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婚》
7. 007章
下午六点钟,丰盛的麻辣海鲜和鹿凝的西瓜冰饮一并端上了桌。
两人简单布置了一下小露台,鹿凝精心拍了照片发在闺蜜小群,惹来沈伊的一万个羡慕嫉妒。
在群里插科打诨了几句,沈伊继续忙工作,苏棠和鹿凝也开始了今日份的晚餐。
夕阳西下,微风习习,气温也变得适宜,吃着海鲜,喝着冰饮,聊着天,吹着风,这闲适的日子让苏棠久违的感受到轻松和快乐。
聊着聊着两人说起即将到来的七夕,鹿凝憧憬着她和罗述的订婚仪式。
“罗述也很忙,这件事基本都是他父母在操持,我最近和他妈妈的视频时间比他都长。”
虽然听上去是在抱怨,但鹿凝的眉眼间满是幸福。
“对了,七夕也是传统情人节,你打算给顾北言送礼物吗?”
苏棠想了一下,觉得应该要送:“那我待会在你这做个杯子吧。”
看上去顾北言什么都不缺,但苏棠刚好缺钱,手工作的东西,可以是廉价,也可以是无价。
鹿凝笑:“行,我过几天烧窑,七夕刚好来得及。”
吃完晚饭两人去了前院的陶艺工作室,分别选了个拉胚机,开始前苏棠接了通宋雅的电话,沟通的是霜满天的事情,挂断以后她的眉心不自觉染上点愁绪。
鹿凝帮她系上围裙,顺便问了一句:“不打算求助顾北言吗?他现在可是你的合法老公。”
苏棠摇了下头:“他说不会直接提供帮助,人脉随我用。”
但她们目前是隐婚状态,苏棠总不能逢人就说她是顾太太。所以具体怎么使用顾北言的人脉,苏棠还没考虑清楚。
鹿凝不玩游戏,也不懂科技公司的运营,拍了拍她的肩膀:“他都这么说了你就物尽其用呗,况且你还亲手给他做礼物,他真是何德何能啊。”
苏棠觉得她的亲亲闺蜜说的很有道理。
接下来的拉胚过程进行的很顺利,就在即将完成的时候,鹿凝养的猫咪金球突然从角落里跳出来,惊了苏棠一跳,手一抖就把完美的杯子顶端按进去一块。
鹿凝看过来:“没事,可以补救,你等我一下。”
苏棠看着那个有了瑕疵的杯子,突然有了那么点恶趣味,她想看看顾北言会如何对待这个不规则形状的杯子。
她摇了下头:“就这样吧,缺憾也是一种美。”
……
晚上九点半,苏棠抱着一束鲜花回到了简园,指纹解锁进了家门。
算得上预料之中,顾北言还没睡,正在吧台喝水,他还是衬衫西裤的装扮,有一种随时可以外出办公的架势。
苏棠跟他打声招呼,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鲜花上,她问:“待会要插瓶,你的书房需要吗?”
顾北言原本想拒绝,但话到嘴边脱口而出的却是:“要。”
苏棠弯唇笑了笑:“好。”
顾北言发现苏棠笑起来很好看,温柔中透着一点狡黠,有一种小狐狸的感觉。
他有些意外,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苏棠一直都是温柔乖巧的模样,狡黠这个词似乎与她无关。
可等他定睛去看的时候,苏棠已经抱着鲜花上了楼。
半小时后,苏棠抱着一瓶插好的花叩响了书房的门。
她是第一次进顾北言的书房,同想象中的差不多,依旧简约工业风装修,纯纯的黑白灰色调,干净整洁,一丝不乱。
办公桌也干净的只有一台电脑、一个键盘,一个记事本和一支钢笔。
如果是其他人的书房,这个环境未免太过简约,但顾北言往那一坐,和周围的环境完美契合。
苏棠也没多呆,把花瓶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开。
顾北言喊住她:“苏棠。”
苏棠站定:“怎么了?”
“明天早上几点吃饭?”
“七点半。”
“好。”
苏棠在原地等了两秒,看男人没有继续说话的意向,摆了下手:“那我上楼了,晚安。”
顾北言点头,眉眼疏淡。
时间也不早了,苏棠没在楼下耽搁,打着哈欠上了楼,拿上毛巾去洗澡的时候,手机叮咚一声进了条消息。
来自顾北言,只有两个字。
“晚安。”
苏棠:“……”
顾北言的反射弧似乎有点长了,从她说完晚安到现在,起码过去了五分钟。
这句“晚安”就这么难说出口?
而事实上在顾北言往前28年的人生中,也确实没有收获几句“晚安”,是以他一时间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句需要反馈的问候。
等他想到的时候,苏棠已经关上了书房的门。
桌角摆放的花是蓝粉色调,清新雅致,不是小雏菊,但顾北言也不确定是什么品种。
只是空气中始终萦绕着一抹淡雅的清香,很好闻。
于是他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给苏棠发了那句迟到的“晚安”。
……
翌日六点半,苏棠准时起了床,瑜伽加洗漱化妆,七点20分,她下了楼。
简园的厨房很大,中西式分开,西式就在餐厅边上,还有两人位的就餐台,中式餐厅选择的是隐藏推拉门,整个空间看上去非常通透。
此刻,布置简约的西式厨房里,顾北言正在一板一眼的煎牛排。
男人依旧是白衫黑裤的穿搭,白色衬衫挽起一截,露出肤色冷白的小臂,腕上那块百达翡丽的表盘,沉淀着藏蓝色的光。
从客厅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顾北言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
不得不承认,眼前的顾北言是苏棠眼里标准的模特,完美的衣服架子。
她很难想象她设计出来的男装穿在这人身上,会是多么契合的模样。
不过很可惜,她喜欢设计休闲装,显然,顾北言只穿西装。
礼貌起见,苏棠走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顾北言看向苏棠,发现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明黄色的碎花裙,印象中她似乎很少穿这么鲜艳的颜色,但很好看。
衬得她眉眼精致,眼波流转间也添了一抹俏皮。
顾北言觉得,人只有在陌生和不适应的环境中才会表现拘谨,而苏棠大概已经平稳度过了那个阶段。
对他而言,这是好消息。
牛排在黄油中呲呲啦啦的响着,有香味蔓延而出又被状态良好的抽油烟机带走。
苏棠在他身边站了一会:“你怎么不戴围裙?”
她以为男人在耍帅,却没承想听到的是另外一个答案:“没找到。”
“就挂在厨房门后。”
苏棠两步越过嵌入式冰箱进入厨房,片刻便拿着一个蓝白格子的围裙走了出来。
“这不是在这嘛。”
顾北言立在她面前,微躬了身子低下头:“谢谢。”
苏棠反应两秒,这是让她给他戴上的意思,早知道就不这么勤快了,反正他的衣服又不用她洗。
但人已经低了头,苏棠也只能硬着头皮撑开围裙套到他脖子上,之后又绕到他身后系上带子。
离得近了苏棠才发现,男人隐在衬衫下的肌肉线条似乎很漂亮,无论是手臂,大臂还是胸肌,隐隐约约都能瞧见漂亮迥劲的线条。
还有宽肩和劲瘦的腰。
很完美的身形,完美到让人想要伸手去摸一摸。
为了阻止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戴好围裙之后苏棠迅速撤开两步:“好了。”
顾北言颔首,转过身去继续煎牛排,动作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只垂在另一侧的手指浅浅蜷了蜷。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原来昨晚萦绕在书房里的香味不是来自鲜花,而是来自苏棠。
那味道雅淡又好闻,却在此刻隐隐有了那么点蛊惑人心的作用。
……
顾北言的牛排很快就完成了,搭配煎制过的芦笋和小番茄,营养丰富,摆盘精致。
苏棠也没好意思只等着吃,她起身去冲咖啡,顺便问顾北言:“你要喝美式吗?”
“我喝牛奶,谢谢。”顾北言的回答一板一眼,成功让苏棠又给他的“古板”加了码。
她给自己冲了杯美式,又给顾北言温了杯牛奶,还颇有眼力见的帮忙端了盘子。
之后她去厨房拿刀叉,回来的时候看到男人正在移动她那一侧的杯子位置。
如果拿着量尺进行度量就可以发现,相对而放的食物和杯子呈完美的旋转对称。
苏棠:“……”
她不动声色的落座,安静的吃牛排。
不得不承认,顾北言的手艺还不错,牛排煎的鲜嫩入味,汁水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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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口有馥郁的肉香,再搭配一口小番茄,确实很完美。
喝完一口咖啡,她把杯子放在了完全破坏对称图形的位置,但顾北言并没有说什么,只动作优雅的吃自己面前的早餐。
苏棠松了一口气。
或许顾北言只是秩序感比较强,但他只要不来强迫她,她也愿意尊重他的个人习惯。
苏棠脑海里装着这些念头,一时间也没有开口说话,倒是顾北言觉得两人之间的早餐氛围未免太过沉默。
他咽下嘴里的牛排,找了个话题:“今天天气还不错。”
苏棠抬眸:“嗯,还好。”
“今天上午去做什么?”男人又慢条斯理的问了一句。
苏棠有片刻的茫然,她们不是第一次一起吃早饭,印象中两人很少聊天,今天倒是奇怪了。
“上午去一趟工作室。”苏棠补充了一句:“我还跟朋友合伙开了间服装设计工作室。”
顾北言确实不知道:“你是服装设计专业的。”
男人的这个问题问出来,再次印证了一个苏棠之前就确认过的事实。
顾北言真的只是需要一个结婚对象而已,至于对方是谁,有什么背景,做什么工作……这些通通不重要。
只不过刚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是她,所以两人就结婚了。
仅此而已。
想通这一点,苏棠倒是挺释然的,反正她本人也对爱情没有什么憧憬,就这么凑合过,也挺好。
她笑了笑:“对,我大学学的就是服装设计专业。”
这一轮的话题再次宣告结束,好在两人的早餐也吃的差不多了。
等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光,苏棠端着餐具去了厨房,顾北言紧随其后,言简意赅的一句:“我来收拾。”
苏棠没跟他客气,看他再次慢条斯理的挽起袖口,把碗碟一一放进洗碗机。
男人的动作很慢,却是说不出的好看,这应该得益与他漂亮的手指。
苏棠发现这人无论做什么都是四平八稳的状态,倒也不是说年轻人不可以这样,只是这种品质在28岁的男人身上,不太常见。
他明明只有28岁,苏棠却总是会恍惚间觉得,他像是长了她不止一辈。
当天下午两点左右,苏棠的银行卡到账500万元整,同时还有一个新的微信联系人。
他说他叫林砚,是顾北言的特助,以后有任何有关顾北言的事情都可以随时跟他联系。
苏棠道过谢,林砚非常有分寸的回:“顾总目前正在参加论坛,稍后我会把太太的谢意转达给顾总。”
苏棠顺便问了一句:“你们今天什么时间结束?”
林砚:“下午五点左右。”
苏棠:“有晚宴环节吗?”
林砚:“主办方没有安排晚宴。”
苏棠发现是不是助理的性格潜移默化的会被老板影响,为什么感觉林砚说话的方式和顾北言挺像的。
都挺一板一眼的。
片刻林砚的消息又进来了:“太太是有什么安排吗?”
苏棠回:“我打算回家做饭。”
林砚:“好的太太,我会转告顾总。”
回完消息,苏棠拉了个晚餐清单,又把早上看过的冰箱食材回顾了一下,快速处理完工作就下了班。
……
五点半钟,顾北言从会议大厅出来,身后跟着他的好友陈知衍和周予衡。
周予衡虽然也是海城人,但他有个投资公司在北城,是以常年待在北城。
陈知衍积极攒局:“晚上去哪儿?哥们想吃什么餐?哥哥我来安排。”
周予衡锤他:“比我大两天而已还自称哥哥,你也不害臊。”
“别说大两天,就是大两小时,两秒,那我都是你名正言顺的哥。”
周予衡懒得跟他争执,只道:“我去哪儿都行,主要还是咱们言哥说了算。”
陈知衍这才发现,今天的顾北言似乎格外包容,要是搁在以前,他俩争执年龄问题,早就被嘲笑“幼稚”了。
更可怕的是,此刻顾北言的唇角正牵着那么点笑,心平气和的对他们说。
“随便你们去哪里,我买单,不过我就不过去了。”
在两人要杀人的眼神中,他慢条斯理的补充:“我要回家陪太太吃饭。”
8. 008章
苏棠并不知道顾北言喜欢吃什么,便做了自己想吃的,芥末虾球、鱼香肉丝、手撕包菜和一道话梅小排。
顾北言到家的时候,话梅小排正准备收汁,苏棠举着锅铲出来跟他打招呼:“稍等,很快就好了,只剩最后一道菜。”
眼前的苏棠穿寻常的浅米色休闲服,戴着同色的围裙,顾北言没见过这件围裙,猜测是苏棠自己买的。
她笑的眉眼弯弯,头发随意的在脑后扎了个丸子,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睛很亮。
整个人明媚的像太阳。
顾北言没一直盯着她看,垂眸脱西装外套,应了一声:“好,不急。”
苏棠重新返回厨房,很快就端了一盘香味四溢的话梅小排出来。
四道菜被放在餐桌上,一模一样的盘子,苏棠还特意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它们呈完美的轴对称图形。
察觉到顾北言的注视,她抬头朝他眨了眨眼睛,笑着一句:“好像被你传染了。”
顾北言浅浅咳了一声,拿过筷子摆放整齐,坚持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没有强迫症。”
苏棠摘掉围裙随手搭在椅子上,笑着点头:“嗯。”
有没有强迫症不重要,反正男人从来不会强迫她也遵守他制定的规则。
两人落座开始吃饭,依次尝过四道菜以后顾北言发现,苏棠说自己做饭好吃这件事是事实,这四道菜的口味各有不同,但每一道都很好吃。
他是一个对吃没有要求的人,但不得不说,苏棠的菜让他有了一种很奇异的,想要一直动筷子的感觉。
后来他才知道,这种感觉叫做家的味道。
手机持续不断进来消息,顾北言看了一眼,是陈知衍和周予衡在小群里刷屏。
他不动声色的把手机静音,扣在了桌面上。
对于他的这个动作,苏棠本人很意外,毕竟顾北言看上去是一个24小时手机在线,随时回复消息的人。
结婚这么多天,第一次见他扣下了手机。
“你做的菜很好吃。”顾北言老神在在的开了口。
想到男人方才古井无波的表情,苏棠还以为她的厨艺不合顾北言的口味,没想到得到了肯定的评价。
“那当然。”苏棠在厨艺方面还是很有自信的:“我都是跟我爸爸学的,我爸专门考过厨师证。”
顾北言颔首:“你爸爸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人?”
看上去,苏棠特别崇拜她爸爸,因为说起爸爸的时候,她的眼睛是亮的。
“一个无所不能的人。”苏棠想都没想。
察觉到顾北言若有所思的表情,苏棠解释:“虽然霜满天现在出了点问题,但我相信它最终一定会成功。”
顾北言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那你加油。”
虽然他的语调说不上鼓励,但苏棠并不放在心上,如果她是一个会被外界评价影响的人,霜满天或许一年前就不存在了。
苏棠做饭,顾北言便有来有往的表示要收拾厨房。
“不用不用,还是我自己收拾吧。”苏棠试图阻止他:“厨房挺乱的。”
她唯一没有跟爸爸学到的就是井井有条,爸爸每次做完饭厨房都很整洁,而她每次做完饭厨房就像打过仗一样。
可她的阻止没有生效,顾北言已经端着盘子走了进去。
看到厨房内的场景,顾北言脚步微顿。
之前苏阿姨做菜的时候他并没有进过厨房,是以并不确定做四道菜是否需要把偌大的厨房搞成眼前这样一幅场景。
苏棠的手指有些无措的搅了搅:“我就说了我收拾的呀。”
深呼吸,顾北言把盘子端到了流理台上,顺手摘下格子围裙系上:“我来吧。”
看着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苏棠莫名有点想笑,她忍了忍:“……我帮你打下手。”
“不用。”顾北言沉默片刻,给苏棠安排了一个任务:“你去插花吧。”
苏棠想了一下:“也行。”
这方面她很在行。
苏棠今天带回来的花是粉紫色调,漂亮的粉雪山和海洋之歌玫瑰,还有一束白色调桔梗和一束蓝星草。
她把花束抱到客厅的地板上,拿来剪刀和三支注水的花瓶,开始修剪花枝并搭配着完成插花。
过程中她不经意望向厨房,透过暗色调的推拉玻璃门,能瞧见顾北言高大的身影。
他正有条不紊的整理着一团乱麻的流理台,动作间丝毫不见急躁,反而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温柔的灯光下,这一幕竟然让苏棠心底某处莫名软了一下。
大概十几分钟后,苏棠看到完成任务的顾北言正脱掉围裙走出来,她把最后一支桔梗插进花瓶,拍了拍手也打算起身。
起到一半,她才发现她的腿麻了,身形不受控的趔趄了一下。
顾北言快步过来:“怎么了?”
苏棠撑着膝盖缓神,有些不好意思:“腿麻了,没事,缓一缓就……啊……”
男人突然躬身把她抱了起来,一瞬间的腾空让苏棠下意识抱住了男人的脖子。
顾北言没做停留,紧走几步把她放到了沙发上。
苏棠靠着沙发坐好,拿过抱枕放在腿上,挠了挠头,又下意识的去揉小腿。
果然,人在尴尬的情况下会显得很忙。
“谢谢。”
“抱歉。”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苏棠愣了一下,抬眸瞥到男人微红的耳尖,这才反应过来,顾北言大概也不好意思了。
咳咳,还挺纯情。
她突然不合时宜的想到一个问题:“顾北言,你谈过恋爱吗?”
问题脱口而出的刹那,苏棠才意识到自己又在尴尬的大火中浇了一瓢油,还是98号的那种。
可她没想到顾北言竟然轻描淡写的回了:“没有。”
男人抬眸看过来:“还麻吗?”
苏棠点了下头:“嗯。”
顾北言侧了侧身子,修长的手指捏上她的小腿,动作轻柔的按摩。
苏棠的手指和脚趾不受控的蜷起,脸的温度也跟着他按摩的动作烧了起来。
结婚这么长时间,这算是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
尴尬中透着那么零星的暧昧。
可当苏棠看到男人严肃认真的表情时,又觉得他大概是真的把她当成了“病号”在照顾,所以那点暧昧也跟着一点点消散。
转而她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顾北言到底有没有性伴侣,不过看他一副清冷禁欲的模样,似乎又没有。
察觉到苏棠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顾北言淡声问:“想说什么?”
苏棠又觉得这个问题实在不太适合在这个时候问,便只讳莫如深的摇了摇头:“没什么。”
男人沉默片刻,抬头看她,语气还挺认真的:“我不介意你谈过。”
反应两秒,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的苏棠:“……”
我谢谢你。
暧昧彻底烟消云散。
苏棠抽回脚:“好了。”
顾北言站起身:“以后不要蹲太长时间,血液流通不畅容易脚麻腿麻。”
苏棠:“哦。”
“那你下来走走。”顾北言起身往旁边去,走了几步又顿住了。
顺着他的视线,苏棠看到不远处地板上因为插花而遗留的残局,她连忙道:“这里我来收拾就好了。”
顾北言却已经蹲下了身子,沉默着整理着地板上的狼藉。
苏棠:“……”
咳咳,怪不好意思的。
男人动作迅速的收拾好了地板,叮嘱苏棠在客厅走走,有问题随时叫他,之后就径直去了书房。
苏棠长舒了一口气,听话的在客厅溜达了两圈,顺便把插好的鲜花放在餐桌和茶几上。
待腿部的不适彻底消散,她抱上最后一瓶鲜花去了男人的书房。
顾北言抬眸看她,苏棠问:“要换一瓶花吗?”
“好。”男人依旧惜字如金。
苏棠把旧花瓶拿走,又把新花瓶严丝合缝的放到了原来的位置。
鉴于男人的表现,她愿意投桃报李。
顾北言沉默两秒,突然说:“明天早上一起吃饭?”
苏棠啊了一声,心想不是每天都一起吃早饭吗?不过她还是点了头:“好。”
男人微不可查的牵了下唇角,这次他主动开口说道:“晚安。”
苏棠:“……晚安。”
洗澡的时候苏棠突然灵光一闪,那个关于早餐的话题,该不会是顾北言在发出正式的邀请吧?
之前一起吃饭只是碰巧,而明天是他邀请她一起吃早饭?
苏棠呼出一口气,她觉得顾北言的浪漫细胞真是少得可怜。
等她洗完澡出来,意外发现手机又进了条男人发来的消息,是一段科普。
“脚麻以后的快速处理方式:第一伸缩脚趾,第二高举不同侧手臂,第三握拳捶打小腿外侧……”
苏棠:“……”
深呼吸,她回:“谢谢,不会再麻了。”
……
翌日苏棠临下楼前接了通电话,到楼下都7点35分了,男人端坐在餐桌前,正在垂眸看手表。
“抱歉,刚接了通电话。”苏棠在他对面坐下:“你可以先吃的。”
“不急。”男人这才捡起勺子,一本正经的一句:“约好了一起的。”
不知道是不是周一的缘故,男人今天穿的依旧是三件套,深蓝色衬衫,藏蓝色马甲和同色西裤,系了深色的领带,领针依旧是简约款。
整个人透着一股清冷雅贵的绅士感。
苏棠不得不承认,这人穿西装是真的很帅,虽然没见过他穿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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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装的样子,但她还是想让这人把西装三件套焊在身上。
起码赏心悦目。
“美色”当前,苏棠这顿早餐吃的相当津津有味。
男人照例抛出了几个话题,例如“今天天气还不错”、“工作忙不忙”之类,官方且郑重,像是老板在给下属出题。
苏棠答得谨慎:“温度比昨天低,但阳光很好”、“还是霜满天的工作,挺忙的”……
十几分钟,一顿早餐结束,两位司机都已经到了门口,两人礼貌道别,各自上车,车辆一前一后驶出简园别墅区。
这平静又毫无波澜的早上,就这样为新的一天拉开了序幕。
……
周一的瑞达集团,所有高层严阵以待,九点整,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一身藏蓝色正装的顾北言步入大厅,众人似是不自觉起身。
年轻的掌舵者眉眼冷肃,天生就是杀伐果断的上位者气质,他走到首位站定,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视一圈。
“坐。”
众人落座,一场有关瑞达集团未来发展的会议正式开始。
瑞达是百年企业,传统产业起家,顾北言接手以后大刀阔斧的剪除了部分产业,加大了科技产业的投入,近几年卓有成效。
眼下他主张把企业利润的60%投入到科技和智能产品的全线开发中,这算是企业转型前的磨合阶段,墨守成规的老古董们自然不同意。
深色实木布置的会议室,每位高管面前都有一个茶杯,里面装的是美式,有秘书从旁立着,及时添加。
硝烟的味道在无形之中弥漫开来,昭示着这场会议无论持续多久,一定会有最终的结论。
接下来的会议中,作为总裁特助的林砚,眼睁睁看着自家总裁,用简单又一针见血的回答舌战群儒,他不自觉坐直了身子,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瑞达靠着传统产业走到今天,它能有今天的发展,说明这一套管理模式和商业架构都是行之有效的。”
说话的是瑞达的副总裁顾明州,也是顾北言的二叔。
他也是最反对企业变革的那一个。
“看来顾副总需要看一看近几年的财务报表了。”顾北言冷淡回应。
顾明州不服:“你现在能做出那么点成绩,是踩在了前人的肩膀上。”
顾北言直击要害:“看来顾副总承认我确实做出了成绩。”
顾明州手中的杯子啪的往桌子上一放,抱臂靠回椅背,不说话了。
一场会议从九点开到下午两点,最终的投票环节,改革方以大票数取得胜利。
会后顾北言前脚刚回到办公室,后脚顾明州就到了。他怒气冲冲的往沙发上一坐:“阿言,我算是管不了你了,是不是需要我把你爸爸叫回来?”
该讲的道理早就已经讲过,无数数据详实的报表也都让顾明州看过,再说其他似乎已经无用。
顾北言喝了口白水,抬眸,慢条斯理的说:“叫他恐怕也不管用,不如你去叫爷爷,他的话我或许会听。”
顾明州差点一口气没背过来:“老爷子就是去世的早了,没看到你这么忤逆的一面!”
顾北言放下杯子:“顾副总还有事?”
顾明州哼一声,气鼓鼓的走了,临了还放了句话:“我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了你!”
很快,顾北言的手机进了一通奶奶打来的电话,他为二叔这毫无新意的求助嗤之以鼻,捏了捏眉心接起电话。
老太太并没有提到公事,只问他和苏棠相处的怎样,让他周六带着苏棠回老宅吃饭。
末了老太太说:“公司的事情我不懂,我也不想干涉,不过夫妻关系里,你就不要把你强硬的那一套用在棠棠身上了,女孩子得哄。”
顾北言应下:“知道了奶奶。”
电话挂断,林砚也拿着一沓文件进来,顾北言让他放在办公桌上,沉吟片刻问了一个问题。
“跟26岁的女孩子聊天,都有什么话题?”
林砚一愣,旋即反应过来,26岁的女孩子应该指的是太太。
但:“这个还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主要看对方是什么性格,有什么兴趣爱好。”
顾北言不想说的那么直白,只道:“那就整理一些通用的聊天话题,尽快。”
林砚笑着点头:“好,我现在就去。”
半小时后顾北言的手机进了一份林砚发来的文件,一分钟后林砚又送来了打印好的纸质版。
顾北言大概扫过,觉得深有感触。
他特意给苏棠发了条消息:“晚上几点下班?一起吃晚饭?”
等了半小时,手机叮咚一声,正在默念聊天话题的顾北言随手拿过手机,是苏棠的回复。
“忘了告诉你,我出差了,要周三才能回来。”
素来杀伐果断的顾先生,第一次露出了些许壮志未酬的神情。
9. 009章
苏棠原本的出差行程只有三天,结果在返程的机场突然接到合伙人电话,需要她去京市的服装发布会救场,她只能临时改签了机票,直飞京市。
于是当顾北言回到简园时,偌大的客厅只有苏阿姨在刷短视频。
听到门口的动静,苏阿姨关掉手机:“先生回来了,现在吃晚饭吗?我去给您热一下。”
“太太呢?”顾北言问了一句。
“太太不是出差了么?还没回来呢。”苏阿姨快步进了厨房:“先生稍等,饭菜马上就好。”
顾北言把西装外套挂好,接了杯水来到餐厅。
苏阿姨端着菜品出来的时候,注意到顾北言正在看餐桌上那瓶鲜花。
“这还是太太插得花,水里放了保鲜剂,不过到今天也有三四天了,有枯萎很正常,我待会收拾了一并带下去。”
顾北言颔首:“嗯。”
苏阿姨把菜品摆放整齐,又给顾北言盛了碗汤,笑着说了一句:“太太喜欢花,要不要我每天买一束花带过来?”
沉默片刻,顾北言摇头:“不用。”
苏阿姨不懂:“可是太太喜欢呀,家里每天都有一束鲜花,她就不用专门去买了。”
顾北言的视线落在那束饱和度不高,但搭配的很漂亮的粉紫色鲜花上,慢条斯理的说道。
“买花是她的乐趣。”
就像她也喜欢散步一样,他没必要剥夺她这么单纯的快乐。
苏阿姨觉得先生说得对,但好像又没有什么道理,反正她是听不懂的。
她把厨房简单收拾了一下,临下班前打算拿上那瓶有些枯萎的花,顾北言又喊住她:“放着吧。”
“好。”苏阿姨笑着说:“您要是想太太了,就给太太打个视频电话。”
顾北言沉默着看了她一眼,垂眸喝汤。
苏阿姨偷笑,先生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了呢。
等苏阿姨离开宅子,顾北言安静的吃完了自己的晚餐,又把餐具收进厨房,放入洗碗机。
他重新回到了书房,办公桌上也有一瓶苏棠放在这里的鲜花,大概是苏阿姨没有及时换水,枯萎的比餐厅那瓶要严重些。
他收回视线打开电脑,开始心无旁骛的处理工作。
晚上九点半苏棠落地京市,合伙人正在机场等着,两人去酒店的路上就开始商讨发布会相关的问题。
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半,她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酒店房间。
这个时候她才有空看了一眼手机,意外发现顾北言两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需要安排车去机场接你吗?”
苏棠懊恼的捏了捏额角,改签的事情她竟然忘记告诉顾北言了。
她忙编辑了条消息发过去:“抱歉,忘记告诉你,京市这边有点急事,我改签了机票,估计周五才能回去。”
下一秒聊天框进了一条视频通话的邀请,她惊了一瞬,下意识点了接通。
镜头里是男人那张清俊疏冷的脸,不过苏棠并没有来得及看清楚,镜头已经翻转,对准了一瓶花。
紧接着是顾北言沉悦好听的嗓音:“这瓶花枯萎了,怎么补救一下?”
苏棠愣了愣,对顾北言会问出这个问题有些不可思议,但既然顾北言诚心问了,她便也认真给出了建议。
“该换水了,换完水以后加一袋保鲜剂,再把鲜花底部斜剪1-2cm,重新插瓶,保鲜剂和剪刀都在一楼洗手间的抽屉里,你自己找一下。”
目之所及的镜头里,苏棠那双漂亮的眸子被头顶澄澈的光线渲染,像是藏着星星。
顾北言情不自禁的牵了下唇,应下:“好。”
苏棠打了个哈欠:“那没什么事我先挂了,明天还要早起。”
顾北言还是那一个字:“好。”
挂断视频,苏棠还在奇怪,她并不认为顾北言这样一个工作狂,会为了一瓶枯萎的花专门给她打视频。
她只能理解为这是男人的强迫症使然,他看不得自己的桌子上有一瓶快要枯萎的花。
而顾北言挂断电话以后也有些懊恼,他很少在冲动之下做出决定,但刚刚那通视频显然就是他冲动之下的产物。
这个时间他本不该打扰一个长途跋涉的人。
抬手按了按额角,他收回思绪,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中。
……
苏棠马不停蹄的忙了两天,周五晚上返回了海城,落地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半,她没让司机来接,打了辆车赶回简园。
闺蜜小群里进了一串消息,是鹿凝发来的,订婚仪式现场的照片和视频。
苏棠依次看过,唇角的笑也跟着扬起来。
闺蜜幸福的模样驱散了她心中的疲惫,她在群里发了祝福,沈伊则更直接,甩了十个520的大红包,三个人抢的不亦乐乎。
苏棠问了一句:“你怎么能发这么大的红包?”
沈伊:“今天七夕啊宝贝。”
苏棠看了一眼日历,这才恍然间想起来,她还给顾北言准备了礼物。
她跟鹿凝确认了一下,让司机改道先去了一趟陶艺馆,除了包装精美的杯子以外,桌子上还有一束花。
鹿凝留了便签:“棠宝,节日快乐。”
苏棠笑起来,心里头暖洋洋的。
折腾了这一圈,她堪堪在12点前赶回了简园。
指纹解锁之后,苏棠蹑手蹑脚的提着箱子进了门,换拖鞋的功夫,她余光捕捉到一道颀长的身影。
男人穿一件板正的白衬衫,熨帖规整的黑色西裤,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参加了饭局,此刻男人的袖子上还戴着黑色的袖箍。
明明是起到禁锢作用的装饰品,苏棠却觉得戴上袖箍以后的顾北言,莫名多出几分喷薄而出的张力。
“你还没睡啊。”
苏棠问了一句,她当然不会以为男人是在等她。
“还没有。”男人无波无澜的答。
苏棠把手里的礼物袋递给他:“送你的礼物。”
顾北言似乎很意外,愣了一愣才接过礼物,道谢:“谢谢。”
他确实没有想到苏棠出差竟然还会给他带礼物,是的,他认为这是出差礼物。
他把礼物放到吧台,拉过苏棠的行李箱:“帮你提到楼上。”
苏棠没跟他客气,她的箱子确实还挺沉的。
不过那20公斤的重量在顾北言看来显然不值一提,行李箱在他手里就像个轻飘飘的玩具,他提的毫不费力。
也难怪,毕竟是轻松把她从地上抱起来的男人。
苏棠的视线落在他因为用力而鼓起的手臂线条上,那线条流畅而利落,鼓胀在袖箍之下,宣誓着他的力量感。
苏棠的眼睛有一种被蛊惑的感觉,好一会没移开视线。
她承认她想亲手解开那条袖箍,剥开那层外衣,去触摸更有实感的肌肉。
把箱子放在房间门口,顾北言很有分寸的没有进去,他垂眸看向苏棠,波澜不惊的语气隐着点关切:“发烧了吗?脸怎么这么红?”
苏棠登时大窘:“热的,今天外面温度挺高的。”
顾北言颔首,指了指她手里的鲜花:“今晚还插瓶吗?”
“不了。”苏棠解释:“很晚了,我还得收拾行李箱。”
顾北言颔首:“好。”
他的视线再度落在苏棠脸上,窘迫过后,苏棠内心隐隐升起那么点期待,直到他说:“晚安,早点休息。”
苏棠朝他点了下头:“晚安。”
她在期待什么?
顾北言这样的工作狂,大概也不知道今天是七夕吧。
苏棠耸了耸肩,好在她也无所谓,在这场没有感情的婚姻生活里,她不期待爱情,那她就是无坚不摧的存在。
至于惦记他身上的肌肉,这也是颜控之人的人之常情吧。
楼下书房,顾北言第一时间拆开了礼物盒的包装,拿出了里面的杯子。
那是一个青色的水杯,很简约的款式,颜色上的并不是特别均匀,但烧出来的感觉却很有味道。
唯一奇怪的是,杯子顶端凹进去一块,看上去像是一个拇指的形状。
这是一个很有特色的水杯,研究半晌,顾北言最终得出这样的结论。
……
翌日苏棠难得多睡了一会,下楼的时候都八点多钟了。
楼下很安静,顾北言似乎已经出门了,苏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扬声喊了句:“苏阿姨。”
下一秒顾北言从书房走了出来:“苏阿姨放假了,今天我们要去老宅看望奶奶。”
“去老宅?”苏棠有一点紧张:“你爸妈也会在吗?”
“不在,只有奶奶在。”顾北言想了一下:“也可能有二叔一家,不过你不用在意。”
苏棠抿了下唇,自我代入了一种新媳妇见公婆的场面,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她拒绝了顾北言要给她做早餐的提议,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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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烤了两片面包,预留了更多时间化妆。
九点半两人出发去老宅,路上顾北言对苏棠说:“二叔和我在公司有分歧,他今天可能不会对我们太客气,你不必放在心上。”
苏棠点头:“好。”
一个多小时以后,车子驶入老宅,这里是中式园林布局,简约大气,又有小桥流水的婉约,是一栋很漂亮的宅子。
和顾北言预料的差不多,除了老太太以外,二叔顾明州和二婶楚娴也在。
苏棠礼貌的打过招呼,顾明州虽然对顾北言态度冷淡,但两口子对苏棠还算客气,楚娴还特意准备了见面礼。
苏棠在楼下陪着老太太和楚娴说话,顾北言则和顾明州去了书房。
不一会,楼上传出茶碗落地的声音,楚娴紧张的站了起来,老太太摆了摆手:“安稳坐着,这是他们叔侄之间的事情,与咱们不相干。”
楚娴神色讪讪:“妈,您也该劝劝阿言,他做事确实太冒进了些,公司交到他手里,他做决策应该更谨慎些。”
“你也说已经交到了他手里,那自然是要相信他的能力。”老太太神色平淡的呷了口茶:“不然为什么要交给他?”
楚娴一愣,叹气:“我真怕这百年基业毁在他手里。”
老太太淡笑:“那又如何?这是他自己做的决定,后果也有他一力承担。”
楚娴看老太太油盐不进,转头又来跟苏棠说话:“棠棠一看就是个稳重的孩子,你也该劝劝阿言,让他不要贪玩,行事稳重些,很快就要当爸爸的人了,总要为老婆孩子考虑。”
大概是她那句“就要当爸爸的人了”让苏棠有些不舒服,总之她没有恪守礼貌。
“公司的事情我不太懂,阿言也没跟我说过,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一个冒进的人。”
除此之外,苏棠还给顾北言正了个名:“他一天24个小时基本全都扑在工作上,如果这样都做不出正确决策,我想他应该要考虑更换一下公司中高层了。”
楚娴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倒是老太太笑起来:“棠棠说得很好,奶奶支持你。”
这片刻楼梯上响起脚步声,苏棠闻声抬头,视线刚好撞进顾北言幽深的双眸里,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分辨不清此刻的情绪。
苏棠蓦地有点心虚,刚才那几句话他该不会全都听到了吧。
把刚才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苏棠又坦然了,她好像没说他的坏话吧,算起来句句都是袒护。
顾明州跟老太太道了个别径直气冲冲的离开了,楚娴想追上去又觉得没有礼貌,只轻斥了一句:“这人,越老越小孩了,妈,棠棠,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
苏棠笑笑没说话。
顾北言也慢条斯理的下了楼,他高大的身影立在苏棠身后,沉悦好听的嗓音自她头顶落下。
“奶奶,我下午出去一趟,晚饭前回来。”
老太太看着他:“这事儿你跟棠棠报备,棠棠点头你就去,棠棠不同意你就老实呆着。”
苏棠当然不可能不同意:“我没意见。”
老太太这才点了头:“那你去吧,下午我约了美甲师和插花师,这些反正你也不感兴趣。”
顾北言没再上楼,在苏棠身旁的沙发上落了座,老太太偶尔会把话题递给他,他依旧言简意赅的应答。
很快到了午餐时间,楚娴也没走,几个人一起吃顿午饭。
餐后顾北言离开,苏棠跟着老太太陶冶了一下午的情操。
傍晚时分顾北言准时赶回来吃晚饭,饭后楚娴告辞离开,老太太笑着询问苏棠的意见。
“棠棠,今晚和阿言住在这边吧?明天上午我安排了旗袍师傅上门,给你定做几件旗袍。”
“好,谢谢奶奶。”苏棠痛快应了。
她很久没过家庭生活,跟老太太待在一起的这个下午,让她久违的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她愿意回馈同样的真诚。
抬眸看到顾北言正神色复杂的望着她,苏棠用眼神询问“怎么了”,男人没说什么,沉默着移开了视线。
直到半小时后两人一起进了同一间卧室。
房门关上,苏棠一脸茫然:“所以我们今晚要……住在一起?”
顾北言脱掉的西装外套拎在手里,语气是一贯的波澜不惊。
“我以为你答应奶奶的时候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
顾北言垂眸看着她:“很显然,我们现在没有第二种选择。”
10. 010章
虽然两人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但距离熟悉还差的远,眼下同居一室……苏棠想想都尴尬。
“你下午在二婶面前维护了我?”顾北言幽邃的眸底浮现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所以奶奶很自然的以为,我们的感情还不错。”
苏棠啊了一声:“就因为这个?”
她怎么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另外,那几句话男人果然听到了吧。
“不全是。”顾北言慢条斯理的解释:“新婚夫妻分房睡,似乎说不过去。”
苏棠想了一下,觉得也有道理:“那就这样吧。”
看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顾北言嗓音寡淡的重申:“一切以你的意愿为主,这个原则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改变。”
男人的这句话成功打消了苏棠的顾虑,也让她对顾北言的了解进一步加深。
无论是傲慢自持也好,寡淡疏冷也好,他的性格底色是绅士,一切行为之下有绅士托底,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
想通这一层,苏棠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至少此刻的苏棠不会想到,未来某一天这人会撕掉绅士的面皮,变成另外一副不知餍足的无赖模样。
她往前走了几步,视线在偌大的房间转了一圈,大床面积不小,目测2米多,睡两个成年人足够。
之后她的视线又不经意落在床头柜上,看到上面摆着一个挺漂亮的盒子,顺手拿了起来。
待看清上面的字眼,她的手仿佛被烫了一下,迅速拉开抽屉把那盒东西丢了进去。
她浅浅咳了一声:“那个,我有点公事要处理,你先去洗澡吧。”
顾北言的视线在她那侧的床头柜上落了落,颔首:“好。”
苏棠呼出一口气,掏出手机去阳台打电话,等她忙活完工作的事情,顾北言也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了。
男人穿的是一套深蓝色的家居服,长袖长裤的款式,在平均气温32.6度的末伏穿的这么优雅,也属实有些太过优雅了。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即便穿成这样,顾北言身上那抹矜贵冷傲的气场依旧如影随形。
跟他打了声招呼,苏棠也拿上手机去了浴室,浴室里一应物品准备的都很齐全,看得出老太太留他们住下的决定不是心血来潮。
所以不管她之前有没有维护顾北言,似乎都不重要吧,苏棠随意的想着,点开音乐播放软件听歌。
洗完澡,她裹着浴巾护了个肤,等把头发吹干才去衣帽间找睡衣。
拉开衣柜的门,她的眸光顿住,衣架上挂着的睡衣足足有十几件,但基本都是真丝吊带,颜色从浅黄到深紫,长度不一,但最长的一件……
苏棠比划了一下,勉强盖住大腿根。
说起来她衣柜里的睡衣基本也是类似的款式,但问题是今天门外的卧室里还有一个,结婚不到一个月,第一次同居的男人。
苏棠真的说服不了自己这么穿。
犹豫片刻她给顾北言发了条消息:“我需要借你一件衬衫。”
顾北言秒回:“可以。衣帽间就有。”
苏棠打开了另一侧的衣柜,里面挂着的都是顾北言的衣服,衬衫有三件,是他常穿的颜色,白色、深蓝色和黑色。
犹豫片刻苏棠拿了一件白色,她把衬衫套在吊带睡裙的外面,又把扣子严丝合缝的系上。
顾北言的衣服应该都是量体裁衣,穿在他身上熨帖规整,穿在苏棠身上就明显成了oversize的款式,下摆刚好盖住大腿。
苏棠在镜子前照了照,呼出一口气才推开了浴室的门。
顾北言正坐在床头翻书,看到苏棠的穿着,眸光稍顿:“奶奶没有准备睡衣?”
“准备了。”苏棠有些窘,快步上了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只露出半个脑袋。
顾北言没有继续追问,他的视线重新落回书上,映入脑海的却是那双笔直纤细的腿。
他的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蹙,感觉自己有些无耻。
他把书收回床头柜,低声跟苏棠确认:“要睡觉了吗?我关灯了。”
窝在被子里的苏棠应了一声:“嗯。”
顾北言抬手按灭台灯,房间瞬间陷入黑暗,他也揭开被子躺了下来。
遮光性能良好的窗帘让整个房间的黑暗度都浓稠几分,偌大的空间只余两人的呼吸声,说不上平静。
苏棠安静又僵直的躺着,努力忽略掉空气中属于男人的气息,却发现那气息始终萦绕在她的周围。
清冷的,仿佛雪后山间的松香,不浓烈,存在感却极强。
以至于苏棠也分不清那味道到底来自身旁的男人,还是来自她身上这件白衬衫。
她也不知道自己沉默的躺了多久,直到身旁的气息平稳下来,她才松了一口气,开始一粒一粒的解开身上这件衬衫的纽扣。
她得把它脱下来,不然她真的睡不着一点。
那抹清冷的雪松香气几乎把她包裹的严丝合缝,让她的思绪起起伏伏。
终于,纽扣全部解开,她浅浅呼出一口气,开始小心翼翼的脱掉袖子,这难免产生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在身旁男人睡得很沉。
可就在她半撑着身子脱掉最后一只袖子的时候,台灯突然亮了。
是顾北言开的,男人还是被吵醒了,转头看她:“怎么了……”
目之所及就是穿着吊带睡裙的苏棠,男人的声音僵在当下,嗓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有些口干舌燥。
他也终于明白了苏棠的睡衣外面为什么要穿衬衫。
短暂的尴尬之后,顾北言眼疾手快的按灭了台灯。
伴着男人的嗓音房间再度陷入黑暗:“抱歉,我不知道你在换衣服。”
苏棠咬了咬唇缩进被子,手中还攥着那件属于男人的白衬衫,只是此刻那衬衫有些烫手。
落针可闻的黑暗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北言突然坐了起来,他揭开被子下了床:“有份文件着急处理,你先睡。”
紧张的苏棠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声音和平常不同,压着点几不可闻的沉哑。
她声如蚊讷的应了一声,听到男人利落的脚步声,很快房间门的打开又被关上。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其实没有什么的苏棠,她告诉自己,那是你的合法老公,无论发展速度多慢,你们总归会成为正常的夫妻。
五分钟后,苏棠终于成功说服自己。
她翻了个身,望着身侧空空如也的床铺,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刚才那一幕不是她不小心看到顾北言呢?这样一想她突然有点不平衡。
又过了一会她又觉得,没看到也好,否则她怕自己一激动摸上去。
大概黑暗成为了保护色,苏棠被脑海里信马由缰的思绪拉扯,最终迷迷糊糊的陷入了睡眠。
一夜好眠,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钟,身侧依旧没有男人的身影。
不知道他一夜未归还是早就起了床。
苏棠又躺了几秒,翻身下床,第一时间去了洗手间。
过程中她隐约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不自觉加快了洗漱的速度,二十分钟后她画好了一个简单的淡妆又换了套衣服,这才走出了洗手间。
房间里的窗帘已经被拉开,床铺也被整理过,她那一侧的床头柜上还有一束小花。
洋甘菊搭配浅紫色绣球花,像是刚从花园摘过来的,阳光落上去温柔又新鲜,仿佛还有清晨的味道。
苏棠觉得大概是打扫卫生的阿姨准备的,便去卫生间找了个矮花瓶把那束小花插了进去。
她在仪容镜前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拿上手机下了楼,看到顾奶奶正在客厅坐着和顾北言说话。
即便是居家,顾北言穿的也是西裤,衬衫是一件深蓝色的,难得开了两粒纽扣,算是对周末的尊重。
听到楼梯上的动静,男人抬眸看过来,四目相对的刹那,苏棠想到昨晚的画面,下意识撇开视线,先跟老太太打招呼。
“奶奶早上好。”
老太太笑容温和:“早上好,棠棠昨晚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苏棠在奶奶身边坐下,隔着张茶几跟顾北言说了句“早上好”。
顾北言颔首,语气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早上好。”
陪着老太太聊了会天,三个人移步到餐厅吃早餐,不大的餐桌上摆着小笼包和瘦肉粥,还有几碟小菜,是很标准的中式早餐配置。
苏棠随意夹了一只小笼包,入口就是胡萝卜和香菇的鲜味,搭配暄软的面皮,这味道好吃到让她怀念。
她的口味从小就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其他人不喜欢吃胡萝卜,而她很喜欢吃。
其中最喜欢的吃法就是胡萝卜素什锦的小笼包,爸爸亲手包的那种,搭配一碟包菜丝,是她心中的完美早餐。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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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里,没注意老太太正跟她说话。
还是顾北言碰了碰她的肩膀,她才恍然间回过神来。
“怎么了?”顾北言望着她,语气寡淡中透着点关切:“不舒服吗?”
“没事。”苏棠摇了摇头,转头看向老太太:“抱歉奶奶,您刚才说什么?”
“在说阿言小时候。”老太太笑着重复了一遍:“这孩子喜欢吃胡萝卜,家里的厨师就给他做了这个胡萝卜素什锦的包子,你若是吃不惯就丢给他。”
“没有不习惯。”苏棠说:“我也喜欢吃胡萝卜。”
老太太笑着点头:“那真是巧了。”
一顿早餐吃完,老太太要去书房练字,嘱咐顾北言带苏棠各处转转:“阿言从小就在这边住,让他带你逛逛,旗袍师傅九点多钟才到,你们逛完回来刚好来得及。”
顾北言点了头,带着苏棠往外走,出门前又从玄关拿了把遮阳伞。
从门口到花园小径有个十几米的路没有遮挡,此刻骄阳似火,一出门就是热浪。
苏棠刚准备把手抬起来遮阴,男人就撑开了遮阳伞。
他没说话,但那张清雅淡漠的脸上写着“靠过来”。
苏棠低低的道了声谢走入伞下,顾北言始终举着伞走在她身侧,直到两人步入竹林小径,他才收起了遮阳伞。
这栋宅子占地面积大概在500个平方左右,纯中式的园林布局,植被覆盖率很高,说得上一步一景。
顾北言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顾先生,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讲解员,两人的逛园子单纯是散步。
好在苏棠喜欢散步。
但沉默的时间长了,她还是随意的聊起了一个话题:“你小时候跟爸妈一起住在这边吗?”
“不是。”顾北言道:“爸妈不住这边,我跟爷爷奶奶住。”
这一点苏棠还挺意外,转念一想又了然了,像顾家这样的家庭,长辈应该都在忙着拼事业,孩子交给爷爷奶奶带似乎也正常。
“那你也是真的喜欢吃胡萝卜?”对于这一点苏棠是真的很好奇,毕竟在她的认知和记忆里,顾北言从来没有表现过对任何一种食物的偏爱。
顾北言颔首,依旧言简意赅:“小时候家长不让吃糖,胡萝卜吃起来是甜的。”
苏棠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理由:“你喜欢吃糖?”
顾北言走在一侧的高大身影,总是会被狭窄小径中的竹叶敲打,他时不时拿手拂开,眉眼间不见丝毫不耐。
“说不上,只是不喜欢吃苦的东西。”
苏棠对这个答案颇有几分无语,话说谁会喜欢吃苦的东西?
她偏头看了顾北言一眼,阳光透过茂密的竹林筛落,星星点点的打在男人的衬衫上,衬得他的神情愈发沉寂淡漠。
他沉默着往前走,清俊的眉眼间似乎染着点难以窥见的隐秘心事。
苏棠这才意识到,顾北言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着过去和记忆的人。
他沉默寡言但内心未必也如此寡淡,或许他只是习惯了把心事藏在心底。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无论是作为伴侣还是室友,她对顾北言的了解都太少了。
而顾北言此刻也在思考,明明仔细看过林砚准备的聊天话题和话术,但真到用的时候,他发现那些话题统统失了效。
他并不知道该如何自然而流畅的开启一个话题,比如“你喜欢看什么电影”、“你休息的时候都做什么”……
如果对方把话题抛回来给他,他大概只能草草作答,或者沉默以对。
这显然不是有效的聊天。
但在他前面28年的经历中,并没有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可以汲取,而他身边也没有用来模仿的榜样。
爷爷和奶奶相濡以沫了一辈子,感情平淡幸福,这也是他想要一段平稳感情的初衷。
可爷爷并没有告诉他,该如何维持一段平稳而幸福的婚姻。
显然,操心他们夫妻之间感情问题的还有一位,顾老太太练字的间隙,管家秦阿姨去了书房。
老太太放下毛笔,问了一句:“怎么样了?”
管家摇了摇头,示意放在卧室的计生用品没有使用痕迹:“昨晚上我还看到阿言半夜从卧室出来,在书房呆了两个多小时。”
对于这个答案,老太太似乎并不意外,她的视线移到窗外,望着花园一角并肩站着的一对璧人。
半晌她说:“准备一下,我搬到简园住段时间。”
11. 011章
九点半钟,旗袍师傅上门,苏棠被带去偏厅选款式和面料,顾北言则被老太太安排去书房研墨。
苏棠本身就是做这行的,在面料和款式沟通上相当顺畅,之后就是量体裁衣。
旗袍师傅给苏棠选了一件青色样衣,无袖款,牡丹刺绣,素雅温柔。
苏棠简单挽了个发髻,方便量体裁衣。
之后一行人移动到了廊下光线正好的位置,苏棠站定,师傅拿着皮尺仔细量过各种尺寸,并由助理一一记录。
过程中苏棠不经意抬了头,视线刚好落进木质窗棂内,顾北言稳坐在案几后,修长好看的手指握着毛笔在宣纸上勾勒。
她的视角能瞧见男人低垂了眉眼,英挺的脸部线条流畅好看。
通身都是一种优雅清贵的气度,微冷又端方自持。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目光太过直接,男人似有所觉的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的刹那,苏棠有些心虚的别开视线。
刚好旗袍师傅让她侧身,苏棠便理所当然的转开了头。
但她的余光注意到,男人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她明知道那视线一定是浅淡疏冷的,但还是感觉有些灼人。
刚好此时书房的门被扣响,顾北言被老太太叫走,余光里没了那道颀长的身影,苏棠悄无声息的松了一口气。
她果然还是不太习惯和顾北言以夫妻关系合体出现,总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好像怎么相处都不对。
但老太太似乎很喜欢她俩一起陪着她聊天说话,当天下午还带着她们一起去爬了个山。
老太太年初的时候许愿顾北言结婚,眼下两人已经领了证,正好带着一起去庙里还个愿。
下午三点钟,骄阳热烈,但山上的植被覆盖率和可以高效利用的旅游观光车,让他们的爬山之旅变得轻松。
车子一路行驶到半山腰的平台,距离寺庙还有一段需要步行的山路,苏棠照顾着老太太走在前面,顾北言跟在后面。
山路说不上狭窄,能容四人通行,两侧有栏杆,石阶也很平整,是以爬起来并不困难。
只是这个时节蚊虫很多,顾北言注意到苏棠的胳膊上很快起了蚊虫叮咬的包。
她的皮肤很白,那些痕迹看上去便尤为明显。
到了寺庙,两人先陪着老太太去上香,苏棠想着来都来了,倒也格外认真的许了愿。
之后三人被庙里的大师引进了禅房休息。
苏棠陪着老太太和大师说话,时不时的挠一下胳膊上被叮起来的包。
她的皮肤从小就比较敏感,山上又全都是那种咬人特狠的花蚊子,短短一段路,她胳膊起了五六个包,一挠就是一大片。
顾北言坐了一会儿,沉默着起了身。
苏棠注意到他离开,并不觉得意外,像顾北言这种工作狂,让他无聊的坐着大概是一种煎熬。
不过五六分钟苏棠的手机进了一条消息,是顾北言发来的。
“出来一下,禅房门口。”
老太太还在跟大师讨论佛经,苏棠低声跟她说了句,拿上手机出了门。
顾北言就在门口的右手边,长身玉立的站着,朝苏棠抬了抬下巴:“过来坐。”
苏棠走过去,在他面前的石凳坐下,这才发现凳子上还有一支薄荷。
顾北言摘了一片薄荷叶,用手指碾碎,垂眸看向苏棠:“胳膊伸过来。”
苏棠很意外顾北言居然还知道薄荷叶可以止痒,触到男人惯常疏淡的眼神,她似乎是下意识的递出了胳膊。
男人微躬了身子,单手擎住苏棠的手腕,把指间捏着的薄荷轻轻的擦拭在在她胳膊上的红肿处。
清凉的薄荷味道溢满鼻息的时候,苏棠缓慢的反应过来。所以男人突然离席是为了去摘薄荷?
“你也被蚊子咬了?”苏棠问了一句。
男人又重新碾碎一只薄荷叶,继续涂抹,嗓音寡淡无波:“我还好,没你这么招蚊子。”
说话时男人低垂的眉眼微抬,一双幽深的眸子落入苏棠的视野里,引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男人的睫毛很漂亮,浓密纤长,薄白眼皮能瞧见青色的血管,即便是这样的角度,一张俊脸依旧是没有死角的清隽。
苏棠移开视线,随意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薄荷?”
“之前陪奶奶来过。”顾北言难得多说了几个字:“她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一趟。”
“哦。”苏棠懂了:“你找结婚对象这么难吗?”
还要劳烦老太太一个月来一次求佛祖保佑?
顾北言动作一顿,视线落在她一脸认真的表情上,语气颇有几分无奈:“不是每次都为了这件事。”
苏棠抿唇:“哦。”
她不信。
沉默在空气中流淌,擦完一只胳膊,苏棠又递出了另外一支,动作自然到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男人身上冷冽的松香混合着薄荷的味道朝苏棠包裹而来,被男人修长手指捏住的手腕,后知后觉传来一抹炙热,引得苏棠耳根发烫。
她浅浅咳了一声,自动自发的找话题缓解情绪:“那你之前也上香吗?都许什么愿?”
男人言简意赅:“不上。”
意思是也不许愿。
苏棠点头,随意一句:“那你心不诚。”
男人抬眸看着她,薄唇微启:“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财源广进。”苏棠想都没想。
顾北言颔首,眸底似乎染上一抹笑意,他慢条斯理的一句:“没看错的话,刚才拜的是送子观音。”
苏棠脸一红:“……咳咳,心诚则灵。”
顾北言低低的笑,松开了她的胳膊:“好了。”
此刻阳光偏西,透过院子里高大的银杏树筛落,给他一张清隽的脸镀了一层暖光。
因着刚才的那个笑,顾北言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仿佛山巅白雪融化,汩汩泉水顺流而下,清凌凌的水声敲在苏棠耳膜。
顺便让她的心跳有了那么几分不可预期的错拍。
苏棠不得不承认,她的新婚丈夫是一个比她认知里还要帅的男人,而且有时候还有那么点不太常见的冷幽默。
顾北言当然不知道苏棠在想什么,只注意到她直白望过来的视线,一眨不眨,那双林间小鹿似的眸子里染着点兴致盎然,有少见的俏皮。
他微扬了眉梢:“怎么了?”
苏棠回过神来,垂眸移开视线:“谢谢。”
顾北言站直身子,沉悦好听的嗓音自苏棠头顶落下:“不客气。”
他慢条斯理的喊她:“顾太太。”
苏棠的耳朵尖又红了一片,这人喊“太太”的时候嗓音很轻,明明是平铺直叙,听起来却有几分缱绻味道。
下一瞬她的耳垂突然被男人温热的指尖触了一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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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一僵,听见男人问:“耳朵也被叮了?有点红。”
“可能吧。”苏棠真的觉得耳朵有点痒,下意识躲了一下:“我自己擦擦。”
顾北言蜷了一下指尖,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轻浮。
他不该直接去碰苏棠的耳垂,这很不礼貌。
好在老太太这片刻出了禅房,缓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三人又在庙里转了半小时才返程。
……
当晚,苏棠和顾北言又在老宅吃了顿晚饭。
返程前苏棠上楼拿包,顺手拿上了床头柜的那束小花,下楼时刚好碰到打扫卫生的阿姨,便道了句谢。
阿姨笑着摆手:“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阿言晨跑的时候从花房那边带回来的。”
老宅规矩不多,佣人们都直呼顾北言为阿言,要不是明确知道这一点,苏棠真以为这宅子里还有另外一个“阿言”。
毕竟顾北言实在不像会去花房摘花的人。
不过这个消息很快得到确认,返程路上苏棠问起,顾北言很痛快的承认了。
“奶奶每天都会去花房剪新鲜的插花,我早晨遇见,顺手带了一束。”
苏棠颔首,低头轻嗅那束并没有馥郁花香的小花,鼻息间还是被清新自然的味道填满。
花草清香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迷恋的味道。
察觉到她的动作,顾北言的指尖在膝盖上浅浅一扣,他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听取苏阿姨的建议,每天都给家里准备一束鲜花。
看上去,苏棠也很喜欢收到花。
车子驶入简园停车场,两人乘电梯上楼,在客厅道别,各自忙碌。
苏棠上楼,顾北言则去了书房。
这一夜身侧没有顾北言的气息,苏棠睡得格外沉,翌日起床又是神清气爽的元气打工人。
她果然还是习惯一个人睡觉,她由衷的感叹道。
只不过当天下午,苏棠就接到了一通顾北言打来的电话,这通电话也终结了她想继续一个人睡觉的美好愿望。
彼时她刚开完一个会,男人之前转过来的五百万,其中一百万苏棠还给了沈伊,剩下的四百万都转到了公司账上。
顾北言的理财团队也发了报表过来,上面显示苏棠有一大笔可以随时动用的资金,算是彻底缓解了公司的经济压力,苏棠最近都没有之前那么焦虑了。
她语气轻松的接听了电话,听见男人说:“奶奶要搬到简园住,今天晚上就过来,你现在方不方便回家一趟?”
苏棠反应两秒:“奶奶要过来?”
“是的。”顾北言不疾不徐道:“我们需要搬到一起,主卧空间更大,所以我的建议是把你的东西搬到主卧。”
苏棠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男人的意思,她重复了一遍:“奶奶今晚过来住?所以我们今天要搬到一起?”
“不止今天。”顾北言的声音很冷静:“听奶奶的意思,可能要住上一段时间。”
苏棠的思绪缓慢跟上:“这意思是说,我们可能要一直住在一起,直到奶奶离开?”
顾北言道:“恐怕是这样的,顾太太。”
苏棠咬唇,觉得“顾太太”三个字仿佛在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她们本来就是夫妻,住在一起原本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的反应不应该如此大。
苏棠闭了闭眼:“好,我现在马上回去。”
12. 012章
赶回简园之后,苏棠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把自己的东西归置到了主卧。
她刚收拾完没一会顾奶奶就到了,老太太笑着解释:“老宅那边计划翻修,小秦担心装修材料对我的身体有影响,建议我出来住一阵子。”
管家秦阿姨把两只行李箱推进客厅,补充道:“本来就有影响,年轻人都知道要避着点,您老逞什么强嘛。”
她对苏棠说:“咱们老太太嘴硬,其实心里巴不得搬过来跟你们同住,她可喜欢你了,一直夸呢。”
老太太嗔了她一眼:“就你长了嘴。”
秦阿姨只是笑。
苏棠挽住老太太的胳膊:“我盼着您来呢。”
其实这句话说得上真情实感,苏棠绝对不排斥顾奶奶,她只是有些打怵和顾北言的同居生活。
排除这个因素,她本人很喜欢顾奶奶,甚至跟她有不少共同话题。
之后苏阿姨和秦阿姨一起把老太太的行李箱搬到了楼上的次卧。
这栋宅子只有三个房间,一个主卧,一个次卧,还有一个客卧是留给苏阿姨的,所以老太太只能住到次卧。
收拾完卧室,两位阿姨一起进了厨房做菜。
瑞达集团这边,顾北言也提前结束了工作,因为有些着急的文件没批完,特助林砚跟上了车。
晚高峰,车子走走停停,处理文件的间隙顾北言看到前面有家花店。
他吩咐司机靠过去,让林砚下车买束花。
“是买给太太的吗?”林砚的眉眼间是掩不住的八卦和喜色。
顾北言有些莫名的瞧着他:“我给太太买花,你激动什么?”
“跟了您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帮您买花,值得纪念。”林砚笑着说:“买红玫瑰吗?”
略一沉思顾北言开口:“小雏菊。”
林砚还想说点什么,瞧见老板已经垂眸批阅文件,便识趣闭了嘴。
鲜花买回来,车子继续往前,林砚也接了一通女朋友打来的电话,语气虽然很低,但也听得出有些腻歪。
等他挂断电话,顾北言突然问了一句:“你都怎么称呼你女朋友?”
林砚反应两秒,感觉老板似乎是在讨教,便认真道:“老婆、宝贝、亲爱的。”
这三个称呼在顾北言的脑海里转了一圈,他微蹙了眉心:“还有别的吗?最好简单亲昵。”
林砚想了一下:“那就喊名字,喊最后一个字的叠字,比如我女朋友叫林妙,我就喊她妙妙。”
顾北言颔首:“嗯。”
这还算一个可以叫的出口的称呼。
……
顾北言回来的时候苏棠正陪着老太太在客厅说话。
听到门口的动静,苏棠抬了头,刚好看到走入客厅的顾北言。
男人手里拿着一束多色小雏菊,明媚娇艳的花朵衬得他的西装革履有那么一点点违和。
“奶奶。”他打了声招呼走过来,手里的花递向苏棠。
意思很明显,花是送她的。
苏棠愣了一愣,拿眼神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顾北言微抬了下巴,嗓音平淡无波:“送你的。”
苏棠把花接到手里,脸上的茫然和惊讶不像演的。
老太太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嗔了顾北言一眼:“别人送老婆都是送红玫瑰,哪有送小雏菊的。”
顾北言脱掉西装外套整理好搭在沙发扶手上,在苏棠对面落了座,语气持续平静:“棠棠喜欢。”
“棠棠”这两个字经过顾北言沉悦好听的嗓音渲染,莫名多出几分勾人的味道。
但他的语调又丝毫没有暧昧,平淡到仿佛自然而然,完全听不出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这个称呼。
苏棠的心尖尖好像被什么挠了一下,那感觉奇妙又尴尬。
很快两位阿姨准备好了晚餐,三个人移步到餐厅吃饭。
老太太做主,苏阿姨和秦阿姨也都落了座,苏棠悄悄松了一口气,人多的情况下,她和顾北言的不熟就不至于那么突兀了。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两位阿姨都是很会找话题的人,一顿晚餐也吃的格外热闹。
餐后秦阿姨返回了老宅,苏阿姨也回房睡下。
苏棠和顾北言陪着老太太在客厅看了会电视,时间不早,老太太上楼休息。
苏棠想陪着上去,老太太摆了摆手:“不用,我自己上楼。”
老太太笑着说:“以后不用一直陪着我,你们小两口该干什么干什么,我是成年人,会自己安排时间。你们一直陪着我,还影响我玩手机。”
苏棠笑:“好的奶奶。”
目送老太太上了楼,苏棠浅浅呼出一口气,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一直端正坐着的顾北言也倚在了靠背上,抬手松了松领带,瞧得出方才也有些紧张。
而这仅仅只是第一天。
沉默的坐了一会,苏棠转头看向顾北言:“今晚还去书房加班吗?”
顾北言盯了她两秒,隐约从她眸子里瞧见了几分期待,便也顺从的点了头:“需要……你早点睡。”
苏棠松了一口气:“好。”
她抱起那束小雏菊:“那我先上楼了。”
顾北言颔首:“嗯。”
看着苏棠愉悦的背影,顾北言抬手捏了捏眉心,认命的起身去了书房。
……
苏棠抱着花回了主卧,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
没什么意外,房间的布局一如既往的性冷淡风,符合顾北言寡淡无趣的性格特征,她和她手里的花再次成为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微耸了耸肩,苏棠先去了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穿了套长袖长裤的睡衣。
在卧室站了足足一分钟,苏棠才揭开浅灰色的被子上了床。
枕头是她自己带过来的,但床上的一应用品都是顾北言的,是以鼻息间依旧满是男人身上特有的,即便若有似无存在感却极强的雪松香。
想着睡在这张床上的日子还不知道有多久,苏棠调整心情入睡。
苏棠的睡姿向来很乖,安静的侧躺在自己一侧,占据了很小一块空间。
顾北言回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暗色调的暖光下,苏棠眉眼安然,呼吸轻到几不可闻。
这符合了她一直以来给顾北言的印象,是个乖顺温柔的女孩子。
下一秒苏棠翻了个身,手臂无意识垂落,几乎整条胳膊都搭在床沿上。
这样的姿势必然不舒服,坚持时间长了可能会麻。
犹豫两秒,顾北言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拎起她的衣袖把她的胳膊重新放回身侧。
距离近了,她身上那抹温柔的清香再度袭来。
喉结轻滚,顾北言深呼吸两秒,顺手整理好地毯上胡乱放着的拖鞋,起身去了浴室。
……
翌日六点半钟,苏棠的闹钟准时响起,她睁开了眼睛,目之所及的大床上依旧没有男人的踪影。
身侧的床铺整理的很齐整,几乎没有睡过的痕迹,只床头柜上放着顾北言惯常戴的那块腕表,提醒着她昨晚男人应该是回来睡得。
她起床洗漱完毕早早下了楼,苏阿姨正在厨房准备早餐:“先生去跑步,老太太也下楼打太极去了。”
“她们几点下楼的?”苏棠问了一句。
“六点左右吧。”苏阿姨说:“先生都是六点起床,晨跑一个小时。”
苏棠的习惯是六点半起床,在房间瑜伽半小时,怪不得之前见到顾北言的时候他都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西装。
苏阿姨看了一眼时间:“估摸着也快回来了,太太稍等一会儿。”
她的话音落下,玄关响起指纹解锁的声音,老太太和顾北言一前一后的进了门。
男人穿的是一套白色的运动服,长裤短袖的款式,头发没有刻意打理,软软的搭在额头,顺便敛去了眉眼间的锋利,倒是一副清隽温雅的模样。
互相打过招呼,顾北言上楼,再下来时已经恢复成从前那幅矜傲清贵的霸总穿搭,西装革履,纤尘不染。
陪着老太太吃过早饭,两人出发去上班。
接下来的几天也是差不多的流程,苏棠晚上睡觉前顾北言都在书房,早上起床的时候男人已经出发晨跑,日子仿佛跟从前她自己睡次卧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非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即便她随便踢到一边的拖鞋,翌日早晨依旧会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床头的地毯上。
至于老太太,她是个生活丰富的老人,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看上去似乎真的只是过来暂住。
周六上午苏棠去了一趟医院,有位爸爸的老友生病,她买了礼物过去探望。
出来时好巧不巧在一楼大厅碰到了鹿凝,她也提了果篮和鲜花,说是去探望一个朋友。
“这人你也认识的,就是之前经常去店里的何颖何学姐。”
苏棠对何颖有印象,她是鹿凝同专业的学姐,帮过鹿凝很多。人长得漂亮,老公也帅,两人恋爱的时候经常一起去店里做陶艺,苏棠也碰到过。
“何姐怎么了?”她问了一句。
鹿凝面色凝重的压低声音:“前两天割腕自杀,人差点没了。”
苏棠一愣:“怎么会,为什么?”
鹿凝长叹了口气:“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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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真是唏嘘,她老公你见过的?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可惜是个人渣。”
苏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家暴,可没想到真相更加恐怖。
何颖是被老公一家骗婚的,刚开始结婚的时候公婆开明,老公完美,生完孩子之后全家人的丑恶嘴脸彻底曝光,策划去母留子,何颖在全家的冷暴力中割腕自杀。
苏棠听得后背发凉,刚好车里还有一盒阿胶,本来是打算给奶奶的,她先拿上和鹿凝一起去了住院部。
何颖现在有爸妈看着,状况好了很多,苏棠和鹿凝陪着说了会话。
离开的时候又碰到男方一家过来闹,何颖老公那副嘴脸和之前天差地别,看的苏棠心惊。
……
午饭两人是一起吃的,餐后苏棠要去工作室,鹿凝开车送她。
路上又难免说起何颖的事儿,两人都是一阵唏嘘,之后鹿凝问起苏棠:“你和顾北言相处的怎么样了?”
苏棠便把顾奶奶搬过来一起住的事情说了一遍,听着听着鹿凝的脸色就变了,她打了个方向把车子停在路边。
“棠棠,你有没有觉得你这个故事有点耳熟?”
“耳熟?”苏棠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一个帅气有钱的老公,对你很好很尊重,婆媳关系和谐,然后公婆搬过来住,下一步怀孕生子……”
苏棠一愣:“不会吧。”
这故事像极了何颖,确切的说,简直是她的翻版。
不得不承认,至少这一刻,苏棠竟然真的有些心慌了。
鹿凝已经开始紧张:“这件事你一定要放在心上,有任何风吹草动随时联系我,我和沈伊给你撑腰!”
苏棠应下:“好。”
鹿凝又碎碎念的提了很多建议,以至于一整个下午苏棠都有些心神不宁。
她一会儿觉得顾北言不是何颖老公那样的人,一会儿又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
晚上吃过晚饭,她和顾北言又陪着老太太追了会儿剧,晚上九点顾奶奶准时上楼睡觉。
电视关上,苏棠看向顾北言:“今晚还要加班吗?”
顾北言垂眸看她:“有事?”
苏棠点头:“有点事想跟你谈谈。”
顾北言抬腕看了一眼手表:“那我十点回房?”
苏棠想说不一定非要回房谈,但顾北言已经脚步不停的去了书房,她便只能先上了楼。
洗完澡,苏棠在靠窗的小书桌旁处理工作,十点整顾北言进了门。
苏棠的设计稿刚好在收尾,她看了一眼时间:“我大概还需要十几分钟。”
顾北言颔首:“那我先去洗澡。”
苏棠依旧没来得及说话,男人已经去了浴室。
苏棠歪了下头,怎么觉得今晚两人的对话处处透着那么点奇怪的氛围呢?
二十分钟后,完成工作的苏棠靠在床头回复沈伊的消息。
下周五有一场慈善晚宴,是苏棠爸爸的好友办的,给苏棠发了邀请函,沈伊作为当红小花自然也在受邀之列,两人正在讨论这件事。
沈伊:“经纪人已经把行程空出来了,我肯定是要去的,咱们好久没见了,你个没良心的,你不想我吗?”
苏棠:“想想想,到时候我和鹿凝去找你玩,慈善晚宴我就不出席了。”
去晚宴少不了要做造型,但她的礼服、包包和首饰基本都变卖了,虽然现在手头有了顾北言给的钱,她也没打算重新添置。
显然沈伊很了解她的状况:“服装造型方面你不用担心,都交给我,你就当去陪陪我。”
苏棠刚想再说点什么,顾北言从浴室走了出来,她便回了句“我再考虑考虑”就放下了手机。
目之所及的顾北言穿一套深蓝色睡衣,头发乖顺的搭在额前,衬的眉眼温润清隽。
他慢条斯理的走去吧台倒了杯水,问:“想说什么?”
苏棠抿了下唇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顾北言,我最近几年都没有生孩子的打算。”
这是她思虑良久后找到了切入口,如果顾北言有问题,那么这句话一定是有杀伤力的。
目之所及,男人的表情果然添了几分凝重,是那种思考中的凝重,幽邃的瞳孔望过来,里面的情绪深沉而复杂。
苏棠的手不自觉握紧,心头逐渐漫上失望,然而下一秒男人薄唇微启。
“你是在提醒我履行作为丈夫的义务?”
苏棠一愣:“啊?”
顾北言大踏步的走到床边,微微躬身,高大的身影笼住苏棠。
他嗓音沉悦,一字一字的确认:“顾太太今晚想过夫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