我堂堂男儿岂能与妖作伴!”秦于君气急,一把推开了贴近的女子。
秦于君被抓来后,被女子拉着半推半就地行了成婚礼,当晚就入了洞房。
那晚,女子与他欢爱得了滋润,一时不觉现出了妖形——只见其头上脸上皆生出白毛,唇分三瓣利牙露出,眸色猩红,后生白尾,竟是一只兔子化成的人。
若说刚开始他沉湎美色欲拒还迎,可一夜欢好,待看到女子的真实面目,他是吓得抬腿就跑。
无奈女子练有妖法,手一勾就把人给捞了回来。
秦于君逃跑不成,只能先假意与妖恩爱,再伺机逃走。可没想到这女妖竟如此快的有孕了!
遇此极端诡异之事,他实在是无法接受,恩爱是一点都装不下去了。
女妖被推下榻,见秦于君连番地拒绝她,耐性渐失:
“我看你真是不知好歹,我白二娘子如此美貌,要什么男人没有!我今日尚且宠爱你,你最好顺从于我。否则,哼!”
秦于君被女妖话尾的威胁吓得一激灵,还是忍不住地问了出来:“我若不从,你待如何?”
“哈哈哈哈”,女妖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接着高声唤道:“孩儿们,都过来。”
话音刚落,从门外跑进来七八个孩童,就是昨晚吓晕他的那群守卫。
“告诉他,之前的男人都去哪儿了。”
“孩童”们齐声答道:“爹爹们被我们分着吃了。”
秦于君一听瞪大了双眼,他活到现在从未遇到过如此骇人的事情,一时间作不出任何反应。
白二娘子挥手让小妖退下,又坐回到榻上,对着秦于君放柔了声音说道:“秦郎,我是真的喜欢你,别老是对我冷着脸好吗?前夜你可热情了。”说完手抚上秦于君的脸颊。
秦于君饶是怕极也不敢再动,生怕下一秒就被吞吃入腹。女妖双臂勾上他的脖子,对着他又劝道:
“秦郎,你若是乖乖做我的相公与我琴瑟和鸣,我定不会让你落得他们那种下场。我会疼你的。”
他任凭女妖抚摸,直到女妖手不停地下滑,秦于君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女妖看他这样愤然起身,猛地甩了一巴掌过去:
“本娘子貌美如花,还委屈了你了!”
秦于君感觉到了女妖的杀意,吓得连忙求饶:“娘子,我,我不过是想家了,担心家人挂念我……”
白二娘子怎会不知他这是假话糊弄自己,但那句娘子是真顺她耳,遂收了气,回道:“秦郎不必担心,过几日我自会派人去知会你家里。”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秦于君还留在榻上,无望地看着窗外,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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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后,冉红羽拉着李青远回了他的房间。
她想着给李青远好好装扮一下,今日务必要成功吸引出那妖怪。
李青远就那么几件衣服,搭配来搭配去,最后还是选了早上穿的那套竹青色交领长袄,上绣竹纹夹着玉色腰带,外套一件浅色长袍,衬得李青远长身玉立气质清雅。
冉红羽又想着给他换个发型,两人试了一会儿,最后用青玉簪全束起发,只在额前拨下一缕,这样看来比平日间更显俊朗还不失风流。
这下冉红羽满意了,对着李青远笑出了声。
李青远感到无奈,但为了案子也不好说什么。
其实他日常的打扮足够去吸引妖了,只不过冉红羽忍不住摆弄一下,她想看李青远作不一样的装扮。
两人收拾妥当已快到巳时了,于是赶往柳叶村。
四个捕快已经在柳叶村和隔壁齐家村的交界处等着了。领头的是一个二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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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的捕快,名唤于起。
林周也在里面,看到冉红羽和李青远乘着朱雀过来,招手打了打招呼。
冉红羽跟捕快们简单介绍了下别院,接着说了今日计划。
四个小捕快们一听有妖,立刻紧张了起来。等听到冉红羽说只让他们等在外面,皆又松了口气。
冉红羽看到捕快们的神情,揶揄地冲他们笑道:“怎么,听到妖就怕了?到时候让你们上去抓妖是不是要打退堂鼓啊?”
林周听不得这样的话,一拍胸脯说到:“怕是怕了点,但是抓妖除害我们义不容辞,弟兄们可都不是白拿俸禄的。”其实他这么说也有些心虚,那么点俸禄和妖拼命不是很值当,再说自己就只会一点子功夫。
白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回道:“我们极少见到妖,确实是有些怕的。不过该上的时候我们绝不退缩。除了妖对老百姓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冉红羽听后有些赞许地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按计划来。后面要是我和青远应付不来,你们就进来帮我们。”
捕快们都回道好。
六人一起往别院走去。
到了别院门口,捕快们躲在了门附近的灌木丛后,冉红羽乘着朱雀到了半空,看没什么异动就给李青远打了手势。
李青远上前打开门锁,推门而入。
一入院子,一股久未住人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
李青远踱步到院子中央,边走边大声自言自语,双眼观察着四周:
“小生从北地赶来投亲,谁知亲戚都外迁了啊,只余下这么个荒败的别院。”
“可如今小生别无去处,只能在此将就几晚了,唉。”
说完便动手清理起杂草,时不时地又将刚才的话变换词语重复一遍。
院子里除了李青远弄出的声音,静悄悄地,好似彻底和院外隔了开来。
突然,半闭的院门被彻底关了起来。
李青远回头一看,见一白衣女子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正是白二娘子。
白二娘子走向李青远,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娇声开口道:
“适才听见公子说是投亲来的,公子在此可是没有旁的去处?”
李青远神色如常地回道:“并无旁的去处。请问姑娘是?”
白二娘子素帕掩唇笑道:“小女子姓白,家中排行第二,人称白二娘子。”说完对着李青远媚眼如丝地笑着。
若是寻常男子见了她这副欲语还羞的模样,怕是早忍不住抱佳人入怀好好疼爱一番了。
可对方是李青远,离得如此近,李青远早就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浓浓的妖气。此妖怕是道行不低。
白二娘子见对方没再开口,接着说道:“这院子再打扫也是破败,怎能住人?公子玉树临风,我可不愿委屈了公子。”说完上前一步,语气更加暧昧:
“公子不若同我回家,我家有空余的房间,小女子总是一人住着也甚觉孤单。”
李青远从善如流地浅笑答道:“那小生便多谢姑娘美意了。”
白二娘子见对方答应了下来,又补充道:“小女子孤身一人,为了身家安全,刻意住得隐蔽了些。公子若去,还望蒙上此布,也好让人家放心呢。”说完递给了李青远一条白色布片。
李青远不觉有异,欣然蒙上了眼睛。
11. 夜半娶夫
冉红羽躲在附近的树上藏匿了身形,她看着李青远蒙上眼睛,被白二娘子牵引着在院子里来回地走。
走了三圈后,白二娘子带着李青远走到了院中最大的那棵樟树下,然后手微微一动,只见樟树所在的地面上现出一个大洞。
洞内似有楼梯,白二娘子引着李青远一点一点地往下走。
冉红羽在上面看着两人往洞里走去,不一会儿,两人的身形皆没入洞中,洞口也随之消失了。
虽是按计划行事,但一入洞状况未知,冉红羽忍不住担忧起来。
好在她等了一会儿,就收到了李青远传来的消息。她催动法术打开来听——是两声轻咳,还好,目前无碍。
进妖怪巢穴后怕不方便说话,两人提前商议好了暗语:
两声轻咳,表示情况很好,静观其变;
三声轻咳,表示情况有变,需要冉红羽在外闹出动静,引妖出去;
若是一声重咳,则表示情况危急,冉红羽会强行打入洞中。
冉红羽相信李青远能应付一阵子,毕竟那女妖看起来很中意他,于是安心地在树上半躺了起来,时不时地注意下有没有李青远的消息。
------------
白二娘子洞府。
进来后不久,白二娘子松开了李青远的手,给他解了蒙眼的布下来。
李青远睁开眼睛,眯眼适应了一会儿,待到能完全看清时,他发现此地布局几乎和刚才的别院一模一样。看起来像是几年前别院里尚有人居住时的样子。
只不过没什么光,李青远再一观察,发现这里挂了很多的灯,转角处也都放置了石灯柱。加上刚刚走的路,李青远猜到了这是位于别院地下的妖怪洞府。
妖怪怕是很久前就在这里了,仿着尚完好的别院在地下建造了来。之前的主人,说不定就是被她吓跑的。
目前看来,这里只有白二娘子一只妖,房屋很大,待会儿倒是可以找个角落偷偷给红羽传个信。
李青远在这里想着,面上不动声色。
白二娘子见他不言语,以为他是不怎么满意,娇声开口:
“公子可是不喜奴家这里?奴家会得一手好厨艺,公子在此吃喝不愁,又有奴家相伴,不比刚刚那里强了百倍?”
李青远笑着回道:“小生喜欢的,只是不知此处为何光线如此暗淡,一时不太适应。”
“呵呵,我以前生有重疾,见不了太多日光,家人特意为我修建了此处地屋,这里冬暖夏凉,最是舒适。”白二娘子说完,玉臂一抬便搭在了李青远肩膀上。
李青远回话时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女妖的接触:“原来如此,恕小生冒昧了。”
“公子不必客气,随我进屋吧。”说完又靠近李青远,挽上了他的胳膊。
李青远心内不情愿地被拽着往前走,脸上还得表现出高兴的模样。他现在有些后悔接受冉红羽的提议了,可是人都来这了,后悔也太晚了。
一人一妖走向正房,快到门口的时候,白二娘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松开李青远停了下来,对着面露疑惑的李青远说道:
“公子,奴家想起晨间醒来时,被褥忘了好好收起来。恐公子笑话,还请公子等上一会儿,奴家收拾好就引公子入内。”说完就急忙进了屋。
李青远在原地等候,想着偷偷施法给冉红羽传个信。
这时,他余光扫到厢房旁边似有黑影闪动。他快步上前,看到角落里站着几个小孩。
李青远心内讶异,问了出来:“小童们,你们怎么躲在这里?”
孩童们只是笑,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青远。
李青远觉得这些孩子的眼神很是诡异,左手悄悄催动八卦盘。
一测,果然,前面的是些小妖。
就在此时,白二娘子“收拾”完了房间走了出来,看见李青远对着角落说话,心里啐道孩儿们真是不懂事,快步上前走到李青远旁边,解释道:
“这几个都是我家里人给我找来的小奴,伺候我日常起居的。”边说边把李青远往正房的方向拉,顺便挥手让小奴们下去。
两人走进正房,李青远微一打量,发现房内有些地方饰有红绸,桌子上也还留着燃尽的红烛。
他轻蔑一笑,这是刚办完喜事还没来得及收拾呢。不知道被抓来的新郎官现在在哪儿,还是说已经遇害了。
白二娘子从柜子里拿出一小壶酒,给李青远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然后媚眼勾人地对着李青远说:
“公子,你我相遇便是有缘,不若共饮此杯?”
李青远捏起酒杯,拿近了一闻,酒有异香。
李青远本想假装饮了再掩袖吐掉,但是吐掉不饮,如果没有女妖预期的反应也不好瞒过对方。
思索了下,李青远催动术法,轻咳了三声,然后放下酒杯,带着歉意地回道:
“白姑娘敬酒,本该干了此杯,只是小生先前顶风赶路得了风寒,此刻不宜饮酒。”说完一脸可惜地看着酒杯。
白二娘子笑了出来:“既然得了风寒,那确实不宜饮酒。公子稍等,我去命人给公子熬个热粥来。”说完便往门外走去。
未待踏出房门,就听见顶上传来一个女子的哭声:
“我的兄长啊,你去了哪里啊?你不是到舅父家来投亲吗,可这里哪有你的人影啊呜呜?”
女子哭声很大,李青远在屋内也听得分明,忍不住笑了起来,冉红羽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现下竟扮起了自己的妹妹。
白二娘子心里疑惑,怎的又来了一个人?
她回头看向李青远,挑眉问道:“公子可是有个妹妹?”
“是的,方才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难不成是我妹妹跟来了?”说着便起了身。
白二娘子可不想对方有什么妹妹来坏了她的好事,但现下也不能直接上去把人弄走,李青远怕是听到妹妹的声音了。
她眼睛转了转,对李青远笑着说道:“既是公子的妹妹来了,那我去把她接来,与我们一同住在这里如何?”
“妹妹怕生,不若我和白姑娘一同去把妹妹接来吧,也省得让白姑娘白跑一趟。”
白二娘子听他这么说,也只能笑着应了,然后就掏出了布条又给李青远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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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红羽在院子里的一个台阶上坐着,本来是假哭的喊,但女妖一直没什么反应,她喊得累了,还真掉了两滴泪出来。
就在她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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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再哭喊上一遍时,她听到后面传来了脚步声,一回头,就见女妖牵着蒙着眼的李青远从樟树旁走了过来。
她赶紧起来,面上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这位美丽的姐姐,你旁边的可是我的哥哥?”
李青远出声:“妹妹,是我。”说完解开了布条。
兄妹相见,分外激动,两人都上前几步——冉红羽本想上去挽住对方手臂假意哭上几声,结果一下子上前抱住了李青远。两人都有些呆住。
可能对方困在妖怪洞里,她一会子没看到他,确实是有些担忧了。
李青远没想到会发展成拥抱,一时说不出话来。
离得好近,都感受到她的温度了。
两人各自瞎想着,一旁的女妖看得心里不大是滋味,兄妹两个这么亲干什么,她还没抱过呢。
白二娘子捋了捋头发,出声道:
“白小姐,既然找到了你哥哥,不然同你哥哥一起到我的家中去住吧。”
两人分开,各自后退一步,面上都不太自然。白二娘子只当两人是许久未见刚刚团聚的缘故。
冉红羽装乖地笑着回道:“既然哥哥在姐姐那里住下了,那我也去。”
白二娘子又说了和之前一样的话,然后给冉红羽蒙住了眼睛。
李青远自觉地拿出刚刚的布条给自己蒙了上去,白二娘子看到很是满意,暗道这个男人倒挺知趣。
两人一妖又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最后踩着楼梯下到了妖洞中。
冉红羽一睁眼,就对周围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她在白二娘子周围跑跑跳跳地,一边嘴甜夸赞,一边问着问题。
“姐姐,你的家好漂亮哦,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吗?”
“还有几个小奴。”看来有些小妖,幸亏叫了白起他们几个来。
“这么别致的房子,怪不得姐姐要藏起来。姐姐是本地人吗?”
“是的,一出生就在这儿。”奥,这应是她的老巢。
“姐姐住所很大,能住……”还不等她问完,白二娘子急忙开口对着李青远说道:
“公子,你领着妹妹先去屋内坐吧,我去厨房弄点热食来,也好让你们填填肚子。”说完就快步朝厨房走去了。
冉红羽朝着李青远吐舌一笑,凑近了小声道:“被我烦走了哈哈哈哈。”
李青远也笑了,然后低声回道:“暂未发现秦于君,不知道是死是活。”
冉红羽低头,思索片刻,又对李青远说道:“待会儿你缠住她,我偷偷到厢房里看看。”
李青远摇了摇头,再压低声音道:“不可,厢房里藏着小妖,他们都是女妖的眼线,随意乱动怕是会被起疑。”
两人进入正房,坐在了桌旁。
冉红羽面对着李青远,用气音说道:“那接下来怎么做,吃饭然后睡觉?我怕她今晚就会对你下手呢。”说完冲着他眨眨眼,一脸暧昧。
“待会儿不能吃,她刚才给我的酒里下了药。”
“那你估计,咱俩联手能有几分胜算?”
李青远顿了一下,回道:“此妖功力不浅,怕是只有五六成。”
冉红羽听后叹了口气,这么点,打不过了逃都不一定逃得出去。
12. 夜半娶夫
这边冉红羽刚叹完气,李青远在对面低着头小声地叫她:“红羽,看桌下。”
冉红羽顺着李青远的眼神往桌下一瞧,看到他手心里躺着一个小瓷瓶。
“我曾随师傅除去一只蟾蜍精,得了几滴它的脓液。这液体无色无味,一旦饮下,对方会神情恍惚无法动作,到时我们就方便行事了。”
“这个真不错呀。”冉红羽眼睛亮了起来,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呢。
“待会儿你配合我一下,我看好时机下到饭菜里让她吃掉。”
冉红羽点了点头。
李青远继续说道:“等药物发挥作用,我设个阵法困住她,然后再去找人。”冉红羽回道好。
不一会儿,白二娘子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小妖,都托着食盘。
待走到桌旁,白二娘子一边把小妖托盘里的饭菜端到桌上,一边笑着对李青远说:“时间仓促,准备的都是些家常饭菜,二位可不要嫌弃。到了晚上我定备一桌好菜,正式欢迎你们与我同住。”
说是欢迎两位,可眼神一点都没给冉红羽。冉红羽自知自己不受欢迎,低下头笑了笑。
白二娘子也坐了下来,小妖退去,三人准备吃饭。白二娘子出声招呼:“两位动筷吧,在这里千万不要客气,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冉红羽看了一眼李青远,然后放下筷子靠近了白二娘子。她一把拉住对方的袖子,夹起声音十分感动地说道:
“白姐姐,我和哥哥流落在外,能遇上你这么好的人真是三生有幸啊!你这么美又这么心善,将来不知道哪个男子那么有幸能娶你为妻呢。”
眼见白二娘子眼神要飘向李青远,冉红羽又一把把她拉向自己,语气更加诚恳:“白姐姐,我从小便期盼着有个姐姐,两姐妹和和睦睦的能说点知心话。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以后我拿你当亲姐姐,你看行吗?你人美心善,一定不会忍心拒绝我的吧?”说完眨巴眨巴眼。
白二娘子被冉红羽一通赞扬外加表白,饶是刚刚有点厌烦她,现在也被哄得有些飘飘然了。她笑得一脸和善,回道:
“那我自是不忍心拒绝了,以后我也拿你当自家妹妹待。”
冉红羽开心地看向“哥哥”,见哥哥笑着点了下头——她知道这是准备好了。
李青远给白二娘子盛好了一碗粥,他用汤匙舀了舀吹凉一些,然后递给白二娘子,放柔了声音说道:“白姑娘,我也甚是感激你收留了我们。来,吃口热粥,我吹了吹,现在没那么烫了。”
白二娘子回给李青远一个含情秋波,就抬起小碗喝了口粥。
“白姐姐,你多喝些吧,哥哥对我可4从未这么温柔呢。”冉红羽一脸天真,语气里带了点羡慕。
白二娘子又喝了几口,放下了碗,她刚要启唇说句话,下一瞬,就见她倒在了桌上。
冉红羽拍了她几下,又叫了几声,没有任何反应,两人放了心。
冉红羽对着李青远小声说道:“你布阵吧,我去偏房找找秦于君。”
李青远点头,催动八卦盘开始布阵。
这边他刚催动八卦盘,准备下阵时,白二娘子猛地抬头,突然间站了起来:
“好啊,原来你们是来救他的!”
刚走了没几步的冉红羽大惊,回头看向李青远,李青远也一脸懵。
“青远,难道你没……”
“哈哈哈哈哈”,白二娘子大笑起来,打断了冉红羽的话:
“你们那点伎俩能瞒得过我?老娘以前给人下毒的时候,你们还没出生呢!刚才的粥我根本没入肚!”说完就将存于喉咙的粥吐了出来。
两人没想到被她识破了,现下也无他法,只能硬拼了。冉红羽立即拔刀,纵身一跃对着女妖砍了上去。
李青远也施法催动八卦盘,在女妖身上落下符文。
白二娘子见二人袭来,张嘴露出牙齿,只见她门牙倏地变长,变作三尺多,几乎及地。
她一抬手将它们卸了下来,两颗牙齿于是变成了她手中两柄利剑,对着二人打了上去。
那剑极为锋利结实,白二娘子出招且快且狠,应对起两人来从容不迫。
李青远见状,右掌用力,催动八卦盘对着女妖下出符文阵。
白二娘子周身顿时现出四张金符,每张都如一扇门那么大。符文围着她快速旋转,如同一堵没有实体的墙。
符文阵能限制妖物施展法术,并且会被阵法吞噬妖力,被困越久越是无力挣扎,到最后被吞到回归原形,妖丹也会受损。此阵只能在日间使用,现在虽在地下,也不受影响。
冉红羽见机出刀更狠,白二娘子困于阵中打斗受限,被砍中了好几处,一身素衣被血晕染花了。
白二娘子没想到这对兄妹实力竟然不弱,她只好现出原形来应对。
被金符环绕的白二娘子从头上开始,逐渐生出白色毛发,下一刻,她就于原地变成了一只兔子,刚刚握在手中的齿剑也变回了尖牙。
兔子全身雪白,兔耳高高立起,双眼如血般红,体形高出符文一大截。在这不见天日的洞里,一只白毛巨兔突然出现,很是骇人。
李青远正要加固阵法,就见巨兔一下子从阵中跳了出来。
糟了,原形状态下兔妖的妖力更强,法阵困不住她了。
李青远只好施法飞出数张玉心符文,但是兔妖反应敏捷,大多都被她躲了过去。有两张穿过她的妖心,她也只是在原地停了一瞬就继续跳过来。
看来化成原形,自身防护也更强了。
冉红羽加快攻势,立地跃起挥刀奋力砍上兔妖的后背。
兔妖本顾着李青远这边,一时防备不及被冉红羽砍中了一刀,后背立刻冒出一道血痕。
兔妖气急,转身卯力给了冉红羽一掌。
这一掌带上了十足的妖力,冉红羽一下子被打飞出去,身体猛地撞上墙面,一下子吐了一口血出来。她刚要试着起身,就见兔妖又袭了来。
李青远出招阻挡,但被兔妖一掌给震出了房去。兔妖跳着靠近冉红羽又补上一掌,冉红羽再撑不住,喷出口血晕了过去。
解决掉一个,兔妖回头去找李青远。她刚刚对李青远是收着力的,此刻他还能站起来。
李青远见冉红羽受伤,面色一变,他双掌运力,升起八卦盘对着兔妖直接攻了上去。
兔妖本不想对李青远下死手,她是真的中意他。
但看李青远对她可是一点不留情,她心内怒气升了上来,再出手时也用了全力。
兔妖不比短短一冬的雪妖,她修行了一百多年,加上吸食阳气,道行高妖力也强。冉红羽和李青远实在不是她的对手。
几个回合下来,李青远渐渐落了下风。
兔妖见李青远越来越吃力,心中越发得意。
她许久没碰上这么有气质的男人了,脸蛋俏俏身段也好,她定要将此人收作她的裙下之臣。
倒时他们成亲一入洞房,他不得被自己迷得七荤八素的,也许会求着她留下他呢。
李青远越发不敌,他修习术法本就只有三年,对战经验也不算多,而兔妖原形状态下,尖牙、长耳、双掌都是武器,一不留神就会挨打。
李青远被打的嘴角流了血,兔妖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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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突地扫过来,他被打的头一晕,险些支撑不住栽倒下去。
再这样下去,他和冉红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就在此时,一阵清脆的铃声传来,悦耳动听如山涧溪流。细听一下,便会发现铃声里带着特别的旋律。
李青远听后没什么异样。
但是兔妖一听到铃声,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控制住了——她的瞳孔慢慢缩小,眼睛逐渐发直,双耳也垂了下去,立在原地停止了攻击的动作。
李青远不明就里,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也不知道兔妖怎么有这种反应。但兔妖不再攻来,令他松了一口气。
这时,院子里出现了一位身着黑色长裙的女子,在烛火晃动的背景下如同鬼魅,慢慢往这儿走了过来。
等她走近后,李青远看到女子双手戴有银链,手不停轻轻晃着,发出一下又一下的铃声。
原来是她控制住了兔妖。
女子衣着打扮不似中原之人,脸上覆了一张黑纱半蒙着面。
她望向李青远,示意他赶紧离开。
李青远走到墙边抱起了冉红羽,然后跟着女子走出了房间。
冉红羽伤得很重,他也没了力气再和兔妖打斗,此刻尽早离开才是要紧。
原地的兔妖仍旧一动不动,仿佛铃声一直响,她就会一直呆呆地站着,好似被摄了魂一般。
走到院子的时候,一直在厢房里的小妖们走了出来,围住了三人。
围上来的共有八只小妖,每只小妖手里都拿着刀剑,对着他们呲起牙来面目狰狞。
在一张张孩童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极为瘆人。
李青远抽出一只手,催动八卦盘给每只小妖下了一道定身符。
定身符每次只能维持一会儿,且只能作用在道行不高的妖身上。此刻拿来用正好。
小妖们顿时被定在了原地,只有眼睛能滴溜溜地转,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了地洞。
三人来到地上时,日光正盛,乍一出来很不适应。
李青远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他对着女子说道:“多谢姑娘救了我们,请问姑娘怎么也到了下面?”
女子回道:“我是来找你们的,看到外面有捕快,知道你们在这个院子里。”
李青远听后更加疑惑,刚要再问,女子快又速说道:
“我无法控制太久,须尽快离开。”
李青远听后唤出八卦盘,变大一些,叫上了捕快,载着众人离开了。
女子离得远了,铃声的效用也就没了。
立于原地的兔妖逐渐回过神来,待看到人都逃了,她变回了人形,娇美的面容上一脸愤恨。
“可恨,只差一点就能抓住他了。”反应过来后,脸上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奇怪,我刚刚是怎么了,怎得突然就没了意识?”
被定在原地的小妖们也逐渐能自如活动了,全都跑了过来,一五一十地跟白二娘子说了刚才的情形。
白二娘子听后,眼睛转了转,双眉拧起,怎么又多了一个人?
她突然想起来秦于君,立刻走去侧房,打开门一看,秦郎还好好地躺在榻上。刚才怕秦于君坏事,她就给他施了法,现在他还在昏睡中。
白二娘子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一直都没发现秦郎,不然此刻她一个男人都没有了。
料想他们肯定还会回来,她得好好琢磨一番部署部署了,省得下次还是只差临门一脚。
背后的伤口仍在流血,白二娘子恨恨地想,下次再来,可就都别想逃出去了。男人留着享乐,女人充作饭食。
13. 夜半娶夫
今天中午来店里吃饭的人不少,胡怀先和徐玉娘一直在餐馆里忙活着。
徐玉娘想着孩子们也快回来了,就到厨房准备些配菜,打算等他们一回来就煮面。
今天来的那个小姑娘也说要加入典妖司,徐玉娘听后很是高兴,这下小羽儿又多了一个伴儿。妖怪们可都不好对付,典妖司人越多也就多几份助力。
只可惜现在客人多,腾不出空给他们好好炒几个菜欢迎小姑娘,等到晚上再好好准备桌饭菜吧。
徐玉娘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手上忙活着,突然听到大门开了,看来他们回来了。
徐玉娘刚从厨房门口探出头去,就看到了李青远背着冉红羽进了院子,后面跟着新来的那个小姑娘。她看这情形,暗道一声不好,连忙迎了上去。
“青远,怎么了这是?”
“外婆,我们先进屋。”李青远快步走向西厢房,进入内室后把冉红羽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
徐玉娘快步走上前,摸了摸冉红羽的脸,又叫了她几遍,对方没有一点反应。
“青远,小羽儿这是被妖怪打伤了?”
“那兔妖十分厉害,红羽砍中她一刀,引得她用力回了两掌。红羽当场就吐了血,现下一直昏迷着,得尽快找大夫来。”说完李青远好似体力不支,身子一歪,差点倒了下去。
徐玉娘一看他这个模样,赶忙把他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青远,你先休息会儿,我马上去叫大夫。”徐玉娘急忙跑出去找大夫。她心里焦急不安,小羽儿从小到大从没被妖怪打成这样过。
一直站在旁边的黑衣女子,此时出声:“她受了很重的内伤,一般大夫可能没什么用。”女子声色很冷,这句从旁人嘴里说出来算是正常的话,让她一说好似在下死亡告知书一般。
李青远抬起头,有些虚弱地开口道:“目前也只能找大夫试试了。对了,还不知道姑娘姓名,以及从何处来?”
“施易欢,来自苗疆。”女子言简意赅,回答完问题后就再没有多余的话了。
李青远很累,但是眼前的女子身上有太多疑问,眼下红羽昏迷着,他得先问问清楚。
“施姑娘为何去那里找我们?”
“我本是来这儿找她。”施易欢说着指了指床上的冉红羽,接着道:“刚刚那个人说你们去捉妖了,我待着也是无事,就去找你们了。”
“多亏施姑娘去找我们,不然今天我和红羽可能回不来了。”李青远苦笑了一下,继续问道:“姑娘找红羽是有什么事吗?”
“王司长让我加入典妖司。”说完施易欢便转了个身,看向窗外,似是不想再多谈。
李青远听后顿了下,也是王司长引荐来的吗?
不一会儿,胡玉娘回来了,身后跟着手提医箱的大夫。
“刘大夫,您快看看红羽。”
刘大夫年过五十,医馆开在不远处,对周围的人都比较熟悉,冉红羽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现下他看到冉红羽躺在床上,双唇失了血色,不禁眉毛一皱,边搭脉边问道:“红羽这是怎么了?”
徐玉娘一脸心疼地回道:“今上午她去捉妖了,被那妖怪打了两掌。”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前女儿女婿就经常受伤,现在小羽儿也是这样。
刘大夫诊断了一会儿,思索后说道:“红羽五脏六腑都受了伤,内里经脉也有些受损。她被妖法所害,老夫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我先开几副药,暂且试试吧。”
徐玉娘一听这话,更加着急:“刘大夫,您说没有好的法子这可怎么办呀?如此严重吗?”
“待会儿你按照我的方子去医馆拿药吧,先喝几副试试。”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徐玉娘连忙叫住他:“大夫先别走,青远也受了伤。”说着手指向椅子上的李青远。
听徐玉娘这么说,刘大夫就坐到李青远旁边给他诊断了下:"这个年轻人多是皮肉伤,有几处要紧的须尽快上药。内伤也有,不太严重。待会我开点药,外敷加内服,多静养几天,会慢慢痊愈的。"
徐玉娘听后稍放下心来,刘大夫前脚离开,她后脚就跟着去拿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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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早已落山,暗淡的夜空中渐渐升起了一轮月亮。
老两口记挂着受伤的冉红羽和李青远,早早就关了店门,晚上没心思接待客人了。
徐玉娘让胡怀先熬好药给两人送去,她领着施易欢去收拾一间房出来。
东西厢房都住了人,目前只有餐馆的楼上还有空余房间了。二楼西间本打算给酒醉的客人歇息用的,不过大都是附近的街坊邻里来喝酒,醉了一般也就回家了,所以用到这个房间的时候不多。
房间不大,简单收拾下,搬来新的被褥,就能住人了。
“施姑娘,只能委屈你住在这里了,有什么需要再跟我说。还要多谢你,我听青远说了,今日幸亏有你。”
施易欢回道:“这里挺好的。阿婆不用客气,既然加入典妖司,都是我应该做的。”
徐玉娘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这个小姑娘性子虽比较冷,也不怎么说话,不过人应该是不错的——一般的人听到妖怪都躲得远远的,今日她听说小羽儿他们去对付厉害的妖怪,二话没说就直接找去帮忙了。本来她初来乍到,坐等着回来也是正常的。
徐玉娘走后,施易欢一个人在房内,揭开脸上的黑纱坐到了床边。
没了黑纱的遮挡,一张白皙的小脸露了出来,在烛火的照映下分外惊艳——她眼角上挑,一双凤眸置于轻扬的柳眉下,长睫在光下投出一片阴影;鼻梁挺起,下面是饱满的红唇,如雨中樱桃,娇艳诱人。
乍一看,施易欢五官艳丽,不免引人遐想。但仔细一观察,就会发现她看似含情的双眸里泛着冷色。红唇不笑时嘴角微微向下,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施易欢性子里的冷中和了外表的艳丽,加上高挑清瘦的身形,整个人有一股冷艳又疏离的气质。
她自苗疆来,虽是第一次到杭州,却不是初次入中原。
两年前她被卖到了洛阳。那时也如此时,冬季刚刚过去天气正慢慢回暖,可她却一下子如坠寒窖。
因为一到洛阳她便被丢入了一个妓馆,没有任何人来救她。
施易欢躺到新换了被褥的床上,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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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窗外的月色。她在心里再次暗暗发誓,早晚有一天她要报仇雪恨,把之前加诸她身上的痛苦成倍地还给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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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房内。
胡怀先给李青远送了药,又来到冉红羽的房间。叫了几次冉红羽一直没醒,他只好试着用汤匙把药送入冉红羽嘴中。只可惜多半都喂不进去,药汁顺着冉红羽的嘴角流了下来。
胡怀先见状,止不住地叹气。他的女儿之前便这样过,没想到许多年之后,他的外孙女也伤到连药都喝不进去了。
徐玉娘安顿好施易欢后来到了西厢房,见胡怀先没喂进去药还在那里长吁短叹的,她看着生气用力一把拉开了胡怀先:
“起来!要你有什么用啊,喂个药都喂不明白。”
胡怀先无奈又委屈地站到了旁边。
徐玉娘坐在床头,轻轻地把冉红羽头抬起来一些,然后一只手微微捏开了她的嘴,接过汤匙来一勺一勺地把药喂了进去。
这样喂药比刚刚要好一些,但也是费力的,一碗药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喂完,到最后药汁都快凉了。
老两口看着还在昏迷中的冉红羽,都心疼地说不出话来。
喝完药过了一会儿,冉红羽看着面色好了一些,但还是不见醒来。
徐玉娘让胡怀先回去睡觉,今晚她来守着小羽儿。
夜间愈发寒冷,过了子时,有些犯困的徐玉娘被冻得彻底清醒过来,她起身想去橱子里拿床被子来裹着。
这时她听到冉红羽发出哼哼的声音,好像很不好受。徐玉娘凑近一看,冉红羽脸色发红,她上手试了试,惊道:
“哎呀,怎么发起了烧!”
徐玉娘赶紧到厨房里用盆子装了些冷水来,拿起一块帕子沾水后敷在冉红羽的额头上。
来回换了几次帕子,冉红羽身上终于不烧了。
徐玉娘又急又忙,都累出了汗来,好在温度降下去了,她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
快天明时,冉红羽又烧了起来,徐玉娘还是用凉水冷敷,不久后温度又降了下来。
公鸡第一声打鸣时,天刚蒙蒙亮,徐玉娘迫不及待地出了门。她得把刘大夫喊来再看一看,老是反反复复的烧下去可不行。
可惜她去到医馆,发现门还没开。
徐玉娘站在门口继续等,过了一会儿,没等到伙计来开门,倒等来了一个问路的年轻人。
来人做武僧打扮,却没有剃光头。
他把头发高高束起,完整露出了一张稍显稚嫩却又很是俊郎的脸。肩上担着一根长棍,棍子末端挑了个灰色的小包裹。
年轻人还没走近便对着徐玉娘笑了出来,嘴一咧开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圆圆大大的眼睛也弯了起来,里面亮着光。他这样整个人一看就显得亲切,让人忍不住想和他交谈一番。
待走近了,他出声问道:
“这位阿婆,我想来问问路,请问您知晓去胡家餐馆怎么走吗?”
胡玉娘没想到有人特地找来吃饭,可是眼下他们实在没心思招待客人,于是回道:“我知道,但是胡家餐馆今日不开门迎客了。你且到别处去吃饭吧。”
14. 夜半娶夫
年轻人听徐玉娘这么回答他,有些疑惑,想了想又补充道:“阿婆,我不是去吃饭的,我是去找人。”
“你找谁啊?”
“实不相瞒,我要去典妖司,听人说典妖司就在胡家餐馆。阿婆,您既然知道路,就请告诉我怎么走吧。”
徐玉娘一听这话顿住了,对方说要去典妖司,难道是碰上妖物来寻求帮助了?
不过,也有别的可能……
徐玉娘出口问道:“这位小公子啊,你去典妖司是有什么事呀?其实我就是胡家餐馆的老板娘,你可以先跟我说一说。”
“奥,原来您就是胡家餐馆的人呀!”年轻人一听好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语气更加亲切:
“阿婆,您叫我叶明就行,树叶的叶,光明正大的明。我是奉少林寺方丈之命,下山来加入典妖司的,他让我跟着司长斩妖除魔保卫人间!”
徐玉娘没想到此人还真是来加入典妖司的,她一听心里乐了出来,这下小羽儿的伙伴又多了一个。只不过,唉……
徐玉娘刚要笑出来又收住了笑容,她开口对着叶明说:
“司长她现在受了重伤,一直昏迷着,我来这儿就是等着医馆开门找大夫呢。叶明,你要是不急的话,且和我等一等,没多久医馆就开门了,倒时我和你一起回去。”
叶明听到司长受重伤昏迷,没有回话直接拉着徐玉娘要走:“阿婆走,别等了,我们直接回去吧。”
徐玉娘没防备,一下子被拉着转了个身,她没想到这孩子这么着急:“哎哎,我、我不回去,我还得等大夫呢!”
叶明回道:“阿婆,我会医术,大大小小的病我基本都会医。走,你带我去瞧瞧司长。”
徐玉娘听说他会医术,眼睛稍微亮了些,刚要抬脚又陷入了迟疑:“叶明,你真的会吗?你这么年轻……”
叶明听出了徐玉娘话语间的不信任,回头拍拍胸脯,扬眉说道:
“阿婆,您可别小瞧我。我八岁就拜了大宋第一神医为师,到现在不说所有病症,大部分我都可以医治的!”
“额,是真的吗?”
“我虽然尚未出家,但也不打诳语,阿婆您且带路吧。”
徐玉娘看医馆的人还没来,眼前的人又眼神真挚,不像在说假话。她心里想那就试试吧,反正昨日刘大夫说他没什么好的法子。
徐玉娘于是领着叶明回了家。
到家时,胡怀先已经醒了,在厨房里忙活着早餐。听到大门开了的声音,就从厨房里探出来看看,结果看到徐玉娘带着一位年轻人回来了。
胡怀先没见过此人,走了出来问道:“玉娘,你不是去找刘大夫了吗,这位是?”
徐玉娘简单给两人相互介绍了下,然后快步把叶明引入了西厢房。
冉红羽躺在床上,眉毛微微蹙起,显然人在昏迷中也觉得身体不适。
叶明把东西放好,走到了床前。
他先低头看了一会儿冉红羽,然后上前掀开了她的眼皮,再捏开嘴巴观察了下舌头,最后坐在了床边把脉。
徐玉娘看着叶明接二连三的动作,不知怎地,她心里开始莫名信任他。
现在的叶明和刚才碰见他时很不一样,一个活泼的年轻人露出了沉稳认真的一面,使得他刚刚说的什么师从神医有了许多说服力。
约摸半炷香过后,叶明撤回了把脉的手,对着徐玉娘开口问道:“阿婆,司长是怎么受的伤?之前喝过什么药?”
徐玉娘回道是被妖物出掌所伤,然后从怀中掏出了刘大夫的药方递给他。
叶明接过来看了下,点点头说道:“这个大夫开的还不错,药虽不能治本,但暂时稳住了伤势,不至于加重了。”然后又抬起头对着徐玉娘说道:“阿婆,我需要纸和笔。”
徐玉娘赶紧把叶明拉到了旁边的小书房里。叶明坐下后写了两张药方,等字迹都快干了时,交给了徐玉娘:
“阿婆,你按照这两张方子去拿药吧。上面这张要买回来熬成药汁服下,早中晚三次;下面这张呢要选上好的药材磨成粉,然后制成药丸,每日三粒用水送服。”
徐玉娘略一顿,问道:“叶明,小羽儿的伤可会危及性命?吃了这两种方子的药就能好吗?”
叶明摆摆手,语气里有些轻松:“她的内伤是有些严重,不过离危及性命还远着呢。这两张方子一个调养身体维护经脉,一个根治内里,司长年纪轻恢复得快,几天后就可以痊愈了。”
“那可太好了!”徐玉娘一下子喜笑颜开,听叶明这么说顿时感觉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多亏你来了,我现在马上去医馆拿药。”说完就拿着方子快步走了出去。
徐玉娘到了医馆,这时医馆已开了门,刘大夫正在里面。
徐玉娘把遇见叶明的事情告诉了刘大夫,刘大夫拿来药方仔细看了看。
不一会儿,刘大夫手举着药方,略显激动地对徐玉娘说:
“妙,真是开得妙啊!老夫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这般开药方之人。他另辟蹊径,双管齐下,开的正是能药到病除的妙方啊!依我看,他绝对是神医弟子!”
关乎冉红羽的身体,徐玉娘本来还想慎重些再请刘大夫复验下,现在听到对方这么说,她就完全放心了。
“那请赶快拿药吧,我好早些带回去让小羽儿服下。”
刘大夫开始拿药,但又转身问道:“改日能否给我引荐一下神医弟子?”
徐玉娘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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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后,徐玉娘把药煎好,先喂冉红羽服下药丸,又喂着她喝了药汁。
喝下去不久,冉红羽面色红润了许多。
徐玉娘觉得药有用,心里高兴了起来。她不得不觉得,自己的小羽儿也算是个幸运的孩子。
遇上妖怪危难之时,得了小姑娘及时相救;病情不稳时又遇上了神医弟子。虽然在典妖司磨难重重,但现在多了这么多助力,今后她定后越来越好。
徐玉娘正在想着,李青远开门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冉红羽,出口问道:“外婆,红羽可有好一些?”
徐玉娘笑着回道:“有呢。外婆早晨出门遇上了神医弟子,服了他开的药,我感觉红羽面色比之前好多了,也不再起烧了。”
“神医弟子?”
“正是。对了,他说他也是来加入典妖司的,今后你们又多了个伴儿呢!他正和外翁在餐馆二楼东面的杂物间里,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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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其余空房,只能收拾出那里给他住了。”
“我去看看。”李青远出了门,往二楼走去。
边走边疑惑着,这两天一天来一个新人,不知是真是假?
想到这儿又自嘲一笑,当初自己刚来时红羽不太相信他,现在他又不太信别人了。
不过他们面对的是诡计多端的妖物,对方假扮成典妖司成员,打入内部为非作歹,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小心谨慎些没错。
刚一上二楼,李青远就看到东间房门开着,他走了过去,见这屋虽原是杂物间,但也有窗,简单收拾下再放张床就能住人了。
里面两人正在用抹布擦拭着房内。李青远笑着开口:“外翁,我听外婆说典妖司来了新人,特来认识下。”
叶明听到有人叫自己,放下抹布大步走到门口,对着李青远爽朗一笑,然后说道:“我就是新来的,我叫叶明,你呢?”
李青远一颔首,回道:“我姓李,名青远,刚加入典妖司不久,你叫我青远就可以了。”
叶明回道:“好啊青远。听说你们受伤是因为昨日跟一只妖精打斗了,它很厉害吗?”问这话时,叶明稍稍往前探了头,眼睛瞪得更大,看起来很关心那妖精厉不厉害。
“是一只兔妖,道行确实不低。人形时我们尚能应对,一化为原形,红羽和我就不是她的对手了。”
“啊?连你们都不是它的对手,那我……”叶明说到这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接着说道:“实话跟你说,我不会术法。从小学了少林棍法,算是有些武艺,但要说让我去和大妖精对打,那肯定是不行的。”
“无妨,你不用担心,与妖打斗时你可以躲在旁边。当然若是你想学术法,我可以教你。”
“那太好了!”叶明听对方这么说又笑了起来:“那我就不怎么担心了。哦对了,你不是也受伤了?我会医术,来来来我给你看看。”说着就把李青远按在了椅子上。
李青远刚想说不用,但叶明已经把他手臂拿了过去开始把脉了。
把完脉,又问李青远在喝什么药,听完李青远回答,叶明说道:“你的方子可以,不用改了。我带了一瓶治皮肉伤的药散,你每日早晚用一次,愈合时间可比现在快一倍。”说完就去包裹里拿出来给了李青远。
李青远低头看看手中的小白瓶,出口道了谢。
叶明笑着说:“别客气。我下山次数不多,许多事情都没经历过,以后还得劳烦你们教我呢!”
胡怀先这时出口说道:“你们两个不如也去和隔壁的小姑娘见一见吧,互相都熟悉熟悉。”
两人一听点头应是,站了起来向隔壁走去。
胡怀先在李青远过来之前就跟叶明大体介绍了下典妖司,也提了新来的施易欢。
叶明已经见过了冉红羽和李青远,对剩下这个人有些好奇:刚刚他们在她隔壁闹出这么多动静,她就不想出来认识下自己?
两人站在西间的门前,李青远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女声:“何事?”
话语里毫不掩饰的冷淡让两人有一丝尴尬,李青远看了下叶明,硬着头皮回道:“施姑娘,我们典妖司来了一个新的同伴,你们要不要互相认识一下?”
15. 夜半娶夫
“等一下。”施易欢在屋内回道。
不一会儿,两人听到屋内传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门开了。
门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黑裙的女子,仍旧蒙着面纱。
叶明打量了下施易欢,对方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倒也能瞧得出是个美人。
只是这双眼睛里看不出一点点对他的友善和欢迎,大大的眸子像是寺庙里寒冬的井。叶明心里想好的打招呼语一时间说不出口了。
李青远见状,对着施易欢介绍道:“施姑娘,这位是叶明,以后会同我们一起去捉妖。”
叶明刚想张口说话,就听对面的人淡淡开口道:“知道了。”随后手一推,关上了门。
两人被隔绝在外,站在原地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回到了东间,李青远出口安慰道:“姑娘家初次见面有些害羞,熟悉了应该就好了。”这话说的其实他自己也不尽信。
叶明没太有所谓,耸了耸肩,回道:“最好是吧。”
--------------
别院,地下。
白二娘子被砍中后背,叫来秦于君给她上了药。
上到第二次,白二娘子都没告诉他到底是怎么伤的,他也不敢再问。昨日刚问出口,白二娘子飞来一记眼刀让他吓得噤了声。
他猜测无非是两种,要么被人打的,要么被其他妖怪打的。
最好是人,他知道附近有个典妖司专门捉妖,要是自己能发出去求救消息就好了;倘若是妖怪,那对他来说不知是福是祸了,说不定打完她后也不放过他,一口给吃了。
相比别的妖而言,也许在白二娘子这儿还算安全。她只图男色,之前的男人都是因为见了她原形不愿再与她欢爱才被除去。而自己尽力过了心中那道坎,哄着她与她假意恩爱,或许便能保全性命。
家中还有母亲,寒窗苦读数载只待明年……他的人生仍有许多未竟之事,不能轻易丢了性命。
想清楚后,秦于君在白二娘子面前殷勤了起来。
给她上药时愈发温柔,关心她饿不饿冷不冷,搜罗故事给她逗趣儿……眼神也努力显得含情,省得露出破绽来,让白二娘子不信他。
白二娘子看着秦于君忙前忙后,言语动作间对她有不尽的缱绻温柔,她不疑有他,对现在的秦于君很是满意。他俊朗有才情,对她上心时的模样令她心动不已——这就是她一直想找的男子。
刚化成人形时,她便期望能与一男子情投意合,两人恩恩爱爱相伴终生。这一愿望甚至胜过了得道成仙。
她听说世间男子贪财爱色。为此,她从各处搜罗金银珠宝,还建了一座与人的住宅一模一样的富贵宅院;她化成世间大多男子都喜爱的容貌,为保容颜不改还偶尔去吞食人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求一真心人。
她不想像大姐那般苦苦修行力求正果,毕竟成了仙也不一定有多快活。得一夫君郎情妾意才是最令她满足的。
白二娘子依偎在秦于君怀里,看着他的俊朗面容,心内欢喜,娇声道:“相公,若是能同你一直这么甜蜜下去,哪怕失了全身妖力我也心甘情愿呐。”
秦于君尽力放柔声音:“娘子说哪里的话,为夫怎舍得娘子如此?何况你法力高深,怎会妖力尽失呢?”
话虽如此,他心里可巴不得她失去所有妖力成一废物。
“呵呵呵”,白二娘子听后娇笑连连,她很是受用于秦于君的甜言蜜语。她将秦于君的手拿过来放在小腹上,有些神秘地回道:“在丹田处有我的妖丹,对我们来说,此丹比心更为重要。”
秦于君第一次听说,心里来了好奇:“哦?为何能比娘子的心还要重要呢?”
“妖丹蕴含了我全部的修为,是我数十年来修炼的精华。失了心,只要妖丹还在就有修为,尚能有转圜之法。可若是妖丹受损,那可就攸关性命了。”
“原来如此,那娘子定要护好妖丹,为夫也愿以性命相护!”
白二娘子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心内感动,眼里竟有了泪花。两人抱的更紧,似是再不愿分开。
转过头拥抱的那一刻,在白二娘子看不到的角度秦于君一下子冷下脸来。他手上轻轻拍着对方,心里在盘算如何才能损坏妖丹,让这女妖修为全散即刻死去。
两人又浓情蜜意了一会儿,白二娘子让秦于君把她扶起来,然后拉着秦于君去看他们的孩子。
孩子被放在了东边的侧房,一进去秦于君就闻到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重重吸了一口几乎呕出来。
白二娘子在一小床旁停住了,她拉开小床上的布帘,叫秦于君来看。
秦于君走了过去,看到小床上有两只鲜有毛发的幼兔。幼兔全身透粉,安安静静地趴在床上,好像睡着了。
“相公,你看它们多乖,不吵也不闹。”
秦于君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是啊,好乖。”
白二娘子玉手一挥,顿时床上的幼兔变成了两个人类幼儿,看起来约莫两个月大,仍旧闭目睡着,有一个还将手指含进了嘴里。
秦于君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出声:“娘子,这……”
白二娘子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哈哈看你那个呆样儿。我同相公生出的孩子,自是有我的血脉也有你的血脉。不过是状态不同罢了,我施个术法的事儿。”
秦于君忍住心内的不适,恍然大悟般回道:“原来如此,原谅我少见多怪了。”
一个幼儿似是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声,被吵醒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秦于君极少接触婴孩,不懂如何去哄,更不用说面前的都不是纯粹的人类婴孩。他一时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白二娘子像是见惯了,不慌不忙地把哭闹的幼儿抱在怀里,然后掀开衣襟哺起乳来。
不一会儿,只见刚刚还只是两个月大的幼儿,身子一下子长了许多,变得和一岁大的幼童一般了。
“啊,这?”秦于君极为惊讶。
白二娘子没有停下哺乳,低头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低声回道:“我们族类都是如此,喝了母亲的乳水便能长得快些。”
秦于君心内惊骇,暗道长得快也不能这么快啊。
白二娘子哺完一个,轻轻放回了床上,接着又抱起另外一个来哺乳。
秦于君刚刚低着头心里乱想,看她动作便抬起了头,结果看到刚刚的幼童又长大了些,看起来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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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隔壁柳婶家两岁的孙子一样大了。
秦于君震惊地盯着床上的幼童,又看了看白二娘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床上的幼童咿咿呀呀,然后出口冲着秦于君叫了声“爹爹”。
秦于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白二娘子笑着抬头对他说道:“相公你看,孩子会叫爹了呢。真是的,人家哺了半天却先叫了你。”
秦于君半点没有为人父的喜悦,心里止不住的恶寒。他这是来到了什么鬼地方啊!
但表面上他还是笑得极为开心,夸赞孩子聪明伶俐。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
--------------
翌日,胡家。
天刚明,冉红羽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她试着坐起来,动作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她低哼出声。
在旁边小榻上躺着的徐玉娘听到声音,忙起身过来查看,待看到冉红羽醒来,高兴得说道:“哎哟我的小羽儿,你可终于醒了!”
冉红羽看到外婆在这儿,嗓子有些沙哑地开口:“外婆,我有些渴,肚子也有点饿了。”
“好好好,你等着,外婆这就去给你弄吃的喝的!”
外孙女醒来了,徐玉娘感觉心口的大石放下了。在这仍有些寒冷的早晨,她十分有干劲的去烧水、煮粥,还把胡怀先叫起来煎上了药。
没多久,徐玉娘端着热水回来了。
冉红羽喝了几口,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外婆,青远呢?”
“他伤得比你轻,基本都是皮肉伤,很快就好了。”
徐玉娘见冉红羽精神不错,就把这几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
冉红羽听后又惊又喜:“竟然又来了两个新伙伴,这可太好了!那兔妖那么难对付,现在我们人一多,胜算就大了,说不定能一举把她收下呢。”
冉红羽笑得开心,没注意咳了起来。
徐玉娘赶紧给她顺顺背,陪冉红羽开心的同时又担忧了起来:“对啊,人多了是更好。但是妖怪那么危险,唉,外婆都不敢想,要是那天易欢没及时找过去,我是不是就见不到……”话说到后面再说不出口,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冉红羽见状连忙安慰道:“外婆别难过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今后我们都会更加小心的,再说易欢和叶明也来了,以后绝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我保证,小女子一言驷马难追!”
冉红羽半是认真半是搞怪的话语让徐玉娘破涕为笑,正要再说话,胡怀先端着米粥和药走了进来。
两人于是陪着冉红羽吃了粥喝了药。冉红羽吃药丸的时候仔细捏起来瞧了瞧,问道:“那个叶明真是神医弟子呀?”
徐玉娘回道:“我觉得不会有假,刘大夫都很是夸赞他呢。”
“好,待会儿我想见见他们。”
等众人都吃完早饭,徐玉娘对施易欢和叶明说了冉红羽想见见他们,两人于是走向西厢房。
叶明看着前面冷冷的身影,心内有无数的好奇。
他们一起去见司长也好,说不定能知道冷面女更多事情——他私下给施易欢起了这么个外号,心里觉得很是恰当,谁让她对自己冷漠不耐烦的。
16. 夜半娶夫
两人进入冉红羽的房间,一入内便看她正靠坐在床头,眉眼含笑地等着他们。
“听外婆说典妖司来了两位新人,我很是开心,欢迎你们的加入!”冉红羽热情地开口,声音甜美带着喜悦,乍一听不像是在养病的人。
叶明和施易欢都是第一次见到不是昏迷状态的冉红羽,没想到她是这样的性子,活力且朝气。
“哈哈哈多谢,我也很开心的。”叶明笑着回道,说完又关心地问冉红羽感觉好些没,冉红羽回道:“我觉得好多了,明天应该就能下床了。要多谢你医治我呢。”
“别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叶明笑着摆摆手,大大咧咧地回道。
一旁的施易欢一直没开口,冉红羽想了想对她说道:
“外婆说多亏了你,不然我和青远就回不来了,谢谢你不顾危险去救我们。”
施易欢点了点头:“不谢。”话不多,但不像对李青远和叶明他们那么冷淡。
叶明听后侧了下头——这冷面女还看人下菜碟呢。
“初次见面,我还不知道你们的来历和各自的本领呢。能不能同我讲一下呀?”冉红羽笑着问出口。
叶明看了看施易欢,出口道:“我先来吧。”
“我从小在少林寺长大,这次来到典妖司,是因为方丈想让我跟着你历练历练。他说,我下山需经历一个劫,若历劫成功,就可以回去剃度修行了。”
“怪不得见你虽是僧人打扮,却没有剃发。”冉红羽接着说:“你的好医术真的是跟着神医学的吗?”
“那是自然。我师傅早年游历四方,路上伸出援手救人无数,各种疑难杂症他都通通不在话下,百姓们于是给了他‘大宋第一神医’的称号。”
“后来他定居在少林寺,我当时还小,师傅常叫我陪他采药,久了后发现我颇具慧根,于是就收我为徒啦。我呢也没辜负他的期望,现今才十九岁便有了一身好医术。”叶明说到这里,语气颇为自得。
施易欢在旁边坐着,听他这样忍不住扭开了头。
叶明自是注意到了她这么明显的举动,他可不管,头一扬继续说道:“今后你们的身体康健就包在我身上啦!”
冉红羽见两人小动作暗自发笑,随后问道:“你的医术我亲身感受了,极为信服。除此之外,你可会术法?”
这下叶明语气不那么骄傲了:“不曾。哎,但我会棍法。”
“呵!”施易欢笑了一声,然后语带讥诮地问道:“你的棍法不知道能打伤妖怪几根头发?”
“你!”叶明气愤出声。
冉红羽见两人气氛不太对,赶忙开口:“不会术法可以学,等我伤好了我来教你。”
叶明压下怒气,有些炫耀似地说:“好,青远兄也说要教我呢。往后我肯定越来越厉害!”
冉红羽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向施易欢,柔声问道:“易欢,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不知怎么回事,虽看不到她的面容,冉红羽一看到施易欢就有些心疼,不自觉小心翼翼了起来。
可能是由于她过于消瘦的身形;也可能是由于她把自己严严实实地用黑色包裹起来,看似凶巴巴,实际上像一只受过伤的小刺猬。
施易欢顿了一下,出声回道:“可以。”
对冉红羽,施易欢虽说不上冷淡,却也不热情,好似对方只是一个无甚要紧的过路人。
“易欢,你来自哪里呀?”
“我来自苗疆,是我族圣女。我拥有圣女灵器,可帮我控制敌人。”说完动了下双手,房内立刻传出了叮铃叮铃的清脆铃声。
冉红羽和叶明仔细观察了下,施易欢双手戴的银链从指间一直延伸至手腕,上面挂有精致小巧的银铃铛,应当就是这个发出的声音。
“不过你刚刚走进来时,我并没有听到铃声。”
“灵器听我心意,只有我催动才会发出声音。灵器的铃声能控制敌人,轻则意识迷乱,重则变作傀儡全听人指挥。”
冉红羽赞叹出声:“哇,好厉害呀!”
一旁的叶明也觉得灵器非凡。
施易欢接着说道:“只不过我获得灵器不久,尚未全部掌握,还不能控制对方变成傀儡。”
“呵!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这不就像个定身法嘛。不过光把妖定住了,你又打不死它,也没多大用啊!”
冉红羽见叶明话语间带着嘲讽,刚想出口,就见施易欢一下子站了起来,手放在腰上一抽,顿时抽出了一条黑色皮鞭来。
她手握鞭子用力往叶明的方向一甩,空气中传来“咻”的一声,紧接着鞭子打到地上,发出啪的清脆声。
叶明没想到有这一出,被吓了一大跳。
他跳起来往床边移去,对着冉红羽抱怨道:“司长,你看她!”
施易欢甩完一鞭,慢悠悠地又把皮鞭收了起来,动作不紧不慢,还有些优雅。重新围在腰间后,她又坐了回去,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冉红羽虽然也被突然的动作惊到一瞬,但看到叶明害怕的模样,她情不自禁地想笑。不过此时定要忍住。
她出声对着叶明安慰道:“没事的,易欢也只是想给我们看看她的武器,不会伤到你的。”
叶明还想说些什么,冉红羽及时出口道:
“谢谢你们过来找我,我没什么问题啦,你们回房休息吧。”
叶明看冉红羽有一点困倦的模样,只得忍住,和施易欢走出了西厢房。
回房路上,叶明和施易欢各走各的,谁也不理谁。
叶明先回房,进屋的前一瞬鼻子重重哼了一声。
施易欢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
李青远用了叶明给的药,伤好得很快,今日练习术法时已无妨碍了。
他和冉红羽聊了一会儿,两人商量起如何对付兔妖来。
"我觉得后日我便能恢复好继续除妖了,不过,我担心这两天兔妖还会劫去一个男子,去年她每次都劫了两人。而且,也不知道秦于君是死是活。"
李青远明白冉红羽的担忧,想了一下回道:“不若我去别院一趟吧。我在那儿设一个阵法,使兔妖出不去别院没法再害人。至于秦于君,现在不好贸然进入妖洞,只能等最后收了兔妖再说了。”
冉红羽点了点头,他们斗不过兔妖,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她又补充道:“不然你带上易欢吧,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我自己去吧,布完阵很快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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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红羽回道:“也好,那你多加小心。”
李青远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出门的时候碰到林立雄往这走来。
“林捕头来看红羽吗?”
“是啊,听说她醒了,我赶过来看看。”
李青远颔首,回屋收拾了下,唤出八卦盘去往别院。
今日的天气和那日一样好,路上行人不少,为了避免太显眼李青远飞的高了些,直到隐入云中。
不久后到达别院上空,李青远往下落了落,躲在一棵高树后面。
他往下看,惊讶地发现白二娘子竟上到院子里来了。
她靠在一男子肩头,两人亲密地搂着在院子里散步。
男子相貌俊朗,一身书卷气,李青远猜想他就是秦于君——原来他还活着。
秦于君一直在想办法逃出去。
昨晚他于床笫间卖力取悦白二娘子一番后,趁她心情愉悦,他试探着问出口:“娘子,明日能否陪我一同出去散散步?”
白二娘子顿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这儿还不够你散步的吗?你说出去,是不是想趁机逃跑?”
“哎,娘子想错了。这儿当然很好,只是在下面待久了,偶尔有些气闷,想上去透透气。我心悦娘子,怎舍得离开你呢?再说我就算逃走,下一瞬娘子也能把我再弄回来呀。”秦于君好脾气地哄道。
白二娘子听后想了想,答应了,回道:“好,不过不能去久了。”上面总不如这里安全。
“好,都听娘子的。”
所以今日秦于君能有机会到上面来。
他搂着白二娘子,嘴上应付她聊天,实际上眼睛一直在观察四周。他希望能有人发现这里,帮他去向典妖司求助。
可惜这处别院周围民居本就不多,鲜有人来。散步了好一会儿,他都没看到什么。
白二娘子走累了,快到正午的阳光对她来说太过强烈,于是催促他回去。
秦于君耐心哄道:“娘子,今日天气好,微风和煦,咱们再走一会儿啊,过会儿马上就回去。”
白二娘子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下来,抬起袖子来遮挡日光。
秦于君趁机伸长脖子往四周看,突然间他看到了躲在树上的李青远。
他心下激动,差点叫出声来,又顾及白二娘子强行镇定下来。
李青远在树上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并用嘴型告诉秦于君会来救他出去的。
秦于君意会,然后立刻对白二娘子说要回去。
他们便往洞中走去。
李青远奇怪对方怎么马上要回去,就见秦于君在进入洞口的最后一刻,往外扔出了一团纸条。
待两人完全入洞,李青远施法把小纸条移了过来。
他打开读完后,催动八卦盘在别院周围布下了阵。这下白二娘子若要离开别院,必然受到阵法袭击,而李青远在家也能察觉到。
然后他就回了胡家。
一到家他立马来找冉红羽,把纸条给了她。冉红羽打开来一看,面露惊讶。
原来秦于君趁兔妖不备,把他目前处境和妖丹的事写在了纸条上,他建议来个里应外合,联手除去兔妖。
冉红羽眸子一转,计上心来。
17. 夜半娶夫
冉红羽问了施易欢能否再次控制兔妖,可惜施易欢回道不行。
铃声控制需要趁对方毫无防备之时,第一次控制住兔妖是因为她专心于打斗。现在她对铃声应有所防备了,再次让她失去意识很难。
那么或许只有这种办法了。
冉红羽把李青远叫过来,两人商讨了一番。
第二日,李青远飞去了别院。
他带着上次没发挥作用的蟾蜍液和冉红羽给的一把小巧匕首,想去看看秦于君是否还会上来散步。
如果能上来最好,不来的话他就想办法引出他们来。
到地方一看,他还果真碰上了运气,秦于君又在搂着女妖在院子走来走去。
李青远仍旧藏在昨日的高树上,秦于君马上就看到了他。
李青远拿着东西扬了扬手,示意秦于君有东西要给他。
秦于君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边踱步一边想着计策。
他和白二娘子走到西南角,这处有一块空的土地,上面长满了杂草。
秦于君眼珠一转,对着白二娘子说道:“娘子,这块儿是个好地方啊。不过如今全是荒草,这也太不雅致了。不如等天暖了我们弄些花来栽上,可好?”
秦于君边说边松开了白二娘子,手不停比量着,同时身子往后挪了一些。
白二娘子注意力都在种花上,回道:“相公若想,改日我便让小奴们去买些花来。”
“好呀,到时花团锦簇一定很美。娘子想种什么花,牡丹?芍药?”
“牡丹雍容,确实不错。芍药也……”
李青远见状,趁白二娘子没有关注到,立马施法将小布包移到了秦于君放于背后的手上。
秦于君拿到后,找机会藏到了衣袖中。
白二娘子没想到李青远在,更不会料到两人瞒着她做这些举动。
不一会儿两人回去了,李青远见没有异样也回了胡家。
秦于君回到下面,找了个机会偷偷打开包裹,看到了小瓶、约莫一掌宽的匕首,还有随附的字条。
看完后,秦于君收好,回到了正屋。
白二娘子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发髻。
秦于君走过去搂住她,说道:“娘子,我还没有告诉你,为夫有一拿手好菜。明日早晨娘子吩咐小奴去买食材吧,我想让娘子尝尝我的手艺。”
白二娘子看着镜中的秦于君,他的双眼里此刻都是自己,里面的温柔多的都要溢了出来。
“好啊。都道君子远庖厨,相公肯为我下厨,我很是高兴。”
秦于君低头摩挲着白二娘子的玉颈,笑着回道:“我身无分文,为娘子下次厨就算作我送与娘子的礼物吧。明日可别忘了备好美酒哦。”
白二娘子点点头,回以甜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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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冉红羽在院中练习术法,她恢复的很快,现在只要不做太大幅度的动作,都不会觉得痛了。
早饭后,冉红羽把三人叫到自己房中。
“正午时,我们便赶去别院,希望这次能把兔妖一举拿下。”
李青远和叶明都回道好,施易欢也点了点头。
“叶明,到时候你就跟在我们后面,保全自己最为重要。”
“好,放心吧。”叶明虽然害怕妖怪,但跟在大家后面应该不会有事,所以此刻他还有些兴奋,“司长,那咱们需要带些什么东西吗?我要不要拿上我的医药袋?”
施易欢冷冷开口:“怎么,这么希望我们受伤啊?”
“哎你这人,不呛人就不舒服是吧?”
看两人要吵起来了,冉红羽赶忙出声:“叶明,不用带药什么的。这次我比较有把握,你就拿上你的长棍防身好了。”
叶明点了点头,转身对着施易欢比了个鬼脸。
施易欢扭过头不再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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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地下。
秦于君早早进了厨房,让小妖们退下,自己开始备菜。
他自小爱喝鱼汤,母亲做得多了,他也学会了。今中午他便要炖个鱼汤,再烧几个小菜。
白二娘子走了过来,见秦于君刀法娴熟,忍不住开口称赞:“相公好刀法!”
“呵呵娘子过奖了,我的手艺比母亲差了不少,娘子到时别嫌弃就好。”
“我欢喜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嫌弃相公?”白二娘子柔声回道,面上始终带着笑。
这还是第一次有男子亲自为她下厨。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似话本里的女子,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然后两人蜜里调油愈发恩爱。
过了一会儿,秦于君出口提醒道:“我要烧柴了,娘子不如回屋里等着,这里油烟重,怕污了娘子美貌。”
白二娘子笑着应了,迈着小步婷婷袅袅地回了房。
快出锅时,秦于君谨慎地观察了下四周,然后拿出小瓶倒入汤中。
一锅鱼汤咕噜咕噜冒着热气,香味扑鼻。
片刻后,秦于君端着饭菜进了正屋。
白二娘子看着一桌的美食,对秦于君说道:“相公辛苦了。”
“娘子客气。来,我给娘子盛汤,娘子定要好好尝尝。”秦于君拿过汤勺给白二娘子盛了满满一碗。
白二娘子一脸甜蜜地接过来,连着喝了几口。
秦于君给她继续夹菜,眼角却不放过对方的一丝反应。
“味道很好,我很喜……”
话未说完,只见白二娘子手抚额头,下一瞬便趴在了桌子上。
秦于君见状,立刻起身关好门窗,左右看看小妖们没有注意到便放下心来。
他摇了摇白二娘子,对方全无反应,他便把她抱到了床上去。
秦于君再次试探,白二娘子意识全无,已重重昏迷了过去。
蟾蜍液一滴使人神情恍惚,两滴让人失去意识,而秦于君为确保万无一失全倒了下去。
见此情形,秦于君放下心来,拿出了匕首。
他掀开白二娘子的衣裙,对着她的小腹直接刺了上去。
顿时鲜血流出,染红了衣物。
秦于君切开一口子后,进去摸索妖丹。
纸条上写着,不能把妖丹硬取出来,否则妖物会立刻醒来。但可用匕首刺中妖丹。
秦于君摸到妖丹后,把小匕首用力往丹内一刺。
白二娘子立刻痛吟出声,双眉皱起,不过并没有醒来。
秦于君再用力,把匕首往丹内送了送,接着便用针线快速缝好伤口。
白二娘子痛的脸上冒出汗珠,似乎快要醒来了。
秦于君不敢再待,急忙往外跑。
小妖们在厢房待着,听到动静都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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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往外看。见秦于君往外跑去,他们本想上去追,却听到了正房里传来的喊声,于是连忙过去。
白二娘子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但妖丹受损让她极为痛苦。她双眼模糊的看着秦于君跑出门外,张口喊他:“相公,相公别走……”
秦于君不敢停下,一鼓作气跑出了妖洞。
冉红羽他们已在院子里等许久了。
正在担心秦于君没有成功时,就见树旁洞口大开,秦于君跑了出来。
冉红羽见他没有受伤,上前问到:“怎么样?”
秦于君气喘吁吁,害怕又激动,跑到冉红羽他们身后回道:“我把匕首刺进去了。”
冉红羽和李青远放下心来。
那把匕首是冉红羽父母留下来的除妖用具之一,它并非普通匕首,乃专为除妖所制。它不能刺破纸和布,却能刺入妖丹,破坏妖的修为。
而且一旦刺入就不容易取下。
这把匕首很少用到,通常不好近妖身。但是此次有秦于君作内应,匕首就派上了大用场。
几人严阵以待,不多时,一众小妖跑了出来,后面跟着面色发白的兔妖。
白二娘子上了地面,似是并不意外看到冉红羽一行人。
她只是看着秦于君,目光复杂。
“秦郎”,秦于君本就躲在后面,被白二娘子一叫,躲得更靠后了。
“我只问你一句。”
“这几日,你可全都是逢场作戏?”
白二娘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秦于君,等他的回答。
秦于君站在后面,犹豫如何开口。
他亲眼见过了白二娘子的狠厉,自己又只是一个身无法术的普通人,他不想死,只能假意同她恩爱换取生机。
没等到回答,白二娘子再次启唇问道:
“秦郎,你对我,可曾有过一丝真心?”
说完最后两个字,已落下泪来。
但她神情未变,像是索求无垠汪洋中的最后一株浮木,此刻她就是想听到他的答案。
秦于君望着地面,吸了口气,抬头直视白二娘子,字字清晰地答道:“你我人妖殊途,本就无缘。你强行掳了我来,怎会有真心?”
白二娘子似是不信,向前一步又问道:
“可是我们对着天地拜了堂,你承诺过会与我厮守终生。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你还说我是你此生挚爱,会护我周全,你都忘了吗?”
“哈哈哈,”秦于君听后笑了出来,接着回道:“拜堂?你都不知道和几个人拜过了,岂能算数!”
“皆逢场作戏的话,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
一句一句让白二娘子心内痛楚如潮涌般,而他眼中的讥讽、话间的嘲弄,更让她难以接受。
她竟是一个笑话吗?
自诩混迹人世数十年能看透一切,没想到第一次感受到被珍爱,竟全是假象。
小腹的痛好像感觉不到了,心上的痛才如利刃所割一般。
白二娘子抬头望望密密麻麻的金色阵线,低头笑了笑。
她化人化得确实美,此时一笑仍是娇媚动人,殊色若雨后海棠。
白二娘子有些认命地说道:“准备得这么充分,看来我是逃不过去了。”
"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狠厉了起来:“你们也别想走,全都留下来陪我!”
18. 夜半娶妻
话音刚落,就见白二娘子双眼立红,即刻化为了原形。
秦于君并未见过白二娘子化为巨兔的模样,此时一见不免有些胆寒。
冉红羽、李青远和施易欢三人迎了上去,叶明见秦于君害怕,就拉着他躲到了墙角。
“别怕,我们很有信心拿下她的!”
秦于君点了点头,心里疑惑此人为何同他一起躲起来,难道不是典妖司的捉妖人?不过也不便直接问出口。
冉红羽未完全康复,她手持朱雀尽其所能地往兔妖身上攻去。
李青远一边对着兔妖飞出玉心符文,一边施法护着冉红羽。
施易欢晃动银链想试着控制兔妖,无奈兔妖早有防备不分一点心神过来,加上一旁的小妖们或吹小哨或晃铜铃,她的铃声控制根本起不了作用。
施易欢见状扯下黑鞭,施加法力往兔妖身上挥去。
兔妖妖丹里刺着匕首,这次对战三人明显吃力不少。她试过运力逼出匕首来,奈何它像是生在了丹内一般,根本动不了一点。
白二娘子化成兔形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打斗时动作明显受制,想来很不好受。
叶明见兔妖这幅模样,转头对秦于君夸道:“有你来帮忙,妖怪这次肯定不行了。你可真厉害,是怎么想到破坏妖丹的?”
秦于君回想起那天白二娘子笑着一字一句告诉他妖丹的事情,当时她无比信赖自己,此时却正是因着信赖而将要命丧黄泉。
他一时有些说不出口了,应付答道:“偶然间得知的。”
冉红羽三人围攻兔妖,刀光鞭影,阵符闪烁,一时间气势如虹。
若说刚开始三人仅各自出招,打斗久了,渐渐能够互相配合起来。他们身影交错,招式叠加,偶尔也出招为对方挡去兔妖的猛然一击。
兔妖修行几十年,比三人加起来都要久。但此次她陷在阵法里妖力受限,妖丹受损更使其修为降低,打斗起来愈发吃力。
那几个小妖本想上去帮忙,可三人一妖打斗太过激烈,它们修为低,只能待在一旁干着急。
一只小兔妖心思一动,对着其它小妖说道:"我们去打墙角的人,说不定能帮到娘亲。"
八只小妖于是拿着兵器冲叶明和秦于君攻来。
叶明以前只见过一次妖,还是远距离地。现在看几只妖怪冲上来,虽然小,也有些害怕。
但他想自己毕竟入了典妖司,要保护别人,于是强撑着一边用长棍回击,一边大声安慰秦于君:“别怕,我保护你。”
长棍三尺多长,叶明棍法娴熟,把小妖们打的东倒西歪,一时间它们还真不好近身。
见状,小妖们也化作了原形,半人大的兔子个个红眼尖牙,长耳竖起,一蹦半丈高,全都冲着二人攻去。
叶明哪见过这样的架势,一时间慌了神,对着妖怪们乱打一气。
一只兔子寻机跳上身来往叶明脖子上咬去,叶明痛叫出声;另有一只兔子啃咬叶明的手腕,咬得他一个没拿稳把棍子丢了出去,小妖赶紧把棍子扔到远处。
这下叶明抵挡不住了,小妖们一窝蜂似地全跳到他和秦于君身上来抓挠撕咬,不一会儿两人衣裳就破了好几处,身上血迹斑斑。
叶明自顾不暇,捂着脖子大喊救命。
冉红羽刚开始见叶明还能应对,此时一看,心道不好。
但她是打斗的主力走不开,李青远也需巩固被兔妖冲撞过的阵法,于是快速对着施易欢说道:“易欢,去帮叶明!”
施易欢听后,一个转身飞速来到墙边。
她挥舞长鞭对着小妖们重重甩去,黑鞭如利剑般刺破虚空,落在小妖身上时发出凌厉的“啪”声,小妖身上顿时皮开肉绽,个个痛得吱哇乱叫。
施易欢挥鞭时既有力度也有节奏,只要不是被打的角色,都能欣赏到鞭子舞动时展现出的力量和韵律之美。
当然,小妖们不这么认为——鞭子带来的刺痛深入血肉,几鞭叠加痛得都要抽搐了。
即便如此,它们仍不轻易放过叶明和秦于君——觉得能为娘亲拖住一点是一点。
有的小妖钻空甩起耳朵来攻击施易欢,施易欢被兔耳打中几次,明显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应该是肿了起来。
她一边躲避一边更快更猛地挥鞭。小妖们有的撑不住,跌落在地上,但很快又爬起来再次跳到人身上去撕咬。
见此,她只能下死手去挥鞭,甩动生风,手都快被震麻了。
施易欢他们这边小妖很难缠,冉红羽和李青远那边也打得不容易。
本来三人对巨兔能占个上风,现在施易欢一走,两人只觉吃力。
冉红羽见状想了个办法,眼神示意李青远。
李青远见冉红羽眼往兔妖小腹处瞥,会意地点头,两人就一同往妖丹上施法。冉红羽想要把匕首再往妖丹里刺一些。
这招立刻奏效,兔妖捂着小腹停下了攻击,慢慢从半空坠至地面,嘴巴张开露出尖牙,下一瞬便吐出血来。
冉红羽和李青远再增力施法,兔妖痛苦地叫出声来。墙边的小妖们听到后,也停下了攻击,呜呜叫着要往兔妖这边跑。
施易欢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长鞭一揽阻挡住了小妖们。
兔妖在冉红羽和李青远二人的合攻下,越来越虚弱,最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兔妖小腹处妖丹发出的光渐渐暗了下去,冉红羽对李青远说道:“她的妖丹裂了。”
冉红羽施法把匕首移出来,兔妖身上不停涌出血来,在地上流成一滩。
见此情形,冉红羽拿出收妖袋。
口令催动,袋口已张。而就在兔妖被吸入袋子的过程中,另有一道白影突然闪了过来,抱起兔妖往墙边飞去。
顷刻间,白影和兔妖都消失在眼前。
众人和小妖都极为诧异,纷纷停下动作。
李青远起身要去追,冉红羽拦下了他,对他说道:“不必追了。”
李青远疑惑问道:“为何?我们马上就能收走兔妖了。”
思索了下,冉红羽答道:“我们不是那道白影的对手。”
“是因为刚刚它的速度快到我们都来不及反应吗?”
“不止,我看到它身上氤氲着仙气,应是道业已成,即将升仙了。这种道行的妖绝不是我们能匹敌的。”
李青远听完点了点头,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小妖们知道接下来就要收它们了,于是趁施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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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不注意,全都跑向地下的妖洞。
冉红羽见状,笑着说道:“小妖怪心思不多,仍然觉得老巢是最安全的地方呢。走,去把它们收入袋中,也算有个收获。”
叶明和秦于君身上好多处流血,见冉红羽三人往下走去,本想待在上面。但院子里太过荒凉,怪瘆人的,于是又跟了上去。
三人去到厢房里,李青远施法下出定身符,把八只小妖全定住了。冉红羽拿出收妖袋把它们都收了进去。
施易欢见此场景,心想自己刚刚那么费力还不如几张符。这招真好用,以后有机会她也要学来。
收完小妖,冉红羽一行准备离开,秦于君出声说道:“先别走,里面还有!”
“还有?”叶明叫出声来,怎么没完没了了:“是厉害的妖怪吗?”
秦于君回道:“不是的,你们跟我来。”说完便带着四人往正屋侧房走去。
东边侧房里,两个幼童坐在小床上,约莫两岁大,生的白白嫩嫩圆润可爱,只是双眼呈红色。
两童乖巧地玩着手上的玩具,不哭也不闹,见秦于君进屋眼睛亮了起来,都伸手要抱。
“这是?”李青远看小童反应和秦于君神色,猜测是他的孩子。
秦于君神色复杂地回道:“它们……唉,它们是我和兔妖所生。”
除了李青远,三人都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冉红羽问道:“你不是才被抓来几天吗?还是说你早就被抓来了?”
秦于君看起来极为难堪,脸上连带着脖子都红了,最后出口答道:“我是前几天被抓来的。但是那女妖很快就有了孕,也很快产下了它们。后面又……又把它们哺育成这么大。”
几人听后恍然大悟,叶明开口说道:“倒也能理解,兔子本来就长得快,成了精那只能是更快了。”
李青远问冉红羽:“这两个刚出生没多久,应该没作过恶,我们该如何处理呢?”
典妖司基本不收不作恶的妖。冉红羽看看两个可爱的小孩,又看看秦于君,思索片刻,出口回道:
“刚才的小妖受过兔妖影响会害人,它们并没有。不然不收了,把它们送到深山去吧,说不定它们能有自己的造化,步入修仙正途。如果后面出来作恶,我们再去收了它们。”
三人点点头表示同意。
让秦于君养育它们不太现实,放于深山让它们自生自灭更好一些。
秦于君听完若有所思,眼睛盯着两个小孩。
冉红羽感觉秦于君心里舍不得它们,打算给父子留点时间,于是对他说道:“我们先出去,在外面等你,过会儿你把它们抱出来,我们会送到远处的山上去。”
秦于君怔愣着没有回答。
冉红羽他们转身往外走去,走了没几步,听到后面传出声响。
四人往后望去,就见秦于君两手拿起一旁的大花瓶,双目睁圆手臂用力,重重地朝小童头上砸去。
冉红羽出声叫道:“不要!”
但秦于君置若罔闻,砸完一个又抬臂猛地砸向另外一个。
四人跑回小床边时,两个小童已倒在了床上,头上冒出鲜红的血来。
李青远抬手试了试,两童都没了气息。
19. 上元佳节
李青远皱眉对着几人摇了摇头。
叶明跨步上前推了秦于君一把,气愤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们已经决定放到深山去了,你又怎可轻易杀生?”
秦于君眼眶泛红,神情却镇定自若。他微一咬牙,冷声回道:
“我寒窗十载刻苦攻读,众人皆说我前途可期,将来定能入仕为官。妖既为世间所不容,我的人生又岂能有此污点!”
冉红羽一听,也气冲冲地问道:“谁说妖为世间不容了?只要不作恶,典妖司都不收的。”
“妖物作恶多端,我这样做也是替天行道,焉有不对之理?”
“呵呵,”施易欢倚墙冷笑道:“恐怕你不是为了替天行道,而只是为了自己的好前程吧。”
说完便往房外走去,出门前又轻飘飘补了句:“就不应该救你。”
其余三人亦不再多言,转身走出了房间。
妖洞内只剩下了秦于君,他垂首望着地面,然后又看看自己沾了血的手,自嘲一笑。
两日后的地下,院中多了一座小坟。
坟前竖有木碑,上面刻着“幼子之墓”。
-------------
冉红羽四人回到胡家后,简单清洗了下便各自包扎疗伤。
叶明先到冉红羽那边把了脉,看没有大碍后放了心。冉红羽催他赶快回去给自己上药,叶明便回到了二楼。
进门后没给自己上药,他想了想,抬脚来到了隔壁房前。
叶明轻扣房门,里面传来声音:“谁?”
叶明回道:“是我。”
施易欢走过来打开门,直接问道:“何事?”语气里夹杂着几分不耐烦。
叶明摸摸脑勺,将握着小瓶的左手伸了出去,对施易欢说道:
“谢谢你今天过去救我,这瓶药膏送给你。抹上它后伤好的快,还不会留疤。”
施易欢垂眸看了眼药瓶,顿了一会儿后接了过来,启唇回道不客气,然后关上门回了房。
叶明渐渐习惯了她待人的冷淡,没什么别的反应,转身回了屋。
晚饭后,冉红羽叫上三人到了自己房间,然后催动术法给王克齐去信报告兔妖一案。
不一会儿,收到了王克齐的回信,冉红羽打开来和三人一起听:
“红羽,你们如此做并无不妥。虽说典妖司职责为除妖降魔,但遇上强劲的妖魔,保全自己最为重要,后续再图便是。”
“况且此次不是寻常妖物,我从天庭得到了消息,对方的确是即将成仙,如此我们典妖司就不去追究了。而那作恶的兔妖妖丹已失,料想无法再出来害人,此案便就此了结吧。”
四人听完,放下心来,兔妖一案算是终了。
过会儿,又收到了王司长的来信:“后日易欢和叶明的玉佩便能送至杭州。今后你们要齐心协力,共破险阻,一同护卫杭州。”
冉红羽催动术法带着大家回道好,然后就开始记录《收妖录》。
三人将要离开时,冉红羽出声叫住了施易欢:“易欢等一下,你多留一会儿好不好?”
施易欢停下脚步,李青远和叶明迈步出了西厢房。
两人没有立即回房,在院中并肩散步。
后日便是元宵节了,此刻皓月高悬,夜朗风清,院中无灯也能视物。
叶明率先开口:“青远,你家住哪里啊?”
李青远听后脚步慢了一拍,然后回道:“家本在中都,跟着师傅游历,许久未回了。”
叶明听对方语气似是不想多谈,于是换了个话题:“我之前也跟着师傅下山游历过几次,路上经常给人看病,有一次还碰上了瘟疫。”
“瘟疫可严重?”
“如果我师傅不在,可能就蔓延出去了。不过师傅刚开始便诊断出是瘟疫,立刻让那个村子染病的人单独隔离出来,然后配药治疗,没几天就控制住了。”
“尊师不愧为神医。”
“是啊。要是我师傅在,说不定还能医好你的腿。”
李青远看了看自己的左腿,抬头一笑,回道:“多年旧疾了,本也不抱期望被治好。能跟着师傅学武修炼法术,既可自保还能除妖,我已非常满足了。”
叶明听后撇了撇嘴,叹息道:“可惜我还不能自保,妖怪也打不过。”
李清远赶忙说道:“我并无此意。”
“哈哈我知道,”叶明笑出声,表情又变回刚刚,接着开口说道:“对了,不是说教我术法吗,现在可以吗?”
李青远自是答应,两人便在院中就着月光教习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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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房内,施易欢在一旁看着冉红羽认认真真记完兔妖的案子,她翻看了之前的记录,出声问道:“杭州有这么多妖怪吗?”
冉红羽用帕子抹掉刚刚不小心弄到脸上的墨水,回道:“不少呢。其实世间有很多非人的生灵,只不过我们平常很少能见到。”
施易欢点了点头。
“易欢,你家那边可有妖物?”
“以前听人说过,但我没亲眼见到妖。”
“所以这次你是第一次见到妖咯,你好勇敢,都不曾见你害怕。”
施易欢想到两个月前遇上的妖,低头没再说话。
冉红羽拉起施易欢坐到了小榻上,施易欢本不习惯被人接近,不过冉红羽拉了一下手就放开了,她也就没说什么。
冉红羽望着施易欢,脸上带笑,神情却很认真。她放柔声音开口说道:
“这里也来过苗疆的人,我见他们不曾带着面纱。易欢,我不知道你之前经历了什么,但是今后我们会日日相处、并肩作战,我想看一看你的面容,好吗?”
冉红羽见施易欢仍旧低着头不说话,她又说道:
“当然,如果你现在不愿意也没什么,我会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还有,今后你若想找人说说话,请尽管来找我。我儿时要好的玩伴嫁做人妇离开这里了,你能加入典妖司,我最开心了。”
施易欢听后笑了笑,点了点头。
冉红羽见施易欢没了动作,知道她现在不想全貌示人,就准备起身给两人倒杯热水。
结果下一瞬,施易欢抬手从发间揭下了面纱。
只见她唇不点而朱,眉眼如画,似月下牡丹——虽姿容绝艳,却自带一股冷色。
冉红羽一见,顿时愣在了原地,小嘴微张,然后感叹道:“易欢,你好美啊,你果真是个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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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易欢听到冉红羽的夸赞,虽然笑着道了谢,但并无欢欣。
冉红羽以为她是听惯了别人的赞美,她坐回到小榻上,牵起了施易欢的手,问道:“易欢,你为什么要遮起面来呀?我起初还以为……你脸上受过伤。”
施易欢拔出被牵着的手,回道:“大多数女人都希望长得美,殊不知,有时貌美正是自己的祸因。”
冉红羽开始还因为施易欢明显排斥她的接近而有些难过,一听这话,她收起了难过,心里想施易欢一定是经受了些什么。
但看对方脸色有些不虞,她不好再问,怕触及对方的伤心事。
没想到施易欢主动开了口:“一年前我被选为族中圣女,没过多久,我便被卖到了洛阳。”
“啊?是谁敢卖你?”冉红羽惊讶问道。
“正是我的族人。”
“可我听说苗疆圣女能够保佑一族,他们卖了你,那谁来保护他们呢?”
“一个圣女没了,自然会有下一个。我本也不是此辈第一任圣女。此次我加入杭州典妖司,一是受仙人指点,二是为了寻找上一个圣女,也就是我的阿姐。”
“原来如此。你的阿姐不见了吗?”
施易欢站了起来,移步至窗前,望着天上清冷月色,慢慢开口说道:
“两年前,阿姐说要出去闯荡一下,本打算两月后回家,结果一去不回。我族中秘宝银蝶灯,与圣女命运相牵连。一年前,银蝶灯突然熄灭了,族人以为阿姐已死,便要推举新的圣女。”
“然后选中了你。”
“嗯。我与阿姐虽然并非一母姊妹,但同辈中论血缘我是与阿姐最近的。论修为我也是同辈中最强的。顺理成章地我便是新一任圣女,可是,族中有人不服。”
“有谁不服气呀,你都是最强的呢。”冉红羽在一旁忿忿不平。
“族长之女有姒。我与她是最受大家期望的圣女待选人,可惜最后是我。被选中的圣女,除了拥有圣女法器,还最有可能得族中首富的青睐,嫁入富贵之家。我当选圣女的第三日,有姒带了礼物来找我,说是给我庆祝。当我打开礼盒的那一刻,我便不省人事了。”
“隔日醒来时,我已被绑着扔在了一辆车上。车夫是族长的亲信,从他那里我得知有姒出于嫉妒,下药毁了我的修为,并要把我卖作娼妓。”
冉红羽眼睛瞪大,小脸气的泛红:“她好歹毒啊!”
“是歹毒,但她也很聪明。下药毁掉修为,沦落为妓,这些都不配再做圣女。而且把我卖到遥远之地,回头对族人宣称我是去找阿姐,如此便瞒过了众人。过段时间再找人把我杀掉,银蝶灯一灭,圣女之位便是她的了。”
“她和你一族,怎么能对你这么残忍呢?做圣女就那么好吗?”
施易欢摇了摇头,白皙的面容笼在月色下,多了几分清冷。
她接着回道:“她爱慕首富之子已久,又是族长之女自视甚高,对圣女之位势在必得。可惜阿姐和我横在她前面,她修为比不过我们,只好走上偏路。”
“你们族长派了亲信去,也是同意她这么做吗?”
“原本同不同意我不知道,不过最终是默许的。父女连心,我只是外人罢了。”
20. 上元佳节
“啊,”冉红羽拖长了尾音,心里有些看不起那个族长:“可他是一族之长啊,你也是他的族民呢!”
“呵呵,都是虚的罢了。所以我恢复修为后,并不打算回去。只是有些记挂阿婆,我和阿姐从小便没了爹娘,是阿婆把我和阿姐一同抚育长大。现在她年纪大了,身体没那么好,我总是会担心她。”
冉红羽也站了起来,走到施易欢旁边,忍住了想抱抱她的念头,柔声回道:“等后面有空了,我和你一同回去看看阿婆。”
“好,不过我想先找到阿姐。能带阿姐回去,阿婆一定开心。”
“哦是了,你刚说要找阿姐。可银蝶灯已灭,难道她没有事?”
施易欢回道:“救我的仙人告诉我,银蝶灯虽灭,阿姐或许修为尽失,可她确实还活着。”
“好,那我们后面一起去找她。刚刚你说仙人,我还从未见过呢。仙人是直接施法救你出来的吗?”
“不,是我自己拼了命逃出来的。”施易欢说完这句话,仰头望向夜空,长睫轻闪,眼中有了湿意。
冉红羽想她应该是回想起痛苦的事情了,赶忙摆手说道:“易欢,我们慢慢来,可以改日再聊。你想说了我随时奉陪。”
施易欢转过身来,看向冉红羽,对方微仰着一张小脸,柔和又认真,眼眸里满是对自己的关心与心疼。
除了阿婆和阿姐,她第一见旁人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施易欢于是笑了笑,回道:“也好,许久没说这么多话了,今晚也累了,我回去了。”说完便起身要走,抬手再次覆纱于面。
冉红羽赶忙拦住施易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易欢等一等,我还有句话想说。”
施易欢停了脚步,等她开口。
“后日便是上元灯节了,到时杭州城会特别热闹,我想带你们一起去玩。”
施易欢点头回道好。
冉红羽又开口补充道:“易欢,其实今晚我还想邀约你明日同我去逛逛衣铺。”
施易欢想了想,答道:“好,我陪你去。”
冉红羽开心了,一脸灿烂地送施易欢出门。
冉红羽并不是让施易欢陪自己买,而是想带她去买新衣裙。虽说一身黑裙也衬得她苗条动人,可她总穿黑色,现下节日到了,可以穿些鲜亮的颜色。换一换说不定她也会更开心一点。
施易欢回房间点上灯烛,来到了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
一年多水深火热的生活,让她对人多有防备,渐渐就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如同将自身置于乌笼中,别人不易施加伤害,自己却也难以出笼了。
乌压压的,又觉得安全,有时又会闷。
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别人轻易说出那些刺痛又羞耻的过往,或许是今晚月色太好,或许是对方温柔中的小心翼翼。
虽是被王司长推荐来到这里,对方只能接纳自己,但在她说出曾沦落为妓后,已做好了被对方嫌弃的准备。毕竟身家清白的人,有几个会对风尘女正眼相看呢?
她也不想要对方的同情,明晃晃的,最是刺眼。
但冉红羽都不是——她就像早就认识自己一样,只不过时隔多年自己不幸罹难,她知道了又气又心疼。没有任何异样的眼光,她还总是想接近自己一点。
也许这次,是可以相信的吧。
-------------
翌日,早饭后不久,冉红羽带着施易欢出了门。
冉红羽走在路上小手晃来晃去,她好想去牵住对方的手或者挽上对方的手臂,以前和女伴出游皆是如此。
不过易欢应该不喜欢,等后面再熟悉一些或许就可以啦——冉红羽这么想着,忍下了心里的小心思。
走了一会儿,两人到了齐家衣铺。老板娘见冉红羽来了,热情开口:“红羽又来啦,这次想订什么样的?”说话间也打量了下施易欢。
“哟,这位姑娘没见过,是新来的吧。也要做身衣裳么?”
施易欢摇了摇头。
冉红羽劝道:“易欢,咱们都到这儿了,你也挑一挑吧。这家店质量很好的,我从小就在这里买。”
施易欢回道:“我习惯了现在的打扮,旁的并不想要。你看吧,我陪你就好。”
冉红羽见状,朝老板娘眨了眨眼,眼睛瞥了瞥施易欢。
老板娘反应了几拍,出口说道:“奥,呵呵,红羽你跟我来,最近新来了几套裙子,都是最新的式样,给你留着呢。”说完走向里间。
冉红羽满意地笑了笑,对施易欢说:“易欢,里间地方小,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出来。”
施易欢没有任何怀疑,回了声好。
冉红羽跟着老板娘进去了,里间挂着几件成衣。
冉红羽说道:“齐婶,我想给我这位朋友置办几身衣裳,你眼光好,帮忙挑一下吧。”
老板娘笑着回道:“好,那位姑娘可能不喜欢太鲜艳的,我们挑几身素净的。”
冉红羽也这么觉得,两人于是挑选了起来,要考虑上款式、颜色,还得大小合适。
冉红羽记着施易欢戴过一次宝蓝色的簪子,于是选了一套浅蓝内裙外套天青披衫。另选了一套藕色衣裙,为之配上一条湖色披帛。
她摸不太准施易欢的喜好,选藕色这套一是衣裙款式大方,不繁琐束缚;二是她心里觉得藕色很衬施易欢。
挑好了,冉红羽直接让老板娘包了起来。
不管对方会不会穿,总是她的心意。如果自己不送,心里反而会一直惦记着。
冉红羽付好钱,拿着包好的衣服招呼施易欢出门。
出了衣铺,冉红羽提议两人到小食铺面上吃点东西。
施易欢点头应了,两人就走到了一家糖水铺前,各自点了一份桃胶炖银耳。
香甜食物入口,两人心情都更好了。
别看施易欢平时冷冷的,她也爱吃甜食。冉红羽看到施易欢拿着汤匙一口接一口,笑着问道:“这么喜欢呀,要不要再来一碗?”
施易欢看看自己将见碗底的甜羹,再看看冉红羽那边还剩半碗,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喜欢的,之前从未吃过。”
冉红羽马上跟店家说再来一碗。施易欢笑着看向冉红羽,眼睛弯弯的。
冉红羽说道:“你喜欢吃就好,杭州城里有许多美味的甜食,以后我带你每样都尝一尝。而且外婆也有几道拿手的,下次她做来我们一起吃。”
施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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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点头回道好。
冉红羽边吃边观察施易欢——她吃起东西来,要掀开面纱一角,还得小心别蹭上食物。明明有些费力,她仍是一勺接一勺,吃相斯文速度却不慢。吃进嘴里,眼里露出满足,像是得了鱼的小猫儿。
冉红羽心想,施易欢在遭遇那样的劫难以前,在家中应该也是这样子的吧——她与阿婆和阿姐相依为命、彼此照顾,与平常女孩无异,不需要总对别人设防,性子也不冷淡疏离。
吃完后,施易欢没有想逛的店铺,冉红羽也想着回去送她衣服,于是两人直接回了家。
到了家,冉红羽让施易欢同她进屋,说是想请她陪自己试试衣服。
施易欢本想观望下正在院中练习术法的叶明和李青远,听冉红羽这么说,只好走进西厢房。
冉红羽拿出两套衣服来,刚要上身试,突然趔趄了一下,说是自己伤没好全,走路走得头晕心慌。
施易欢赶忙上前扶住她,问道:“还好吗,要不要我去把叶明叫过来给你看看?”
冉红羽坐在椅子上,手撑着额头,声音有些虚弱地回道:“不用了,他之前说我得调养一段日子,今日就是有些累着了。”
施易欢给她弄了杯热茶来,回道:“那你先休息休息,喝点水润润喉。”
施易欢是真的关心冉红羽,没往多了想。不然略一琢磨,昨日还提刀与妖斗法的人,今日怎得出去没多久便虚弱成这样?这可有些矛盾。
冉红羽喝了口茶,回道:“我有些累,可能没力气试衣服了。易欢,你可以套上帮我试一试吗,你比我高不了多少,应是能穿下的。”
施易欢没想到会有这种请求,犹豫了一下,回道:“衣服还得你亲自来试试才知道如何,我怎么……”
冉红羽咳嗽出声打断了对方,然后靠上椅背,头耷拉下来,有些丧气地回道:
“唉,那我就很难知道明晚到底该穿什么出门去赏灯了。要是到时我胡乱一穿,出去定会被周围的人笑话难看,那样子我没法玩得开心了。”
施易欢看冉红羽这幅样子,吸了口气,回道:“那,我来帮你试试。”
冉红羽眼睛亮了起来,刚要站起来又老实坐回椅子上,说道:“太好了,有你帮忙试试,我就知道如何搭配了。”
施易欢先换上了蓝色那套,应冉红羽的要求摘掉了面纱,又听她的话试着佩戴了几件发饰。
冉红羽看着施易欢一一试戴,心里有些开心,这就像是儿时在玩木偶一般。
试了一会儿,冉红羽确认好了这套该如何给施易欢搭配。然后又让施易欢换上藕色那套。
同蓝色给人带来的端庄不同,藕色更显人风流飘逸。冉红羽给施易欢选了只白玉簪,一戴上后,施易欢整个人就像是世家出游的小姐一般,韵致不俗。
冉红羽确定了两套的装扮,于是问施易欢:“易欢,你觉得这两套好看吗?更喜欢哪套呀?”
施易欢对着镜子又瞧了瞧,回道:“都好看的,若说选一套,我觉得身上的更美,明晚你便穿这套吧。”说完便要解开衣带脱下来。
冉红羽站了起来,快步上前,笑着说道:“可是我最喜欢红色了,我打算穿柜子里那套红色羽裙,这两套都不太适合我。”
21. 上元佳节
施易欢开始还惊讶冉红羽怎么一下子恢复了精神,再看她笑的一脸俏皮,眼睛眨呀眨的,知道了她刚刚是装的。
施易欢一把抓住冉红羽的胳膊,摇晃着问她:“好呀你,竟然捉弄我。”
冉红羽被戳破后咯咯地笑,笑完了回道:“哎呀,我就是想送你衣裙嘛。一年中最热闹的节日来了,大家都穿的多姿多彩,你不能老是那两套黑裙吧。”
施易欢回过味来,知道今日都是在为她挑衣裳,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温暖:“这,我没想到你是去帮我买的。红羽,你有心了。”
冉红羽担心对方仍会排斥,现在看来并没有,她笑着说道:“那你明晚便穿这套好不好?你要是想蒙着面纱,我也有同色纱巾。”说完就跑向衣柜,拿出了一方藕色纱巾,递给施易欢:“喏,你看看,很相配的。”
施易欢接过纱巾,望向镜中的自己。
镜里的人儿眉目舒展,显露温柔。看起来和刚才的自己相去甚远,也和以前被逼着穿红穿绿时不同。
冉红羽在旁边补充道:“这样极美,你穿着喜欢,我看着开心,如此便是最好。明晚若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觊觎你美色,看我不用大刀把他砍成八段!”
施易欢想,现在和以前应该是不同的了。
如今她想穿什么都可以,没有人在一旁拿着木棍逼迫她,自己更不会再任人拿捏。而且,现在也有了一个护着她的人,虽说对方比自己还小。
施易欢笑了笑,将纱巾还给冉红羽。
冉红羽刚说完威风的话就被退了纱巾,神情立马变得有些尴尬,问道:“易欢怎么了,你还是不喜欢?”
“我喜欢,明日会穿的,不过纱巾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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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之前,城中便已有节日的氛围了。官府早早派人搭好了放灯的山棚,装饰上这时节的鲜花和彩旗等,上面还挂了布画,绘着一些神话故事。
街市上也有一些艺人表演节目,喷火的、耍猴的、杂耍的,还有歌舞和各种杂剧……花样繁多十分吸引人。
而到了正月十五这晚,更是热闹非凡,人头攒动,万众狂欢。大家小巷上不是车马就是人。最热闹的地方,人走过去都不好下脚。
今晚是上元灯节,花灯无疑是今晚的主角。各式各样的花灯争奇斗巧,什么走马灯,兔儿灯,莲花灯,羊皮灯……一双眼睛望过去,应接不暇,恨不得再长上一双。
冉红羽同胡玉娘说今晚不在家吃了,她叫上三人打算出去吃。
冉红羽今晚穿上了半月前订好的红纱羽裙,一袭长裙紧腰叠纱,衬得她婀娜多姿。裙子下摆上错落有致地坠着许多红色细羽,更显她灵动飘逸。
她给自己梳了个朝天髻,戴上生辰时外婆送的红宝珠钗,对着镜子越看越喜欢。
打理完毕,冉红羽出了门,叶明和李青远已在院内等着了。
两人都没见过冉红羽盛装打扮的模样,现下一见,都出口称赞。
叶明说道:“司长,你今日可真好看。”
李青远望着冉红羽,接着开口:“红色极衬你,很美。”
冉红羽听两人这么说,开心地转了个圈,顿时纱羽浮动,似蹁跹红蝶。
两人看得移不开眼。
三人说笑了一会儿,仍不见施易欢下楼。
冉红羽准备上去看看她,刚踏上楼梯,就听见开门声响,接着施易欢走了出来。
冉红羽见她真穿了藕色衣裙,并且去了面纱,欣慰地笑了。
等走到院子里,施易欢一出现,两个男人愣住了。
他们只见过施易欢穿黑衣,现在对方换了装扮,而且,她露出了面容来。
李青远率先回神,赞道:“今日得见易欢真容,不愧为苗疆圣女。”
叶明也回过神来,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冉红羽见他这幅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怎么,之前不是总说人家么,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叶明听出了冉红羽话里的揶揄,揉着脑袋回道:“哎呀,之前是我们不熟悉,都闹着玩呢。”
“那你觉得易欢今晚如何?”
叶明心里想,且别说今晚如何,之前他可从未见过人家长什么样子。如今一见,美胜天仙。
“很美,很美。”叶明快速回道,然后率先出了门。
这下不仅冉红羽,施易欢和李青远也笑了起来。
不同于冉红羽和施易欢,两位男子今晚装扮如平常。不过四人走在街上也颇为显眼。
一行四人个个相貌出众,各有特点,走在一起又很和谐。
街上已是车水马龙、摩肩接踵,李青远和叶明护着两人一边看灯,一边找吃的。
走了一段路,四人好不容易挤出人群,进入街边还有位子的馄饨店里。
店里正好只剩一张四人桌,李青远要了四份馄饨,付好钱后回到了位子上。
“青远,北地那边元宵节也这么热闹吗?”冉红羽对北地有些好奇。
“是的,有些花样与这儿不同,但都很热闹。”
“我以前都是在山上过的,这还是第一次下山过元宵呢。”
冉红羽回道:“那你可要好好玩玩。”然后转头对施易欢说道:“易欢也是。”
施易欢笑着点了点头。
叶明看到施易欢的笑容,不知为何局促起来,不再去看低下头掰弄起手指。
这时,一个小童进到店里来,抱着个竹篮小声叫卖。
等走到这桌,冉红羽看了看篮子,里面有几种小花灯。有一盏小鱼式样的灯做得精巧,通红鱼身透着烛光。
李青远见冉红羽喜欢,掏出钱向小童买了过来。
冉红羽提着灯笑着道谢。
叶明见状,把小童拉到对面施易欢旁边,说道:“易欢,你也挑一个吧,你和司长一人一个。”
冉红羽出声说道:“都说好几次了别叫司长,现在在外面,你赶快改叫名字。”
叶明笑着回道:“好,红羽。之前习惯了,总是忘。”
施易欢挑了一只莲花灯,粉绿色一体,很是好看。
叶明付了钱,施易欢对他说道:“多谢了。”
不知是装扮给的错觉还是施易欢真的有些变了,叶明觉得今晚的她有些温柔。
馄饨端了上来,四人开吃。吃了没几口,听到外面传来尖叫声。
店小二到门口踮起脚看,片刻后又跑了回来,对着众客人说道:“诸位勿惊,刚有人差点被马车撞到,被旁人拉住了,无事无事。”
众人放下心来,继续吃喝。
冉红羽对三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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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会我们都要小心,互相顾着点。”
三人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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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被许多人挡着没看个真切,刚刚的人其实不是差点被撞到,而是已被车撞了上去。
不过的确旁边有人及时把人捞了过来,不至于让人压至车底。
被救的人作书生打扮,肤白瘦小,眉眼清秀。跟着的两个小厮也不高大,刚刚发出尖叫的正是其中一个小厮。
只见两个小厮现下跟在一个高大的男人后面,男人抱着书生,小跑向医馆。
节日热闹,他们只能尽量找人少的小路走。
男人也带了随从来,五人都跑向最近的医馆。
刚刚尖叫的小厮心下着急,喊道:“你怎么样小姐……”
话音刚落,旁边看起来稳重些的小厮猛地拍了他一下,对方立刻回过神来,捂住嘴不再出声。
好在最近的医馆没多久就到了,男人抱着书生进入医馆,扬声问道:“快来人,有人伤了脚。”
今夜当值的大夫立马从里间出来,让男人把书生放在小榻上。
受伤的书生鞋面渗出许多血迹,看样子伤的不轻。
大夫刚要拖鞋,旁边的小厮拦下,说道:“大夫,我们想到里间去。”另一小厮也在旁帮腔。
大夫见他们坚持,就让男人把书生抱去里间。
大夫在里面看病,男人和随从在外面等着。
随从倒了杯茶递给男人,瞅了瞅旁边后小声问道:“公子,这下严重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被称为公子的男子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饮了口后,回道:“去找辆马车来,待会儿把人送回去,我可抱不回去。”
身着灰衣的随从应是,转身出了医馆。
许是人多,空马车不好找,随从没回来大夫先看完了。
大夫走了出来,男人上前问道:“大夫,对方伤势如何?”
“被车轮压了下,所幸没伤到骨头。不过脚趾破了口子,得有段日子不能走路了。”
男人听后放了心,这时里间走出那个稳重些的小厮。小厮上前问道:“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男人跟着他到了医馆的屏风后,小厮对男人施了个礼,开口道:“多谢公子今夜出手相救,刚听大夫说多亏公子及时挡住了车,这才没让我家主子伤的更重。”
“不必客气,杜某也只是举手之劳。”
“主子让我来问问公子姓名以及家住何处,也好日后登门道谢。”
“登门道谢就不必了。杜某单名一个诚字,家住城东杜府大院。”
小厮仔细看了看男子打扮,对方身穿绫罗器宇轩昂,他试探问道:“杜公子可是城东大富杜春元之子?”
杜诚笑了下,回道:“正是。”
小厮了然地点点头。
杜诚说道:“我已让随从出去寻辆马车,待会儿车来了送你们回去。”
小厮连忙道谢,但接着就听杜诚问道:“还请问你家主子是?再有你们家住何处,待会儿也好送你们回去。”
小厮没立刻回答,思索了下后回道:
“我家主子是知州杜大人的门客,现下就住在知州府上。待会儿不劳烦公子了,我们自行回去便可。”
杜诚还待说话,便看到随从回来了。
22. 杜府妖变
杜诚问道:“林大,可找来马车了?”
随从林大上前,弯腰回话:“回公子,找来了,现正停于医馆东侧。”
杜诚听完,先走向大夫,拎过药付好了钱,然后将药交给小厮,说道:“我这就将你家公子抱到车上去。”
小厮赶忙跑回里间,片刻后掀帘对外面的杜诚说道:“杜公子请进。”
杜诚点头,进入里间将书生抱起,接着稳步走出医馆,将人放在了马车上。
小厮本想让杜诚就此止步,但杜诚进入马车后便不再出来,一脸关切地回道:“今夜车马多,我实在不放心,帮人帮到底,便让杜某直接将你们送回去吧。”
小厮再次劝说,但杜诚态度恳切,又一再坚持,靠坐在车厢内的书生只好回道:“那便有劳杜公子了,改日一定登门重谢。”
杜诚坐在书生对面,笑着回道:“公子客气了,本是小事不足挂齿。”
书生垂首一笑,不再多言。
马车起步,车夫尽量选择人少的道路,但有时旁处无路,不得不经过热闹之处。
热闹处人多车杂,马车只得缓缓而行。突然间马车猛地晃了一下,杜诚赶紧护住书生。待平稳后,小厮问车夫何事,原来是和其他马车撞到了一起。
过会儿马车又平稳地走起来,杜诚松开护住对方的手臂,坐回原处。
书生一直低着头,虽看不清表情,但狭窄的车厢内很容易便能发现其露出的颈上已染了绯色。
杜诚见状嘴角微勾,抬起手来整了整发冠。
小厮此时出声:“呀,杜公子,你受伤了。”
书生听后抬头一看,见杜诚手背破了道口子,正冒出血来。
书生有些着急地开口:“定是刚才护着我被车壁划伤了,让车夫快些,回府给杜公子拿药。”
小厮刚要出声,被杜诚挥手拦下了。
杜诚不在意地笑笑,回道:“大丈夫这点伤算得了甚么?只怪今夜马车不好寻,林大找来这辆破旧的,也是委屈你们了。”
书生接着说道:“杜公子哪里的话。今夜本就劳烦公子许多,我们感谢还不及,岂能说委屈?”
杜诚爽朗一笑,不再多言。
车厢内一时安静下来。
书生垂首望着脚间,然后慢慢抬头,不经意间与杜诚目光交汇。
此时外面透进来的光不甚明亮,昏暗的车厢内呼吸可闻。书生望着杜诚怔愣了片刻,然后又垂下了头,比刚刚垂的更低。
不一会儿,马车慢慢停下,外面的小厮扬声说道:“主子,我们到了。”
杜诚将书生抱下了马车,抬头一看,他们停在了知州府前。
他刚要向前迈步,一旁的小厮拦住他,出声说道:“来不及通报,担心杜公子不好入府。已到门前,便由我来背主子进去吧。”
书生也说道:“多谢今夜杜公子出手相助,又将我送至此处,接下来实在不能再劳烦公子了。我会找人出来给公子送药,还请公子拿上药早些回去吧,改日我定携礼登门道谢。”
杜诚见对方神情认真,便不再坚持,回复说无需送药。然后让小厮背上书生,看着几人从角门入了府。
立在原地又看了一会儿,杜诚转身坐上马车离去了。
书生回府后,奴仆们一阵兵荒马乱。
知州夫人闻讯赶来,心疼地边抹泪边问道:“我儿好好地出去,怎地受了伤回来?”
“书生”此刻已躺在床上,换回了寻常的衣裳,只见她粉面柳眉,长发半挽,原是个女娇儿。
此女正是杜知州独女杜若卿。
杜若卿将今夜之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了知州夫人林氏,林氏听完,先是斥了几句那不长眼的马车将她女儿弄伤至此,然后又称赞起杜诚来:
“杜家公子救助于你又不计回报,真是良善之人。这次可多亏了他在。”
“是啊,多亏了杜公子,”杜若卿说完,脸上有些娇羞,想了想开口道:“母亲,定亲的事……您与父亲不然再思量思量?”
林氏见杜若卿这副模样,为人母的怎会不知女儿心思,笑着回道:“好,我同你父亲会再商讨的。”
过会儿,林氏离开,房内只留杜若卿一人。
杜若卿望着床帘,回忆起今日的经历。
这个元宵节,她心血来潮,要扮上男装上街看灯。因着男装打扮,自觉行动自如许多,也就没带上护卫。
谁曾想,刚到街上不久,就被马车撞了上来,多亏他在旁边。
今夜是她第一次与外男有如此近的接触。最初被拉入怀中时,脚间的痛和他怀里的温暖形成鲜明对比,又是痛又是惊。
被抱去医馆的路上,她躺在对方怀中,感受到他坚实的臂膀和如鼓的心跳,心里又是羞又觉得安心。
知道了对方是杜诚,惊讶的同时又放下心来,还好是他。不然不小心传出去,总是对自己名声不好的。
改日定要好好谢谢他。
三日后,杜诚在家中突然听到下人禀报,说是知州府上来了人。
杜诚连忙赶去大厅,却见来人并不是那日的书生,而是之前托去求亲的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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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元宵节后,几日来一直没有收到妖魔的消息,冉红羽四人便在家中养伤的养伤,练术法的练术法。
施易欢不再戴上面纱,与众人谈话也热络了一些。冉红羽见到施易欢的变化,心里开心,两人也更加亲近了。
这日施易欢正在西厢房内和冉红羽聊天,徐玉娘端着两碗红豆粥走了进来。
“来,快尝尝,刚出锅的正热乎呢。”
施易欢笑着道了谢,拿起汤勺吃了起来,刚尝罢一口,出声赞道:“味道很好。”
冉红羽说道:“外婆做甜粥的手艺最好了,我从小吃到大都吃不腻。”
徐玉娘笑着回道:“小羽儿说你爱吃甜的,我就做了来,喜欢就好。”说完坐到一旁,接着说道:“对了,我们杭州不久要有大喜事了!”
冉红羽一口还没咽下,口齿不清地问道:“什么喜事?”
“哈哈,听说杜知州的爱女要定亲了。”
“哦?和哪家定亲呀?”
“之前都传言是和裴家,杜知州看好裴进士,两家来往得可频繁了。结果现在换成了城东的杜家,听说媒人都找好了。”
冉红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城东杜家?没听说过呢,是个大户人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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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玉娘回道:“那可是呢,华居大第,是个富贵人家。”
“奥,那倒也是门当户对。”冉红羽没什么兴趣地回道。肚脐眼她不感兴趣,肚脐眼的女儿她更不感兴趣了。
午饭后不久,林立雄到了胡家来找冉红羽。
冉红羽一见林立雄略显严肃又带请求的神情,就知道又是来找她帮忙的。
“说吧,可是又出了什么案子?”
林立雄有些尴尬地回道:“嘿嘿,没出什么案子,倒是有个事情很古怪。我思来想去,觉得找你参谋参谋更好。”
“林捕头直说无妨。”冉红羽第一次见林立雄这么不直接。
“是这样的,不知你听说了没有,杜大人的女儿要定亲了。”
“嗯,听说了。怎么,定亲很古怪吗?”
林立雄回道:“不不,定亲不古怪。只不过要与其定亲的杜家有些古怪。”
“你是说杜知州还是城东那个杜家呀?两个都姓杜呢。”冉红羽有些没好气地回道,她可不想听什么关于肚脐眼的事情。
“是城东那个杜家。”见冉红羽没什么兴趣的样子,林立雄搓搓手,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是这样的。杜知州的女儿杜若卿要和城东杜家长子杜诚定亲了,虽说两家已谈好了,可是知州他有些不放心,于是想让我暗地里去调查调查。”
“都谈好了,再说人家也是个大户人家,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是大户人家没错,可那杜家是前几年一下子富起来的。左邻右舍都不知晓杜家是如何发迹的,只见他们突然就翻新了宅院,却不见其做什么赚钱的营生。”
“说不定他们多年来一直攒钱,攒足了就盖新宅咯。”
“非也,那杜家老爷杜春元,此前一直失意不曾中第,之后沉迷酒色败光了家产,最穷时连饭都吃不起了。可是突然间,杜春元就有了钱财,又是盖房又是开店的。”
“所以杜知州就怀疑人家来路不正,要你去调查?”
林立雄笑了笑,回道:“正是。不过我调查一通,并无什么收获。就想着来找你聊聊。”
冉红羽摇了摇脑袋,回道:“这种事我也没听说过,我是跟妖魔打交道的,赚钱什么的我不懂。”
林立雄听后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我便回去了。”
冉红羽见林立雄垂头丧气的背影,终究是有些不忍。毕竟他也只是个被上官下了命令的下属,领下这种奇怪的任务,而像肚脐眼那种人,完好了不会有奖赏,完不好还会挨他骂。
“等等,”冉红羽叫住了林立雄,接着说道:“走吧,我和你去一趟城东。”
林立雄喜上眉梢,立刻就带着冉红羽去城东杜家。
约莫一盏茶后,两人从朱雀上下来,看着眼前的朱门大户,冉红羽说道:“看起来和别的富贵人家没什么不同。”
林立雄回道:“是啊,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冉红羽虽想助林立雄一臂之力,但也没旁的法子,仍是将朱雀升起,测起妖气来。
本没期望能测出什么,只是照例测一测。结果没想到,朱雀升起后不久,就震动起来。
“竟然有妖!”冉红羽和林立雄同时出声。
23. 杜府妖变
两人都没料到有妖气。
冉红羽收起朱雀,敛眉思索起来,然后对林立雄说道:“不宜打草惊蛇立即进去,我们得想个办法先进杜家探下情况。”
林立雄点点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出声建议道:“不远处有个茶馆,我们去那坐坐吧,在门口久了有些显眼。”
两人进入茶馆点上茶,坐位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想着主意。
开茶馆的是一对老两口,点好茶没一会儿老妇人便端着茶来了。
冉红羽看着头发花白有些佝偻的老妇人,出口问道:“阿婆,你可认识那个杜家的人?”
老妇人耳聪目明,听后马上回道:“认识认识,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了。”
“他们家看起来真气派呀,定是祖上产业丰厚吧。”
老妇人笑了笑,和蔼开口:“小姑娘,你怕是刚来这里还不知情吧。那杜家祖上是有些家业,但远没现在气派。他们家呀,是前几年才过上现在的好日子的。”
“哦?阿婆您这么说我就来兴趣了,他们是怎么过上好日子的呀,您同我说说,我也学来去过好日子。”冉红羽半开玩笑道。
“哈哈哈,”老妇人一听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接着回道:“小姑娘啊,人家的你怕是学不来哦!”
“说说嘛阿婆,万一呢。”冉红羽心想住附近的肯定知道些内情,起身拉着老妇人坐了下来。
现下店里没多少客人,上了年纪也想多聊聊天,老妇人就像讲故事一样讲了起来:
“现在的杜家家主叫杜春元,他父亲曾有几个铺子,去世之后交给他来打理。可是他心思没放在经营上,钱财只出不进,没多久就花光了家产。他们家穷得吃不上饭,亲戚朋友接济一两次后也不管了,最后杜春元只能整日到街上晃悠,想碰个机会弄口饭吃。结果没想到还真给他碰上了。”
林立雄之前在周围打听过杜家,不多老妇人讲的有些他并没听过,现在也听得认真,瓜子都不嗑了。
“他们家出入都经过我们茶馆,就说有一天,他早上出门还挺寒酸,下午回来时就穿上了锦衣华服,还坐着一辆极好的马车。我们问他这些是怎么来的,他总是笑笑,一句话不说,看起来一脸高深的。”
“会不会是偷盗来的?”冉红羽出声问道。
“我们也怀疑过,不过一直没听说有人丢了东西报案呐。再者一年多后,他像是又没钱了,恢复到以前寒酸的日子,在街上溜达着为生计发愁。谁曾想有一天他又过上了富贵日子,早晨空手出去,下午回来时头戴金冠红光满面。”
“运气这么好?”林立雄感叹出声。
“更好的在后头呢。他那次富起来后,过了两年多,就再次穷得叮当响了,还欠了些外债。有人背地里笑话他守不住财,不过没多久,人家又富了起来。还债后开了几家铺子,招收贫苦人家来做工;还给孤儿寡母盖房子,接济家境不好的亲戚邻里;没钱办喜事丧事的,只要他知晓啊,一定出钱帮忙。时间久了,人人都知道杜家老爷乐善好施,好多的赞扬和感激。”
“那可有人知道他是怎么一次次富起来的?”
老妇人笑着摇了摇头:“可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过他们家守口如瓶,一个字也抠不出来。好多人猜,说法一个接一个的,但都不知道准不准。”
冉红羽托着腮想了想,问道:“有没有可能是赌博赢来的?”
“不会,杜春元好酒爱色,但赌是一点不沾。我老婆子在这儿这么多年,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会不会是他修了什么炼金术,点石成金?”林立雄试探着问出口。
“这可不好说,”老妇人摇了摇头,随后左右望望,见无人在旁便俯身贴近两人,低声说道:“不过有人传言他们练了妖术。”
冉红羽和林立雄对视一眼,出声问道:“阿婆为何这么说?”
“杜春元和他妻子差不多四十岁了,可是近年不见变老还越来越年轻,同旁人不一样。”
“确实奇怪。阿婆,那还有其他异常的地方吗?”
“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许久没见到他们夫妻俩了。”老妇人说完,添些茶后就离开了。
两人听后陷入思考。冉红羽望向窗外,看到有人摆摊算卦,她转转眼珠,想了个主意。
“假扮成算卦的进杜府怎么样?”
林立雄琢磨了琢磨,回道:“可行,那我们这就去换身行头?”
“不用你,你可是杭州城的大捕头,保不准杜家人认识你呢。我回去找青远吧。”
“也好。”
冉红羽一回到胡家就和李青远商议此事。
李青远听完,开口道:“好,我虽然不太精通卦术,但糊弄他们几下还是可以的。”
“今日时辰不早了,明早吃完饭,我们便去杜家。”
--------------
第二日,李青远和冉红羽装扮一番,带上卦具赶往杜家。
两人先在杜家上空停留一会儿,拿出玉石片观察到里面没什么异常之处,就落地准备进门。
李青远今日是个半仙儿,带了胡子穿一身白袍。
冉红羽是李半仙的爱徒,作书童打扮,规规矩矩地跟在半仙身后。
李青远上前一步敲门,不一会儿,一灰衣仆人打开门来,问二人来意。
李青远捋了捋胡须,回道:“某乃卜卦者也,人称李半仙。今日途径贵府,见府上黑云密布,有不祥之兆,特此来警示一番。”
仆人听后,说道:“半仙稍等,我回屋禀报主人。”说完关上了门。
冉红羽听到脚步声走远,侧身说道:“没想到你还挺会装。”
李青远低头一笑,捋捋胡子,颇有仙风道骨之相。
片刻后,仆人打开门,躬身出来请道:“我家主人请半仙入府。”
二人入内后,见宅院秀美,房舍装修豪华。
仆人将李青远和冉红羽引入大厅,厅堂宽敞明亮,装饰不凡。大厅中央摆着桌椅,坐着一男子与一妇人。
男子衣冠华丽,气质不俗。女子姿容秀美,体态丰盈。两人看着约莫三十岁左右,皆肤白面善。
李青远和冉红羽迈入大厅中,不待开口,男子一旁的青衣仆人上前说道:
“二位客人,这是我家老爷和夫人,我是府上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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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青远见此仆穿着是比其他奴仆好上许多,回道:“见过杜老爷,杜夫人。”说话间并未行礼,如松站着,手捋胡须。
冉红羽站在李青远身后,观察到坐着的两人确实容颜年轻,不过看不出是不是妖邪。
男子即杜春元,开口道:“给二位看座。”
二人落座后,杜春元问道:“适才仆人禀报,说是半仙见我府上黑云密布,有不祥之兆。还请半仙详细道来。”
李青远回道:“李某只是望见黑云作此警示,未曾卜卦细看。容李某卜上一卦。”
冉红羽立马拿出身后布包中的卦具,递给李青远。
李青远接过卦具一一陈于小案上,然后说道:“若要卜卦,需借二位生辰八字一看。”
杜春元和杜夫人于氏相望一眼,两人犹豫了会儿,杜春元吩咐管家去拿纸笔来。
管家小跑着拿来纸笔,交于夫妇二人写上八字,又交给了李青远。
李青远看了下八字,对照先天八卦图,微微晃头,沉吟片刻后说道:
“不妙,着实不妙啊!”
杜氏夫妇一听此言,赶忙问道:“半仙何出此言?”
李青远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望着天空回道:“结合老爷夫人的八字,李某得出否卦。此卦象为天地否,昭示着贵府阳气上升阴气下降,实乃阴阳不交、天地闭塞之态。结合黑云之状,贵府恐怕……”
李青远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急得杜春元起身追问道:“恐怕什么?”
李青远稍一偏头往后望去,回道:“贵府接下来恐怕诸事难顺,且近几日将有大祸来临,此为贵府一劫。”
杜春元听后脸色一变,但面露疑色,将信将疑。片刻后他说道:“我府将有喜事,半仙之言……”
“喜事未成,或有变故。李某所言源于卦象,信与不信皆在于你。警示已出,李某不多叨扰了,这便告辞。”
李青远说完便转身收拾东西要走,杜春元见状立刻上前,拱手问道:“半仙莫急,杜某凡夫俗子不懂卦象,刚才一时不敢相信罢了。半仙既然作出警示,能否再发发善心,告知我们破解之法?”
李青远停下动作,回道:“杜老爷和杜夫人定有过非凡机缘,此劫就是与此有关。解铃之事离不开系铃之因,要得破解之法还需追溯过往。”
“这……”杜春元一听这话,有些支支吾吾地回道:“杜某不解,如何追溯……过往,才能得破解之法呢?”
李青远听后捋捋胡须,有些高深地回道:“杜老爷过往李某并不清楚,要得破解之法,还得……”
“还得什么?”
“还得细细了解后图之。不过往事私密,想来杜老爷不会轻易与人言,您还是自寻解法,李某就不便参与了。”说完抬脚就走,冉红羽也立刻跟上。
刚要出门,于氏扬声道:“半仙留步。看二位风尘仆仆,想必饱受路途辛劳。不若留住几日,敝舍正好有两间舒适的客房。”
见两人停步,杜春元也接话劝道:“是啊,请留住几日吧,一来二位可以暂做歇息,二来也全了我们感谢入府示警之愿呐。望半仙不要推辞。”
24. 杜府妖变
李青远听杜氏夫妇如此劝说,看了一眼冉红羽,然后回道:“既如此,李某便承下老爷夫人美意了。”
杜氏夫妇满意地点点头,安排管家领人去客房。
瞧见人都走后,于氏移步上前小声问道:“老爷,你觉得这个半仙可信么?”
杜春元回道:“看此人模样不像是江湖骗子,想想我们之前的事,他说的话也不算空穴来风。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于氏点点头,说道:“是呢,因此妾身想着先留住他们,若真有劫难也好帮帮咱们。”
“夫人想得好,我刚才也有此意。”
李青远和冉红羽被安排到了后院的客房,两人房间相邻。管家走后冉红羽就敲门进了隔壁房间。
“青远,你说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还真就住这儿了?”
李青远卸下胡子,思索了下后回道:“他们留我们定是要助他们除去劫难。你看今日说到往事,杜春元吞吞吐吐的,想来必有隐情。我们住下也好,找时机探听清楚。”
“好,那我给易欢去个信,让她跟大家说下我们先不回家了。”
“嗯,不过后面叶明和易欢也需有所行动,毕竟都算出来诸事不顺了。”李青远笑着说道。
冉红羽听后眼珠骨碌碌一转,笑着回道:“那咱们好好盘算下。”
-----------
午间时,管家来请:“半仙,老爷备好了佳馔美酒,着我来请二位移步饭厅。”
李青远和冉红羽便跟着管家走向饭厅。路上经过一座小花园,假山层叠,景观别致,看出来主人是费了一番心思布置的。
花园旁边是一小院,院门紧锁。两人快要走过小院时,突然听到了“呦呦”的叫声,似是孩童又不似人声。
李青远问道:“那是何声?”
管家脚步微顿,垂首答道:“老爷养了些小兽宠,应是饿了,在要食呢。”
冉红羽抬头往后瞧了一眼,然后又跟上前面的两人。
到了饭厅,书童冉红羽本应陪侍于侧不能落座,李青远直接对杜春元说道:“杜老爷,这是我爱徒,一路跋山涉水陪我过来,能否与我们一同就餐?”
杜春元笑着开口:“那是自然,两位远道而来,不必拘束。”
两人刚落座,门外一仆人入内禀报:“老爷,夫人,大公子回来了。”
杜春元回道:“让公子进来。”
说完就见一男子挑帘入厅,来人仪表堂堂,约莫二十左右。
杜春元对李青远介绍道:“半仙,这是我长子杜诚。”说完就让杜诚见礼。
杜诚作了一揖,说道:“见过半仙。”
李青远赞道:“杜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
杜春元笑着回道:“呵呵,长子近年来学着打理铺子了,所以午前未来见客。我还有一子,名叫杜铭,现读于太学,春节刚过就赶回东京了。”
杜春元说这话时,语气中不无炫耀,看来对儿子们非常满意,尤其谈到第二个儿子时眼睛都更显得更亮了。
李青远又出言夸赞,杜氏夫妇都笑容满面。
冉红羽席间一句话不说,听众人一顿客套,反正李青远知礼有度,应付他们不在话下。
她一边动筷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杜家人,发现知州女儿的未来夫婿和其父亲看起来不像父子,倒像是兄弟。
如果杜氏夫妇不是妖邪,她可真想知道他们是如何保养的。如果是,她一定会揪出把柄把他们收入袋中。
可惜她和李青远不能准确测出谁才是妖物,她现下对每个人都持有怀疑。当然,最有可能的便是这对夫妇。
他们看起来面善有礼的,说不定人后是那凶狠恶毒的妖物。她小时候听娘亲提起过一种画皮妖,此妖原形无皮可怖,善于伪装成人,其音容举止都能做到和常人无异。
说不好这里的妖就是画皮妖。
冉红羽边想边往碗里夹菜,冷不丁抬眼碰上了杜诚的目光。
杜诚对着冉红羽温和浅笑,冉红羽也礼节性地回了一笑,心道此男相貌确实不错。
不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肚脐眼换了女婿人选呢?先前他看中的裴家是世禄之家,裴公子去年得中进士,前途不可限量,而且听闻本人品貌俱佳。杜家虽然富贵,但各方面比较起来,总是不如裴家的。
算了,别好奇了,还是先把杜家妖气来源查清楚再说。
吃完饭,两人回到客房,冉红羽催动术法传信给施易欢。
施易欢正和徐玉娘在厨房收拾,感受到来信后擦了擦手打开来听。
冉红羽把目前的情况全告诉了施易欢,并让她和叶明来城东打听下杜家商铺,然后去做些手脚。
将要日暮时,杜诚回家了,他看起来颇有些急匆匆,一进屋就跟杜春元禀报下午发生的事情。
“父亲,一个时辰前药铺起了场小火,伙计们尽快扑灭了,所幸药材损失不多。北路的当铺突然间丢了账本,到现在还没找回。您看……这是不是和那个半仙说的对应起来了?”
杜春元听完手抚额头,沉默片刻,回道:“这些说不定只是巧合,账本的事你再去查查。”
杜诚应是,出了杜家。
杜春元站起来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抬腿迈出房间,往西院走去。
西院客房里,李青远正捧卷读书,听到敲门声,扬声道:“请进。”
杜春元进了屋内,开门见山道:“半仙,今日我的两个铺子遭了些事,这……是否就是之前说的不详之事?”
李青远还未接话,杜春元又问道:“又或者,只是正好发生在此时,不过巧合罢了?”
李青远听后笑了笑,回道:“之前可有遭此事?”
“额,此前从未有过。”
“我刚才略观天象,见贵府上空黑云之势一丝不减,还愈发强盛,接下来恐怕不仅是铺子遭殃,还会有更多祸事的。”
杜春元听后明显慌张了起来,刚才抱有的侥幸也消失无踪,他急忙问道:“那,那半仙之前所说的大祸是?”
李青远高深莫测地说:“黑云当空,隐有红光迸出,大祸当头,必属血光之灾。”
“啊?!可是究竟为何呢?我杜某人近年来广发善心多次助人,人道善有善报,到我这儿怎么成了血光之灾了?”
李青远看对方情绪激动起来,缓缓道:“天道轮回,今生善举不一定今世得善报。恶报同理,不然怎会有那么多恶人逍遥法外?”
“唉,”杜春元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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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肩来,又问道:“那仙长,我该怎么做才能消除祸事呢?”
“我已说过,破解之法便藏于过往中。前因有后果,杜老爷若想躲过劫难,必要回溯往事。李某受到贵府款待,愿助一臂之力,杜老爷可与我叙说下过往,我们一同找破解之法。”
李青远说完,便盯着杜春元观其反应。只见他听后犹犹豫豫,眉头紧皱,似欲言而不能,最后出言叹道:“听闻阴间有掠剩使,会拿走人本不应得之物。如今怕是我府注定有此劫难吧。”说完便垂着头离去了。
李青远没想到杜春元会说出这种话,难不成是认命了?
他去到隔壁把刚才的事讲给冉红羽听。
冉红羽听后,咽下口中的甜糕,说道:“看来火烧得还不够旺,既如此,我们再舔些柴!”
-------------
入夜,将至子时。
两个黑影如鬼魅般在房上飞行,几瞬后便入了主院。
冉红羽偷偷摸摸找到正房,然后施法开了房门,带着李青远悄声钻了进去。
李青远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此时心里莫名紧张,又有些兴奋。
走到卧室前,冉红羽拿出怀里的香,点燃后往室内吹去。
卧室里顿时出现一股香味,丝丝缕缕弥漫开来。
不一会儿,冉红羽静心听到房内的两道呼吸越来越沉,知道迷幻香生效了。
蒙上布巾的两人入内走到床前,冉红羽让李青远把杜春元弄到书房去。
李青远把杜春元拖到了书房,放在椅子上,然后出手施法。
歪倒在椅子上的杜春元迷迷糊糊睁开眼,感觉自己好像不在床上。
冷硬的木头让他稍微清醒一些,然而下一瞬他便看到一团诡异的红球出现在眼前。
红球发着光,周围还连着黑丝,好似人头的形状。
杜春元被吓了一激灵,刚要叫出来,就听到红球出声:
“竖子!休要张狂,还不快快认罪来!”
杜春元一听红球发出的浑厚人声,立马滑跪于地上,不知是怕的还是心虚了。他小心翼翼地出声:“请问是何方神圣?”
红球回道:“吾为汝千年之祖!”
“拜见圣祖!”杜春元往地上磕头,然后问道:“还请圣祖告知小辈,何罪待认?”
“放肆!汝竟不知有罪,可谓罪加一等。大祸将临,好自为之!”
杜春元急忙磕头祈求道:“圣祖救命,圣祖救命,请圣祖明示除祸之法。”
“可助汝之人已在宅中,若不得他助,必失性命!”
红球说完,不待杜春元有何反应,便失了光亮不见了。
杜春元独自待在冰冷的地面上,困意渐消,猛地一下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竟在书房中。一时间冷汗涔涔,接下来一直未睡,睁眼到天明。
冉红羽拿上“装饰”过的蹴鞠和李青远回了西院,路上小声议论着明日杜春元必来求助他们,说不定到时就能得知幕后秘辛了。
可没想到,第二日起床后,他们听仆人说杜春元一早便离开了杜府,连早饭都没用。
————————————
*此案改编于唐代传奇志怪小说《玄怪录》的《杜子春》一文。
25. 杜府妖变
冉红羽不明所以,追问杜春元去了哪儿,仆人说听到主人似乎坐马车往北山去了。
“北山?那里离这儿可不近,去那儿做什么?”
仆人答道:“那小人就不知了。”
仆人走后,冉红羽召出朱雀,拉上李青远:“走,我们也去北山,看看他搞什么名堂!”
去北山就算乘朱雀也得半个多时辰,来杜家没带厚衣服,路上的寒风吹的冉红羽浑身发冷,感觉脑袋都要被吹晕了。
李青远观察到冉红羽的反应,抬手脱下半仙的外套,披在了冉红羽身上。
冉红羽没有回头,摆摆手示意不用,但感觉背后的人一直没拿开衣服,也就随他了。多了件外套确实整个人感觉好多了。
赶路许久,快要到达北山时,李青远看到了地上的马车。
要放在街市上还不容易找出杜家的马车来,可是荒郊地带本就人烟稀少,这辆气派的马车很是显眼,一想就是杜家的。
李青远指给冉红羽看,冉红羽于是放慢速度,在空中隔了小段距离跟在马车后面。
一刻钟后,马车停下了。
杜春元从马车上下来,望望前面的北山,让车夫原地候着,然后毅然往山上登去。
冉红羽乘着朱雀跟了上去,借助路上林木来遮掩。
杜春元一路爬一路张望,好似在寻找什么。
冉红羽小声对李青远说道:“我猜他要找的不是人,我们测测这里有没有妖气。”
两人都拿出法器来测,的确测到了妖气,不过并不强烈,而且他们还感受到了仙气!
“难道这里有仙人坐镇?”冉红羽惊讶出声,感受到仙气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起来,这可是她第一次与仙人离得这么近。
“此山人迹罕至,灵气充蕴,倒是极有可能。”
李青远看着前方高耸入云的山峰,推测杜春元要往那儿去。不过照他爬山的速度,到峰顶得正午了。
果不其然,日升正空时,杜春元爬到了山峰。
山峰上有一木亭,旁边是一处不俗的房屋。
杜春元在距房屋百步时便持恭敬之态,等走到房门前,他站定拱手作揖,扬声道:“小辈求见道长。”
屋内没有回应。李青远用八卦盘测了下,屋内并无仙气或人的气息。
杜春元再次扬声求见,比刚才更为恭敬。
如此三次,皆未得到回应,杜春元吸了口气,上前几步敲门。敲门自是没有人应,他便推门而入,进入后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未寻得道长。
杜春元叹了口气,接着走出房屋来到了木亭中。他向四周眺望,希望能发现道长的踪迹,可惜凡人俗眼根本找寻不到。
他不放弃,放声大叫数声:“小辈有难,特来求助,望道长施以援手!”
云雾缭绕的山上传来他的回音,然而等了很久之后,也没有见到他想见的人。
杜春元的希望渐渐就如回音一般,渐渐消弱。
他坐在一旁,心中沮丧。
到了未时中,杜春元慢慢起身,决定下山。到了山脚他直接上车,挥挥手示意车夫回家。
到家已是日暮,杜春元刚在大厅坐下还没来得及饮口茶,管家便进来禀报:
“主人,晌午时西边的餐馆又起了火,大公子饭吃到一半就赶过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杜春元听完放下茶碗,从胸中吐出一口气,回道:“我知道了,你派人去看看。”
管家领命退下。
杜春元不再犹豫,起身直接去往西院。
冉红羽和李青远跟了杜春元大半天,回来后就在房内休息。
早饭没来得及吃,冉红羽早就饿了,端起桌上的糕盘大口吃起来。
没吃几个糕点,就听到李青远敲门。
冉红羽开门问道:“怎么了?”
李青远拿着腔调:“徒儿,拿上卦具上我房来,杜老爷在等着了。”
冉红羽心领神会,赶忙带着卦具到了隔壁房间。
杜春元坐在桌旁,神情严肃。
冉红羽关上门,将卦具拿出要摆到桌上。
杜春元看了出声说道:“杜某不是来算卦的。”说完便站起身转向李青远,弯腰作了一揖,说道:
“半仙,我府之劫非您相助则不能解。然往事涉秘,本不愿为人所知。可如今别无他法,杜某顾及阖府安危,愿将往事尽言于您。还望半仙竭诚相助,且勿作宣扬。”
李青远站起身来回了一礼,坚定回道:“杜老爷放心!”
杜春元微微仰起头,开口时将二人带入了他的回忆之中:
那是七年前了,当时我穷困潦倒,却无谋生的手段,只能到街市上闲逛碰碰运气。
那日直到天黑我都没吃上口饭,正在仰天长叹时,面前出现了一位老人。
老人家手拄拐杖,问我为何叹气。我将当时的处境全告诉了他。本只是对人道一下心事,谁料老人家竟开口问我需要多少钱,我说三五万钱就够我们活命。
老人家说我要的少,让我再说个数。
我说十万,老人说不够;一百万,仍不够;直到我说三百万,老人家才说可以了。
当天他先给了我一点钱好晚上充饥,约好第二日去旅舍时给我更多。次日我如约而去,对方果真给了我三百万钱。我正欲道谢,老人家却姓名都不告知便离去了。
本来这么多钱足够我们一家生活了,可惜当时我深陷迷途不知返,拿上钱又去花天酒地了。不到半年,钱便被我挥霍一光。
我重陷困境,正在街上发愁哀叹时,那个老人家再次出现了。
他惊讶我怎地又陷入此般境地,然后说再接济我一次,问我需要多少。我惭愧不已怎好开口,任他如何逼问我也无颜再索要钱财。
老人说次日与我在上次相会之处碰面。我心中羞愧,无奈仍需生存,便忍愧前去,受了老人的一千万钱。
这次没拿到钱时,我发誓要好好经营自力更生,可是钱一到手,我的想法又变了,唉!
放纵起来一如从前,花钱毫无节制,千万之财仅仅两年就被我败光了。当时我还欠了不少酒楼饭馆的账,穷困之境更胜从前呐!
在老地方又遇见了老人家,我羞愧难忍不想被他认出来,袖子遮上面就跑。
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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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拉住了我,感慨我真是不善谋生,给了我三千万钱,并对我说若此次不行,我的穷病就无药可救了。
这次我终于醒悟过来,想我此前声色犬马,亲戚朋友都不相助,只有这位老人两次三番地帮助于我,我定要助人行善除他人困境,然后任凭老人驱使以作报答。
老人说此亦他之愿也,便约我次年在北山相见。
回家后,我不复从前,不再荒诞奢靡。自此,左邻右舍、十里乡亲,困苦者凡被我所知,我全都前去相助。
待除去周围人的困境后,我便按照约定去寻老人。我爬上北山峰顶,见一房屋彩云缭绕鸾鹤飞翔,我便猜测老人并非凡人。
见了老人,他果然头戴黄冠身披绛袍,乃一道士也。
房屋正堂里有九尺多高的炼丹炉,正冒着紫色火焰,四周环绕着几名仙女。
老人走过来递给我三粒白石丸和一杯酒,让我饮下后朝东而坐,并警告我绝对不能出言说话。
他对我说即使见到神魔妖鬼地狱之景,甚至是亲人被捆起来折磨,也不能说话。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只要不动不语,安心不惧,最终我都不会受苦。
说完他便离开了。道长刚一走,我便见四周围上来千军万马,喊杀之声震天动地。有人自称大将军,气派魁梧。将军亲卫有数百人,入屋内厉声斥责我见了大将军敢不退下。他们拿剑逼问我姓名,见我不言不语更是愤怒,刀剑袭来攻势如雷,我一直不回应,大将军忍怒离去了。
过了一会儿,我的身边出现了各种猛兽毒虫,在我头上身上爬动吼叫,都想要将我拆吃入腹。我神色不动,顷刻后它们全都消散了。
紧接着大将军又来了,这次他带来了牛鬼蛇神,将一口滚烫的大油锅放在我面前,跟我说只要我报出姓名便可离去,不然就要将我投入油锅。
我仍旧不开口,他便将我的妻子押了过来。告诉我说出姓名便可放走她,我不张口,将军便百般折磨妻子,刀砍火烧,直到她头破血流。妻子忍受不住哭着求我,说我只要开口说句话便能让她保全性命。见我不应,将军拿来锉刀开始一点一点锉磨妻子。我虽不忍,但谨记道长之言,不曾开口。
谁料将军说我妖术已成,不能让我再活于世间,便命人一剑斩杀了我。
我死后,进入地府。阎罗王为了惩罚我这个妖民,让我饱受八大地狱的酷刑,刀山火海多重折磨,我硬生生忍耐了下来,从未吭声。
阎罗王见状,说我阴险,下辈子不该为男,该作女人,我便被发配到了宋州王县丞家投胎成女儿。从小我便体弱多病,命途多舛,不过自始至终我都未出一言,家人还以为我是哑女。
长大后我姿色绝代,虽不能言,也有一位进士倾慕我的容颜而求娶于我。进士曾说,娶妻娶贤,说不了话并无关系。
不久我们便成亲了,夫妻恩爱有加。几年后我生下一子,进士抱着儿子来引我说话,我不曾回应。他又试了其他法子,见我始终不开口后,便发怒了。
他说我不搭理他是因为心中鄙视,觉得既然如此得子无用,便抓住儿子双脚将他头往石上撞了去,幼子头颅顿时碎裂,血溅数步。
26. 杜府妖变
我爱子心切,哀痛难忍,一时间忘记了道长的嘱咐,不自觉失声喊了出来!
语音刚落,我便发觉我仍坐在原先的位置。道长站在我旁边,天已至五更。
炼丹炉里的紫色火焰烧穿了屋顶直上半空,四下起火,整座房屋都被烧毁了。
道长叹息道:“你这个穷书生误了我事了!”说完提起我来将我丢入水瓮中。
不一会儿,火终于熄灭。道长上前对我说道:
“出来吧。在你心里,喜、怒、哀、惧、恶、怒,都能一一忘却。忘不掉的,只有爱了。如果你刚才不发出声音,我的丹药可以炼成,而你也能飞升成仙了。
唉,仙才难得啊!我的丹药可以重炼,而你的肉身却仍为俗世容纳无法成仙。勉之哉!”
随后道长便让我离去了。
我回到家后,自觉愧对道长之恩,想回去效劳于他弥补我的过错。但当我去到北山峰顶时,已寻不到人迹,最后只得遗憾回家。
——这,就是我藏于心中的过往,除了妻与子,旁人从未得知。
冉红羽和李青远静静听完杜春元的讲述,心中感慨诸多。
二人中途多次因其述说感到惊异,此间种种若放别人身上,他们可能难以轻易相信。这样奇特的经历,普天之下可能只有杜春元才会有吧。
杜春元继续说道:“实不相瞒,今日一早我去了趟北山,本想寻求道长帮助除去劫难,然而终无所获。如今,只能仰仗半仙了,还请半仙讲明破解之法!”
李青远趁他不注意,和冉红羽快速对了个眼神,然后回道:
“既然已知晓前因后果,我心中有数了。今夜我便制一阵法,以图阴阳相调卦象扭转,使逆境转为顺境。”
杜春元听后刚要出言道谢,就听李青远接着道:
“不过,贵府大劫非短时能解,且容我细细思量寻一万全之法。操之过急,恐误伤府中人的性命啊!”
杜春元一听此话,哪还有不应的道理,起身一拱手后回道:“杜某全听半仙的安排。”
杜春元离去后,冉红羽传信给施易欢,告诉他们不必再动手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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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易欢本来在房间待着,瞥见一人影鬼鬼祟祟地在门外动来动去。她快步走过去忽地一开门,就看见叶明站在门前。
施易欢见对方一脸尴尬的表情,以为他不怀好意要做什么坏事,于是冷着脸带了些怒气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这两日叶明和施易欢一起去给杜府“捣乱”,他本觉得两人相处越来越好,现下被施易欢这么一凶,顿时觉得两人相处回到了之前。
“我,没什么。”叶明说完就摸着脑袋走了,身子一转打算回屋。
“站住,”施易欢突然出声叫住了叶明,继续问道:“若是没什么,你怎的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刚才到底想干什么?”
要是换做未出苗乡的施易欢,定不会对人这么防备。遇到的歹人多了,也就多出些怀疑来。她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很多时候就是因为信任他人才招致了祸事。
叶明眼见对方误会自己,立刻要出言解释,眼神却飘向别处——不是心虚,倒是有些羞涩:“我,我本想去问你,青远不在你能不能指教我一下术法?我有些地方自己参悟不明白。”
施易欢听完,又盯了对方一会儿,想着他应该不敢搞什么鬼,就慢慢平息了怒气。
她本想直接拒绝,红羽和青远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差这一时半会吗?不过一想到上次只是几只小兔妖就让他毫无还手之力,施易欢就转了念头,她可不愿意叶明一直弱下去。
“也不是不行,走吧,我们去院子里。”
叶明一听施易欢答应,喜出望外。两人刚要下楼,施易欢就收到了冉红羽的传信。
听完后,施易欢对叶明说道:“明日无需再去城东了。”
叶明听后挑眉笑道:“那定是起作用了。”
两人来到院子里,施易欢站在一旁,不时指导上几句。
叶明刚开始担心施易欢觉得自己笨,问术法时小心翼翼地,后来见她回答极为爽快,且并不凶悍,也就轻松了起来。
两人在院子里练习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徐玉娘来唤他们吃甜羹才停下。
-------------
杜家。
杜春元走后,李青远和冉红羽在房内低声商量起来。
“青远,你觉得他说得是不是真的?听他这么说,好像跟妖气没什么关联啊。”
“观其神色,不像有假。而且他所言之事不像是编纂出来的,妖气恐怕另有出处。”
“杜春元若是妖或者修炼了妖法,今日上山不会那么慢的。妖气出自别处倒也有可能,父亲曾说过,若是长期同沾染了妖气的物品待在一处,也会被测出妖气来的。”
“嗯,许是他们外表年轻就得益于此类物品。”
李青远刚说完,两人四目相对,同时说出口:“忘了问这事了!”
“不过他也不一定回答,今日听到的都不一定全是真事呢。”冉红羽接着说道。在未查明真相前,对已获得的消息存疑不是坏事——妖物多的是奸诈狡猾的。
冉红羽接着说道:“听他说这么久,我又饿了。咱们今天就没好好吃顿饭,我们出去找点热乎的吃食吧。”
李青远点点头,两人抬脚出了门。
两人打算出府到街上去,但刚走出西院没多久,就见几名仆人神色匆匆地跑了过来。
路过两人时,冉红羽拉住一人,问何事惊慌。
仆人也不顾及什么,直言答道:“二夫人又犯病了,我们正要过去帮忙呢。”说完就跑走了。
李青远说道:“竟不知还有个二夫人。”
冉红羽望着仆人们跑去的方向,略一思索后,说道:“走,我们跟上去看看,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肚子不饿了?”李青远柔声问道,眉眼间带了些许笑意。刚刚还撇着嘴喊饿的人,现在又来了精神头。
“嘻嘻先去看看再说。”
两人提速跟上仆人,转过一个花园,来到了杜府西北角的一处院子。
现已入夜,此处不同于杜府其他地方,灯火稀少,更显林木高深。走近几步,隐约能看出院中小楼的轮廓。
只是刚走近,还未入院就听到一片嘈杂的声音。有奴仆高喊着:“二夫人不要啊!”“快下来!”还有人喊着:“快去请老爷夫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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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门未关严实,两人直接进了小院。院子里起了一座二层小楼,夜里看不清具体的屋宇装修,但见院内布局也知是精心布置过的。
冉红羽过来时见二夫人住在府内这么偏僻的地方,还以为很不得宠,现在看来倒也未必。
不过小楼里面二夫人究竟怎么了,冉红羽想了一下,问李青远:“青远,你可会隐身诀?”
李青远点点头,冉红羽接着道:“好,咱们捏个诀进去看看。”
两人一捏诀即刻于原地消失不见,一瞬后飞去了二楼。
隐身诀虽对修行者不起作用,但在寻常人面前可隐匿身形,只要不出声就很难被发现。
从窗户跳入楼内,二人发现小楼布置清雅,既有女子房中之物,又有许多文人墨客喜爱的物品。墙上挂的画作颇多,书卷也整整摆放了两个架子。
二人循声往卧室走去,见到男仆女侍加起来有八九人,全都围在窗前。
冉红羽和李青远走上前,见一女子正坐在窗户上,长发披散身上只着单薄白衣。
她双腿悬在窗外,只留背景于人。长发被夜风吹起,脑袋摇摇晃晃的,只看背影就觉得此人好像神志不清。
看着似是其贴身女侍的人,多次挪步上前尝试靠近女子。
可女子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有人靠近便身子前倾,看起来随时准备一跃而下。待身后人往后退一些,她便坐直了身体。
二楼虽不是很高,但不甚摔落下去定会受伤。女子身体单薄,感觉经不起这一摔。
后面的奴仆苦恼该如何是好,有人提议趁二夫人不备快步上前猛地拉她下来。贴身女侍立刻驳道:“不可,二夫人觉察敏锐,不等你们近身便会跳下楼去。即使拉住了,恐怕也会伤到二夫人。”
女侍说到后面已带了哭腔,接着道:“我们只能等老爷夫人来了。”
冉红羽和李青远进来时已经有人去请了,不过杜老爷和大夫人过来还需些时间,冉红羽真担心二夫人不待人来便突然跳下楼去。
此时围着的仆人有人退了下去腾出个空隙,冉红羽赶紧屏息收气,小心地走过去慢慢移到窗前,她想离近些好一把拉住万一跳楼的二夫人。
可能得益于是修行之人,冉红羽慢步走近时并没有被二夫人发觉,直到站在背后对方也没有反应。
冉红羽想看下二夫人的样子,她轻轻探出头,刚要透过头发看到脸时,对方突然转过脸正对上她!脸面鲜红如血,双目大睁,长发乱舞,在夜幕背景下如地狱恶鬼一般。
冉红羽没料到这种画面,一惊之下乱了气息。而二夫人立刻看向窗外,直接跳了下去。
头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冉红羽已伸出手抓住了她。身后的女侍也急忙上前抓住了二夫人的衣裳。
女侍疑惑自己动作快到竟然能抓住人,不过也顾不了许多,开口唤其他人来帮忙。
冉红羽见女侍拉住了,就松手让开位置,几个侍仆一齐把二夫人拉了上来,而对方已昏迷不醒。
二夫人被抬到塌上,她脸上的红比血还瞩目,又妖又诡。
————————————
*此案改编于唐代传奇志怪小说《玄怪录》的《杜子春》一文。
27. 杜府妖变
女侍细细检查一番,见二夫人并未受伤就去拿了湿帕子来。
等女侍轻轻擦拭二夫人面容时,冉红羽和李青远才发现二夫人只是在脸上涂抹了许多红色口脂。两人对视一眼,觉得这个杜府越来越怪了。
女侍擦拭完毕,冉红羽上前一看,见这二夫人相貌清丽,比杜春元和大夫人还要年轻上许多,瞧着不过双十年华。
冉红羽心想,若不是本就年轻,二夫人的保养功力可就更厉害了!
此时杜春元和大夫人来了。
待看到二夫人此种情形,杜春元叹了口气。他挥退下人只留一名女侍,问道:“二夫人今日何时开始发病的?”
贴身女侍答道:“回老爷的话,晚饭后不久便开始了。”
杜春元对大夫人说道:“时候不早了,静柔现已安稳,明日再叫大夫来吧。多给些银两,定要医治好静柔!”
大夫人点点头,看了一眼四周后回道:“静柔每次发病都是入夜时分。我看这里灯火不足,可能也有畏惧夜暗的缘故,不如多点些灯。”
杜春元回道好,大夫人立即叫外面仆人给院子添些灯火。
灯火一足,室内外明亮许多,此处阴森之感顿时没了。
杜春元皱眉看着二夫人,沉默一会儿后对大夫人感叹道:“当初把她带回来,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大夫人回道:“能被老爷带回家肯定是她的福气,得了疯病怕也只是静柔命当如此吧。”
两人又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小院。
冉红羽见他们离开,也拉着李青远要走。李青远却不像以前那么顺从一拉就走,他对冉红羽打了个手势,然后拿出八卦盘。
冉红羽明白他的意思,也拿出朱雀来。
片刻后,两人都测出了微弱的妖气。
冉红羽走上前又细细观察二夫人,她身子很是纤细,容貌虽好两颊却有凹陷状,眼下带青,看起来气血虚弱。
冉红羽摇摇头,示意李青远走。
等走出小院,两人在角落里现了身形。
冉红羽呼出口气,说道:“啊,终于能说话了!在里面大气不敢喘可憋到我了。”
李青远听后笑了出来,接着问道:“刚才为何摇头?”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此案越来越复杂了。本以为杜春元那边我们知道得七七八八了,结果又出来个不知是人是妖的二夫人。”
“无妨,明日我找杜春元寻一由头问个清楚。”
冉红羽笑着点点头,提议道:“走吧,我们现在去找吃的!”
李青远也饿了,跟着冉红羽往外走去。
刚走没几步,冉红羽突然停下脚,李青远没有准备差点撞上她。
冉红羽转过身来,说道:“我还想去看看那个锁上门的小院子。”
“你是说关着兽宠的小院?”
“对,我那天总觉得有些奇怪。”
“好,我们现在就去,看完再吃饭。”
两人左转右转来到了花园一侧的小院,院门仍旧紧锁。
冉红羽见左右无人,直接和李青远飞入院中。
院里无灯,两人施法在指上生出小火苗,有了光,方看清院内景象。
院子里砌了三个小窝,比寻常狗窝看起来更大更舒适些。
冉红羽走向前,而李青远反向朝屋内走去。屋子里看起来不像有人在此居住。
李青远低声道:“这里应该无人看守。”
冉红羽放了心,继续向前走去。两人离最近的小窝还差半丈左右时,听到里面传来“呦呦”的声音。
冉红羽仔细一听,说道:“这只是小鹿,不知道其他两只是什么?”
话音刚落,旁边的两个小窝也传出了“呦呦”的叫声。
“原来是三只小鹿啊,看来杜春元喜欢鹿。”
冉红羽准备往前走时被李青远拉住了。他拿出八卦盘测下妖气,确认小鹿们不是妖之后,两人便靠近观察,看到小鹿都被绳子拴在了小窝里。
一只不怎么怕人的小鹿勇敢地走出小窝,来到了冉红羽身边。
冉红羽有些惊喜于它的靠近,蹲下身子轻柔抚摸小鹿,许是察觉到没有恶意,小鹿还蹭了蹭冉红羽。
“青远,它很亲人呐!长得真好,肉多,皮毛摸起来也顺滑。”
李青远笑了笑,回道:“嗯,杜春元养得不错。”
“好啦,原来没什么奇怪的,看来我想多了。走,咱们吃饭去!”
-----------
不一会儿后,两人乘着法器到了最近的夜市。
夜市此时还有许多摊位,人们叫卖着汤面、馄饨、包子和暖粥等等,两人也不挑,直接找了个近处人少的面摊坐下来。
冉红羽要了两份最大碗的面,要完和李青远相视一笑——两人都饿极了。
人少面上得快,不多时两人就吃到了热气腾腾的羊肉面。面条爽滑筋道,羊肉量大不膻,两人都吃得很满足。
吃完面,冉红羽不想马上回杜府,拉着李青远逛起夜市来。这个夜市虽不算大,但除了吃食也有卖奇巧器皿、布料首饰的摊位,还有一个在演皮影戏。
冉红羽自小便爱热闹,李青远虽喜静,此时逛逛灯火辉映的夜市却也觉欢乐,可能是这几天在杜府待得闷了。
逛了不久,两人打算回去了。离开时冉红羽又捎上一份糍粑,边走边吃,手上都沾了油,李青远见状摇头一笑。
回到西院,两人各自回房。冉红羽伸手开门又停下,她转过身来向一旁走去。
李青远一只脚已踏入房中,见她动作便问道:“要去哪儿?”
冉红羽头也不回,回答时语调却带上了几分娇憨:“小鹿那么可爱亲人,我还要去看看它,看完再睡定能有一个好梦!”
李青远听她这么说也不进屋了,关上门跟着冉红羽。
“你不用跟着我,累了就回屋休息吧。”
李青远笑着回道:“无妨,我也去看看。”妖气尚存,夜间女子独行总是不太让人放心的。
“青远,你也喜欢小鹿吧?”
“嗯,喜欢。”
两人即将走至花园时,突然看到前面有一黑影向这走来。
冉红羽下意识地拉着李青远躲了起来。黑影脚步不停,走到小院前打开门锁直接进去了。
冉红羽低声问道:“会不会同我们一样都来看小鹿?”
李青远摇摇头,头往四周看了一圈,提议道:“我们飞到树上看看吧。”
冉红羽点头,两人便起身飞至一旁的大树上。
树离小院不是很近,不过冉红羽带了玉石片,拿出它往院子里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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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那人在院内逗弄小鹿,小鹿们对他更是亲近,全都上去拱蹭。
“看来是平日喂养小鹿的人。”冉红羽说完,把玉石片递给李青远。
到李青远看时,那人已起身走向屋内,然后关门点上一烛。
进屋后看不到人在做什么,不过约莫一刻钟后,那人又走了出来。
李青远透过玉石片看到那人出来后似乎捧着什么东西,经过小鹿时,三只都呦呦呦叫了起来。
那人脚步不停,捧着东西锁好院门,径直离开了。
李青远把刚才所见告诉冉红羽,两人决定跟上去看看。
两人捏了隐身诀,隔着一段距离跟随那人。左转右转地跟着他到了主院,待走到明亮处,冉红羽发现那人原来是杜府管家。
再一看,他捧着的似是一个碗,不过造型奇特还带着盖子。
管家进入主院,以防被发现,冉红羽觉得不能再跟上去了。
见管家直冲正房而去,两人跃上院墙,然后在管家进到房内时又移到了更近一些的地方。
正房灯火通明,杜氏夫妇尚未歇息。他们在房内被遮挡住,冉红羽和李青远虽有玉石片也难以观察。
李青远想了下,让冉红羽拿朱雀割下他的一片衣角,然后双手施法。
冉红羽虽不解其意仍旧照做了,只见李青远施法后衣角飞起,紧接着如一小人状摇摇摆摆地走向了正房。
冉红羽惊讶地问道:“青远,你竟会此术?”
李青远一边操控小布人一边略显尴尬地回道:“在师父给的书上看过,可惜不曾好好练习,术法不精,否则此刻它早就飞入房中了。”
冉红羽看着前方歪歪扭扭走过去的小人,有些滑稽,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安慰道:“那也是厉害的,我就不会呢。”
“回头教给你。”
“好。”
谈话间小人已进了正房,被操控着慢慢走向杜氏夫妇和管家。
虽然看不到,但李青远和冉红羽这下可以听到三人的对话了。
“老爷夫人,帕子。”听起来是一女侍。
片刻后,管家的声音响起:“老爷,夫人,既已饮完鹿血,小的就退下了。”
“好,早些休息。”杜春元回答道。
“哎。”管家说完,接着就走出了正房。
两人见状,立刻移到远处。见管家走远,李青远撤回小布人,和冉红羽往西院方向赶去。
到小院时,两人对视一眼,接着一下跃入院中。
小鹿似乎感应到有人进来,发出低低的叫声。
冉红羽去了隐身诀,说道:“现身形吧,省得吓到它们。”
李青远马上现出身形,与冉红羽一起检查小鹿。两人仔细检查过后,发现三只小鹿身上并无伤口。
回想刚才透过玉石看到的,两人同时低声道:“是管家的血!”
“不过此时也不能断定他是妖,可能给杜氏夫妇喝的只是人血。”
李青远回道:“嗯,本来明日就要找杜春元,到时我亦会问下此事。”
“好。”
到了次日,两人用完早饭便往主院走去。
下人通禀后,李半仙和冉爱徒进入正房。
杜氏夫妇端坐桌前,李青远四下望了一眼,并未见到管家。
28. 杜府妖变
于氏见状问道:“半仙可是在找什么?”
“奥,房内纸笔用尽,本欲劳烦管家补足的。”李青远回道。
“管家身体不适留房中休息了,午饭时才会出来,半仙同我说也是一样的。”说完,于氏吩咐下人给李青远房中送去纸笔。
李青远听后和冉红羽对了下眼神,然后笑着道谢。
杜春元知道李青远一早来定不是为了纸笔这种小事,于是起身上前问道:“半仙特地过来,可是有了万全之法?”
李青远看着对方希冀的眼神,沉吟后回道:“非也,李某来是要解惑。”
“哦?半仙有何疑惑?”
“昨夜观察天象,我发现西北向隐有红星出没。因不知府中详情,不好断其喻义,特来询问府中西北向现居何人?”
杜春元一听此话看向了于氏,然后回头开口道:“西北的院子是二夫人谭氏居处,昨夜……”说到此处略一停顿,又接着道:“谭氏患有隐疾,昨夜发作过一次。”
“可否告知二夫人所患何疾?”
“额……”杜氏夫妇听李青远这么问,一时间相对无言,神情犹豫。
冉红羽见状,气愤地扬声道:
“二位不直言相告,难道是信不过我师傅不成?可晓得我师傅为了贵府劫难研精毕智,直至深夜仍在观察天象!红星很有可能关系到破劫之法,师傅特意一早来问,你们却支支吾吾地,真是枉费他为了你们尽心尽力,哼!”
杜氏夫妇听完此言,脸上露出尴尬之色,于氏赶紧解释道:“请勿动气,我们并非不尽实相告,而是——我们也不知她到底生了什么病呀!”
于氏看了杜春元一眼,对方朝她点点头,她便接着道:“谭氏原为罪臣孤女,一年前被卖给了城西的冯老板。当时冯老板正和我家老爷有生意要谈,酒席间将谭氏送予老爷。老爷本不欲要人,但怜其遭遇,最后将人带回了府中。
谭氏自小不能言,本想着带回来多加照顾,可谁料自从半年前开始,谭氏突然隔一段日子就失神乱智不吃不喝的,行为异常。
我们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看,都查不出病因,只说像是疯病,就当疯病来治了。唉,可惜久治不愈,谭氏有时过激地自残,甚至跳楼。昨夜就是跳了楼,多亏仆人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李青远细细观察了下杜氏夫妇的脸色,见不似编谎,便回道:“原来如此,李某明了了,昨夜红星想是因着此缘故而出现的。”
杜春元出声问道:“那半仙,红星寓意吉还是凶啊?”
李青远慢悠悠回道:“目前非吉非凶,后续如何尚待观察。杜老爷若不介意,明日我们拜访下二夫人,可否?”
“额,半仙若去自是可以。”
二夫人的事问完,李青远又试探着问管家的事:“杜老爷,您与夫人外表较实际年龄之年轻乃世所罕见。这,可是得益于外物?”
杜春元一听,有些惊讶于李青远一说即中,不过接着想清楚了,回道:“不愧是半仙,杜某就不瞒着了——我和夫人每隔三日饮一次鹿血,强身健体的同时也滋补养颜,因此我二人容貌相较年轻些。”
“嗯,同李某所料一样。”
不待李青远继续问,杜春元又苦笑道:“饮那鹿血虽有诸多好处,可也有不便的地方。左邻右里对我们相貌总议论纷纷,是以我们近两年都极少出家门了。”
听他这么说,冉红羽上前问道:“城里不乏有买卖鹿血的,我怎么没听说有如此大的好处啊,你们喝的不是寻常鹿血吧?”
于氏此时接话答道:“的确不是。府中养了三只小鹿,都是管家托人从瀛洲山带来的。”
“瀛洲山,可是传说中与长生不老有关的仙山?”
“正是。管家族中有一位修道人士,他从仙山带回来三只小鹿,管家将其作为生辰贺礼送给了老爷。起初我们也是半信半疑,加上鹿血尝着血腥,就都不愿喝。
可管家一直劝我们,说此血千金难得对身体大有益处,老爷和我就试着喝了一段时间。没想到真的有用!我的容貌未改还更显年轻,也不曾生病,当真是好物!”不同于杜春元,于氏谈起鹿血时脸上容光焕发,语气中全是赞扬。
李青远不作评论,继续问道:“是管家从小鹿身上割肉取血吗?”
“那倒不是。”
于氏的回答让李青远和冉红羽一愣——昨夜不就是管家送来的吗?
于氏接着道:“仙长传给管家一种特殊的方法,不用割开皮肉也能取血,且能最好地保其功效。不过要耗费一些心力,所以管家每次取完都得休息,短则半日,长则一日。”
冉红羽听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听李青远问道:“请问管家是何时入府的?”
杜春元张口回道:“四年前府里老管家回家养老,我们再招人时就招了管家来。”
李青远算了算,四年前差不多是杜春元经历完奇遇之后。
杜春元试探着问出口:“半仙,可是管家身上有什么不对?”
“并无,只是了解下罢了。”李青远捋捋胡子笑着回道。
杜春元听后放下心来,说道:“那就好。管家入府后一直温顺可靠、办事得力,我和夫人都对他很是满意。”
李青远点点头,待要说话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杜诚走了进来,拱手行礼后看着杜春元。
李青远见杜诚有话要说,就出口道:“李某再无其他问题了,多谢。”
杜春元笑着回道:“半仙不必客气。”
李青远和冉红羽出了正房,往客房走去。
路上遇见一个仆人,李青远拉住他问道:“请问管家的房间在哪儿?”
等仆人讲清楚位置,二人道谢,然后沿路找向管家的房间。
到了地方,发现管家单独拥有一个小院。
冉红羽感叹道:“的确是对他很满意啊。”
李青远观察周边,发现管家小院周围多是林木花草,只有东边有一小院住着其他仆人。他说道:“位置可以,适合布阵。”
冉红羽听完眼睛一亮:“和我想的一样哎!”
李青远笑笑,他们两个的想法的确经常不谋而合。
两人回到客房,冉红羽施法给施易欢传信:“易欢,你和叶明来杜府吧。”
胡家餐馆里的施易欢和叶明,两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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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早饭后就一直在院中练习术法。等收到冉红羽来信,施易欢对叶明说道:“红羽叫我们,收拾一下去杜府。”
叶明点点头说好,回屋拿上长棍就跟着施易欢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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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易欢和叶明无法器助力,去城东时会在胡家附近租上两匹马。
上次施易欢租马时,店里伙计一直盯着她看,叶明见状快步上前挡住他们的视线。这次也不例外,叶明不停移动着身子隔去别人久盯的目光。
摘去面纱已有几天,施易欢自己倒是越来越不在意了。
旁人若是单纯欣赏便由着他们去;若是有不轨的企图,她一定让其尝尝抽鞭破皮的滋味。今时不同以往,惹上她的大可直接动手,碰上打不过的——红羽说朱雀定会前去讨教讨教。
两人选好马付了钱,就往城东赶去。
叶明路上偶尔打听杜家所在,等快到了时,两人看到冉红羽和李青远在一茶馆前等着他们。
放好马,四人一同进入茶馆寻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
几日不见,四人此时汇合都笑盈盈的,叶明最是兴奋,刚坐好就问道:“怎么样,你们这几日如何?”不待对面两人回答,他又问道:“可寻到妖气在谁身上了?”
李青远笑着回道:“不说准确寻到,也八九不离十了。”
冉红羽也笑着道:“我们除了有些闷,都挺好的,杜府环境还不错。你们呢?”
叶明露牙灿烂一笑,说道:“这两日我都同易欢在练习术法,青远之前教的我都熟练了,又向易欢学了新的,总的来说大有进益呢!”
施易欢在一旁补充道:“他悟性不错。”
叶明一听脸上更灿烂几分,待要继续说就听她接着道:“不过底子差了些,只能学一点低阶术法,离中阶至少两年三载的。”
叶明觉得这话不太中听,想要反驳,可对方说的是实情,他也不想斗嘴省的争吵起来,于是就撇撇嘴不再言语了。
冉红羽看此情形偷偷笑了,然后开口转移话题:“对了,我跟你们讲下这几日在杜府的事情吧。”
冉红羽从头到尾给两人讲了一遍,李青远偶尔补充。
叶明听完,感慨道:“这杜春元真挺幸运的,遇上贵人转贫为富,还差点成仙了。”
施易欢也说道:“而且马上要和当官的结亲家。那个杜诚怎么样,他和妖气可有关联?”
“他倒是仪表堂堂,不过经常在外打理家业,我们接触不多,暂时没查到什么,”冉红羽说完,换了种语气继续道:“可我总觉得他怪怪的。”
李青远接话道:“哦?那日用餐时见你目光中对他多有赞赏,是何处怪了?”
冉红羽回道:“那日和今日他都很友善地朝我笑,感觉怪怪的。不过可能我多想了吧,有时在案子里就是这样,疑神疑鬼的。”
施易欢听后,对着冉红羽说道:“怕不是见色起意了,以后离他远一些。”
冉红羽觉得杜诚对她来说毫无威胁,不过施易欢好意提醒,她便点头应了。
四人接着讨论起后面该如何做,拟定了今夜的行动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