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 第565章 改作湘竹苑 假山绝岩,茂竹深篁,雨过天晴,蓬莱居景致,娟静宜人。 辨得秋璧的脚步声,宁云溪疾步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 “秋伯父夫妻态度如何,你有无受委屈?” 秋璧清笑琼然,摇了摇头。 “没受委屈,一切如常。” 宁云溪速即洞晓。 “一看便知受气,休想瞒我。” 秋璧笑容顿收,埋首心虚。 “奴婢知错。” 宁云溪满目心疼,牵着秋璧,一同落座。 “要我说,你回家看望爹娘,理应带我一起去。有我在,他们不至太过猖狂。” “可你非要推说,西郊那边,不甚太平,最近常有世族子女,离奇失踪,再也寻不回来。” 秋璧凿凿而言。 “此非推辞,确有其事。” “请姑娘正视,近日,千万不要前往西郊。” 知她关怀,宁云溪会心一笑。 “好好好,听你的。” 忽然发现秋璧两手空空,她茫然一怔。 “嗯?” “我记得,你出门前,拿走海棠花伞。” “伞呢?” “莫非落在西郊家里?” 秋璧如实回答。 “奴婢送予他人。” 宁云溪一脸惊诧。 “啊?” “送给谁人?” 秋璧目意澄澈。 “不知其人。” 宁云溪心里不是滋味,不悦追问。 “不知是谁,你便送与?” “为什么?” 秋璧低眉三分,认真作答。 “奴婢许诺,守口如瓶,所以,不能禀知原因。” 宁云溪百思费解,心绪不快。 “岂有此理?” “那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你怎能随随便便转赠他人?” 见姑娘动怒,秋璧几分敬畏。 “不是随便转赠,奴婢思量许久。” 宁云溪无奈无助,焦急躁怒。 “思量再久,你也不能胡乱赠予,那把伞上,还有我的绣花呢。” “你送与何人,是男是女?” “若是男子,叫我以后如何说亲?若是女子,倒是无妨,可……我那女红,万一被她笑话……这下,我当真颜面尽失。” 秋璧连忙安慰。 “姑娘莫慌。” “他不是这样的人,况且,他也答应我,守口如瓶。他说,那把伞,他会悉心珍藏,除非我们允诺有改,不然,绝对不会公示于外。” 宁云溪解析话意,猛然一惊。 “这么说,他是男子?” 秋璧双瞳游移,霎时慌乱。 “他……他……” 宁云溪欲哭无泪,一声哀嚎。 “我的清白……” 意识到自己做错,秋璧内疚难当。 “姑娘,对不住,我去要回来。” 宁云溪及时叫住她。 “你不知其人,何处去要?” 秋璧愣在原处。 “奴婢……不知道……” 宁云溪落英惆怅,凝视于她。 “那把伞,虽然不算贵重,但是倾注我的情谊,你懂不懂?” 秋璧更加内疚。 “奴婢懂得。” 宁云溪椎心伤感,泪水涟涟。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故意弃去我的情谊?” 秋璧全身一震,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姑娘误会。” 宁云溪悲愤大怒,听不进去一个字。 “大哥哥说得对,宁府无情,你亦无义!” 秋璧急得不行。 “大公子只说宁府无情,何曾说过奴婢无义?” 宁云溪奋然起身,行至窗边。 “哼,我不理你了!” 秋璧追步过去,好声好气哄劝。 “姑娘别生气嘛,奴婢知错。” 宁云溪负气不满,端起主子架势。 “你出去,这里不用你侍候。” 秋璧坚持哄劝。 “姑娘……” 宁云溪拍打窗沿,一声令下。 “出去!” 秋璧恭然应声。 “是,奴婢遵命。” 雨霁天晴,屋檐仍有积水,不时滴落在地,正如宁云溪杏眸凄雨,悲凉楚楚。 身后,传来一阵关心询问。 “溪儿,生气了?” 宁云溪回眸看去。 “母亲?” “恭请母亲福安。” “母亲玉临,怎么无人通禀?我去责问他们。” 穆蓉轻轻抓住她的双肩,阻止离去。 “是我特意,不让禀知,溪儿便坐无妨。” 宁云溪先请母亲上座,而后自行落座。 “谢母亲赐座。” 穆蓉款款注视,慈眉善目。 “我听说,你气恼秋璧,随意转赠生辰礼物。” “前时,我说什么来着?一个侍女,你大可不必这么用心。” “你且看看,她是如何回报你的?” “做母亲的,善言相劝,都是为了你好。为母,最见不得爱女,受伤心痛。” 宁云溪心绪愁苦,得到一丝宽慰。 “多谢母亲关爱。” 穆蓉伸手入怀,取出一块玉坠。 “你瞧,这是什么?” 宁云溪一眼认出。 “是我今年,奉送母亲的生辰礼物。” 穆蓉小心翼翼,放下玉坠,转而,捧起她的双手。 “每年团圆节,你收下的福礼,分文不取,全部用作父母的生辰礼物。” “你的孝心,我倍感珍惜,日日护它入怀,就像疼爱你。” “母亲平日,严厉惯了,不常说这样的话,但不表示,心里从未这么想过。今日一诉衷肠,是因见你生气,腆脸说来,哄你开心。” 较之秋璧,母亲重视菲礼之举,犹显珍贵,宁云溪汩汩动容。 “有母亲呵护,孩儿心情大好。” 穆蓉欣慰一笑。 “那就好。” 她空出一只手,指尖曼妙,拂过玉坠冰凉。 “可知,我选湘竹玉坠,意在何如?” 宁云溪回之一笑。 “母亲说过,挚爱湘竹。” 穆蓉口是心非。 “一如,挚爱你。” 看出亲情虚假,宁云溪不以为意,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学会知足。 “谢母亲怜惜。” 穆蓉佯作突发奇想。 “不如,蓬莱居,改作湘竹苑,以寄母女之情,好不好?” 宁云溪初听初闻,漪漪迷蒙。 “湘竹苑?” 穆蓉落寞低眸,做出失意之貌。 “你嫌名称,不好听?” 宁云溪急忙澄清。 “不,不是,母亲赐予,很好听,孩儿喜欢。” 穆蓉神情一转,笑容可掬。 “那就对外言说,是你主动意愿,改换居处名称。” “如此一来,恰到好处,彰显你的孝心。” “溪儿意下如何?” 宁云溪神态随之,喜上眉梢。 “母亲思虑周全,孩儿由衷欣喜。” 穆蓉急不可耐,离开座位。 “好极了好极了,我这就去安排事宜。” 宁云溪主动提议。 “孩儿甘愿效劳。” 穆蓉称心如意,喜气洋洋。 “不劳溪儿费心,你简单配合一下就行。” 宁云溪乖顺一应。 “孩儿遵命。” 第566章 揖别兄长 竹海窅窅,寒波淡淡,宁奉哲伫立院门,眸望匾额,良久不能回神。 “湘竹苑……” 旧忆纷攘,不断冲击他的脑海,骏波虎浪,凄入肝脾,痛心绝气。 宁云溪眷陷母女情深,安于现状,甚至心花怒放。 “嗯,是母亲题名。” “大哥哥,不遗余力付出,真的会有好结果。” 宁奉哲哼笑几声,眉目泛起点点苦涩。 “呵……呵……这算什么好结果?” 他唇颚轻颤,一丝一缕,蕴怒愈深。 “你可知晓,我为了这个,付出多少心力?” “结果,你轻言几句话,便就同意改了?!” 宁云溪吓得后退两步,瞠目不解看着他。 “大哥哥,何故气恼?” 宁奉哲走近两步,眸邃隈隩,怒火中烧。 “你还有脸问我,何故气恼?” “你自以为是,改得轻轻松松,却不明白,这‘苑’字……” 他欲言又止,千言万语,纠结唇齿之间,最后,化作一阵叹息。 “唉!” 宁云溪听得一头雾水。 “苑字?” “怎样?” 宁奉哲步步紧迫,令她退至院外,渐入竹林深处。 “你说怎样?” “它能是怎样?” “我让你听话,你为何自作主张,不与我商量?以致现在,顺则,顶着湘竹苑之名;不顺,则被诟病不孝。” “你为何配合她,宣示天下,是你非要更改居处名称?” “行事之前,你都不想后果吗?” “我这么多年,用心为你筹谋,尽数白费!” “教出你这种愚孝之人,我深以为耻!” 首次见他,暴怒至此,宁云溪浑身战栗,脚下一个不慎,摔坐在地。 “大哥哥或有误解,母亲挚爱于我,故而赐名。” 宁奉哲丝毫没有搀扶起身之意,山呼海啸,全然不可遏制。 “挚爱?你异思天想!你痴痴做梦!” “到现在,你还看不清么?府中上下,哪有一人真心对你?” 暴风骤雨,猝然肆虐宁云溪内心。 她惶惶惊惧,茕茕无依,难以置信发问。 “没有吗?” “就连大哥哥,也不是真心吗?” 问话简短,却似万箭攒心,宁奉哲痛绝萋然。 说了百遍千遍,他是真心,奈何,她就是不信! “对,我也不是!” “你有什么好,我怎就偏要真心待你?” “她对你漠不关心,你事事牵挂,对她唯命是从!我苦苦付出,你反作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你这般任性作为,我宁可与你陌路,就当从没有过你这个妹妹!” 宁云溪泪如雨下,放声哀哭。 “大哥哥,何故如此?” “母亲赐名罢了,我究竟做错什么,你何至愤恨?” 听见她的哭声,宁奉哲更加崩溃发狂。 “莫再问我,你究竟做错什么,这句话,我早就听烦!” “而今,我只后悔,教习于你。唯愿一切都没发生,你未曾出现在这府中!” 恐惧,悲痛,煎熬交错,宁云溪肝肠寸断,扣心泣泪。 “大哥哥希望小妹,消失于世吗?” 宁奉哲背过身去,不愿面对。 “对。” “你自此消失,全当没有来过,极好。” 他的背影冷寂,仿佛已经与她,隔阂一道高墙。 宁云溪严霜凄怆,心境此刻,再难自欺欺人。 大哥哥所言甚是。 这府中,无人爱我。 父亲母亲,所爱颜面,所爱银两,何有一点真情? 二哥哥蛮横,对我向来不屑,本就毫无亲情可言。 秋璧,亦是轻视我的情谊,随手转赠海棠花伞。 至于,大哥哥…… 想至此处,她泪流满面,槁木心灰。 “那好。” “小妹,揖别兄长。” 她站起身子,拱手行了平礼,飞奔而去。 寒风萧瑟,竹影婆娑。 立身许久,宁奉哲终于冷静下来,举步回到湘竹苑。 迎面撞见一名侍女,他平心静气,沉声而问。 “你家姑娘,在哪个房间?” 侍女蔚芩,恭敬行礼,低眉答言。 “大公子安好。” “回禀大公子,姑娘不在苑中。” 宁奉哲见惯不惊,随即吩咐。 “大约独自躲在东院角落,你去寻回。” 蔚芩领命。 “是。” 宁奉哲浩然立于前院,千思万虑,一会儿见到妹妹,应当如何安慰。 思虑未罢,便听蔚芩回禀。 “东院各处,奴婢全都找过,未见姑娘身影。” 蔚芩不明情况,语调平稳如常。 宁奉哲后知后觉,情势不妙。 “什么?溪儿……” 心处,乱成一团,他疯跑离苑,至附近马厩,骑上一匹快马,迅速回到北堂居。 “文嘉,溪儿不见了,我把溪儿弄丢!” 文嘉惊眸,瞬即布满担忧。 “啊?” “公子莫急,请问发生何事,三姑娘怎会不见呢?” 宁奉哲自责深深,焦灼不已。 “休问长短,你赶快派人,出府寻找,跋山涉水,也要把溪儿找回来!” 他思绪飞转,立即补充一句。 “谁能找到溪儿,安然无恙送回府中,重重有赏。” 文嘉一举一动,也是急迫。 “是,奴才遵命。” 宁奉哲转身入座,想要思索应对之策,犹感如坐针毡,遂即站起,疾步走出房间。 “我也去寻。” 文嘉走到半路,止步阻拦。 “公子请慢。外头乱得很,祈请公子留在府中,静候消息。” 宁奉哲惴惴不安,彷徨失措。 “北堂居人手有限,万一苦寻无果,溪儿遭遇不测……” 他灵光一现,想起一人。 “我去一趟许府,请许大人帮忙。” 雪絮,漫天飞舞,卓望群山,银装素裹,皑皑壮丽。 宁云溪选在偏僻近路,徒步孤行,直往西郊。 秋璧说,西郊近日不甚太平,多有世族子女,失踪不见。 只要她走到西郊,任命自流,大哥哥便能如愿。 夜,一点一点吞噬喧嚣,最终,落为万籁俱寂。 寂静之下,她浅浅觉察身后,似乎有人跟随。 未至西郊,她便要遇难了吗? 她走出城门,站定一处荒野,回身面对跟踪之人。 “你是何人?” “你要带我,离开人世吗?” “不必偷偷摸摸,我同意,你出来吧。” 一名蒙面黑衣人,现身她的面前,不由分说,落掌而下,重击她的脖颈。 倏然间,她意识全无…… 第567章 遇救 护卫于煜栾,走进崇邑轩,郑重禀报。 “启禀王爷,西郊附近,又有一人遇害,被属下救来。” “不过,贼人逃脱。” “属下身手不济,请王爷责罚。” 顾沅穹面不改色,悠悠品茶。 “无妨。下次切记,不要单独行动。” “救下之人,安顿宅院,好生侍候。” “待到本王查清西郊之案,移交证据,便将这些世族子女,一并护送至尹司台。” 于煜栾怀着几分憧憬,神色怡然。 “王爷回京建立奇功,之后,便没人再敢议论,王爷自身碌碌无为,战功全赖北兆台扶持。” 顾沅穹放下茶杯,安适闲谈。 “你这话,为时尚早,本王还没查清呢。” 于煜栾提起茶壶,小心翼翼,为主子添茶。 “凭借王爷才智,不出几日,定能破案。” 顾沅穹目光深远,遥望皇宫方向。 “然则,我意,并非在此。” “本王打算匿名,递交证据、送归世族子女,不以邀功,不受恩赐。” “正式归京之前,如若还有功业,全数匿名不发。” 于煜栾怔怔然,大惑不解。 “这是为何?” “王爷借由离京,远赴边土,出任军师,平定数次边境之乱,因此受封璃王。按说,名至实归,偏偏有人,有眼无瞳,非议王爷仰仗北兆台之势。” “王爷高才,一向受万民景仰,而今虎落平阳,竟被侮屈,如何受得住这样的气?” “天幸西郊遇难,正好给王爷一个正名之机。良机难觅,王爷理应把握,倘若错过,后悔莫及呀。” 顾沅穹落目于他,严肃纠正。 “黎民受难,此非天幸,而是灾祸。” 他冷傲峻厉,摆纵言辞,威仪凛凛。 “本王回京,不为受赏正名,只为救护我的百姓。” “书功扬名,不急一时,以后,本王要亲口吩咐州牧台,为我豪书功绩。” 于煜栾一派庄严,应和奉承。 “王爷心怀苍生,属下钦佩。” “但是属下愚钝,为何建树其他,王爷也要默默无言、按捺不发?” 主属二人,一同长大,早已互相信任,顾沅穹不藏心事,慨然诉与。 “本王如今,无权无势,远离故土,即便立事建功,也不会有人认同。就拿这次举例,若记我名,说不定,还会被人构陷,西郊之案,是本王自做自破,居心叵测。” “故而,本王暂时积下不说,等到得势,再行宣告。” “到时,名誉天下也好,万民景仰也罢,只要本王想要,唾手可得。” 于煜栾恍然晓畅,颔首附言。 “王爷英明,属下领意。” 顾沅穹起身离座,行至衣架,取下一件毛裘披风。 “本王去往隔壁宅院,慰望新来的世族子女,安抚其心。” 于煜栾神情一改,略显尴尬。 “王爷依旧戴着面具,前去看望吗?” 顾沅穹没有注意他的变化,随口一应。 “嗯,以防身份泄露,本王必须戴着面具。” 于煜栾颤颤巍巍,禀知一事。 “今日一早,属下练箭,一个不小心,又把王爷面具射断。” 顾沅穹一听,立即怒不可遏。 “你的箭怎么……” 于煜栾惶恐打断,火速示弱,双膝重重一跪。 “王爷请息怒,属下这就上街去买。” 顾沅穹烦躁无奈,摆了摆手。 “快去快回。” 于煜栾连爬带跑,急急逃离。 没跑几步,便被顾沅穹叫住。 “站住。” 于煜栾恭立心虚。 “王爷有何吩咐?” 顾沅穹蹙眉正色。 “大晚上的,你去哪条街市买面具?” “莫非有意欺我,试图逃跑?” 于煜栾否认。 “属下不敢。” 顾沅穹怫然下令。 “明日一早,你再去买。” “今晚,给我待在院子里,掌灯练箭。” 于煜栾哀哀乞怜。 “王爷饶命,下雪呢,好冷。” “属下困了。” 顾沅穹行峻言厉,斥责怒问。 “身为护卫,你连箭靶都射不中,天天断我面具,焉有心情睡觉?” 与崇邑轩一墙之隔,便是宁云溪所在宅院。 杏梅清香,淡雅袭来,宁云溪恢复意识,缓缓睁开双眼,只见一间陌生卧房,她正躺在床榻。 屋里炉炭,烧得火旺,无视严寒,温暖如春。 她记得,被黑衣人打晕,理应性命不保,怎会躺在此处? 暗暗自问之际,一阵柔声,闯入她的思绪。 “姑娘醒了?” 见之面生,宁云溪惑问。 “你是?” 傅蓓毕恭毕敬一礼。 “姑娘安好。” “奴婢名唤傅蓓,主子命我,贴身侍候姑娘。” 宁云溪一脸迷茫。 “你认识我?” 傅蓓微笑摇头。 “回话姑娘,奴婢不识。” 宁云溪继续问询。 “怎知敬称姑娘?” 傅蓓言简意赅说明。 “近来,西郊遇难失踪,皆为世族子女,行凶之人,目的明确,因而,奴婢知晓如何敬称。” 宁云溪心如寒灰,听到行凶二字,全然无惧。 “你家主子,就是掳走我的人?” “他预备,何时取我性命?” 傅蓓愕然失色,连忙解释。 “非也非也,姑娘请莫误解,我家主子,乃从恶徒手中,救下姑娘之人。” 宁云溪一听,无意感激,只觉气愤。 “救下?” “我自选绝路,谁要他救?多管闲事。” 见她穿鞋下床,傅蓓立时关心。 “请问姑娘何去?” 宁云溪拒人千里。 “不用你管。” 傅蓓恭顺卑颜,细声劝止。 “姑娘是否意在离去?” “宅院设有阵势,姑娘出不去。” 宁云溪来了一丝兴致。 “阵势?” “你家主子所设?” 傅蓓应声。 “是。” 宁云溪鄙夷一笑。 “呵,头一次听说,救人还要设阵。” “我倒要看看,他能否困得住我。” 傅蓓苦口劝告。 “姑娘倘若迷于阵中,奴婢不知如何解救,央求姑娘别去。” 宁云溪泠然以对。 “我都说了,不用你管,休再多言。” 傅蓓跪于姑娘身前,礼敬阻止。 “姑娘请留步,姑娘……” 宁云溪毅然决然,绕行而走。 她投学大哥哥,与他一起翻阅古书今典,研习阵势,已有整整一年。 深在家宅,平时,她只能与大哥哥比试布阵,虽是次次胜出,但隐隐感觉,兄长故意谦让。 让来让去,没什么意思,而今,总算有机会见识他人阵势,她怀揣几分期待,走进一处阵门。 第568章 互相错认 宁云溪轻而易举,破阵而出,忻忻一笑。 傅蓓主子布阵,缺少精髓,甚至不如大哥哥。 此等阵势,居然足以困住宅院一众,也不知他们都是哪家姑娘公子,怎能做到这般不学无术? 她正想着,入眼不远,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月色朦胧之下,犹显气韵高雅。 是大哥哥。 他定是心软不忍,不顾夜深危险,特来找寻。 明澈杏眸,覆上一抹惊喜,她迫不及待,小跑过去。 “大哥哥!” 顾沅穹闻声回眸。 静夜无人,此女或在叫他? 皎皎依稀,她欣然奔赴,恍惚间,顾沅穹仿佛看见三妹高忆荷,呼喊兄长。 打从知晓身世真相,至今,他还没有听过三妹妹,敬称一声大哥哥。 莫非,她亦探得身世,特意过来相认? 不察之间,一名蒙面黑衣人悄然现身,剑指顾沅穹,自他身后,风驰电掣而来。 宁云溪见状,加快脚步,一路狂奔。 “大哥哥当心!” 她未及看清前人,毫不犹豫以身挡剑,深受重伤,当即昏厥。 顾沅穹惊慌一震,及时伸手,扶她入怀。 黑衣人稍有迟疑,收回长剑,振作精神,重新发起进攻。 顾沅穹怀抱宁云溪,一边与之缠斗,一边将他引向崇邑轩门前,继而,一声高呼。 “来人,有刺客!” 一众护卫依令,纷纷举起兵器,保护主子。 黑衣人武艺不凡,简单过招之后,轻松脱身,一招一式,绰有余裕。 与此同时,顾沅穹抱着宁云溪,举步生风,走进轩处卧房,让她躺在床上,并吩咐侍女,为她包扎伤处。 顾沅穹惊悸未定,于煜栾已经结束拼斗,前来复命。 “启禀王爷,那黑衣人身手矫健,侥幸逃脱。” 听出“侥幸”二字出于面子,并非真话,顾沅穹尤是诧异。 “你们齐心合力,竟然不敌?” “不想,那人武功,如此高强。” “看来,缠斗之时,他以为本王在劫难逃,故而轻敌,没有亮出真本领。” 于煜栾猜测。 “或是西郊之案,贼人之首?” 顾沅穹思索推想。 “或许吧。” “亦或,本王行踪,被钟淑仪之流获知,派出高手,意欲永除后患。” 于煜栾骇然,下意识环视左右。 “这么说,此地不宜久留?” 顾沅穹晏然处之。 “一帮乌合之众,本王何惧?加强戒备即可。” 于煜栾肃肃应声。 “属下遵命。” 这时,侍女回禀,伤处包扎完毕。 顾沅穹拂手屏退,只留于煜栾在侧,主动诉知。 “本王救回之女,像是三妹。” 于煜栾微微一惊。 “高姑娘怎会深夜到此?” 一想到,可能要与三妹相认,顾沅穹言语之中,蕴着几分紧张。 “她像是专程过来寻我,奈何,本王不认得三妹。” “你数次隐迹回京,探听消息,近日,可曾见过她?” 于煜栾回答。 “前日,见过一次。” 顾沅穹离座,与他一起绕过屏风,行至床前。 “甚好。” “你来认认,她是本王三妹吗?” 毕竟男女有别,对方躺在床上,于煜栾只能侧目礼敬,瞧看一眼。 “此女,非是高姑娘。” 顾沅穹不由错愕。 “啊?” “那她是谁?” 于煜栾侧身以对床榻,面向王爷。 “属下不识。” 顾沅穹陷入深思。 “不知姓名之人,怎愿以身挡剑,救本王性命?” “她好像,把我认成家中长兄,口口声声,称唤大哥哥。” 话罢,他立刻下令。 “你去一查,哪家长子,与我一般岁数,另者,哪家女子,与她一般岁数。” 练箭无趣,于煜栾早有逃离之意,随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盛京世族,还是民者?” 顾沅穹脱口而出。 “她身份不明,天下世族、民者,你全都查一遍。” 于煜栾大为震惊,登时面如土色。 “万众之数,任凭属下查到天荒地老,也难遍查,王爷莫非疲惫糊涂?” 较之埋头苦查,还是练箭好些,他由心提议。 “属下愚见,等她转醒,王爷直接问她,不就行了?” 意识到自己要求过分,顾沅穹窘迫笑笑。 “本王确有心乱。” “好,你退吧,本王自问。” 于煜栾行告退礼。 “谢王爷矜恤。” 顾沅穹目送一眼,收回视线,坐在宁云溪身边。 忽而反应一事,他没戴面具,万一她突然醒来,必定猝不及防。 于是,他起身,想去衣柜,寻一条面巾。 不料,起身之际,右手手腕被她握住,紧随其后,传来她的一阵呜咽。 “大哥哥……”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醒来,他急中生智,以衣袖挡住半脸,回身看去。 幸好,她昏睡未醒,只是深醉梦境,不自觉地讲起梦话。 “大哥哥,别走……” 顾沅穹凝眸入神,甘甜一笑。 此女,不是三妹,胜似三妹,与他意想、美梦之中的妹妹,撒娇之状,一模一样。 他放下衣袖,坐回床沿,柔然抚慰。 “好,大哥哥不走。” 他伸手,取下悬挂衣架的半块面具,勉强先戴着。 “三妹安心,大哥哥一直陪着你。” 白天午睡太久,入夜本就难眠,顾沅穹干脆不睡,彻夜陪伴宁云溪。 就这么,一直到清晨,眼皮愈发沉重,顾沅穹昏昏欲睡,时而合眼,小憩片刻,不过很快,便会惊醒,细心查看,她的被子是否盖好。 于煜栾练箭结束,前来求见。 “昨日侧目一眼,属下便觉这位女子眼熟,回想一晚上,终于记起。” “她正是属下昨儿救回、安顿宅院的世族之女。” “怪矣,宅院设有多处阵势,她何以离宅?” 闻听此语,顾沅穹瞳色一亮,顿时不觉困倦,看待宁云溪,更是青眼有加。 “答案显然,她是破阵而出。” 于煜栾瞠目吃惊,不敢相信。 “不可能吧,王爷说笑。” “你的阵势,除却北兆台高位,无人能破。” “况且,她不过一个小童,世上何有如此奇人?” 顾沅穹严正反驳。 “深闺隐世之才,不论年岁,天下济济。” “本王布阵之能,虽有勤练,不曾精通,确实欠妥,因而,遍寻世间贤才,襄助大事。” 他英气嶙嶙,落目宁云溪之时,却余一抹柔和。 “岂不知,贤才,近在眼前。” 第569章 就像我家小妹 于煜栾告退离去。 顾沅穹目光不移,始终注视宁云溪。 只见她一个翻身,牵动伤处,颦眉痛苦,他眸覆惊色,下意识伸手而去,想要抚慰伤口。 奈何,伤在心口,多有不便。 想着男女有别,他及时停住,隔着棉被,轻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抚。 感受“大哥哥”关爱,宁云溪美美醒来,睁开眼睛,才发现不是兄长。 “你是何人?” “我大哥哥呢?” 顾沅穹浅笑清雅,彬彬有礼。 “请先告知,你是何人?” “你口中的大哥哥,便是你家长兄吗?” 宁云溪睇目一眼他的手掌,深感冒犯,遂即坐起身子,强忍伤口痛楚,瑟缩后躲。 “家兄教诲,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能随意透露自己身份。” “故此,请恕无可奉告。” 顾沅穹会意,停下安抚动作,收手回来。 “家慈教诲,与你兄长之言,别无二致,请恕我亦无可奉告。” 不说便罢,宁云溪并不好奇他是谁。 “好吧。” “请问贵人,我大哥哥,安在?” 顾沅穹有心招抚奇才,早已想好计策。 “不晓其人,不知所在。” 他不着痕迹引导。 “我救你时,重伤昏厥在地者,只你一人。” 宁云溪毫无察觉,顺话而问。 “你救我时,没有看见其他人吗?” 顾沅穹眸露真意,不见一分虚假。 “确有两人。” “一名少年,风度翩翩,大约十余岁;一名蒙面黑衣人,量看身形强壮,应是不惑之年。” 听到“少年”二字,宁云溪杏眸关心之色,一闪而过。 “他们现在何处?” 顾沅穹见状,确认心中料想,于是游刃有余施计。 “那位少年言道,以身做饵,巧令黑衣人,取你性命。这样一来,便可贼喊捉贼,誉你舍命相救,他则轻易脱罪。” “说完这话,交付佣金,他们便就各自离去,唯留你一人,重伤奄奄。” “少年,或去附近府衙报官;黑衣人,自然远遁逃离。” 宁云溪瞳仁几近震裂,一如心碎肠断,栗然愕目,哀恸欲绝。 “什么?” “他……他真的不要我了……” 顾沅穹暗自得逞一笑,表面故作感同身受,好言宽慰。 “泣泪伤身,他不值得。” “左不过狡恶之人,你何惜之?” “没了他,你还有家人、还有友人,人间情感,漫漫之多,理他做甚?” 听完这话,宁云溪愈加悲痛。 “我没有家人,也无友人。” “所有人,都不要我。” 探得实情,正合心意,顾沅穹压住嘴角,不露辞色。 “你是否听过,一句俗话?萍水相逢,即是缘分。” “我一人在外,身边也没有亲友,不如,我们做个伴,好不好?” 宁云溪梨花带雨,楚楚生怜。 “可我不认识你。” 顾沅穹雅容温煦,耐心劝慰。 “日子长了,慢慢地,就会熟识。” “友者,皆是这般,终成惺惺相惜,不是吗?” 感知一丝温情,春风化雨,宁云溪徐徐止住哭泣。 “嗯,是。” “但我不知,如何称呼你。” 顾沅穹莞笑提议。 “你就唤我大哥哥,我称你三妹妹,可好?” 宁云溪一怔。 “何故,不是二妹?” 顾沅穹给出一个解释。 “你有所不知,家妹行三,与你年岁相仿。” “在我看来,你就像我家小妹,一般无二。” 与他言谈,惬意轻松,宁云溪逐渐忘却苦痛。 “这般凑巧?” 顾沅穹热情洋溢,隔着衣袖,捧起她的双手。 “所以才说,我们有缘分。” “你唤一声大哥哥,我听听。” 宁云溪略有几分犹豫。 “好……” 她沉吟片刻,浅唤一声。 “大哥哥。” 顾沅穹空出一只手,摸摸她的头。 “嗯,三妹妹真乖。” “大哥哥应该给你一份见面礼。” 说着,他取下腰间荷包,毫不吝啬,全数赠与。 “给,收着。” 宁云溪慌忙摆手,将荷包推了回去。 “不,小妹不敢。” 顾沅穹托词劝诫,哄她收下。 “这是礼数规矩,你必须收。” “大不了,等我生辰,你再如数换作礼物,回赠于我。” 宁云溪惶惶收下,系在自己腰间。 “敢问兄长,生辰几时?” 顾沅穹继续托言。 “不急,以后再告诉你。” 防她深问,他速即转移话头,同时,表意体贴入微。 “当务之急,理应送你就医。我的侍女,医术浅陋,或有医治不周,还是请医馆的女大夫,为你好好诊看一番,较为妥当。” “我可不想,刚得一位爱妹,复又失去。” 宁云溪破涕为笑。 “多谢大哥哥好意。” “这伤,我自己能治。” 顾沅穹一阵惊喜。 “小小年纪,你如何懂得医术?” 宁云溪简单诉知原因。 “家妹,自小身子孱弱,多生疾病,我便为她学医,故而,略通一些医术。” 顾沅穹抓住机会,表达诚心正意。 “你待家人真好,可惜,他们不知珍重情义。” “你莫忧愁,我会倍加珍护,弥补你缺失的亲情。” 宁云溪只觉天赐良福,喜不自胜。 “谢兄长,愿托信任。” 顾沅穹与她四目相对,深情厚谊。 “你是我的爱妹,我自当信任你。” “我去拿药箱,你请稍等。” 宁云溪礼敬以对。 “是,有劳兄长。” 治伤期间,顾沅穹背身闭眼,依旧陪着,偶尔依言,给她递去药物。 “为何不用侍女?” 宁云溪答言。 “时辰还早,她们恐在安睡,我不想打扰。” 顾沅穹由衷评价。 “你真善良。” 宁云溪汗颜惭愧。 “大哥哥谬赞。” 她处理罢伤处,开始包扎。 “小妹有一事,未审当不当问。” 顾沅穹舒然一笑。 “你问。” “如若不便回答,先请三妹妹海涵。” 宁云溪不怀介意,通情达理。 “毕竟初识,我能理解,大哥哥请便。” 她稍有顿言,继而发问。 “大哥哥,何故戴着面具?” 料到会有这么一问,顾沅穹应付自如。 “面目丑陋,羞于见人。” “容后熟识,再以真面目见你,好吗?” 宁云溪信之不疑,乖顺一应。 “好,兄长顾虑,小妹理当尊重。” 第570章 兄妹同心 几日过去,宁云溪欢欣雀跃,跑到顾沅穹房间。 “大哥哥,我的伤势大好。” 恐她牵动痛处,顾沅穹眸盈担忧,连忙安抚坐下。 “不可疾跑,快快安坐。” 确认她笑颜无恙,毫无痛楚,他由心赞许。 “你的医术,卓有天赋,习亦精熟,实在高明。” “重伤在身,我还以为,你至少躺上半月,才能下床。” 宁云溪娇态盎然,胜似瑶月仙琼。 “非我医术高明,而是大哥哥疼惜,予我力量。” 顾沅穹指尖宠溺,轻点她的额头。 “莫非双唇抹蜜?嘴甜得很。” 宁云溪杏眸贝齿,清泉含笑。 “这些日,大哥哥没少喂我甜食,小妹自是甜蜜。” 她收起撒娇之态,稍稍正容。 “前者,大哥哥教我勘察地形,无奈身负重伤,小妹只能纸上谈兵,没能足履实地,今日总算等到机会。” “大哥哥忙否?假使不忙,陪我去往各处,练习勘察地形,好不好?” 顾沅穹落英莞然,惠风和畅。 “我不忙,理当陪你。” 宁云溪含苞淳静,复又绽放一丝娇态。 “大哥哥,你真好。” 顾沅穹开始引话。 “夸我一句,便想敷衍了事?” “我倾囊相授,你打算如何报答?” 宁云溪眸意清澈。 “小妹愚钝。” “大哥哥想要什么报答?” 顾沅穹自然而然,提出要求。 “你也将擅长之能,教习于我,可好?” 宁云溪面露难色。 “但我不会教,只会学。” 顾沅穹愣了一下。 “何以这样说?” 宁云溪如实回答。 “此乃家兄所言。” 听得“家兄”二字,顾沅穹立时表露几分不屑。 “你那兄长,狡恶多端、心术不正,何必在意他的评述?我则评你,一定会教。” 他学着娇态,轻摇她的手臂。 “好妹妹,教教我嘛。” 经他勉励,宁云溪寻回一点自信,欣喜一笑。 “蒙兄长不弃,小妹愿教。” “请问大哥哥,想学什么?” 顾沅穹佯作深思。 “容我想想……” 须臾,他发出疑问。 “你可学过,布阵、破阵之法?” 宁云溪坦言。 “粗浅有学。” 顾沅穹会心一笑。 “那你就教我,阵势用法。” 宁云溪颔首同意。 “好。” 顾沅穹行至书案,取来纸笔。 “你教吧。等你教完,我们一起习练。” 宁云溪毫无保留,也是倾囊相授。 过程中,顾沅穹眉心,越发紧蹙。 显而易见,宁奉哲所言极是,她确实不会教。 宁云溪一脸愧疚。 “听不懂吗?” “大哥哥,对不起。” 顾沅穹勉强撑着微笑,眉宇严峻却是阴云不散。 “无需道歉,极易听懂,你教得特别好。” 宁云溪保持一分质疑。 “真的吗?” 顾沅穹目色坚毅,努力给予肯定。 “真的,我向来不会骗人。” 兄长谋思莫测,单看表情,宁云溪难辨真假,于是,递去一张图,求证试探。 “请兄长赐教,如何破阵?” 顾沅穹落笔彷徨,顿时难在原处。 “呃……这……” 试出真假,宁云溪心颜愧怍。 “对不起。” 顾沅穹并不气馁,反作劝慰。 “是我太过迟钝,你不用自责。” “学不会,倒也无碍,有你在,足矣,我不惧阵势。” 见他自信不移,宁云溪不再消沉,膺腔渲染,亦是满怀信心。 “嗯,假若以后,遇到阵势,小妹定当不遗余力,护大哥哥周全。” 顾沅穹惬适快意,不积一点愁绪。 “好,我们说定。” 宁云溪义正辞严。 “兄长授我勘察地形之能,恩重如山,我须得报答,方可安心。” 说话间,她灵光一现。 “我想到一法,不知大哥哥意愿若何?” 顾沅穹表示好奇。 “说来听听。” 宁云溪欣然提议。 “大哥哥知晓,小妹颇懂医术。” “这几日,闻听大哥哥,偶有咳嗽,像是咳疾,也像是胃疾。小妹不才,可为兄长请脉,确诊病势,对症下药。” 顾沅穹不假思索,直接应允。 “我的确常有咳嗽,久缠不愈。” “请你一瞧。” 宁云溪打开一旁药箱,取出脉枕,帮他置手而上,开始把脉。 “大哥哥稍等,我且诊脉。” 顾沅穹清风一笑。 “嗯,好。” 宁云溪仔细探知脉象,反复默想,斟酌用药,提笔写下,最后,双手奉送。 “大哥哥,请笑纳。” 顾沅穹双手接下,作揖平礼,表达感激。 “谢你良方。” 宁云溪急忙回应平礼。 “小事一桩,不必挂怀。” 顾沅穹话头一转,说起正事。 “我陪你去,勘察地形,回时,便要启程,离开盛京。” 宁云溪骤不及防一惊。 “这么快?” 顾沅穹简明扼要,诉知情况。 “原本,两日前便要动身,我唯恐你重伤难行,所以羁留未走。” 他微微靠近,迎许她的视线,传意点点真切。 “路上,我摘去面具,告知真实身份,自此与你交心。” 宁云溪与他相视而笑。 “兄长推心置腹,小妹亦申肺腑,你我坦诚相见。” 顾沅穹心绪,云集缕缕期待。 “嗯,那等上路,我们互相诉知。” 宁云溪悉心叮嘱。 “大哥哥先行服药,我们再去勘察地形。” 顾沅穹眸深几许,宛转柔情。 “另有一事,在我心中徘徊。” 宁云溪侧耳倾听。 “大哥哥请言。” 顾沅穹伸手入怀,取出金玉同心锁,依在掌心,示于她前。 “这对同心锁,乃我家慈赠予。” “我想,送你玉锁,我留金锁,意在兄妹同心。” “你,可愿收下?” 宁云溪懵懵懂懂,略有猜想。 “大哥哥或是误解。” “令慈准备金玉同心,大约,不是兄妹同心之意。” 顾沅穹递去玉锁,放在她的掌中。 “管她是什么意思?反正,我是此意。” “祈望,我们兄妹同心,永不分离。” 宁云溪应诺,珍藏入怀。 “大哥哥心意,我应当回馈。” 她顺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 “这块蓬莱杏玉,乃我兄长赠予,是我身上最为贵重之物,今转赠于你。” “玉佩衬良人,雅人清致,望你不嫌。” 顾沅穹爽快收下,动作迅速,配在腰间。 “我这新衣,恰好缺一玉佩,多谢你了。” 第571章 炫耀妹妹 勘察地形结束,宁云溪突发奇想,另思药方,医治顾沅穹疾痛。 其中一味药,需要上山去采。 顾沅穹有急事,必须回轩处理,遂令一众护卫,护送宁云溪采药;自己身侧,只留于煜栾。 宁云溪不知护卫身份,顾沅穹名曰随从,因此一众护卫,在宁云溪面前,尽皆自称奴才。 顾沅穹马不停蹄,回到崇邑轩。 事罢,于煜栾整理文书,措置妥当,期间,看见一封顾沅穹和宁奉哲的来往书信,随即问了一句。 “王爷离京,可要告知宁大公子一声?” 顾沅穹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回京隐瞒未发,离京还有什么可说?若有用处,本王自会告知。” 于煜栾埋低一分视线。 “是,属下多嘴。” 提及宁奉哲,顾沅穹便是忍不住怨言。 “厌我、恶我,毫无一丝礼敬,你且评理,世上哪有他那样的二弟?” “告知他一声,又能如何,难不成,他能来依依送别?” “他那点温情,全都给了那个小娃娃。那年,她也就是牙牙学语的年岁,而今,不过一个黄口小儿,怎就那般招他稀罕?” “自己亲妹,不闻不问,分毫不知爱护,成天就知道缠着那个宁……她叫什么来着?” 于煜栾恭敬回答。 “宁云溪。” 顾沅穹咬牙切齿。 “对,宁云溪。” 曾有闻听,她的闺名,正是宁奉哲建议,他立即嗤之以鼻。 “本王不笑别的,单说这个名字,便是可笑至极。” “她有什么好?能有荷儿招人喜欢?” 于煜栾口是心非,吹捧奉承。 “王爷三妹,当然是天下最惹人怜爱的姑娘。” 顾沅穹满意一笑。 “论说公道话,还得是你。” 于煜栾随之一笑。 “多谢王爷夸赞。” 他说回正事。 “属下吩咐侍人,尽快收拾行装,待三主子回来,便就动身启程。” 他所敬称“三主子”,正是宁云溪。 顾沅穹随口一应。 “嗯,收拾吧。” 片刻间,他思绪一转。 “然则,不急着动身。” 于煜栾茫然不解。 “王爷余事未了?” 顾沅穹扬唇,逐渐露出一分狡黠。 “本王迁思回虑,想法有改,你这主意不错。” “合该手书一封,向他炫耀一下,本王的新妹妹,以雪当年被他显摆之耻。” “他那人,殊爱外家女子,倘若听说本王的三妹妹娇态可人,势必来见。” “本王这就书信,你即刻送去。” 于煜栾应声。 “属下遵命。” 转眼,文嘉收到顾沅穹手书,送至北堂居。 “公子,璃王信使,有书传来。” 宁奉哲桌上,铺满一众隐卫传来的消息。 这几日,他近乎不眠不休,出府便是苦寻妹妹,回府便是整合消息,搜寻有关妹妹的线索。 接连数日,没有一点头绪,他整个人都变得焦急躁怒。 “无暇阅信,没看我正忙吗?” “再寻不到溪儿,我便赴命,以表歉疚之心……” 他形容枯槁,依旧不思疲倦,不停翻找有用的线索。 反应迟钝,捕捉“璃王”二字,他错愕一震,只以为听错。 “嗯?” “何人信使?” 文嘉答复,吐字清晰。 “璃王殿下。” 确定没有听错,宁奉哲更是错愕。 “他隐迹归京?” 文嘉摇摇头。 “奴才不知。” 宁奉哲腾出一只手,展开掌心。 “或有溪儿消息,拿来我看。” 不等文嘉递去,宁奉哲已经一把夺过,火速拆开信封,低眸阅看:即将离京,约你一见。新认一妹,奇才全能,甚为可人,引见于你,有兴趣否? 宁奉哲心境澎湃,惊喜交加。 “溪儿何在,我已获知,这便去寻!” 文嘉关心一问。 “奴才是否随同?” 想着溪儿安然无事,宁奉哲憔悴之间,映出阵阵欢喜。 “不用。” “你去一趟许府,禀知许大人,无需再寻,尽可召回隐卫。” 文嘉领命而去。 “是。” 宁奉哲骑上一匹快马,敛迹离府,赶赴西郊崇邑轩。 简单问询所在,不经通禀,宁奉哲迫切闯入。 听见脚步声,顾沅穹抬眸一眼,先发制人,挖苦起来。 “哟?宁大公子玉临。” “怎么如此上心他人妹妹,你不要宁云溪了?” 宁奉哲听懂话意,暗自一惊。 原以为,他趁虚而入,扣留溪儿,写信耀武扬威。 结果,他竟不知妹妹是谁? 想是溪儿,谨记我言,在外不可随意透露身份。 亦或,是我误解,这位妹妹,根本不是溪儿。 想罢,宁奉哲一边探问,一边观察四下,有无溪儿居住的痕迹。 “她人呢?” 冷不丁抛来一句问话,顾沅穹微微一怔。 “你是问,本王的妹妹?” 察言观色,确知其意,他得意洋洋一笑,斟茶一杯,置于茶几之上,示意宁奉哲落座。 “你来得不巧,她出门未归,你且一等,她不时便回。” “本王讲与你听,这新认的妹妹,不仅救我性命,还主动为我医病……” 宁奉哲充耳不闻炫示之语,一心察看。 在看见几处家具装饰、皆按溪儿习惯摆设之后,他打断顾沅穹的话,冷冷命令。 “随我出来。” 受封璃王,他仍是这个态度,顾沅穹不满在心,故意不表现出来,继续炫示。 “去往何处?如若走远,三妹妹回来,看不见我,定然急哭。” “我们兄妹,较之你们兄妹,关系紧密多了。” 宁奉哲不减气势,更愠一丝怒火。 “我说,随我出来,你何来这么多废话?” 顾沅穹傲睨夷然,抬高姿态,不甘示弱。 “怎么?本王有了妹妹,你便眼红?” 宁奉哲掏出一个瓷瓶,把玩在手,不吝表现??灭绝人性之戾。 “你那位好妹妹身上,我已然种药,你再废话,我便催动药性,送她归西。” 顾沅穹手里茶杯,差点没有拿稳。 “你莫胡言,不是不知道她在哪儿吗?” 宁奉哲唇际,泛起一抹轻藐。 “方才沿路碰见,种药以备不时之需。她身边跟着你的护卫,是也不是?” 进院闯轩之时,他便发现,护卫仅剩于煜栾一人,因而,做此猜想。 他交好安朋奕一众,暗中掌权铜事台,顾沅穹所用护卫多少人,了如指掌。 顾沅穹霎时心乱。 “你……” 他非是猜不到,宁奉哲这话不太可信,只是不愿赌她安危,无奈应承。 “好好好,你千万别冲动,本王这就随你出去,去哪儿都行。” 第572章 说趣激怒 宁奉哲选在山坡僻静之处,驻足停步。 顾沅穹紧随其后,停了下来。 “本王出来了,解药呢?” 他伸手讨要,侃然正色,表明心意。 “她对我很重要,你切莫伤害。” 宁奉哲心觉反感,双眸锐利,攫取淬去。 “很重要?相识几日,大言不惭,璃王殿下的脸皮,未免太厚。” 他怒形于色,威吓而问。 “你想要妹妹相陪,自往皇宫寻去,皇女众多,犹嫌不够么,拐带我的妹妹做甚?!” 顾沅穹听到重点,脑海一瞬空白。 “你的妹妹?” 愣神许久,他才反应过来。 “她是……宁三姑娘?” 宁奉哲呵斥要求。 “既已知晓,速即还我妹妹!” 顾沅穹依旧挂怀三妹妹的安危,多问一句。 “这么说,你没种药?” 宁奉哲无心回答,只是强调自己的话。 “我说,还我妹妹。” 顾沅穹堵心沉郁,语塞不言。 回想这些天的相处,他万分不舍,不仅珍惜她的德行,更是爱惜她之贤才。 然则,命运弄人,她怎会是宁家三妹? 宁奉哲凛凛怒问。 “快且说来,溪儿安在?” 顾沅穹寂然整理心绪霏霏,很快恢复平时笑颜,俊逸不羁,潇雅不失洒脱。 “你的三妹,不就是我的三妹,理应同享,你小气个什么劲儿?” 宁奉哲微微侧脸,换作斜睨,眸到之处,嫌恶至极。 “胡言乱语。” “我的溪儿,怎就成了你的三妹?” 顾沅穹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你的溪儿,呵。” 笑罢,他悠然点破。 “我们同为皇族,不是么?” 宁奉哲横眉立目。 “你又查我私隐?” 顾沅穹睁着眼睛说瞎话。 “没查。” “许多人都说,我们长得相像,初见,本王便就一眼洞穿你的身世。” 他前行两步,与之正面相对,明示暗喻,话里有话。 “一家人,不分彼此,你的三妹,就是我的三妹。” 宁奉哲唯是嫌弃,没有听懂暗喻,亦不关心他的话里有话。 “你少跟我玩文字游戏,谁跟你是一家人?” “好端端的,为何拐走我妹?” 顾沅穹神态轻慢,糅着几分戏谑。 “什么拐走?话说得太难听。” “你都不要她了,还不许本王要她?” 触及痛处,宁奉哲有些气急败坏。 “你要什么,她与你何干?” 顾沅穹玩味激怒,没有一丝退缩。 “你有所不知,我们已然交换信物。” 不妙之感,乍然袭来,宁奉哲似懂非懂。 “什么信物?” 顾沅穹眉梢一挑。 “信物,还能是什么?” “我赠她一块同心玉锁,她回我一枚蓬莱玉佩,许下约定,永不分离。” 他指尖轻抚腰间玉佩,漫不经心,浮着几分佻薄。 宁奉哲领会其意,骤然暴怒。 “你没病吧?莫非得了癔症?” “我妹妹才五岁,与你交换什么信物,约定什么永不分离,你岂有此理?!” 顾沅穹展臂,搭在他的肩上。 “大舅哥,别生气嘛,妹婿少不更事,或有失语,请你多多担待。” 宁奉哲奋力拂下他的手臂,戟指狂吼。 “顾沅穹!” “再敢口出狂言,我要你命!” 顾沅穹收起佻浮,轻笑无畏。 “你这人,好不知趣。” “溪儿若是听我逗乐,早便开怀大笑。” 宁奉哲眉心肃肃含怒,没好气地伸手而去。 “玉佩还我。” 顾沅穹惬心愉快,绰然处之。 “皇弟,好生吝啬。送给皇兄一枚玉佩,你都舍不得?” 宁奉哲愤然瞵视,深恶痛绝。 “我非你弟,还我。” 顾沅穹嬉皮笑脸,再次说趣。 “怎么?还是想当我的大舅哥?” 宁奉哲忍无可忍,拔出袖中短剑,锋指他的心口。 顾沅穹着实吓了一跳,立马学乖。 “刀剑无眼,你这是做甚?宁大公子,有话好好说呀。” 宁奉哲不予多言,扯下他的玉佩,收在自己怀中,同时,收回短剑。 “那块同心玉锁,我会向溪儿要来,归还王爷。” 顾沅穹庄重几分神色,明言发问。 “你对她,不只是亲情吧?” 宁奉哲漠然回应。 “与你无关,休得多管闲事。” 看出他的心思,顾沅穹神色越发矜肃,不卑不亢,劝诫提醒。 “可知一家兄弟姐妹,哪怕不是血缘至亲,也不能配作良人?” 宁奉哲高垒防备,不答反问。 “你想说什么?” 顾沅穹从小,便听母妃教导,真心误身误事,万万不可轻动真情。 眼见二弟涉险,他自然不能坐视不救,稍加思索,便有对策。 “等她长大,本王迎娶。” 宁奉哲惊怒。 “什么?” 顾沅穹生涩生硬,做出动情之貌,装模作样,评价起来。 “如你所言,本王与她,并非兄妹关系。” “她,除了年纪太小,其余之处,都不错。” 犹感妹妹尊严,被人冒犯,宁奉哲气得瞋目切齿。 “有病则去医馆。” 顾沅穹理所当然回驳。 “她不就是大夫吗?有病找她,正合适。” 他话锋一转,冷语奚落。 “再者,是本王有病么?谁有心病,谁心中有数。” 他傲弄一下衣袍,气度张扬,权赫无尽。 “我乃皇长子,又贵为王爵,许婚公爵贵女,有何问题?” 宁奉哲果断拒绝。 “我不同意,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顾沅穹眸底一分鄙夷。 “你为何不同意?” 宁奉哲怒目而视。 “你不配。” 顾沅穹优游自如,不紧不慢道破。 “恐怕,不是真正原因。” “你想等着,有朝一日,讨得父皇欢心,把你认回去,你便能随心所欲?” 宁奉哲烦躁不已。 “我说过了,与你无关,少管我的闲事。” 顾沅穹郑重其事,善言告诫。 “有本王在,你不会如愿,大可不必妄想,父皇认你回去。” “而且,溪儿,我要定了。” 宁奉哲双瞳,掠过一抹杀意。 “那就休怪,我容不下你。” 顾沅穹若无其事,面不改色。 “行,我们走着瞧,看谁谋高一筹。” 宁奉哲失去耐心。 “溪儿人呢?交出来。” 顾沅穹依然想着劝言。 “为何这般执着?” “即便父皇认你,你也不可能心想事成。” “从小到大,一直敬作亲生兄长之人,亲情忽成占有,你设身处地想想,她能接受吗?” 第573章 你彻底没救 宁奉哲神情,落为苦恼。 “但若现在,直接告知真相,我唯恐,相识时日不长、感情淡薄,她亦不接受,还会毅然决然,选择远离我。” 顾沅穹满不理解,认真教诲。 “用谋者,最忌真情。” “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宁奉哲眉心一紧。 “懂。” “但,情不自禁。” 他自嘲一笑。 “这话,说起来招笑,当时见她尚在襁褓,我就……” 他欲言又止,顾沅穹只能自行理解其意,感慨而发,直言不讳。 “你这人,喜好当真奇怪。” “幼时便作这般,长大该当如何?简直可怕。” 宁奉哲眸光一黯。 “我,自知可怕,却,不由自主。” 顾沅穹迅起一分疑心。 “莫非被人用药?” 宁奉哲毫不生疑。 “郎中日日请脉,言我除却身子虚弱,其余并无异常。” 顾沅穹大胆猜测。 “或是什么,医书没有记载的药草,悄然作用身子,不会改动脉象。” 深觉合情合理,他立即追问。 “与溪儿初遇之前,你见过什么人?” 宁奉哲仔细回想,如实作答。 “太医方霖皓,太卿方仁舒。” 听是方族之人,顾沅穹竖起一道戒备,面色分外严峻。 “见你作何?” 宁奉哲平声答话。 “恭贺我,安然归京、平步青云,说是,特地来送贺礼。” 顾沅穹速下定论,斩钉截铁。 “必是方霖皓用药。” 宁奉哲反驳。 “我应对谨慎,没有让他们近身。” 顾沅穹坚持己见。 “你或有不知,方霖皓之医术,研想制药、伤人无形,神仙难敌。” 担心而恼,他怅然一叹,厉色埋怨。 “唉,多此一举,你就不该见他们。” 宁奉哲提出质疑。 “方族灭门数载,不管他用药如何,药效总该过去了吧?” 顾沅穹一筹莫展。 “本王不通医术,何以知晓?” “正好,溪儿学医,颇有天赋。等她自学成熟,你便告知此事,让她试着医治,说不定,会有办法治愈。” 一听辛苦溪儿,宁奉哲豪言拒绝。 “反正,于身无害,不治也罢。” 顾沅穹严词怒问。 “你病魔怔了吧?此为害人之物,怎会无害?” 宁奉哲语气凛冽,犹如严冬霜雪。 “我的事,不用你管。” 顾沅穹气急生厌,鄙弃一句。 “执迷不悟,你彻底没救!” 宁奉哲覃思沛然。 “若你之言,非是无中生有,那么,他们用药,让我关爱溪儿,深意何在?” 顾沅穹瞬即成思。 “定是惧你才情,提前设防,欲以祸水,误你终生。” 他拿着兄长架势,批评训斥。 “你瞧瞧自己,被耽误成什么样?感情用事,不务正业。” 宁奉哲百思不得其解。 “确是被人用药吗?” “难道,溪儿本身,不够招人怜爱?” 顾沅穹臆断评说。 “不至,怜爱成你这般。”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宁奉哲一派谨严,给出结论。 “溪儿,不是祸水。” “即便成家,她也是贤助。” 顾沅穹苦笑总结。 “呵呵呵,本王算是瞧明白了,你本就痴迷,无关方霖皓。” 宁奉哲顺着他的话,鞭辟入里,一顿分析。 “自然无关。” “以我愚才,何至入得他们的眼?况且,我一直藏锋敛颖。” “纵然他们提前设防,也该对付你,你才是天下名誉的奇士。” 他不厌其烦,绕回妹妹。 “溪儿何在?” 顾沅穹言辞嫌弃,透露些许醋意。 “你就知道溪儿。” 聆音鉴貌,宁奉哲浅浅觉察。 “你仿佛,很关心我。” 感知一丝不对劲,顾沅穹急急收容,深埋心绪。 “宁大公子多虑,本王素来健谈,无论碰上谁人,都喜欢闲聊两句。” 宁奉哲再次拔出袖中短剑,这一次,锋指自己颈处。 “不交出溪儿,我当即赴命。” 顾沅穹惶然失色,心乱如麻,一阵手足无措。 “你……你你你……” 明会他的软肋,宁奉哲胜券在握一笑。 “多谢皇兄。” 顾沅穹脸色发白,语气一沉到底。 “多谢什么,本王答应你了吗?” 知他默认首肯,宁奉哲娓娓道出解决之策。 “你借着用饭,把她打晕,然后启程离京,接下来的事,我自处理。同心玉锁,我会匿名,邮驿寄送,不日便到你手。” 顾沅穹苦涩难堪。 “万一打疼她,怎么办,你忍心吗?” 宁奉哲恬淡自若,收好短剑。 “比起随你而去,疼一下,无妨。” 顾沅穹抓狂。 “宁奉哲,岂敢威胁兄长,你不是最讲礼数的吗?” 为了溪儿,宁奉哲迅速低头,不见一丝迟疑。 “我道歉,祈请璃王皇兄见谅。” 顾沅穹扶额楚楚,几近气昏。 “你当真没救……你……气煞我也。” “溪儿,我可以留给你;但是皇子之位,你莫再贪念。” “皇宫凶险,本王忧你安危,才有这般劝告,你懂不懂?” 宁奉哲悍然不顾。 “小弟己私,自己做主,不劳兄长挂心。” 顾沅穹怨愤重重。 “你……我怎就贪上你这么个弟弟?” 转念一想,不能空手而归,他随即询问。 “溪儿阵势之才,是你所教?” 宁奉哲点头。 “是。” 顾沅穹满怀向往。 “也教教本王。” 宁奉哲敷衍置之。 “得空再说。” 顾沅穹竭力争取。 “你我互相教授,本王不占你的便宜。” 宁奉哲不屑婉拒。 “皇兄好意,小弟心领。” 顾沅穹气息渐重,头皮发麻。 “你这小气劲儿,全然随了宁夫人。” “本王迟早被你气病。” 宁奉哲随口安慰。 “皇兄请息怒。” 顾沅穹略显崩溃。 “溪儿我都让给你了,你教教我,又能怎样?” 宁奉哲纠正。 “王爷口误。溪儿,本来就是我的三妹。” 顾沅穹语重心长。 “你亲眼看见,动真情的后果,就是被人抓住弱点。” “感受如何?瞧瞧本王,被你耽误成什么样,本王何曾这么窝囊过?” 宁奉哲冰凌无煦,肃肃辩驳。 “如此,王爷也应懂得,情不自禁,是何感受。” 顾沅穹苦口婆心。 “本王与你,能一样吗?本王对你,乃是血缘至亲。” 宁奉哲不冷不淡。 “州牧台,臣籍为证,我与溪儿,才是至亲。” 顾沅穹抱着脑袋,全然崩溃。 “你这倔驴,倔得本王头痛……” 第574章 人去楼空 顾沅穹依从宁奉哲之意,假作先行用饭、而后启程,期间,暗语向宁云溪道别,继而,力道适当,将其打晕。 睡梦中,宁云溪梦到顾沅穹摘下面具,没等她看清他的长相,梦境变作一片漆黑。 待到睡醒,崇邑轩寂静无声,似乎只剩下她一人。 “大哥哥?大哥哥!” 她轻唤一声,高呼一句,皆不得顾沅穹回应。 骤然一阵心慌,她坐起身子,下床穿鞋,想要去寻大哥哥。 这时,宁奉哲惊悸慌张,疾跑进来。 “溪儿,你没事吧?” 顾沅穹的话,言犹在耳,宁云溪下意识瑟缩害怕,远离宁奉哲。 “大哥哥,你……你怎知我在这儿?” “你又想做甚?” 宁奉哲似水双眸,潺潺而望。 “溪儿,莫怕,我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找到你。” “可知哥哥为了找你,终日茶饭无思,逐渐面容枯瘠,幸而,天公不负有心人。” “这几日发生的事,我已知晓。” “你对我有所误解,是因遇到骗子,我理解,不怪你。” 未及心疼兄长,忽然闻知噩耗,宁云溪满目震惊,充斥不敢相信。 “什么?骗子?” 宁奉哲笃定铿锵,一如告知实情。 “他欺言,是我伤你。其实,是他找人假扮成我,引你入局,巧以救命之恩,取得你的信任。” 宁云溪簌簌摇头,一时难以承受。 “不……他,怎会欺我?” 眼见妹妹信任别人,独不信他,宁奉哲灰心失落,抒从几分真情实感。 “溪儿,实在凉薄。为兄待你,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比不上一个萍水相逢几日之人?” “不是他欺你,难道是我欺你?” 听他言语之间,含蓄无限悲痛,宁云溪于心不忍,连忙解释。 “大哥哥误会,小妹非是此意。” “我是想问,你何以知之?” 宁奉哲做戏神情,恰如其分,没有一丝一毫心虚意怯。 “此人睿智,我无可识破。” “起初,得知你之所在,我亦以为,是他救了你。直到听见他们主仆对话,我方知,你陷落局中。” 变故突然,宁云溪根本接受不了。 “可我什么都没有,他目的何在呢?” 宁奉哲早就想好说辞,周旋自如,波澜不惊。 “自是为财。” “你将蓬莱杏玉,转赠于他,是也不是?” 宁云溪一阵手忙脚乱,掏出玉锁、取下荷包,示于他前。 “我们是互相赠与。” “兄长请看,这是他送我的同心玉锁。” “另者,还有见面礼呢,你瞧,好多银两。” “他绝对不是图财。” 顾沅穹挑衅,明晃晃就在眼前,宁奉哲按捺怒意,从容施计。 “都是假的,你看不出来?” 宁云溪初听初闻,纯然不懂。 “这些东西,竟能造假?” 宁奉哲目忧语愁,苦心劝告。 “什么东西都能造假,我的傻妹妹。” “他不造出假物,如何套来你的珍宝?” 脑海浮现,俱是这几日相处的轻松惬意,宁云溪低戚伤怀,不愿离弃。 “他今何在?我亲自问他。” 宁奉哲柔情之中,余出一抹正义浩然。 “我已书状,告去尹司台,尹司中丞谢大人,负责审理此案。” “歹人,全数押送尹司台候审,我刚刚恭送诸位大人离去。” 宁云溪茫然一惊。 “尹司台?” “他是世族中人?” 宁奉哲若有其事,绰然叙言。 “嗯,我原不知,先是告去廷合台,后收他们回书,说应告去尹司台。” 宁云溪依依不舍,忍不住关怀。 “他尊姓何名,家住何处?” 宁奉哲表露几分爱莫能助。 “我没问姓名,只听说其父,是地方属官。” 宁云溪速即决定。 “我去尹司台一问。” 宁奉哲振振有辞,出言阻止。 “我以自身财物遗失,书状上告,因此,受害人是我。” “你既非亲属,也非受害,何以过问?估计,连尹司台的大门,你都进不去。” 宁云溪无可奈何,坐回床沿,帷帐萧疏,犹似身形孤零。 “那你帮我问问……” 听她口口声声,眷念不止,宁奉哲再也遏制不住怒火,忿然打断她的话。 “溪儿!” “左不过一个骗子,你有什么可留恋的?” “非要随他离京,为虎作伥,一起去干行骗勾当,你才满意么?” 心绪阑风长雨,骤然席卷宁云溪,泪水涟涟,睠睠飘摇。 “我……我……” 宁奉哲见状,心底醋意大作。 “哭什么?” “有我在,要他作何?” “你只关心他,不要我吗?” “别忘了你姓什么,想想清楚,究竟谁是你的大哥哥?” 宁云溪默默起身,沉重一跪。 “大哥哥,对不起。” 深怕弄疼妹妹膝盖,宁奉哲眼疾手快接住她,奈何连日餧饿,气力不支,手掌被她跪落在地。 一阵剧痛,雷霆万钧,他吃痛一喊。 “啊!” 宁云溪快速反应过来,后退半步,俯身捧起他的双手,安抚轻柔。 “大哥哥,你没事吧?” 她担忧万状,不时投来一束温暖目光,宁奉哲满腔怒火,尽数消失殆尽,唯余嘴角,一分甜笑。 “你没事,我就没事。” “可曾,这么安抚过那位大哥哥?” 宁云溪诚实答话。 “不曾。” 宁奉哲嘴角香甜,霎那间,氤氲整个心房。 “溪儿真乖。” “哥哥知错,前些天,不该动怒,更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你愿意原谅我吗?” 一点点记起长兄宠爱,宁云溪深感自责。 “兄长无错,都怪我,只顾母亲感受,不在意你。” “祈请大哥哥,原谅小妹。” 宁奉哲一笑而过。 “溪儿无错,不必致歉。” 想着顾沅穹言之,“我们兄妹,较之你们兄妹,关系紧密多了”,他心生一计。 “此事,全当磨炼,历经以后,我们兄友妹恭,必定更胜从前,甚至慢慢地,名满四海。我们一起努力,佳成一对天下称誉的兄妹,可好?” 先以流言,助长声势;再以计谋,坚实定局。宁奉哲暗下决心,还击顾沅穹,不把他气到七窍生烟,誓不罢休。 宁云溪无知无觉,颔首一应。 “好。” 宁奉哲柔声嘱咐。 “玉锁、银子,全都交给我,此皆证物,我要送去尹司台。” 宁云溪恭然交予。 “是。” 第575章 主动承认错误 宁奉哲亲送妹妹回宁府,继而,故作去往尹司台上交证据,其实去选合适的邮驿,寄送玉锁和银两。 宁云溪劝他先吃一点饭,他却云淡风轻:“溪儿脱险无虞,我大喜过望,不觉饥饿。” 亲眼目睹大哥哥形容憔悴,宁云溪内疚不已。 由此可以想见,这几日宁府是何景象,父亲母亲,亦是忧愁不堪。 唉,都怪她,太过任性。 原来私自离府,会给他们徒增那么多烦恼。 她没回湘竹苑,忧心忡忡而至彦息居,想着先哄父亲,再去安慰母亲。 恰巧,母亲正在彦息居,与父亲商议府中事宜。 宁云溪肃穆一礼。 “孩儿宁云溪,恭请父亲、母亲福安。” 宁寒望与穆蓉翻看册本,没有抬眸一眼。 一页看罢,抽出空闲,宁寒望才有一句回语。 “嗯,好,没事的话,退去吧。” 平时无有所求,他们就是这个样子,宁云溪习以为常。 “孩儿,为这几日任性,特来致歉。” 宁云溪总会因为一些小事,道歉来去,宁寒望司空见惯,一边忙事,一边搪塞。 “以后学好就行,原谅你了,退吧。” 父亲的反应,与平常没有区别,然于今日情况,略显奇怪,或是气愤所致,宁云溪进一步自省悔过。 “孩儿自知,过错极难弥补,但请父亲母亲,看在孩儿幡然悔悟,稍加谅解,用饭进食。” “水米不进,有伤贵体,孩儿忧心,望请父亲母亲赏念。” 穆蓉首先听出端倪,暂放册本,投去一抹疑惑。 “何人与你乱说,我们水米不进?” 一听夫人问话,宁寒望分神几分,侧耳静听。 宁云溪蛾眉杏目,悔色真诚。 “无人言说,是孩儿自己猜想。” 穆蓉存疑不解。 “何故做此猜想?” 宁云溪羞惭负疚,惴惴而答。 “孩儿离府,数日不归,父亲母亲必是牵肠挂肚,废寝忘餐。” 宁寒望翻阅册本的手,倏然一停,斜睨宁云溪,眸意惊愕。 “你数日未归?” 穆蓉亦是诧异。 “你何曾离府?” 宁云溪更是瞠目讶然。 “父亲母亲,一无所知吗?” 穆蓉不明所以,莫名发笑。 “呵呵呵,离府做甚?我还以为,你日日待在湘竹苑呢。” 宁云溪凝固骇讶之色。 许是,较之大哥哥无微不至,显得他们此时神情,格外绝情寡义。 犹似,她是外人,本就不属于宁族。 原来,她的离去,就像落花无声,枯叶无形,父母事不关己,压根不会在乎。 主动承认错误,不过自作多情,她存在宁府,纯是一个笑话罢了。 心处,猝然揪在一起,宁云溪轻咬下唇,强忍痛意。 为何他们,宁愿珍护四妹妹,也不愿爱我? 父亲便罢,我与四妹妹,同是他的亲生女儿。 母亲何故,漠视于我?难道我这亲生女儿,比不上柳姨娘所出庶女吗? 思绪未罢,便听宁寒望威怒诘问。 “莫非有心争宠,借此引起我们注意?” 宁云溪错愕怔然,目色无辜。 “绝非如此,父亲误会。” “孩儿,与大哥哥发生口角,故而……” 话说到一半,宁寒望再次诘问,怒火愈盛。 “你与奉哲发生口角?” “奉哲待你掏心掏肺,你岂敢无礼,良心何安?” 得知爱子受屈,穆蓉紧随其后,火冒三丈。 “你专挑良善之人,肆意妄为,是么?” “有什么怨气,只管冲着我们,岂可欺负奉哲?” 宁云溪心慌意乱,全力辩白。 “是因为……” 宁寒望奋然打断,横加指责。 “为父没空听你解释,净是矢口强辩之语。” “居然玩什么失踪,意图争宠,还想父母为此挨饿,你好狠的心啊。” 宁云溪连连摇头,委屈至极。 “孩儿无意争宠,父亲当真误会……” 宁寒望复又打断,尖酸刻薄,借故发难。 “何来什么误会?小小年纪,不知向善,一门心思学恶。” “你尽可省心,我们才不会傻傻为你,水米不进。” “从现在开始,直至明晚,不准你进食一粒米,胆敢偷吃,为父告去尹司台,立罪凌越长兄,从重责罚!” 宁云溪放弃苦辩,无奈认屈。 “孩儿遵命。” 宁寒望眼角挂着嫌恶,猛然一阵拂袖。 “退吧。” 宁云溪一直跪着未起,正好行告退礼。 “是。” 礼罢,她毕恭毕敬,退离彦息居。 穆蓉前思后想,发现一处不妥。 “老爷,我们好像说错话。” 宁寒望无心深虑,重新拿起册本,忙碌家事。 “夫人此言差矣。” “是她不敬兄长、私自离府,我们何错之有?” “难道当父母的,没有资格管教规劝女儿?” 穆蓉巧用循循引导,耐心解答。 “老爷言之有理,然则,请你换位一想。假若今日,是奉哲或是枫儿失踪,老爷该当何如?” 事未发生,光是一听,宁寒望便是汗流浃背,提心在口。 “那还得了?必须尽快找寻孩子下落。” 穆蓉继续引导。 “老爷将思,他们何故私自离府?” 宁寒望想也不想,立马有了答案。 “想是我,哪里做得欠佳,令孩子们心生不满。” 话落,他恍然领会,醍醐灌顶。 穆蓉雍然莞笑,简而言之,诉与道理。 “对外,宁云溪也是我们的亲生孩子,我们怎能厚此薄彼?老爷需想,人言可畏呀。” 宁寒望蹙眉捻须,首肯赞同。 “夫人虑者,是也。” “若她颠倒黑白、添油加醋,把这事传出去,芸芸之口又该无端谴责我们苛待亲女。” “我们本本分分,无所作为,着实冤枉啊。” 拳落茶几,他当机立断决定。 “我这就去,给她免罚,就说,原谅她了。” 见他起身,穆蓉紧忙阻拦,劝说回座。 “老爷莫急。” “如何被她牵着鼻子走?” “倘若事事顺她心意,我们以后的日子,非要憋屈坏了。” 宁寒望略微一想,便有郁闷之感。 “对对对,徒顺无益。” 自己半筹不纳,他只好求教夫人。 “依夫人之见,我们应当怎么做?” 穆蓉长甲剔透,悠悠拨弄鬓发,沉思迂久,慢条斯理开口。 “以妾身愚见,防她倒打一耙,我们先给她来一出‘人言可畏’,传出流言……” 第576章 究竟谁苛待谁 流言一经传出,火速蔓延整个盛京。 人言藉藉,一面倒向宁寒望夫妻,不过,皆是私下闲谈,谁也不会跑到宁云溪面前说三道四。 宁云溪更不会无缘无故,差人打听流言蜚语。 因此,一时间,湘竹苑收不到任何风声。 穆蓉己见,对付敌者,须得先发制人,将其踩在脚下,只有她深明斗不过,才会学乖。 于是,穆蓉借由赏梅,传唤宁云溪。 宁云溪还未走回湘竹苑,便被母亲唤来花园。 她乖巧听话,站在围墙边上,为母亲折梅剪枝,制作花束。 高墙另一头,穆蓉安排几名粗使下人,扮作普通百姓,惟妙惟肖,配合用计,传达盛京风向。 穆蓉抬高声调,暗示号令墙外奴者。 “溪儿快看,那头的红梅,开得最好。” “你安心修剪,我去摘来。” 宁云溪恭顺以待。 “是。” “雪地路滑,请母亲当心脚下。” 穆蓉回之一笑,自然而然,远离围墙,只留宁云溪,独自面对流言纷纷。 她刚一走,奴者们立即开始对话。 “听说宁三姑娘私自离府多日,宁公爷和宁夫人,非但不管不顾,甚至不知爱女失踪。” “不会吧,一家亲者,怎会冷漠至此?你亲眼瞧见他们不管不顾?” “非也,我何从亲眼瞧见?是宁三姑娘,回府问安父母,从他们口中问得。这不,她忿忿不平,传出话来,让大伙儿一起评个理。” “不成体统,怎能公然乱传父母的闲话,她如何一点敬长之心都没有?” “不束规矩,单说这事,宁三姑娘叫屈,情有可原。” “什么情有可原?分明就是情理难容。” “这话从何说起?” “试问天底下,哪有父母爹娘,不管不顾亲生孩子?他们世族显赫之家,每日都要问安,怎么可能孩子失踪多日,父母不知不晓?显而易见,宁三姑娘所言,皆是假话。” “你言之有理。即便有事,免去问安,父母一时不察,难道,下人也都无知无觉?奴者,拿银子办事,谁会这么不上心,主子没了,竟不禀报一声?宁三姑娘这话,破绽百出。” “亦或,她言之确凿,并非虚言。” “怎么说呢?” “私自离家,乃是大错,她主动承认错误,宁公爷夫妻却作淡然。父母用心,何其良苦,他们这是不忍女儿负疚致歉,给足爱女颜面,就当女儿,从来没有做过错事。” “你所言极是,好像,是这个理儿。” “宁三姑娘好不懂事,这样慈美的父母,天下何处去觅,她居然不懂珍惜。” “宁公爷夫妻,果然爱女心切,世间亲情,做到他们这般感天动地,可谓空前绝后。” “宁三姑娘,太不是东西,如何忍心伤害,对她舐犊情深的父母?” “还不是仗着,自己功业卓著,谋击恶徒,拯救万民?” “不像话,为君为民,用谋立功,难道就是为了苛待父母吗?” “她之谋思,谁知道呢?我们一心向善,淳然单知,怎有她那些心思算计?你没听过,一句古语吗?无恶不谋。” 话至此处,戛然而止,奴者结伴离去。 宁云溪手持一枝红梅,伫立原处,久久不能回神。 她心中明白,这是父亲母亲之计,亦明白,他们既然这么做了,必是外头风向,一如这些奴者之言。 奴者作用,只在传话而已。 何故,众人断言,尽皆她的不是? 彦息居之事,若是虚假,便是她有心构陷父母;反之,则是父母用心良苦,亲情感人。 委曲求全之人,不是她吗? 却为何,另要遭受万人唾弃? 是不是,没有父母爱护的孩子,都会被外人欺凌? 为什么命运予她,天生不受父母宠爱? 她,果真如此招人嫌恶吗? 思绪之际,宁云溪已然泪如泉涌。 穆蓉故作自己所在、围墙外头,也有人非议宁云溪,随即怒不可遏,作势就要找他们算账,顺理成章,远遁而去。事后,她只需装个样子说,非议者闻风而逃,便能维护亲情美誉。 宁云溪见状,深知母亲不会回来,做好花束,交给侍女,然后,回湘竹苑。 闻听姑娘回府,秋璧立在院门前,静候恭迎。 远远看见姑娘身影,秋璧一路疯跑,忏悔跪倒她的面前,连连顿首。 “奴婢知错,万不该转赠海棠花伞,哀求姑娘原谅!” “姑娘离府,定是动了大怒,奴婢愿舍性命赔罪,只求姑娘息怒!” 一气呵成,忏悔话罢,她才发现,姑娘面对而跪,顿首不起,萋萋哭泣。 “姑娘?” “你何故下跪,岂不折煞奴婢?姑娘快快请起。” 宁云溪与她一同起身。 “尽是我错,不怪你。” 秋璧汗颜无地。 “姑娘言重,过错确在奴婢。” 宁云溪牵起她的小手。 “海棠花伞的事,作罢不提。” 秋璧轻轻点头。 “是。” “姑娘,对不住。” 宁云溪怆然注视,目色依旧悲恸。 “你,还认我是闺中密友吗?” 秋璧郑重其事。 “那是当然。奈何奴婢卑微,唯愿姑娘不弃。” 宁云溪笑泪莹莹。 “多谢你,愿意要我。” 秋璧??一片至诚。 “姑娘说哪里话?奴婢忠不改心,纵然天下弃之,奴婢也不会舍弃姑娘。” 宁云溪得到一丝慰藉。 “嗯,我们回吧,我想歇一会儿。” 秋璧牵手换作搀扶。 “奴婢侍候姑娘就寝。” 宁云溪没有床榻,安寝之处,由几张茶几拼凑而成,铺上棉被褥子,乍一看,便是一张简易小床。 二人回到湘竹苑卧房,只见床上,放着一个锦盒,并非湘竹苑之物。 秋璧一阵惊奇。 “奴婢恭候姑娘之前,特意收拾姑娘床铺,当时,没有瞧见这个盒子。” 她猛地一震。 “不好,有人擅闯姑娘闺房,奴婢呼喊家丁,保护姑娘!” 宁云溪及时出言,叫住秋璧。 “不忙呼喊,我认得这个锦盒。” 她步步走去,破解机关,打开锦盒。 盒中,静静躺着一块同心玉锁,她小心翼翼执起,捧在手中。 “太好了,大哥哥,应是无恙。” 秋璧听得云里雾里。 “大公子?他怎么了?” 第577章 玉锁珍藏 宁云溪浅笑纠正。 “我口中大哥哥,非是家兄,而是我在外头,新认的兄长。” “这个锦盒,便是大哥哥之物。” “其事说来话长,容我得闲,慢慢诉与你知。” 秋璧跟着主子一笑。 “姑娘见物貌喜,想来,这位大哥哥,应是待你很好吧?” 宁云溪紧紧攥着同心玉锁,心里倍感温暖。 “嗯,他对我,特别好。” “我牵挂他的安危,原本郁郁寡欢,而今得见他物,总算放心几许。” 秋璧惑问。 “姑娘啜泪,原因就是担心兄长?” 宁云溪答言。 “也不全是。” 秋璧扶着姑娘,坐了下来。 “姑娘,你瞧,锦盒中,还有一封信。” 宁云溪拿起书信,只见信封之下,整齐铺满一张张银票。 她拆开信封,低眸阅信:偶然闻听你之身份,深明不宜随我离京,遂以用计,将你还给令兄。勿念勿忧,我安然无事,未入尹司台。盒中银票,全数奉送,随意使用,请宁三姑娘笑纳。春雨绵绵,情义悠悠,来日方长,我们后会有期。 秋璧粗略一扫银票之数,鸿惊燕骇。 “天爷啊,姑娘,你这大哥哥,简直财力雄厚。” “这些银票,是他送与你的,还是暂时寄放你处?” 宁云溪阅信完毕,仔细收好,与同心玉锁放在一起,锁在暗格之中。 “送与我的。” 秋璧大为震惊。 “什么?这也太多了吧。” 宁云溪双手捧起锦盒,慨然递给秋璧。 “你近来,可有难处?若有,便拿去用,只当是我赏赐。” 秋璧连连摆手,惶然推却。 “奴婢一切如常,没有难处。” 她严正劝谏,表意关怀。 “姑娘该给自己,添置一些所需之物。” 反复追问,秋璧实无难处,宁云溪转言,娓娓而论。 “我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没什么所需。” “兄长心意,不可妄用。” “我们隐迹去一趟票号,把它们存起来,待到来日,与大哥哥重逢,我再还给他。” 她萦怀秋璧处境,特意补充一句。 “期间,你如果遇到难处,自可去取,空时告诉我一声就行。” 秋璧无意用之,只感念在心。 “谢姑娘大恩。” 宁云溪解开衣带,正想脱去外衣,坐思忆想,蓦然一停。 “万一,这是家兄宽慰我的计策。” “我去尹司台一探,有无相关事宜,确认兄长安危。” 秋璧闻言一怔。 “尹司台?” “我们如何进得去?” 宁云溪整理衣衫,系好衣带。 “我有一计,或可潜入尹司台,翻看册本。” 如若败计,定被问罪,她不忍秋璧有事,遂即吩咐。 “你留在府中,无需跟随。” 秋璧一面担心姑娘涉险,一面又恐自己无能,只会给姑娘添乱,于是乎,左右为难。 “姑娘独身一人,会不会有危险?” 宁云溪坚定以答。 “不会。” 她柔声劝抚。 “我的谋略,你信不过?” 秋璧掷地有声,奋力赞美。 “奴婢信得过。姑娘才略,天下第一。” 宁云溪掩唇一笑。 “那你乖乖等我回来。” 刚走两步,她另想一事。 “家兄回府,大概会来找我,你就说,我睡了。” “切记,不可亲自禀知,免得被他看出破绽,你找几个不知情的下人,打扫院中,并告诉他们,我安寝小憩,让他们小声一些,切莫吵闹。” 秋璧应声。 “是。” 以为宁奉哲去往尹司台,宁云溪存好银票之后,特意选了一条僻静小路,避免与大哥哥撞面。 行事触犯律令,她一人做事一人当,决计不能拖兄长下水。 与此同时,韦初霜提着一个食盒,借由送饭,求见尹司中相滕予儒。 夫人到此,滕予儒自然允准一见。 “今夜非我值守,夫人何故送来晚饭?” 韦初霜随意入座,放下食盒。 “我有要事相告,所以借故而来。” 知她轮休在府,滕予儒以为滕府不宁。 “哦?” “府里出了何事,夫人贵体无恙吧?” 韦初霜正容亢色。 “不是府中事。” “高楠大人,差遣亲信来报,宁三姑娘,即将到来,请老爷暗中配合用计,由她随意查看尹司台册本。” 滕予儒一阵惊喜。 “前者,高大人施计西郊之变,诱璃王殿下来查,引宁三姑娘与之相识,以备日后大计。我还以为,他们至少相处一月,才能融洽无间。” “没想到,宁三姑娘这么快就回府?” 韦初霜正色之间,漾出一抹钦佩。 “云、方二位大人的爱女,自是颖悟绝伦。” 滕予儒应和。 “夫人所言甚是。” 韦初霜就事论事。 “此次计策,着实苦了云大人,竟要举剑,亲手刺伤爱女。” “唉,方大人留计,何以不量人之常情?” 滕予儒解惑答疑。 “此计事关重大,如若出错,必惹璃王怀疑。云大人武才独步天下,除他,不能胜任。” “久而未见,重逢爱女,一路护送而至西郊,我想云大人心里,应是欣慰。” 韦初霜由心感慨。 “方族、云族,为颜皇、为臣民,实然倾尽全力,忠诚之心,未尝不令人怅叹而涟。” 说起颜皇,滕予儒顺话而问。 “帝瑾王那边,何如?” 韦初霜惭愧一笑。 “妾身新迁督护中丞,职卑位微,立足未稳,不得信任,几乎见不到王爷。不过,听高大人说,一切无虞。” 不愿夫人妄自菲薄,滕予儒让出正座,讨好夫人上座,以行动抒怀情意。 “王爷仍欲探知,紫微星吉象,何时出现,应往何处观象?” 得他鼓励,韦初霜幸福而笑。 “这些年,频频欲探,孜孜不倦。” 滕予儒郑重几分,传递消息。 “钦天监汤大人,蛰伏将毕,不日便会转投帝瑾王。” 韦初霜兴奇一问。 “如何转投?” 滕予儒摇摇头。 “我不清楚。” “听汤大人言之,似乎有计,挑起庄伯爷和宁大公子之争,顺势转投。” 韦初霜恢复正色。 “可惜庄族满门忠烈,却出庄韶父子二人,不忠不信。算计利用他一番,极好,全当天公报应。” “汤大人与你颇为交睦,你记得知会一声,只能禀知王爷,盛平三十年的那次星象。他的话,尤为关键,切切不可出错,否则,我们所做努力,全数付之东流。” 滕予儒莞尔一笑。 “夫人宽心,我一定再三申明。” 韦初霜轻轻推他一下。 “时辰差不多了,你去配合宁三姑娘用计吧。” 第578章 晦心居 秋璧转达主子命令之后,便一直等在卧房,无所事事,暗自祈求天公,庇佑姑娘安然归来。 宁云溪隐迹悄然,回到湘竹苑。 余光中,出现姑娘身影,秋璧立时迎了上去。 “姑娘终于回来。” 宁云溪喜逐颜开,牵起她的小手,一同入座。 “放心,顺利无事。” “银票,我也存好。” 她伸手入怀,取出一份字据,交给秋璧。 “你凭这个,便能随取随用。” 秋璧谨慎收好,依旧领意,无思用之。 “姑娘深恩,奴婢感激不尽。” 她话头一转,取悦美誉。 “姑娘才谋,当之无愧,天下第一,游刃有余潜入尹司台,如在无人之境。” 宁云溪依着她的话,陈述事实。 “你说对了,今日尹司台,当真成了无人之境。” “我根本没有用计,大摇大摆,便从后门走进。” 不经意间,一语中的,秋璧满觉讶异。 “啊?” “怎么回事?” “不会是什么陷阱吧?” 宁云溪轻轻摇头。 “我细细想过,应该不是陷阱。” “听说,好像是尹司中相滕大人,有什么重大发现,事关某个要案,故而群策群力,召集众位大人共同商议,只留尹司中丞谢大人,暂时主事尹司台。” 秋璧双眸,澄澈不解。 “谢大人没有阻拦姑娘?” 宁云溪晏然作答。 “他不在公忙房间,说是公堂有事,前去处理。” 秋璧一脸迷茫。 “尹司台的守卫大人,也没有阻拦姑娘吗?” 宁云溪春风浅笑。 “守卫,全被谢大人,调去前堂。后堂唯是商议房间,聚集一众大人;其余各处,一个人都没有。” “我的计策,算是白费心机。” 秋璧惊喜交集。 “果有天公庇佑,姑娘好幸运。” 宁云溪问出心中所想。 “你说,会不会大哥哥,暗中帮我一把?” 秋璧豁然开朗。 “姑娘是说,新认的兄长?” 宁云溪眸露自豪。 “嗯,他可聪明了,堪称当世奇才。” 秋璧颔首赞同。 “说不定,就是他出手相助。” 她转而发问。 “姑娘确认过了,那位兄长究竟如何?” 宁云溪涓涓告知。 “我翻看尹司台所有册本,近一月事,尽数览遍,没有翻到有关蓬莱杏玉被骗之案。” “据家兄所说,大哥哥是地方属官之子。地方世族犯错,除非事发盛京,不然,一般交由当地府衙处置。我特别留意,近一月,盛京尹司台,没有关押过任何一位地方世族。” “因此,大哥哥确然无事,如他所言,只是用计,使得家兄以为,他是骗子。” 秋璧一阵恍然。 “原来这位大哥哥,是世族公子。” 她陶乐怡然,几分激昂。 “奴婢越听越是好奇,姑娘快些讲讲,你与这位大哥哥公子,如何相识?” 宁云溪畅然自得,全然想不起流言之苦。 “好,我讲给你听。” “你千万保密,最忌家兄知晓,以我观之,家兄仿佛很厌恶大哥哥。” 秋璧谨肃允诺。 “奴婢守口如瓶,除你我之外,不对任何人言。” 此时,宁奉哲正沿着石子小径,慢慢悠悠,从湘竹苑走回北堂居。 溪儿恰巧安寝,或许,还不知道外头传言。 甚好,免得一场痛哭流涕。 待到妹妹睡醒,他已经用计,平息谰言。 另者,须得想办法,还击父亲母亲,不能让溪儿白受彦息居之屈。 诸事完毕,他忽而想起顾沅穹说的话:“从小到大,一直敬作亲生兄长之人,亲情忽成占有,你设身处地想想,她能接受吗?” 宁奉哲独坐静思。 璃王谋略,在我之上,受他牵制,我难以回到皇族。 加之,母亲珍视骨肉、看重颜面,纵有扶持之心,也不会同意,让我以顾族之身,登上龙座。 更兼,父皇,不加重用。 我这辈子,直至入土,估计都要姓宁。 那么,我与她,便是终生兄妹,无缘改变。 终生无改,谈何接受? 假若,寻到溪儿的亲生尊慈,事或会有转机? 可是,父亲母亲有《行房记录册》为证,我何以反驳血缘? 她之尊慈,舍得送养孩子,必是穷苦、流放之人。真若如此,溪儿更是认亲无望。 宁奉哲苦闷烦心。 怎就偏偏是她? 我为何偏偏对她青眼有加? 书案,放着一本书,宁奉哲昨日读到一半,想着今日继续翻阅,便就没有合上。 书上,写着一句话:道途昏暗,晦晦不知其芒。 宁奉哲眸光一黯。 “晦……” “晦者,隐晦不明,含蓄不露。” “不如改称晦心,时刻提醒自身,隐晦我心。” “溪儿在苑,我自当相随。” 北堂居,是圣上赐名,他无权改之,因此入宫求见,上表请求。 顾孟祯打开奏本,阅看表文。 “晦心苑?” 宁奉哲托词,侃侃而道。 “受命父皇,藏巧守拙,儿臣夙夜匪懈,终日不敢忘怀。” “奈有思量计策之重、察觉良机之任,儿臣深恐有负皇命,故想改称,以此提点自己。” 顾孟祯默然沉思。 奉哲之名,寄托庄叔父之德。 北堂居,则是朕困在顾府时的居处。 原意,希望庄叔父入住北堂居,与我相伴。可朕,早就不住顾府。 确实不该让庄叔父,身困北堂居。 晦心隐意,一如庄叔父对我的亲情,寓意还不错。 只是…… “你还小,大约不懂,这‘苑’字,不甚妥当。” 宁奉哲继续说辞。 “溪儿睿智,父皇有意今后重用,儿臣改用‘苑’字,以结其心,为父皇招安大贤谋臣。” “父皇或有不知,溪儿住处,便是湘竹苑。” 顾孟祯仍是拒绝。 “朕知道,是你母亲所改。” “然而,你的居处,绝对不能称作苑。” 宁奉哲想不明白,又非他住,为何拒之,于是斗胆提问。 “敢问何故?” 顾孟祯威仪凛凛,不予回答。 “休得多问。” “朕允准你,改作晦心居。” 宁奉哲面露一分难色。 苑字何意,他已明了。 其实,他理应带她离苑,而非随之沉沦,溪儿一定不喜待在苑中。 湘竹苑之名,不便改动;可以择选他处,为溪儿建居。 简单想罢,他褪去难色,叩首一礼。 “儿臣,谢父皇隆恩。” 第579章 我欲除之,以绝后患 方之玄掩人耳目,至念仁盟。 “姐夫书信,唤我来此,有何吩咐?” 云柏誉抱诚守真,给出建议。 “帝瑾王,渐渐长大,以我之见,你应当思虑,回归大事。” 方之玄谈吐生笑。 “姐夫言之差矣。” “偷梁换柱之计,何其复杂,王爷才五岁,如何听得懂?” “他稚惑不解,我怎么回归?” 云柏誉不以为然。 “你这话,太过武断。” “莫非没有听说,宁三姑娘立功之奇?她今年也是五岁。” “你试试,万一王爷听得懂。” 他按着舒儿生前留计,言语激之。 “难道,皇上待你太好,你变心改志、不思回归?” 方之玄笑容顿收,眉宇一派严峻。 “姐夫这样污蔑,休怪小弟怄气。” “我晨兴夜寐,无有一日不思回归颜皇,何有改志恶念?” 云柏誉一板一眼做戏。 “你莫防备。” “我是说呀,你若改了,我也改。” 方之玄怒火中烧,愈加正颜厉色。 “你再说,我真要生气。” “我从八岁起,便受流放苦楚,磨难至今,难不成,就为享受此等金玉其外之尊荣?姐夫太过藐视小弟!” 云柏誉露出一抹和煦。 “我说笑呢,贤弟莫恼。” 方之玄怒意未消,尚余不满。 “姐夫既有疑虑,我自当一试。” 云柏誉斟茶一杯,以作赔罪,不紧不慢解释。 “我没有疑虑,就是突然想起舒儿说过,她看出王爷天赋异禀。” “所以,我便想着,于他人而言,五岁稚气犹在,但于王爷而言,五岁足矣。” “早些返志,有益无害,贤弟不妨一试,暗中回归,也好正式为王爷筹谋龙座大计。” 方之玄稍加思索,首肯赞同。 “好,我现在敛迹,去一趟帝瑾王府。” 云柏誉展臂一拦。 “你就这么空手而去,求见王爷?” 方之玄一头雾水。 “求见王爷,还要备礼?” 云柏誉一本正经转述。 “舒儿曾经有言,必须备礼。” 他头头是道,一句反问。 “你是皇上宠臣,无有诚心,何以取信帝瑾王一众?” 方之玄忖度推敲,莹然晓畅。 “长姐深意,我能领会,她是说,理当建功。” 云柏誉彻然一笑。 “对,她好像是这意思。” 他微微顿言,隐喻暗示。 “她还说,找什么汤大人。” “她没个明言,我实想不通,找汤大人有何用处,更不知舒儿所指,是哪位汤大人。” 方之玄研精致思,口诵心维。 “汤族,原本心向颜皇。后因韶弟之尊庄大人获罪,致使密枢丞汤大人,被德宗皇帝斥责治下无方,二者逐渐离心。而后,汤大人亡故,汤族彻底投向顾孟祯。” “汤族众人,尽皆以为,德皇帝容不下汤大人,所以痛下狠手。其实,此为钟谏之谋,顾孟祯之行,目的只在拉拢汤族。” 话音刚落,他结而论言。 “长姐妙计,我或能通达。” “便是,劝降汤族,随我一起回归颜皇。” 云柏誉做出恍然大悟之貌。 “原来如此。” 转瞬,他的神情,落为苦恼。 “无奈,事过境迁,谈何容易。” 言谈工夫,方之玄一霎成计。 “现任钦天监汤渤滔,是个明理人,我有拙计一条,双管齐下。” 云柏誉捕捉重点,浅浅错愕。 “双管?” “除了汤族,你还要谋计何人?” 方之玄没有隐瞒,诉知实情。 “姐夫知晓,奉哲这些年,不倦与我斗谋。” “只他一人,我已应接不暇,若再加上宁三姑娘,贻害匪浅。” “我欲除之,以绝后患。” 毫无预兆,爱女猝然逢难,云柏誉全身一震,差点摔下椅子。 “啊?” “不……你……她只是个孩子呀,你何忍如此?” 方之玄眸意风僝雨僽,呈现剜疮割心之狠。 “姐夫不也称誉她,立功之奇吗?此女,久必为祸,断不可留。” 爱女遇险,云柏誉心乱意慌,忘却做戏,丝毫掩藏不住心绪。 “不过一个深闺女子,年纪尚幼,即便立功,也不能封爵、无从入仕,你何需防备?” 方之玄料察福祸,深明利害,因而不苟言笑。 “她不入朝,并不表示不能献谋。假以时日,等她稍长几岁,与奉哲共策,后果不堪设想。” 余光无意间,看见姐夫满脸忧愁,他后知后觉一怔。 “嗯?” “你护她做甚?” 云柏誉急忙调整神色,落眉八字,余留些许尴尬。 “我不忍心,毕竟是个孩子嘛。” 他绞尽脑汁,极其艰难,想到说辞。 “你是方族之后,怎能做此丧尽天良之事?” 方之玄轻轻松松驳回。 “我灭佞者,怎就丧尽天良?” 云柏誉焦心急躁。 “她没做什么坏事,唯是立功、拯救万民,如何就是佞者?” 听似有理,方之玄一时语塞。 “这……” 他想了想,而后回应。 “她以后,必然扶佐顾孟祯,无心颜族。” 云柏誉振振有词,事关爱女性命,坚决不做一分退让。 “那只是以后可能发生的事,你现在岂可断言?” 方之玄疑心骤起。 “你这般袒护,莫非,她是令爱?” 眼见方族大计,就要失败,云柏誉凝滞不语,惶然无措。 “呃……” 方之玄紧抓他的视线,蹙眉正目,尤其严肃。 “可儿,找到了?” 可儿,正是宁云溪取名之前,所用小名。 云柏誉矢口否认。 “没有。” “当年,方族家人,动员一众,未能得到一丝音讯。凭我之力,何以找寻?” 他沉下面色,怅惘失意。 “我只想着,可儿若在,与她岁数相仿,或许,也通才谋,幼时便就建功……” 方之玄深领其意,容色亦覆落寞。 “原来,姐夫触目伤怀。” “怪我,识浅略薄,徒劳无觅。” 云柏誉央央而望。 “你高抬贵手,放过她吧,就当她是可儿,好吗?” 想到宁云溪才略出众,方之玄云绪,登时布满忌惮。 “但她不是可儿。” “姐夫怎能优柔寡断,对敌仁慈?” 云柏誉没了办法,离座一跪。 “之玄,我求你了。” 方之玄吓了一跳,立马跟着一跪。 “姐夫这是做甚?” “你牵挂爱女,可以寄思于她,然而,随意一想便罢。安得沉醉其中,是敌是友,你都分不清?” 云柏誉痛苦不堪。 “她要是没了,我也不活。” 方之玄几近无言以对。 “姐夫癔病太甚!” “好好好,我考虑考虑。” 第580章 紫微星异象 文嘉喜眉笑目,迎步上去,礼罢,细心为公子褪去外披。 “恭迎公子回府。” “皇上御赐,晦心居匾额,已经送至我处。” 宁奉哲捧起桌上手炉,转身安坐。 “嗯,好。” “溪儿睡醒了吗?” 文嘉挂好披风,提起茶壶,为公子斟一杯暖茶。 “奴才刚刚差人去问,湘竹苑回话,三姑娘小憩方醒。” 屋里没有外人,宁奉哲说话,并不顾忌。 “苛待父母的流言,可有反复?” 文嘉恭立答言。 “无有。” 宁奉哲谨慎叮嘱。 “苛待亲女的流言,火候无需旺盛,适当即可,主在表现真实可信。” 文嘉应声。 “是,奴才遵命。” 想着溪儿,对待贴身侍女,一如姐妹,宁奉哲随之改变。 “你坐吧,不必拘礼。” 瞧他所指位置,正是待客侧座,文嘉有些受宠若惊。 “奴才不敢。” 宁奉哲微笑淡然。 “没事,坐。” 文嘉依旧不敢,至多敬陪末座。 “公子入宫期间,弘顺伯爵府,有些动静。” 宁奉哲见状,放低身段,坐于他的一侧。 “有何消息?” 文嘉惶恐不安,低眉示敬。 “探子言道,庄伯爷,做客汤府。” 宁奉哲漫念出声。 “汤府……” 文嘉保持恭敬,冷静分析。 “奴才拙见,庄伯爷意在拉拢汤族,收为己用,欲借此势,与铜事台分庭抗礼。” 宁奉哲双目盈起一道惊喜。 “你最近悟性不错,比起从前,长进不少。” 得到公子赞扬,文嘉一面羞愧,一面欣喜。 “奴才愚思迟钝,笨学无成,全仗公子教得好。” 宁奉哲举止渊雅,语出峻切。 “我料庄韶,另有谋思。” 文嘉收起喜色,一脸疑惑。 “奴才愚钝,无能通晓其他。” 宁奉哲放下手炉,啜茶一口。 “他意,双管齐下,拉拢汤族的同时,巧用钦天监汤大人,对付溪儿。” 答案始料未及,文嘉一惊。 “什么?” 他如堕云海,迷雾不清。 “不会吧。” “他拜访汤府,与我们三姑娘何干?” “三姑娘安守本分、心善无邪,不与任何人结怨。好端端的,汤大人怎会任其利用,针锋相对三姑娘呢?” 宁奉哲诉知原因。 “溪儿,与汤大人,确实无冤无仇。” “但若,庄韶抓到什么把柄,将汤族据为己有。那么,汤渤滔出手对付溪儿,便可视作,提前防备,瓦解我的智囊。” 他轻叹一声,总结自责。 “唉,说到底,是我害得溪儿树敌。” 文嘉忧惧戒慎,如坐针毡。 “公子早劝三姑娘,莫行立功之事,奴才原不理解,而今看来,惹人注目,果然不妙。” 宁奉哲临难不慑,应付裕如。 “溪儿还小,不足面对庄韶,这件事,先瞒下她,我来处理。” 文嘉忐忑不安,满怀担忧。 “庄伯爷诡计,向来令人防不胜防,公子瞒下不说,三姑娘反而危险吧?” 宁奉哲从容不迫,暗自定计。 “我会速战速决,不给庄韶喘息之机。” 他起身离座,行至衣架,取下披风。 “我再入宫,求见皇上,直接破局,一战定下胜负。” 文嘉跟随起身,忡忡凝望。 “公子万事当心。” 宁奉哲迅速系好披风绸带,时刻不忘溪儿安危。 “你安排人手,护好溪儿。我回府之前,让她尽量不要出门,不管谁来,尽数称病不见。” 文嘉肃然一应。 “是。” 帝盛宫,矗立宏伟,绽红敛翠,韵梅幽香裹藏霜雪清芬,平添几分严寒少有的温馨。 宁奉哲到时,方之玄、汤渤滔刚至。 “微臣宁奉哲,恭请皇上圣安。” “恭请庄伯爷福安,恭请汤大人安好。” 汤渤滔浩然严词,开始施计。 “启禀皇上,多年来,微臣夜观星象,审而慎之,方得结论。” “宁国公嫡女宁三姑娘,生有祸害,不宜重用,不得生存,天应尽早铲除。” 听着他的用词,宁奉哲心里,极度不是滋味。 顾孟祯不明所以。 “星象何如?汤爱卿何出此言?” 宁云溪腹有韬略,他自然爱不释手,出言保护。 “溪儿谋高才卓,朕意欲等她长大,任贤使能,委以重任。” 汤渤滔口若悬河,舌灿莲花。 “皇上请三思,此事断断不可。” “众所周知,帝瑾王降世那日,正逢紫微星吉象;却无人知晓,宁三姑娘出生之日,正是紫微星吉象消失之时,且有晦暗冥象,隐隐作祟。” “此乃大凶之兆,于君、于臣民皆是不利,轻则永无安宁之日,重则人人不得善终。” 顾孟祯不以苟同。 “星象之说,并非全然真实,汤爱卿如何肯定此次凶象,一定为真?” 汤渤滔若有其事,谈辞真切。 “昨日,微臣照常夜观星象,发现紫微星忽明忽暗,芒指之处,正是弘顺伯爵府,由此推测,庄府已遭宁三姑娘危害。” “果不其然,庄伯爷今日玉临汤府,询问缘故。” 这才明白,贤弟为何而来,顾孟祯闻言而忧,立马关怀。 “庄爱卿府上,出了什么事?” 方之玄眉目愁云密布。 “回禀皇上,犬子庄瑞高烧不退、重病不愈。” “微臣请来盛京内外,所有名医,为其诊治,众人皆道,非是疾病导致。故此,微臣速即拜访汤府,请教星象吉凶。” “不成想,竟是宁三姑娘之故。” 顾孟祯心头蓦地一震。 “瑞儿重病?庄爱卿此话当真?” 方之玄字字恳切。 “微臣,不敢欺瞒圣上。” 顾孟祯愁肠寸断,一时顾不上星象,全心忧虑爱侄贵体。 “紧急时刻,请什么名医,你何不进宫,搬请太医安爱卿?” “传旨安松,即刻前往庄府,为庄二郎医治。” 方之玄拱手一礼。 “皇上请慢。” 顾孟祯依言询问。 “爱卿何事?” 方之玄一派庄严。 “微臣,本不愿妄议结党营私。” “铜事中丞安大人,与宁大公子往来密切。” “因此微臣,信不过安大人之兄。” 他转向宁奉哲,微微一笑。 “宁大公子,切莫多心,我是怕你身上,带着宁三姑娘的晦气。我家犬子,病势已然沉重,若再沾染不好的东西,只怕小命难保。还望宁大公子,体谅一下,慈父爱子之心。” 宁奉哲皮笑肉不笑,不予回话,静静看着他们做戏,坐等时机成熟,再行还击。 顾孟祯无意宁奉哲神情,自顾对话贤弟。 “好好好,信不过便罢。” “那就传旨,庄爱卿任意挑选,无论几名太医都行,催令他们,速去庄府诊看庄二郎。” 第581章 皇叔失算 太医诊看之后,复命回禀,非是疾病之故,实在束手无策。 顾孟祯眉心,烦闷纠结。 “这……着实难办。” 汤渤滔矜庄谨严,上禀请求。 “请皇上圣察,如若任其发展,不管不顾庄二公子,双生兄弟连心,下一位受害,便是庄大公子。” “留着此女,祸患无穷,请皇上遵循星象天命,降旨赐恩!” 心系爱侄,珍惜人才,顾孟祯陷入两难。 “朕,考虑一下。” 方之玄适时开口,配合用计。 “微臣有言,上达天听。” 顾孟祯侧耳聆听。 “庄爱卿但讲无妨。” 方之玄徐徐离座,肃立拱手,伏拜而行大礼。 “瑞儿不思茶饭,不眠不休,饱受病痛之苦,一直在哭,微臣离府之前,他已是声嘶力竭,哑然失语。” “惟请皇上,矜恤犬子绵绵之躯,圣下福祉。” “微臣申以肺腑、无心胁迫,倘若犬子哀哀而走,微臣不忍黄泉孤苦,定辞皇上,远赴随去!” 顾孟祯心口,猛然发痛,腾起离座,亲自扶起贤弟。 “哎呀,爱卿何以言重至此?” 君上起身,汤渤滔、宁奉哲自然跟着起身,恭敬而立。 顾孟祯宠爱如旧,先安抚贤弟回座,再自行入座。 “你放心,朕绝对不会置之不顾。” “为报你的救族之恩,更为天下芸芸,朕愿舍宁三女。” 宁奉哲没有回座。 “微臣浅见,祈请圣上一听。” 顾孟祯漠然以对。 “何事?” 宁奉哲不卑不亢,诉知利害,点明真相。 “家妹聪慧,皇上失其助益,犹如痛失一条臂膀,兹事体大,不得不慎。” “其实,何来祸患一说?此皆汤大人做局罢了。” 看到一丝希望,顾孟祯漠色一改,来了几分兴致。 “可有证据?” 宁奉哲滔滔而论。 “今日事发突然,微臣并无证据。” “然则凑巧,微臣复再进宫求见,正为汤大人往事而来。” “皇上方才已述高论,星象一说,大多不准,不可尽信。” “这几年来,多有忠臣良民,亡于虚假星象之说。微臣愤懑在心,不懈暗访查证,终得成果,请皇上过目。” 话罢,他依着礼数,呈上一应证据。 静候父皇阅看完毕,宁奉哲继续进言。 “钦天监汤渤滔,结连汤族众人,一面妄称星象,一面假做危情。所作所为,正如今状,戕害庄二公子贵体,借证星象之说,铲除异己,助长自己之势。” “微臣诚谏,处斩钦天监汤渤滔,以敬冤殒之人;汤族其余同谋,按照律令,全数交由尹司台处置!” 汤渤滔双膝一跪,满目委屈。 “请皇上明鉴,微臣一族,实然无罪。” 顾孟祯将手中证据,重重拍在案上。 “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 宁奉哲回到座位,转身之际,故作漫不经心,与方之玄对眸一眼。 只见方之玄眉心微动,染绪隐隐不安,宁奉哲暗自一笑。 自己布局,瓦解敌势;反被敌者谋算,痛失汤族助益。 这下,皇叔总算尝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何滋味。 汤渤滔深深顿首,神色懊悔,不失忠义气宇。 “即便微臣,旧时犯错,毋庸置疑;今时情状,也请圣上正视。” “紫微星异象,绝非虚言,宁三姑娘确是祸害啊。” 困兽犹斗,仍在诋毁溪儿,宁奉哲听不下去,出言辩驳。 “家妹足智多谋,一计拯救万民,汤大人何称祸害?” 汤渤滔依着计策,陈词激昂。 “令妹固然足智多谋,但,终不为皇上所用。” 其辞鲜明,殒身不忘拖溪儿下水,宁奉哲一眼洞穿,不屑一笑。 “呵,无稽之谈。” “我心向何处,她便志随何方。” “汤大人虚指实言,莫非是说,在下心怀有异?” 顾孟祯爱惜宁奉哲高才,怒斥汤渤滔。 “休得荧惑胡言。” “朕,相信奉哲。” 汤渤滔奋力进谏。 “皇上明察,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宁三姑娘,即便跻身皇上之臣,也不过短短十几载。星象印证,千真万确,此女志向,只会是帝瑾王!” 听出事态严重,顾孟祯扬起一分猜忌。 “是吗?” 宁奉哲深明,语出皇叔之计,不慌不忙,夷然破之。 “一面之词,不足为凭。” “时辰正好,夜幕降临,祈请皇上,宣召太史院众位大人,当场确认星象。” 宁云溪之志、汤族阴谋,非同小可,顾孟祯郑重以对。 “宁爱卿言之有理。” “来人,宣见太史院诸位爱卿。” 悠时,太史院一众,至帝盛宫。 太史院之首,太史袁瑛,首先发言。 “启禀皇上,据微臣观测星象,宁三姑娘祸害众生之说,俱是虚妄之言,切不可信。” 一众钦天监、司天监,紧随其后发言。 “微臣附议。” 不出所料,果然星象之说,都是皇叔之计,宁奉哲冷汗褪尽,在心里松一口气。 可算,保住溪儿。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不过,皇叔此计,好不严谨。 只知笼络汤渤滔,有何作用?莫非以为太史院诸位大人,尽皆不存在?如何不知谎言难立,瞬即就会被人揭穿? 想是,用计太急,时间有限,他只有讨好汤渤滔的机会。本意,攻其不备,岂料,我搜集证据,仅在片刻之间。 呵,皇叔,不过尔尔。 顾孟祯翻看证据,确认无疑,正襟危坐,盱衡宣示。 “事实确凿,汤族众人,无可辩驳。” “今夜皇宫值守,正是铜事相冷爱卿,传旨,命他调集隐卫队,星夜疾发汤府,一干人等,就地正法。” “罪臣汤渤滔,推出宫门,枭首示众。” 汤渤滔做个样子求饶。 “皇上饶命,微臣知错,饶命啊……” 方之玄早就安排妥当,派人解救汤渤滔,并一路护送,让他借机跑去帝瑾王府,投诚求救,表明心意。 汤渤滔离府之前,也已吩咐家丁,加固府宅防守,必要时,可以与铜事台隐卫拼斗。 方之玄精准算好时机,只要不出意外,汤渤滔投诚之后,督护台的人,会比铜事台的人,先一步赶到汤府,保全汤氏一族。 汤族众人,心向顾孟祯,固执不改。因此,方之玄用计迫使,先令他们迫不得已改志,而后,拿出钟谏谋害密枢丞汤大人、并嫁祸德皇帝的证据。 其人心志,由此可定。 第582章 拳拳之忱 趁着皇上处置汤族,袁瑛稍稍整理裙摆,庄重进谏。 “微臣鄙陋之言,望请圣上一听。” 顾孟祯微微一笑,不减一分威仪。 “袁爱卿请讲。” 袁瑛守正不阿,秉彝直言。 “紫微星,表帝瑾王祸福,此时,星象依稀有变,主事或有不妙。” “宁三姑娘,志从帝瑾王,此事不假,请圣上察之。” 钦天监、司天监细细观测一番,随后表示赞同。 “微臣附议。” 方之玄心境,骤然地动山摇。 原是计策,引起顾孟祯猜疑,防备宁云溪,提前离间他们君臣关系。 没想到,星象确有其事? 是真是假? 宁三姑娘,怎会心向帝瑾王? 难道,这是奉哲之计?不会不会。 他一心取悦顾孟祯,妄图继承皇位,怎么可能推着三妹,得罪皇上,向帝瑾王示好? 或者,她真是可儿?日后认亲回来,自然而然,追随帝瑾王?唉,更是不会。 姐夫思念成疾,我亦糊涂了。 穆蓉憎恶我家长姐,敌视方族,恨不能斩尽杀绝,如何肯认可儿为女?甚至,谋计方族之前,特意救出可儿,保她无事? 再者,就凭穆蓉才智本事,欲从帝瑾王府抢夺可儿,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话说回来,百思不解,宁云溪,既非可儿,为何愿意随同帝瑾王? 如此想来,姐夫所言甚是,确实不该伤她。王爷若得此女,乃是猛虎添翼也。 相较方之玄,宁奉哲心境,更是震天动地。 他来不及细思什么,毕恭毕敬一跪,诚心正意劝谏。 “央请皇上圣鉴。” “微臣兄妹,亲睦和洽,犹卿云在天、似江河汇海,天下有目共睹。微臣立志如何,皇上心如明镜,家妹断然不会襄助帝瑾王。” 二者之间,顾孟祯选择相信天象。 “自入太史院,袁爱卿习天文、研历算,整整三十载。兼有太史院诸位爱卿,一同观测天象,事实如山,不容置疑。” “此星象之说,绝非空穴来风。” 方之玄唇际,隐意一分洋洋自得。 “太史院公忙,日夜颠倒,现时,正值忙碌。既然汤族事定,就请皇上,允准众位大人,离宫回院吧?” 顾孟祯顺着贤弟之意,轻轻拂手。 “好,众卿自便。” 袁瑛等人,齐齐行礼。 “臣等告退。” 宁奉哲跪向他们。 “恭送诸位大人。” 没了外人,方之玄改换称呼,乘机进言。 “皇兄,事不宜迟,务必设防宁云溪,决计不可重用。” 他想着,防止宁云溪,为皇帝筹谋,两全其美。 一来,削弱皇帝谋臣之能;二来,暗助宁云溪日后,尽快取信帝瑾王一众,投身江山大计。 顾孟祯无知无觉,真心给予肯定。 “贤弟所言甚是。” 下跪无用,宁奉哲干脆起身回座。 “父皇请三思。溪儿之才,旷古未有,极其难得,如若不用,乃是我方损失,殊可惜也。” 顾孟祯半信半疑,也给予肯定。 “奉哲之言,不无道理。” 方之玄辩口利辞,分析情势。 “皇兄需知,宁三姑娘学谋再多,也不过纸上谈兵;假若重用,奇能得以施展,谋略得到实践,一代贤才,定将横空出世。” “皇兄用心良苦,培养宁云溪成才,难不成,就为送她以后,辅佐帝瑾王?” “今不用之,后患尚且可控;倘若重用,贻害无穷。” 宁奉哲面色一沉,冷冷反驳。 “皇叔谓之后患,莫非所指小侄?” “小侄拙孝,勉强博得天下称誉,怎么时至今日,皇叔还要疑我,敌对于你?更甚迁怒溪儿,不惜进谗,致使父皇痛失一位奇才良助?” 他冷面之中,楚楚余出一抹怜意,口是心非表示。 “孝敬皇叔,小侄唯有拳拳之忱,祈请皇叔勿疑。” 方之玄嗤之以鼻。 “这话可笑。” “你究竟心怀敬重,还是有心争斗,皇兄慧眼如炬,自有明断。” 顾孟祯毫不犹豫,护着贤弟。 “贤弟对朕有救命之恩、救族之重,亦算是你的恩人,你当尊敬,不得无礼。” 眼见父皇凉薄,宁奉哲心头一阵失落。 “儿臣遵旨。” 顾孟祯双眉,蹙起一道左右为难。 “至于宁三女……” 宁奉哲思绪飞转,忆旧思新,迅速想到应对之策。 “儿臣愿计长远,确保溪儿,永远不见帝瑾王,如此,便可断绝辅佐心向。” “恳请父皇允准。” 顾孟祯龙眸灼灼,满覆惊喜。 “若能这般,朕定当委以重任,绝不屈才。” “却不知,何以确保?” 宁奉哲睨一眼方之玄。 “请父皇,屏退闲杂。” 贤弟受屈,顾孟祯立时恼怒。 “什么闲杂?朕再强调一次,不得无礼!” 他转向贤弟,换作一脸温煦笑容。 “请贤弟,往偏殿稍坐。” 方之玄应声行礼。 “是,臣弟告退。” 宁奉哲娓娓道来,讲述计策的过程中,大肆渲染溪儿天赋奇才,只能真情以动,感化于她;妄动杀念,必将惹祸上身。 今危化解,后计铺设,妥当一切,宁奉哲告退离宫。 回到晦心居之时,已是子夜。 文嘉一直没睡,静候房中,既是担忧公子,也是牵挂三姑娘。 “恭迎公子。” “公子没事吧?” 宁奉哲徜徉一片喜悦。 “对付汤族之计,非常顺利。” “斗智这么多年,我首度赢过庄韶,你没瞧见庄韶那个神情,好笑极了。” 文嘉由心赞美。 “公子才谋无双,奴才钦佩不已。” 喜悦之余,宁奉哲依旧不忘溪儿。 “府里可有什么情况?溪儿安睡否?” 文嘉正色答话。 “湘竹苑回话,三姑娘用完晚饭,便在庭院练习勘察地形,尚未传来安寝的消息。” “不过,璃王殿下,有信传来。” 宁奉哲心疼妹妹,无奈一叹。 “唉,她实用功,我应去陪她。” 稍有迟钝,他才反应过来。 “嗯?” “何人有信传来?” 文嘉答言。 “回话公子,是璃王殿下。” 一听顾沅穹,宁奉哲便是不耐烦。 “又有什么事?拿来我看。” 他接过书信,打开一瞧,如遭晴天霹雳,全身一阵颤栗,信纸随之落地。 文嘉跟着惊吓。 “请问公子,何故慌张?” 宁奉哲眉心簌簌,瞠目愕然。 “汤族,归附帝瑾王……” “冷谐亲自率领隐卫队,怎会失手?是庄韶,暗中有谋!” “不对啊,庄韶,怎会帮着帝瑾王?” “我输了,又败了,原来,他声东击西,意不在溪儿,而在于此?” “可是,为什么呢?他不是皇上亲弟吗?” 第583章 仿写书信 入夜前,方之玄刚刚离开念仁盟,高楠随后而至。 “云大人。” 云柏誉怔怔然看着他。 “嗯?你为何而来?” 高楠礼敬以对,说明来由。 “愚思璃王书信一封,请云大人赐教完善,一起看看,能否瞒过宁大公子?” 云柏誉羞赧自讽,示意上座。 “啊?我谋思憨拙,你竟来问我?高大人,着实抬举。” 面对楷模,高楠不吝赞扬,照旧敬陪末座。 “云大人莫要自轻,你乃文武双全之奇士。” 云柏誉更加羞惭。 “高大人,请莫嘲笑。” “想是,全然知晓方族计策之人,除了周先生,便只你我二人。周先生身在铜事台宅院,你难与相见,于是,只能同我商议。” “是吧?” 高楠憨笑不语,几分难为情。 云柏誉苦笑提醒。 “你看看你,如何又将钟府一人忘却?” “她是家妻的五徒弟,假作殒身,隐介藏形,伪装成姚若翩的常侍,配合用计,将溪儿送入宁府。家妻曾誉,她才谋横溢、极善化险为夷,你这书信,理应找她商议完善。” 高楠应答。 “常侍苗大人,云大人说过数次,我记住了。” 云柏誉不解。 “那你何故,远来找我?” 高楠改作一脸哀怨。 “上次也是夜幕将至,苗大人与我相约客栈,商酌事宜,结果,被我夫人抓个正着。” “我……唉。” 他扶额叹息,无可奈何。 “夫人不许我再见她,非要说她,有心引诱,差点把她告去尹司台。” 云柏誉听得一愣,尽量好言评述。 “高夫人,不减当年,还是这么……血气方刚。” “曾记早年,你与舒儿初往初知,她亦是这般相亲相爱。” 话至此处,他不由得钦羡。 “高大人夫妻情深,实在令我羡慕。” 高楠啼笑皆非,有点尴尬。 “惭愧,惭愧。” “家妻,从小到大,全心全意奉献家宅,未曾参加任何会试,难免有些小家子气。” “让云大人见笑。” 想起舒儿远去,云柏誉眸泛一丝苦涩。 “怎会见笑?我说羡慕,是真心话。” 高楠意识到不对,急忙转言。 “无意触及云大人痛处,深感抱歉。” “话头无益,我们说回正事。” 云柏誉恢复平静。 “高大人请讲。” 高楠递去一封信。 “璃王与我,不甚来往,因而,我对他的秉性,并不了解。” “前者施计,促成宁三姑娘与璃王殿下相识,你隐身暗处,观察璃王多日,他的口吻,你或谙熟于心。” “请云大人,赏读此信,是否符合璃王语态?” 云柏誉接过书信。 “好,待我拜读。” 他一边阅信,一边疑问。 “前些年,宁大公子为了宁公爷,特往结交璃王殿下,献计夺取北兆台。我记得你说,当时,璃王自会暗示偷梁换柱之计,引宁大公子去查。” “而今,为何另要写信暗示?” “以宁大公子的悟性,居然没能领会璃王深意?” 高楠回答。 “当然领会其意,回府便作追查。” 他落眉八字,覆上几分自责。 “怪我,没算好时机,太早引导纪大人,告知璃王身世之谜。” “璃王暗示偷梁换柱之计,原本意在利用宁大公子,除去庄伯爷兄弟,顺便离间君臣关系,阻绝宁大公子继位之路。” “因我失误,璃王提前知晓宁大公子,乃其二弟,自然不再利用,且,想尽办法阻止二弟查清真相,免他触怒龙颜。” “再加上,掩藏此计,方大人早有准备,故而,宁大公子全力追查,仍然一无所获。” 云柏誉阅信完毕,抬眸一惊。 “听似,大事不妙?” 高楠诉知情况。 “我正在尽力弥补,大约短时间内,难有成果,希望最后不负良机,宁大公子及时查清一切。” 见之阅罢,他迫不及待询问。 “我这书信,仿得如何?” 云柏誉颔首。 “仿得不错。” 高楠不敢相信。 “云大人莫要哄我。” 云柏誉如实陈述。 “绝非哄话。” “我私下观察,宁大公子尤其厌恶璃王殿下,压根不愿了解他的语态口吻。” “你仿成这样,足以瞒天过海。” 高楠继续询问。 “是否足以暗示,庄伯爷的真实身份?” 云柏誉答复,毫不迟疑。 “嗯,足矣。” “连我都能看破,他必能想通。” 高楠欣然一笑。 “我这就派人,送去晦心居。” “另外,须得防他回信,否则,璃王殿下察觉,定会回京,护着其弟。” 云柏誉心绪,萦怀愧疚。 “可怜宁大公子,戚戚被人利用,我亦是恶人之一。” “你说,堂大舅哥,用陨石碎片做出馥郁香,为何要将多半药量,用在宁大公子身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毕竟,是周先生的爱子。” 高楠耐心解释。 “周先生,原为内应,暂时栖身铜事台宅院。宁大公子一众,不在方族大计之中,只需等到大事得成,便能与亲者相认。” “怎料,慕皇帝被顾孟祯、钟谏所惑,方族大计,后生变故。” “利用宁大公子,确是迫不得已。” “但,陨石碎片在宁大公子体内,不仅可以随意使用医药空间,还能重生。待到帝瑾王回到二十二世纪,取家中钥匙,打开空间之中、方族留给他的密盒,根据其法,制造时光机,就能助人重生。” 纵然这般,云柏誉也觉愧天怍人。 “这我知道。为此,舒儿特意上问王爷家中钥匙,是何样式。” “谨防不测,她叫我拿着备用钥匙,待到日后,王爷离开之前,悄将钥匙,放入医药空间。” 高楠好奇一问。 “你能进入医药空间,想是握过陨石碎片?” 云柏誉畅谈慨然。 “嗯,握过。” “王爷初至,手握一小块陨石碎片,为谢救命之恩,将其赐赠舒儿,而后,方族家人,参透其中玄妙。故此,方族一众,全数碰过陨石碎片。” 高楠不禁憧憬起来。 “这么说来,他们都有机会重生。” “我闻,紫微星吉象,复杂多变,呈无数异世。不知他们重生,将在何处,会不会与我们重逢?” 云柏誉对着紫微星许愿。 “但愿方族家人,下一世,不用这般劳累。” “但愿宁大公子,来世能够心想事成。”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4章 何来江湖高手 夜半,宁奉哲方去,顾孟祯亲往偏殿,与贤弟相见。 闻听脚步声,方之玄连忙放下手中点心,起身迎接。 “恭迎皇兄。” “皇兄派人传唤即可,安得亲自来见,岂不折煞臣弟?” 顾孟祯柔语敬辞,宠爱无限。 “犬子无状,冲撞贤弟,愚兄心实内疚,故来奉请。” 方之玄目盈一抹幸福。 “你我兄弟之间,皇兄何必这般客气?” “小辈孩子,童言无忌,埋怨叔父几句,这没什么,臣弟闻过则喜,不会放在心上。” 闻知贤弟高义,顾孟祯一腔自豪,由心而生。 “奉哲如若有你一半明理,朕心慰之。” 方之玄低眸浅笑。 “皇兄谬赞,臣弟德薄,不敢睥较皇兄爱子。” 他愉色依然,犹似窗外,雪照月光。 “请问皇兄,留下臣弟,有何吩咐?” 顾孟祯郑重面色。 “朕随你出宫,去看瑞儿。” “奉哲上交的证据,中有提到,汤族如何配合星象,做出祸事。” 他手持几页纸张,指出线索,以示贤弟。 “我们一同斟酌商量,试从其中,找出救治瑞儿之法。” 方之玄云霞和悦,怡颜诉知。 “皇兄请勿忧虑。” “方才,夫人传来消息,言道,瑞儿已然无事。” 顾孟祯一惊一喜,不明所以。 “不知弟媳,用了什么方法?” 方之玄先搀扶顾孟祯入座,继而,坐于一侧。 “夫人彻查全府,找出汤族线人,从他口中问得解药。” 庄瑞本就无恙,所谓太医、名医诊治,只是他们的梦境幻象。 方之玄曾向方霖皓,讨教银针用药、致人梦幻的医理,习练多年,早已纯熟。 顾孟祯一无所知,唯是赞赏。 “贤弟媳,果然冰雪聪明。” “你的眼光不错,得此贤妻,实乃我庄门之幸。” 方之玄扬笑惭愧。 “多谢皇兄赞许。” 这时,冷谐匆匆赶回皇宫,禀知汤府变故。 顾孟祯猛地一惊,擎掌万钧,重落扶手之上。 “什么?” “高冀以何名义,率领守卫队,保护汤族?朕明旨已下,他岂敢抗旨不遵?” 冷谐一脸苦相,说明情况。 “回禀皇上,高大人手中,握有瑜旨。” 一听瑜旨,顾孟祯更涌雷霆之怒。 “帝瑾王早有言之,无心皇位,无意与争,而今又是做甚?!” “汤渤滔,何如?” 冷谐深埋视线,一分敬畏,一分谨礼。 “正因汤大人挣脱隐卫束缚,直奔帝瑾王府投诚,才有高大人携众,围护汤府。” 顾孟祯戾色狂作,疑忌骤起。 “他一介书生,怎能敌过你的隐卫?” 冷谐如实答复。 “有江湖高手,蒙面现身解救,隐卫这才失利。” 方之玄低眸,巧用长睫,隐去目色惬意,掩藏在心。 姐夫诚不欺我,他那几位高徒,果然以一当百,而且胆识过人,竟然真敢擅闯皇宫,从隐卫手中救走汤大人。 我安排的线人,终是没用上。 顾孟祯反应不及,一时迷惘。 “江湖高手?” “何来江湖高手?” 没等冷谐回答,便有宫人通禀:“廷合丞钟大人求见。” 方之玄有意无意,一句提醒。 “皇上请听,麾下拥众江湖高手之人,来矣。” 顾孟祯乍然醍醐灌顶,转眸看向贤弟。 方之玄微微点头,无声表达心中所想。 顾孟祯亦是点头,表示赞同,随即正容亢色,高声下令。 “宣。” 深知错怪冷谐,他虚扶一把,改作善气迎人。 “冷爱卿,不必拘束,快请安坐。” 冷谐悬心一落,微笑回应,起身落座。 “多谢皇上。” 钟谏一派俨然,走进偏殿,跪拜一礼。 “恭请皇上圣安。” 顾孟祯没有允准平身,凛视发问。 “何事?” 钟谏直起腰背,稍稍抬眸,看了一眼方之玄,登时防备。 “微臣唯恐,不便多言。” 领会他的话意,顾孟祯怒火万丈。 “怎就不便多言?” “你终日闲来无事,就会议论庄爱卿不忠,是么?” “今日复为何事?说!” 莫名其妙,又被皇上训斥,钟谏暗自不满,悄睨方之玄一个冷眼。 “是,微臣遵旨。” 他平和心境,坦然而谈。 “启禀皇上,钦天监汤大人,状告宁三姑娘之举,十分可疑。” “他借此事,引皇上诛杀。对外就说,皇上不顾臣民安危,有心护着宁三姑娘,所以欲加罪责、对汤族赶尽杀绝,他们由此,认清皇上真面目,改邪归正,回到颜皇臣下。” “后果,何人痛失民心,何人愈得民心所向,无需微臣多嘴,皇上不言自明。” 他面面俱到,揭露真相,没有一点疏失。 “事关庄二公子,难以掩人耳目,汤大人,势必通谋弘顺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微臣原已安寝,偶然听说隐卫队浩浩荡荡进发汤府,速即意识不妙,夜半不辞劳苦,入宫犯颜直谏,唯请圣上明察!” 听是曲解贤弟,顾孟祯忿忿不平,厉色纠正。 “胡说什么?” “事实显而易见,汤族意欲变节,唯恐被人诟病不忠,故而,设下此局,害得庄二郎生疾。” “你何来奇思谬想?庄爱卿凄凄受苦,怎就成了同谋?” 方之玄做出百般无奈之色,忍不住嗟叹。 “唉,有件事,微臣本不愿说。” “奈何,钟大人故意敌对自己人,使我不得不言。” 顾孟祯立即投去关心目光。 “庄爱卿只管讲来。” 方之玄襟怀磊落,字字铿锵正直。 “方才,夫人传来消息,报知宫外一事。” “汤渤滔,不仅投诚帝瑾王,还将前密枢丞汤大人的旧事搬出来,并公示证据。” “其中,只说皇上谋害汤大人、构陷德宗皇帝,丝毫未提,谋出何人。” 他明示暗喻,矛头直指钟谏。 “皇上请思,怪否?” “当年,钟大人负责善后,抹除痕迹,那般干净。是谁,悄悄留下证据?为何只留皇上所做,不留钟大人所谋?” “微臣愚拙,思虑不清,请皇上明断。” 顾孟祯迅速明意,怒目而视钟谏。 “汤渤滔手里的证据,定然是你给与!” 钟谏大惊失色,连连摆手。 “皇上请莫误解,如何会是微臣?” 意想不到,一桩陈年旧事,竟被他们找到证据,突如其来,打得他措手不及。 方族留计,果然高明。 “顾大人”与他,这么多年的主臣情谊,终要毁于一旦……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5章 宠信无度 方之玄目意明锐,傲睨而去。 “不是你,难道是我?” “汤大人遇害那年,我正流放外地。请问钟大人,凭我一介罪人,何以归京、留下证据?” 见他神色严肃,知其气恼,顾孟祯连忙宽慰。 “庄爱卿切莫多心,朕绝对不会疑你。” 说着,他居高临下,纵目钟谏,沉声补充一句。 “亦不容许任何人,污蔑庄爱卿。” 打从救回方之玄,皇上便是过分袒护,整日就像失智,钟谏憋屈不爽,示弱让步。 “自己人,争辩无益,微臣无有伤害庄伯爷之心,只想力挽狂澜,为皇上扳回局势,伏请信托。” 顾孟祯唇扬鄙夷,肆意一声讥笑。 “呵,扳回局势。” “钟爱卿有何良谋?” 钟谏咬着后槽牙,强行忍下委屈,保持冷静,从容献谋。 “汤渤滔借用星象之说,计害不少臣民。臣者,皆为皇上肱骨;民者,俱是皇上预备重用之人。” “微臣早有推论,此人心向颜族,奈何,皇上不信。” “而今,现实印证微臣所想,皇上何其圣明,疑云必定消退。” “汤渤滔戕臣害民之险恶作为,一应证据,尽握微臣之手。只要公示天下,皇上便可反击帝瑾王,以包庇罪者之名,令其失信于天下。” 他谦和恭顺,双手呈上证据。 “一计足以扭转乾坤,成败在此一举,恳请皇上允准。” 顾孟祯拂手推去。 “一应证据,朕手中,也有一份。” 他终于听字录句,落为沉默,陷入深思。 钟谏闻言一喜,没有多问证据从何而来,慷慨陈词,劝谏鼓舞。 “何期妙策就在皇上手中,微臣再请皇上,误负良机!” 见势不好,方之玄眉肃词穆,打断顾孟祯的思绪。 “启禀皇上,万万不可。” 明白贤弟都是好意,顾孟祯丝毫不予计较,顺话而问。 “此话怎讲?” 钟谏心绪一团火,霎时熊熊燃起。 他辈倘若打断皇上思绪,轻则触怒龙颜,重则遭受责罚。 皇上沈醉,唯独对庄伯爷如此宽容,恨不得宠在手心。 简直不可理喻。 冷谐见状,缄口不言。 他是顾孟祯初臣,深知庄韶身份,深晓在皇上看来,贤弟多么重要。 妄想与庄韶争宠,斗个你殒我活,除非他老糊涂了。 方之玄轻扫二人一眼,视线回到顾孟祯之时,已是涓柔恳切。 “微臣忠言逆耳,用词或有不当。” “皇上虽然安在龙座,但是天下,依旧归属颜族。” “汤渤滔所害之人,尽皆拥立皇上、对付帝瑾王之徒。于吾等而言,他们自是忠臣良民;但于天下而言,则为乱臣贼子。” “假使帝瑾王一众,证实其人,拥立外姓,甚至牵扯皇上赤胆忠心。那么,失去民心者,便是皇上,而非帝瑾王。” 顾孟祯目不斜视,认真倾听,不时点头。 “事关重大,庄爱卿所言极是。” 钟谏语出焦躁,汲遑急切。 “皇上莫听惑言。” “试想,他们若有办法证实,那些臣民心怀异志,何故借用星象,铲除异己?分明就是,没有找到证据。” “失此良机,后不再有,万请皇上重视!” 方之玄简而言之,矜正提醒。 “皇上慎行。此局,似有钟赴盟参与,极其可疑。” 钟谏初听初闻,错愕不解。 “荒谬绝伦,庄伯爷何出此言?” 方之玄故作负气,倨傲不屑。 “钟大人恶意针对自己人,不甚友善,我用不着向你解释,皇上洞若观火、一清二楚。” 钟谏噙着一丝怒意,为自己辩白。 “祈请皇上清醒,弘顺伯空口白话,根本拿不出凭据,切切不可轻信。” 顾孟祯寒霜清冷,驳回他的话。 “凭据,朕有。” 钟谏满心不可思议。 “啊?” 三弟,自有行动,没告诉我? 顾孟祯给冷谐使了一个眼色。 冷谐会意,陈述事实。 “负责押送汤渤滔的隐卫,众口一词,他们为江湖高手所败,汤渤滔逃出生天。” 钟谏听罢,欲哭无泪。 “岂可定论所有江湖高手,都是钟赴盟的盟友?” 方之玄泰然自若,进谗娴熟。 “钟大人说笑。江湖民者,除了令弟之盟,谁敢擅闯宫门?何人了解宫中地形?怎般轻松救人,轻易逃脱?” “说不定,是令弟亲自动手……” 钟谏加重一分语调,厉声打断。 “休得诬枉好人!” 他敏思飞速,很快破解对方之谋。 “我知道了。” “你不止谋划此计,还与复梁盟暗中勾结。” “皇上明察,必是弘顺伯,绘制宫中地形图,交给复梁盟中人,救走汤渤滔,意在利用复梁盟,匡扶颜族江山。” “弘顺伯心向,一直都是帝瑾王!” 一番空想,料中八九,方之玄手心,捏着一把冷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一直知道,钟谏兄弟,才智不容小觑,因而小心设计,才敢出手。 可惜,凭他拙计,仍旧不足铲除二人,至多,离间他们君臣愈加不睦。 谋思瓦解其势,实为长远之计,只能静待良机、徐徐图之,不能急于一时。 顾孟祯颜色嘲讽,不以为意。 “你越说越是荒唐。” 他振振有词,自信不移,一分看不起钟谏。 “五王之乱,正是星梁挑起,庄氏一族获罪流放,今时仅剩庄爱卿一人。换句话说,庄爱卿与复梁盟,有全族不解之恨。” “他们二者,怎会勾连?” 钟谏语重心长,规箴忠告。 “微臣早就说过,他不是庄韶,你认错人了,皇上怎就不信呢?” 顾孟祯一阵讪笑,不寄一点信任。 “呵,又来了……” 钟谏尽量忽视他的刻薄,坚持不懈,苦苦善言。 “你们书信往来多年,被我发现几处破绽,当即我就指出,庄郎被人调换。” “我虽不知,眼前这人,是何身份,却也想得明白,一定与方仁舒脱不了干系。” 眼见皇上不愿听取一个字,他怒容满面,言辞振聋发聩。 “皇上不思去救真正的庄伯爷,整日守着一个佞者小人,宠信无度,这便是你所谓,报答救族之恩吗?” 顾孟祯横眉竖目,赫然而怒。 “大胆钟谏。” “冷爱卿、苏爱卿,尚且不至这么跟朕说话,你岂敢藐视龙威?” 贤弟坐得近,万一吓坏,他关切凝望一眼,急急收起雷嗔电怒,唯余揶揄。 “你口中破绽,纯属无中生有。庄爱卿书信,朕亦反复阅看很多年,怎就看不出一点问题?” “莫非你在说,自己比朕聪明?”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6章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钟谏怒容犹在。 “微臣……” 钟谏的话,还未出口,便被方之玄堵住。 “皇上请息怒。” 他凑趣讨好,极尽吹捧。 “皇上圣察圣鉴,乃旷古烁今第一明君,世上何有比肩之人?” 奉承罢,他做出委曲求全之貌,哀声叹气,好不凄怜。 “钟大人谓之破绽,我曾解释多次,年幼年少,难免措辞不当。唉,他偏要怀疑,我实然百口莫辩。” “但请皇上宽恕,钟大人唯是一片赤诚,旧时便如今日,只是一点误会而已。” 四目相对,意会贤弟竭诚真挚,顾孟祯感动莹然。 “还是你通情达理。” “庄爱卿千万不要多心,朕从未猜疑你的身份。” 方之玄笑若惠风和畅。 “皇上体恤,微臣深领。” 话落,他说回正事。 “论今日事,微臣有些浅见。” “钟大人言之,帝瑾王一众,无能证实那些臣民的异心。转而去想,其实不然,万一方族留计,引我们误解,他们没有证据,诱吾等入局,再行公示证据。” “到时,别说力挽狂澜,只怕一败涂地,再无翻身之机。皇上名誉,一旦尽毁,他日秉笔直书,便是遗臭万载。” “另者,帝瑾王年岁尚小。” “假设王爷,有什么过错,说起来,是受皇上教诲长大,天下臣民怎会指责一个小孩子?他们只会说,皇上身为义兄,教导无方。” “如此一来,失信臣民,兼有恶意教引颜皇之嫌,我方更要一蹶不振。” “皇上需察,这罪过,可不小啊。” 顾孟祯顿时恍然大悟,激越奋力,紧紧抓住贤弟双手。 “若非爱卿良言,朕险些大败!” “爱卿复又救朕一命,朕口拙词笨,但是心怀感激无尽。” 方之玄浅笑静好。 “微臣陋见,多谢皇上不弃。” “今日这事,皇上尽可静观其变,再作计较。” 钟谏苦心劝告,锲而不舍。 “皇上,真若一无作为,无异于坐以待……” 顾孟祯戟指钟谏,威仪肃然。 “你住口。” “朕不允你计,更不许你私自行事,否则,格杀勿论。” “听到没有?” 钟谏有苦难言,憋屈至极。 “微臣遵旨。” …… 闻听兄长回府,宁云溪主动来到晦心居。 “大哥哥。” 夜半时分,男女共处一室,不利溪儿名声,宁奉哲追步而出,与她相会前院。 “听文嘉说,你从晚饭之后,不倦练习勘察地形,无思安寝。” “何以这般用功?哥哥瞧着心疼。” 宁云溪一脸疲态,迷迷糊糊答言。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仅一句话,宁奉哲感深肺腑。 “好妹妹,谢你牵挂。” 宁云溪轻揉双眼,驱散倦怠。 “大哥哥,是否遇到什么难处?” 前院冷清,唯留兄妹二人,宁奉哲引着妹妹,坐在一旁石凳上。 “为何这么问?” 宁云溪有条不紊分析。 “你留人护我,留话谢客,定是身困难境,不愿拖累我。” 她伸手而去,为兄长系好披风绸带。 “大哥哥,我长大了,不用你护,换我保护你,好不好?” 感受妹妹情义,宁奉哲悲喜交集,热泪盈眶。 “溪儿莫忧。” “危难,都已解决,我全身而退,无有损伤。” 背映杏梅绚丽,宁云溪莞尔一笑。 “大哥哥安然无事就好。” 她小心翼翼,转言而问。 “那,敌对一方,可还活着?” 宁奉哲眉心蹙起一分愁绪,扼腕一叹。 “唉。” “原该灭族,可惜,被他逃脱。” 宁云溪松一口气,袅袅劝言。 “祈请兄长,莫再害人。” “我怕,有报应。” 打从知晓兄长手段,较之母亲更为狠鸷,她便无数次劝言,不厌其烦。 宁奉哲每每严正以待,诉知心声。 “我教过很多遍,你怎么改不了口?此为自保,而非害人,不会有报应,他们都是命该如此。” “溪儿,为何不懂我的良苦用心?我教诲道理,训导处事之法,意在不想让你受苦。” 宁云溪弱弱反驳。 “可是,大哥哥,父亲母亲说过,一心向善之人,不会受苦。” 宁奉哲忿然肃色。 “这话,我也教过很多遍,他们说的不对,你不用听。” “良善招数,装一装就好,谁会做成真的?”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他们可曾用作现实?” 月色如霜,莹雪宁云溪脸颊,银娟皎洁。 “但我想做仁人淑女,不想伤害无辜。” 她忡忡凝望,眉山轻寒忧愁。 “大哥哥高论,你我兄妹,理应走在一条路上,志同道合,才能永不分离。” “而今,你意刚正,我愿优柔,何从择之?” “难道自此,分道扬镳,势不两立吗?” 宁奉哲覆手而上,隔着广袖,握住妹妹双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不愿陪我,心狠手辣?” 宁云溪依依无助,抒怀肺腑。 “纵然愿意,我也做不出来。” “但凡我有一点办法,自当相陪兄长,奈何胆小如鼠,只得出此下策,规劝兄长向善。” 目色交织之间,宁奉哲仿佛看见妹妹,不遗余力奔走他的道路,结果摔得浑身是伤。 这一年来,她确实尽力了。 他于心不忍,当即决定。 “好,我陪你,从此向善。” 宁云溪杏眸,晶莹一抹惊喜。 “此话当真?” 宁奉哲随之翩翩一笑。 “嗯,当真。” 他话锋一转,补一句嘱咐。 “不过,我们提前说好,假若仇敌当前,狞恶伤人,你不可仁慈。” 宁云溪笑貌琼然,义正辞严。 “那是自然。” “他人有意伤害,我们正当防卫,何错之有?” 她抽离一只手,拍拍自己心口,信誓旦旦表示。 “到时,不需兄长出手,小妹保护你。” “如若有人,胆敢无端谋害兄长,小妹定要狠心一回,谋他全族,不得安宁。” 宁奉哲埋怨不失宠溺。 “他谋害我,你只搅得他不得安宁,便罢?” “你呀,总有千般不忍,也不知何来这些慈悲心肠?” 宁云溪极尽险恶之词,讨好兄长。 “那我就让他……” 就这样,兄妹一诺千金。 宁奉哲全力以赴,为人良善,然则,没过多久,便以失败告终。 于是,他只好隐瞒妹妹,悄悄行事……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7章 兄妹称誉,我愿足矣 流光,转瞬即逝,宁云溪金钗之年。 云散天晴,沉曦含辉,清映晦心居。 宁云溪步履轻快,敲门而进。 “大哥哥。” 宁奉哲放下手中书本,置于书案。 “溪儿,坐。” 宁云溪依言入座,顺势浅扫一眼书本内容,不由疑惑。 “会试将近,大哥哥怎么不读相关文典?” 宁奉哲取来水壶,亲自为妹妹沏茶。 “我不参加会试。” 宁云溪扬手,从旁边柜中,取出一包茶叶,递给兄长。 “啊?不参加?” “兄长年满二十,可以参加会试。” “大哥哥早列谋臣之位,理应有人引荐会试。莫非,你无意入朝?” 宁奉哲无声苦笑。 “非也。” “皇上不允参加。” 他稍微迟钝,反应过来,云雾一怔。 “昨日正殿商谈,你不是在场吗?” “没听见?出神了?” 宁云溪跟着反应过来,难以为情一笑。 “哦,是,在场。” “小妹听见,没有出神,只是睡过一觉,浑然忘却。” 宁奉哲云淡风轻,自嘲自讽。 “想是皇上,不满我之拙才。” 他贬低自己,只为衬托溪儿。 “倒也无碍,等你年满二十,必得重用,到时,我可要仰仗你。” 宁云溪由衷予以赞美。 “兄长何必自轻?在我看来,大哥哥之才,卓于寻常,只是不如古今大贤罢了。” “大贤尽皆年长,大哥哥现在不如他们,以后必定超越。” 宁奉哲甘愿陪衬,乐在其中。 “幸好,有你这个大贤妹妹,为我撑着颜面,外人誉你之时,偶尔也能带我一句。” “兄妹称誉,我愿足矣。” 领会兄长珍视,宁云溪甜美一笑。 “大哥哥抬举,我何敢当之?” “若论年纪相仿,可称大贤之人,我惶恐举例,便是帝瑾王。” 唇扬甜美,语出却是他人,宁奉哲心绪怒海狂涛,提着茶壶的手,不自觉地一颤。 “你见过他?” 宁云溪微微低眸。 “未曾见过。” 宁奉哲眉心微动,含蓄几分不悦。 “那,何以这般评价?” 宁云溪如实回答。 “虽未谋面,但我听过他很多事迹,多是神奇,隐隐感觉,王爷应是一位奇人。” 宁奉哲俨乎其然,作势揭穿真相。 “傻妹妹,天下是为他家,史笔掌握他手,那些事迹都是假的。” “听过则已,你不要信。” 鲜少看见兄长,不顾君臣之礼,宁云溪暗自一惊,不敢纠正点明。 “大哥哥时常侍奉皇上身侧,想必见过帝瑾王?” 宁奉哲口是心非。 “嗯,颇为熟悉。” 宁云溪提问。 “不知,他是何样人也?” 她甚为好奇,这位帝瑾王,该是多么昏庸,竟令大哥哥忍不住口出狂言? 宁奉哲一片坦荡,随性评语。 “暴戾无道,恣意妄为。” 宁云溪发出一声质疑。 “我怎么听说,他是仁君?” 宁奉哲立时不满,严肃强调。 “我都说了,传闻事迹,听过则已。” 越想越是生气,他端起长兄架势,教训妹妹。 “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女子,打听这个做甚?” “岂可无视男女有别?” 宁云溪瑟缩害怕。 “打听一下,又不是半夜三更、共处一室。” 宁奉哲斟一杯茶,加重力道,置于她的面前。 “一步一步胡来,终成共处一室。” “难道非要等你犯错,我再出言规劝?到时,还来得及吗?” 宁云溪急忙双手去接茶杯,应声附和。 “是是是,大哥哥说什么都对。” 宁奉哲勉强消气,给自己斟茶。 “你这例子,举得不好,改正重说。” 男子皆不能提,宁云溪转念一思,瞬即想到一人。 “近来听说,督护中相高大人庶女,高忆荷,崭露头角,谋略甚高。” 一听高忆荷,宁奉哲便作嫌弃。 “拿她跟你比,你自己想想,她配么?” 宁云溪落目几分卑微。 “兄长高看。实然,我不如她。” 宁奉哲轻拍两下她的肩膀,以示勉励。 “你乃公爵嫡女,她区区一个三品中相庶女,不配与你相提并论。” 宁云溪驳言。 “才谋不论尊卑嘛。” 宁奉哲争辩。 “礼法需论尊卑,她就是不配。” “此例更不妥当,你重新再举。” 庶女不行,宁云溪只好举例嫡女。 “高大姑娘,高芙蓉,兄长以为何如?” 宁奉哲眸光,终于盈现一丝满意。 “嗯,尚可。” 提起高大人,宁云溪更加自卑。 “然,我亦不如。” “高大姑娘,在我这个年岁,已受德皇帝破格恩赏,妙龄即任督护中丞,镇守边土,星梁敌将,闻风逃窜。” “我何及她?” 宁奉哲眼里只有溪儿,满口不屑她人。 “一介武夫而已,勉强与你相较,是她的福气。” 宁云溪顺话闲谈。 “璃王殿下亦是镇守边土,我闻听,他武谋双绝,不寻一分缺陷,堪称世之大贤。” 宁奉哲嘴角,扯出一分鄙夷。 “呵,他不算什么。” 宁云溪不以为然,侃侃而谈。 “很多人都说,他是当世,最为卓异之士,甚至连北兆台一众,都望尘莫及。” “他不止谋略出众,还兼武艺高强呢。” 宁奉哲心境,烈火轰雷。 “会点武功,怎么了呢?” “你很喜欢舞刀弄剑的人么?” 一听用词不对,宁云溪惊眸慌张。 “不不,并非喜欢……只因你我不会,所以我……” 无明业火,霎时点燃宁奉哲面容,清雅不再,唯余穷凶极恶。 “我只是不练,不表示无能,更不表示身手平庸、丝毫不如他!” 宁云溪战战兢兢。 “是,是。” “我没有拿你们作比,兄长为何气恼?” 宁奉哲瞋目切齿,压不住一分怒容。 “我没有气恼,我很平静!” 宁云溪胆战心惊。 “平静……吗?” 宁奉哲放下茶杯,拉着妹妹起身。 “今日就练,我们一起。” “不就是武谋双绝?我们兄妹也能做到。” 宁云溪一阵错愕。 “啊?” 宁奉哲一腔恼怒。 “待到以后,皇上允准引荐会试,我直接放弃文臣文试,只参加武试。” “位列武臣,不在话下。” “我们兄妹,不入他处,专去北兆台,用武兼备谋略,也去镇守一方。” 宁云溪惶惶弱小。 “岂非远离家府?” “如何照顾父母?” 宁奉哲充耳不闻,自顾自盘算。 “许大人今日轮休,正得空闲,我去请他教习。” 第588章 福礼不公 千祥云集,吉星高照。 今年团圆节,如旧选在宁府,设下家宴。 往年福礼,宁云溪分文不取,尽皆用作父母生辰礼物;近年有所改变,不等生辰,团圆聚会之后,便悉数奉交母亲。 这是穆蓉提议。 明面上大义凛然,说是,父母不讲究生辰礼物,不忍孩子费心挑选,年年绞尽脑汁;其实,就是防备宁云溪,怕她越是长大,心思越重,万一据为己有,宁府库房亏损太大。 宁云溪深明其意,没有说破,恭顺照做。 只要母亲愉心,这些都是小事。 子夜,宁家人送别穆家人,各自回府回居。 宁奉哲三兄妹,跟随母亲,来到贤仪居。 穆蓉先一步入座,按着顺序,表意关怀。 “奉哲。” 宁奉哲温文尔雅,拱手一礼。 “孩儿在。” 穆蓉笑容可掬,语态和煦。 “菜肴合胃口吗,可觉饱腹?你身子弱,必要吃饱一些。” 宁奉哲依着礼节,躬身一拜。 “多谢母亲慰问,孩儿饱食矣。” 穆蓉示意长子,入座暂歇,转而看向幼子。 “枫儿。” 宁暄枫笑容爽朗,拱手一礼。 “孩儿在。” 穆蓉慈眉善目,温暖回笑。 “磕头许多,可觉疲累?” 宁暄枫点点头。 “嗯,有一点。” 幼子憨厚老实,穆蓉多问一句。 “是否伤着膝盖?” 宁暄枫实话以答。 “跪在软垫,伤不到膝盖。” 穆蓉担心爱子,落眉忧愁。 “我听说,软垫,不知被谁抽去棉花,换成木屑碎渣?” 宁暄枫洋洋自得,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 “我哥和我的软垫,完好无损。” “只有三妹妹的软垫,被人撤棉,想是,作恶多端的报应吧。” 穆蓉悬心一落,脱口而出。 “那就好。” 宁云溪骤然一阵心痛,眸盈泪光。 宁奉哲气急攻心,咬紧牙关忍耐。 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对,穆蓉不疾不徐,先示意枫儿入座,而后改口。 “溪儿别多心,母亲绝非幸灾乐祸,我还有后话呢。” 她惺惺作态,慈母做派。 “后话就是……唉,左不过就是一些关心你的话,你早就听腻。” “母亲知晓,你这孩子,最烦父母啰嗦。” “既如此,母亲闭口不谈。” 宁云溪紧握双拳,强忍泪水。 “多谢母亲矜恤。” 穆蓉故作可怜,反咬一口。 “一试便知,你果然不爱听。” “好,我不说。” “日后,每至团圆节慰问,我都不对你说,全依爱女心意。” 宁云溪唇际,泛起一丝苦涩。 “谢母亲。” 宁暄枫愤懑不已,抱怨起来。 “母亲凭什么听她的话?你故意偏袒三妹妹,好不公平。” 穆蓉做个样子,斥责爱子。 “溪儿最小,你身为兄长,必须让着她,不许怨言。” 宁暄枫赌气瘪嘴。 “哼。” 宁奉哲看不下去,没好气催促。 “时辰太晚,请母亲快些,孩儿困了。” 穆蓉好声好气,宠溺无尽。 “好好好,那就省去一些繁琐礼数,速速上交福礼。” 宁奉哲冷面冷语,奉上今日收到的福礼。 “不成敬意,请母亲笑纳。” 穆蓉欢喜接过,回馈赞扬。 “好,奉哲孝顺。” 宁暄枫奉礼。 “不成敬意,请母亲笑纳。” 穆蓉喜上眉梢。 “嗯,枫儿乖巧。” 宁云溪毕恭毕敬奉上。 “不成敬意,请母亲笑纳。” 穆蓉嘴角生硬,笑容逐渐消失。 “嗯,好。” 她稍稍顿言,快速思考,结果,寻不出一个新词,只好重复夸赞。 “溪儿既孝顺,又乖巧。” 听出敷衍,宁云溪强颜欢笑。 宁奉哲怒火中烧。 宁暄枫无比愤慨,再次抱怨。 “她何承双倍赞许?” “母亲好不公平!” 宁奉哲借机,宣泄怒火。 “二弟住口。” “岂敢教训母亲?一点规矩都没有。” 宁暄枫气焰全无。 “是,小弟知错。” 爱子被训,穆蓉显然心疼,奈何手心手背都是肉,什么话都说不了,唯剩左右为难。 没了办法,她只能当作没有听到,继续正事,庄重吩咐。 “湘竹苑路远,溪儿乘坐马车回去,尽早安睡。” “奉哲、枫儿留下,继续聆听教诲。” 宁云溪行礼谢恩。 “多谢母亲,孩儿告退。” 确认宁云溪远去,穆蓉归还二位爱子的福礼,独留宁云溪那一份,塞进自己腰包。 “来,收好。” 宁奉哲兄弟,双手接下。 宁暄枫手拿福礼,撇嘴不快。 “三妹妹那份,母亲又要祈仙者之福,再给送去?” 穆蓉大言不惭,维持慈母形象。 “那是自然。” “溪儿敏感多思,总向外说,父母苛待。孩子有意见,我这做母亲的,自当倍加珍爱。我总不能,眼睁睁看她难过吧?” “好枫儿,理解一下母亲。” 宁暄枫所有怨气,尽数倾注三妹妹身上。 “哼。” “什么敏感多思?我看,她就是心机深重,以此邀宠。” 福礼之事,宁奉哲看破不说破,懒得多言,对着宁暄枫,忿然作色。 “二弟,我怎么教你的?不许在背后,议论他人。” 宁暄枫憋闷委屈。 “是三妹妹,先把事做得难看,我仅说几句,出口恶气,也不行吗?” 宁奉哲不冷不淡,给他一个答复。 “不行。” 宁暄枫不甘心发问。 “为何不行?” 宁奉哲凛冽眸色,呼啸而去。 “你真想知道,为何不行么?” 宁暄枫脑海,浮映长兄诛戮无辜之景,吓得连连后退。 “不……不想。” 宁奉哲眉梢一扬,辞染獝斮。 “那就听话。” 宁暄枫颤颤巍巍应声。 “是。” 穆蓉尤是心疼。 “奉哲,你对二弟,不要这么严格。” “他是你的亲弟弟呀。” 宁奉哲淡然凝眸于她。 “母亲这话说得没趣,我做什么了?” “他是我的亲弟弟,那么,宁姓何人不是亲缘?” 穆蓉一时语塞。 “这……我……” 利用宁云溪的生财之道,略微有点见不得光,她不愿告知幼子,深怕枫儿少不更事,误解母亲品行。 宁暄枫好心解答。 “母亲所指,当然是四妹妹。” “你瞧柳姨娘,走起路来,跟柳枝儿似的,一看便是水性杨花之人。说不准,四妹妹生身之流,是她养在外面的男子。” 穆蓉紧接嘱咐。 “当着她面,可不许这么说。” 宁暄枫不服气。 “母亲岂非瞧不起人?孩儿懂得人情世故。” 穆蓉哄话。 “好,枫儿真聪明。” 第589章 福礼祸事 亲送两位爱子,回居安寝,穆蓉回到贤仪居,开始细数宁云溪的福礼。 数到四弟那份之时,她惊然发现,少了一百两银子。 “宁云溪,岂有此理?” 话罢,她拿着福礼,乘马直奔湘竹苑,不顾宁云溪熟睡,一把将她揪起。 “宁云溪,醒醒!” 宁云溪着实惊吓。 “啊!” 睁眼见是母亲,她稍稍放松,下床行礼。 “恭请母亲福安。” “母亲深夜远来,必有要事,孩儿言听计从,但凭母亲吩咐。” 穆蓉放下灯笼,怒气冲冲入座。 “你自己说说,我来找你,有何要事?” 她没有示意平身,宁云溪只能跪着。 “孩儿愚钝,惟请母亲明言。” 穆蓉落掌沉重,将福礼奋力拍在桌上。 “你还有脸问我?” “四弟只有嫋儿一位爱女,我整整给出去五百两。他作还礼,奉哲身为长兄,应收二百两,枫儿与你同收一百五十两。” “如实招来,四弟送你的这份福礼,为何只有一张五十两银票?!” 宁云溪闻言一震,惊眸不解。 “孩儿……孩儿不知。” 灯笼烛光,忽明忽暗,突显穆蓉嘴脸,极其尖酸刻薄。 “你自己贪墨,岂会不知?” “无有一点孝心,成天只会算计父母财物,你还是人吗?” 她漫漫而谈,讲起道理。 “团圆节福礼,我如数给出去,你们如数交给我,这有什么问题?” “莫非在你心里,我有意赚取你们的福礼银子?” “大错特错!” “即便我收下这些银票,也是仔细存好,待到以后,用作你们的聘礼和嫁妆。这些银数,自是不够,我还是自己贴补一些呢。” “我这般用心良苦,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成全你们的美好姻缘?” “天底下怎会有你这么不懂事的女儿,一声不吭,悄悄贪墨财物,事后拒不承认?!” 银月霜披,辉映宁云溪屈漾泪花,更显楚楚哀怜。 “母亲明察,孩儿当真没有贪墨。” 她灵光一现。 “或许,小舅舅误放银票,其余之数,在大哥哥和二哥哥那儿。” “孩儿陪着母亲,回去查看,确认无误,再侍候母亲,安心就寝。” 穆蓉气愤至极,拍案怒斥。 “天色已晚,岂能打扰奉哲和枫儿安睡?你简直毫无孝悌之道!” 宁云溪听得一头雾水。 “不用打扰二位哥哥。” “他们的福礼,不都已经奉交母亲了吗?” “母亲忘却?” 穆蓉反应迟钝,一阵恍然,急急掩饰心虚。 “哦,对,险些被你气糊涂。” 宁云溪听出一分端倪,心处猝然一紧,刀绞痛意,迅速袭来。 “母亲,可需孩儿陪同回居?” 穆蓉语气,不含一丝温度。 “不必,我自己回去查看,你且跪候。” 宁云溪落寂一应。 “是。” 听着母亲脚步声,渐行渐远,她眼泪潸然,再也按捺不住。 穆蓉没有打扰儿子,唤醒他们的贴身侍人,吩咐打开各自居处库房,确认福礼之数。 继而,返回湘竹苑,她更是疾言厉色。 “四弟赐送奉哲、枫儿的福礼之数,分文不少,唯独你这儿,缺少一百两银子。” “说,究竟怎么回事?” 夜,张牙舞爪一股阴森,犹似她,愈发??獝狂的双目。 “若不如数交出银子,你就断绝吃食,一直跪着,跪到,求饶声尽!” 宁云溪明意,惊恐万状,怯然没有一分直视。 “母亲明鉴,孩儿确实不知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小舅舅一时忙碌,不小心弄错?” 穆蓉坐姿峻屹,不怒生威。 “你的话意,我听得明白,便是我家四弟,瞒众悄然,贪墨银两,是么?” “四弟入仕八台,能力出众,岂会贪你这点银子?我心深明,他不是这种人。” 宁云溪萋萋忧伤,惆结于心。 “母亲之意,孩儿是这种人?” 穆蓉雍仪之间,徉漾丝丝鄙弃。 “你的品行,素来低劣,人人有目共睹。” 宁云溪受屈难已,着实无辜,鼓起胆量,分辩自身。 “孩儿纵使卑劣,然,从未苛待父母。” “多年来,不论什么礼数,孩儿皆是如数上交,何曾有过贪墨?” 穆蓉怀意不屑,弃若敝屣,看待宁云溪,俨然已是一名盗贼。 “只这一次,我查了,方知银数不对。” “以前,你有没有悄悄贪墨,我怎么知道?” “你既说,这次没贪,可有人证,或是物证?” 宁云溪快速忆事,做出回答。 “二哥哥昨日,与我相伴左右,小舅舅赐福之时,他也是看着的。” “孩儿若有私自动过小舅舅福礼,二哥哥一目了然。” 穆蓉板起脸来,随意训问。 “大半夜的,你要叫醒枫儿,过来对质?” 宁云溪低眉几分,戚戚澄清,谦恭卑微,如履薄冰。 “不敢打搅二哥哥安寝,请母亲,明日再问。” 穆蓉勉强满意,语态始终泠寒。 “那你跪着,直到明日,我传唤枫儿过来,你们当面对质清楚。” 宁云溪栗然应声。 “孩儿遵命。” 穆蓉起身离座,刚走一步,又折回来,特意强调补充。 “你休想趁着今夜,默然无声,将银子全数花费。” “明日,我会带来郎中,查看你的膝盖,倘有伤势、与下跪时辰不符,你自己知晓后果。” 宁云溪恭然应答。 “母亲管教,孩儿绝不怠慢。” 她话锋一转,细声哀求。 “但请顾念男女有别,择选女医,查看孩儿膝盖。” 穆蓉居高临下,气势汹汹,不含一丝温情。 “你命令我?不成体统。” 宁云溪连忙示弱。 “孩儿惶恐。” 穆蓉无动于衷,抛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多言。” 宁云溪伏地,行了大礼。 “恭送母亲。” 次日,日晒三竿,穆蓉母子步履悠悠,姗姗来迟。 宁云溪撑着困倦,恭敬一礼。 “恭请母亲福安。” 穆蓉不予理会,示意爱子,一同入座,继而吩咐。 “枫儿,你说吧。” 宁暄枫大张其词,一分不见羞愧。 “回禀母亲,孩儿看得清清楚楚,三妹妹暗地拿走一百两银票,正是出自小舅舅福礼!” 第590章 真是娇气 宁云溪闻言抬眸,哀怨注视。 “二哥哥,怎敢欺瞒母亲?” 宁暄枫厉声诘责。 “欺瞒母亲的人,是你。” 他大节凛然,一门正气。 “你贪墨银两,欲与我分赃,堵我的口,遭我拒绝。” “当时,我就教你,仁士淑女,坚决不可做此不孝不义之事。你满口答应,我便以为改正,没想到,居然明目张胆去做。” 宁云溪一瞬听出异常,速即提问。 “此非二哥哥口吻。” “这话,是谁教你?” 宁暄枫下意识心虚,看了母亲一眼。 “你如何听……” 穆蓉见状不好,假咳提醒。 “咳咳。” 接到母亲暗示,宁暄枫立刻恢复盱衡凛色,骄易发难。 “我语出正义,便是她人所教?莫非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不仁不义之徒?” 眼见大有希望,宁云溪仿佛抓到救命稻草,汩汩动容,词锋激昂,极力奉劝兄长。 “二哥哥,你知道我没做,何忍眼睁睁看我受屈?” “难道你我兄妹,真如外人所言,毫无一丝亲情吗?” “二哥哥违心做事,岂不知人在做、天在看,恶行终得恶果?” 宁暄枫眉心簌簌,映现几分不忍。 “我……三妹妹……” 他目色游移不安,正如心神扰扰不宁。 “我严苛,都是为你好,我……” 穆蓉柔声细语安抚,打断他的话。 “枫儿莫慌。” 她张目瞵视,恶狠狠对着宁云溪,乍然怒火冲天。 “宁云溪,安敢威胁兄长?” “孝悌之道,全然浑忘!” “你可有一点为人子女、为人妹妹的样子?可有一分世家嫡女,该有的礼态?” “你这种人,灭绝良心,简直不配为人!” 母亲用词太狠,宁暄枫都有些听不下去,忍不住打抱不平。 “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做错事,该罚;没做错,不该……” 穆蓉不轻不重一阵拍案,稍加严峻,再次打断他的话。 “枫儿。” “你在说什么?母亲听不懂。” “我怎么教你的?她心思深重,即便悄悄拿走银票,也能保证,不让你看见。” “正因你没有看见,她才更加可疑。” “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母亲教几遍?” “单知淳良,被人用作工具,尚且不知,竟反过来管教母亲,你就这么甘心被她利用吗?” “难不成,在你心里,母亲就是一个嗜好误解子女、胡乱责罚子女的人?” 宁暄枫反应不及,心绪彻底慌乱。 “不是不是,我何有此意?” “母亲,是世上最明理的母亲。” 穆蓉一把甩出怀中绢帕,适时高声大哭,仿若遭受天大冤屈。 “母亲有错,你大可告去尹司台。” “我拼上性命,十月怀胎生下的爱子蛮不讲理,便叫官家评个理,这事究竟谁对谁错?” 母亲甚少哭得这么撕心裂肺,宁暄枫心慌心疼,情急夺过绢帕,举止笨拙,为母亲拭泪。 “不不,不告尹司台,母亲言重,孩儿知错。” “母亲所言极是。三妹妹诡计多端,天下众所周知,这件事,确然可疑。” 宁云溪萧萧无助。 “二哥哥……” 宁暄枫负气跺脚,不慎踩到妹妹手背。 “你莫再荧惑,我不想听你失口乱言!” 宁云溪吃痛,缩回双手。 “啊……” 宁暄枫闻声看去,确认一眼,内疚低眸。 穆蓉不为所动,反而自鸣得意。 “溪儿,稍安勿躁。” “我已经派人,去请四弟,令他放下公忙,专门为你的事,告假一个时辰。” “母亲,决计不会冤你。” 宁云溪怏怏不悦,一脸木然。 “多谢母亲。” 穆蓉不愿多看一眼,转向爱子,耐心说明。 “待你舅舅过来说清楚,你便知晓,你这三妹的真面目,到底有多丑恶。” “枫儿深知,你的小舅舅,最老实了,根本不会骗人。” 宁暄枫点点头。 “是,孩儿深知。” 没等多久,穆尔尘身穿官袍,疾步走进湘竹苑。 “二姐,你找我?” 宁暄枫、宁云溪一起行礼。 “恭请小舅舅安好。” 穆尔尘亲自扶起枫儿,与他一左一右,落于侧座。 “二姐说吧,有何吩咐?” 宁云溪依然跪着,穆尔尘视而不见。 穆蓉直截了当,爽快发问。 “你赐溪儿的福礼,一共多少?” 穆尔尘微露窘迫之色。 “怎么突然问这个?好生尴尬。” 穆蓉干脆利落。 “一家人,说什么尴尬?你答言便是。” 穆尔尘作势认错,配合作答。 “是,小弟失言。” “回话二姐,溪儿福包之中,装着三张五十两银票,共计一百五十两银。” 宁暄枫大吃一惊。 “我果真受骗?” 穆蓉装腔作势。 “你自然受骗。” “母亲何样人,她是何样人,谁骗你,谁护你,你心中无数吗?” 宁暄枫惭愧埋首。 “母亲,对不住,孩儿差点错怪你。” 穆蓉一句说教。 “枫儿日后,切记学会明辨是非。” 宁暄枫乖巧答应。 “孩儿遵命。” 穆尔尘故作不知就里,假惺惺询问。 “发生何事?谁骗枫儿?” 穆蓉简单回复。 “家宅琐事,说出来,徒惹你烦心,不说也罢。” 宁暄枫盛气凌人,改回平时模样。 “母亲,你快让她交出银两,小小年纪,不学好,可不能轻易放过。” 穆蓉却作劝告。 “姑娘家家,脸皮薄,母亲管教她,你不宜在场。” 宁暄枫气鼓鼓。 “我一眼即明,母亲又想袒护。” 穆尔尘紧随其后劝说。 “枫儿乖,学堂时辰不可迟误,小舅舅替你看着,定不叫她偏心袒护,可好?” 宁暄枫信之不疑,喜笑颜开。 “多谢小舅舅。” 他行完告退礼,匆忙离去。 确认爱子走远,穆蓉沉声下令。 “进来,为三姑娘医治膝盖伤势。” 郎中杨重缛,依着命令,走进卧房。 见是男子,宁云溪惊愕失色,连连后退。 “母亲……母亲不可……” 穆蓉闲适恬然,把玩折扇。 “我腰伤了,不便帮忙杨大夫,请四弟代劳吧。” 穆尔尘周身打量宁云溪一眼,饶有兴致一笑。 “小弟遵命。” 宁云溪跪向母亲,不停叩首。 “恳求母亲,放过孩儿……” 穆蓉瞥她一眼。 “只是查看、医治膝盖伤势,又非什么胡乱之行,你这般推却,像是我们欺负你。” “医者面前,患者不分男女,此乃帝瑾王高论,你没听过么?” “真是娇气。” 第591章 小舅舅闹着玩呢 宁奉哲手执一份京郊山形图,来到湘竹苑,满心期待,溪儿惊喜之状。 岂料,听见卧房方向,传来溪儿呼喊,几近惨绝人寰,他猛地一惊。 “溪儿……” 他闻声跑去,发现房门落锁,情急无奈,破门而入。 “溪儿!” 映入眼帘,穆尔尘、杨重缛二人,一人一边,揪扯宁云溪中裤,举止极为不堪。 宁云溪潸然成泣,惊惧瑟瑟,仪状万分戚怜。 宁奉哲怒火烁天,遽然雷霆大怒。 “你们做甚?给我住手!” 穆蓉一阵错愕,虚怯离座。 “奉哲?” 她关怀而问。 “你为何而来,怎么不去学堂?” “年满二十,此为最后一堂,你万万不能懈怠。” 宁奉哲无有回答,唯是冰冷两字。 “出去。” 穆蓉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 宁奉哲沉色阴翳,轻隽不乏鹰视。 “休得迫我,将你们扫地出门。” 穆蓉心境悚惧不安,表面强装镇定。 “奉哲,焉得这样对待长辈?太没规矩。” 宁奉哲拔出袖中短剑,先指穆尔尘,后对穆蓉。 “不走,我便绝义断亲,让三位见识一下,我的手段。” 穆尔尘连忙赔笑。 “奉哲乖,切莫冲动,小舅舅跟溪儿闹着玩呢。” 他挤眉溜眼,以作暗示。 “二姐,你不是说,贤仪居有什么要事?” 穆蓉顺坡下驴。 “对对,确有要事。” 穆尔尘假笑催促。 “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穆蓉吓得六神无主。 “四弟先请。” 穆尔尘还算平静。 “二姐请莫客气,请。” 杨重缛跟着主子,怯怯而走。 宁奉哲转眸,看向门外文嘉,无声投去一个眼色。 文嘉会意,小声吩咐心腹家丁。 “盯紧杨重缛,公子后有用处,若他逃了,拿你是问。” 宁奉哲展开屏风,挡住外人视线,继而,缓缓走向妹妹。 “哥哥在呢,溪儿不怕。” 宁云溪抱着双腿,坐在地上,羞屈至此,已然感受不到膝盖痛楚。 “大哥哥,宁府无情,生来无望,我将殒矣。” 宁奉哲跪坐在地,与她面对,柔声劝慰。 “何忍抛下兄长,让我独留无情之地?” “你瞧,这是北郊芎梅山的地形图。天还没亮,我便赶去登山,为你绘制地图,晨雾迷蒙,差点迷失山中。” “我们不想难过之事,一起研习勘察地形,好吗?” 兄长爱惜,宁云溪心领神会,随即点头。 “好。” “但有一事。” 宁奉哲凝凝温和。 “你说。” 宁云溪寂寂求助。 “秋璧,不知去向。” 宁奉哲猜测。 “想是被母亲,关在湘竹苑某处。” 他抬高声调,一声令下。 “文嘉,去寻秋璧。” 文嘉寻回秋璧之时,宁云溪自行治伤完毕,情绪也已转好。 勘察地形之才,溪儿不会教授,宁奉哲难以自学,提笔良久,锁眉愁目。 好不容易,哄好妹妹,他立即打起退堂鼓。 “今日先罢。” “早时匆忙离府,忘却晦心居尚余琐事,必要处理。” 宁云溪教授无能,陷入自责。 “大哥哥就连一处地形,也设计不出?” 宁奉哲高情逸态。 “溪儿别急。” “待我回去,忙完事务,便千思万虑,定作一出精妙设计。” 宁云溪欣慰一笑。 “嗯,小妹拭目以待。” 宁奉哲几句告别,离座走出房间,压低声音,吩咐文嘉。 “将杨重缛,押往密室。” “另外,请来府里所有郎中,一同观礼。” “我看今后,谁敢为虎作伥?” 文嘉领命而去。 “是。” 另一边。 穆蓉回到贤仪居,忐忑不定,心里七上八下。 “四弟,虚情假意之计,似乎有变。” “奉哲,像是真心护着宁云溪。” 穆尔尘无条件相信外甥,一听这话,顿时气恼。 “二姐无趣得很,整天偏宠枫儿,怀疑奉哲。” “奉哲怎么可能真心护着外人?” “如若不要他,你就大大方方承认,小弟自当养之,穆府家人亦不会坐视不管。” 穆蓉疑云重重,郁结不散。 “他那情状,你当真看不出来吗?” 穆尔尘没有一分动摇,道理侃然。 “宁云溪狡诈,奉哲若不使出浑身解数,何以欺瞒于她?” “骗过我们,那是最起码的,难道二姐自认,你我较之宁云溪,更高明吗?” 穆蓉稍稍被他说服,半信半疑。 “他……确是用计?” 听她问个不停,穆尔尘愈加愤怒。 “当然是用计。” “否则,拔剑相向,为何没有真的动手?” “二姐全然不信任奉哲,不如过继给我!” 穆蓉颦眉倨色。 “穆尔尘,说什么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许抢夺二姐爱子,不像话。” 穆尔尘大动肝火,气得不行。 “奉哲做戏精湛,必是对镜,夜以继日,发奋练习,才有今日成果。” “二姐非但不以心疼,还要百般疑心,小弟实在义愤填膺。” 不愿再听荒谬猜忌,他一转话头。 “你该想想,今日之事,如何防备宁云溪倒打一耙。” 穆蓉正色肃然,首肯赞同。 “嗯,言之有理。” “宁云溪,不可不防。” “四弟有何高见?” 穆尔尘懒得深想。 “二姐不是最擅长,邀请一众命妇,借着小谈诉苦,把消息传出去?故技重施就行。” 穆蓉推思计谋,整理说辞。 “那我就说,爱女柳意懵懂,执意跪伤自己,点名男医,诊看膝盖,还说治伤无妨。” “然后诉问她们,应当如何是好?” 穆尔尘诚心建议。 “帝瑾王既有高论,二姐何不追加引用?” “就说,宁云溪随便解意帝瑾王之言,藐视君上,只为满足自己私念。” 穆蓉窘色笑笑,澄清事实。 “所谓高论,是我乱编的,你莫信以为真。” 穆尔尘洞心骇耳,惊怵胆颤。 “帝瑾王金口玉言,你都敢编造,不要命了?” “望请二姐,小心慎言,这般杀身之祸,很有可能累及满门呀。” 穆蓉想了想,也觉后怕。 “知道知道,你听过便罢,千万不要外传。” 穆尔尘颔首微笑。 “嗯,小弟谨记。” “喘息瞬间,她足以翻身,二姐尽快行动吧。” 穆蓉清风和顺。 “好,我这就去。” “告假时辰将至,你快马加鞭,速回廷合台。” 穆尔尘道别。 “小弟告辞。”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2章 拯救天下 宁奉哲事罢,走出密室。 郎中行告退礼,陆续离去,一个个吓得面色铁青。 瞧着他们心惊胆裂之状,宁奉哲恣性擦拭短剑绯淋,唇角浅漾一抹鄙薄。 “呵。” “小小一点手段,便就吓成这般,传扬出去,叫人笑话我府郎中,净是一群没见过世面之徒。” 他安闲落座,漫语命令。 “来人,处理密室脏污,弃之荒野。” 文嘉急匆匆跑进房间。 “公子,不好了。” “大娘子用计谣传,污蔑三姑娘有意引诱杨大夫。” 宁奉哲蹙眉深深,勃然变色。 “一时没看住,她又闹事。” “我妹妹才多大岁数,哪懂什么引诱?这种话,她居然说得出口,真不要脸。” “外头风评,何如?” 文嘉惴惴禀报。 “大娘子胡作非为,三姑娘任其发展,风评,极为不好,一味指责三姑娘不检。” “先前,大娘子便有传言‘湘竹苑’之名,虽说公子及时平息,但是盛京仍有不少人听说‘湘竹苑’来由。” “而今,他们结合二事,好一顿风言风语。” “三姑娘名声,岌岌可危。” 宁奉哲怒其不争,连声抱怨。 “傻妹妹,放着高才不用,愣是什么都不做。” “她若有意家斗,一百个母亲,亦非她的对手,奈何……唉。” “我真想不通,母亲这样对她,她有什么可痴心的?” 文嘉小心翼翼,总结一句。 “三姑娘,太过善良。” 宁奉哲疲累不支,更是怨气冲天。 “善良,便是日日劳我奔走,为她平息流言?” “善良,便是傻乎乎的,说什么流言止于智者、自行就会平息?” “我付出良多,一事不能与她诉说。” “若真愿做仁人淑女,她首先就该帮我分担。” “还参加什么会试?终日忙碌她的事,便要占据我的所有时间。” 文嘉神思慌乱,戚戚建议。 “公子请息怒。” “倘觉疲累,公子这回,不如休息休息吧?” 宁奉哲瞬即暴怒。 “休息什么休息?” “她可怜兮兮,我能袖手旁观么?” “在你看来,我就是个冷酷无情之人?” 文嘉惊惧而跪,叩首伏拜。 “绝非如此,奴才失言,请公子原谅。” “请问公子,有何妙计,平息谰言?奴才愿效犬马。” 宁奉哲一记重拳,砸落矮桌之上。 “母亲,欺人太甚。” “如非她子,我早就……” 文嘉迅速直起腰背,惶然提醒。 “公子请慎言。” 宁奉哲怒意不减,瞪他一眼。 “我知道不能乱语,亦不可妄为。” 文嘉埋首低眸。 “奴才多嘴。” 宁奉哲离座,顺手示意文嘉平身。 “溪儿,定然躲在某处痛哭。” “我尽快解决流言之事,前往安慰。” 文嘉谨颜恭顺,立于一侧。 “公子受累,奴才惭愧。” 结束计策,宁奉哲寻问线索、推断溪儿心思,很快找到她之所在,正是宁府花园东南角。 “溪儿。” 宁云溪独坐石阶,瑟瑟哭泣,呜咽出声。 “大哥哥。” 见她形状孤伶,宁奉哲怒火消失殆尽,唯余悯恻。 “对不住。” 宁云溪杏眸带雨,抬头凝望于他。 “兄长何故道歉?” 宁奉哲走近两步,坐在她的身边。 “我碌碌无为,徒有无能狂怒,眼见你受屈,却束手无策。” 兄长在侧,宁云溪感受到一丝温暖。 “大哥哥特来安抚,并非无为。” “亲情珍贵,我必永世铭记,绝不忘怀。” 宁奉哲拿出绢帕,为她拭泪。 “知有亲情,便能不哭了吧?” 宁云溪浅浅抽泣几声,止住眼泪。 “我有疑惑,想请大哥哥解答。” 宁奉哲雅风微笑,春水柔情。 “你问。” 宁云溪凄怆不乐,迷惘诉问。 “为什么,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只会责我?” “我究竟做错什么?” “受屈之人,难道不是我吗?为何,还要承受无端骂名?” 宁奉哲简单分析情势,告知原因。 “你没有错。” “此事不管谁对谁错,他们都只能指责你。” “不因你做错什么,皆因人世苦痛,他们仅想找个发泄怨气之人罢了。” 宁云溪立马想到解决之法。 “人世苦痛,我当救之。” “而后,他们是不是就能不怨我了?” 宁奉哲完全不能理解。 “啊?你竟这么想?” 宁云溪切切注视,懵懂一怔。 “不然,理应怎么想?” 宁奉哲理所当然,给予答复。 “无端遭受谩骂,理当反击。” “唯有自身强大,才能让他们敢怒不敢言。” 宁云溪不敢苟同。 “此为口头敬服,非是真心。” “且,冤冤相报何时了?以怨报怨,绝非仁义之举。”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宁奉哲抒怀自己见解,衡道而行。 “世上没有那么多真心,你思拯救天下,无异于自殒性命。” “他们不仁,拯救作何?不如全数毁灭。” 宁云溪依旧不赞同。 “大哥哥此言差矣。” 她娓娓而论,言近旨远。 “我学医多年,近年有所感悟。芸芸之众,由于环境不适,多生疾病,众者病轻、少数病重。他们不仁,或有疾病之故,并非真有狡恶之心。” “当今,医理不甚通达,众生尽皆轻慢疾病,不至性命垂危,不予重视;而至危在旦夕,又难以医治。” “我愿,立功受赏、存下银两,开一家医馆,一面救治病者,一面授播医理。待到攒够银两,再开医馆,一家接着一家,慢慢遍布天下。” “祈愿天下芸芸,都能不受病痛折磨。” 听似考虑周全,宁奉哲不敢置信一惊。 “计远认真,你……果有此想?” 宁云溪郑重其事。 “是。” “父亲母亲总有催促,希望我快些挣到银子,贴补家用,为他们分忧。” “开医馆,或是最好的选择,既全孝道,亦守大义。” 宁奉哲不忍妹妹劳累,托词劝退。 “可你还小,律令有定,忙碌学堂,不可为工。” 宁云溪不假思索,轻松应对。 “这几年,立功之余,我提前毕成学业,不就行了?” 每每面对这种痴痴付出之事,她的思绪最快,宁奉哲怅然望天,几乎无言以对。 “我,怕你辛苦。” 宁云溪下定决心,发强刚毅。 “此乃意义非凡之大事,小妹不思辛苦。”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3章 错过 宁云溪及笄之年,第一家回春堂,正式迎门。 不忍妹妹劳苦,宁奉哲用计,使得回春堂初开,火速闻名盛京。 病者诊看医治,无病者请脉安心,短短几日,便与帝瑾王的杏林堂齐名,受人高誉:杏林春满,妙手回春。 即便如此,宁云溪仍是焚膏继晷,不知疲倦,治病救人。 期间,宁奉哲借助高忆荷身份之益,与她合谋,安排线人,深藏帝瑾王府。不为探听朝局中事,只为获悉帝瑾王行踪,凡有可能近身溪儿,速速来报。 某日,文嘉疾步,走进房间。 “公子,探子来报,帝瑾王听闻,近日盛京新开一家医馆,名为回春堂,声誉鹊起,随即金口玉言吩咐,亲去察看情况。” “三姑娘这会儿,就在回春堂,公子假若不去阻止,二者恐要相见相识。” 宁奉哲轻轻拂手,示意入座。 “无需慌张,此事易办。” “你去往回春堂,禀告溪儿,几名世族子弟,心怀旧怨,扬言教训我。眼下,他们已经派人过来,迫我前去约定之处,邰湖。” “我与他们结怨,皆因溪儿,深怕父母责她,故而不敢上禀,遂掩护你悄悄溜走,跑去求救。” “旧事,见不得光,你让她只身来救,切莫声张,免得招致灭族之祸。” “溪儿精通银针穴位,对付几个世族子弟,不成问题。” 文嘉眉目,呈现一片无助。 “奴才愚笨,何以欺言三姑娘?定被一眼看穿。” 宁奉哲片刻无思,转眼给出解决之策。 “病者良多,溪儿必在诊室繁忙。你故作急切,告知秋璧,让她转达其意,然后,托言担心公子,速速离去。” 文嘉焦灼不安。 “三姑娘赶去邰湖,见不到我们,该当何如?” 宁奉哲一本正经。 “我不能欺骗溪儿,自当假戏真做。” 文嘉闻言讶然。 “啊?” 他毫无头绪,几分不知所措。 “旧怨者,少有生存,公子口中世族子弟,何处去寻?” “雇人做戏,怕是行不通,甚少有人瞒得过三姑娘慧眼。” 宁奉哲轻而易举,思得一计。 “我都说了,假戏真做,不欺溪儿。” “我现找几个旧怨相关之人,另结新怨,诱他们出手。” “纵使打斗过程,贼人对话,涉及事由,溪儿也察觉不出端倪。” 文嘉豁然开朗。 “公子妙策,奴才折服。” 宁奉哲递去一杯花茶。 “我会妥善一切,你只管去传话。” 文嘉双手接过,依着礼数,浅尝一口。 “奴才遵命。” 碧空万里,天朗风清。 宁云溪坐于诊室,为病者把脉。 “汝之头痛,源自体虚,而非头部任何疾病。” 殷苡点头,惑然发问。 “我家夫君,也有头痛毛病,是否同与体虚有关?” 宁云溪平心静气,耐心解答。 “头痛病因有很多,或是孱弱所致,亦或强健所致,更有头部疾病之故,他不一定与你病因相同,必需请脉,方可确诊。” 殷苡错愕一怔。 “身子强健,也会生疾?” 宁云溪颔首微笑。 “是也。” “太过孱弱、太过强健,都会患病,根据病因不同,所服药物,各有不同,不可胡乱用药。” 她取来纸笔,书写药方。 “我给你开个进补方子,须得配合食疗,皆以进补为主。” “进补之食,我早做摘录,请你仔细阅看。用作餐食,从中择选喜爱即可,不必进食所有。” 殷苡恭敬以礼,收下良方。 “多谢宁大夫。” 这时,秋璧火急火燎,冲进诊室。 “姑娘,大事不妙!” 宁云溪眸惊。 殷苡见状,言行知趣,主动道别。 “宁大夫请忙,民妇先走一步。” 宁云溪莞尔一笑,起身相送。 “嗯,殷娘子慢走。” 她转眸秋璧,肃落神色。 “发生何事?” 秋璧忧心忡忡,如实转达。 “大公子遇险,事关前几年,姑娘被人围殴,大公子为了救你,与人结怨。” “文嘉言之,不可声张,请姑娘速往解救。” 宁云溪正视以对,毫不迟疑。 “好,我这就去,你安排一下回春堂事宜。” 秋璧毅然决然,由心提议。 “情况危险,奴婢理应陪着姑娘。” 宁云溪言简意赅,借辞安稳秋璧。 “回春堂初开,人心不定,你留下,我才能放心。” “大哥哥情势紧急,你勿多推辞。” 秋璧忧心愈浓,不情不愿一应。 “是,姑娘千万当心。” 宁云溪检查随身银针包,另取几样防身药物,同时发问。 “你还没说,大哥哥险境何处?” 秋璧后知后觉。 “奴婢粗心,大公子身在邰湖。” 宁云溪留话嘱咐。 “好,你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 走出回春堂,宁云溪行至一侧,挑选快马,正巧听见一双路人议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马车之内,像是帝瑾王。” “他戴着帷帽,乘坐马车亦非帝王规制,你何以知之?” “帝瑾王出门,都会戴着帷帽、乘坐寻常马车,以防被人盯上,伺机行刺。” “那也不能断定,他是帝瑾王。” “我多疾病,去杏林堂找他诊治,已有数年之久。坐堂之时,他也是戴着帷帽,不以真面目见人。然则,我认得他的手,方才王爷掀开马车帘子,向外察看,我瞬即辨认。” “既是王爷,我们是否该行跪拜大礼?” “一瞧便知,王爷这是微服巡看,你当众跪拜,岂非给王爷添麻烦?休得多此一举。” “也不知王爷玉颜,长相如何?” “可不敢冒犯天颜玉尊,你不要命了?” “我仅止好奇而已。” 他们所指之处,像是回春堂正门,宁云溪视线不及,无暇迎看,确认骏马无恙,立刻策马而去。 与此同时,颜瑜、林暮和高璟走下马车,进入回春堂。 药师司徒颖,上前询问。 “请问三位贵人,是瞧病,还是安脉?” 颜瑜答话。 “安脉。” 司徒颖再问。 “可有指定郎中?” 颜瑜复答。 “宁大夫,宁云溪。” 司徒颖面露难色。 “小人无意扫兴,宁大夫不在堂内。” “其他大夫都在,给贵人安排李大夫,可好?” 颜瑜沉声。 “好。” 远远地,林暮看见秋璧,忙碌前台,心绪一阵纷乱。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4章 我的好女儿 如是这样,颜瑜数次擦肩而过,直至宁云溪年满十八,他们依旧不识。 这年,宁寒望漫漫经商,再次失败。 已然计算不清,近几年,他一共失败多少次,总之,没有一次事成。 甚至这次亏本,连宁府宅院都没保住,一大家子人,近乎没有容身之所。 猜到妹妹一定心软,宁奉哲刚一听说,速即决定,抽身逃离。 他十万火急,赶赴湘竹苑,不等喘口气,直接要求。 “溪儿,陪我外出一趟,事情紧迫,我们尽快出发。” 宁云溪如常提问。 “何事紧迫?外出何去?” 事发突然,宁奉哲一时未想说辞,只好托言急切。 “来不及解释,你快跟我走,我们路上慢慢说。” 宁云溪信任不疑,爽快答应。 “好,我带上防身之物,便随你去。” 忽而记起一事,宁奉哲确认一问。 “回春堂库房钥匙,共有几把,在谁手中?” 宁云溪心不设防,脱口而出。 “三把。一者,在我手中;二者,秋璧保管;三者,备用在堂。” 转念一想,感知一丝不对劲,她云雾探问。 “大哥哥问这做甚?” “当年医馆初开,我便说,交给你一把钥匙,你非不收。今时,兄长改主意了?” 宁奉哲简短答言,快速回到正事。 “无改。” “也就是说,回春堂所有郎中、药师,都能打开库房?” 宁云溪如实告知。 “新聘用者,暂时不能;心腹者,尽皆可以。” 宁奉哲深深一叹。 “唉,何必如此?” 宁云溪不明所以。 “有何问题?” 没了办法,宁奉哲只能表露一丝内心,谨严叮嘱。 “你让秋璧,速去回春堂,吩咐他们,无论谁问库房之数,皆答,近来亏损,库房无有存银。” 宁云溪弥起一片疑云。 “这是何故?” 宁奉哲严肃示诫。 “照做便是,休问。” 陡然间,宁云溪疑云密布。 “兄长言行可疑,显然某有异常。” “莫非,家中有什么变故?” 她略略一想,立马有了答案。 “父亲经商,又遇难处,是也不是?” 宁奉哲扶额无奈。 “不是。” 宁云溪斩钉截铁。 “肯定是。” 宁奉哲一筹莫展,只好强拉硬拽。 “我说不是,便就不是。” “我来吩咐秋璧,你随我离府。” 宁云溪奋力,挣开他的双手,后退几步,保持安全距离。 “家府有难,我怎能临阵脱逃?” 宁奉哲心急如焚。 “给他填补漏缺,哪有尽头?这次亏得很多,你不要犯傻。” 宁云溪执迷不悟。 “大哥哥意欲陷我不孝不义?” 宁奉哲灵光一现。 “对了,你总是疑问,自己是不是父母亲生?我现在告诉你,不是亲生,你是抱养来的。” “你离他们而去,无关不孝不义。” 宁云溪连连后退,执起一把宝剑,不许兄长靠近。 “纵然不是亲缘,他们也是养父养母。养、育之恩,理当平等孝之,兄长深明礼义,怎么犯起浑来?” “再者,你现在说不是亲生,叫我如何肯信?” 宁奉哲欲哭无泪,站定原处,极力劝说。 “宁府家宅,你买得起么?” “宅子已经兑出去,他们不时便来索取银两。” 宁云溪忽视自己,仅虑父母感受。 “拿不出银两,则要搬离宁宅,父亲母亲,颜面何存?” 她放下宝剑,举步行至书柜。 “我拿账本一算,现有存银,大约,买得起。” 宁奉哲踯躅于地,暴跳如雷。 “你急煞人也,维持他们颜面,对你有什么好处?” 宁云溪取出账本,坐在书案处,一边研墨,一边诉说心事。 “大哥哥,我之亲情,不论好处。” “他们对我,珍护也好,不爱也罢,我只想着,自己俯仰无愧就好。” 宁奉哲听来,俱是歪理,徘徊来去,焦头烂额,谋思如何应对。 “不气不气,我一点都不气……” 清算账目期间,穆蓉换作一脸谄媚,款款而来。 “溪儿,我的好女儿……” 斜风细雨,萧条湘竹苑。 宁云溪倾尽所有,买回宁府宅院,一连几日,没能吃上一顿饱饭。 这日,穆蓉名曰关怀,隐意打探,与宁云溪同坐湘竹苑前厅。 穆蓉故作姿态,怅然一叹。 “唉。” “溪儿有所不知,这几日,老爷和我,也是粒米未进、滴水未沾。” “若非窘境如此,我万万不忍饿着爱女。” 宁云溪乖巧一笑。 “家有困难,孩儿明白,母亲请莫自责。” 穆蓉回之一笑。 “好,你懂事,我心甚慰。” “这次,多亏你,方得脱难。” “母亲,由心感激你。” 宁云溪沉浸幸福,不能自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我母女,无需言谢。” “母亲请安心,孩儿挣到银两,便补贴家用。” “奈何,湘竹苑账目处理,没有那么快,至多需要半月。” 穆蓉特意妆颜憔悴,尽显落寞凄楚。 “溪儿勿忧,等上半个月,无妨。” 她话锋一转。 “但是,你父亲,好像有点撑不住。府里郎中诊治有言,若他这么饿下去,不出半月,唯恐危及性命。” 听出这是假话,宁云溪不作拆穿,配合一问。 “依母亲贤见,我们应当如何是好?” 穆蓉一派失意,做出迫不得已之貌。 “我私心想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要不,你另去寻一份生计?我意,最好是一日一结。” “不过,实在辛苦爱女。” 宁云溪表露几分难色。 “回春堂,怎么办?” 穆蓉心里,早就做好打算。 “其他医馆,多是傍晚打烊,不像回春堂,日夜不休。我看,你应该改一改。” “溪儿不懂经商,大概没听过帝瑾王高言,不能破坏市场。你此行,便是破坏市场之举,决计不可为。” “你去寻个晚上的生计,白天医病,夜晚加工,坚持半月,挺过难境就行。” “切记,一日一结。每日晨间,你回府请安,正好上交工银。” 话罢,她恢复慈母模样,和善温煦,一脸无可奈何,继续做戏。 “父母年迈,你两位哥哥又不争气,恳请爱女多多分担。” 宁云溪渺茫一应。 “孩儿遵命。” 穆蓉急不可耐。 “外头恰巧雨停,天意明示,良机不容错失,你即刻出发,去寻生计。”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5章 茶馆夜工 宁云溪难以寻到生计。一是因为时辰太晚,许多店铺都已打烊;二是因为一日一结这个要求,有些苛刻。 如是一路找寻,她寻到曙英县一处,名为“如花如茶”的茶馆。 曙英县,坐落盛京附近,距离宁府不算太远。 如花如茶,位于县城繁荣之处,上工、下工的路上,较为安全。 心里盘算一番,宁云溪走进茶馆,表明来由,得见掌柜,卞霞。 初听她的自我介绍,卞霞眸色一惊,急忙下跪。 “宁三姑娘安好。” “不识宁三姑娘玉临,小女子有失远迎,还望宽恕。” 宁云溪迅速起身,扶她回座。 “卞掌柜,快快请起。” “聘工不论身份,你不用向我行礼。” 卞霞低眉几分,诚惶诚恐。 “宁三姑娘言重,小女子卑微之躯,万万不敢雇请尊贵之身。” 宁云溪安抚劝慰。 “世族多有从商之人,卞掌柜无需在意地位尊卑。身在如花如茶,你乃掌柜,我为试聘,理应是我,礼敬于你。” 卞霞喜色盈眶,受宠若惊。 “盛京,或有不少店铺,雇用世族中人。然而,此处小小县城,世族本就不多,经商更是罕见。” “请恕小女子见识浅薄,实不相瞒,自茶馆迎门以来,这是首次遇到世族中人试聘。” 宁云溪敛容,戚戚低语。 “让卞掌柜见笑。” 她谦和莞然,商谈正事。 “我听人指路,说是如花如茶的伙计,都是一日一结?” 卞霞点头而笑,解释缘由,知无不言。 “是。” “此为家兄之意,他是茶馆东家。” “我立志经商,自请掌柜一职。家兄唯恐我受欺负,便说,茶馆只聘女子,最好跟我年纪相仿,平日互为伴友,闲时谈天说地,不致我们无趣。” “不过,这样一来,聘者难求。于是,他给出建议,改作一日一结,另有规定,白天工事简易,工银照旧;夜工难免疲累,工银算作三倍。” 听有夜工生计,宁云溪不由惊喜。 “贵茶馆迎门,日夜不休吗?” 卞霞如实回答。 “茶馆,只在白天迎门。” 宁云溪微微一怔。 “那么夜工,作何?” 夜幕降临,卞霞毕恭毕敬,掌亮灯烛。 “姑娘有所不知,本县铜事台,诸位大人议事之处,选在小店。” “白天公忙无暇,偶时夜晚聚会在此,家兄摆设小宴伺候,需要几位伙计,从旁协助。” 宁云溪察言观色,帮忙掌灯。 “原来如此。” “我白天忙碌医馆之事,只有晚间得闲,不知贵茶馆,是否还缺夜工?” 卞霞一听,喜出望外。 “夜工日夜颠倒,工者尽皆不能承受,勤聘勤离,很是空缺。” “宁三姑娘屈尊肯来,实乃雪中送炭,小店蓬荜生辉。” “赶早不如赶巧,今夜便有小宴,如若宁三姑娘有空,一会儿就能开工。” “试工之后,姑娘若觉称心,我们再签雇工契约。” 宁云溪落落大方,不失一分礼数。 “嗯,有空,请卞掌柜吩咐。” 卞霞婷婷离座,仪态袅娜。 “我唤贴身侍女,为姑娘更衣。” 宁云溪伸手阻止。 “不劳卞掌柜,我自己更衣即可。” 卞霞谦逊一应。 “是。” 她打开房门,指引一个方向。 “墙角那间,正是伙计房,柜中存放伙计衣裙,皆是清洗干净,请姑娘宽心更衣。” 宁云溪浅浅颔首。 “多谢卞掌柜。” 站立门前,目送宁三姑娘,进入伙计房,卞霞回到房间安坐。 东家卞桀敲门而进,正色嘱咐。 “二妹,前门马厩,停着一匹良驹,想是世族显贵,玉临我们茶馆。” “你谨记小心伺候,切莫得罪权贵。” 卞霞冲着哥哥,憨憨一笑。 “兄长好眼力,确是世族中人玉临,且是盛京世族。” 卞桀神色,落成无奈。 “你莫唬我。盛京世族,如何瞧得上我们的粗茶?” 卞霞扶着兄长,一起入座。 “她非为品茶而来,只为寻个夜工的生计。” 卞桀扯扯嘴角,一脸看破真相的表情。 “呵,整日就会说笑。” “你且说说,她是何人?” 卞霞眼神坚定,掷辞铿锵。 “小妹没有说笑。来者,正是宁国公府嫡女,宁三姑娘。” 终于看出妹妹,并非说趣,卞桀蓦然一惊。 “什么?” “你没认错?” 卞霞柔风细雨,叙述情况。 “我如何识得?” “她出示臣籍,明写宁云溪三字,盖的亦是盛京州牧台的印信。” “按说,应该不是伪造。” 听是如此,卞桀眉心微动,面色逐渐阴沉。 “如花如茶,何德何能,聘请宁姑娘为伙计?” 卞霞笑得开怀。 “我也言之,小店蓬荜生辉。” 卞桀隐意心绪,跟着妹妹一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今夜小宴,她便试工?” 卞霞淳然答言。 “嗯,现在更衣。” 她细致周到,交代一句。 “哥哥言行,尽量注意一些,他们盛京世族,很讲礼数的。” 卞桀轻拍妹妹肩膀,笑颜清风。 “嗯,知道。” “你忙吧,忙完,早些安睡。” “我去迎接骆大人。” 卞霞乖巧应声。 “嗯,多谢哥哥劳心。” 各县八台,从属盛京八台,由八令掌权,中令、中侍襄助,负责管理地方一应事务。 卞桀口中的骆大人,骆四镰,职在正五品铜事令。 卞桀接迎骆四镰,暂歇楼上客房,禀报宁云溪的情况。 骆四镰闻言,大为吃惊。 “宁三姑娘?” “此话当真?” 卞桀眉目之间,充斥忧心焦灼。 “小人怎敢欺言?” “宁三姑娘,来头不小。骆大人请思,今夜小宴,是该取消、换作他日,还是照常进行、只当是普通小宴?” 回想府宅珍藏,宁三姑娘的画像,骆四镰挑起一边唇角,兴致盎然。 “小宴,照旧;宾客,只我一人;下属一众,全数回府。” 卞桀不敢相信听到的话,确认一问。 “小人糊涂,骆大人此为何意?” 骆四镰柳趣花情,把玩手中茶杯,犹似摆弄心爱物件。 “宁三姑娘,我要独自品尝。” 卞桀彻底惊住。 “啊?”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6章 算计宁云溪 卞桀瞳仁颤动,栗栗危惧。 “骆大人三思,那可是宁三姑娘啊。” 骆四镰分外不屑。 “宁三姑娘,又当如何?” 卞桀担惊受怕,面如土色。 “小人记得,骆大人说过,盛京铜事台众位大人,与宁大公子十分交好。因此,即便宁大公子谋臣之名、只是虚衔,骆大人见到他,也要礼敬三分。” “宁三姑娘,不就是宁大公子的三妹吗?” “三妹受屈,宁大公子岂会坐视不理?” 骆四镰不以为意,畅快而谈。 “我只听说,宁大公子爱惜庶出四妹;从未听闻,他与三妹,有什么交集。” “你难道没有听说,宁三姑娘,是无宠之女?” 卞桀谦谦有礼,奉上茶点。 “小人惭愧,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宁府中事。” “按理来说,一家人,应是互相珍惜。” 骆四镰安适愉意,吃着糕点。 “你可知,湘竹苑?” 他忽然转话,卞桀听得一头雾水。 “小人鄙见,或是某处花楼?” 骆四镰端着茶杯,笑容尽显,胜券在握。 “非也,此乃宁三姑娘居处。” 卞桀惊异。 “啊?” “世家大族,怎会,起这么个名?” 骆四镰自以为是,条分缕析。 “可想而知,宁三姑娘,于宁公爷夫妻而言,意义何在。父母这般看待,宁大公子至孝,怎么可能重视此女?” “退一万步,假使出事,我迎她入府,尊为贵妾,也就是了。” “虽说无宠,好歹也是宁族嫡女,勉强配得上我。” 卞桀低声劝谏。 “大人纳妾,总要经过骆夫人同意才行。” “帝瑾王定下律令,夫妻平等,如果正妻不同意纳妾,丈夫则不能任性妄为。” 骆四镰一阵拂袖,洒脱不羁。 “地方小县,帝瑾王顾及不到,无妨。” 卞桀翼翼添茶,谨慎服侍。 “万一,宁三姑娘执意不从,铁心告去尹司台、廷合台,我们如何是好?” 骆四镰一阵挑眉。 “她会么?” 卞桀堆起谄笑,先是奉承。 “骆大人俊朗高才,她自是一见钟情,不至状告。” 他话锋一转。 “小人是说,凡事都有万一。” 骆四镰眸色发狠。 “那就一不做,二不休。” “事后,殒无对证,我用计脱罪,不在话下。” 卞桀视线愈低,深埋几分心虚意怯。 “小人也有此意,但,事发如花如茶,似乎不太妥当。” 骆四镰听懂他的话意,斜睨而去。 “怎么?深恐被我牵连?” 卞桀难以为情一笑。 “小人只是担心妹妹。” “家妹兢兢业业,全然不晓吾等作为,这些年,被我们利用,无意做下许多事。” “起初,骆大人答应过我,不会伤她。” 骆四镰愁眉苦恼。 “那我应往何处?” “恶妻掌家甚严,你总不能,让我回府享乐吧?” 卞桀自告奋勇提议。 “小人隐迹,去寻寂静美妙之处,以供二位贵人,享乐无尽。” “大人尽管放心,骆夫人绝对发现不了。” 骆四镰首肯满意。 “嗯,甚好。” 屋内烛火,映现卞桀面容,狡猾若隐若现。 “小人有幸听说,宁三姑娘足智多谋,兼有医术高明。想来,我们平日那一套,一定治不住她。” “对付她,理应改换策略。” 骆四镰虚心提问。 “卞先生有何妙计?” 卞桀敏思,瞬息而成。 “小人哪有什么妙计?唯是愚拙之法。” “待会儿,我让家妹,引她去往小宴,家妹淳思恬静,她必不生疑。” “小人伏在暗处,等她走进宴席房间,不容多想,直接打晕,移送享乐之地。” “剩下的事,应当怎么做,小人浑然不懂,全凭骆大人做主。” 骆四镰面色一黯,严正叮嘱。 “致伤世族贵女,其罪不小,你抹除痕迹,务必仔细。” 卞桀恭敬应声。 “是,小人遵命。” 骆四镰轻捻脸颊须髯。 “倘若,尹司台来人问询……” 卞桀抢答。 “小人就说,宁三姑娘入内更衣,迟迟未见动静,后才发现,不知所踪。” 骆四镰雕心雁爪,笑面告诫。 “嘴巴闭严实了,以后求什么事,都好办。” 卞桀下跪行礼。 “多谢大人照拂。” 妹妹心怀正义,清醒容易坏事,卞桀算计宁云溪,连着卞霞,一起打晕。 待到卞霞转醒,宁云溪早被骆四镰带走。 “哥哥,发生何事?” 卞桀关怀之态,一如平常,细心为妹妹盖好棉被。 “没事。” “伤处已经敷药,这几日,你好好歇息,不必忧思茶馆琐事。” 忆起前事,卞霞尚余一丝云雾迷蒙。 “好像有人,把我打晕。” “宁三姑娘,安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卞桀面不改色,张口谎言。 “更衣未出,不见踪迹。” 卞霞提心在口,深感不妙。 “你胡说,她分明随我,去往小宴房间。” 卞桀轻语细声,嘱咐妹妹。 “梦境罢了,你不用当真。” 卞霞徐徐找回理智。 “不可能,不是梦。” 她隔着衣袖,紧紧扼住兄长手腕。 “到底发生何事?兄长与她,莫非有什么仇怨?” “你对她做了什么?” “哥哥不可糊涂,那是宁三姑娘啊!” 眼见瞒她不住,卞桀只好明说。 “你只需知道,她不见了,其余,切勿多言。当心,招致杀身之祸,乃至灭门之罪。” 卞霞瞳仁,满覆震惊。 “什么?你……” 兄妹对话之际,宁奉哲已然撬锁,悄声走进如花如茶,见一房间灯火通明,潜身探听。 他从秋璧口中得知,姑娘奉大娘子之命,离府寻找生计。 溪儿初涉江湖,他忧虑不已,遂,一路打听至此。 果然,溪儿身陷险境。 离府之前,他特意带上几瓶溪儿研制的防身之物。 探听过程,他抓住时机,夺门而入,洒出药物,催动药性,致晕兄妹二人。 双双束缚手脚,继而,他拿出解药,唤醒卞桀。 卞桀见状,满脸惊愕。 “你,你是何人?” “不会是,宁大公子吧?” 宁奉哲没有回答,拔出短剑,恣意抵在他的心口。 “宁云溪,何在?” 卞桀依计回答。 “不知所踪。” 宁奉哲游刃有余,锋转卞霞,巧用短剑,断开她的衣带。 “此女,颇有姿色。” 卞桀立时心疼。 “你敢动她,我绝不善罢甘休!” 宁奉哲剑锋所指,愈发玩味。 “供出宁云溪所在,我保你无事,否则她……”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7章 一见倾心 云雾缥缈,天地氤氲,意识挣扎良久,宁云溪终得苏醒。 只见一室温馨,俱是陌生之景,她迷迷糊糊,观察四下。 忽然,一张面孔,獐头鼠目,闯入她的视线,吓得她一声惊呼。 “啊!” 骆四镰目光游走,浮薄玩趣,显然不怀好意。 “宁三姑娘,久仰大名。” 宁云溪双眸,充斥戒备。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骆四镰自视不凡,随心理解她的话。 “这般问话,想是,姑娘主动意愿,与我结识?” 宁云溪下意识远离,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他绳缚在床,身不由己。 骆四镰轻佻抚掌,捻弄素手纤纤。 “还是宁三姑娘,思虑周全。我们即将圆成好事,怎能互不相识?于礼不合,非文雅之士所为。” 他??跃然传神,学着文人高士做派。 “那我,正式向你自我介绍。” “鄙名骆四镰,今年三十有五,职在曙英县铜事令……” 宁云溪耐心听他娓娓介绍,一点一点放下戒备,换作可心如意,眉语目笑,绵绵传情。 她依着规矩,颔首问安。 “敬请骆大人安好。” “小女子束缚在身,行礼不得,骆大人请勿见怪。” 相较以往被缚女子,她的态度截然不同,骆四镰不禁错愕。 “我将你绑来,宁三姑娘竟能以礼相待?” 绳勒手腕,宁云溪不顾疼痛,玉手挪挱,不为挣脱绳扣,只为依偎愈深他的掌间。 “骆大人一身正气,不似贼行之人,请莫打趣。应是有人偷袭,将我绑缚在此,你一路追随而来,救我脱困。我清醒甚快,你未及松绑,便假作绑匪,逗趣逸兴。” “是吧?” 她蜜意浅笑,直击骆四镰神魄,倏然间,心甜意洽。 “姑娘这么高看我?” 宁云溪安躺床榻,抬眸凝望,传意点滴,尽是妙女初情。 “非我高看。骆大人眉目俊逸,瞧着,确实不像坏人。” 骆四镰有生以来,首次得到美人青睐,心潮澎湃,喜不自胜。 “这么说,你愿意与我,圆成良宵?” 宁云溪收敛几分视线,羞容皎皎。 “相逢贤士,一见倾心,小女子当然愿意。” 她羞容之间,余出几分楚楚动人。 “可是这样,好生奇怪。” “祈请大人怜惜,先迎我入府,再行美好。” 骆四镰一阵恍惚,反应过来。 “你莫不是,诱我放了你吧?” 宁云溪努努嘴,娇作几分嗔怒。 “镰郎这样说,便是无心于我。” 骆四镰双颊布满羞情,胜似云舒霞卷。 “镰郎?” 宁云溪清莲无瑕,迎上他的目光。 “骆大人不喜欢这个称呼?” 骆四镰一眼迷醉。 “喜欢。” “你唤我什么,我都喜欢。” 宁云溪杏眸涓涓,佳情难却,惹人念想爱河共度,仿佛已经与她深沐春宵。 “我想唤作夫君,却不敢问,大人意下如何?” 骆四镰丝丝痴迷,沉惑依恋。 “你唤一次,我听听。” 宁云溪缠绵裁月镂云,酥音滴粉入骨。 “夫君。” 骆四镰心花怒放,袅袅沉醉。 宁云溪撒娇,提出请求。 “你放开我,我有信物赠予。” 一听“放开”二字,骆四镰艰难寻回一些理智。 “不能放开,万一你逃去状告,我吃罪不起。” 听懂话中含意,隐有毁身灭迹的打算,宁云溪暗暗惊骇,表面依旧柔情蜜语。 “镰郎慎重再三,我能理解,毕竟,你我只是初见。” 她苒动肌体,眸意玉下,风花雪月。 “请你一探我怀,自取信物,好不好?” 骆四镰心旌摇曳,不能自持,同时存留几分疑忌,徐手试探而去。 “好啊……” 感受他故意不拘之举,宁云溪按捺惊恐,强忍苦楚,竭力做出一丝羞涩。 “来日方长,镰郎适时罢手,我,有点难受。” 骆四镰闻声停手,取出蓬莱杏玉。 “这便是信物?” 宁云溪佳人姣姣。 “嗯,不知,中意否?” 原来赠予信物,确有其事,而非脱身之计,骆四镰端详玉佩,放心一笑。 “特别中意。” 他由心评价。 “怪不得,你居处名称,唤作湘竹苑,原来你,如此开朗。” 宁云溪颦眉,表现生气。 “这便是大大的误会。” “镰郎以为,我对任何男子,皆是这副模样?” “你尽可去问,谁人见过我这状貌?但凡问到一个形容正确之人,我提头来见。” “我说倾心,是真话,你为何不信?” 骆四镰堆起一脸邪笑,明示暗喻。 “姑娘可有听过一句俗语,不撞南墙不回头?” 宁云溪莺语轻颤,招人怜爱。 “何忍,令我委屈至此?” “骆大人置我真心,与尘垢无异吗?” 骆四镰卸去自负伪装,认真坦然,披露心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宁三姑娘,青春貌美。你言真心,我实难轻信。” 宁云溪分寸裕如,用力挣开他的手,情恨哀怨,发起火来。 “既是苦恋,全当缘尽,我也改作不爱不信!” 掌心突然一空,骆四镰猝不及防,心绪慌乱。 “你看你,怎么耍小孩子脾气?” 宁云溪扭过头,不再看他。 “哼。” 不舍美人辞情,骆四镰连忙安慰。 “哎呀,好姑娘,不生气,我是粗人,不懂哄女子开心。” 宁云溪盈盈有泪,萋声悲切,俨然就是失恋之状。 骆四镰见此,更是惊慌失措。 “这这这……何故啜泪?” 宁云溪默言以对,只是哭泣。 骆四镰腹热肠荒,张惶哄慰。 “唉,你别哭呀。” “姑娘心意,我领会矣,这就给你松绑,择吉日上门提亲。” “另者,美意理当回礼,这是御赐的珍宝,转赠姑娘,望请笑纳。” 话落,他双手递来一支毫笔,宁云溪顺话发问。 “你不给我松绑,我怎么收?” 骆四镰赔笑,开始解扣。 “好好好,松绑。” 这时,随从敲门迫切。 美事被人打扰,骆四镰满不耐烦。 “何事?!” 随从禀报。 “大人,如花如茶有变。” 骆四镰惊觉中计。 “什么?” 他怒瞪宁云溪。 “原来,你在拖延时间,等着家人过来救你。” “呵,差点被你瞒过。” “宁三姑娘,名不虚传。” 宁云溪猛然摇头。 “你我已经交换信物,怎可相疑?” 骆四镰失爱生怒,疯狂撕扯她的衣裙。 “休得多言,我一句也不听。” “今夜,我要定你!”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8章 哥哥守着你 从卞桀口中,宁奉哲已经获知,骆四镰是何人物。 因此,行至他们所在客栈,被骆四镰的手下拦住去路,他直接亮出令牌,表明宁府嫡长子身份。 “尔等看清楚,我是谁。” “骆四镰胆敢招惹我的人,决计活不过明日,你们执意阻拦,视作同罪。” “识相的,缩首退离,等我动手,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一众手下,齐目令牌,确认无疑之后,速速后退。 骆四镰,因为公事,与盛京铜事台多有交集,期间,听过宁奉哲许多事迹。平日,他常与手下闲谈,宁大公子如何夷虐敌人,不择手段,可谓阴狠。 此等鸷者,他们自是闻风破胆,堆笑阿谀,示意一请。 “骆大人就在那个房间,宁大公子,请。” 目送一眼宁奉哲,众人仓皇逃去。 掌柜、伙计见状,不知就里,更觉恐惧,亦是落荒而逃,暂避风头。 客栈地处偏僻,本就来客不多,今夜已被骆四镰包下。这些人一跑,而今客栈里,只剩宁奉哲、宁云溪和骆四镰三人。 依着指引方向,宁奉哲快步穿过一条长廊,尽头一间客房,依稀传来溪儿的呼救声,渐行渐近,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那间客房,铆足脚力,冲破内锁,踹开房门。 只见溪儿一人,裳羽不整,被人缚在床榻。 蓬莱杏玉,静落身侧。 骆四镰,不见踪影。 落眸不宜,宁奉哲立刻转眸他处,双手忙乱,关上房门,重新锁好。 不等他问,宁云溪主动告知。 “他闻听动静,跳窗出逃。” 宁奉哲一步一步,行之翼翼,关好窗户。 “你,还好吗?” 宁云溪惊魂未定,尚余心悸。 “多谢兄长,及时赶来。” 宁奉哲搬起一张圆凳,置于床边,侧身而坐。 “吓着了?” 不想兄长担忧,宁云溪颤颤巍巍答话。 “一点点。” 宁奉哲容色,文雅静好,不怀一分恶念。 “别怕,哥哥守着你。” “你安躺片刻,我给你松绑。” 为了溪儿名节,他始终侧目,回避视线,就连余光,也不曾失礼一分。 这样一来,解开绳扣,着实棘手。 宁云溪调整气息,缓缓平静下来,片思沉吟,开口说情。 “他原本打算杀我的,闻风而逃,意为示弱。” “大哥哥,可以饶他一命,状告尹司台,解决此事吗?” 宁奉哲恰如其分,掩饰内心腾腾杀念。 “饶命,是自然的。我答应过你,不再滥戮无辜。” “但是状告尹司台,唯恐有损你的名声,且,你总免不了与他对簿公堂,复见丑恶面容。” “我意,反正无事发生,索性不告,我请许大人亲往,小惩大诫便罢。日后,他若再犯,处置未迟。” “你以为如何?” 观其神色,看不出一分破绽,宁云溪心境起伏,踌躇犹疑。 “兄长此话,当真吗?” 宁奉哲目色坚毅,不见狡黠,唯是浩然正气。 “嗯,当真。” “溪儿,为了与你走在同一条路上,我一直努力改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么多年,未曾伤害一人性命。” “你不信我吗?” 宁云溪毫不迟疑回答。 “我信。” 她眉心纠结,几分困惑,几分猜疑。 “但是,每每遇险,事后再查,那些人多数伏诛。” “我不明白,为何谋害过我的人,近乎都是性命不保?” 宁奉哲言之凿凿,哄话取信。 “父亲常有言之,恶人自有天收。” “他们算计你,天理难容,确实与我无关。” 宁云溪打消疑心,浅浅一笑。 “天公,待我甚厚。” 宁奉哲跟着一笑。 “你为人良善,天道于你,向来公平。” 见他难在第一个绳扣,迟迟没能解开,宁云溪稍作思量,心一横,鼓起胆量决定。 “请大哥哥正视,再行松绑。” “无拘举止,不必在意肌理接触,兄长请便,我不介意。” 宁奉哲想也不想,果断否拒。 “那怎么行?” “女子名节,乃是大事。我若趁人之危,与骆四镰何异?” 他不紧不慢,细声安抚。 “你别着急,等我解开这个绳扣,你的双手便就自由,一会儿,你自行去解其他绳扣、盖好被子,我们就能正视以对。” 宁云溪提议。 “你帮我盖被,然后正视解扣,不行吗?” 心底,莹然一丝火苗,宁奉哲速即按捺,强撑正色。 “床榻宽大,棉被在内侧,你衣衫凌乱,我闭眼盖被,万一触碰何处,我……你……不成体统。” 宁云溪依依柔弱。 “没事,我不在意。” 心处,霎时火光冲天,宁奉哲情难自抑,勃然怒斥。 “你休多言,我在意!” “我正是适婚年岁,这种不清不楚之事,假使传到你未来嫂嫂耳中,你叫我,如何向她交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宁云溪吓得一阵瑟缩。 “是,是。” “小妹考虑不周,请兄长勿怪。” 她弱声弱息,解释其意。 “我只是想着,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她继续思索解决之法。 “大哥哥,随身短剑何在?” 宁奉哲再次拒绝。 “不可伤到你,我不用短剑。” 他双手不停,坚持不触一分肌理,竭尽全力解扣。 “即使松绑,我们也要暂留此处。” 宁云溪眸惊不解。 “却为何故?” 宁奉哲耐心说明缘由。 “衣裳如此,你何以回府?” “策马沿路,我略有观察,此地极为偏僻,衣裳铺子不多,入夜皆已打烊。必要等到明日一早,铺子迎门,我去给你买件新衣裳,我们才能归京回府。” 宁云溪愁眉锁目。 “陌生偏僻之处,危险难测,我们还是尽快回京,比较安全。” 她灵光一现。 “住客女子,或有多余衣裳,不如,向她们买一件?” 宁奉哲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解去绳扣。 “好主意。” 宁云溪轻揉手腕,舒展筋骨,展开棉被,盖在身上。 “待我解开绳扣,便去问询。” 宁奉哲听得无奈。 “你这样出去,像什么样?” “我前去问询,留你一人在此,恐不安全。” “还是叫个伙计,帮我们去问吧。” 宁云溪收好蓬莱杏玉,三下五除二,解开所有绳扣,以被为衣,裹住自己。 “好,兄长请去吩咐。”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9章 我守着你,不走 呼唤半晌,未见来人,宁奉哲走出房间,就近察看一番,很快回到客房。 “除我们之外,客栈好像无人。” 宁云溪凝眸兄长,薄岚迷茫。 “大哥哥来时,也是无人吗?” 宁奉哲回答。 “来时,有人。” 他略微一想,有了答案。 “难道,被我吓跑?” 宁云溪不以为然一笑。 “大哥哥说趣。你非是凶煞面目,怎会吓跑人?” “想来,骆大人怕留把柄,所以抹除痕迹。” 宁奉哲随口无心,闲谈反驳。 “是吗?” “他落荒而逃,竟然有心想着,抹除痕迹?” 宁云溪头头是道。 “人至绝境,都会分外小心。” 宁奉哲怜惜宠溺,顺意做出赞同之状。 “嗯,溪儿所言极是,愚兄敬服。” 转瞬间,宁云溪又有主意。 “他们撤离匆忙,可能来不及带走衣裳细软,我们去找一件衣裙,估算价值,留下银两,就当我们买下。” 宁奉哲点头而笑。 “好。” “你裹好被子,躲在我的身后,我探路确定无人,你再现身寻衣。” 宁云溪乖顺一应。 “是。” 兄妹俩遍寻客栈,没有发现一件女子衣裳,双双失落。 宁奉哲条分节解,言之有序。 “其余客房,尽皆干净整洁,毫无住客痕迹,今夜客栈,应该是被骆四镰包下。” “掌柜卧房、伙计房,亦只有男衣,想来,这家客栈,不招女工。” 宁云溪猜测原因。 “大约,地处偏僻,来往不便,唯恐女子上工下工、路上不太平,故而不招女工吧。” 宁奉哲无奈决定。 “只好在此,对付一宿。” 他眼神示意,不远处的床榻。 “我不困,你安睡吧。” 宁云溪视线随之而落,闻言一怔。 “不回,原先客房吗?” 宁奉哲目色关怀,轻轻摇头。 “不回。” “怕你忆起方才之事,卧不安枕。” 宁云溪杏眸楚怜,弱弱表示。 “我安然一夜睡去,伙计便要多整理一个房间,我不想给人添麻烦。” 宁奉哲取出银两,置于桌上。 “住宿花费,我已留下。” “你可以安寝了?” 宁云溪颔首甜笑。 “大哥哥为我吃苦,不该再有付出,这银子,算我借的,下月存到银两,自当归还。” 素手纤柔,探出棉被,她对着床榻方向,示意一请。 “请兄长,抱着这屋的棉被,回去那间客房安寝吧。” 宁奉哲无意收她银两,不予回复前者,只答后者。 “我说过了,不能留你一人。” 宁云溪错愕失色。 “啊?” “那我……如何安枕?” 听似话意不对,宁奉哲赫然大怒。 “你胡思乱想什么,我是你的兄长,难不成,能欺负你?” 宁云溪惶惶埋首,神色慌张。 “不,不是……” “兄乃嫡长子,我为小妹,长兄肃坐,小妹岂敢安枕?此举,于礼不合。” “大哥哥平日,最重礼节,小妹无礼,兄长必然生气。” 宁奉哲怒意一去,唯余尴尬。 “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宁云溪戚戚应声。 “是。” 宁奉哲恢复常色,落座一旁木椅。 “今日事出有因,我允你此举,安心睡吧。” 宁云溪裹着棉被,安坐在床。 “这般独处,不甚妥当,大哥哥以后,如何向我未来嫂嫂交代?” 宁奉哲凛然瞥她一眼。 “我们夫妻的事,你问那么多,做甚?” 宁云溪明白了当,表明心中所想。 “我之名节,不碍事,但若损毁兄长身节,小妹之罪也。” “小妹意愿,奉劝兄长离去,独自回府,等到明日,秋璧醒来,唤她给我送来一件衣裳。” 宁奉哲心如铁石,不可动摇。 “我守着你,不走。” 宁云溪一脸苦恼。 “大哥哥执拗,莫说未来嫂嫂,无法交代;明日见到父母,我更是半筹不纳。” “父亲母亲如若问起,你我为何结伴回府,夜往何处,我焉能说得清楚?” 宁奉哲平声静气。 “今夜诸事,不宜禀知父母。” 宁云溪惊恐不安。 “此等大事,隐瞒父母,不好吧?” 事关重大,不容轻慢,宁奉哲疾言厉色。 “我命令你瞒着,你敢不听?” “前者,父亲经商亏损,我便劝你逃去,你非是不愿。现在后果何如,你瞧见了?一事接着一事,你差点失去身洁。” “溪儿,听话,好不好?” 宁云溪提问。 “不知大哥哥,打算如何瞒下此事?” 宁奉哲不答。 “细节何如,你不用管,总之,我会想办法隐迹,不让任何人察觉。” “你就当作,没有寻到生计,离府一个多时辰,便就回府,安睡湘竹苑。” 宁云溪关心一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需小妹帮忙吗?” 宁奉哲冷冷强调。 “不需帮忙,你只要听话,就行。” 宁云溪落眉失望。 “是。” 宁奉哲放心不下,再三叮咛。 “溪儿,你逐渐长大,心思愈发纯熟,我已经管不住你。” “然,你要记住,哥哥永远不会害你,一定乖乖听我的话,可好?” 宁云溪不情不愿答应。 “小妹谨记。” 余光不经意间,看见雪肌修长,柳莺花燕,乍现一抹美好春景,宁奉哲急急收敛视线,转身背对。 他一面压制心性,一面怒意难遏。 “溪儿。” “把被子盖好。” “莫行令人反感之举!” 宁云溪后知后觉,连忙盖好双腿。 “大哥哥,对不住。” 宁奉哲袖中双拳,簌簌发抖。 “你还是,别睡吧。” 意识到自己略有失言,他立即圆话。 “万一睡姿不好,碰巧来人,撞见我们共处一室,我纵有善口利辞,也分辩不得。” “休得害我,终生无妻。” 宁云溪满脸愧疚,复又道歉。 “对不起。” 她妙思迅速,很快想到办法。 “不如这样吧,你重新将我绑束,睡姿自然安稳。” 脑海不断浮现原先客房之景,宁奉哲烈火难耐,尽数化作愤怒。 “什么馊主意?你被绑束在床,我更分辩无力!” 细细一想,确有不妥,宁云溪连连认错。 “是是是,小妹愚钝,请兄长原谅。” 她微微顿言,紧接建议。 “那我也不睡,我们彻夜畅谈,好吗?” 虽是背对着她,但她赔笑可人模样,仿若就在眼前,宁奉哲完全不能平静。 “谁愿与你彻夜畅谈?无趣!” “唉,你呀,叫我好生难办……”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00章 不讲信义 草长莺飞,花红柳绿。 宁奉哲掩护宁云溪,回到湘竹苑,继而,自行回居。 文嘉焦急等在前院,来回踱步,见是公子归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去。 “公子总算回来。” 宁奉哲见状,追迎几步。 “何事急躁?晦心居,出什么事了?” 前院下人正在打扫,并非说话之地,文嘉搀扶公子进屋。 “居处无事,但,公爷和大娘子担心坏了。” “昨儿黄昏,公子给三姑娘送去点心,离居不一会儿,公爷和大娘子过来看你,奴才如实禀言。” “没成想,公子一去不返。” “眼看他们,就要怪罪三姑娘痴缠于你,奴才灵机一动,借辞托言,公子没去湘竹苑,其实拜访许府。” “他们速往许府确认,奴才拼命使眼色,幸好许大人领会明意,说是公子已然睡下,与他约好,明早一起登山练剑。” 宁奉哲没有停留前厅,示意里屋方向。 “他们这就信之?” 文嘉继续搀扶,走向里屋。 “许大人面前,公爷和大娘子自然没有质疑,回府之后,才露疑心。” “万幸公子,离府之前,留给管家的行踪,居然正巧是许府。” “公爷和大娘子结合二者,终于信之。” 宁奉哲脱去外衣,坐于软榻。 “嗯,信了就好。” “昨晚,事从紧急,我来不及留句话给你。” 文嘉听懂话意,不由惊喜。 “莫非公子料事如神,料定公爷和大娘子会来,也料定奴才寻此借口,所以记下去处、以作配合?” 宁奉哲允他落座。 “哪有什么料事如神?我只是防患于未然。” 他扯动嘴角,万分不屑。 “呵,他们简直可笑,我二十有六的年纪,仍然看作稚童,还怕我走丢?” 文嘉保持中庸,凑趣恭维。 “父母爱子,皆是如此,何况公子优秀,更是招人疼爱。” 宁奉哲轻揉眉心,缓解倦怠酸楚。 “一夜未眠,我着实疲累。” 文嘉恭然提议。 “奴才服侍公子安寝。” 见他想要起身,宁奉哲及时阻止。 “不忙。” “我一叙溪儿昨晚境遇,你稍作了解,便去许府转达,请许大人,帮我抓来两名恶徒,暂放密室,待我睡醒,自有处置。” 文嘉点头。 “公子请讲,奴才洗耳恭听。” 想起昨夜之事,宁奉哲心底,尚留余波未平,随即斟茶一杯,品茗静气。 “昨儿傍晚……” 听他讲述完毕,文嘉不解追问一句。 “奴才听来,只有一名恶徒,便是骆大人。不知公子所指,另一名恶徒,是为何人?” 宁奉哲霍绰答言。 “如花如茶东家,卞桀。” 文嘉一阵诧异,惴惴低声提醒。 “公子不是答应卞氏,供出三姑娘身困之地,保他无事?” 宁奉哲眸掠一丝狡黠。 “用计托词罢了。” “对付敌者,我讲什么信义?” 公子毫不留情之状,文嘉纵使司空见惯,依然脊背发凉。 “公子明智,奴才佩服。” 宁奉哲眸意,水波不兴。 “我是听他自报家门,称作茶馆东家,并未查实真伪。” “防他虚报身份,我们行事,须得谨慎。错戮无辜,倒不妨事;切切不可,漏杀贼子。” “我作一幅画像,你禀交许大人;另设一计,叫他们无处遁形。” 雨丝风柔,霏扬湘竹苑。 回想昨宵,与大哥哥的对话,宁云溪坐立难安,总觉得隐瞒此等大事,着实对不起父亲母亲。 思前想后,她离开座位,随手取出一把伞。 事关女子身节,当面诉与父亲,不太合适,因此,她决定求见母亲,禀知一切。 她没有知会任何人,独自打伞,去往贤仪居。 天色下雨,穆蓉没有出门,安坐居处,缝制衣衫,打发时间。 水箐手法纤柔,整理丝线。 “瞻观大娘子绣衣,堪称天下第一美事,奴婢喜乐无穷。” 穆蓉睨她一眼,欣慰一笑。 “惯会说嘴。” 水箐讨大娘子欢心,如同孝敬家慈。 “奴婢言之确然,不是说嘴。” “衣衫即将完成,大公子见了,必然合心中意,赞不绝口,日日穿着在身。” 仿佛看见儿子爱不释手之状,穆蓉欢愉在心,乐得开怀。 “日日身穿,不知更换,岂不邋遢?” 水箐蜜糖嘴巴,不停美词。 “慈母爱意无瑕,这衣衫,就是穿上一辈子,也是干净的。” 回想过去几年,奉哲根本没有穿过她做的衣裳,穆蓉转而惆怅。 “我不盼他爱穿,只要不厌恶,便矣。” 见主子不悦,水箐紧忙转移话头。 “说起衣衫,听闻三姑娘近日,也在缝制男子衣袍,却不晓,打算赠与何人。” 穆蓉瞬即料定。 “枫儿与她,向来不对付。” “老爷衣袍,除我之外,不许她人缝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还能赠与何人?” 水箐顺话,奚落一番。 “她又给大公子做衣裳?滑稽得很,像是谁瞧得起她那拙劣手艺。” “大公子上有慈母,何需她多管闲事?” 提及宁云溪,穆蓉便是恨得牙痒痒。 “她早找好借口,说什么女红不好,引话奉哲,请她缝制衣物,练习女红。” “其实,不就是芳心暗许,借此接近奉哲?” “她那点小心思,如何瞒得过我?” 水箐提出疑问。 “可是,三姑娘不明自己身世,认为大公子,就是她的胞兄。” “如是二者关系,她怎会芳心暗许?” 穆蓉坚持己见。 “以她谋思,早就料到身世有疑,不然,怎会从小到大,质疑不断?” “奉哲俊逸机敏,足以翩动天下女子心神。她,不可能例外。” 水箐恭敬和顺,述说自己见解。 “奴婢瞧着不像,冒昧反驳大娘子。” “三姑娘已是知情年岁,说不定,他处另有倾爱之人,缝制衣袍,以抒心事。” “她之婚事,关乎大娘子利益,不容小视。” “她若倾慕什么贫寒之流,拿不出一点聘礼,大娘子布局多年,则是徒劳一场。” “秋璧神思笨拙,难免觉察不及。奴婢斗胆进言,大娘子理应亲自试探三姑娘,掌握情势,方可左右局势。” 这时,下人通禀:“三姑娘求见。” 穆蓉收针,叠好衣衫,暂放衣柜。 “赶巧她来,我且一探。”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01章 母女交心 宁云溪一五一十,诉知昨夜发生之事。 穆蓉听罢,心中猜想得以肯定,速即放弃试探。 她落眸宁云溪,鄙弃不屑,一万个瞧不上。 “你是说,奉哲彻夜陪伴,与你无话不谈?” 这话意,宁云溪说不上哪里奇怪,总感觉不对劲,于是重复言辞。 “孩儿是说,我们彻夜未眠,谨守礼数。” 穆蓉冷冷抛去一句质疑。 “不是一个意思么?” 宁云溪面色犯难。 “呃……这……” “母亲说是一个意思,便是一个意思。” 穆蓉一副看穿人心之态,藐视夷然。 “非我定意,而是你希望,我如此解意。” 宁云溪听得糊涂。 “孩儿不怀此望。” 穆蓉轻摇团扇,眸扬傲色。 “那你何意?” 宁云溪恭坐,笑颜淳良,目光敬爱,凝望母亲。 “母亲曾言,你我母女交心,就像知己好友,除却善意谎言,不该有所隐瞒。” “这么多年,无论日常琐事,还是医馆收支,孩儿事无巨细,全部禀知母亲。” “孩儿重视承诺,无关性情品行,唯愿不使母亲忧心。” 穆蓉冷嘲热讽,不给一个好脸色。 “说得冠冕堂皇,不见敬献一点银两,你若不怀邪念,今早这时,理当奉上昨晚赚来的工银。” 披露腹心,却只得到这样的回复,宁云溪不禁失落。 “昨晚遇险,孩儿始料未及,这才两手空空。” “母亲只有责备,丝毫不心疼我吗?” 穆蓉领会不到好意,一味成见眼光,忖度衡量宁云溪。 “你欺瞒父母,找理由躲事,不想付出劳力,我为何心疼你?” 没想到母亲这么看待,宁云溪受不得冤屈,立即辩白。 “孩儿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欺瞒。” 穆蓉淡然处之,当即提出质疑。 “你说,你被铜事令骆大人欺负,为何不见追责于他,亦不见告去尹司台?口说无凭,你拿不出证据。” 想到爱子昨晚受难,她忍无可忍,追加一顿挖苦。 “莫非以为自己天仙下凡,男子见者痴迷?在世为人,贵在自知之明,穆家人一致评述丑陋,你该相信睽睽众目,比你的眼睛雪亮。” 忆起每逢过节团聚,穆家人嫌弃之语,宁云溪心底,自卑愈浓。 “孩儿知晓自己面容丑陋。” 她转言,答复母亲质疑之处。 “孩儿本想告去尹司台,奈何大哥哥不许。” 穆蓉一口否决。 “自己辩解不得,便拿奉哲说事。” 她薄语奚落,自以为戳穿阴谋。 “你想让我怎么心疼你?不就是想听,外出寻找夜工生计,太危险了,好女儿,以后别再行此凶险之事,安心留在府里吧?” 宁云溪缓缓低眸,羽睫映下一片怅惘。 “孩儿,不是此意。” 听她矢口不认,穆蓉声色俱厉,威吓训斥。 “宁云溪,躲懒就说躲懒。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厚颜之人,不愿孝敬父母,还要寻个由头,给自己博个美名。” “答应母亲的事,你素来言而无信!我告诉你,这份夜工,你即便不想找,也必须给我找。” 今事蒙冤,旧事也被全然否定,宁云溪心痛潸然,离座下跪。 “孩儿本就打算今日得空,继续去寻生计。” “但请母亲,不要误解我。” 穆蓉无动于衷,只知撇清自己。 “少往我头上扣帽子,我从来没有误解过你。” 见不得宁云溪哭哭啼啼、装模作样,她满不耐烦,一阵拂袖。 “我话已尽,没事的话,你退吧。” 宁云溪伏地行礼。 “是,孩儿告退。” 她灰心懊丧,倦于分辩自身。 不是说好,母女交心,相处如同知己吗? 为何母亲,从未向我吐露心声? 何故,我坦诚相见,反落一身猜忌埋怨? 为什么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是我嘴脸,令人嫌恶吗?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不遗余力付出,真的会有好结果吗? 或许,一心向善,是错的? 但我深知被人伤害之痛,如何忍心做出伤害他人之事? 目送宁云溪离去,水箐一脸大惑不解。 “奴婢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三姑娘用意何在?” “专程过来诉知,只为乞来母亲一句心疼?不会吧。” 穆蓉不付信任,尖酸讥评。 “自然不会。” “她的心思,哪得这般单纯?” 水箐惑问。 “奴婢愚钝,三姑娘究竟何意?” 穆蓉洞穿真相,唇际涩出一抹轻蔑。 “呵,挑衅。” 水箐一时没能会意。 “此话怎讲?” 穆蓉端起面前茶杯,以浓茶提神。 “她识破奉哲虚情假意之计,将计就计,以身做饵,欲使奉哲假戏真做。” 水箐豁然明白。 “大娘子是说,昨夜三姑娘设连环计,既躲过夜工辛苦,又博得大公子青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穆蓉面色沉稳,眼底浮着几分忌惮。 “嗯,一步一步,设计极为缜密。” 水箐不假思索,笃定断言。 “大公子正直,肯定没有一分不宜之举。” 穆蓉语调高昂,理直气壮。 “我儿子当然懂得礼贤,就算做下什么错事,也是她的问题!” 水箐眉梢挂着嘲意,应承主子的同时,不忘贬折宁云溪。 “是,大公子绝对没有中计。否则,她也不必有意袒露肌理,叫大公子看见,污人慧眼。” “回思适才对话,奴婢深觉,大娘子所言甚是,此女,不得不防。” 穆蓉斜睨不失宠溺,瞧她一眼。 “你不是以为,此女另有所爱?” 水箐撒娇谄谀。 “奴婢眼拙愚思,立不住脚,哪有大娘子思深虑远、洞烛机先?” 穆蓉笑逐颜开,轻抚她的手背。 “你这孩子,谦逊恭谨,招人喜爱。” 水箐怡然一礼。 “多谢大娘子高誉。” 她好奇而问。 “三姑娘诡计,大娘子预备如何还击?” 穆蓉眉间,蹙起一道苦恼。 “暂无破局之策。” “唉,事关奉哲,我不能与他商量定计。一人孤想,实在困难。” 水箐给出建议。 “不如入宫,请教懿贵妃娘娘?” 穆蓉愁眉不展。 “对付宁云溪,很不容易,只怕贵妃姐姐也是束手无策。” “然则,别无他法,我姑且一试吧。” “沐浴更衣,我即刻进宫求见。”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02章 恭迎母亲 穆雁姐妹,商榷许久,直至一起用完午饭,依旧没有一条可行之计。 不过,离宫回府路上,穆蓉突发奇想,思得一条妙计。既能杜绝宁云溪的痴心妄想,又能不费吹灰之力,进账一大笔银子。 回府之后,她立刻付诸行动,雇用工者,于宁府正门一侧,修建一间更衣室。 继而,她只当饭后散步,徐徐走向湘竹苑。 穆蓉还未行至,随身侍女快马加鞭,先一步赶到湘竹苑,禀知宁云溪:“大娘子下令通传,半个时辰之内,将至湘竹苑,请三姑娘谨肃迎候。” 宁云溪小憩初醒,正在穿衣,闻言,愕然失色。 “半个时辰?这么快?” 侍女禀罢,告退离去。 秋璧恭立一侧,整理主子衣襟,忿忿不平抱怨。 “前者,姑娘买回宁府宅院,大娘子他们张口污蔑,说你不愿奉交宅院、不想登记公爷姓名。姑娘为了哄大娘子消气,答应她的无理要求,大娘子每每玉临湘竹苑,你都亲自恭迎,还要沐浴更衣,礼敬虔诚。” “大娘子分明说过,每次过来,至少提前一个时辰通禀,上次便就食言,这次更是变本加厉。” “热水沐浴,更衣迎候,半个时辰不到,如何忙得过来?” “大娘子欺人太甚!” 宁云溪暂停穿衣,牵起秋璧双手,扶她入座。 “你莫气恼。” “想是,母亲有什么急事。” 秋璧同样搀扶姑娘,与她一起落座。 “她能有什么急事?” “难不成,早时冷遇姑娘,这会儿知道错了,特意过来道歉?” 宁云溪深表赞同。 “言之有理。” 秋璧心绪,愈加愤懑。 “奴婢这是反话,姑娘怎能当真?” “她怎么可能知错?” “倘若知错,首先就该免去什么沐浴更衣。” 宁云溪达观以对,耐心安抚秋璧。 “好了好了,不生气嘛。” “母亲掌家事忙,偶尔有些粗心,忘却通传这事,我可以理解。” 秋璧气得跺脚,忽视礼数尊卑,大肆呵斥谴责。 “这是粗心么?显然就是成心!” “臣民进宫,才需礼敬至此;寻常家族子女,提前守在院中,迎候母亲,便算是大礼厚待。哪家如她这般,女儿恭迎母亲,竟要提前沐浴更衣?” 宁云溪无奈笑笑。 “母亲这不是知错了吗?我相信,她会改好。” “时间紧迫,你少些怨言吧。” 她抬高声调,吩咐屋外下人。 “热水太费工夫,准备冷水沐浴。” 秋璧一听,担忧而怒。 “乍暖还寒,姑娘怎能冷水沐浴?” 宁云溪好声好气,赔笑哄话。 “来不及了,只能如此。” “忍忍就过,你放心,我没有那么娇气。” 秋璧忧心如焚,声嘶力竭一喊。 “姑娘!” 听她呼吸渐重,宁云溪轻抚她的心口,温柔顺气。 “哎呀,真是小事一桩,你稍安勿躁……” 侍人打上井水,速即备好冷水盆浴。 宁云溪屏退左右,只留秋璧,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沐浴。 原说半个时辰之内,结果,两盏茶的工夫,房门就被敲响。 此时,宁云溪勉强沐浴结束,还在擦拭身子,听见敲门声,着实一惊。 “糟糕,没等迎候,母亲便到,我去迎接她。” 秋璧慌忙展臂阻拦,恳切提议。 “姑娘一身湿漉,裹着浴巾,如何见人?还是奴婢去开门吧。” 宁云溪心慌意乱,片刻未思,直接拒绝。 “母亲早有嘱咐,必须是我亲自恭迎,不能交由他人。我已经没赶上迎候院中,若再让你开门,她定要生气。” 秋璧借口托词,阻止姑娘。 “或是别人,姑娘稍等,奴婢先去一瞧。” 宁云溪灼灼焦急。 “哎呀,母亲不可久候,你莫再阻拦。” 宁云溪疾步小跑,打开房门;秋璧放心不下,紧随其后。 没等行礼,只见宁奉哲卓立她们眼前。 宁云溪、秋璧齐声一阵惊呼。 “啊!” 宁云溪环抱自己,遮挡私隐之处。 秋璧不顾己身,脱去外衣,急速披在姑娘身上。 心绪萤火,霎时烈焰熊熊,宁奉哲侧身闭眼,以作避嫌。 “溪儿勿惊,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宁云溪轻轻推了一下秋璧,示意入内穿衣,切莫为她,自损身节。 “大哥哥,来此何事?” 宁奉哲闭着眼睛,神色略显窘迫。 “补眠醒来,方知你派人,送来一件衣袍。我已穿上,想叫你瞧瞧,合不合身,若有不满意的地方,也好及时一改。” 宁云溪言简意赅回应。 “我要迎候母亲,暂时可能,不得空闲改衣。” 宁奉哲不多逗留。 “那你先忙,我告辞。” 宁云溪微微颔首。 “大哥哥慢走。” 秋璧无意自身,回去内室,只取来姑娘披风,仔细为她披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恭送大公子。” 宁云溪第一时间关上房门,褪去秋璧外衣,帮她穿好。 远远地,穆蓉正巧撞见此情此景,心底愤恨,愈发浓烈。 呵,平日,她就是这么迎接兄长的,好生清凉啊。 怪不得,奉哲施计虚情假意,总是若有似无,混杂几分真心,原来,早就被她迷惑。 宁云溪,天生不知安分,当之无愧“湘竹苑”之名。 虽然思得妙计,但是这一路上,我尚存犹豫,想着,同为女子,这样对待她,似乎不太好。 而今看来,大可不必犹豫不决。 她自有趣致,还几次三番挑衅,那就休怪我不容情。 我布此计,对付她这种人,说不准,她不受其害,反而乐在其中。我又何必善心大发,百般不忍? 想罢,她举步生风,走向湘竹苑。 宁云溪快速穿好衣裳,奔赴院门,迎面瞧见母亲步伐急切,她也加快脚步。 “孩儿宁云溪,恭请母亲福安。” 礼罢,忽来一阵寒风,她忍耐不得,打了一个喷嚏。 “孩儿失态,祈请母亲宽恕。” 穆蓉堆起假笑,俯身搀扶。 “溪儿说得哪里话?快快请起。” “想是沐浴甚急,有些着凉,以后,免去虔诚迎候,一切礼数照旧。” “早时,我们母女闹得不太愉快,母亲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听着这些话,宁云溪心里一甜。 “母亲言重,孩儿不怀介意。” 穆蓉开门见山。 “瞧你,穿得这么单薄,怎么行呢?” “我请来工者,专门为你打造一间更衣室,请你一观,顺便一试。”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过去。” 深感不妙,宁云溪一阵错愕。 “啊?” 情急之下,她只好悄然留下蓬莱杏玉,于院门石座上,期望有人看懂她的求救。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03章 更衣室 穆蓉不由分说,生拉硬拽,让宁云溪坐上马车,至宁府正门。 走下马车,所谓更衣室,乍然展现宁云溪眼前,赫赫绚丽,触目惊心。 只见四根木柱,支撑一块简陋天棚,四周悬挂轻纱帷幔。棚下原就若隐若现,微风过处,更是一览无遗。 其中一根木柱前,立着一块木牌,潦草涅写“湘竹苑”三字,便成一室更衣。 不远处,已有许多路人驻足观赏,万目新奇。 宁云溪惊耳骇目,颐下悚惧,栗栗凝固原处,一分不敢动弹。 穆蓉推她不动,只好开口催促。 “溪儿,为何站立不移,你不是要更衣吗?” “各式衣裙,皆已备好,你入内挑选,不必客气。” “走吧,母亲帮你宽衣解带。” 宁云溪紧紧拽着马车一端,不肯松手。 “母亲,不要……我不要在此更衣。” 穆蓉面向外人,笑容可掬,看似善解人意。 “母亲心意,你岂可辜负?” 背向外人,面对宁云溪,她面色骤然一黯。 “你知晓辜负心意,后果何如。” 宁云溪奋力抓着马车一端,犹如抓着救命稻草,双膝一屈,重重一跪。 “母亲,我求求你,孩儿恳求母亲,你放过我吧,此处当真不能更衣!” 穆蓉言语无忌,极尽嘲讽。 “莫非以为,有人愿意看你?自负自满,简直可笑。” “你身姿平平、相貌普通,谁人愿意停步一观?” 宁云溪听不进一个字,颤颤巍巍,一味摇头。 “不……不行……” 穆蓉俯下身子,尽量与她平齐,侧身以对外人,立刻重展笑颜。 “母亲侍候你更衣,你该感知幸福,怎会有异议呢?走吧,溪儿。” 宁云溪不停央求,一边恸神萋哭,一边受寒咳嗽。 “母亲,咳咳,不要,我求求你……” 穆蓉扼住她的手腕,迫使平身。 “溪儿,乖乖听话,别做令我厌恶之事。” 她轻笑晏然,眸底深埋一分阴狠。 “你若不肯,也罢。” “只是不知秋璧,愿不愿领我的好意?” 宁云溪猛然摇头,连连叩首。 “秋璧也不行,求母亲开恩……” 穆蓉止住她的动作,低声不减威迫。 “你若配合,这么好的事,当然轮不到她。” 宁云溪椎心泣泪。 “孩儿,配合。” 穆蓉满意一笑,扶她起身,慈眉善目,向她点明现实。 “休得装出这副柔弱受屈的模样,我是母亲、你是女儿,天生便是我占理。你装得再可怜兮兮,别人也只会说,父母哪有不爱子女的、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 “不如笑着享乐,起码,别人还能夸你一句孝顺。” 宁云溪扯开嘴角,挂不住一丝笑容,只迎来泪如泉涌。 “孩儿遵命。” 她一点一点松手,玉手脱离马车一端,失魂落魄,跟随母亲,走进更衣室。 室内有一方桌,桌上整齐叠放三件衣裙,穆蓉随手展开一件,示于宁云溪。 “溪儿,看看,中意这件否?” 随后,她又展开其余两件,皆是纱罗细薄,几难蔽体。 宁云溪无言以对。 穆蓉自顾自,挑得欢喜。 “这件,可好?” 宁云溪神情木然,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穆蓉陶然独乐,迅速解开宁云溪腰间系带,为她宽衣。 一丝清凉,倏然袭入宁云溪怀间,她下意识收紧衣襟,呈现防备之状。 穆蓉见此,脸色一瞬冷却。 “宁云溪,我特设此室,待你这么好,人要懂得识趣。” “你不是想要母爱么?母亲照顾得不够周到?” “秋璧也盼望慈爱,你如果不喜,我不妨珍护她?” 宁云溪依言,脱去外衣、下裙。 路人议论,霎时纷扬,她杏眸凝滞,默默啜泪,浑身颤动,越发厉害。 穆蓉唇齿噙着佻玩,明知故问。 “中衣中裤,怎么不脱?” 万众注目,宁云溪未敢扫视一眼,竭力想要视而不见,尊严愈加深坠万劫不复。 她泪流如注,簌簌抓着中衣系带,幽咽哀求。 “恳请母亲乞怜,孩儿当真不能再脱。” “母亲仍在误会昨夜之事吗?” “我没有骗你,你为何不信我?” 穆蓉一把揪住中衣系带,试图直接扯断。 “什么信与不信?我听不懂你的话。” “你只管安心,压根没有人看你。” “你非是盛京什么大人物,谁会屑于一顾?” 宁云溪拼尽全力,护住最后一丝尊严。 “母亲,真的不能……” 穆蓉即将得手之时,水箐匆忙跑来,小声禀报。 “大娘子,二公子外出回府,即将经过正门。” 穆蓉面色平静,心头一震。 “什么?平常不见他出门,偏偏今日赶得这么巧。” 她睇目一眼宁云溪,递去一件纱裙。 “算你走运,不必脱去中衣中裤。” “你看中这件裙子,是也不是?穿上吧。” 宁云溪心实不愿,无力伸手去接,迟迟没有反应。 唯恐幼子撞见这事,穆蓉赶紧吩咐水箐。 “快,服侍三姑娘穿上。” 水箐应声。 “是。” 宁云溪下意识后退半步,转念一想秋璧安危,随即立身不动,任由摆布,就这么穿上纱裙。 穆蓉继续施计,示意马车方向。 “走,随我来。” 母亲命令,宁云溪不得不听从,遂,一同乘坐马车,前往北市。 北市,离宁府不远,车马未经颠簸,已然到达。 穆蓉掩人耳目,将宁云溪留在一处胡同。 “溪儿不慎走丢,我这就回府,召集一众家丁,满街市寻你。” “这回,你可不能再说,失踪多日,我这个做母亲的,甚至不知女儿离府。” 觉出周围异状,宁云溪喉间一紧,几近喘不过气。 她用力抓住母亲衣袖,蓦然扑跪在地。 “母亲,不要走。” “你告诉我,哪里做错,我会改,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穆蓉绝裾拂袖,不顾而去。 穆蓉方去,藏身附近几人,陆续现身,前后左右,拦住宁云溪的去路。 “宁三姑娘,亦是受邀,来此享乐?” “寒气犹在,怎能穿得如此单薄?不如入怀,我给你暖暖身子。” 这几人,都是穆蓉雇来。 除此之外,她还指定人群,暗中放出消息:宁三姑娘身在北市纮幸胡同,任人欺凌。 一时间,纮幸胡同,人海如织,盛京世族、民间男子,汹涌而来。 宁云溪防身之物、银针包等等,都在原先外衣,早被穆蓉收走。 困境,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第604章 对不住溪儿 处置完骆四镰和卞桀,宁奉哲提笔练字,平心静气,努力忘却湘竹苑之美。 忽听下人来报,秋璧求见。 他速即允准一见。 秋璧手持蓬莱杏玉,疾跑入内,恭然一跪。 “大公子安好。” “启禀大公子,姑娘独自恭迎大娘子,不见归来,只在院门石座,留下玉佩,且,断成两截。” “府中上下皆知,玉佩乃是大公子赠予姑娘,任谁见之,尽皆不敢损毁。因此,奴婢猜测,这是姑娘有意摔断。” “大公子关爱之情,姑娘视若珍宝,除非遇到危险,否则,绝对舍不得毁去蓬莱杏玉……” 宁奉哲止住她的话。 “你不必分析,我听懂了。” 秋璧言辞之间,他已经料定所有。 溪儿肯定如实禀报昨夜发生之事,引得母亲误解,溪儿意图抢夺她的儿子,所以出手反击,断绝溪儿之念。 何以断绝,可想而知。 他蹙眉肃然,心处刀绞作痛。 “你候在府中,我去附近马厩,选一匹快马,直发许府。” 秋璧清眸汩汩,惊慌忧愁,百感交杂。 “请问大公子,姑娘出了什么事?” “奴婢悬心难落,祈求大公子,带上奴婢,一起去救姑娘。” 宁奉哲没有回话,一路奔走而去。 秋璧飞奔跟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两人前后骑上快马,同往许府。 正巧,与急急出门的许明骞,迎面撞见。 宁奉哲几步走近,迫切开口。 “兄长,小弟有事相求。” 许明骞也是焦灼。 “你的事,暂且放一放。” “我跟你说,大事不好,溪儿遇险!” 宁奉哲浅浅一惊。 “你知道了?” 许明骞疾言峻色,怫郁愤懑。 “有人传消息,至我居处,说是,宁三姑娘身在北市纮幸胡同,任人欺凌,还说她嗜好在此,甚至邀我同去!” “你怎么回事,竟连妹妹都保护不好?” 宁奉哲暂放礼数,抢话请求。 “兄长容后斥责,小弟相求,正为此事。兄长武艺出众,天下莫敢当,恳请救救溪儿,小弟感激不尽。” 许明骞义不容辞。 “挚友之间,何必言谢?” 他愤慨不失理智,告知决策。 “动用隐卫,或许太过张扬,溪儿亦多不便,所以我打算只身前往解救。” 宁奉哲不以为然,简而言之,诉与情况,给出建议。 “此为家母之计,事情必将张扬,事后我会处理。依我看,还是动用隐卫,把守胡同口,避免再进新人,也防贼子出逃。” 许明骞点头同意。 “嗯,好。” 他拿出令牌,交给护卫栾悸。 “速传我令,调集隐卫,共赴北市纮幸胡同,把守胡同口,不许任何人出入。” 栾悸忧心忡忡,提出疑问。 “不可私自调集隐卫,对上,总要有个说法吧?” 许明骞沉声回复。 “你只管下令,我自有答对。” 声声莺号泣春风,阵阵云惊呼苍穹。 宁奉哲三人赶到胡同,只见宁云溪一身伤痛,被人掌掴,重重摔在墙角,气力难支,只能任众鱼肉。 纱裙,被撕成碎片,落花般,散落一地。 衣裤雪白,渐染丝丝淋漓,残破不堪,目不忍睹。 浅扫一眼,宁奉哲心痛欲绝。 秋璧心疼难抑,霎时间泪如雨下。 “姑娘……” 许明骞举剑出招,锐不可当,轻而易举,击退一众男子。 “我乃铜事相许明骞,率领隐卫队,捉拿恶徒,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铜事台出动,一向都是抄家灭门的大案,众人闻言,纷纷色变,跪地求饶。 “许大人饶命,吾等冤枉……” 秋璧一如既往,不顾己身,脱去外衣,披在姑娘身上,小心翼翼,扶她起来。 “姑娘不怕,没事了。” 宁云溪泪水,早已流尽,声嘶力竭之后,怔怔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明骞行至宁奉哲身旁,压低声音询问。 “怎么发落?” “世族告去尹司台,民者告去廷合台?” 宁奉哲沉翳冰冷,轻轻摇头。 “母亲遍布流言,假称,溪儿嗜好在此;邀请他们前来玩闹,母亲必用宁府中人传话,其行踪可查。” “这样一来,即便我去状告,尹司台、廷合台也不会重责他们。” “况且,母亲无意追究,本意和解,只要他们拿出一笔银子给她,便可破财免灾,无罪释放。” 许明骞瞠目震惊。 “什么?” “你是说,宁夫人利用溪儿身节,赚取银两?” 他眉心郁结,不敢置信。 “这……不会吧。” “不择手段至此,岂不丧尽天良?” “先前你说,宁夫人利用之处,只在溪儿婚事,不是么?” 宁奉哲眸含不忍,隐蓄几分内疚。 “母亲临机有改,原因在我,是我思虑不周,对不住溪儿。” 许明骞不明就里,不予评述,转而发问。 “那你预备,怎么惩治?” 宁奉哲落目跪地一众,眸底腾起杀意。 “胆敢伤我家人,休想轻松逃过。” 许明骞保持理智,正色提醒。 “你要当心,人多势众。” “毕竟,中有世族子弟,牵涉大局。” 宁奉哲悲愤痛切,全然无心什么大局。 “平民男子,当着溪儿的面,即刻万剐千刀,挫骨扬灰。” “世族子弟,几日内,我自有计除之,定叫他们全数不得善终!” 许明骞睇目一眼溪儿,复又低声提醒。 “莫非忘记答应过她,不再戕害无辜?” 宁奉哲斜睨许明骞,瞳间绯染怒色,威慑不言而喻。 “许大人以为,他们尽是无辜?” 鸷视近在眼前,着实令人心骇神悚,许明骞慌目,无意识躲避锐眸寒光。 “我当然不以无辜。溪儿纯善,她可能会这么想。” 意识到自己失礼,宁奉哲立即收回视线。 “顾不得那么多。” “今番不行狠事,我誓不为人。” “兄长无需忧虑,我负责善后。” 许明骞也是不愿恶徒逍遥,微微沉吟思索,继而回应。 “你既决定,那好吧。” 他一声令下。 “来人,核对记下所有人的籍处。” 许明骞细致,考虑溪儿和秋璧的名节,特意吩咐,只许女隐卫,入胡同查办。 夕阳如火似霞,熔岩般流淌天际,绽放一束束艳红色彩,萧条纮幸胡同,一点一点,归于冷寂。 秋璧吓得面色惨白,丝毫不敢直视。 宁云溪轻柔遮住秋璧视线,与她相依,相互慰藉。 第605章 错都在我 湘竹苑的由来,再次被穆蓉宣扬得人尽皆知,乃至遍传天下。 穆蓉美誉,自是赞颂宁云溪孝顺,知晓母亲挚爱湘竹,是故,执意改换居处名称,为湘竹苑。 她借口诉苦,深知“苑”字不妥当,尽力劝说爱女,改作湘竹居,奈何不肯,她该如何是好? 天下男子,但凡知花道柳之年,皆能理解穆蓉隐喻。 纮幸胡同之事,不宜外传,宁奉哲尽数瞒下。利处,无疑就是护住溪儿的名节;弊处,便是总有不明危险之人,企图一试芳泽。 宁云溪数次,被贼子围堵深巷,恣性佻薄。 宁奉哲时刻醒神,保护妹妹,同时,用计平息各方谰言。 此次事件,穆蓉闹得太大,宁奉哲忙碌善后诸事,短时间内,没能帮妹妹摆平一切。 穆蓉本想借着计策,索要银两,结果,天不遂人愿,全部“财主”无一生还。 空算计一场,她一无所获,因此,更加专注计策,挽回损失。 她先是散播各种谣言,假说宁云溪如何不检;而后,书长文、撰话本,仔细描绘宁三姑娘花月之事;最后,请人作画,妙颜仙姿,何以陶情云醉。 宁奉哲在暗,行事多有不便,眼见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全力以赴,使尽浑身解数,总算止息这场闹剧。 几日蹉跎,穆蓉赚得盆满钵满,宁云溪不堪受屈,彻底崩溃。 月影清寒,她哭嚎鹃啼,目断迷茫,悲恸痛心。 见她独自一人,坐在后园湖边,宁奉哲急忙跑去,深恐妹妹一时想不开。 闻听草丛动静,宁云溪满目惊吓,全身木涩,蜷缩原地。 “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宁奉哲一阵揪心,落目悲痛。 “溪儿,别怕,是我,大哥哥。” 宁云溪心有余悸,瑟瑟未敢直视。 “大哥哥,我害怕,你也不要近身,好不好?” 宁奉哲就地,寻了一方石座。 “好,好,我就坐在此处。” “两丈距离,可觉害怕?” 宁云溪稍微平静几许。 “多谢大哥哥体谅。” 宁奉哲眉头,勉强舒展。 “不必言谢,你安心就好。” 宁云溪啜泣无休,没了话语。 连日来,这是宁奉哲第一次得空,与她深谈。 回想前事荒谬,他无奈一叹。 “唉。” “何必那般孝顺,非要将我们共处一室,禀知母亲呢?” “我告诉过你,不宜禀知,后果很严重。” 宁云溪目光呆滞,望着湖面粼粼。 “秋璧亦言,我孝敬父母,太过无私。” “她说,我之过错,便是执念亲情。” 宁奉哲不能理解,不免急躁。 “她大约也是没少劝你,你何故不听呢?” 宁云溪抽噎出口,倾诉苦水。 “别人孝顺父母,近则,受到父母称赞;远则,美誉一方。只有我,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 “大哥哥,我只是想对他们好,为什么,会是过错呢?” “为什么,错都在我?” 见她逐渐泣不成声,乃至微微抽搐,宁奉哲连忙宽慰。 “溪儿,乖,不哭。” “愚兄口误,错不在你,全是他们不识好歹,错在他们。” “孝顺父母,你没有错。” 轻纱帷幔,依稀眼前,宁云溪凄膺切骨,犹似乱箭攒心。 “母亲,为我搭建更衣室,迫我宽衣解带。” “而后天下遍传,人人只道,宁三姑娘喜好公然更衣,无忌大庭广众。” “当时,万目注视,看得一清二楚,却为何,独独视而不见我极度不愿、无数哀求?” “是母亲迫我,但何故,声名狼藉之人,会是我?” 宁奉哲听得焦急灼神。 “你难道看不出,这是母亲之计?” “你空有一身本事,丝毫不知反击,声名狼藉之人,当然会是你。” 宁云溪茕茕感伤,黯然泪下。 “所以,还是我的错。” “不与家慈争斗,竟然是错吗?” “大哥哥,我为什么一定要跟自己的母亲作对呢?她又为何,非要敌对于我呢?” 宁奉哲按捺急切,严正劝慰。 “你莫深陷卑微。” “我是说,你该懂得还击。” “凭你谋思,对付母亲,易如反掌。” 宁云溪背映夜幕,冥晦失意。 “可是大哥哥,她争,我斗,这个家不就散了?” “一家温馨,名存实亡,我们活在人世间,意义何在?” “你为何不去劝她,放弃对付我?” 宁奉哲一时语塞。 “我……” 他喃喃自语,抱怨两句。 “你怎知,我没劝呢?” “你们双双固执,俱是劝不动。” 宁云溪泪眼婆娑,抬眸怅望寥寥星辰。 “而今,我遍体鳞伤、视作苦痛之事,见者却在享乐。” “自己享乐便罢,他们还要想着,我必然也是乐在其中。” “如是尊严尽失,我深晓痛楚,大哥哥叫我如何忍心,复加她人身上?” 宁奉哲凝眸溪儿侧影,镜花水月,遥显楚楚戚怜。 “她不尝尽切肤之痛,安知感同身受?焉能善罢甘休?” 宁云溪不敢苟同。 “众人皆言,是我用计引诱,我活该遭受欺凌。原就众口铄金,假若我出手还击,岂非真成活该?” 经他安慰,她心境徐徐转好,眷深转眸,与之对望。 “大哥哥明知,她做得不对,为何让我学她?” 四目相对,依依柔情,宁奉哲一身戾气,不由自主,消失殆尽。 “你不学,便是如今境遇。” “受害之人,竟成有罪之徒;受人欺凌,反而被责活该。” “即便如此,你也不愿改变吗?” 有他作伴,宁云溪不再想着投湖轻生,心绪波澜悲念,一丝一缕落定。 “愿意也好,不愿也罢,相处多年,大哥哥了解小妹,狠心之事,我做不出来。” 宁奉哲诚心提议。 “莫如,随我隐居。” 宁云溪毫不犹豫拒绝。 “我离不开他们。” 她卓目远方,山峦若隐若现。 “徒问无益,其实,我知道答案。” “世间万苦,众生如同坠入深渊,无知病愈之法,唯思这是自然定理。” “久而久之,人人为恶。” “等到我,精习医书、授播医理,治愈天下疾痛,世间恶意,便能云开雾散。” 宁奉哲惘然自问。 “确是,疾痛之故吗?” 第606章 大公子伪善 云霞悠悠,飘游丝丝凉意。 宁云溪坐于窗边软椅,仰望天穹清爽,心神随之安宁。 “昨日,大哥哥陪我罚跪,双膝有伤,也不知敷药之后,今日有没有好些。” 秋璧落座一侧,不屑撇撇嘴。 “他双膝是否有伤,没叫姑娘看见,你怎就信之?” 宁云溪眸意担忧不减,信任不移。 “男女有别,我不宜查看他的伤势,如何看见?” “大哥哥从来没有骗过我,他说受伤,自然就是真话。” 秋璧淡然点破。 “奴婢瞧着,苦肉计而已。” 宁云溪微微一怔。 “又是苦肉计?” “这些天,但凡大哥哥有事,你都说是苦肉计。” 她察觉不对,关心询问。 “你近日,怎么回事,何故总说大哥哥不好?” “以往,你不是都说,大哥哥待我真心吗?” 秋璧愀然不快。 “大公子伪装太深,奴婢以前没能识破,直到那日纮幸胡同,姑娘受屈,奴婢这才恍然大悟。” 宁云溪无奈笑笑,度思猜测。 “你就是看见大哥哥行事狠鸷,被他吓着,是吧?” 秋璧没有隐瞒,不吝抒怀内心。 “奴婢确实惊吓。” “姑娘不觉得,他表里不一吗?” “他明明承诺,不再滥杀无辜,为何大动干戈,夷去一众民者,不将他们交由廷合台?” 宁云溪为兄长美言。 “那日情状,大哥哥愤怒难耐,我能理解。” 她话锋一转,也向着秋璧说话。 “不过,你说得对,他不顾律令、私自动手,的确欠妥。” 秋璧郑重其事,阐述见解。 “前些日子,姑娘阴霾深重,奴婢不敢提及此事,唯恐触动姑娘痛楚;今日,姑娘恢复良好,奴婢不得不申肺腑之言。” “当日,大公子特意核实贼子身份,只夷去民籍贼人,世族一众全数放归。” “表面大义凛然,实则恃强凌弱。” “这不是很明显的,表里不一吗?” “姑娘当真看不出来?” 宁云溪柔声纠正。 “世族一众,事后,没有一人幸免。” 秋璧笃定想法,一分没有动摇。 “那是他们自作孽、天不留,与大公子何干?” 宁云溪说出心中所想。 “兴许,是大哥哥暗中用计。” 秋璧完全不予赞同。 “对付那么多人,休说大公子,就连姑娘,也没有这么高的智谋。” “大公子,哪来以一当百的本领?” “一日纵敌,便是万日无可奈何。” “姑娘自欺欺人,理当有个限度。” 宁云溪眉目之间,映现一片茫然。 “我确然无能为力,但我总觉得,这件事,是大哥哥暗中为之。” 秋璧鼓起胆量,嗤之以鼻,劝说姑娘清醒。 “大公子每每说得好听,保护妹妹,不让你受到伤害;陪妹妹罚跪,兄妹一起受苦。” “实然,这么多年过去,父母关系没有处理好,还让姑娘遭受这么大的屈折。” “他尽得美名,月盛第一孝子、称誉兄妹和睦,独是姑娘,声名狼藉。” “奴婢拙见,大公子这个人,伪善得很。” 宁云溪眉心微动,呈现几分纠结。 “可我,没看出他一丝伪善。” 秋璧目色毅然,尤其自信。 “姑娘定是被亲情蒙蔽。” “奴婢瞧得真真的。” 细细回忆过往,宁云溪很快打消疑虑,愉然一笑。 “你必然误会。” 秋璧负气,扭过头去。 “面对亲者,姑娘便是盲目,哼,反说奴婢误会。” “奴婢善言劝谏,姑娘不愿听,那就算了。” 宁云溪立时哄话。 “是是是,我知道你是好意。” “小女子宁云溪,多谢秋女娘。” 秋璧颐颊一抹浅粉,羞愧难言。 “姑娘你……折煞奴婢。” 巳时一刻。 宁云溪来到晦心居。 “大哥哥膝盖伤势,可有转好?” 宁奉哲温煦而笑,起身相迎,与她一起落座。 “嗯,已然痊愈。” “你研制的药膏,效果甚好。” 宁云溪笑眸璀璨。 “多谢兄长夸赞。” “伤势或有反复,请大哥哥,晚间再敷一次药。” 宁奉哲颔首,心甜意美。 “好。” “你专程过来,关心我……的伤势?” 宁云溪稍作正色。 “另有一事,请教大哥哥。” 宁奉哲跟着收起笑容,认真倾听。 “你说。” 宁云溪讲述苦恼之事,眉梢徐成失落。 “我方才,清算账目,发现回春堂这月,盈利不行。”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缘故。” “纮幸胡同之事,虽然鲜有人知,但是有关我的话本,流传甚广,想来,多多少少有损医德声名吧。” 宁奉哲凝眸柔和,细声宽慰。 “你别多想,或许,是因为最近病者不多。” “你不是常说,希望天下无疾,现在得以实现,这是好事。” 宁云溪努努嘴,一分娇嗔。 “府中上下,便有许多病者,哪得天下无疾?我说正经事,兄长请莫打趣。” 宁奉哲目意款款,宠溺愈浓。 “好,我不打趣。” 他略微思索,得出结论。 “许是因为,你定下规矩,不收穷苦人的诊费,导致盈收有亏?” 宁云溪点头。 “很有可能。” 宁奉哲无心责备,随口抱怨。 “我早便说,你莫冲动,定下规矩,就不好改了。” “你偏是不听。” “这下弄得没法收场,你说说,怎么办?” 宁云溪用心听取,仔细决意。 “大哥哥所言极是,我不该冲动,应该先了解清楚。” “我听闻,杏林堂也是一样,不收穷苦人的诊金,但是从未听说,他们的账面出问题。” “想是帝瑾王理财有方,我去取取经。” 言谈忽至杏林堂,宁奉哲始料未及,满目错愕,慌忙劝说。 “你不用去取经,根本学不到什么。” “好妹妹,那可是帝瑾王啊。即便杏林堂亏损,他也有其他收入,填补空缺,账面当然不会有问题。” 宁云溪决心已下。 “我去瞧瞧无妨。” 宁奉哲自告奋勇。 “你深入敌营,此事非同小可,万一遇到危险。” “我替你去。” 宁云溪不以为意。 “那是医馆,不是帝瑾王府,能遇什么危险?” “大哥哥宽心,我不会有事。” 她雷厉风行,说走就走。 宁奉哲如果极力阻止,难免引起她的怀疑,只能任其离去。 “文嘉,去问帝瑾王府线人,速速报我,帝瑾王现在何处。” 第607章 再次错过 没过多久,文嘉回禀。 “公子,线人急报,帝瑾王正在杏林堂,诊治病者。” 一听这话,宁奉哲情绪,立时轰雷霆威。 “堂堂帝王,亲自诊治病者,你且评说,像话么?” 文嘉闻言埋首,惊惶失色。 “啊?奴才不敢评说。” 宁奉哲失熛盛怒,怨言不休,一分不可遏制。 “帝王做得不对,你为何不敢评说?依我看,身为帝王,只知蜷身缩首医馆,便是躲事,便是不务正业。” “他不就是假仁假义,博个美名么?” “他人行医,皆是济世救人;唯是他,专会给人添麻烦!” “一家子人,全数殒身,他还活着做甚?他……” 无忌言语,触犯君威,文嘉连声叫停。 “公子慎言,千万慎言啊。” 宁奉哲愤懑在心,恨不得掀天烁地。 “怎么?” “世道不公,我不能评理两句么?” “凭什么天命归于颜族?顾族受禅,合情合理,何故天下不认?” 文嘉听得汗流浃背,捻起衣袖,擦一把冷汗。 “公子请息怒。” “当务之急,请公子先行思计,不然的话,帝瑾王与三姑娘怕要相识。” 宁奉哲切齿拊心,越发失去理智。 “年年月月防着他们相识,我早已计穷,不如找帝瑾王拼命,一了百了。” 文嘉劝解不得,只好另辟蹊径。 “奴才听说,帝瑾王金质玉颜,生得惊为天人。” “三姑娘倘若见到他,说不定,一眼倾心。” 宁奉哲没好气地回驳。 “说什么滑稽话?溪儿并非以貌取人之辈。” 好似起效,文嘉继续鼓唇。 “再正直的女子,也抵不住帝瑾王长相非凡,更兼权势滔天。” “三姑娘一旦动心,必改志向。” “祈请公子思量,帝瑾王乃是敌势,他会好好对待我们三姑娘吗?” “三姑娘声名不太好,极有可能被帝瑾王误解女子不检,随意玩过之后,便就抛弃。” “真若被人负心,三姑娘伤上加伤,公子岂不心疼坏了?” 宁奉哲听出这是托词用计,然而,话却在理,于是,严谨以待。 “你说得对,我应冷静,不该眼睁睁看着溪儿受苦。” 文嘉恭维。 “公子英明。” 宁奉哲转瞬间,有了思路。 “前不久,二皇子行刺帝瑾王,计败告终。” “我或可,借此生事。” 文嘉谦谦而问。 “请问公子,有何妙策?” 宁奉哲一边行至书案,一边讲述计策。 “帝瑾王府管家,名唤荆暨,民籍人士,原是罪臣方仁舒的心腹,而后,被帝瑾王留用。” “我仿他的字迹,给二皇子写一封信,言辞挑衅,点明行刺之事,示诫二皇子,不许再有反举。” “行刺一事,帝瑾王没有证据,荆暨便是污蔑皇子。” “以二皇子的脾性,不可能容忍,探听得知帝瑾王身在杏林堂,势必拿着书信,亲至帝瑾王府要人。” 文嘉察言观色,打开砚台盖子,递去毫笔。 宁奉哲开始仿写书信。 “王府众人,奈何不得二皇子,便会求助帝瑾王,请他回府救人。” “与此同时,我设下障碍,拖慢溪儿行路。” “这样一来,他们自然不能相见。” 文嘉侍于一侧,依着计策内容,提出疑惑。 “假若二皇子殿下,不去帝瑾王府,而是告去廷合台,如何是好?” 宁奉哲肃肃答复。 “顾念廷自己心虚,何敢惊动八台?” “就算告去廷合台,帝瑾王也要亲往救人,不碍事。” 文嘉复又提出疑惑。 “荆氏,并非世族,干连不多,万一王爷不管不顾?” 宁奉哲不厌解答。 “方仁舒,对他有救命之恩、扶持之重。她留下的人,帝瑾王一定照拂有加,绝对不会漠然置之。” 他奋笔疾书,迅速写罢。 “民者,不能随意出入皇宫。你找人,伪装督护台中人,快马加鞭,把信送去擎盛宫,交给二皇子。” “今日皇宫防卫,正是铜事中丞杜大人。我另有书信一封,你转交给他,他自会通融。” 文嘉领命而去。 艳阳金丝洒落,绘成杏林堂一派亮丽景象。 高璟步履匆匆,走进诊室。 “王爷,王府出事。” “二皇子殿下寻由,发难管家,拿着一封不知何来的书信,说是管家所写,便来王府要人。” “毕竟是皇族中人,属下等众,尽皆拿他没有办法。” “二叔父护着管家,暂时稳住二皇子;属下来请王爷回府,主持大局。” 上一位病者刚走,颜瑜整记病历,做好留档。 “趁着林暮离京出外,他已经行刺过一回,时隔没几日,这又是闹什么?” 高璟帮忙研墨。 “想是气不过,欺负管家,出口恶气?” 颜瑜满不耐烦。 “他好幼稚,几岁了啊?” “胡搅蛮缠,比璃王还能闹。” 高璟应承。 “王爷教训的是。” 想着荆管家,是方伯母的心腹,颜瑜不禁思念故人。 “小妹妹,有消息了吗?” 高璟失望摇头。 “没有。” 颜瑜懊恼一叹,找话安慰自己。 “唉,找不到也好。” “省得,她跟着我,吃苦。” 高璟了解王爷性情,随即纾解。 “王爷何出此言?” “王府富裕,王爷既有权势,又有仁心,小女娘怎会吃苦?” “小女娘在外,不想也知,肯定境况凄惨,回到王爷身边,日子才有盼头。” 颜瑜春风一笑。 “嗯,言之有理。” 他双手合十,向天许愿。 “希望林暮回京,能带回小妹妹的消息。” 高璟简单附和。 “王爷诚心至臻,天公眷顾,林大人必有佳音。” 他紧忙转回话头。 “属下备好王府马车,以作开道,确保一路无有拦阻。” “二叔父至多能撑一时,祈请王爷速归。” 颜瑜应声离座。 “嗯,走吧。” 杏林堂正门,宁云溪走下马车。 余光之中,出现一个戴着帷帽的男子,坐上不远处的马车,她转眸看去。 听闻帝瑾王,诊看病者,总是戴着一顶帷帽,不以真面目示人。 他,难道就是王爷? 宁云溪怀着好奇,快步走去,没等靠近,便被守卫拦住:“何人无礼,没看见这是帝瑾王的马车么?” 宁云溪双膝一跪,依礼求见。 “臣女……” 话未说完,高璟一声令下。 “事不宜迟,速即回府。” 如是这样,宁云溪看着颜瑜的马车,渐行渐远。 第608章 宁三姑娘,还不错 颜瑜火速赶回帝瑾王府,于前院客房,见到顾念廷。 见是皇叔,顾念廷俨然行礼。 “恭请皇叔万安。” 颜瑜不冷不淡,示意平身赐座。 “胡闹什么?” 顾念廷恭谨落座,理直气壮。 “皇叔明察,非是臣侄胡闹。” 他彬彬有礼,递去书信。 “此乃贵府管家荆暨,写给我的书信,字字挑衅,句句蛮横,显然藐视于我。” “皇叔请过目。” 颜瑜存着一分谨慎,接过书信。 顾念廷絮叨不停。 “皇叔面前,臣侄确然卑微,但……” 话音未落,书信已被颜瑜撕成碎片,他当即惊住。 “皇叔,你……你这是做甚?” 颜瑜一脸有恃无恐。 “手抖,一个不小心。” “你还有别的证据,证实我府管家,藐视你吗?” 顾念廷憋屈怫然,暴跳如雷。 “皇叔袒护,未免太过明目张胆,怎能当着臣侄的面,直接撕毁证据?” “律令何在?道义何在?” 颜瑜目扫一眼高楠等人,视线悠然落回顾念廷。 “一众人证在此,本王有的是证据,证实你大闹王府。” “律令,道义,自有裁处。” 顾念廷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呛到。 “皇叔想要示诫臣侄,大可亲自管教,何必交托管家,由着区区一个民者,肆意诋毁臣侄?” “岂非有意挑衅?” 颜瑜云淡风轻。 “你数次行刺,本王不予计较。本王挑衅一次,你也可以一笑而过吧?” 顾念廷忿然不平。 “皇叔这话,便是承认了?” 颜瑜不答反问。 “你不也默认行刺?” 顾念廷矢口否认。 “臣侄绝无此意。” 颜瑜鄙夷一笑。 “本王亦无此意。” 顾念廷板着一张脸,十分严肃。 “臣侄来此,没有其他目的,只想带走荆暨,任我处置。” “皇叔如若不允,臣侄便要告去廷合台。” “伪造一封书信,还原证据,并非什么难事。” 颜瑜挑眉轻蔑。 “顾念廷,你不会真的以为,本王不计较行刺之事,是因为没有抓到证据吧?” 顾念廷小心试探。 “不然呢?” 颜瑜若有其事。 “本王念及叔侄之情,才肯放过,你再挑事,休怪本王不客气。” 顾念廷没有轻信。 “皇叔,唬骗臣侄。” 颜瑜威慑磅礴,不输一分气势。 “你且试试,便知分晓。” “行刺帝瑾王,罪当如何?你自己掂量,有几条命,试不试得起。” 顾念廷意怯,脸色一转,立时示弱。 “皇叔,请息怒。” “臣侄年少无知,与你逗着玩呢。” 颜瑜冷眼相待。 “年纪比我这个叔父都大,你年少无知?” 顾念廷起身走去,装模作样,给他捏肩捶背。 “按着皇叔玉言,臣侄心理年龄小嘛,祈请皇叔,大人不记小人过。” 二者距离太近,高楠一众,纷纷手握剑柄,随时待命。 颜瑜满是嫌弃,一把将他推开。 “你好恶心,男子汉大丈夫,能不能别跟我撒娇?” 顾念廷恭立赔笑。 “是,臣侄失态。” “臣侄有一珍藏话本,虽是新出不久,但市面上已经买不到,进献皇叔,平息怒火,惟请笑纳。” 颜瑜勉强满意。 “算你有个态度。” “本王不要你的东西,回宫去吧。” 深怕皇叔动怒,顾念廷执意留下话本。 “此为好物,皇叔尽可笑纳。” “臣侄告退。” 确认顾念廷远去,高楠上前两步,主动提议。 “二皇子随身之物,或有不测,微臣这就烧毁,请王爷允准。” 颜瑜想了一下,摆摆手。 “话本,应该没事,闲时看看无妨。” “你们忙去吧。” 高楠应声,示意手下守卫,齐齐离去。 “微臣遵旨。” 颜瑜好奇翻看,只一会儿,立刻被内容吓得,赶紧合上话本。 “我的天……” 高璟登时戒备,打起十二分精神。 “王爷何故惊吓?” “这话本果然有疑?” 颜瑜双颊覆霞,目光飞尘不定。 “话本没事,就是……就是……” 高璟凛眸,戒备更甚。 “就是什么?” 颜瑜扶额无奈,调整气息,努力平静。 “本王说不出口,你自己看。” 高璟只瞧一眼,舒然一笑,松懈戒备。 “哦,原来是宁三姑娘的花事,属下看过。” 颜瑜震惊。 “啊?你居然看过?” 高璟微露羞涩,柳乱浮笑。 “是,看过一点点。” “说实在的,宁三姑娘,还不错,挺好用。” 颜瑜瞳仁地震,一阵戟指。 “什么?什么挺好用?你你你……” 高璟几分慌神。 “属下只是转述他人形容,未曾经历,王爷请莫误会。” 他冷不丁,问了一句。 “王爷可要召幸宁三姑娘?” 颜瑜星眸惊惧,厉声拒绝。 “本王召幸她干嘛,你有病吧?” 高璟自以为是,论起道理。 “天下女子,理应皆属王爷所有。好女好事,玩趣一番,有何不可?” “王爷不必害羞,属下懂得,属下负责劝说。” 说着,他有模有样,做着人情世故,劝谏起来。 “王爷宵衣旰食,忙碌朝事与医馆之间,可谓劳形苦心,偶尔轻松一下,如王爷玉言,劳逸结合。” “属下,祈请王爷……” 颜瑜听不下去,气愤打断他的话。 “你打住吧。” “哪里学来这些离谱话?本王不用你劝说。” 高璟自行理解王爷深意,恭然应答。 “是,属下这便传旨召见。” 颜瑜有些崩溃。 “你怎么听不懂人话?本王不见她。” 高璟述说实情。 “属下看得懂、听得懂,王爷分明兴致盎然。” 颜瑜蹙眉头疼,急色解释原因。 “话本描述那么夸张,试问哪个男子看了,没有兴趣?” 高璟眸意澄澈,不明所以一问。 “那,何必忍耐?” 颜瑜心乱如麻,随意找寻借口。 “本王嫌脏,不可以么?” 高璟被话逗笑,合理反驳。 “王爷多虑。” “宁三姑娘足智多谋,且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余者至多想想,除了你,谁敢碰她、谁碰得着她?” “王爷若不放心,自己就是医者,检看一下,行便纵乐,不行赶走。” 说不通他,颜瑜只能端起帝瑾王的架势,严正告诫。 “不见就是不见,你再乱说话,本王治你的罪。” 第609章 不敢高攀 灼灼桃眸不掩春,粲粲仙姿无寄情。 这日,宁云溪离宫归府,回到湘竹苑,经过前厅,没有侧目,径直走向卧房。 忽然,前厅传来顾念廷的声音,慌慌张张,叫住了她。 “宁三姑娘,本皇子在这儿,你往何处去?” 宁云溪闻声止步,退回前厅,确认一眼,继而行礼。 “恭请二皇子殿下金安。” “不知殿下玉临,小女子有失远迎,请勿怪责。” 顾念廷轻快离座,步步走近。 “不知?” “我等候在此,居然没有下人禀你?” 宁云溪谨严不苟,回答问题。 “无人通禀。” “殿下请见谅,湘竹苑下人不多,前院时常没有家丁把守,故而礼数不周。” 顾念廷伸出双手,亲自扶她起身。 “湘竹苑,为何下人不多?” 不愿对外,说起父母苛待,宁云溪谦谦而立,一时语塞。 “这……” 顾念廷自鸣得意。 “你不答,我也知道。” 宁云溪勉强给个笑脸,随口应承。 “殿下英明。” 顾念廷胡乱用词,自以为高明。 “家丁、侍人,尽皆受不住你,所以自请服侍他处,是也不是?” 听着话意奇怪,宁云溪反应不及一怔。 “啊?” 顾念廷肆无忌惮,捻玩她的素手。 “我很厉害,可谓与你势均力敌,一定受得住。” 心底惧意,骇浪猛然,宁云溪惶惶抽离双手,后退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请问殿下所指,是为何事?” 顾念廷领会春意,堆起一脸佻魅,再次走近。 “宁三姑娘,原来喜好,这种玩法?” “可惜,我不喜欢。” 他指尖张狂,扼住她的下巴。 “淳良也好,纯熟也罢,只要表现真实,就能令我青眼有加。” 宁云溪躲开他的无礼之举,继续后退。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殿下玉临,有何贵干?如若无事,请容小女子告退。” 顾念廷沉色不满,冷冷强调。 “装什么?你真没意思。” “我已明言,不喜欢矫揉造作。” 宁云溪懒与多言,简单一礼。 “殿下请便,小女子告退。” 顾念廷先一步入座,紧接着命令。 “你坐下,不许走。” 看在他们,同为皇上谋事,宁云溪依言忍让,不情不愿落座。 “是。” 顾念廷雅士做派,慢条斯理品茶。 “前不久,懿贵妃娘娘、何修媛娘娘结伴,登门擎盛宫。” “懿贵妃娘娘主动问我,愿不愿意与她,认作姨甥关系。” “我拒绝了。” “你可知晓,我为何拒绝?” 宁云溪无意多想他的事,敷衍回应。 “请殿下赐教。” 顾念廷干脆利落,给出答案。 “因为我要娶你。” “与她认作姨甥,名义上,我们不就成了亲戚?亲者之间,如何缔结良缘?” 宁云溪直截了当,拒人千里。 “多谢殿下美意,小女子不敢高攀。” “婚姻非是儿戏,你我并不相熟,唯恐不相合适。” 顾念廷不肯放弃,撑着面子反驳。 “怎不相熟?” “我们同在父皇臣下,已有很多年。” “虽说经常见不到面,但也不能归结为不熟吧。” 他做出受害模样,先发制人。 “宁三姑娘,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莫非你得父皇重用,便看不起我?” 宁云溪淡然处之,并不接招。 “殿下明鉴,自有明断,小女子不加妄言。” 顾念廷不由错愕。 “你……你这就是承认看不起?” “宁云溪,岂敢藐视本皇子?” 宁云溪不失礼数,隐喻几分轻蔑。 “殿下或有误解。” 顾念廷听懂深意,气得跳脚。 “或有?” “误解便是误解,没有误解便是没有误解。” “或有,是什么意思?” “你连解释,都不愿解释清楚,分明就是藐视!” 他高高在上而论,诬妄亵渎,字字不留情面。 “有关你的话本、画像,几近闻名天下。背负祸水之名,你还妄想嫁给何人,谁会愿意娶你?” “本皇子暗中倾慕多年,为你,拒绝懿贵妃的好意,甚至屈尊前来,与你相见。” “这般付出,不足使你动容么?” “残花败柳,企图怀望什么?见好就收吧。” 顾及皇族颜面,宁云溪百般忍让,没有撕破脸。 “殿下教训的是,倘若见好,我自然会收。” 顾念廷听得懂暗示谩骂,愈加气愤。 “你这话,又是何意?” “我怎么不好?” 宁云溪保持笑容,友善和气。 “殿下心如明镜,我遥感陌生,不便评说。” 短短一句话,暗藏无数谩骂,顾念廷骤然大怒。 “你仍在装模作样,跟你母亲一副德性,本皇子最看不惯你们这种人。” 听出话头一丝不对,宁云溪起身行礼,想要逃离。 “免污殿下慧眼,小女子告退。” 顾念廷疾步追去,展臂拦住她。 “我允准你告退了么?” 他一步一步,迫她退向内室。 “看不惯,不表示当即退避,本皇子一贯心怀正义,喜欢迎难而上。今日,我非要好好教你,如何表现真实,看你交缠温香之时,能不能顾上惺惺做戏?” 见他不怀好意,宁云溪眉心深颦,按捺惧怵,不得已出手,三根银针入穴,致他昏厥在地。 宁奉哲来到湘竹苑,恰巧看见此情此景,目色厌恶,霎时腾起。 “他来做甚?” 宁云溪收好银针。 “浊词寻事,所以被我弄晕。” 宁奉哲关心一问。 “害怕吗?” 宁云溪如实回答。 “有一点。” 宁奉哲柔和以对。 “我吩咐家丁,将他拖出去,然后陪你出去逛街。” “闻听南市,新开几家铺子,你去挑挑,有没有喜欢的玉佩,我买给你。” 宁云溪眨眼茫然,发出疑问。 “不年不节,兄长为何给我买玉佩?” 宁奉哲温雅浅笑。 “蓬莱杏玉,不能再用,我总要给你补上的。” 宁云溪展露一抹甜美。 “我已经重新粘好,珍存于箱。” 宁奉哲闻言不解。 “为何存起?” 宁云溪涓滴娇声,乖巧依依。 “随身带着,万一遇事,又被我摔断,岂不辜负兄长一片好意?” 宁奉哲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小机灵。” “我必须给你买块新的,供你遇事求救。” 第610章 此计,很有意思 顾念廷,被宁府家丁,扔出宁国公府。 穆蓉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赶紧派人,把他抬进贤仪居,以免引来众目关注。 郎中诊治施针之后,没过多久,顾念廷悠悠转醒。 “宁三姑娘……” 他漫念出声,才发现自己不在湘竹苑,不由得一惊。 “嗯?” “这是何处?” 穆蓉坐于屏风另一侧,闻听动静,侃然答言。 “殿下莫慌,此为我的居处。” 透过屏风,见是宁夫人,顾念廷松一口气,安心躺好。 “宁三姑娘,大概刚与男子相会,一分花情也无。” “本皇子对她,亦无情意。” “无奈,只能辜负宁夫人一片撮合美意。” 他这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穆蓉,一听便知真假。 “我早说过,她不易拿下。你偏是不信,非说什么,她一见你,必然倾心。” “而今看看,情况何如?” 顾念廷一腔傲气,夸夸其谈。 “情况很简单。” “她确实倾心,奈何,刚与相会,一分花情也无。” “我对她没兴致,亦是漠然。” “但是,她爱慕我之俊朗、我之性情、我之品格,执意成其好事。” “我拼命护住身节,不知怎么,被她打晕。” “最后,身节是否有损,我晕着,不得而知。” “不过细想,以她对我的爱慕之情,唉,她应该已经得手。” 隔着屏风,视线不及,穆蓉毫不客气,给他一个白眼。 “既是大功告成,殿下何言辜负?” 顾念廷做张做智,趾高气昂。 “这不是她有花趣,我没兴致吗?” “宁夫人劝劝我,我会好好考虑。” 寻常言辞,难成交谈,穆蓉顺着他的话意,商量对策。 “只需劝说殿下,不需想办法,使得我家小女动心?” 顾念廷作势,陷入思索。 “嗯……这个嘛……” 片思过后,他义正词严表态。 “她的确有点害羞,宁夫人一道想想也好。” 终于有个商酌的样子,穆蓉说起正事。 “殿下不听意见,致使打草惊蛇,目下情势,很难办。” 顾念廷萌生一丝想法。 “实在不行,蛮横一些,未尝不可。” 依着他的方向,穆蓉给出具体计策。 “晚间沐浴,殿下不妨闯入,给她来个措手不及?” “事后,她没了办法,只能应允婚事。” 顾念廷露出满意的笑容。 “此计,很有意思。” 穆蓉继续叙论计策。 “沐浴之时,她无法携带防身之物,殿下正好趁虚而入。” “到时候,我会提前撤去湘竹苑的下人,暂时调往别处。” “不过她身边,会留一个贴身侍女,名唤秋璧。此女百无一用,殿下随意处置,留一口气就行。” 意想入夜,如何与她共赴花雾云山,顾念廷蕴起几分期待。 “嗯,好。” “只消宁夫人安排万无一失,本皇子定能将她降服。” 穆蓉严肃告诫。 “她之智谋,绝非等闲,殿下切记小心应对。” 他们的对话,被线人探听,如数告知文嘉。 宁奉哲陪妹妹逛完街,回到晦心居。 从文嘉口中,听说此事,宁奉哲表意不屑。 “就凭他,也配算计溪儿?” 文嘉轻松笑笑,眸底浮着几分晏然。 “公子听个乐儿就行,无需忧虑三姑娘安危。” “他们全然不晓,近日,三姑娘沐浴之前,都会在四周,布好阵势,以作防身。” “以公子高才,破解三姑娘阵势,尚且需要一点时间。至于二皇子殿下,只怕困在其中,根本出不来。” “居然妄想,擅闯三姑娘闺房浴室,他简直自不量力。” 宁奉哲勾起一边嘴角,渺薄几许轻慢。 “这么大的事,怎能当个乐子,听过则已?” “溪儿沐浴完毕,便会收去阵势,也就是说,至多困他半个时辰。他安坐其中,一无伤害,估计一点担惊受怕也无。” “呵,太便宜他。” 听有好戏,文嘉眼睛一亮。 “公子打算,如何教训恶徒?” 宁奉哲霞思飞快,瞬时定计。 “我适当改变阵势,扩大范围,撤换控阵之人。溪儿一时收解不得,便会留到明日,候我过去找她,相遇阵中,一起商量,如何破阵。” “等到顾念廷陷阵,控阵之人开放其中一个出口,顺势将他引往北郊方向。另伏一队杀手,不必出刃,只需把他赶入北郊某处荒山之中,即可。” “这样一来,即使安然回宫,也足够他担惊受怕一整夜。” 计策似有疏漏,文嘉急急点出,翼翼提醒。 “公子露才,不怕三姑娘发现吗?” “三姑娘至孝,万一禀知父母,岂非坏了公子大事?” 宁奉哲措置裕如,慨然答疑。 “我不露才,只当是他人改换阵势,目的,或与朝局有关。” “破阵之法,我至多暗示,由溪儿自行破解。” 原来无有疏漏,文嘉悬心一放,继续惑问。 “这么说来,控阵之人,不能用我们自己人?” 宁奉哲耐心解答。 “外人信不过,你只管派遣自己人。明日,我自有计,掩护他们离开,溪儿不会察觉。” 文嘉恭然一应。 “是。” 宁奉哲取下腰间荷包,打开抽屉,存放落锁。 “溪儿皎洁纯知,挑来选去,就是舍不得让我花费。” “这样好的女子,顾念廷胆敢觊觎,野心未免太大。” “看来,皇上身边,他是不想待下去了。” “既如此,明日我便用计驱逐,送他一片安宁。” 文嘉略微犯难。 “父子亲情,何以离间?” 宁奉哲不慌不忙,绰有余裕。 “他一无是处,母妃位分又低,皇上根本瞧不上他们母子,我对付他,犹如探囊取物。” 文嘉表示担忧。 “钟淑仪微不足道,钟大人兄弟却是举足轻重,大约,不好谋算。” 宁奉哲提笔,挥洒自如,写下“顾念廷”三字,落于烛火,愤然化为灰烬。 “钟谏兄弟,亦是方之玄的劲敌,我与他联手,离间君臣人心,不在话下。” 听得称呼有改,文嘉大为震惊。 “公子查清楚了?庄伯爷,真是方之玄?” 宁奉哲定睛“顾念廷”之灰烬,隐隐萌芽一计。 “未得确定,不过,八九不离十。” “我需要一个良机,合理让他离京,松懈庄府众人防备,或可查明真相,速战速决。” 第611章 迷陷阵势 秋璧回梧桐轩,看望爹娘,明日才归。 宁云溪布阵完毕,独自一人沐浴更衣。 结束,她照常撤去阵势,却发现,控阵之人不知去向。正想察看阵势,是否有异,忽听里头传出一声惊呼:“救命啊!” 莫非哪个新来的家丁,不慎误入阵势,迷失方向? 宁云溪本想寻个熟门熟路的家丁,入内引路救人,不料,四下空空荡荡。 想是母亲又有什么要紧事,调走湘竹苑的人,为她所用。唯恐湘竹苑无人,母亲及时换来一位侍者,结果,不小心困在阵中。 如是想罢,宁云溪穿上一件外衣,自行入内救人。 没走多久,她便找到陷阵之人。 “嗯?二皇子殿下?” “你怎会身在我的院子?” 听见她的声音,形同获救,顾念廷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的面前。 “宁三姑娘,你总算来了。” “你这院子,怎么奇奇怪怪?白天见时,分明不是这样的。” 宁云溪先行回答,而后行礼。 “此为阵势,是我所设。” “恭请二皇子殿下金安。” 顾念廷及时伸手一扶。 “危难关头,不用多礼。” “阵势是为何物?你快带我离去,此处,很不干净,有冥晦之物,着实吓人。” 瞧他胆小之状,宁云溪有些忍俊不禁。 “我所设细节,不含冥晦之物。” “定是殿下看走眼。” 顾念廷心神不宁,战战兢兢。 “我看到多次,绝对没有看走眼。”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他不敢细看,慌乱戟指。 “你快看,它又出现!” 宁云溪顺着他的指向,转眸看去,实实在在吓了一跳,下意识紧闭双眼。 转念一想,皆是假物,她缓缓睁开双眼,逐渐恢复平静。 “果然,阵势有异。” 顾念廷煎熬不已,欲哭无泪。 “有异,是为何意?夜遇冥晦,难不成,是我做什么坏事,遭到天谴?” 首度看见二皇子脆弱模样,宁云溪无奈一笑。 “殿下勿慌。” “无关什么天谴,只是我的阵势,被人动了手脚。” 顾念廷吓得直不起腰。 “管它是什么?我们还是快走吧。” 宁云溪心境平和。 “嗯,殿下请随我来。” 行路良久,周围景致依旧奇怪,顾念廷越发心慌。 “你的院子,这么大吗,走上这么久,还没走完?” 宁云溪面色一沉,尤其严肃。 “非是院子大小之故。” “阵势被人改变,我好像,也困其中,走不出去。” 顾念廷满目惊诧,直冒虚汗。 “什么?” “你不是足智多谋、天下第一谋臣吗,谁能困得住你?” 宁云溪难为情。 “殿下取笑。” “我之高誉,只不过名声响亮,实然天下济济,比我才高智广之人,比比皆是。” 顾念廷没了平时傲骨,只敢戚戚低声说话。 “你们这些才高智广之人,如何这般空闲无趣?大晚上的不睡觉,改你阵势做甚?” 宁云溪自然而然,想到朝局。 “或是帝瑾王的人,意图算计皇上,故而用计,困我在此。” 顾念廷一惊。 “如此说来,父皇有危险?” 宁云溪愁眉。 “可能吧。” 顾念廷立时惶恐不安,恳切催促。 “帝瑾王事成,父皇大败,我们的好日子,可就到头。” “父皇身边,少了你,如同折去臂膀。” “你快想想办法,出去救他。” 宁云溪环视一圈,姣容落为苦恼。 “此人布阵,极其高明,我一时之间,恐难破解。” “须先探路各处,熟悉阵势。” 顾念廷屏气敛息,弱弱屈着身子。 “好,我跟着你。” “你慢点走,千万别丢下我。” 宁云溪淡淡一应。 “是。” 一路,静得可怖,顾念廷找话闲谈,缓解紧张。 “你的胆子挺大,居然不怕浊物。” “我原以为,你会吓得躲进我的怀里。” 宁云溪揶揄讽刺。 “殿下自己吓成那般,我纵使害怕,躲你怀里何用?” 顾念廷嘴硬。 “我哪有惊吓?那是敬畏。” 宁云溪无声嗤笑。 “好吧,敬畏。” 顾念廷只觉颜面尽失。 “你不许嘲我。” 宁云溪寻到一处出口,探路而出,再看四周夜景,已是北郊附近。 地处偏僻,顾念廷不认得路,于是询问。 “这是何处?” 宁云溪时常勘察地形,盛京、四郊、附近县城,大多熟识。 “盛京之北,再往前,便是北郊。” 顾念廷吓得有些发懵,反应不及。 “北郊?” “听父皇说,北郊距离皇宫很远。” “我们从湘竹苑,走出去这么多路?” 宁云溪解疑。 “北郊,离宁府很近,我们所走路程,并不长。” 这时,现身数名杀手。 顾念廷瑟瑟发抖,躲在宁云溪身后。 “有黑衣人,救命啊……” 宁云溪绰然自若。 “人数不多,我能应付,殿下请宽心。” 伸手入怀,她脸色一改惊骇。 “糟糕,我忘却带上防身之物。” 顾念廷提心在口,惊惧更甚。 “那怎么办?” 宁云溪聆音察理,情急生智。 “他们看似无意伤人,只想,引我们去北郊。” 顾念廷头头是道分析。 “城内不好动手,所以才引北郊,我们若是去了,一定凶多吉少。” 宁云溪方寸不乱,从容不迫。 “去往北郊,不一定谁凶谁吉。” “北郊,山峦连绵,我可以依据地形,试图甩掉他们。” 顾念廷忧心忡忡。 “你要进山?会迷路的。” 宁云溪气定神闲,善言宽解。 “殿下放心,我认得路。” “挪动山石,还能反向困住他们。” 顾念廷大惑不解。 “山石那么重,你一个弱女子,如何挪得动?” 宁云溪言简意赅作答。 “挑着轻的,不就行了。” 她话锋一转,鼓舞人心。 “再者,我挪不动,殿下也是气力不足?” 顾念廷当即挺直腰背,拍拍自己膺膛。 “我当然力敌千钧,气盖山河。” 宁云溪春风一笑。 “那便烦劳殿下,鼎力相助。” 夜风轻拂,她的长发翩翩而动,正如顾念廷怦然撩乱之心。 他从未见过,这般淳然笑颜,犹胜皎月,绝美无瑕。 她,与话本里描述的祸水,似乎不太一样。 纯白清丽,不懂引诱男子,亦不通花事。 确如传言,足智多谋,而非工于心计。 好美,好特别。 第612章 另眼相待 见识宁云溪勘察地形之才、善用地利之优,顾念廷更加刮目相看。 凭高而望,瞧着那些黑衣人,迷失山中,他满觉有趣,乐得开怀。 “哈哈哈,你快看那人,转身差点撞上树……” 宁云溪保持一个礼貌微笑,欠身一礼。 “殿下从昨夜,一直忙到今晨,着实辛劳,小女子深表感谢。” 笑颜绚烂,顾念廷一瞬迷醉。 “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极易令人浮想联翩。” 他稍稍顿言,做出刚正气概,严词善解。 “幸好本皇子正直,你若遇到别的男子,必然在此,直接要你。” “以后说话,你切记,说得清楚一些,是我搬动山石,忙活一夜,而非其他事。” 宁云溪听得糊涂。 “我说的就是搬动山石,不然还有什么事?” 顾念廷做智,熟谙世情,谆谆劝导。 “你这话,被有心之人听去,肯定以为你在暗示。” “你年纪还小,大约不懂,我不予解释,免得教坏你。” “总之你记住,用词必须清清楚楚,不要给人留下意想之处。” 宁云溪敷衍应答,寻由抽身离去。 “是,多谢殿下指教。” “时候不早,唯恐家人担心,我先告退回府,殿下请便。” 顾念廷拦住她的去路。 “为何急着走呢?” “我陪着你,他们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故作不经意,展现侧颜轮廓,自以为魅色迷人。 “实话告诉你,宁夫人有意,把你许配给我。等你年满二十,我便要娶你。” “所以,你不必匆匆离去,与未来夫君待在一起,于情于理,并无不妥。” 宁云溪始终低眸,既是示敬,也是不屑一顾。 “律令有定,婚事自己做主,家人无权决意。” “殿下莫非忘记?我昨日,拒绝过你。” 顾念廷缓缓屈弯膝盖,一点一点,与她平齐,想让她好好欣赏他的绝世容颜。 “昨日之事,都已过去,万一今日,你改主意。” “就像我对你,今日便有改观。我认为,话本尽皆虚假,你不是残花败柳,而是名花倾城。” 宁云溪看不惯他的刻意示好,远离几步。 “多谢殿下抬爱,小女子不愿嫁你。” 顾念廷厚着脸皮,走近几步。 “哎呀,瞧你,何必把话说得这么明白?” 宁云溪语气一冷到底。 “殿下方才教诲,用词必须清楚。” 顾念廷哭笑不得。 “我是说,你对待其他男子,必要一清二楚。” “本皇子正直,不会胡思乱想。” 宁云溪继续远离。 “我觉得这事,还是说明白点,比较好。” “我从未寄情于你,另者,有些厌恶你。” 顾念廷继续走近。 “本皇子重新教你,有时候,话说得太明白,不太好,伤人。” “好歹,我为你,搬了一夜山石。” “你总该,有所改观吧?” 宁云溪背倚山石,无路可退,只好止步。 “适才,我谢过了。” “不至于,你搬一夜山石,我就要以身相许吧?” 顾念廷被她驳得,无言以对,分外尴尬。 “这话,倒也在理。” “呵呵呵……” 他忽而灵光一现。 “莫非另有所爱?” 宁云溪正色回答。 “我不知道。” “只知从小到大,我不曾思量男女之情,唯想终生陪着家人。” 顾念廷告知事理。 “生而为人,怎么可能终生不娶不嫁?” “寿数有限,父母陪不了你一辈子。” 宁云溪回复,不假思索。 “父母没了,我还有大哥哥。” 顾念廷峨峨劝说。 “非我乌鸦嘴,他年纪大,也不一定能陪你一辈子。” 宁云溪脱口而出。 “他若走了,我亦不生。” 顾念廷顺话猜想。 “你不会是,心寄自己兄长吧?” 宁云溪羞怒,一把推开他。 “你胡说什么?他与我是骨肉至亲。” “不愿听你胡言乱语,小女子告退。” 顾念廷不懈阻拦,好话哄劝。 “别走别走。” “我就随口说说,呸呸呸,全都吐掉,全不作数。” 他目色慌张,左右环顾,最后,一指东边。 “你瞧,日出甚美,不如同坐一观?” 宁云溪漠然以对。 “你找别人吧,我走了。” 顾念廷一把揽她入怀,同坐一块大石之上。 “一起看看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依身太近,悚惧之感猛烈袭来,宁云溪下意识伸手入袖,拿取银针,迟钝反应过来,身无银针包,无奈,只能蛮力推他。 “你放开我!” 见她虚汗如雨、浑身痉挛,顾念廷心觉可爱至极,双臂紧拥,不肯撒手。 “我不放。” “你是未来的二皇子妃,我怀抱自己正妻,合情合理。” 宁云溪挣脱不得,发狠威慑。 “殿下休得迫我,困你在山。” 眸望一眼,迷途羔羊般,可怜无助的黑衣人,顾念廷吓得立马松手。 “宁三姑娘,切莫冲动,我与你玩笑呢。” 宁云溪竭力按捺惊惧,嫌恶睨他一眼。 “不好笑,请殿下慎言。” 顾念廷赔笑。 “好好好,我慎言。” 他一转话头。 “关于你的话本,我只看过一点点,今得熟识宁三姑娘,方知话本所写,纯属谣传。” “我本以为,那些话本,都是你自己写的。” 宁云溪离开大石,与他保持距离。 “不是我写的。” 顾念廷随之起身,立身一侧。 “可知何人所作?” 出于保护母亲,宁云溪隐瞒没说。 “未知也。” 顾念廷心生怜爱,忿忿不平。 “撰写话本之人,实在可恶,显然刻意抹黑你。” “我听说,还有长文、还有画像呢。” “我虽没有看过,但完全可以想见,长文、画像之不堪。” “宁三姑娘且宽心,我替你追查此事,一旦查实,绝不姑息。” 宁云溪依旧拒人千里。 “不用,我不在意。” 顾念廷骤然起疑。 “你这么大度?像是知晓,何人所为,因为倾慕于他,所以不予计较。” “此人,不会就是令长兄吧?” 绕来绕去,只知胡说,宁云溪恼怒不已。 “一派胡言。” “我走了,你自己找路下山吧。” 顾念廷急匆匆追去,跟上她的脚步。 “啊?你不可一走了之,我不认路。” “我跟你说认真话,观察多年,我十分确信,他看你的眼神,非常不对劲。” “你信我吧,我也有妹妹,我有很多妹妹,我就没有那种眼神……” 第613章 商酌婚事 百花争妍,皎皎脱颖,璀璨不及赏,绚丽不妆春。 宁云溪,二十有一。 这日,宁奉哲三兄妹请安,正好赶在一个时间。 听彦息居的下人禀言,公爷去了贤仪居,于是他们三人,一起来到母亲居处,问安行礼。 “恭请父亲、母亲福安。” 宁寒望微微一笑,双手虚扶。 “平身赐座。” 三人齐声。 “多谢父亲。” 宁寒望笑容莞然,和乐融融。 “我有一事,与你们商量,也请夫人一同斟酌。” 穆蓉回之一笑,落落大方。 “老爷请讲。” 宁寒望目扫三位儿女,最后落眸夫人,谈辞如云,娓娓道来。 “我要说的事,去年,便有提过。然则,夫人高言,溪儿年满二十,理应先思会试大事;儿女情长,容后再议。” “奈何这一年,遍求众位大人,无人愿意引荐溪儿,参加会试。” “溪儿早年立功,闻名天下,甚为引人注目,如若离京,参加各级会试,深恐路遇危险。” “因此,左右为难至今。” “我想着,既然会试无望,不妨考虑,先安家,再立业。” 穆蓉柔然询问。 “老爷意向,仍想把溪儿,嫁给璃王殿下?” 宁寒望点点头,语态温和。 “知我者,夫人也。” 穆蓉婉拒。 “妾身愚见,不太妥当。” 宁寒望立即驳问。 “何有不妥?” “璃王殿下,武谋双绝,战功无数,早年受恩册封,乃是月盛皇朝唯一王爵。” “难道夫人认为,堂堂皇长子,配不上溪儿?” 穆蓉口若悬河,滔滔而辩。 “老爷此言差矣。” “溪儿资质平平,寒鸦何以高攀鸾凤?妾身之意,等到明年,善儿年满二十,让她嫁给璃王殿下。” “妾身友者,许多命妇,皆是赞许善儿柳腰花态、身姿曼妙。” 她夸口假称,若有其事。 “听闻璃王殿下,看重女子身姿,睹妙而喜,闻丑而恶。不想便知,他定会喜欢善儿,一见钟情。” 宁寒望一脸狐疑,提出异议。 “此等传言,我怎么没有听说?” 穆蓉转移重心,搪塞过去。 “老爷整日陪着柳妹妹游山玩水、闲逛街市,自然没时间关心这些事。” 宁寒望懒得理会吃醋之语,不再追究传闻真假。 “我并非不舍善儿远嫁,毕竟,璃王殿下迟早归京,一家团聚,指日可待。” “奈何,善儿屈为庶女,身份卑微,实然配不上王爷。” 穆蓉虚与委蛇。 “我早劝她,认我为养母,抬作嫡女,然,那孩子孝顺,执意不愿舍下姨娘。” 宁寒望眉目之间,蕴起几分苦涩。 “就算抬作嫡女,也是难办。” “夫人不记得了?去年,郎中请脉善儿,便有诊断,善儿终难生养。” 听到自己的杰作,穆蓉暗自得意。 “这么重要的事,妾身自然没忘。” “妾身只是想着,王爷休休有容,不会介怀这种小事。” 宁寒望以己度人,表达见解。 “开枝散叶,至关重要,但凡是个男子,没有不介意的。” 他深深一叹。 “唉,若非善儿多有不便,我也不会想着溪儿。” 宁云溪卑微敛眸,愁郁一阵难过。 宁奉哲眸底生冷,心里不是滋味。 宁暄枫听得无趣,打了一个哈欠。 畏惧人言议论,宁寒望速即改口。 “我是说,若非善儿多有不便,我也不会舍得溪儿远嫁。” “我深知,溪儿这孩子,最是恋家。” 穆蓉和颜悦色,顺话提议。 “女儿恋家,我们做父母的,不能不考虑她的感受。” “我意,溪儿嫁给二皇子殿下,可谓郎才女貌。” 宁寒望同样婉拒。 “似乎,不妥吧。” 穆蓉提问,有意无意为难。 “老爷以为,二皇子何有不妥?” 皇族中人,宁寒望不能妄加评说,因而,哑口无言。 “这……” 宁奉哲接上他的话,毅然拒绝。 “我不同意。” 穆蓉一听,登时不悦。 “父母商酌,你凭什么不同意,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宁寒望笑逐颜开,宠溺以对长子。 “奉哲既有高见,说说也好。” “好孩子,你也支持溪儿远嫁,是也不是?” 宁奉哲轻轻摇头。 “回禀父亲,非也。” 宁寒望笑容一收,有点不满意。 “为何不支持,难不成,璃王殿下不够优秀?” 宁奉哲毫不留情,凌厉评述。 “被皇上赶出盛京,数年漂泊无定,犹如缩头乌龟,不敢回来。” “他怎就优秀?” 宁寒望闻言,大惊失色,伸手而去,想要捂住儿子的嘴,又怕儿子气息不通,右手尴尬停在半空。 “啊?你……” 他张皇忧愁,柔语告诫。 “乖孩子,这话,千万不要对外人言。” 宁奉哲没有回复他,侃侃评述不停,矛头转向顾念廷。 “二皇子,身为皇次子,多年来,毫无建树,说白了,就是个窝囊废。” “母亲或许眼拙,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溪儿?” 穆蓉板起脸来,厉声肃问。 “奉哲,岂敢口无遮拦?” 宁寒望好声好气,仔细劝告。 “儿子,这话,也不要对外人言。” “父亲年迈,受不住痛失爱子之苦,你一定要谨慎啊。” 宁奉哲不理会母亲,只回应父亲的话。 “是,孩儿谨记。” 宁寒望欣慰一笑。 “奉哲真是懂事。” 穆蓉心气不顺,转眸宁云溪。 “当事人不妨说说,你选谁?” 宁云溪谦谦有礼,卑辞拒绝。 “多谢父亲、母亲美意,孩儿自愧不衬璃王殿下,亦高攀不起二皇子殿下。” 穆蓉一声哂笑,嗤之以鼻。 “呵,眼高于顶,皇长子、皇次子,你都瞧不上。” “那你且说,想嫁给谁?” 宁云溪低眉,恭敬答话。 “孩儿无心婚嫁,只想,专心准备会试。” “皇上臣下,诸位大人引荐于我,恐有结党营私之嫌,故而人人回避。” “因此,我想,求见帝瑾王……” 没等宁奉哲阻止,宁寒望、穆蓉异口同声反对。 “不行!” 宁寒望横眉竖目。 “嫁给璃王殿下,由北兆台掌权大人,引荐你,不足牌面么?” 穆蓉虎视眈眈。 “嫁给二皇子,请封正台掌权大人,引荐你,更合适吧?” 第614章 安公子 不愿他们针对溪儿,胡搅蛮缠,宁奉哲带着宁云溪,忿然离开贤仪居。 他先送溪儿,至湘竹苑,然后,回到晦心居。 文嘉一路跟随,沉默无言,直到走进房间,这才开口。 “公爷和大娘子,不断催促三姑娘成婚。一味逃避,无法解决问题,三姑娘总要表态的。” 宁奉哲徐徐入座,面色凝重。 “我知道。” 文嘉随之,也是闷闷不乐。 “公子还不打算,正式介绍安公子,与三姑娘相识吗?” 听罢问话,宁奉哲瞳仁,布上一抹悲切。 “舍不得。” 文嘉诚心诚意劝谏。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公子精心培养安公子,不就是为了日后,照顾三姑娘一辈子?” “倘若三姑娘嫁给别人,公子一番心思,岂不白费?” 宁奉哲心绪波澜,汹涌难平。 “万一溪儿,不喜欢他。” “如何是好?” 文嘉旷达而谈。 “公子按着三姑娘喜好,特意培养的人,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宁奉哲心绪起伏,顿时消沉。 “但若溪儿中意,又该如何是好?” 文嘉扯扯嘴角,稍微表现一丝笑容。 “三姑娘中意,自是皆大欢喜。” 宁奉哲瑶瑟哀怨,朔月离恨。 “皆大欢喜……吗?” 文嘉心疼主子,为他斟一杯茶,静心缓神。 “奴才明白,公子依依不舍之心境。” “然而,确实别无他法,公子才会选择培养安公子,不是吗?” 宁奉哲凝眸茶水,汩汩动容。 “我一直等着,妄想,或有良机,或有奇迹。” “何故,天公不佑?” 文嘉于心不忍,耐心宽慰。 “请恕奴才直言,哪怕幸得良机,改变身份,三姑娘亦是接受不了。” “与其,分道扬镳,什么关系都没有;还不如保持现状,起码,公子是她的长兄。” “一家团聚,你们可以想见就见。” “假若不成一家,就连每年团圆节,都要分开,焉不悲乎?” 宁奉哲心如刀割,自嘲一笑。 “你说得对。” “呵。” “我不该奢望,她接受一切;理应接受现实的人,是我。” 他铺纸提笔,簌簌吩咐。 “我这就写信,安排他们见面,由你送去铜事台。等他公忙结束,自去相见溪儿。” 文嘉确认一问。 “公子不想亲自引见?” 宁奉哲不自觉,湿了眼眶。 “我实难面对,出去躲几天。” “等她成婚那日,你再叫我回来。” 文嘉亦是忧伤。 “是。” “公子,万望珍重。” 溱洧君子巧扶伤,竹影伊人妙回春。 安霄涣收到书信邀请,郑重其事,拜访湘竹苑。 无人通禀,礼数不周,他只好立身前院,高声自报家门。 “安府嫡子、隐卫安霄涣,受邀前来,请见宁三姑娘。” 宁云溪卧房,离此不远,隐约闻听动静,急忙出迎。 “恭请安大人安好。” 安霄涣莞尔一笑,微微躬身,双手虚扶。 “宁三姑娘,快快请起。” “令兄与我,互为好友,姑娘不妨改称安公子,你我也好平等相待。” 宁云溪点头而笑。 “好,安公子。” 安霄涣没有进屋,示意一请,与她双双落座院中石凳。 “我受令长兄之邀,拜会姑娘。你我,虽有往年宫宴、数面之雅,却未曾正式相识,未想,今冒昧会晤,还望姑娘勿要见怪。” 宁云溪达礼,矜重得体。 “小女子迎接来迟,才是冒昧,惟请安公子莫要见责。” 她彬彬而问。 “未审家兄邀你,有何要事?安公子何故不去找他,来此寻我?” “难道,无人引路,去晦心居?” 安霄涣谦恭风雅,不失气宇轩昂。 “姑娘取笑。” “与令兄相熟多年,我认得去晦心居的路。” “不瞒姑娘,我拜访贵府,不为 令兄,只为你。” 宁云溪心存几分防备。 “为我?” 安霄涣坐姿,挺拔如松,刚正不阿。 “久闻姑娘,深晓医理,特来拜会,伏请不吝指教。” 宁云溪尽量明确,表达拒绝。 “安公子抬举。” “太医院之首安大人,正是令伯父,公子若有医理之惑,该去请教他。” “恕我无礼一言。” “我,不喜欢与外男来往。” 安霄涣眼眸含笑,秋水盈盈。 “我亦,不爱结识其他女子。” 宁云溪起身一礼。 “那,请回吧。” “恭送安大人。” 安霄涣示意回座。 “有一见面礼,赠予姑娘,千求万乞,一定笑纳。” 宁云溪坐回石凳,依言答复。 “是。” “如要收下,请容回礼再走。” 安霄涣伸手入袖,从衣袋中,取出一个锦盒。 “姑娘,请过目。” 宁云溪接过锦盒,打开一瞧,目光所及,一粒药丸。 粗略一看,应是自制良药,未知药效,她惑然而问。 “这是?” 安霄涣不疾不徐,诉知礼物来由。 “知你,三年前,历经不堪之事,心受内伤,久不能愈。” “我日夜通读医书、亲尝亲试药草,研制此丸,为姑娘缓解疾痛。” “姑娘请莫忧虑,自我记事以来,便习医理,此丸,绝对安全,尽可放心服用。” 宁云溪执起药丸,端详查看。 确如所言,安全有效,可以缓解她的疾痛。 她之心病,极难医治,可想而知,他研制多么辛苦。 “多谢你。” 安霄涣低眉惭愧。 “不必言谢。” “我医术浅薄,研制这药,只能缓解,不能治愈。” 他和煦凝望,留话医嘱。 “姑娘服用之后,再有历事,至多战栗哭泣,不至全身抽搐、昏厥不醒。” “我未请脉,药草配方,不一定完全符合姑娘贵体症状,请你细察精改,再行服用,以达最佳药效。” 感受他的真心实意,宁云溪目意慌张,几分手足无措。 “安公子大恩,我一时不知如何报答。” 安霄涣隔着石桌,与她对坐,礼贤尊重,始终没有一丝越矩言行。 “微薄菲礼,不成敬意。” 他认真承诺。 “今后,我会努力研习试药,争取尽快想出治愈良方,救治姑娘病疾。” 礼重恩深,宁云溪惴惴不安。 “不用了,我怕,还不起。” 安霄涣低眸浅笑。 “除却此丸,我另有诸多付出。” “默默倾慕姑娘,时日悠悠,你之喜恶,便是我之喜恶。” “为你而笑,为你而忧,我存活意义,唯在于你。” “姑娘如若要还,大约,早就还不起了。” “言不尽意,我只想说,如是一切,皆我心甘情愿,姑娘无需挂怀。” 他羞然迟疑,翼翼询问。 “我要上山采药,姑娘可愿相伴?” 第615章 情投意合 宁云溪与安霄涣结伴,一起上山采药。 一路,安霄涣谨守礼数,既是贤重女子,也是不忍触动她的疾痛。 北郊,离宁府不远,二人选在芎梅山采药。 行至半山腰,余光之中,出现一丛药草,安霄涣转眸确认一眼,展颜一笑。 “宁姑娘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宁云溪微笑颔首。 “好,山路险峻,安公子仔细脚下。” 安霄涣背着一个竹篓,举步登上斜坡,快速采草,匆匆而回。 “宁姑娘请看。” 宁云溪定睛一瞧。 “这种药草,我不曾见过。” 安霄涣娓娓道来。 “各类生物,皆需环境适宜,才会出现于世、徐徐生长,药草也是同理。” “这种药草,我也是不久前初见,目下,主要长在高山,尚未被人命名。” “近年,我研思,如何医治姑娘疾痛,制药之时,一直缺少一味温和之物,抚平心惊。正巧,前些日轮休,我往南郊曲鑫山采药,天幸发现这种药草,试过之后,速即用之。” “遂,方得菲礼药丸,献赠姑娘。” 他诚心建议。 “药丸未及精改,姑娘晚些时候才能服用,现在不妨吃些药草,可以缓解心处惊悸。” “我前时便尝过,甜的,姑娘试试吗?” 宁云溪欣然点头。 “嗯,好。” 安霄涣扬手,指向不远一处。 “前面不远,便有溪流,待我清洗干净,再给姑娘服用。” 宁云溪心里一暖。 “安公子,很是细心。” 安霄涣笑颜俊逸,低眸霞然。 “姑娘谬赞。” “我一介粗人,细心与否,须看,面对何人。” 听懂话中有爱,宁云溪杏眸含羞。 “多谢你。” 安霄涣儒和闲谈,半步在前,引路溪流方向。 “姑娘多番言谢,太过客气,难道意在,与我划清界限?” “我,应该没有那么惹你生厌吧?” 宁云溪随后半步,跟着他,行至溪流边上。 “不,不生厌,安公子切莫误会。” “幸得公子青眼有加,我有些受宠若惊,纵有划清界限之意,也是唯恐拖累公子。” “劣马,如何配得上麒麟?” 安霄涣一边清洗药草,一边打趣。 “姑娘嘲笑,我是劣马?” 宁云溪闻言一怔,低声浅笑。 “我……你分明听得懂,我非是此意。” 安霄涣谦卑,不乏率直。 “在我心里,姑娘堪比麒麟,左右算来,我自然领受劣马之评。” 洗罢,他站起身子,递去药草。 “已经清洗干净,姑娘请用。” 宁云溪双手接过。 “嗯,多谢公子。” 她细细品尝,笑颜愉然。 “很甜,味道极好。” 一步之遥,安霄涣款款凝眸,诉说心意。 “这些年,我总是意想,我们正式相识,会是怎样一番景象。独自痴痴,习练无数次,就怕,与你相见,因我憨拙,闹出一些不愉快。” “念思多了,就连梦中,也都是你。” “姑娘大约不知,我究竟有多想你。” 宁云溪回避目光,不敢直视。 “你我不识,公子何来诸多思念?” “不会是因为心爱女子,西去赴远,公子心无所寄,恰巧见我长相、与她相似,所以寄托情意吧?” 安霄涣被她逗得一笑。 “姑娘,言情话本看得太多,甚是多虑。” 余晖绮丽,瑰熠他之脸庞,恬静唯美。 “我心爱女子,只有一人,未曾西去,近在眼前。” “却不知,心爱女子,心向何如?” 今日夕阳,尤其温暖,宁云溪绽容陶然。 “心向,往之。” “多谢安公子不弃。” 安霄涣喜上眉梢,不敢置信。 “此话当真?你莫哄趣我。” 宁云溪主动,向他走近半步。 “初识,或未定心,祈请宽裕一点时间。” 安霄涣乐不可支,几近欢呼雀跃。 “嗯,理应如此。” “多谢宁姑娘赏识。” 宁云溪抬眸,与他对望。 “你还说我客气,自己也是这样。” 安霄涣心绪,异常紧张,惊喜交杂。 “羞面惭愧,让姑娘见笑。” 他稍作正色,诉与心事。 “我之拙辞,或许言之过早,姑娘请莫见怪。我想允诺于你,假使有幸结成良缘,我坚持秋毫不犯,直至姑娘病势转好。” 宁云溪双瞳剪水,颐颊滴粉,只余眸底,含蓄一抹自卑。 “公子考虑周到,言之不早,说不定,不日就要结缘。只不过,卑贱之女,称不上‘良缘’二字。” 听得用词不好,安霄涣关心一问。 “姑娘习惯自轻,可是花事话本流传之故?” 宁云溪羞意顿收,蓦地错愕。 “啊?你看过?” 安霄涣快语直抒,没有一分装模作样。 “不瞒你说,有关于你,话本、画像等等,我全都看过。” 宁云溪下意识后退,目意游移,无处安放。 “那你,怎么还愿娶我?” “岂会不嫌,声名尽毁?” 确认一眼,她没有涉足溪流,安霄涣一步未近,予她安心。 “姑娘于我,更为重要,我不在意声名,亦不觉得拖累。” “我愚认为,你我二人相守,双双幸福就好,实在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答复,恰如其分,宁云溪倍感温馨。 “公子开明,我之荣幸。” “然,不得不问,话本一类,以你观之,作何想法?” 安霄涣先作提醒。 “姑娘若听实话,大概会有惊吓。” 宁云溪加服一株药草。 “没事,你说。” 见她举止可人,安霄涣不由自主,怡笑甜甜。 “情思悱恻之时,观之有效,趣乐无尽。” 听罢这话,宁云溪登时栗栗危惧。 安霄涣话锋一转。 “事后清醒,不免有思,万分心疼。” 宁云溪不解。 “心疼?” 安霄涣坦言。 “我深知,姑娘受害,故而心疼。” 宁云溪平静几许。 “既然心疼,何忍无礼?” 安霄涣注视深深,不能移目。 “姑娘不懂男子心性,以你花容月貌,我想,天下找不出一个男子,私下观之,能够按捺兴致。且,一次足以醉人心神,欲罢已是难休。” “姑娘,着实令人迷恋,日夜沉溺,我亦忘却疲倦。” 药草逐渐起效,宁云溪心慌不再,只剩羞涩难当。 “谢你,披露腹心。” 第616章 美满良缘 几日相处,甚为融洽。 宁云溪、安霄涣关系愈近,互相改换称呼,涣郎、溪儿。 这日,宁云溪望云念想,不断回忆这几日的相处美好。 身后,隐隐传来一阵脚步声,刻意轻步,似乎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她暗笑配合,只当没有听见,满心期待,静等他,捂住她的双眼。 岂料,身后之人展臂而来,直接揽她入怀。 她吓得惊呼。 “啊!” 涣郎从未如此失礼,这人,不可能是他。 宁云溪转眸去看。 只见顾念廷丑恶堆笑的面目,她猛地一脚,奋力将他踢开,继而一礼。 “恭请二皇子殿下金安。” 顾念廷看作打情骂俏,笑容依旧,丝毫不觉疼痛。 “我听宁夫人说,你已然同意嫁我。” “我欢欣不已,迫不及待过来见你。” 宁云溪愕然摇头。 “母亲定是说趣,我没有同意。” 顾念廷摔坐在地,乐在其中,周身打量眼前美人。 “你才是说趣。” “我求爱多年,你早就动容,怎么可能不同意?” “宁夫人还说,你主动邀我,先成事,再成婚。” “莫不是,临时害羞?” 宁云溪颦眉严肃。 “我从没说过这种话。” 顾念廷缓缓起身,步步向她走去。 “你别急着否定,我又没说不同意。” “我观察过了,你特意支走湘竹苑所有下人,可谓用心良苦。” 宁云溪竖起一身防备,连忙后退。 “什么?他们都……” 顾念廷佻步玩味,将她迫至墙角。 “宁夫人说,你收起所有防身之物,唯恐不小心误伤我。” “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宁云溪双手慌忙,搜寻防身之物,果然衣袋空空。 “啊?” 她寒颤阵阵,抽身绕开他,跑向药柜。 顾念廷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横抱而起。 “不忙玉足奔走,我抱你去卧房。” 宁云溪一阵惊悸,簌簌啜泪。 安霄涣远远见状,健步生风,拦住顾念廷的前路。 “隐卫安霄涣,恭请二皇子殿下金安。” 顾念廷发出一阵疑问。 “安霄涣?” 灵光一现,他想起这号人物。 “哦,你是铜事丞安大人之子?” 安霄涣冷冷应声。 “是。” 顾念廷撇嘴嫌恶。 “来此作何?休得打扰本皇子情致。” 安霄涣跪地未起,一声示诫。 “请殿下,放开溪儿。” 顾念廷一听,勃然大怒。 “溪儿?” “本皇子都没唤过溪儿,你是何许人也,凭什么如此亲昵称呼?” 安霄涣不由分说,平身同时,短剑一招,斩断顾念廷一截乌发,玉冠随之掉落在地。 “请殿下,放开溪儿。” “否则,形同此冠。” 顾念廷大惊失色,立时暴怒。 “大胆!既知我是殿下,怎敢犯上?” 安霄涣反手握住剑柄,毅然抵在顾念廷颈处,作势冲动,意欲取他性命。 顾念廷吓得面色惨白,双臂一阵无力。 “啊……饶命饶命……” 宁云溪身倾摔落。 安霄涣迅速收起短剑,及时伸手,接她入怀。 “溪儿,别怕。” 宁云溪依偎他的肩头,撒娇一唤。 “涣郎。” 顾念廷一听,再次暴怒。 “涣郎?” “我们相熟多年,你都没有唤过我廷郎,岂有此理?” 安霄涣抱着溪儿,简单行礼。 “二皇子请便,在下告退。” 顾念廷撕声咆哮。 “你要带她去哪儿?你们不许告退!” “安霄涣,有什么可狂,你不就是倚仗安朋奕,是父皇的肱股之臣?你有本事……” 话至此处,一柄短剑,倏然划过他的眼前,直入木柱,只差毫厘,双目皆要失明。 他吓怔原地,木神良久。 安霄涣不屑一顾,扬长而去。 至苑外竹林,他轻轻放下她,柔声询问。 “溪儿,可觉惊吓?” 宁云溪笑眸含苞。 “不觉。” “你的药,效果很好,我心病得以缓解,已然没有那般惧怕。” 安霄涣知心明意,体贴入微。 “明显受惊,却说不怕。” “对不起,怪我来迟。” 宁云溪寻着石凳,与他一起落座。 “怎能怪你?不用道歉。” “今日,比平时,你确实晚来半个时辰。却为何故,公忙推迟?” 安霄涣回答。 “非是推迟公忙,我去了一趟杏林堂。” 宁云溪疑惑。 “为何要去杏林堂?” 安霄涣没有隐瞒。 “现有良机,皇上安排我,蛰伏帝瑾王身边。故此,我去杏林堂,虚借请教医理,实为施计。” 宁云溪不由担忧。 “蛰伏,极其危险。” “如若施计成功,你便要调去督护台吗?” 安霄涣开诚相见。 “嗯,帝瑾王确有玉言,让我转任守卫一职。” 宁云溪担忧愈深。 “不会是陷阱吧?” 安霄涣告知实情,以作宽慰。 “密枢中丞高大人,布局缜密,即便对方设下陷阱,我也能安然撤离。” 宁云溪悬心一放。 “那就好。” 见她目色还余紧张,安霄涣闲话漫谈。 “帝瑾王,未曾参加宫宴,方才,是我首次见他。” “尝闻贞玉皇后,乃是月盛第一美人,我不由好奇王爷相貌,斗胆瞧看几眼,果不其然,犹似景星麟凤,美胜仙者降世。” “当时,我便想着,幸好你没见过他,否则,我必将黯然失色。” 听出他在谈趣,宁云溪眉心惬然。 “王爷出门,不都戴着帷帽,你何以瞧看?” 安霄涣颜色璀璨,神采飞扬。 “早就不戴。” “王爷戴着帷帽,目的只为防备行刺之人,结果没成想,天下尽知王爷爱戴帷帽,众生认得王爷戴着帷帽的样子。行刺之事,根本防不住。” 宁云溪掩唇一笑。 “王爷,好生风趣。” 安霄涣半真半假,怀愁一问。 “若有机会,你见到他,可会移情别恋?” 见他真有忧虑,宁云溪赶紧表态。 “当然不会。” “在我心里,涣郎最是俊美,一百个帝瑾王也是不及。” “你要是不放心,我就永远不见他。” 安霄涣心花怒放。 “谈笑罢了,我放心。” “我们的婚事,我父母已在筹备,不日便来提亲下聘。” 宁云溪心系兄长,肃肃建议。 “等到大哥哥在外忙完,回到府中,我们再办婚事吧?” 安霄涣眷恋殊深,情真意切。 “好。” 第617章 忍痛离别 婚事尚未落定,噩耗先行传来。 南境边土、一处关隘告急,需要一位智勇双全之士,远赴边境,把守隘口。北兆台掌权大人商定上表,请求调任隐卫安霄涣为北兆侍,直发险要之地。 现成的良机,摆在顾孟祯面前,错失,后难再有。 他当即决定,改令安霄涣,蛰伏璃王身边,以备日后重用。 安霄涣接旨谢恩之后,来到湘竹苑。 “溪儿。” 宁云溪欢喜迎步而去,搀他一起入座。 “涣郎,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安霄涣愁眉不展。 “公忙提前结束。” 感知一丝不妙,宁云溪忧心忡忡。 “提前?” “莫非,就要调去督护台,提前结束,给你余出时间交接?” 安霄涣郁郁沉闷,讲述发生之事。 “非也。” “我即将升任北兆侍……” 听他叙事完毕,宁云溪也是愁云惨淡。 安霄涣神情沮丧,暗澹无光。 “事情就是这样。” “我的请求,或有无理。溪儿,你可愿意,随我远赴边土?” 宁云溪稍作思索,下定决心。 “嗯,愿意。” 安霄涣始料不及一惊。 “你舍得离开家府?” 宁云溪切切凝望,恳挚作答。 “不舍得,然亦,舍不得离开你。” 怕她一时冲动,安霄涣郑重提醒。 “蛰伏璃王身边,比起帝瑾王,更是危险。” “你定要想清楚。” 宁云溪目色笃定,无可撼动。 “就是不忍看你一人涉险,我才决定去的。” “我们福祸相依,生殒相伴。” 安霄涣大喜过望,感动不已。 “溪儿,你真好。” 宁云溪眉梢羞落,覆霞一笑。 “我这就收拾行装,道别父母,你也回府准备。” 安霄涣回之一笑。 “嗯,明晨出发,我来接你。” 丝丝细雨飘洒,片片杏花凋落。 宁奉哲租住东郊杏寒轩,闲暇无趣,欣赏窗外雨景。 顾沅穹的声音,毫无预兆,忽从身后袭来。 “宁大公子,别来无恙?” 宁奉哲转眸看去,多年不见,差点没认出来。 “你……何时回京?如何知晓我住在此?” 顾沅穹没有回答,悠然落座,一句反问。 “安霄涣,是你的安排?” 又被他探听私隐,宁奉哲沉色不悦。 “无关你事。” 顾沅穹把玩一只茶杯,气定神闲。 “怎么无关我事?本王说过,我要娶她。” 宁奉哲随意用词,语出讥诮。 “听闻璃王殿下,身边多了一位女谋士?不对,应该是说,多了一位相好。” 他眸意转冷,唇齿噙起一分狠意。 “花花肠子,你配娶溪儿么?” 顾沅穹傲慢骄易,振振有词。 “那也轮不到安霄涣。” “他算什么东西,不堪一击,被本王一计,轻而易举,调去边土。” 他嘲讽意味十足,洋洋发问。 “宁大公子以为,他保护得了溪儿么?” 宁奉哲一听,怒不可遏。 “你专程回京,就为对付他?” “你没事清闲,动他做甚?” 他看似愤然不满,实则暗自庆幸。 溪儿成婚,被人阻挠。 此乃天公见怜,赐下福祉。 看来,就连天爷,也不想溪儿,离我而去。 他正窃喜,便见顾沅穹忻忻得意。 “本王想动就动,宁大公子无权异议。” “我不动他,他怎能拱手,把溪儿送到我的身边?” 宁奉哲思绪骤停,猛然一惊。 “什么?他……” 顾沅穹眉飞色舞,极尽挑衅。 “皇弟放心,本王一定怜香惜玉。” 宁奉哲沉重一阵拍案,气涌如山。 “顾沅穹!” “你敢碰她,我要你命。” 宁奉哲奋然而走,顾沅穹没有阻拦。 他原就无意带走溪儿,来此耀武扬威,只为提醒二弟,护好妹妹。 宁奉哲顾不得思虑许多,骑上一匹快马,直奔安府。 得见安霄涣,宁奉哲脱去被雨打湿的披风,怒气冲冲行礼。 “恭请安大人安好!” “贺喜隐卫安大人,升任北兆侍!” 听着语气不对,安霄涣赶紧俯身搀扶。 “宁大公子何必多礼?快快请起。” “请坐,请用茶。” 宁奉哲瞪他一眼。 “不坐,不用。” 安霄涣恭立低眉。 “小弟如若做错什么,望请兄长不吝指正。” 宁奉哲咬牙质问。 “谁允许你,带走溪儿?你遇到难事,为何不来求助于我?” 安霄涣懦懦答言。 “事从紧急,来不及……” 宁奉哲打断他的话。 “在我面前,你竟妄想欺言?” “你以为借此机会带走溪儿,便能双宿双飞?在你眼里,我就那么碍事?” 安霄涣一分不敢直视。 “兄长管教严格,小弟确有一丝逃离念头。” “但请兄长信任,我对溪儿,唯是真心。” “我会全心全意疼惜她。” 宁奉哲悲愤填膺。 “唯是真心?我瞧你,唯是情致。” “我说过,只要治好溪儿疾痛,允你为所欲为。” “你为何还想逃离?” 安霄涣努力解释。 “兄长明察,溪儿疾痛,我请脉过,根本无法治愈。” “岂非叫我一辈子不碰她,那我娶她,意义何在?” “惟请兄长放心,我研制药丸,足以缓解她的心惊,美事可行,绝对不会危及性命。” “大不了,我尽量少些放纵,哪怕一年一次。” 宁奉哲果断拒绝。 “不行。” “没本事治愈,就该有本事按捺心性,不然,你有什么资格娶她?” 安霄涣一分忍无可忍。 “恕我直言,兄长这般严格,溪儿终生难嫁。” 宁奉哲冷言冷语。 “难嫁也好,不嫁也罢,我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负我妹妹。” “你趁着夜色,提早出发,不辞而别,就当负心。我帮你打点一切,送你顺利离京。” “明晨,我会告诉溪儿,看见一名艳色女子,坐上你的马车。” 安霄涣怔怔错愕。 “兄长,安忍拆散有情人?” 宁奉哲鸷视阴寒,无形锁住他的喉颈。 “仔细安氏一族,几百人的性命。” “济济有人,盯着铜事丞、太医院之首的位置,你家不知珍惜,不妨换人。” 安霄涣苦苦乞求。 “兄长明知,我为了溪儿,付出多年。” “我这条命,形同为她而活。” “而今,好不容易相识相知,焉能相离?” 宁奉哲鄙夷不屑。 “相识不过几日,何需渲染像是情意绵绵?” “璃王麾下,美人如云,他会厚待你的,放心去吧,你很快就能忘却溪儿。” 第618章 馥郁香 有宁奉哲留计掩护,穆蓉一心以为,宁云溪与安霄涣相处,只是因为忌惮安朋奕身居高位,应付了事,并非寄托真情。 直到宁云溪,前来道别父母,决意与情郎“私奔”,穆蓉才反应过来,自己受骗。 她自然想不到,用计之人,是宁奉哲。 手中团扇,奋力砸落桌上,穆蓉气得七窍生烟。 “高招掩护,不着痕迹。宁府之中,除却宁云溪,还能是谁?” “此女,可恶至极!” 水箐战战兢兢,为主子捶背,以作安抚。 “大娘子,请息怒。” 穆蓉恼羞成怒,无处泄愤,拍案不停。 “费尽心力,养大的女儿,就要跟别人跑了。” “她随意用计,把我骗得团团转,临走,还要过来炫耀一番。” “我收养她,意在利用,赚取银两;现在,反而被她利用,空费银粮,白养女儿。” “如是种种,我何以息怒?” 水箐侍奉在侧,谦恭小心进言。 “奴婢愚见,三姑娘没有这些心思。” “她年纪轻、不经事,大约,是被甜言蜜语哄骗,自以为情深意重,非要跟去边境。” “此,关键之时,大娘子更应冷静,动之以情,方可留住三姑娘。” 穆蓉脑海充斥,尽是怒火,丝毫没有理智。 “我对她,只有厌恶;今时,唯是气愤。” “哪有情意?如何动之以情?” “我留着她的性命,由她安然回去湘竹苑,已是仁至义尽!” 她咬牙切齿,诅詈不休。 “气煞人也。” “我怎就收下这么一个养女?含辛茹苦,抚养二十一年,结果养出一个白眼狼。” “世上养女,漫漫之数,只她一人,没有良心。” “天公有眼,她这种人,就该远赴隘口、历经败仗,被什么穷苦部落掳走,犒赏一众敌军!” 劝说不得,水箐转而顺话,先行宽解。 “大娘子所言极是。” “她不仁不孝,无论历经什么惨事,都是活该。” 感知她的关怀,穆蓉勉强气消,思索正事。 “当真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任由离去吗?” 水箐平心静气,提出建议。 “奴婢记得,大娘子去年,从一位世外高人手中,买来一物,名唤馥郁香。” “那位隐士,详细介绍馥郁香的用法,大娘子早已熟练掌握。” “今,情况危急,何不一试?” 穆蓉眉心,呈现一片忧愁。 “可我,从来没有听过‘馥郁香’这种香料,且,听它用法和药效,皆是离奇,实在难辩真伪。” “万一,这是敌势之计,我用完此香,宁云溪一命呜呼。” “我不仅白养她一场,还要背上人命案子。” 说着说着,她不由心慌。 “对外,她是我的亲生女儿。” “母亲,谋害亲女,罪大恶极。此事风险太大,你想想,倘若有什么不测,我吃罪得起吗?” 为了忠心主子,水箐毅然决然,自告奋勇。 “奴婢动手,假若有事,大娘子尽管独善其身,不必在意奴婢安危。” 穆蓉正颜亢色,立即拒绝。 “不许做傻事。” “我答应过水芷,护你周全,岂非故意叫我失信?” “在我看来,你就像我的嫡亲女儿,让你冒险,我更加不忍心。” “另者,宁云溪不好谋算,你去,定然败计。” “我与她,毕竟有母女之名,她即便察觉不对,也不敢忤逆长辈。” 水箐听懂话意,确认一问。 “大娘子决定一试?” 穆蓉忧虑犹在。 “唉,试试吧。” “与其束手无策,不如放手一搏。” 主仆对话结束,穆蓉速即实施计策。 夜,漆黑深邃,宁云溪晕倒在床,朦胧之间,逐渐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醒来,已是转天清晨。 宁云溪转眸,看向身侧,没想到,枕边人默然离去。 “昨晚,明明那么恩爱,却为何,晨间早早抽离?” “想是,回宫筹备婚事?” 她徐徐翻身,转向外侧,想要感受他的余温。 床榻外侧冷冰,不留一丝他的痕迹,唯余身下撕痛,乍然席卷而来。 她艰难爬起,步步走向药柜,取下一瓶止痛药膏,自行涂抹。 这是她自己研制的药物,至多一盏茶工夫,便能发挥药效。 可她等了许久,撕痛仍在。 “这药怎么失效?” “难道疼痛,只是虚觉,并非实感?” “昨晚上的事,不会只是一场梦吧?” 她立刻把脉。 脉象混乱,温香情蜜,有迹可循。 “看来,我确实纵柔,那不是梦。” “冥冥之中,我竟悄悄倾慕于他,而不自知?” “他求爱多年,我有所感动,理所当然吧。” 今日,二皇子随时可能前来提亲,她该早起更衣、精心打扮,候他玉临。 她忍痛下床,行至梳妆台,心甜意洽,开始梳洗。 梳洗将罢,宁奉哲敲响她的房门。 “溪儿,晨起否?” 宁云溪欣然一应。 “大哥哥,请进。” 宁奉哲作势急切,推门走进,沉重落座。 “溪儿,我跟你说,大事不好,我瞧见北兆侍安大人他……” 他故作纠结为难,微微顿言,紧接,被宁云溪抢问。 “大哥哥也看见,他抱着一位艳色女子,坐上马车?” 不料自己的话,先被妹妹问出口,宁奉哲怔在原处。 “啊?” “也?” “这么说,你也看见?” 尚有情伤未愈,宁云溪心处,隐隐作痛。 “嗯。昨晚,我看见他隐迹悄然,提早出发,怀里抱着一位陌生女子。” “那女子,容貌绝艳,娇滴可人,我看得出来,安大人很是喜欢她。” “我伤心欲绝,无奈放手。” 听至此处,宁奉哲心境,暴怒雷霆。 好个安霄涣,他还真有相好的女子! 幸好,没把溪儿嫁他。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怪矣,他私下苟且,我怎么一分觉察不出?平日细查暗访,也无任何异状。 安霄涣这人,居然藏得这么深? 他正想着,便听宁云溪羞然叙话。 “我万念俱灰,本想一殒了之,二皇子殿下及时出现,救我于水火。” “所以,昨晚我就……” 预感不妙,宁奉哲心口,猛然一紧。 “你就什么?” 宁云溪杏眸脉脉,蕴蓄花柔羞情。 “不敢相瞒兄长,小妹感念二皇子殿下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已为人妇。” 宁奉哲瞠目震惊,全身颤栗。 “什么?!” 第619章 一定是计谋 宁奉哲表面平静,依依柔望,实则,内心百感交杂,狂躁不安。 “溪儿,你莫唬我,哥哥禁不起吓。” 宁云溪一脸真诚。 “我说的是实话。” 宁奉哲难以承受,完全不敢相信。 “但你不是冲动之人。” “而且,你根本不喜欢他,甚至讨厌他,如何做得出亲近之事?” “你别怕,尽管诉说实情,是不是他威迫你?” “你必然吓坏了吧?” 宁云溪波澜不惊,仿若无事发生。 “没有威迫。” “是我自愿。” “这就是实情,我不觉惧怕。” “我也以为,我不会冲动;以为,自己无意于他。” “然,我情不自禁,事实摆在眼前,何以否定?” 思来想去,总觉得奇怪,宁奉哲疑心大起。 “许是,什么药物,迷乱心智?” 宁云溪摇摇头,嘴角不自觉,抿起一道甜意。 “我是医者,什么药物瞒得过我?况且,我探脉象,未见任何异常。” 宁奉哲一分笑不出来,思绪飞转,推想其中缘由。 “也许,研制药物之人,医术比你高明,所以你无知无觉。” 宁云溪努嘴反驳。 “大哥哥担心太甚。” “我身下疼痛,总不能作假吧?” 冲击巨大,宁奉哲接受不了,语气几分急躁,显露无遗。 “怎么不能作假?可以作假。” “你千万当心,这一定是计谋!” 宁云溪附和应承。 “好,计谋。” 其实,她也怀有一丝疑心,遂即,想到一个主意。 “不如这样吧,我去一趟回春堂,找几位医女,为我检看。” 宁奉哲起身离座,迫切表示。 “我也去。” 宁云溪轻轻安抚,让他回座。 “大哥哥稍安勿躁。这种事,兄长跟去,小妹颜面何存?” “我自己去吧,请大哥哥静候。” 仔细想想,的确有些不妥,宁奉哲勉为其难答应。 “那好吧,你快去快回,我等你。” 宁云溪乖巧一应。 “是。” 穆蓉已经安排妥当。 回春堂,共有十余位女郎中,包括新人三位,旧人若干。 旧人,早已成为宁云溪的心腹,穆蓉知晓,极难说动她们变心。 因此,她仔细物色,选择其中两位新医女,以她们的家人,做为要挟,让她们留在回春堂,等待宁云溪前往检看,假称贞洁不保。 具体说辞何如,穆蓉亲自教导数次,确保一切无虞。 其他女郎中,皆中穆蓉之计。一部分,因家中有事,今日告假;一部分,接到出诊请求,陆续暂离回春堂。 随后,宁云溪至回春堂,请两位新医女,检看身子。 “如何?” 郎中蓝斐,先一步回话。 “东家身破,不是黄花。” 郎中管织芃,紧随其后回话。 “看似,历事不久,应是昨晚愉兴。” 她们对视一眼,双双焦心不安,仿佛撒下弥天大谎,宁云溪甚至可以听见,她们齿间轻颤之声。 “非是什么大事,你们为何紧张兮兮?” 蓝斐颤颤巍巍,一时想不起说辞。 “这……” 管织芃及时接上她的话,禀知原因。 “东家未婚,而历花趣,这么大的事,我们自然紧张害怕。” 蓝斐迅速振作精神,依着宁夫人的吩咐,双膝跪地,叩拜伏身。 “东家,贵为世族嫡女,我深知,这种事,必要灭口,故而恐慌。” “我殒不足惜,唯求宁三姑娘,看在我这几日兢兢业业的份上,放过我的家人!” 管织芃跟着一跪,也是伏地不起。 “我亦殒不足惜,但求宁三姑娘开恩,放过我的家人!” 宁云溪打消疑心,无奈苦笑。 “原来如此。” “你们放心,不会灭口,我从未做过狠心之事。” 蓝斐瑟瑟发抖,依旧紧张不已。 “小女子初工不久,对宁三姑娘不甚了解,心实慌张,不能安定。” 宁云溪诚意道歉。 “对不起,吓到你们。” 她不敢伸手去扶,深怕再次吓到她们,于是,温柔道别。 “你们安心做工,什么事都没有。” “我这就回府。” 蓝斐、管织芃齐声。 “是,东家请慢走。” 宁云溪带着答案,回到湘竹苑,如实告知兄长。 “两位医女,一同确认,大哥哥这下,应该没有疑虑了吧?” 宁奉哲目色凌乱,思绪狼藉,始终不能静心。 “是……可是……” “这件事,怪异得很。” “你怎会自愿以身相许?” 宁云溪笑颜怡悦,俨然就是害羞之状。 “我自己也不知,究竟何时倾心。” “大概爱情,就是这么悄无声息的吧。” 春绉残雪,凛凛寒心,宁奉哲一腔愁苦。 “什么爱情?哪有爱情?” “你一夜之间变故,此事着实可疑。” 宁云溪收起笑容,痴痴凝望。 “大哥哥,不愿祝福小妹吗?” 听得一声大哥哥,宁奉哲恍然记起自己身份。 “我……祝福。” 宁云溪重展笑颜。 “那我们一起,等他过来提亲,好不好?” 宁奉哲冷冷无笑。 “他会这么认真?说不准,玩过之后,随手抛弃。” 宁云溪笃定不移。 “昨夜,他答应我,下聘迎娶。” 见她迷恋之貌,宁奉哲苦涩一笑。 “呵,情致当前,男子说的话,不可信。” 宁云溪双颊覆粉,宛若含露菡萏。 “大哥哥一身洁白、未曾历事,何以知之?” “我信他,没有骗我。” 宁奉哲肆意揣度他思。 “以我观之,他毫无真心,压根不想娶你。” “你等到天黑,等到明晨,也等不来他的提亲。” 宁云溪疑问。 “何出此言?” 宁奉哲头头是道。 “真心待你,何忍趁人之危?安慰情伤,何至缠绵?” “他之目的,显然只想玩弄你。” 宁云溪撇撇嘴,怫然不快。 “哼,大哥哥嫉妒小妹,比你先一步成婚。” “我相信他,肯定会来。” 宁奉哲眸望皇宫方向,敌意汹涌。 “就算来了,也不是为了提亲。” 宁云溪再问。 “那是为了什么?” 宁奉哲夷然作答。 “没玩够,哄你再来一次。” 宁云溪颦眉生气。 “兄长用词,好生不雅。” “你何时变作这般模样?” 宁奉哲眸底,隐着一分杀气。 “用词于他,我讲什么文雅?” 第620章 非你不嫁 正如宁奉哲所说,他们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等来顾念廷的提亲。 宁奉哲清冷一笑,唇际张扬几分得意。 “呵,你看吧。” “休说提亲,人影都未看见。” “他玩够了。” 宁云溪眸蕴倾盆暴雨,霎时潸然。 “不……不可能……他明明答应我的。” 意识到自己神色不对,或许吓着溪儿,宁奉哲赶紧收敛嘴角。 “傻妹妹,哭什么?” “为他这种人哭,值得吗?” 宁云溪痛哭消沉。 “他不来,我该如何是好?” “境况这般,谁还愿意娶我?” 见她难过,宁奉哲一阵心乱。 “切莫自轻。” “不过身节而已,世上许多男子,都不在意这个。” “譬如我,我就不在意。” 宁云溪心痛难忍,泣泪不止。 “你是我哥哥,我而今失身,你当然宽慰,说不在意。” “实然,大哥哥以前教过我,女子身节,很是重要。” 宁奉哲听得着急。 “你偏偏记得这种无关紧要的话。” “我也教过你,不可轻易付心于人,你怎么不听?” 宁云溪戚戚可怜。 “我听话,然则,真的情不自禁嘛。” 不忍训斥太多,宁奉哲软下态度,柔声细语。 “好了好了,不哭。” “大不了,我们不娶不嫁,哥哥照顾你一辈子,好不好?” 宁云溪片刻不思,直接拒绝。 “不好。” 宁奉哲错愕不解。 “为何不好?你以前说过,愿意终生相伴。” 宁云溪嘴角向下,抽抽搭搭。 “以前,与二皇子不识不熟,故有此言。” “现在,我只想嫁给他。” 宁奉哲一分恼怒,掩藏不住。 “可他不想娶你,你一厢情愿,有什么用?” “他有什么好?” 宁云溪懵懵懂懂答言。 “我也不知,他就是好。” 宁奉哲心绪,天雷滚滚,怒火中烧。 “不知就是不好!” “我早说过,他一无是处,窝囊废一个。” “你是天下称赞的奇能异士,怎能寄情于他,他配得上你吗?” 宁云溪听不进去,一味想着情郎。 “我主动上门,请他娶我。” “大哥哥你说,他会同意吗?” 宁奉哲头皮发麻,满目讶异。 “什么?” “脸面何存?廉耻何在?” “宁云溪,你气煞我也!” 宁云溪没有犹豫,随即离座。 “我去找他。” 宁奉哲重重一阵拍案,厉声叫住她。 “大晚上的,你找他,又要被他……你不许去!” 宁云溪乖乖坐回座位。 “那我明晨再找。” 宁奉哲蹙眉怫郁,紧咬后槽牙。 “明晨也不许去。” “按下这事,全当没有发生,听见没有?” 宁云溪再次拒绝,尤其果断。 “不行,我非他不嫁。” 宁奉哲气得连连拍案。 “宁云溪!” 宁云溪下逐客令。 “夜深了,大哥哥请回吧,共处一室,于礼不合。” 宁奉哲袖中双拳,蓄着浓浓杀念。 “好,我走。” “你记住,胆敢主动找他,我跟你断绝兄妹关系!” 目送兄长远去,宁云溪弱弱来了一句。 “哼,律令有定,亲生兄妹,不能断绝关系。” 转天一早。 宁云溪精心打扮,拜访擎盛宫,求见二皇子。 有生以来,首次听说宁三姑娘求见,顾念廷慌忙整理仪表,第一时间请见。 宁云溪入内,按着规矩,毕恭毕敬行了大礼。 “小女子宁云溪,恭请二皇子殿下金安。” 前后差别之大,顾念廷受宠若惊,举步小跑,来到她的面前,伸手一扶。 “宁三姑娘请起,赐座用茶。” 宁云溪杏眸灼灼含露,犹胜芙蕖初绽,情意切切,招人怜爱。 “我不坐,也不用茶。” 瞧出她的眼神,异于平常,顾念廷茫然猜测。 “莫非,有事相求?” 宁云溪省去拐弯抹角,直抒心意。 “廷郎,不打算娶我吗?” 听到梦中才有的亲昵之称,顾念廷瞬间沉醉。 “廷郎?” “这么说来,我可以改唤溪儿?” 宁云溪莞尔。 “嗯,可以。” 美梦成真,顾念廷难以置信。 “溪儿,你……你答应嫁我?” “此话当真?” 宁云溪莹然一笑。 “你误以为我不愿意,所以迟迟未去提亲?” 顾念廷惊喜与感动交加,啼笑皆非。 “不是我误以为,你本就不愿意。” 他迟钝惊觉。 “啊?其实是我误解吗?” 宁云溪青涩直率,表明心事。 “误解,很深。” “我愿意嫁,且是,非你不嫁。” 顾念廷多问一句。 “北兆侍安大人,该当何如?” 宁云溪襟怀坦白。 “你不是知道吗?他与我,已经结束,再无任何瓜葛。” “难道,你不信我?” 顾念廷猛然一顿点头,顾不得头晕目眩,欢喜答言。 “信,我信。” “你说什么,我都愿信。” 宁云溪袅袅抛去问题。 “那你,何时提亲?” 顾念廷急不可耐。 “今日,可好?” 见他如此,宁云溪心里一甜。 “这么仓促,来得及吗?” “要不,明日呢?” 顾念廷焦急如焚。 “情势反转,犹如梦境。溪儿,我等不到明日,我怕梦醒,你就变了。” 宁云溪被他逗笑。 “瞧你,没个正形。” “寻常嫁娶罢了,至于这么欣悦吗?” 顾念廷实话实说。 “至于,我高兴得快要昏头。” 宁云溪应和。 “我也高兴。” 顾念廷当即决定。 “你回府等我,我求见父皇、母妃,禀知喜讯,备好聘礼,速往提亲。” 宁云溪恭然行礼。 “好,小女子告退。” 顾念廷高声吩咐。 “乌焉,护送宁三姑娘出宫回府。” 时辰尚早,顾孟祯还未晨起。 顾念廷不敢打扰父皇,径直去往母妃宫中。 钟素罗已然晨起,正与戚磊、陶康平,商议封正台事宜。 顾念廷允见入内,欣喜若狂,行了大礼。 “孩儿顾念廷,恭请母妃金安。” 爱子懂事,钟素罗一改严肃,笑逐颜开。 “廷儿平身赐座。” “何事欢欣雀跃?” 顾念廷快速坐好,脸上挂笑,容光焕发。 “回禀母妃,大喜事,孩儿求爱多年,宁三姑娘终于同意嫁我。” 钟素罗一惊。 “哦?是吗?” 顾念廷满面春风。 “是。” “我今日,便要娶她过门。” 戚磊、陶康平互视一眼,双双戒备,齐声进言。 “娘娘、殿下,此事万万不可。” 第621章 志向他处,不堪大用 顾念廷听得心里不舒服,直截了当回击。 “我和溪儿成婚,有你们什么事?” 戚磊、陶康平面色,略显尴尬。 钟素罗站在他们一边,责备儿子。 “廷儿,本宫怎么管教你的?理当敬重二位大人,不得无礼。” 顾念廷郁郁不爽,没了话语。 钟素罗微微一笑,转向戚陶二人。 “二位大人,何出此言?” “公爵嫡女,愿嫁我儿,此乃良缘。况且,懿贵妃与我互为闺中姐妹,已有多年。” “我们两族,严格而论,算是世交。” 戚磊低眉一分,没有直视,娓娓诉与利害。 “娘娘岂不闻,志向他处,不堪大用?” “宁三姑娘追随何人左右,娘娘睿智,不言自明。” “她或可改志,然,不会忘却旧主之恩。所谓不堪大用,正在于此。” “献计用计期间,她总要衡量旧恩、不忍辜负,如此一来,怎能襄助二皇子殿下成就大事?” 钟素罗郑重点头。 “嗯,戚大人言之有理。” 顾念廷深觉刺耳,忍不住反驳。 “戚大人此言差矣。” “我迎娶溪儿,不为大事大局。” “你不懂成婚的意义吗?我们两情相悦,成婚,为的是爱情。” “戚大人口口声声襄助,我不免想问,难道你对戚夫人的感情,唯在利用成事?” 钟素罗板起脸来,严厉斥责。 “廷儿,住口,本宫再强调一次,不许无礼。” 顾念廷叫屈。 “可他说得不对。” 钟素罗声色俱厉,教导规矩。 “那也轮不到你指正!” “戚、陶二位大人贵为八台丞相,属正二品;本宫位在淑嫔,属从二品;你为皇子,属正三品。” “皇家一众,面见大臣,可以免礼,但不表示可以忽视品级尊卑。” “就连本宫,也要礼敬二位大人,你岂敢冒犯?” 顾念廷口服心不服。 “孩儿知错。” 钟素罗一声令下。 “向二位大人致歉。” 顾念廷冷着一张脸,勉强拱手一礼。 “二位大人,多多包涵。” 戚磊、陶康平作揖回敬。 “殿下有礼。” 钟素罗雍容浅笑,以对陶康平。 “请问陶大人,有何高见?” 陶康平同样谦恭以礼,表达见解。 “浅陋愚见,多谢娘娘抬举,言辞若有得罪,望请娘娘、殿下谅解。” “二皇子殿下求爱多年,宁三姑娘一直无动于衷,今时,突然同意成婚,行为着实可疑。” “非我,恶意揣测殿下与宁三姑娘之间,纯真美好的爱情;而是娘娘、殿下的身份,事关朝局,我不得不思虑再三。” “此,美人计也。” “钟大人妙算,宁三姑娘大约不敌,因此,我猜想,其目的,是为夺取封正台。” “如若任由施计,封正台,必将不保,请娘娘慎之重之。” 溪儿被人肆意诋毁,顾念廷忍无可忍,出口嘲讽。 “封正台,不就是个务农种田的生计?溪儿夺去做甚,下地干农活?” “陶大人真是可笑。” 钟素罗狠狠瞪他一眼。 “廷儿,跪着,再敢乱言,本宫定要责罚。” 顾念廷依言离座,直身下跪。 “孩儿遵命。” 钟素罗听取意见,谨肃看待。 “二位大人高见一致,看来这事,须得多加思量。” 戚磊、陶康平应和。 “淑仪娘娘英明。” 戚磊恭然提议。 “廷合丞钟大人,忠于圣上,执意不改心向,此事,不宜与他商量对策。” “钟赴盟祁盟主,多谋善断,懂得变通。娘娘不妨,请他隐迹入宫,商量破局之策。” 钟素罗言听计从。 “嗯,好,本宫这就召见三弟。” 这时,宫人通禀:“懿贵妃娘娘到。” 钟素罗等人,齐齐行礼。 “恭请懿贵妃娘娘金安。” 穆雁双手扶起钟素罗,转而一对其余人。 “平身赐座。” 谢恩罢,众人各自落座,只有顾念廷,长跪不起。 外臣在此,钟素罗依着规矩,恭谨上问。 “贵妃娘娘玉临,不知有何贵干?” 穆雁一如既往,友善融融。 “此处没有外人,钟姐姐无需拘束,尽可姐妹相称。” “我来,是……” 正要告知来由,余光之中,出现顾念廷身影可怜,她转眸一笑,温柔发问。 “廷儿跪着做甚?本宫已经允准平身。” 顾念廷闷闷不乐。 “回禀娘娘,母妃罚跪。” 穆雁赶紧美言,顺势博个人情。 “钟姐姐又生哪门子气?廷儿,是极孝顺的孩子,何忍责罚?” “恳求姐姐,看在我的面上,允他落座吧。” 钟素罗心实不愿爱子长跪,奈有封正台之故,必须拿出一个态度。 天幸,懿妹妹到此,给她一个台阶。 她做出一副“贵妃之命不可违”的样子,迫不得已应承。 “是。” “廷儿,坐吧。” 顾念廷恢复一点笑颜。 “多谢懿贵妃娘娘,多谢母妃。” 穆雁回眸钟素罗,继续阐述来由。 “我专程过来,只为传达家妹一句话。” “家妹重金买下馥郁香,迷惑溪儿心神,令她同意与廷儿成婚。” 钟素罗一脸惘然。 “馥郁香,是为何物?” 穆雁不紧不慢解释。 “一种香料。” “焚烧之时,巧然催动药性,可使溪儿不知不觉倾心廷儿,非他不嫁。” “此乃一位世外高人所制,因为其中一味药材稀缺,故而只得一支香。” 她有意无意,加了一句渲染。 “家妹原不舍得用,但见廷儿求爱辛苦,不惜重金,忍痛割爱,也要成全廷儿一片真心。” 钟素罗深深动容。 “宁夫人高义,我深表感激。” 穆雁会心一笑。 “钟姐姐客气。” “一家人嘛,理应不分彼此。” 明白溪儿为何转变心境,顾念廷不禁有些失落。 “这么说来,溪儿对我,不是真心?” 穆雁慈和劝慰。 “廷儿勿忧。” “馥郁香之药效,足以延续一辈子,你大可视作,她就是真心。” 钟素罗牵着妹妹的手,安心落意,怡然自得。 “我原本担忧,此为敌势计谋,幸得懿妹妹良言,方知真相。”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穆雁与之相视一笑。 “多谢钟姐姐信任。” 戚磊、陶康平仍有顾虑。 “淑仪娘娘请三思。” 钟素罗惑然一怔。 “懿妹妹,乃我闺中密友,宫中最好的姐妹。” “二位大人,居然不信她?” 第622章 谋前程 戚磊规行矩步,先向懿贵妃明意。 “贵妃娘娘高言,在下万万不敢质疑。” 而后,他转向钟淑仪,一丝不苟谏言。 “惟请淑仪娘娘三思。” “众所周知,宁三姑娘足智多谋,更兼医术高明。以她之才,足以做出深中馥郁香之效,轻松瞒过吾众。” 不愿戚大人单人独马,陶康平紧接着表态。 “馥郁香,听似不可思议,其药效,可信与否,吾等无从料知。” 他同样示向懿贵妃,补一句解释。 “贵妃娘娘明鉴,在下绝非怀疑宁夫人扯谎,而是担心,她亦受人蒙骗。” 唯恐懿妹妹多想,钟素罗代为致歉。 “懿妹妹,对不住,二位大人言辞,或许太过直接,不甚友好。” 穆雁笑颜娴雅,做出通情达理之状。 “钟姐姐言重。” “二位大人全心全意,考虑钟姐姐母子利益,我完全可以理解,且,很是佩服他们赤胆忠心。” 钟素罗心满意足一笑。 “多谢懿妹妹宽宏大量。” 穆雁甘言美语,十分贴心。 “你我姐妹,一贯互相理解,我纵是宽宏大量,也是因为姐姐表率得好。” 顾念廷坐在一边,怏怏不乐。 “照你们这么说,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迎娶溪儿?” 钟素罗左右看看,两相为难。 “这……” 戚磊、陶康平坚持己见。 “请娘娘、殿下慎之。” 穆雁矜重得体,诉说事理。 “廷儿,渐渐长大,这事说起来,应属他的家事。按理,我们这些长辈,不该多管。” 钟素罗欲言又止,表达难处。 “可是,二位大人的顾虑,我……” 穆雁眸落戚陶二人,应对晏然。 “本宫有一法子,一试溪儿真伪,二位大人可愿一听?” 戚磊、陶康平齐声回复。 “贵妃娘娘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穆雁有条不紊。 “二位大人虑者,无非就是,深恐溪儿以身入局、将计就计。” “本宫浅见,但凡用计,必需牟取自己之利。换句话说,溪儿不管做什么,最终获利之人,只可能是皇上。” “二位大人,是否赞同?” 戚磊、陶康平附和应声。 “娘娘英明。” 穆雁语态旦旦,真切诚恳。 “这很简单。” “你们随意一探,瞧瞧最后获益之人是谁,便知溪儿真伪。” 钟素罗眸底,隐意一抹心虚,笑容略显窘迫。 “懿妹妹切莫说笑。” “宁三姑娘,毕竟是你的外甥女,我们何有谋算其人之心?” “懿妹妹这话,岂非试探廷儿迎娶宁三姑娘之诚?” 穆雁无奈笑笑。 “姐姐好生多虑。” “莫非没有听说,溪儿是无宠之女?” 钟素罗和悦之下,蕴起点点私心。 “传言,不可轻信。” “一家人,定当和睦。况且,懿妹妹心善,怎么可能真心不疼爱她?” “我平日见闻,懿妹妹最是珍护这位外甥女。” 穆雁眉目,渲涌一片苦涩。 “姐姐有所不知,溪儿那孩子,在家里张扬跋扈,很不懂事。” “看似苛待于她,其实,我们都有苦衷。” “严苛以待,才能管教约束,否则,她便要出去惹事。” “她每每闹得很大,极其不好收场,穆宁两边家人,实然仁至义尽,皆是无可奈何。” 几番问询,确认宁云溪无宠,钟素罗放心几许,大胆向着懿妹妹说话。 “懿妹妹所言极是。” “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薄待?” “一家之中,如果只是一人、两人不待见她,大可归结,亲者不善。” “但若一家子人,都不喜欢她,那便是她的问题了。” 穆雁欣慰一笑。 “知我者,钟姐姐也。” “你们尽管试探,不必在意她的感受,只要圆成廷儿心事,溪儿受点苦楚,没什么大不了。” 钟素罗喜上眉梢,由心欢愉。 “多谢懿妹妹肺腑之言,我心中有数。” 计策实施完毕,穆雁寻由离开。 “好,那你们接着商议,我宫中尚余事务,等我处理,先走一步。” 余者离座行礼。 “恭送懿贵妃娘娘。” 等着穆雁离去,众人回座。 此事关乎大局,非同小可,戚磊谨重发问。 “娘娘预备,如何试探?” 钟素罗挑着重中之重,娓娓而道。 “听闻宁三姑娘,开设回春堂,存下不少银两。” “倘若,她愿意割舍,用以充实廷儿库房,勉强就能证实,她是真心实意。” 戚磊颔首赞同。 “娘娘明智。” “欲成大事,二皇子殿下必要招贤纳士,此中,很需要银两。” “若得宁三姑娘鼎力相助,益处,不可胜计。” 钟素罗诛求无已。 “单是银两,远远不够。” “她善于建功,或可记在我们名下,为我们谋求地位权势。” 陶康平阐述想法,跃跃欲试。 “听说,回春堂库房,宁三姑娘理财之法,很有讲究。” “不知能否,请她管理分配封正台库房,为我们余下一些存银?” 听着话头,无关婚姻大事,逐渐趋向朝局,顾念廷异议而问。 “你们算来算去,岂非掏空溪儿,令她一无所有?” 钟素罗瞥他一眼,愀然不快。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们皆是恶人。” “掏空她之所有,全部装进你的腰包。你受益获利,有什么可抱怨的?” 顾念廷蹙眉,于心不忍。 “我,怕她生气,不好哄。” 钟素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有馥郁香之效,她心甘情愿,怎会生气?” “你休得多言。” 觉察计谋苗头,顾念廷一脸诧异。 “母妃不信馥郁香之效,才有这些试探,不是吗?” “莫非你所谓试探,只是为了顺理成章,从中谋利?” 他下意识护着溪儿。 “母妃,我爱慕溪儿,至臻至诚。你不要这样利用她,好不好?” 不遗余力,为爱子谋前程,却得这般评述,钟素罗不由烦躁。 “什么叫做利用?你说话好难听。” “她为了夫君大事,少少付出、尽一份力,不应该吗?” 顾念廷愤愤不满。 “权势、金银,你算得她一无所有,甚至可能吃不起饭,这是少少付出吗?” 钟素罗正视于他,行峻言厉。 “她吃不起饭,你不会养着她吗?” “难不成,婚后,你情愿让她养你?” “自己想想,男子汉大丈夫,丢脸么?” 顾念廷陷入纠结。 “我……” 钟素罗一心局势,无意感情。 “宁三姑娘无宠,你迎娶她,难以招抚穆族一众。” “听说宁夫人,对宁四姑娘宠爱有加,你找个机会,把她纳入后院。” 第623章 莉咏居 春寒料峭,宁云溪嫁给顾念廷,为二皇子妃。 皇子皇女,属正三品,依照律令,其夫其妻,受封命夫命妇,理应低一品级。 故此,宁云溪受封正四品诰命夫人。 因是皇族亲眷,改问安礼,为金安;面见大臣,可以免礼。 宁奉哲无奈送嫁妹妹,喜宴期间,借口离席,独自回到宁府。 他派人传话,唤来陈湖。 “大公子安好。” 宁奉哲示意平身,沉声询问。 “我让你研制药物,致使二皇子身废,成果何如?” 陈湖作答。 “奴才无能,虽有成果,但,仍有不足之处。” 宁奉哲再问。 “何处不足?” 陈湖恭谨恂恂,解释详细。 “公子要求,假造病因,令二皇子误以为,自己花楼无忌,导致病疾。” “这事,瞒过寻常医者,易如反掌。” “然则,瞒过二皇子妃,难如登天。” “奴才竭尽全力,终得一丸,可使脉象无异,伤人无形。惜然,至多维持一年,药效一过,二皇子自然病愈,恢复如初。” 为了表示感谢,宁奉哲微微抿唇,尽量挤出一个笑脸。 “我确实要求太多,而且时间紧迫,辛苦你了。” 烛光萤弱晦暗,衬得大公子似笑非笑,陈湖吓得低眸埋首,就连余光,也不敢及。 “奴才惶恐。” 宁奉哲正色,继续问询。 “一年之后,继续服用,可以延续药效吗?” 陈湖温厚纯笃,如实回答。 “此药伤身,决计不可连续服用。” “一次便罢,二次可能危及性命,亦可能被人发现、二皇子身中此药。一旦追查,大公子不易脱罪。” 宁奉哲轻轻拂手。 “嗯,好,你退吧。” 陈湖行礼。 “奴才告退。” 溪儿婚前,宁奉哲已从穆蓉口中,得知馥郁香之事。 他本想告知真相,奈何,溪儿药效深重,不听不信。 她淳爱之状,如同初坠爱河的女子。按理来说,被顾念廷负心,溪儿或能冲破药效,从中解脱。 “一年时光,想来,足够清醒和离。” “和离之身,仍是黄花,大约,不难再嫁。” 这时,文嘉端着茶点,走进房间。 “公子回府得早,必然没有吃饱,奴才吩咐厨房,备好一些点心。” “公子请用。” 宁奉哲惬意而坐,指尖轻点下颚,似在思索。 “你吃吧。” “我一会儿,便就回宫归席。” 文嘉欣然应声,一如平常,坐于公子身侧。 “是,多谢公子。” 只见桌案之上,放着一个锦盒,他猜测。 “这是陈大夫研制的药?” 宁奉哲落眸一眼,收好锦盒。 “嗯。” 文嘉简单吃一口点心。 “公子已经取到药丸,为何逗留未行?” 宁奉哲眉间,隐约沉思之貌。 “我正揣度,顾念廷心思,布局以后大事。” 他不疾不徐,道出心中所想。 “顾念廷注重颜面,知晓身废,必然守口如瓶,不向溪儿提起。明面上,令溪儿以为,他迎娶她,只为利用;暗地,悄悄治愈病疾。待到疾痛痊愈,情成夫妻之好,他假作浪子回头,顺理成章,与溪儿重新开始。” 文嘉思绪不解。 “公子既然料定,二皇子殿下三缄其口,为何要求陈大夫制药,必须瞒过二皇子妃?” 宁奉哲一丝不苟,满脸写着“谨慎”二字。 “以防万一,溪儿有所猜想,探知顾念廷脉象。” “我不能让她误解,我故意破坏她的良缘。” 文嘉深深点头。 “公子所言甚是。” 宁奉哲正容侃然,一边揣测,一边思计。 “溪儿纯善,莫名被夫君冷落,只会怀疑,自己做得不够好,于是,全力以赴,为他们立功受赏。” “过不了多久,钟淑仪得到晋封,飞黄腾达;顾念廷受封爵位,离宫居府。” “我提前安排一名线人,蛰伏顾念廷身边,到时进言,后院正妻居处,题名为莉咏居。” 文嘉一时没有听懂。 “莉咏居?” 宁奉哲神色绰然。 “莉咏,利用。” “溪儿自会明白夫君深意。” 设身处地一想,文嘉大惊失色。 “二皇子妃不遗余力付出,结果得到‘莉咏’二字,岂不伤心欲绝?” 宁奉哲眼眶莹泪,绰然之间,余出几分内疚。 “不受情伤,她何以放弃?” “除此之外,我会设计,让宁婉善借由送衣裳,夜至他们府邸,自然而然,与顾念廷成其好事。” 文嘉闻言,大为震惊。 “啊?!” 他心神不宁,担忧不已。 “如是打击,二皇子妃,不会想不开吧?” 宁奉哲恍然惊觉。 “言之有理。” 溪儿安危,至关重要,他郑重其事。 “须得看紧溪儿,切切不可由她轻生。” “临期,我自有计,你吩咐线人,照做便是。” 文嘉谨严一应。 “是。” 宁奉哲整理思绪,确认无虞。 “宁婉善贪得无厌,意在凤位,多番引诱帝瑾王,事皆不成。” “而今,她有机会,踩着顾念廷登上高位,必然不择手段,对付溪儿。” “溪儿在意家人,不会伤害妹妹,唯剩自己受苦。” 文嘉拘谨肃坐,仔细倾听。 “这样一来二去,二皇子妃必定寒心,决意和离。” 他话锋一转。 “只怕,二皇子不同意。” 提及顾念廷,宁奉哲鄙夷一笑。 “呵,由不得他。” 思罢,宁奉哲回到喜宴,不着痕迹,废掉顾念廷。 计策进展,万事顺利。 钟素罗登上凤座,移居凤鸾宫。改问安礼,为凤安;众臣面见,一如礼敬圣上,俯首称臣。 顾念廷受封王爵,封号宸,携家眷,离宫移居宸王府。 宁云溪,依照律令,与夫君平级封诰,册为正一品诰命夫人。 王爵,乃是爵位之首,其正妻,敬称王妃娘娘;妾室,依旧称作姨娘。 莉咏居、宁婉善,连番打击,宁云溪几近难以振作。 正巧这日,接到母亲传唤,请她回府一叙,宁云溪沮丧失意,回到娘家。 岂料,穆蓉命令。 “是时候,除去钟素罗,以及钟氏一族。” “你伪造星梁旧书一封,放在皇后宫中,传出消息,让皇上以为,钟族早与星梁结盟,而今,更有勾结复梁盟之举。” “大功告成之后,你吹吹枕边风,让宸王同意,认贵妃姐姐为养母。” 第624章 我没事 宁云溪假作同意,稳住母亲。 继而,她寻求大哥哥帮助,希望他出面,劝解母亲,放过她的母后。 宁奉哲本就不愿,留着钟氏一族,亦是假作答应,实际上,禀知母亲,溪儿行事不便,请她自行用计。 唯恐母亲,假作应允,实然悄悄施计,宁云溪多了一个心眼,暗中搜查凤鸾宫各处。 果然,找出一封星梁旧书,书信内容,与母亲之前吩咐,一模一样。 显而易见,这是母亲所为。 情势危急,宁云溪来不及细思解决之策。 机缘巧合,小舅母进宫,拜见贵妃姨母。 宁云溪当即伪造一封星梁书信,矛头直指小舅母,并藏在她的身上,成功转移皇上注意。 弟媳出事,穆雁姐妹迫不得已,放弃施计,出手解救。 事后,反应过来,定是宁云溪有意陷害,穆蓉传她回府,罚跪湘竹苑,闭门思过,直至入夜。 暮色苍茫,星辉斑斓。 宁云溪手撑地面,徐徐起身。 正想离开卧房,穆尔尘突然现身,拦住她的前路。 “溪儿,莫非在此等我?” 他指尖轻捻,伸向她的颐下,宁云溪一阵惊吓,借着跪地行礼,连忙躲开。 “恭请小舅舅安好。” 穆尔尘俯下身子,跪坐她的面前,意含佻慢,魅睨于她。 “我听说,宸王殿下时常冷落你?” 感受几分不怀好意,宁云溪惶惶危惧。 “是。” 穆尔尘微起半身,屈覆而去,居高临下,企图将她锁锢臂间。 “怪不得,你容不下小舅母。” “原来,目的在于此。” “你想要温暖,何不直言,构陷小舅母做甚?” “岂不知,即便她撒手西去,你也进不了穆府的门?” 言行何其不堪,宁云溪一瞬领会话意,举止慌乱,后退远离。 “不,不。” “小舅舅着实误会,我绝无此心。” 穆尔尘蹑膝而行,蠕然悠悠,向她靠近。 “你不必害羞。” “说实话,我亦存美意,很多年了。” 心提喉间,宁云溪惊恐万分。 “你我渭阳之情,乃是亲者一家,你怎能……怎能……” 迫她直至衣柜,穆尔尘展臂,挡住两边出路,咫尺之距,低眸攫视。 “你不也是么?” “不然,为何陷害吾妻?” 不愿背后议论母亲过错,宁云溪缄口不提。 “小舅母之事,实属无奈之举,我不是有意,这都是一场误会。” 穆尔尘肆意发笑,佻性轻寒。 “呵呵呵……” “你非有意,她身上,怎么会有星梁旧书呢?” 宁云溪表露无辜,竭力解释。 “真是一场误会,祈请小舅舅信任。” “个中原因,关乎宁、穆家人,事情已经过去,我不敢妄评,也不敢乱说,请小舅舅谅解。” 考虑小舅舅的面子,她细致周到表示。 “今日这事,如若外传,全当小舅舅为了妻子,试探于我;假若瞒下,你我则当无事发生,所有相处,还如从前。” “可好?” 穆尔尘空出一只手,把玩她的一缕长发。 “好,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宁云溪瑟瑟战栗,害怕无助。 “是,我听话,小舅舅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穆尔尘轻柔把玩,忽然变作用力一拽。 “人都来了,我能有什么吩咐?” 宁云溪吃痛颦眉,藏声不发。 见她忍痛模样,穆尔尘薄笑更魅。 “外人皆道,宁三姑娘足智多谋。溪儿不妨猜猜,我心心念念,是什么事?” 不顾发丝牵扯之痛,宁云溪连连摇头。 “不,不行……” 穆尔尘眸狠声厉,右手扔弃长发,转而扼住她的后颈。 “装模作样,好没意思。” “你设计陷害之时,就在意想此事,今我主动来见,不足令你动容么?” 宁云溪眸望楚楚,苦口解释。 “陷害小舅母,确是误会……” 穆尔尘力道玩味,扼她贴近,距离,越发迷蒙。 “说来说去,你根本没有解释,何处误会、哪得误解。” “溪儿,我听得出来,你这是无理强辩。” “我知这种事,于你而言,羞难办到。” “莫要担心,我帮你,好吗?” 一拳之距,他的慑挟,近在眉睫,宁云溪气息渐重,慌惧愈浓。 “你若恣肆,休怪,我不客气。” 穆尔尘得意洋洋提醒。 “早时相见,二姐借辞,不喜你这一身王妃服制,很是扎眼,命你即刻换掉,再去湘竹苑卧房罚跪。” “你这么快就忘却?” “你身上,没有防身之物。” 他目色乖戾,审视玩物。 “我们的事,是二姐默许。” “她留话,让我好好管教你。” 宁云溪心头猛地一震,满觉难以置信。 “不可能,母亲不忍这么对我。” 穆尔尘双臂温柔,想要抱起她。 “你听话,我便疼你,好么?” 宁云溪铆足脚力,直接踢在他的脸上。 “穆尔尘,一家亲者,安得无视礼数?” “这般作为,你简直不是人!” 穆尔尘捂着鼻子痛处,怒意使然,情致浓烈。 “我不是人?” “我这般作为,不是你所求吗?” 宁云溪嘶吼出声,严词拒绝。 “不是!” “我厌恶你,打从心里看不起你!” 仿若一盆冷水,浇在穆尔尘头上。 他恍然明白。 “这么说,你对付我家夫人,只是为了与我为敌?” “我不就是贪你几年福礼银子?你至于要我性命么?” “你开设医馆,挣来银两,不该孝敬我么?” “宁云溪,岂敢造次?!” 一记掌掴,拂宁云溪在地。 “啊!” 趁她不备,他扯去她的衣带,熟练束缚…… 宁奉哲离宫回府,听说溪儿回门,第一时间赶到湘竹苑,想见妹妹一面。 忽听卧房方向,传来一阵阵惨呼,他一惊,急忙跑去。 穆尔尘听到动静,吓得跳窗逃离。 有污宸王正妃的罪名,他可吃罪不起。 情况危急,宁奉哲顾不上礼数,毫不犹豫,夺门而入。 “溪儿?” 目光所及,她被缚双手,形状戚怜,躺倒在地,他猝然心痛,疾步而去,为她松绑。 “溪儿?!你……” 宁云溪眸盈萋泪,语气却是淡然。 “我没事。” 宁奉哲心急如焚。 “怎么可能没事?告诉我,发生何事?” 宁云溪选择默言。 “什么事都没有。” “我回府了,大哥哥请便,小妹告辞。” 充耳不闻兄长一次次询问,宁云溪颓丧无尽,伶仃回府。 第625章 比物属事 宁奉哲不懈用计,全力劝说宁云溪和离。 一年星霜时光,转瞬而逝,宁云溪依旧选择,留在顾念廷身边。 顾念廷始终没给宁婉善一个名分,宁云溪怀抱希望,总觉得,他会变好。 方之玄寻求良方,略得成果,连夜赶回盛京,歇脚独上西楼,想着明日一早,入宫觐见。不料,变故突然,宁奉哲一计,顺利除去方之玄一家。 忽闻噩耗,庄韶愧疚自裁。 方仁舒临终前,有意不言五弟被害一事,深恐云柏誉心软,告知真相、提醒方之玄,致使大计不成。因此,云柏誉闻听内弟离世,创伤于心,一夜白头。 没了方之玄权衡局势,宁奉哲、林暮,不敌钟谏兄弟。 再加上,宁云溪联手钟谏兄弟,多加谨慎,防备宁奉哲谋算顾念廷。 宁奉哲一度失势,颜瑜地位亦有动摇。 顾念廷野心渐大,企图弑君,钟谏矢志不渝忠心,尽其所能,保护顾孟祯。 朝局逐渐形成,顾孟祯、顾念廷分庭抗礼。 得知方之玄出事,顾沅穹便就料定,宁奉哲处境危急。 他想第一时间回京,平衡局势,解救二弟,但是,北兆台之众一致劝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现在,绝非归京的最佳时机,请王爷稍安勿躁,静候良机天时。” 顾沅穹勉强同意。 然则,眼见宁奉哲境况,愈加凶险,加之,痛失三妹高忆荷,顾沅穹再也按捺不住,愤然决定回京。 北兆台一众,不遗余力筹谋,确保顾沅穹安然归京,结果不慎,被宁云溪抓住疏漏、发动琚水之变,致使北兆台高位,无一生还。 成婚第二年起,顾念廷身子痊愈,开始宠幸宁云溪。 他本意,想与溪儿重新开始。无奈,外有,宁奉哲鼓唇离间,此非真爱;内有,宁婉善假称,宁云溪不过就是一个生养工具。 盛平二十三年,宁云溪生下长女,闺名顾歆然。 盛平二十四年,宁云溪生下一对双生女儿,姐姐名唤顾玉琤,妹妹名唤顾玉琯。 盛平二十五年,吴柒看见帝瑾王府密室画像,禀知钟素罗。宁云溪暂停生育,依计蛰伏颜瑜身边。 宁云溪移居帝瑾王府,直至盛平三十年。期间,颜瑜、宁云溪互相传授古今医理;高楠依着方仁舒留计,悄然缓解宁云溪馥郁香之效,使她徐徐清醒。 晃神过来,宁云溪不再一味心向顾念廷,而是游移三方,犹豫不定。 念及三位爱女,不能失去父王,宁云溪不愿伤害顾念廷一方;大哥哥多年陪伴,恩深义重,她更是不忍针锋相对;阿兄交心莫逆,意气相投,她亦有诸多不舍。 盛平三十年,宁云溪含泪送走颜瑜,回到顾念廷身边。 数年历经良多,知她真心以待颜瑜,顾念廷灰心冷意,移情宁婉善。 自此,宁云溪真正沦为生养工具。 盛平三十一年,宁云溪生下幼子,顾曜。 不喜女儿分宠,宁婉善只想要一位爱子,得到儿子之后,心满意足。 继而,顾念廷彻底抛弃宁云溪,再也没有宠幸。 时年,盛平三十年,年初。 颜瑜还未离去。 宁奉哲与顾沅穹暂时讲和,双双合谋,铲除钟谏之众。 随后,宁云溪结合多方之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击败顾沅穹。 宁奉哲打算,顺势除去顾念廷,并编造谰言,旧年,钟素罗生子、被人调换,顾念廷是假皇子,宁奉哲才是真正的二皇子。 恢复皇子之身,他便能顺理成章,继承皇位。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伤害顾孟祯。 顾孟祯旧疾,日渐严重,心绪逐步失控。一次偶然,他翻出贤弟旧事,与宁奉哲撕破脸,告知身世之谜,直言,不可能拱手江山于他。 前些年,铜事台之变,令顾孟祯惊觉,铜事台权势过大,于是,有意扶持密枢台。奈何,高忆荷身亡,因此,他引荐宁奉哲参加会试,职入密枢台。 宁奉哲初任密枢中丞,后升密枢丞,正式脱离宁府,自立晦心府。 闻知身世,宁奉哲离宫,回到晦心府。 文嘉欣然迎步而来,为他脱去披风。 “恭迎老爷回府。” “老爷今日轮休,还要进宫议事,实在辛劳。属下吩咐厨房,为你备下饭菜,特意选用进补之物,以解老爷疲乏。” 由宁奉哲引荐,文嘉参加会试,而今,职在从四品常侍,负责晦心府事宜,故而,自称属下。 宁奉哲怏怏失意,进屋入座。 “不急吃饭,我没有胃口。” 文嘉紧随其后,敬陪左右。 “怎会没有胃口?” “难道,月溪夫人又出什么事?” 所谓结拜,颜瑜以为是结婚。考虑到自己地位岌岌可危,他不敢对外宣示,怕给小妹妹平添不必要的麻烦,遂,册封宁云溪为正一品诰命夫人,赐双字封号,月溪。 是故,文嘉敬称,月溪夫人。 宁奉哲眉心微蹙。 “溪儿,一切如常。” 文嘉关心而问。 “既如此,老爷应是如意,何故不悦?” 宁奉哲一阵恍惚,目意茫然。 “她没事,我便如意。” “莫非在你看来,我,终生为她而活?” 文嘉谦然恭谨,给予评述。 “属下拙辞粗率,但,无意惹老爷不开心。” “整三十年,老爷谋划,无一不为月溪夫人,风刀霜剑,立志不移。” “宸王殿下,不满月溪夫人生女,狠心丢下不顾;月溪夫人忙于计谋,无暇顾及爱女。老爷毫不迟疑,将她们接来府中,无私抚养至今,体贴入微。” “如此举动,感深肺腑,不是终生为她而活,又是什么?” 宁奉哲目光怔然,慢条斯理,道出心里话。 “除了她,我也在意父皇、母亲,关心荷儿。” “可惜,母亲执意与溪儿为敌,荷儿不幸亡故,我便倾注亲情,于父皇身上。” “始料未及,他竟不是我的生父。” 文嘉惊住。 “啊?” 宁奉哲心境渺茫,茕茕孤零。 “承继大统,已然无望。” “母亲说得对,利用顾念廷,掌权夺势,才是我的出路。” “顾念廷,尚不能殒,必须活着,容我慢慢施计。” 文嘉表示惋惜。 “老爷决意,不离宁族、不改宁姓,那么,一辈子都是月溪夫人之兄。” “良缘,终然无缘。” 第626章 幸得,有你 忆起美好过往,宁奉哲打开一个锦盒,取出秦紫玉金簪,细细端详。 “等到势控天下,我再用计,脱离宁姓。” “或者设法,让溪儿改籍更名。” “权势在握,总会有办法的。” “等到溪儿,离开顾念廷、离开帝瑾王,我便送出金簪。她见之,必能明白我的心意。” 文嘉眸落秦紫玉金簪,感慨淙淙。 “记得这支金簪,是老爷初任密枢中丞之年,为月溪夫人打造的吧。” “属下原以为,很快便能赠予,不曾想,时过数年,它仍然存放锦盒之中。” “岂不令人怅惜,老爷一片真情?” 不想溪儿声名有损,宁奉哲不断告诫自己。 “前者,她有宸王正妃的身份;后者,帝瑾王狼子有意,借口结拜,将她纳入后院。” “我不能让溪儿为难,更不能害她,背负红杏出墙的骂名。” “必要等到,一切事定,我才能赠予金簪。” 这话,文嘉虽听过多次,但丝毫不觉厌倦。 “老爷无私奉献,属下感动不已。” 宁奉哲重新放好金簪,小心翼翼珍藏。 “哪得什么无私?我与她,是互相付出。” “你亦深知,溪儿良善,然而,这些年,她为了我,诸事做绝,几乎泯灭天性。” “真若论及无私,也是她,奉献更多。” 文嘉略微思量,分析剖判。 “月溪夫人顶着馥郁香之效、义结金兰之谊,依旧愿与老爷齐心协力,铲除异己。” “属下愚见,月溪夫人多多少少有所寄情,绝非毫无情义。” “说不定,以后变天改命,她会接受老爷。” 宁奉哲闻言惊喜。 “真的吗?” “你当真这么认为?” “可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文嘉披露腹心,侃侃而谈。 “见事不同,属下想法当然有改。” “察之细微,属下确然认为,或有转机。” “想是,馥郁香药效渐渐淡去,月溪夫人,见老爷付出良多,由心动容。” 宁奉哲双目,盈上一抹欣悦。 “言之有理。” “承你吉言。” “期望那时,三位爱甥不会反对。” 时刻不忘老爷贵体康健,文嘉复问。 “这下,老爷该有胃口用饭了吧?” 宁奉哲浅笑提问。 “然儿三姐妹,用过午饭没有?” 文嘉回答。 “好像没有。” 这时,下人通禀:“大姑娘求见。” 宁奉哲速即允准一见,并让文嘉去往厨房,吩咐添肴传菜。 顾歆然走进房间。 “小甥顾歆然,恭请大舅舅福安。” 宁奉哲虚扶一把。 “何必行此大礼?平身赐座。” 顾歆然抬头,冲他甜甜一笑。 “谢舅舅。” 宁奉哲正襟危坐。 “然儿这般殷勤,势必有事相求。” “说吧,何事?” 顾歆然纤悉不苟,如实禀告。 “两位妹妹不通情理,我没问大舅舅意见,自作主张罚跪她们,特来请罪。” 宁奉哲愁眉锁眼,忧心忡忡。 “怎么回事?” “她们如何不通情理?” 顾歆然有礼有节,恭顺答复。 “回禀大舅舅,她们一味哭喊,思念父王,误解舅舅,故意不使我们父女相见。” 宁奉哲舍去自己形象,为爱甥说情。 “她们没有说错,我时常告诉你们,舅舅是坏人,不希望你们,与父母相见。” 顾歆然正容严色,道出真相。 “大舅舅心善,不忍怪责我父抛弃妻女,更者,舅舅重视家人,不舍评说我母一心朝局。” “我心知肚明,大舅舅甘愿自称恶人,是怕我们寒心,不愿我们痛苦而想,父王、母亲都不要我们了。” 没想到被她点破,宁奉哲暗自一惊,表面照常表现险恶。 “呵。” “琤儿、琯儿所言,没有错,是你有所误解。” 顾歆然眸意绰然,不为所动。 “莫非将我看作痴傻?大舅舅心思显然,我早便看懂。” “前时配合做戏,守口未言,是因无甚要事,陪着舅舅玩闹。” “而今,良机当前,不容错过,我们该当面对现实。” “难不成,舅舅意愿这样玩闹一辈子?” 宁奉哲反应不及,怔在原处。 “你……何以洞穿我心?” 顾歆然无奈笑笑,一言一行,不见孩童稚气。 “很难吗?” “你我相处多年,早便相互了解。” “洞穿舅舅心思,应该不难吧。” “二位妹妹年幼,难免不懂事,大舅舅无需焦心,我会教她们学好。” 宁奉哲心里没底,弱弱而问。 “然儿心中,对我无恨?” 顾歆然笑颜温和,犹似波漾芙蓉。 “大舅舅关怀备至,视我们为亲女,小甥唯是感恩无尽,不怀一丝恨意。” “但请大舅舅,不要遇事,只知一个人扛着,然儿长大了,可以为你分担。” 听罢这话,宁奉哲眼泪,夺眶而出。 “好孩子,多谢你……” 顾歆然连忙走去,拿出绢帕,为舅舅拭泪。 “舅舅莫哭,小甥心疼。” 宁奉哲隔着衣袖,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心处苦痛,尽数冰雪消融。 “然儿有所不知,天下无一人懂我。” “幸得,有你。” 与他对眸,顾歆然目含清露,不减笑颜。 “记事之年,第一口热饭,父王、母亲皆不在场,陪伴我身边者,正是大舅舅。” “当时,我亦想着,幸得,有你。” 宁奉哲扶她,同落正座。 “属你嘴甜。” 心系爱甥,他稍稍平静,柔言请求。 “不过,责罚不宜太甚,你快些吩咐侍者传话,免去妹妹罚跪吧。” 顾歆然洋洋一笑。 “大舅舅勿忧,知你肯定担心,来前,我便免罚。” 宁奉哲放心不下。 “还要传唤女医,仔细检查她们膝盖,是否有伤。” 顾歆然努努嘴。 “舅舅过于担忧,她们才跪一盏茶工夫,不会受伤。” “舅舅管得太严,当心她们又有异议。” 宁奉哲满目宠溺,不再掩饰。 “好好好,我不管。” 顾歆然说回良机正事。 “我有一计,襄助舅舅,成就大事。” 宁奉哲蹙眉严正。 “小小年纪,休要参与朝局,置身事外,方得安定。” 顾歆然应对,游刃有余。 “那我改个说法,我有一心事诉与,祈请舅舅一听。” 宁奉哲一阵犯难,哭笑不得。 “小机灵,真是拿你没办法。” 第627章 是我,亲手送走他 盛平三十年,紫微星异象,颜瑜回到二十二世纪。 宁云溪回居宸王府,依旧称作宸王妃。 秋璧离世以来,宁云溪没有再用任何贴身侍女,近身起居,皆由自己照顾。 莉咏居。 宁云溪独坐发呆,不自觉,忆起秋璧临终之言。 “奴婢有一事隐瞒,一直未敢向夫人明言。” “其实,奴婢是大娘子的人。” “但,从未心向于她。” “奴婢,唯忠夫人,永世不渝。” 痛惜秋璧,一去不返,如同阿兄离去,大约,亦再无缘相见。 她凝眸帝瑾王府方向,追忆点点滴滴。 原来,送走阿兄,她会心痛至此。 原来,相处五年有余,没有那么容易释怀。 原来,孤苦伶仃,就是这般感受。 利用阿兄信任,亲手夷去一众己方盟友,今之境遇,是她自找,活该孤苦。 正想着,忽闻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转眸看去。 “大哥哥。” 听她嗓音哭哑,宁奉哲眉宇,映现几分不忍。 “我听说,帝瑾王驾崩。” 宁云溪瞳色木然,凄凄落泪。 “是我,亲手送走他。” 宁奉哲不紧不慢,坐在她的身边,递去一条干净的丝绢。 “你终于醒悟。” 宁云溪泪眼朦胧,遥感前路渺渺迷惘。 “他与你们之间,我选择你们,便是醒悟吗?” “醒悟,却无甘露洒心之怡,唯剩心口,阵阵发痛。” 宁奉哲扬扬自得,不思苦楚。 “一时不舍,人之常情。” “慢慢地,这感觉就淡了。” “我相信,你会想开。” 宁云溪怆然潋滟,绵泪不绝。 “大哥哥,他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帝瑾王,往而难复,宁奉哲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 “故去之人,你不必留恋,常去祭拜,有个念想就行。” 宁云溪丝绢掩面,几近泣不成声。 “我很后悔,后悔所做一切。” “阿兄付以信任,对我言听计从,待我亲厚,胜似骨肉至亲。” “我却折其臂膀,戮他臣下。他们大多,有恩于我,初遇时,其乐融融,就像一家人。” “原本,有他们保护,阿兄可以安稳一生,结果被我害得,王府萧然。” “临去,他问我,为何欺骗他,为何背弃他,为何不要他。” “我不知所言,涕零不能答。” “他必然恨极,不可能原谅我……” 眼见溪儿如此眷深,宁奉哲微微沉色,有点笑不出来。 “你舍不得他,我便难逃一劫,我方之众,一如帝瑾王臣下,几乎不能幸免。” “溪儿,是否他活我殒,才是你的夙愿?” 宁云溪潺潺抬眸,注视于他。 “正因舍不得你们,我才舍去他。” “可是,心里好生难过。” “大哥哥,我当真对不住他。” 一听这话,宁奉哲安心落意,温然一笑,继续宽慰。 “你难过,并非因为他待你多么亲厚,而是因为你心地善良。” “哥哥教过你,路既定,不回头。” “殒身不能复。你既选择我,就不要后悔,否则,犹犹豫豫,连我也失去,岂不更加追悔莫及?” “帝瑾王,义兄而已。” “你在世上,还有很多亲人,比如我,比如孩子们,仅仅失去一位义兄,不至于消沉低迷。” 宁云溪抽泣渐停。 “大哥哥所言极是。” 阿兄,不属于此地,得以回家,应是一件喜事。 如是想罢,她止住泪水。 “选择已定,我不该后悔。” “后悔,也没有用。” 宁奉哲一改往常,亲手为她拭泪。 意外发现,肌理接触,她竟没有一丝躲闪,他由心惊喜,顺势提议。 “跟随我,移居晦心府吧,长久不见,孩子们都想你了。” 宁云溪低声戚戚,拒绝倒很果断。 “我是宸王妃,怎可随你移居?大哥哥请莫说笑。” 宁奉哲一阵错愕。 “你弃去帝瑾王,不是为了与我作伴吗?” 宁云溪疑惑。 “你我兄妹,不住一处,亦可作伴。” “为何非要住在一起?” 宁奉哲欲言又止。 “我……” 一番纠结,他如旧说不出口,转而发问。 “你意,仍要守着宸王?” 宁云溪点点头。 “是。” 宁奉哲不能理解。 “但他五年前,已然将你休弃。” 宁云溪纠正。 “那是用计蛰伏,不是真正休弃。” 宁奉哲忍不住发急。 “休书是真,废去婚书也是真。” “怎么不是真正休弃?” “今时,迎你回府,他并没有往州牧台,补上婚书,不是么?” 宁云溪语调淡然,似乎并不在意。 “嗯,没补。” 宁奉哲锁眉,一分疾言厉色。 “那你算哪门子的宸王妃?” “搬出去,随我住。” 见他急切失仪,宁云溪提醒礼数规矩。 “即便搬出去,我也应回宁国公府,而不是晦心府。” 宁奉哲郁闷怫然,愈加失控。 “我不在,留你一人,将受多少委屈?” “往事历历在目,你还敢回府去住?” 宁云溪坐姿无力,心灰意懒。 “所以,我宁可住在宸王府。” 心底醋意,霎时惊风骇浪,宁奉哲勃然色变。 “你对宸王,依依未忘,还有感情,是也不是?” 宁云溪痛苦犹在,黯然神伤。 “我不知道。” 宁奉哲责怨怒问。 “你分明知道。” “你放弃帝瑾王,就是为了宸王,对不对?” 宁云溪如实作答。 “不对。” 宁奉哲沉浸醋海,充耳不闻她的回答。 “你追思帝瑾王,恋恋不舍宸王,他们有什么好,你就不能看看别人?” 宁云溪思绪迷雾,不解而问。 “看看,何人?” 宁奉哲气得不行,忿然离座。 “你说呢?” “居然反问我?” “你说何人?!” 宁云溪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想到一人。 “大哥哥是指,北兆中丞安大人吗?” 宁奉哲盛怒赫然,彻底崩溃。 “就连安霄涣,你都没有忘记?!” 宁云溪不明所以,认真解释。 “他与我,早就结束。” 宁奉哲气冲霄汉,全然听不进解释。 “宁云溪,有骨气,很不错,我无话可说。” 话罢,他奋然拂袖而去。 帝瑾王已去,溪儿依然执迷不悟,可想而知,顾念廷于她而言,有多重要。 看来,对付顾念廷,掌权朝局,拯救溪儿,迫在眉睫。 顾念廷,殒期将至! 第628章 师徒倾谈 乌云滚滚,蔽而不见天日。 顾歆然展开一张地图,落笔各处,习练勘察设计地形。 忽听南面,传来一阵细微之声,她得意洋洋一笑,移目而去,视线准确落于来者。 “师父大驾光临?” “哈哈,果然是师父。” “这下,你可不能再说,徒儿聋耳不辨声。” 周子熙走进她的房间,摘下帷帽,置于一侧。 “好,顾大姑娘,耳通目达。” 顾歆然欢喜迎接,搀扶师父上座。 “师父来此,有何贵干?” “莫非,放心不下徒儿行事?” “你教我的计策,我已然转述大舅舅,且,遵照师父吩咐,依据局势,自作一番精改。” “师父妙计,得我助力,大舅舅事成,指日可待。” 周子熙安抚徒弟,坐于他的身旁。 “你行事,我自然放心。” 顾歆然目色乖顺,抬眸凝视。 “放心,为何专程过来一趟?” “师父离开铜事台,甚为不易,所思所为,必是要事。” “哦——我知道了。” “师父定是思念徒儿,情不自禁。毕竟,我是全天下最聪慧的徒儿,师父终日感到荣光,整日只觉欣幸,理当情不自禁。” 周子熙慈目柔和,词气却不饶人。 “你呀,百无一用,惯会说嘴。” 顾歆然面色一转,失落负气。 “哼,师父管教严格,鲜有赞许,只会说我百无一用。” “我这般优异,你就不能多夸夸我吗?” 周子熙轻轻拢抚,为她理顺长发。 “称赞,不急一时,我们相处时日长,往后有的是时间。” 顾歆然努嘴不悦,依旧不忘斟茶一杯,孝敬师父。 “师父常说,相处时日长,实然,我们这些年,见面次数,屈指可数。” “时日何来?” 周子熙接过茶杯,浅啜一口,茗香新砌,温热正好。 “我今日到此,便是告诉你,时日何来。” 顾歆然发出一声疑惑。 “哦?” 周子熙放下茶杯,眉间蹙起几分凝重。 “这件事,于情理而言,应当早些告诉你。” “现在才说,或许对不住你。” “经我布局,令尊令慈,即将西逝。” 顾歆然错愕。 “啊?!” “父王,必定殒身大舅舅之手,这我可以料及。” “但我母亲……” 她万分不舍,簌簌欲哭。 “师父,你不是说过,我母亲,是你的小师妹吗?” “你布局,怎会伤她性命?” “师父或有不知,母亲一生,受尽委屈,她做坏事,都是不得已的。” “在我看来,母亲没有错,恳求师父,放她一马。” 周子熙细声宽慰。 “然儿安心,小师妹西逝不久,便会重生。” 顾歆然悲意,化作一脸迷茫。 “重生?重获新生?” 周子熙正容亢色。 “是也。” “她会回到,盛平二十二年。” 顾歆然一分新奇,还余茫然。 “我出生的前一年?” 周子熙心境,萦怀丝丝遗憾。 “对。” “到时,亲者家人、她所在意者,几乎都能重逢。” “然则,你们姐妹……” 他顿言,顾歆然紧接上话。 “我明白。” “生而再来,母亲心灰意冷,选择有改,不可能嫁给父王。” “如是,我们姐妹,不复再有。” 周子熙言辞恳切。 “此事,我极难启齿,久久未言,实在对不住。” 顾歆然深埋视线,眸底盈起一抹朦胧。 “父王一心宁婉善,对我们母女不管不顾,打从母亲蛰伏帝瑾王府,我们姐妹便被大舅舅接走,抚养至今。” “我们母女,少得相见,母亲何如,我只能从大舅舅口中,稍稍获知。” “原本以为,大事得成,便可与她团聚,谁曾想……” 她杏雨潸然,汩汩伤怀。 “我还有很多话,想诉知母亲。” “她总怨责自己,没有照顾好我们。我想跟她说,在我心里,从未怨她分毫。” “母亲受苦,妹妹无依,皆我无能之故。” 周子熙由心提议。 “盛平三十二年,便是她火凤重生之年。” “余下日子,她会很难过,你不妨回宸王府,陪着她?” 顾歆然徐徐止泪,谨肃一应。 “嗯,我这就寻由,道别舅舅,搬回宸王府。” 周子熙手掌,袅柔抚慰她的后背。 “另者,我有话,转达于你。” 顾歆然洗耳恭听。 “师父请讲。” 周子熙侃正而道。 “我师父,也就是你的外婆,她代方氏一族,诚心向你们姐妹致歉。” 顾歆然一听,连忙低眉。 “外婆言重,孙儿惶恐。” 周子熙继续转述。 “她说,此世,予你江山,望你仁惠臣下,恩泽万民。” 顾歆然一惊。 “我?” 她敛容,愈加惶恐。 “大舅舅海内人杰,理应是他,继位大统。” “我还小,什么都不懂。” 见她如坐针毡,周子熙适当调侃说笑。 “适才谁说,天下第一聪慧?” “你大舅舅,应不如你。” 顾歆然脸一红,有些羞愧。 “徒儿一时得意忘形,胡言乱语,师父不许拿作笑柄。” 周子熙顺意,说回正事。 “如你所言,他会继位大统,不过,等你长大,他便禅位于你。” 顾歆然惑问。 “他打算禅位之后,颐养天年?” 想到爱子未来美事,周子熙欣慰一笑。 “非也。” “他将赴远,去寻属于他的幸福。” 顾歆然好奇再问。 “大舅舅,也要重生回到盛平二十二年吗?” 周子熙语态温然,如实告知。 “他之重生,携双世记忆,归于异世他处,不在吾时,乃新篇章也。” 顾歆然暂忘忧愁,可心如意。 “大舅舅,幸福就好。” 心系师父安危,她认真承诺。 “待到天下安稳、局势落定,我亲往铜事台,接师父一众,离开是非之地,安享晚年。” 周子熙目落徒弟,深感自豪。 “好。” “等你大功告成,为师一定每日赞扬。” 心愿得成,顾歆然忻悦无比。 “一言为定。” 周子熙捏捏她的鼻子,责备不失宠溺。 “你这孩子,欲壑难填,一贯得寸进尺。真到那时,你又要嫌我,赞扬不绝,招人厌烦。” 顾歆然挽着师父胳膊,尽情撒娇。 “绝无可能。” “徒儿,最喜欢师父夸我,永世不思厌烦。” 乌云滚滚,蔽而不见天日。 顾歆然展开一张地图,落笔各处,习练勘察设计地形。 忽听南面,传来一阵细微之声,她得意洋洋一笑,移目而去,视线准确落于来者。 “师父大驾光临?” “哈哈,果然是师父。” “这下,你可不能再说,徒儿聋耳不辨声。” 周子熙走进她的房间,摘下帷帽,置于一侧。 “好,顾大姑娘,耳通目达。” 顾歆然欢喜迎接,搀扶师父上座。 “师父来此,有何贵干?” “莫非,放心不下徒儿行事?” “你教我的计策,我已然转述大舅舅,且,遵照师父吩咐,依据局势,自作一番精改。” “师父妙计,得我助力,大舅舅事成,指日可待。” 周子熙安抚徒弟,坐于他的身旁。 “你行事,我自然放心。” 顾歆然目色乖顺,抬眸凝视。 “放心,为何专程过来一趟?” “师父离开铜事台,甚为不易,所思所为,必是要事。” “哦——我知道了。” “师父定是思念徒儿,情不自禁。毕竟,我是全天下最聪慧的徒儿,师父终日感到荣光,整日只觉欣幸,理当情不自禁。” 周子熙慈目柔和,词气却不饶人。 “你呀,百无一用,惯会说嘴。” 顾歆然面色一转,失落负气。 “哼,师父管教严格,鲜有赞许,只会说我百无一用。” “我这般优异,你就不能多夸夸我吗?” 周子熙轻轻拢抚,为她理顺长发。 “称赞,不急一时,我们相处时日长,往后有的是时间。” 顾歆然努嘴不悦,依旧不忘斟茶一杯,孝敬师父。 “师父常说,相处时日长,实然,我们这些年,见面次数,屈指可数。” “时日何来?” 周子熙接过茶杯,浅啜一口,茗香新砌,温热正好。 “我今日到此,便是告诉你,时日何来。” 顾歆然发出一声疑惑。 “哦?” 周子熙放下茶杯,眉间蹙起几分凝重。 “这件事,于情理而言,应当早些告诉你。” “现在才说,或许对不住你。” “经我布局,令尊令慈,即将西逝。” 顾歆然错愕。 “啊?!” “父王,必定殒身大舅舅之手,这我可以料及。” “但我母亲……” 她万分不舍,簌簌欲哭。 “师父,你不是说过,我母亲,是你的小师妹吗?” “你布局,怎会伤她性命?” “师父或有不知,母亲一生,受尽委屈,她做坏事,都是不得已的。” “在我看来,母亲没有错,恳求师父,放她一马。” 周子熙细声宽慰。 “然儿安心,小师妹西逝不久,便会重生。” 顾歆然悲意,化作一脸迷茫。 “重生?重获新生?” 周子熙正容亢色。 “是也。” “她会回到,盛平二十二年。” 顾歆然一分新奇,还余茫然。 “我出生的前一年?” 周子熙心境,萦怀丝丝遗憾。 “对。” “到时,亲者家人、她所在意者,几乎都能重逢。” “然则,你们姐妹……” 他顿言,顾歆然紧接上话。 “我明白。” “生而再来,母亲心灰意冷,选择有改,不可能嫁给父王。” “如是,我们姐妹,不复再有。” 周子熙言辞恳切。 “此事,我极难启齿,久久未言,实在对不住。” 顾歆然深埋视线,眸底盈起一抹朦胧。 “父王一心宁婉善,对我们母女不管不顾,打从母亲蛰伏帝瑾王府,我们姐妹便被大舅舅接走,抚养至今。” “我们母女,少得相见,母亲何如,我只能从大舅舅口中,稍稍获知。” “原本以为,大事得成,便可与她团聚,谁曾想……” 她杏雨潸然,汩汩伤怀。 “我还有很多话,想诉知母亲。” “她总怨责自己,没有照顾好我们。我想跟她说,在我心里,从未怨她分毫。” “母亲受苦,妹妹无依,皆我无能之故。” 周子熙由心提议。 “盛平三十二年,便是她火凤重生之年。” “余下日子,她会很难过,你不妨回宸王府,陪着她?” 顾歆然徐徐止泪,谨肃一应。 “嗯,我这就寻由,道别舅舅,搬回宸王府。” 周子熙手掌,袅柔抚慰她的后背。 “另者,我有话,转达于你。” 顾歆然洗耳恭听。 “师父请讲。” 周子熙侃正而道。 “我师父,也就是你的外婆,她代方氏一族,诚心向你们姐妹致歉。” 顾歆然一听,连忙低眉。 “外婆言重,孙儿惶恐。” 周子熙继续转述。 “她说,此世,予你江山,望你仁惠臣下,恩泽万民。” 顾歆然一惊。 “我?” 她敛容,愈加惶恐。 “大舅舅海内人杰,理应是他,继位大统。” “我还小,什么都不懂。” 见她如坐针毡,周子熙适当调侃说笑。 “适才谁说,天下第一聪慧?” “你大舅舅,应不如你。” 顾歆然脸一红,有些羞愧。 “徒儿一时得意忘形,胡言乱语,师父不许拿作笑柄。” 周子熙顺意,说回正事。 “如你所言,他会继位大统,不过,等你长大,他便禅位于你。” 顾歆然惑问。 “他打算禅位之后,颐养天年?” 想到爱子未来美事,周子熙欣慰一笑。 “非也。” “他将赴远,去寻属于他的幸福。” 顾歆然好奇再问。 “大舅舅,也要重生回到盛平二十二年吗?” 周子熙语态温然,如实告知。 “他之重生,携双世记忆,归于异世他处,不在吾时,乃新篇章也。” 顾歆然暂忘忧愁,可心如意。 “大舅舅,幸福就好。” 心系师父安危,她认真承诺。 “待到天下安稳、局势落定,我亲往铜事台,接师父一众,离开是非之地,安享晚年。” 周子熙目落徒弟,深感自豪。 “好。” “等你大功告成,为师一定每日赞扬。” 心愿得成,顾歆然忻悦无比。 “一言为定。” 周子熙捏捏她的鼻子,责备不失宠溺。 “你这孩子,欲壑难填,一贯得寸进尺。真到那时,你又要嫌我,赞扬不绝,招人厌烦。” 顾歆然挽着师父胳膊,尽情撒娇。 “绝无可能。” “徒儿,最喜欢师父夸我,永世不思厌烦。” 第629章 大哥哥,你变了 宸王府,顾歆然的居处,名为紫欣居,位于莉咏居一侧。 自出生以来,她从未住过紫欣居,今日为了母亲,正式回居安住。 宁云溪刚刚历经阿兄离去之苦,短短几日,又历爹爹逝世之痛,轮番打击,凄怆崩溃。 幸得长女陪伴,她才勉强振作。 宁奉哲施计顺利,迅速掌握朝局,升任正一品太卿,并假造圣旨,恢复太卿所有职权。 因他佯作追随顾念廷,所以表面看似,顾念廷心怀反意、致病父皇,企图势倾天下。 宁奉哲潜身幕后,游刃有余,叱咤风云。 等到顾孟祯崩逝,他便依照原计,夺走顾念廷的身份,假说父皇舍身与他配合,为天下铲除恶徒。加之,帝瑾王崩逝,顾念廷脱不了干系。 如是背负数罪,顾念廷只会落得人人喊打。反之,宁奉哲承继大位,顺理成章,天下归心,万民敬服。 一切无虞,静候良机。 怎料,忽闻噩耗:皇上病情好转。 宁奉哲先是难以置信,而后很快料定何人所为,随即放下手边事务,赶往宸王府莉咏居。 “溪儿,是不是你,悄悄给皇上送药?” 见他没有落座,宁云溪离开座位,卑微恭立。 “不敢相瞒兄长,是。” 宁奉哲怒不可遏,全然不思入座。 “我想尽办法,予你自由,不使宸王管束于你,是为令你心情愉悦。” “你手持便利,竟去医治敌人,却为何故?!” 宁云溪怯懦而言。 “大哥哥,他是我的父皇,我当真不忍。” 宁奉哲横眉立目,语态愈加失控。 “你早被休弃,他不是你的父皇。” “你没听见然儿,敬称母亲,而非母妃?小小孩童,尚能明晰情势,你反倒自欺欺人。” 较之兄长,宁云溪犹显喃喃细语。 “我……不是自欺欺人。” 见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宁奉哲更是震怒。 “那是什么?” 兄长气势威迫,宁云溪越发卑怯。 “前不久,宸王留宿莉咏居,今我腹中,已有他的孩子。” “王爷,为了孩子,定会补上婚书、娶我回府。” 一听这话,宁奉哲心境,骤然天崩地裂。 “什么?你手持便利,不仅医治顾孟祯,还投怀送抱顾念廷?” “气煞我也,宁云溪,你岂有此理?!” 一只茶杯,砸碎宁云溪面前,吓得她连连后退。 “对不起。” 知她惊吓,宁奉哲尽量按捺怒火,语重心长提醒。 “江湖坎坷,云族众人,多是不保,飘零至今,仅剩你爹爹一人。” “你们父女,历尽险阻,好不容易重逢。” “顾孟祯得知柏盟主真实身份,拖着病躯,也要用计,害他殒命九泉之下。” “令尊之恨,你这么快就忘记?” 提及爹爹故去,宁云溪落眉哀戚。 “我没忘。” 怕她动了胎气,宁奉哲扶着她,一起坐下。 “你分明忘得一干二净,不然,医治顾孟祯做甚?” 坐下同时,宁云溪微微抬眸,凝视于他。 “大哥哥,是你教我,旧主之恩,不可忘却。” 忆起自己原话,宁奉哲一时语塞。 “我……” 他当即改口。 “以前教得不对,你全当没有听过。” 宁云溪杏眸,楚楚生怜。 “大哥哥,你变了。” “你以前,注重礼节、彬彬矜贤,不是这样的。” 深恐自己心软,耽误大事,宁奉哲回避视线,不与对眸。 “历事沧桑,谁都会变,此乃人之常情。” “从今日起,我会安排,不许宸王碰你。”小說中文網 宁云溪不服抗议。 “他是我的夫君。” 夫君二字,犹如一把利刃,划过宁奉哲心间,霎时,痛不欲生。 “帝瑾王走后,你就这么寂寞,非要男子相伴?” 宁云溪满觉无辜。 “大哥哥仍在误会。我强调数次,阿兄与我,绝非男女关系,我们是结拜兄妹。” 宁奉哲瞋目欲噬,唇齿噙着一分鄙夷。 “谁也没有规定,结拜兄妹,不能是男女关系。” “你大方承认就行,难不成,怕我笑话你?” 宁云溪憋闷委屈。 “无中生有之事,我如何承认?” 宁奉哲掩藏醋意,唯露一声苦笑。 “呵,随你。” 他严霜凛然,冷冷示诫。 “我来,就为告诉你,休想再往宫里送药,安心待着,莫生事端。” 宁云溪一阵心惊。 “否则,大哥哥便要取我性命吗?” 没想到被她误解,宁奉哲不由急躁。 “哪有否则?我说‘否则’了么?”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嗜杀成性之徒?” 宁云溪真切评价。 “原本,不算是。” 宁奉哲气得七窍生烟。 “宁云溪,你有没有良心?” “如何不明白,我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保护你?” 宁云溪义正词严。 “我不用你保护。” “你野心夺权、坑害忠臣良民,借口保护我,博个美名,纵使骗得了天下,也骗不了我。” 宁奉哲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话,怒极,酸楚发笑。 “呵呵……” 他之笑颜,不见悲色,若隐若现几分狡黠,宁云溪眉心深颦,尤其严肃。 “大哥哥,你别这样,我不喜欢。” “我们兄妹,努力做回从前,好不好?” 宁奉哲咬牙,强忍心痛。 “从你决定嫁给宸王,我们就回不去了。” “朝局如此,我以蝼蚁之力,无法撼动。” “溪儿,你究竟明不明白,我有很多迫不得已?” 宁云溪失望。 “父皇,非殒不可吗?” 宁奉哲气宇凌厉。 “嗯。” 宁云溪失望更甚。 “若我没有猜错,父皇之后,便是宸王,是吗?” 宁奉哲目色,覆上一道锐利。 “嗯。” 宁云溪茕茕无助。 “我的孩子们,怎么办?” 宁奉哲气愤以致,不近人情。 “然儿姐妹,是我养大,与宸王无关。” “至于你肚子里这个孽种,趁着还未降世,送归吧。” 宁云溪弱弱恳求。 “大哥哥说过,我的孩子,你会视作亲生。” “今,何忍伤害?” 宁奉哲眸底淙淙,一分不忍心。 “舍不得就生。” 宁云溪继续恳求。 “岂非叫他,一出世,就没有父王?” 听她又为顾念廷求情,宁奉哲气不打一处来。 “你一旦生下,那就是我们家的孩子。” “有我在,顾念廷不重要。” 第630章 我不需要 顾沅穹薨逝之后,宁寒望依附穆蓉,改志顾念廷麾下。 眼见宁奉哲,逐渐权倾朝野,宁寒望起了异心;得知宁奉哲,意图认贼作母,顶替顾念廷二皇子的身份,穆蓉果断选择,与宁寒望站在一起。 夫妻二人,打算越过儿子,夺得权势,以保自身无恙。 宁奉哲不屑一顾,随意用计,铲除二者。 意料之外,宁奉哲计败。 查实计败缘由,宁奉哲怒气冲冲,来到莉咏居。 “溪儿,是不是你,料中我的计策,提醒父亲母亲自保?” “我用计铲除他们,是不是你,暗中出手相救?” 宁云溪起身卑立,低眉顺眼。 “是。” 百般纵容,换来这种结果,宁奉哲气涌如山。 “既有身孕,就该安心养胎,你这又是做甚?!” 宁云溪疚心疾首,苦口劝言。 “大哥哥自知敬称父亲母亲,却要问我做甚?” “你是月盛第一孝子,怎可狠心用计,辜负孝义?” “大哥哥,你清醒一点,那是我们的父母啊。” 见她执迷不悟,宁奉哲心焦气愤。 “我早说了,他们不是你的父母。” “你不是也说,帝瑾王亲子鉴定,已然证实这事?” “他们抱养你,目的只在利用,这样的父母,你何必护着?” “我不遗余力,疼惜你这么多年,你岂可与我作对?” 父母亲情,兄长深恩,忽然相对而立,宁云溪陷入两难,凄凄愁泪。 “整三十年的亲缘,你叫我如何割舍?” “我之所以忍痛舍去阿兄,就是因为舍不得你们。” “大哥哥,失去家人,我怎么活?” 她一哭,宁奉哲立时心软,体贴搀扶,陪她同坐。 “你有孩子们,有我,难道不够一家温馨吗?” 宁云溪诉与心事。 “你们所有人,我都不想失去。” 宁奉哲心绪,充斥无奈。 “可是我们势不两立,你必要割舍一方。” “犹豫不决,便是你自己受害。” 宁云溪灵光一现,想到解决办法,遂即提议。 “我若没了,你们可以讲和吗?” “如果可以,等我生下孩子,立刻自裁。” 宁奉哲雅容,顿时阴沉。 “你若没了,我覆埋天下,给你陪葬。” “你胆敢殒身,天下不存,不妨试试。” 宁云溪怅然若失,渺茫无措。 “那我应当怎么做,你才肯高抬贵手?” 听她问话,宁奉哲心烦苦恼,依旧不懈劝告。 “溪儿,你怎么就是想不通呢?” “他们意图害你,他们不是好人。” “我看似狠鸷,实然,是在救你。” “可知他们掌控局势,你将受到怎般伤害?” 不愿看见一家分裂,宁云溪屈膝跪地,叩首哀告。 “我殒不足惜,乞求大哥哥,放过他们。” 宁奉哲怫郁一丝不耐烦。 “你这么不懂事,我何以放过他们?” 宁云溪抬眸同时,垂泪涟涟。 “父母一去,震动宁、穆两族,以兄长手段,他们亦将不能保。” “大哥哥,孤家寡人,很有意思吗?”小說中文網 宁奉哲漠然移目他处,不想面对,也没有心情扶她起身。 “我不像你。” “有你,有孩子们,我很满足,不觉孤家寡人。” 劝说不通,宁云溪无奈决定。 “父皇旧疾,我已让步;这次,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兄长,做糊涂事。” 难得听到她说狠话,宁奉哲犹感新奇,会心一笑。 “怎么?” “月溪夫人,意在与我智斗一场?” “就凭你今时地位么?” 宁云溪目意坚定。 “是。” 有机会与她切磋玩耍,宁奉哲由衷而喜。 “呵,有意思。” “我们兄妹,从未有过正面交锋。” “近来清闲,玩玩也好。” “我予你权势,且看,你能不能保下他们。” 溪儿孕中虚弱,诸事以她愉悦为主。 本着这个心思,宁奉哲一如既往,藏巧守拙,让着妹妹。 短短两日,胜负已分,宁奉哲喜出望外,至莉咏居。 “你赢了,很厉害。” “拿着他们的性命,肆意玩弄,感受如何?” “你也觉得,很舒适吧?” “我就知道,你一定喜欢。” 宁云溪一分喜悦也无。 “我不喜欢。” 宁奉哲微微一怔。 “不喜欢?怎么会呢?” “瞧着他们无头苍蝇般,惶恐不安、束手无策,我以为,你也乐在其中。” 宁云溪目光无神。 “大哥哥玩够,可以放过他们吗?” 看出妹妹不快,宁奉哲道出心里话,以作宽慰。 “若非,虑你正在孕中,我绝不会姑息。” 宁云溪不冷不淡。 “多谢大哥哥。” 宁奉哲柔声细语。 “安心养胎,珍重贵体,听见没有?” 宁云溪侃然正色,请他落座。 “是。” “小妹,申肺腑之言,祈请兄长一听。” 不想也知,她又要劝他向善,宁奉哲郁闷长叹,仍然愿意聆听。 “唉——你说。” 宁云溪由心惑问。 “你教我的孝顺,我都有做,可是何故,兄长变了?” 宁奉哲坐于妹妹身旁,分外认真,诉知心事。 “我对他们,俱是虚情假意,你一分看不出来吗?” “我何曾教你做成这般,情逾骨肉?” “你这样自苦,他们丝毫不会心疼你。” 宁云溪固执己见。 “事在人为,只要努力,一定会有好结果。” 宁奉哲谈论事理。 “事在人为,是指谋事在人,不是你这样,傻乎乎只用真心。” 宁云溪迎目凝视,肃然质疑。 “那你对我,也是虚情假意吗?” 宁奉哲满心诧异,又惊又气。 “你居然问出这种话,你……我……” “宁云溪,你当真没有心。” 宁云溪眸意惘然。 “我是真的不知道,才会这么问。” “事到如今,我已是迷雾不解。” “你从没告诉过我,你不在意他们。” 宁奉哲沉色不悦。 “可我说过很多次,我只在意你。” “你理解不了这话吗?” 宁云溪颦眉摇头,目光所至,只觉兄长离她,越来越远。 “我理解不了这话,也理解不了你。家人,乃是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你何故弃之?” 宁奉哲谨严解释。 “不是我故意抛弃他们,是他们先抛弃你。” “我为你鸣不平,有什么错?” 宁云溪拒人千里。 “我不需要。” 不曾想,三十年的无私奉献,竟只得到一句冷语,我不需要。 简短四字,震撼宁奉哲内心。 “你简直无可救药。” 第631章 大哥哥露才 盛平三十一年,宁云溪生下幼子,顾曜。 这次,宁奉哲没有用计、接走孩子,留在自己身边。 他决心,让溪儿体会,穆蓉、宁婉善之流掌权,她将会受到何等伤害。 他达观期盼,或许,她会醒悟。 整整一年,宁奉哲既要放权,纵容穆蓉等人,欺负溪儿;又要把握分寸,保证溪儿安然无事;还要平衡局势,不至一发不可收拾,确保自己最后可以收场。 如是一年过去,宁奉哲筋疲力尽,结果,依旧徒劳一场。 眼见溪儿,没有一点变化,宁奉哲满头愁绪,痛苦不堪。 “皇上驾崩,宸王不日便要登基。” “你为何阻止我,对付宁婉善?” 宁云溪痛心疾首反问。 “大哥哥,她是我们的四妹妹,你何忍伤害?” 宁奉哲不忍小忿,忽震雷霆。 “何忍伤害、何忍伤害,你只会问,何忍伤害!” “岂不知,宁婉善即将登上凤座,册后大典结束,第一件事,就是送你西归?” “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清真相吗?他们根本不在乎你。” 宁云溪执迷不悔,依然如故。 “不会的。” “四妹妹,连个妾室名分都没有,何以册立后位?律令不允、天下不认,王爷也不可能这般绝情。” 语出惊骇,宁奉哲满觉两眼漆黑,已然不识眼前之人。 “顾念廷,值得你托付信任么?” “溪儿,不知不觉间,你果真倾心于他,是吗?” “你不是常说,与他只在礼法之间,没有夫妻之情吗?” 宁云溪陈说事实。 “确实没有夫妻之情。” 宁奉哲怒气赫然。 “那你何来信任?” 宁云溪坦然答言。 “他毕竟,是我孩子的父王。” “念及,我拼尽全力,为他生下四子,他一定不会弃我不顾。” 她竭尽全力,表达内心。 “我深知,大哥哥对付四妹妹之后,矛头便转向王爷。” “我亦知,四妹妹得势,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只有听你的话,我才有望存活。” “但是,大哥哥,我怎能为了自己苟活,狠心伤害他们?况且,孩子们不能没有父王。” 宁奉哲失去耐心,懒得多劝一句,面色一改,威慑示诫。 “今时局势,非常严峻,成事与否,在此一举。” “我暂时没有心力,陪你弄计玩耍。” “你不许再阻止我,免得,我一个不慎,伤到你。” “记住了吗?” 宁云溪打定主意,软硬不吃。 “恳请兄长谅解,小妹恕难从命。” 宁奉哲愤懑在心。 “好,是你自找,休得错怪我不择手段!” 宁云溪坚持不懈,多番阻止,保护宁婉善等人安全,襄助顾念廷顺利登基。 情势迫在眉睫,宁奉哲专心谋计,一时顾不得妹妹。 事定,顾念廷登上龙座,册立宁婉善,为皇后;宁族、穆族借势,将自身所有罪过,全部推到宁云溪身上。 计谋盘桓之间,宁婉善皇后之位,最终成就,实至名归;宁云溪风评一转,再也不是济世救人、足智多谋之奇才,而是欺君误国、工于心计之佞臣。 局势,宁奉哲尚能掌控。 他不急不缓,计杀顾念廷一众;考虑到溪儿心软,宁寒望等人,尽皆贬为庶民、逐出盛京。 此次交锋,宁云溪屡屡败计,完全不是宁奉哲的对手。 见势不妙,她没了办法,以身入局,誓与家人同生共殒。 宁奉哲吓得急忙收手,保住顾念廷、宁寒望等众。 就这样,险局,暂得平静。 唯是宁奉哲,全然静心不下,暴跳如雷,冲进莉咏居。 “宁云溪,你竟敢以命相拼,好极了!” 这些日,历事大有不同,宁云溪反复斟酌,翼翼发问。 “大哥哥,莫非身边,新得什么谋士?” “你之智才,相较平时,很不一样。” 宁奉哲立身未坐,一身绀色锦袍,恣扬神采雍雅。 “我既露才,就没想着,继续瞒你。” “反正如今,说与不说,并无大碍。” “你猜得不错,多年来,我一直藏巧守拙。” 宁云溪瞳间充斥,尽是不敢置信。 “什么?你当真……” “我早该想到的。” “旧年,我便想过,以前那些谋害我的人,都是你杀的。” 曜玉外披,随风流逸,衬得宁奉哲气度,覆加几分阴鸷凌寒。 “确实是我动手,且,俱是虐而致殒。” “他们一部分,寻到遗骸者,皆是受苦不多,勉强留得一丝完整;另一部分,无故失踪者,则是受尽苦楚,遗骸无存。” 他脱去披风,步步走向溪儿,意愿给予温暖,唇齿却染丝丝寒噬。 “胆敢伤害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听他描绘,宁云溪仿佛看见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亡于他手,殒难瞑目,形状万分可怖。 她瑟瑟发抖,无意识后退。 “你……你简直惨无人道。” 宁奉哲快行几步,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推诚相见,努力示好。 “我待你掏心掏肺,你不感激我吗?” “溪儿,你不该怕我,我是大哥哥,对你最好的大哥哥,你怎能害怕我呢?” 宁云溪惊惧连连,慌乱执起一把匕首,用尽全身气力,扎入他的心口。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宁奉哲吃痛,立足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深怕摔着溪儿,他无奈放手。 宁云溪反应过来一惊,连忙伸手去扶。 “大哥哥。” 由她搀扶,宁奉哲缓缓入座,心处疼痛,骤然澎湃而来。 “何忍伤我?” “你究竟在怕什么?” “难道,非要我剜心于你,证实情真意切吗?” 见他受伤,宁云溪心疼啜泪,一边道歉,一边拿药。 “不是……大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兄长稍等,我立马给你治伤。” 这一刻,忧愤、委屈,交织交加,沉重郁结心口,宁奉哲神情语态,反而淡然平静,没有一分波澜。小說中文網 “不用,你治不好。” 他轻轻推开她的手,捂着伤处,步履艰难,走出莉咏居。 “怪我,予你太多权势,宠得你这般任性。” “以后,不宠你了。” 宁云溪放心不下,追步而去。 “大哥哥。” 宁奉哲一眼不顾,吩咐护卫,拦住她的去路,禁足居处。 转天,宁奉哲左右计谋,引导顾念廷,将宁云溪打入冷宫。 第632章 悲戚而终 顾念廷降下一道圣旨,恩准宸王正妃宁云溪,自请薨殒。 他不愿背负灭妻之名,对外言说,宁云溪自知罪孽深重,几次三番请殒,他迫不得已,降旨同意。念及宁氏,乃他发妻,允她随意自裁,无论何时。 迫她至此,宁奉哲以为,溪儿定能幡然醒悟,于是,他一计,瓦解宁族、穆族之势。 谁曾想,她身在冷宫,还能寻到办法,传递消息,保护所谓家人。 宁奉哲满腔怨愤,纵容宁寒望、穆蓉等人,自由出入冷宫,肆意鞭挞宁云溪。 他总盼着,她能认清现实。 奈何,天不遂人愿。 宁奉哲不甘心,已经数不清这是多少次,与溪儿相见,两两面对,双双疲惫。 “困在冷宫,仍然谋计自如,宁云溪,算你有本事。” “每每计斗不过,便要拼上性命,你吃准我的软肋,决意同我作对,是么?” 宁云溪亦是数不清这是多少次,苦口劝言,希望兄长向善。 “你我朝夕相处几十载,兄长性情,小妹了解。你绝非狠心之人,而今行事狠戾,必有缘故。” “小妹,不想探知缘故为何,以免触及兄长私隐,但求大哥哥清醒。” “你素来孝顺,受人高誉月盛第一孝子,我的孝悌之道,都是跟你学的。” “可是,你怎会变作今时之状?” “何忍伤害,无私珍爱你的父亲母亲?” “还有二哥哥,长辈皆言,你最疼爱他。” “柳姨娘,嫁入宁府多年,安于家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何故赶尽杀绝?” “四妹妹……” 宁奉哲听不下去,怒吼打断她的话。 “他们意图谋害你,全数无视你之付出,无一例外,你看不出来吗?” “为这些人,好话说尽,向我求情,你自以为不负孝悌、气节崇高;我,费尽心思,为你筹谋,反要承受怨言,被你定论狠戾。” “宁云溪,你可笑至极!” 宁云溪素心霏霏,万绪千条,尽皆化作柔弱无助,皦皦而跪。 “小妹愚钝,或有失语,祈请大哥哥原谅。” “我已经失去阿兄,不能再失去家人,央求大哥哥,放过他们,好不好?” 宁奉哲心绪温柔,瞬息之间,风雪彫残。 “看来,月溪夫人当真决意,同我作对。” “好,我答应你,从今开始,兄妹阋墙!” 说完这话,宁奉哲拂袖离去。 回到晦心府,宁奉哲方知,顾歆然静候良久。 见到舅舅,顾歆然肃肃行礼。 “恭请大舅舅福安。” 宁奉哲一脸失意,扶她起身,前后落座。 “唉。” 观之气色,便知发生何事,顾歆然平静莹莹,耐心进言。 “大舅舅犹豫不决,母亲迟疑不定。” “岂不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听闻四弟,在皇后娘娘身边,甚至一餐不得温饱。”小說中文網 “大舅舅计败不成,一旦失势,我们姐妹也要认贼作母。” “非我有意,置母亲于险地,实是情势所迫。” “还望大舅舅,三思慎重。” 宁奉哲形容憔悴,寒木怏怏。 “这些话,你劝过多次,我夙夜不忘,铭记在心。” 顾歆然恭顺肃坐,柔声茸茸。 “既如此,舅舅应当尽快思虑良策,小甥全力配合。” 宁奉哲决心难下,欲言又止。 “我……” 顾歆然亭亭似月,自信蓊郁。 “难道,舅舅信不过我,怕我幼不更事、配合无能?” “前者,襄助舅舅,成就大事,我计已成。” “大舅舅该当信我施计,算得过母亲。” 宁奉哲目光苕苕,神色凄凄。 “我信你,但……” “我舍不得她。” “天地两隔,可能,再也无法相见。” 顾歆然心平气和。 “来世,会有机会重逢。” 宁奉哲不以为然。 “这是宽慰哄话。” “人只一生,哪得来世?结束,便是结束,再无转圜。” 顾歆然颜色真诚。 “其实,我也不太敢信。” 宁奉哲萋苦无奈。 “那你还拿话哄我?” 顾歆然严谨纠正。 “此乃真话,确有来世。” 宁奉哲忧心而问。 “来世何在?” 顾歆然解答无能,一本正经陈述事实。 “我也不知。” “以后历事,你就明白。” 宁奉哲听过则已,没有当真。 “你这孩子,惯爱仿学长辈说话。” 顾歆然词气深邃,饶有道理。 “如大舅舅心境,我也舍不得母亲。” “然,天数自有安排,人力难以更改,她该归于她该去之处。”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宁奉哲下定决心,阐述计策。 “……” 述罢,他眸底,泛起阵阵漪沦,累息无声,哀思有形。 “如是绝望,足以送她远赴。” 总算劝言成功,顾歆然却不见喜貌,一张稚气娇嫩的小脸,布满别离之痛。 “嗯,好……” 舅甥依偎一起,不顾仪态,失声痛哭。 次日,二人全心投入计策。 宁奉哲先是引导宁寒望“奉命杖责”,重伤宁云溪;而后默许穆蓉,狠心收走宁云溪所有医药,不准她为自己疗伤。 宁云溪苦不堪言,向宁奉哲倾诉,期望得到一丝安慰。 她的做法,向来如此。并非认清现实,幡然醒悟;而是盼着大哥哥,安抚好她的心情,让她有心力继续付出,关爱所谓家人。 相处几十载,宁奉哲早已了解她的脾性。 他一改往常,不予任何安慰之语,朔风冷漠,无情评述。 “我觉得,他们做得没有错。” 宁云溪显然始料未及,尤为震惊。 “什么?” 宁奉哲黠然抛去一句话。 “是你自己蠢,休怪他人恶!” 随后,宁奉哲再往冷宫,表露蛇蝎面貌,掐缠她的颈项。 “宁云溪,你当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么?” “你命该绝……该绝!” 宁云溪回思往事,恍然明白。 原来,大哥哥对她,确是虚情假意。 他在幕后谋计,意图断送她的一生。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她绝命于天…… 最后,顾歆然设局,引宁婉善多番苛虐,致使“疯心”。 这两年,顾歆然陪在宁云溪身边,事事细致,可谓孝顺。岂料,变故突然,宁云溪心境崩毁,生念皆灰。 那一刻,她倏然想通。 于所有家人而言,她,很是多余。 只有她没了,他们方得人生无虞,怡悦快乐。 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第633章 变天 局势,因宁奉哲久久犹豫不定,险些失控。 他寻着旧年借口,假称自己,对宁云溪皆是虚情假意。既为一路走来,便于谋计;也为这时,了断宁云溪生念。 宁寒望、穆蓉等人,听他几句花言巧语,便愿付以信任;顾念廷、宁婉善等众,见他进献计策精妙,委实可行,也愿信托。 众人齐心协力,终于除去宁云溪。 心腹大患一去,普天同庆。 暮色笼罩,盛京却是灯火通明。 宁奉哲请来乐师歌女,于宁云溪的哀日,为宁婉善张灯结彩,鼓乐齐鸣。 待到他们放松戒备,宁奉哲、顾歆然合谋一计,定局胜负。 顾念廷察觉不对之时,已然完全失势,孤立无援。 “是宁爱卿!” “他算计朕!” “他在朝中,本就威望甚高,今一举控权、尽掌民心,下一步,岂非就要迫朕退位让贤?” 宁婉善洋洋自得,仿佛胜券在握。 “皇上请莫慌张,臣妾有办法治他。” 顾念廷提心吊胆,焦灼而问。 “什么办法?” 宁婉善娇态劝抚,没有明言。 “天机不可泄露,皇上安心就是,臣妾去去就回。” 顾念廷汗流浃背,战战兢兢,虽在龙座,却毫无君威。 “你千万当心。” “朕并非贪恋皇位之人,实在不行,就让给他,只要他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听得“饶我一命”四字,宁婉善暗自不屑一笑。 好个顾念廷,这么多年,历经风风雨雨,你仍旧只顾自己性命,不肯给我一点真心。 呵。 前者,帝瑾王绝情;后者,顾念廷无义。 天公,为何薄待我? 本宫自小出类拔萃,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乾坤,从一介庶女,扶摇直上,高卧凤鸾宫,怎就得不到他们一丝眷顾? 一个一个,只知心向宁云溪,何其愚拙? 无奈,如今,不是吃醋时机。这笔账,等到对付完宁奉哲,本宫再慢慢清算。 …… 太卿晦心府,传出一声声高呼:“皇后娘娘凤驾!” 宁奉哲依着规矩,迎步前院,行了大礼。 “微臣宁奉哲,恭请皇后娘娘凤安。” 宁婉善扬眸傲然,虚扶一把。 “宁爱卿平身。” 外人面前,宁奉哲规言矩步,彬彬有礼。 “谢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驾临,寒舍蓬荜生辉,请入内叙谈,微臣伏听教诲。” 册后不久,人心未稳,宁婉善放低身段,做个样子,博个好名声。 “大哥哥客气,兄长先请。” 宁奉哲躬身低腰,诚惶诚恐。 “娘娘抬举,微臣不敢。” 宁婉善落落大方一笑。 “兄长谨守礼数,小妹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入内,坐好,奉茶罢。 宁婉善品茶一口,举涓涓之言,道泱泱之理。 “太卿太尉之位,一如王爵,贵不可言。” “大哥哥身居高位,应当懂得知足,懂得什么叫做知恩图报。” “小妹粗不知礼,言辞或有不妥,烦请兄长教诲。” 随意拂手,屏退左右,宁奉哲收起谦恭之貌,坐姿惬意,言行张扬。 “不必拐弯抹角,直接说吧,来此作何?” 哪怕她高登凤座,他还是这副瞧不起人的态度,宁婉善撇嘴不屑,冷嘲热讽。ωww.xSZWω㈧.NēΤ “兄长伪善之状,多年来,一点没变。” 宁奉哲面不改色,鄙薄轻慢。 “善儿自负可笑,依然如故。” 斗嘴胜负无益,宁婉善简单话罢,表明来由。 “本宫方知,宁爱卿藏巧守拙、谋高不露,未想,口才亦是了得。” “潜身几十载,很不容易吧?小妹,十分心疼兄长。” “其实你我一家,理当和睦共处,不应互相争斗。” “大哥哥,尊意何如?” 宁奉哲慢慢悠悠打开抽屉,取出一个木盒。 “局势既定,强弩之末,不足畏也。” “失势危及性命,你才想着和睦共处,太晚了吧?” 宁婉善一如既往,搬出佟洁薇,以作要挟。 “大哥哥不念兄妹亲情,难道不怕,你那外室妹妹,殒于我手?” 宁奉哲枭恶盈笑,打开木盒,示于她前。 “不劳皇后娘娘动手,薇儿已经殒身。” “头颅在此,敬献皇后娘娘,万望笑纳。” 木盒之中,存放适量药草,恰到好处,去除异味。 宁婉善定睛药草之下,绯色淋漓一抹不堪,只一瞬,吓得浑身战栗,摔下椅子。 “什么?你……这……” 她稍加思索,立刻莹然一切。 “难不成,你平时,只是装作怜爱妹妹,实然,根本不在意她?” “是了,你一直在骗我,拿我设谋、拿我寻开心!” 宁奉哲拔出袖中短剑,步履滞晦,向她走去。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 “兄长,怎会不在意妹妹?” “我这就送你,给她陪葬。” 眼前境况,意料之外,宁婉善惊恐万状,连连后退。 “宁奉哲,你敢……来人……” 宁奉哲没有一分迟疑,剑锋直入致命之处,顷刻间,断绝她的生息。 “好歹兄妹一场,我赐你一个痛快。” “一路走好,恭送皇后娘娘。” 宁婉善崩逝的消息,一经传出,宁奉哲顺势公示证据:宁、穆两族,以及顾念廷一众,利用宁云溪夺权。待到事成,将一切罪责,安在宁云溪身上;悉数功绩,统统归于己方。 二者结合推论,臣民多有猜想,宁婉善受不住良心谴责,畏罪自戕。 宁奉哲乘胜,将顾孟祯崩逝、顾沅穹薨逝之因,全部扣在顾念廷头上。 一日之内,顾念廷风评急转,从交口赞颂的仁德明君,变成人人唾弃的暴戾昏君。 宁奉哲高举“道义”大旗,率领铜事台、督护台、北兆台等众,攻破所有宫门,直闯帝盛宫。 顾念廷敬奉宁云溪牌位,提前跪好,以示忏悔,祈望宁奉哲留他一命。 宁奉哲容他不下,接过溪儿牌位,当即下令,万剐扬灰。 云族、方族旧冤,得以昭雪,宁奉哲恢复宁云溪的真实身份。 他本意伪造帝瑾王遗诏:颜族皇位,禅让宁云溪。 岂料,帝瑾王确留亲笔遗诏:颜族皇位,禅让宁云溪或她的孩子,且,国号可改。 宁奉哲妙书题字,为溪儿定下谥号,仙。 仙皇帝崩,遵照帝瑾王遗诏,应从她的子女之中,择选良才,承继大统。 四位皇子皇女,只有顾歆然有所建树,百官万民,皆愿推崇她。无奈,皇长女殿下年幼,不足稳坐龙位,遂,自封帝王,允准太卿宁奉哲登基,暂代朝事。 第634章 大哥哥,没有了 为了溪儿的后世评述,宁奉哲暗中纵容复梁盟生事,天下复陷水深火热。 宁奉哲吩咐督护台众人,假称仙皇帝临终留计,一鼓作气,剿灭复梁盟。 如是载入史册,仙皇云溪,心系苍生,终而不忘天下安危,高义也。 众望所归,仙皇帝承评,一代明君。国号由此,定为,仙明皇朝。 顾歆然救出师父一众,购置各处宅院,为他们安家。 岁月匆匆,顾歆然年满二十,登上龙座,感念宁爱卿数年宵旰忧劳,尊为帝王,与她共掌江山。 知晓宁奉哲即将归去,顾歆然设下小宴,请他入宫一叙。 宁奉哲怀抱仙皇牌位而来,意在,与溪儿团聚。 认出帝母牌位,顾歆然急忙肃色,离座行礼。 “儿臣顾歆然,恭请母皇陛下圣安。” 宁奉哲慈和一笑,扶她平身。 “今日家宴,我们不拘这些规矩,安坐吧。” 顾歆然如旧,冲他甜甜一笑。 “是。” “大舅舅请先安坐。” 宁奉哲两鬓花白,韵雅犹在,小心翼翼,放置溪儿牌位。 “你多年不唤大舅舅,我差点忘却,我们以前是舅甥关系。” 顾歆然低眉恭敬,双手搀扶舅舅,入座席间。 “非我不孝,高居帝王之位,便不认舅舅,而是,渐渐长大,暗自领会舅舅心意。” 宁奉哲抚她坐于身侧,细致周到,为她夹菜。 “哦?” “你且说说,是何心意?” 顾歆然端起玉碗,谦然接受他的关怀,浅尝一口小菜,继而回话。 “你之心意,不需言明。” “唯愿,允准儿臣敬称一声,父帝。” 敬称改得突然,宁奉哲猝不及防,容颜略显窘迫。 “莫非,误会什么?” “你不是我的孩子。” 顾歆然矜矜与之对视,眸含热泪,暖暖盈笑。 “我知不是。” “亦知,你我亲如父女,与至亲无异。” “祈望来世,父帝母皇,能够成就良缘,拥有自己的孩子。” 宁奉哲听到重点,微微一惊。 “来世?” 略略一想,明白她的话意,他自嘲一笑。 “你料到,我要走了。” “呵。” “果然,我有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你。” 顾歆然目意坚定,举杯以敬。 “小宴送行,绵绵情义。” “父帝此去,不必挂念我们。” 宁奉哲亦是举杯,怀恋几分不舍,与她对饮。 “有你在,我很放心。” 顾歆然由衷祝愿。 “若有来世,定要幸福。” 宁奉哲会心一笑。 “承你吉言。” 他斟茶一杯,置于“溪儿”面前,同时,有感而发。 “唉,假使溪儿,有你一半懂我,该有多好。” 顾歆然气韵,姣姣似月。 “以后历事,她会懂得。” 宁奉哲注视“溪儿”,心甜意洽,满目宠溺。 “你自小说话,便是如此,鲜有稚气,像个长者。” “虽说,你之相貌,随像溪儿,相差无几;然却,语态性情,甚为不同。” “你有所不知,她从小到大,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俱是孩子之状。” 顾歆然无奈表示。 “我如何不知?你们从小到大发生之事,父帝絮叨数十遍,我早能背诵。” 宁奉哲瞥她一眼。 “瞧你,就会嫌我啰嗦。” 想着这是最后一次见面,顾歆然按捺性子,主动请求。 “这次,我不打岔,父帝再叙一次吧?” 宁奉哲受宠若惊。 “当真不打岔?” 顾歆然心绪难舍,犹如秋霖脉脉。 “嗯。” 宁奉哲心满意足一笑,知无不言,娓娓道来。 “我和溪儿初遇……” 叙事尽,夜已深。 宁奉哲抱着溪儿牌位,独自来到曾经禁足溪儿的冷宫,晗旸宫。 他伸手入怀,取出那支,始终没能送出的秦紫玉金簪,紧紧握在手中。 “溪儿别怕,大哥哥来陪你了。” 宁奉哲服药,了断生息。 此世,她与他,以同样的方式,命绝晗旸宫。 顾歆然圣旨,合葬二人,尊宁奉哲为皇帝,谥号,朔;为了弥补母皇该有的皇后之位,加谥仙皇帝,为蓬莱皇后。 丧仪之后,顾歆然公示天下,改随母姓,云;供奉祖宗牌位,云族、方族众人。 另外言明,师父等人,隐姓埋名、蛰伏敌势,建树有功,全数封爵受赏。 追念往昔之苦,寄思今朝之痛。 高楠、顾沅穹、周子熙等相关回忆,并未浮现宁云溪脑海之中。 唯是大哥哥,数十载付出,宁云溪瞧得一清二楚。 宁云溪一步步,走出帝盛宫北殿,惘然萧瑟,停步颜瑜身旁。 “阿兄,帮我一个忙,可好?” 颜瑜没有多想,紧接上话,急忙一应。 “好。” “是不是你的空间,缺什么东西,没来得及刷新?你说,我给你拿。” 宁云溪莹泪,再度朦胧视线。 “我背不动他……你帮我,把他背上马车,好吗?” 听懂她的意思,颜瑜心神恍惚,一时不敢相信,乐观而问。 “急救措施都已做好,这就要背回去休养了吗?” “他……伤得不重吧?” 宁云溪形容落寞,立身袅袅不稳。 “大哥哥……没有了。” 噩耗突然,颜瑜不敢置信。 “什么?” 宁云溪瞳色木然,萋萋落泪。 “适才,我看见前世之景。” “原来,他从未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反而,我一直疑他。” “前世今生,皆是我对不住他。” “我负了他。” “怪我执意招抚,非要把他绑在身边,是我害他没了性命。倘若不改其志,由他辅佐皇上,他就不会凄苦而终。” “在我手里,他连命都保不住……”小說中文網 颜瑜轻拍她的肩膀,温和安慰。 “你别这么悲观。” 他鞭辟入里,反驳她的言论。 “何必深陷思绪泥沼?害他的人,不是你,是皇帝。” 经他点明,宁云溪豁然,涟泪稍停。 “动手之人,的确不是我。” “可是,我怎会有内疚难当之感?” 颜瑜脱口而出的分析,深中肯綮。 “你一向在意家人,不管发生什么事,只知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所以,我才定义,你这是思绪泥沼。” 他怀一丝希望,由心提议。 “别悲观了,我去看看宁爱卿,万一还有救。” 宁云溪紧随其后。 “我也去。” 颜瑜应答。 “嗯,我们一起去。” 第635章 追尊皇帝 颜瑜、宁云溪,双双走进北殿。 检查宁奉哲身子情况,颜瑜心怀忧痛,悲切长叹。 “唉——” “宁爱卿,请安息。” 眸落兄长,一身是伤,宁云溪触目痛心,怆然泪下。 “怪我没用,救不了大哥哥。” “方才,若是换作阿兄进来抢救,或许,大哥哥贵体无恙。” 颜瑜愁眉泪眼,撕心悲苦。 “我必须守着北殿大门,抢救之人只能是你。” “皇帝派来许多哨探,若非我在,皇帝必有动作。你守在门口,大有可能,性命忧危。” “另者,宁爱卿伤势沉重,我也没办法救治。” “小妹妹,对不起。” 宁云溪轻轻摇头。 “阿兄无错,不需道歉。” 颜瑜情凄意切之间,余出丝丝痛恨。 “我如何无错?” “宁爱卿凄惨离世,皆因志向于我,故被皇帝加害,我理应为他雪恨,义不容辞。” 宁云溪定睛兄长,目光惜惜不移。 “大哥哥留话,不让我们雪恨。” 颜瑜错愕不解。 “啊?” “为什么?” 宁云溪楚然转述。 “他之遗愿,皇上旧疾痊愈,心境转好,真心忏悔;不愿地下相见,还要与之争斗不休,被皇上弄得遍体鳞伤。” “大哥哥期望,我们研想良方,彻底治愈皇上旧疾。” 颜瑜瞬即理解。 “宁爱卿心善,即便自己伤成这样,也不愿皇帝受苦。” “他是真心孝敬所谓父皇,可惜,终是错付。” 不忍遗容可怜,他脱去外衣,盖在宁爱卿身上。 “我背他上马车,你搭把手、跟在身后,千万别摔着他。” 宁云溪点头应声。 “好,多谢阿兄。” 杜菡萍姐妹,绞尽脑汁,想要救护宁奉哲,结果,以败告终;苏鼎回府,与家人商量对策,解救外孙女冯忆荷,亦是束手无策。 小伏子,奉顾孟祯命令,去往高府,召冯忆荷入宫。高楠寻由,将其困在高府,以药致晕,并安排他,歇在客房,直至明晨,再回宫复命。 颜瑜亲自护送,陪着宁云溪兄妹离宫,一起回到帝瑾王府。 随后,有关文珏太子的圣旨内容,昭告天下。 顾孟祯对外宣称:宁奉哲,真名顾殊遇,原为柔昭容所出二皇子,因寄予厚望,自出生起,栖身宁国公府,不卷皇宫之争。而今,他名扬四海,理应回宫,册立太子,特准收纳家臣。惜,后宫火起,一代孝子,薨于问安母妃、尽孝之时。 圣旨书文,上请帝瑾王,恩许太子顾殊遇,以皇帝丧仪入葬,追谥文珏太子。 与宁奉哲一同,顾孟祯复冯忆荷皇女之位,公示其生母,正是柔昭容。皇子皇女之中,冯忆荷行六,更臣籍,改姓顾,迁居姹盛宫。 顺意宁爱卿遗愿,颜瑜恩许丧仪,没有拆穿顾孟祯的谎言。另,追尊顾殊遇,为皇帝,谥号,玥;准,供奉于颜族太庙,厚葬于月盛皇陵。 皇柩,设在帝瑾王府,守七日后,举行丧仪,天下共哀。 文嘉求见而来,守在主子身边。 宁云溪一五一十,向颜瑜复述宁奉哲遗言,包括顾昊一事。 颜瑜加急传书,请各地督护台,挑选可信之人,明察暗访,遍寻各处奢侈宅院,一旦查到顾昊所在,立即上禀。 宁洁薇嫁入许府,迟迟等不到大哥哥和三姐姐前来祝福,深感不妙,派人打听消息。正巧,圣旨公示天下,她闻知,大惊失色,速即赶往帝瑾王府。 宁暄枫闻听噩耗,骑上一匹快马,奔赴帝瑾王府。 方之玄等人,不能暴露真实身份,因此,只能留在府中,黯然神伤。毕竟,宁奉哲已成敌势,他们至多跟随顾孟祯,一同前往吊唁,不可冒然自行。 宁洁薇先到一步,疾步来到三姐姐面前,拉着她,行至后堂客房,小声询问。 “姐姐,你们这是使得什么计谋,何以这般突然?” 宁云溪已然换上一袭白衣,形貌悲恸,实话诉与。仦說Ф忟網 “此为真实,非是计谋。” 宁洁薇震惊万分,满目难以置信。 “什么?大哥哥当真……” 宁云溪打开衣柜,取出一件雪色衣裙,递给四妹妹。 “嗯,当真。” 宁洁薇接过衣裙,当即更衣。 宁云溪一边帮忙更衣,一边诚意致歉。 “对不住,四妹妹,没能及时赠你新婚贺礼。” “大哥哥和我的礼数,容后,我一起补给你。” 想着兄长遇难,宁洁薇疾首蹙额,深恶痛绝。 “此情此状,你还讲什么新婚贺礼?” “是谁谋害大哥哥?我势必雪恨。” 宁云溪正色转告。 “大哥哥临终有话,不许我们雪恨。” 宁洁薇几分桀骜不驯。 “他之吩咐,我素来不听。姐姐你只管说,是谁害他?” 宁云溪谨肃劝诫。 “休得惹祸上身。大哥哥之言,自有深意,我们应当听取。” 宁洁薇痛恨愈浓。 “听你之意,是皇上痛下狠手?” “我闻听消息,便有如此猜测,果然是他。” “我这就请老爷,调集隐卫队,攻破皇宫大门!” 宁云溪轻柔安抚,一语中的。 “四妹妹,莫冲动。” “岂非故意害得许大人,以及一众隐卫大人,白白送去性命?” 宁洁薇转念。 “那我思计,为兄长雪恨。” 宁云溪哄劝着,提出建议。 “四妹妹乖,你置身事外,由我用计,好吗?” 宁洁薇执拗不悦。 “不好。” 宁云溪继续哄劝。 “一意孤行,倘有不测,令我置身险地,你该当何如?” “你,毫不在意姐姐安危吗?” 宁洁薇眉心,点点动容。 “我……在意。” 宁云溪复问一句。 “那你乖乖听话,姐姐一定为他雪恨,好吗?” 宁洁薇无奈答应。 “好……” 她低眸,倏然啜泪。 “前时我说,等到封正台计策结束,便找大哥哥,叩谢兄长大恩。” “不曾想,复见兄长,唯望一副皇柩。” 宁云溪宽慰。 “大哥哥应未走远,你去哀悼,他能听见。” 一时间,宁洁薇泪流满面。 “嗯,姐姐所言极是。” “请姐姐稍等,我去叩谢兄长。” 宁云溪郑重提醒。 “大哥哥,今已尊为玥皇帝。” “堂中,有外人在,你千万注意敬称。” 宁洁薇点点头。 “是,小妹遵命。” 第636章 醒悟 宁洁薇肃穆而至前堂,礼拜宁奉哲。 “臣妇宁洁薇,恭请玥皇陛下圣安。” 她依着规矩,完成吊唁之礼。 随后,宁暄枫一身白衫,急急而来。 “四妹妹。” 宁洁薇怅惘一请。尛說Φ紋網 “二哥哥,请。” 见她让出跪垫位置,宁暄枫双目,霎时布满哀伤,双膝沉重,直接跪落原地。 “哥!” 宁洁薇眸依清泪,峨峨提醒。 “此乃玥皇帝,兄长切莫失仪。” 宁暄枫后知后觉,想起圣旨内容,重新跪地行礼。 “小臣宁暄枫,恭请玥皇帝圣安。” 按着规矩,宁暄枫吊唁完毕,压低声音,询问四妹。 “三妹妹,安在?” 宁洁薇指着一个方向,敛容低声答言。 “就在后堂。” “估计,已经泣不成声。” 宁暄枫见证他们兄妹亲情,二十余载,感同身受。 知她必定难过,他不由忧心,而今长兄不在,他更应该关怀妹妹,遂即决定。 “我去安慰她。” 宁洁薇也是担忧姐姐。 “我也去。” 宁洁薇引路,与宁暄枫一起,来到后堂宁云溪所在的房间。 二哥哥男儿之身,以免三姐姐不便,宁洁薇先行进门,却发现,三姐姐不在此处。 另一边,宁云溪接到传话,至王府正门,迎接母亲。 “恭请母亲福安。” 王府内外,来往都是人,穆蓉对待宁云溪,自然体贴周到。 “溪儿,快快请起。” “玥皇崩逝,天下同悲,母亲知晓,你必然心如刀割。” “溪儿莫急,等到拜唁礼罢,母亲与你坐谈,为你纾解内心,可好?” 听出言辞虚假,宁云溪恭敬以待,没有说破。 “孩儿,多谢母亲牵挂。” 穆蓉捧着女儿双手,晴柔无尽。 “瞧你,跟自家母亲客气什么?” “玥皇大事,耽误不得,快些引我,去往吊唁吧。” 宁云溪低眉应声。 “是。” 今日,灵堂初设,未至正式吊唁的日子。 因此,穆蓉等人前来,没有专人接待引路,随来随走,无需讲究时辰。 有生以来,这是穆蓉首次,向自己儿子,行跪拜大礼。 “臣妇穆蓉,恭请玥皇陛下圣安。” 她尽量心平气和,不让人听出咬牙切齿之感,以免落人口实,责她不敬玥皇帝。 礼罢,她与宁云溪,进入后堂一间客房。 穆蓉雍步一停,脸上亲和友善,立刻消逝不见。 宁云溪随手关门,转身一瞬间,穆蓉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怒扇一记耳光。 力道之大,宁云溪被扇倒在地。 “啊!” 穆蓉居高临下,眸落凌厉,冲着宁云溪,气愤嘶吼。 “奉哲帮你们夺得封正台,立下大功,你们就这么报答他,是么?” “由他认贼作母,随他凄惨而终,帝瑾王还有良心吗,凭什么苛待我儿?!” 一阵天旋地转,宁云溪差点昏厥,沉默片时,缓过劲来,方得回话。 “母亲看不清真相吗?不是阿兄害他。” “阿兄更没有苛待他。” 沉浸失子之痛,穆蓉语态,有些崩溃。 “真相是什么,都不要紧,我管不了那么多。” 痛无处诉,恨难以报,她怒火万丈,不由分说,一顿指责。 “你们不是天下称誉的好兄妹么?你怎能熟视无睹,为何不去雪恨,何故任由加害者逍遥法外?” 宁云溪撑着地面,慢慢站起身子。 或是,忆知旧事之故,而今,面对母亲的横加指责,她不觉委屈,也不想哭,更不会像从前那般竭力辩解。 犹记前时,母亲说过: “你五岁之前,我待你关怀备至。” “是你不记得,而非我从未付出过真心。” “刚抱养你的几年,我没日没夜照顾你,连奉哲都抱怨说,我对待养女,甚至好过他这个亲生孩子。” “怀着薇儿之时,我不顾孕体虚弱,整日抱着你。偶尔有事,将你放下,你便哭得声嘶力竭,我听得心都碎了。” “有一年的夏夜,你尤为怕热,要我陪着你、要我给你扇扇子。我整宿整宿不睡,拿扇子的手都酸了。” 如是往事,母亲讲述过许多许多,每一次,都是声情并茂,就好像,确有其事。 她听得出来,母亲在说谎,然而同时,心神又有恍惚,或许母亲所言为真,或许自己误解母亲。 从她记事起,便十分依赖母亲,打从心底认为,母亲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这种心理,总该有缘由。 孩童行为,直率天真,何人对她好,她便亲睦何人。 故此,她将缘由归结为,五岁之前,母亲确实对她无微不至。 不然,她解释不了,自己为何那么重视母亲。 既然有过无微不至,母亲为何变了?她心想,一定是她不够孝顺,引起母亲不满。 母亲亦曾解答: “在你心里,我只是将你当作棋子。所以五岁之后,你便是各种算计,层出不穷。” “你聪明得很,我斗不过,无奈只能背负骂名,节节败退,忍气吞声。” 曾有温情,她便珍惜,于是,努力付出,期盼回到从前,希望一家温馨、母慈女孝。 直到亲眼,得见旧年之事,她方知,母亲从未寄托真情。 她所谓重视之情,或因大哥哥教导有方,或因感念大哥哥关爱,下意识回报他的父母。看出大哥哥,与母亲走得更近,所以,较之父亲,她更依赖母亲。 今,一切意想,皆已破灭。 宁云溪对穆蓉,再也不抱任何希望。 念及她是大哥哥的生母,宁云溪愧对兄长,勉强耐着性子,回复穆蓉。 “大哥哥临终留话,不想加害者,草率而殒。” 穆蓉一如往常,寒风冷语,嘴不留情。 “那是奉哲了解,你没本事,一筹莫展,无力雪恨。” “从小到大,你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你和你那个没用的娘亲方仁舒一样,皆是沽名钓誉之辈,抱头鼠窜之徒!” 闻听娘亲尊名,宁云溪眉心,蹙起一分严峻。 “母亲如何责备我,孩儿绝无半分怨言,但请母亲,不要诋毁家慈。” 穆蓉眸含悲愤,迫近两步,戟指怒斥。 “你处心积虑,夺走我的孩子们,最后,连奉哲也不放过,致其殒身,令他莫名其妙变成柔昭容之子。” “今日吊唁,我只得敬称玥皇帝,忍痛与他分离;改日丧仪,我甚至不能,亲送爱子上路……” “你欺人至此,我谩骂方仁舒几句,算是轻的。” “你奈如何?难不成,你还想把我一并除去,让我也认贼作母?!” 第637章 母子对峙 门外不远,宁暄枫兄妹,找寻一圈无果,回到后堂。 正巧,听见穆蓉与宁云溪的对话,宁暄枫二人,心觉不好,慌忙寻声而去。 穆蓉步步沉重,走近宁云溪。 “你们招抚奉哲,所做这一切,便是一个局。” “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让他活命,铁了心,与我们母子作对。” “你恨我,然,斗不过我,便将心思,全部用在我的孩子们身上。” “你把他们骗得好苦。” “奉哲,无私付出,为你筹谋二十余年,小小心愿,只盼兄妹亲睦。可你呢?你居然狠心计杀!” “枫儿、薇儿,为了护你,不惜伤害母亲。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又要假借他人,计使他们认贼作母么?” 她目露凶光,面容可怖。 “你休想得逞,今日,我便亲手了断你!” 宁暄枫静声悄听,掌握情势,看准时机,夺门而入,趁其不备,猛地一下撞开穆蓉。 “母亲住手!” 宁洁薇紧随其后,配合完美,展开双臂,护在姐姐身前。 “三姐姐别怕,我们救你来了。” 家丑不可外扬,宁暄枫进门之前,已然封锁后堂入口。 他顺手关上房门,第一时间关心。 “三妹妹,没事吧?” 宁云溪回答。 “没事。” 眼尖捕捉妹妹伤处,宁暄枫用责备语气反驳。 “颐颊红肿,却说没事?” 穆蓉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一身狼狈,戚戚爬起,心头悲愤,愈加天崩地裂。 “枫儿,你该关心母亲,是否有事。” 转向穆蓉,宁暄枫面色,立时冷漠。 “母亲胡闹什么?好生清闲无趣。” 宁洁薇挽着姐姐手臂,忿然以对穆蓉。 “你敢伤害三姐姐,我跟你拼命!” 含辛茹苦抚养长大的爱子爱女,毫不犹豫,站在宁云溪一边,穆蓉见状,怒极凄笑。 “呵……呵呵……” “宁暄枫,宁洁薇,真孝顺啊。” “我如何伤得了她?” “莫非不懂规矩?我一介命妇,拜访帝瑾王府,未经允准,一不能身佩锋利之物,二不能携带任何药物。” “我不像这位高高在上的月溪公主,由帝瑾王允准,可以携带防身之物。” “无非言辞震慑,吓唬一下罢了,我能胡闹什么?可笑至极。” 双方对峙,难免争吵。宁云溪不愿兄妹,为了她,不顾孝义,斥责母亲,遂即提议。 “二哥哥、四妹妹,没事的话,你们各自回府吧。” 听她用词,穆蓉愤愤不满,冷嘲热讽起来。 “我家爱子爱女未说离去,你倒先下逐客令。” “我竟不知,这帝瑾王府,如今是月溪公主当家。” “宁云溪,你有什么资格,驱逐我的孩子?” 怒瞪穆蓉一眼,宁暄枫视线,回落三妹妹,改作温柔。 “此等矢口乱语,三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某者不识好歹,不懂你的苦心,你周到考虑再多,她也不会明白。” “我懂你,为了一家和睦,出于无奈,请我们回府。” 他目意坚定,毅然表态。 “但我想说,我不走。” 宁洁薇随之表态。 “三姐姐,我也不走,我们一起护着你。” 宁云溪杏眸,感动潺潺。 相较之下,穆蓉莹泪,无关感动,悲情无限,凌入肝脾。 “你们想想清楚,奉哲出事,受伤害之人,究竟是谁。” “可知,身为母亲,跪拜儿子柩前,而不能认他,我有多么痛心?” “你们不心疼母亲便罢,岂可珍护仇者?” 宁暄枫安抚两位妹妹坐好,护在她们身边,锋芒直指穆蓉。 “是你应该想想清楚,究竟是谁,谋害我哥?” “是三妹妹动的手吗?” 穆蓉依然自高专横,无理指责。 “枫儿,安得不辨是非?” “她丝毫不见雪恨之举,与仇家何异?” 宁暄枫切中要点,厉声回驳。 “那是你儿子!” “你自己潜身缩首、不去作为,就知道怪责三妹妹。” “到底是谁没有本事,为我哥雪恨?” 宁洁薇气不过,追加谴责。 “你惯会迫使三姐姐,为你出头,全你慈母之情。” “何必这般假惺惺?若真痛心,你自去皇宫拼命啊!” 宁暄枫义正辞严,为妹妹辩解。 “我哥,不愿三妹妹冒险,所以临终留话保护,不许她雪恨。到了你的嘴里,竟成三妹妹故意不作为,与仇家无异。” 他顺着话头,巧言剖析,威迫鼓动。 “我哥遗言,大约只字未提,你不许作为。依着母亲高言,便是我哥知晓,你有本事,所以没有留话。” “母亲一向慈爱,这种关键时刻,不会毫无作为吧?” “我哥,可是月盛第一孝子,所孝顺者,是谁呢?不就是你吗?母亲安忍,弃之不顾?” “你去吧,做点轰轰烈烈之事,为他出口恶气。” “纵使付出生命,谁也不会责你有错。” “你说,是么?” “去啊,你敢吗?!” 穆蓉瑟瑟后退半步,面露惧色,哑口无言。 “你……我……” 宁暄枫唇齿清冷,凛凛诘问。 “如若不敢,你有什么资格,训我妹妹?” 他话锋一转,反语讽刺。 “母亲,好慈爱啊,不枉我哥平日孝顺。” “我们家,素来母慈子孝,令人羡慕,绝不可能发生爱子遇难、母亲不管不顾之事。” “亦不可能发生,爱子成婚入局,竟是母亲算计之事。” “对吗?” 一字一句,刺骨之寒,穆蓉椎心泣泪,涕零如雨。 “枫儿,薇儿,你们说这种话,叫我情何以堪?” “算我央求你们,不要待在宁云溪身边,好吗?你们看看,奉哲是何下场,立下大功,反而被人戕害至此。” “母亲悲痛欲绝,已然受不住,再失去一个孩子。” “你们回到母亲身边,让我保护你们,好不好?” 不知不觉间,宁暄枫眼泪,夺眶而出。 “如无三妹妹护着,成婚那日,你把我出卖之时,我便就没命。” “母亲,你让我回去做甚,再被你出卖一次么?” “如你所言,前时我哥,不听我的劝告,执意留在你的身边。母亲看看,他是何下场?我听说,他重伤身毁,全身上下,寻不到一处完好,格外凄惨。” 他万恨千愁,发出一声质问。 “母亲,他不是在你身边吗,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 第638章 信不信随你 穆蓉心酸肠断,寸寸悲愁。 “不是我,没有保护好奉哲。” “都怪宁云溪,心机深重。” “是她用计,害得奉哲殒身,不关我的事。” 宁暄枫漠然视之,无动于衷。 “母亲尚不知晓,我哥为何遇害?” 穆蓉齿噙痛恨,一口咬定。 “我知晓,就是宁云溪用计。” 宁暄枫泠然追问。 “你有证据么?” 穆蓉语塞。 “我……” 宁暄枫正颜厉色。 “你没有证据,也不经细查,一味诬陷三妹妹,有意思么?” “难不成,你这么做,我哥就能复生?” 穆蓉负气委屈。 “奉哲没了,我难受,我气不过……” 宁暄枫峨然指斥。 “你连真凶是谁,都不知道,光说难受,有何用?” “错怪三妹妹,便能出气,使你心境舒坦吗?” 穆蓉听出话意重点。 “这么说,你知道,真凶是谁?” 宁暄枫慨然率直。 “是,我知道。” “事情一出,岳父他们便就查实。” 穆蓉正色几分,严肃而问。 “何人谋害奉哲?” 宁暄枫笃定作答。 “皇上。” 收到消息,奉哲深陷后宫大火,穆蓉原本猜测,是哪位后妃,嫉妒她们姐妹得势,借着宁云溪之计,顺势谋害奉哲。 万万没想到,仇者会是皇上。 她难以置信,不假思索,果断否定。 “绝不可能。” “你必然受骗。” 宁暄枫冷不丁一问。 “为何不可能?” 迟钝反应过来,奉哲身世,枫儿不知。事关她的颜面尊严,不可宣之于口,穆蓉当即愣住。 “我……” 宁暄枫夷然点明。 “因为我哥,真实身份,是皇子。” “是么?” 穆蓉先是一惊,而后怨愤。 “什么?” “方之玄竟连这个,也告诉你了?实在口无遮拦。” 宁暄枫驳斥,不容情。 “我家父亲,人品如何,轮不到你评述。” 他转回话头。 “你痴痴以为,我哥是皇子,殊不知,被皇上欺骗多年。” 穆蓉听得一头雾水。 “你这是何意?” “皇上欺我什么?” 宁暄枫事不关己般,语调平和。 “夜寂烛灭,母亲绵情之人,根本不是皇上。” “母亲只顾享乐,丝毫觉察不出么?” “他不想,让你生下他的孩子。” “他看不上你。” 穆蓉猛地一震,仿佛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 宁暄枫语态,覆上一抹鄙薄。 “话,一定要我说明白,你才能听懂?” “皇上对你无意,所以找来其他男子,敷衍玩趣于你。” “我哥之尊,是为何人,估计只有天知道。” “不然你以为,他为何不娶你?” 穆蓉震惊难定,瞠目愕然,连连摇头。 “不……不可能……” 她的心绪,乱作一团。 奉哲,居然不是皇子? 皇上,为何这样对我? 我曾为他,付出良多;奉哲也为他,耗尽心力。 我们没有功劳,总归有些苦劳。 他如何不念一点旧情?他焉能玩弄我的感情? 宁暄枫步步沉重,走近穆蓉,将三妹妹方才感受过的威迫之感,原封不动,还给穆蓉。 “事实如此,你不信,改变不了什么。” “从一开始,我哥,就是皇上手中一枚棋子,利用尽,便弃之。” “是你告知我哥,他是皇子,他才会孝敬所谓生父,对皇上百般信任。” “是你愚钝不察,导致今时,我哥毫无防备入宫,给皇上可乘之机,除去弃子。” “是你,害得我哥身殒。” 恍然明白奉哲身故原因,穆蓉内疚于心,嘴上仍然撑着面子。 “枫儿,方之玄骗你呢。” “这种无稽之谈,你怎可轻信?” “他嫉妒你哥,受皇上重视,所以趁虚而入,铲除异己。” 宁暄枫漠不改色,始终不给一丝温情。 “我还是那句话,事实如此,信不信随你。” “我哥灵处,不想见到仇者敌家,你给我走。” 穆蓉受屈,满腹苦楚。 “我如何能算仇者敌家?” 宁暄枫寒霜发狠,不近人情。 “宁夫人不识趣,休怪我让家丁,当众把你轰出去。” 穆蓉卑微泪下。 “好,我走。” 宁暄枫不屑一顾。 “慢走不送。” 穆蓉不甘心,转眸爱女,一派可怜,弱弱发问。 “薇儿,没有话,对母亲说吗?” 看不惯她这副装可怜的模样,宁洁薇没有多话,抄起一方砚台,奋力扔去,以示其意。 宁云溪连忙伸手去拦,不想,晚了一步。 “四妹妹,不要……” 穆蓉身子灵便,及时躲开,没被砚台砸中。 “宁洁薇,你!” 宁洁薇抄起一个花瓶,又要动手。 宁云溪赶紧阻拦,穆蓉落荒而逃。 “四妹妹,切莫冲动,那是母亲啊。” 宁洁薇火冒三丈,怒吼出声。 “欺我姐姐,负我爹爹,她算什么母亲?” “姐姐拦我做甚?她那种人,砸殒当场,便是为民除害,理当普天同庆。” “适才对话,姐姐没听懂吗?她自己承认,跟皇上不清不楚、藕断丝连。” “当初,她骗我说,嫁给宁寒望,实属无奈,她与我爹爹才是两情相悦。大言不惭,若非真爱,绝对不会异想他人,除我爹爹之外,她从未有过其他男子。” “结果何如?” “柳拂花霏,苟且胡乱,我们的脸,都被她丢尽!” 宁云溪讲情一句。 “大哥哥身世之事,母亲受害其中,情有可原。” 宁洁薇怒不可遏,奋力砸碎花瓶。 “你就会向着她说话,岂有此理?” 宁云溪千般无奈。 “不向着,能怎么办?” 宁暄枫不苟言笑,管教指正。 “四妹妹,不许误解姐姐。” “三妹妹从来不是愚孝,她只是心地善良。” “在我们面前,你叫她,如何诋毁我们的母亲?好话言之,意在顾及我们感受、尊重我们。” “三妹妹中间处境,言辞极为不易,你休要令她为难。” 宁洁薇知错低头。 “三姐姐,怪我考虑不周,对不起。” 宁云溪温和劝慰。 “不用道歉,是我无能,处理不好你们的关系。” “大哥哥这边,有我在,你们不需担忧,安心回府去吧。” 宁暄枫应声,留话叮嘱。 “好,我们告辞回府。” “你这边,若有难处,切记派人传话,我立马过来救你。” “四妹妹安危,你莫忧虑,我送她回去。” 宁云溪乖巧一应。 “嗯,多谢二哥哥。” 第639章 我要罚你 宁云溪亲送宁暄枫兄妹,离开帝瑾王府。 丧仪事宜诸多,不忍妹妹复加辛劳,宁暄枫将她拦在半路,善言劝她,趁着这会儿空闲,回房好好休息。 兄长盛情,却之不恭,宁云溪顺意,目送一眼,转身回房。 确认三姐姐离去,宁洁薇拉住兄长衣袖,示意停步。 “二哥哥,你真走啊?” 宁暄枫眨眨眼,一脸迷茫。 “不走,留下作何?” 宁洁薇努努嘴,明媚可人。 “二哥哥好粗心。” 一听用词不好,宁暄枫立时不悦。 “何出此言?” 宁洁薇慢悠悠,不急回答,引导着发问。 “你想想,母亲大闹一场,而后,会发生什么?” 宁暄枫不顾自己不高兴,配合妹妹,思索猜测。 “发生什么?母亲还敢来闹?” 宁洁薇作势高深,有模有样讲绘。 “二哥哥猜得不对。” “正式吊唁之前,未经瑜旨允准,每人至多只能单独拜唁一次。” “她来过了,依着规矩,不能再来。” 宁暄枫继续推想。 “难不成,她会请旨,再来大闹?” 宁洁薇自矜聪颖,甩去一句评价。 “王爷怎会允准?二哥哥真是迟笨。” 评语不善,却也熟悉,宁暄枫从小听到大,至今不适,不由得怫然。 “你才迟笨,不许嘲笑兄长。” “休得卖关子,你速速道来,会发生什么?” 意识到玩笑过头,宁洁薇急忙收敛。 “母亲之后,当然是你家父亲来闹。” “他们夫妻一个德性,惯会颐指气使,拿着话柄,发难三姐姐。” 宁暄枫阴云散得极快,闻言,一阵豁然。 “不经你提醒,我压根想不到。” “父亲素爱罚跪三妹妹,我们一走,三妹妹肯定受苦。” 宁洁薇神采飞扬,胜券在握。 “宁寒望以为,我是潘姨娘之女,一直对我,心怀愧疚。我一说话,他便欺负不了三姐姐。” “我们躲在暗处,悄悄观察,到时,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宁暄枫深表赞同。 “好主意。” “事不宜迟,我们快找地方躲起来。” 忽而想起一事,他驻足原地。 “对了,内兄、娘子有言,他们习惯留计心腹之人,防止机密,被人窃听。溪儿回房歇息,或会清场,或会布阵,我们躲不进去。” 宁洁薇犯难。 “啊?那该如何是好?” 这下,换作宁暄枫神采英拔,自鸣得意。 “哼,你束手无策了吧?实在迟笨。” “娘子教我许多,我早已习练成熟,破局只在瞬息之间。” “你只管跟着我,潜身暗处,小事一桩。” 宁洁薇掩唇惊愕,目盈钦佩。 “二哥哥这么厉害?” 宁暄枫堂堂骄矜,器宇轩昂。 “那是自然。” “小爷我,天下第一破阵高手。” “潜伏妙才,更是盖世无双。” 另一头,宁云溪还未走回金兰居,便被宁寒望叫住。 “咳咳。” 辨得父亲假咳之声,宁云溪回身行礼。 “恭请父亲福安。” 王府院中,来往都是人,宁寒望态度,与穆蓉别无二致,一脸殷勤,双手扶起宁云溪。 “溪儿今时,贵为月溪公主,问安父亲,仍然有礼有节,实为万人表率。” “好孩子,快快请起。” 宁云溪酬应,有条不紊。 “父亲过奖。” “君后旷典隆恩,尊慈生养厚情,生而谨记,殒而不忘。” “孩儿,万万不敢有负忠孝。” 宁寒望一本正经,虚与委蛇。 “溪儿知礼,家之荣幸。” “闻知玥皇帝驾崩,我特来拜念。” 宁云溪仪态恭谨。 “孩儿引路,父亲请。” 宁寒望明示暗意,要求谈话。 “已然拜过玥皇。” “久而未见,我有话,同你一叙。” 宁云溪言行得当,谦谦一请。 “父亲教诲,孩儿自当聆听。” “金兰居,就在前面不远,父亲这边请。” 至金兰居,宁寒望落座,傲睨宁云溪。 “跪下。” 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宁云溪暗自苦笑,依言下跪。 “孩儿遵命。” 宁寒望一派肃颜。 “为父问话,你不可耍心机,必要实话回禀。” 宁云溪应声。 “是。” 宁寒望不怒自威。 “圣上有言,奉哲乃是皇子,并宣称,我府长子,另有其人。” “我且问你,此事是真是假,奉哲生父,到底是谁?” 宁云溪敷衍答话。 “父亲高看孩儿,臣下岂敢反驳圣言?” “另者,玥皇身世何如,父亲应是心如明镜。” 听出话意一分嘲讽,宁寒望忿然作色。wWW.xszWω㈧.йêt “这里又没别人,你装模作样给谁看?” “实话禀我,夫人,可有做过什么对不住我的事?她当年嫁我,腹中是否怀着奉哲?奉哲,是我的亲生儿子吗?” 宁云溪继续敷衍。 “父亲明鉴,你们早年之事,孩儿如何得知?母亲怀着大哥哥之时,我还没有出生呢。” 宁寒望自行理解她的话。 “你含糊其辞,便是事实不可言。” “是么?” 宁云溪搪塞。 “孩儿当真不知。” 宁寒望晓畅莹然,酸楚发笑。 “呵……夫人,瞒得我好苦。” “我就说,一众男子心向往之,她怎会选择我?原来……呵呵……” 宁云溪简单说情。 “父亲,请莫误会母亲。” “她着实无辜。” 宁寒望闻言生怒。 “她无辜?” “宁云溪,你休拱火,引我针锋而对夫人。” “我不会中你的计。” 听着恶语污蔑,宁云溪不思冤屈,淡然处之。 “孩儿无有此意。” 宁寒望满心防备。 “你期望我们离婚,我偏偏不如你愿。” 宁云溪强调。 “孩儿确无此意。” 宁寒望充耳不闻,作态高人一等,自说自话。 “不管奉哲如何,我和夫人,仍有枫儿、薇儿。” “旧年,她接受烟儿、宠爱善儿,我知道,俱是虚情假意;但她包容茹儿之事,接纳薇儿,我看得出来,全是真情实意。” “夫人对我,一开始或许虚伪,而后至今,必定真诚有爱。” “所以,你休想动摇我们的感情,我和夫人不像你,拿着婚姻当儿戏,说离就离。” 宁云溪懒再辩白,顺话一应。 “父亲教训的是。” 宁寒望理直气壮,借事发难。 “奉哲身世,夫人难以启齿,无可厚非。” “你明明知情,却故意瞒我,罪大恶极。” “故此,我要罚你。” 第640章 有场好戏 宁云溪虔敬而言。 “父亲尽管吩咐,孩儿照做便是。” 宁寒望自傲自满,恣意下令。 “玥皇帝崩逝,与你脱不了干系,你内疚难当,自罚长跪,重重掌掴,直至双颊通红、淋漓见绯,方可稍得心安。” “为父这番言辞,有错吗?” 宁云溪不予置评。 “孩儿遵命。” 宁寒望唇际染上一抹得意。 “今,奉哲不在,为父陪你受罚。” “打吧。” 宁云溪顺着他的话,起身走近,扬手跃跃欲试。 “是。” 宁寒望吓了一跳,满脸惊愕,下意识躲闪。 “你这是责打何人?” “我?” 他瞳仁怒焰,熊熊燃起。 “宁云溪,安敢造次?” “我是让你,自己掌掴自己;为父只是陪着,不受罚。” 宁云溪故作无知,乖乖认错。 “孩儿解意有误,请父亲谅解。” 宁寒望勉强消气。 “没事,跪着打吧。” 宁云溪无异平常,谦恭一应。 “是。” 话落,她取出两枚银针,趁其不备,针入宁寒望穴道。 宁寒望蓦地一惊。 “你做……” 问话没等出口,他无力合上双眼,失去意识,昏倒在地。 宁云溪依礼回话。 “父亲莫慌,一会儿转醒,你便知晓,孩儿意在做甚。” 她抬高语调,呼唤一声。 “秋璧。” 秋璧闻言,推门而进。 “属下在。” 宁云溪提问。 “我仿佛记得,冰清苑有位主播,闺名罗妤?” 秋璧略略一想,记起此人。 “属下也记得,就是直播对决的第一场,与四姑娘合作的罗女娘。听说,她之前,是冰清苑的头牌女娘呢。” 宁云溪无奈提醒。 “四妹妹,已经嫁入许府,身有正二品诰命。” 秋璧醒神。 “哦,对,属下一时迟钝,忘却改口,理应敬称,媄夫人。” 媄,正是宁洁薇的封号。 “公主提起罗女娘,是为何意?” 后知后觉,发现倒在地上的宁寒望,她微微一怔。 “嗯?” “公爷怎么了?” 宁云溪取下腰间荷包,交到秋璧手中。 “不必管他。” “你去一趟冰清苑,给付银两,请来罗女娘,帮忙做一出戏。” 秋璧好奇一问。 “什么戏?与公爷有关吗?” 宁云溪一阵挑眉。 “嗯,大有关系。” 秋璧起了一分兴致。 “让属下猜猜。” “公爷意图欺负公主,你便回击,请来罗女娘,安睡他的身边,假作公爷行为不轨,亵渎玥皇帝。公主反将一军,要让公爷付出惨痛代价。” “对吧?” 宁云溪不吝赞许。 “你近来,很有长进。” 秋璧难为情。 “公主谬赞。” “属下这就快马加鞭,赶去冰清苑,请罗女娘。” 宁云溪柔声嘱咐。 “去吧,路上当心。” “她若不在,请童掌柜另选可信之人,也无不可。” 秋璧领命而去。 “是。” 家丁按着宁云溪的吩咐,将宁寒望,悄然移送灵堂后堂。 随后,宁云溪便听控阵之人来报,有人困于阵中,像是宁二公子和媄夫人。 不想便知,他们放心不下,所以没走,宁云溪亲入阵中,解救兄妹出来。 宁洁薇刚刚坐下,未及歇口气,迫不及待一句揶揄。 “天下第一破阵高手,潜伏妙才,为何绊足无措、被困阵中?” 宁暄枫撇撇嘴,调侃回应。 “你还不是一个样?无头苍蝇。” 宁洁薇摇头晃脑,陶然自得。 “起码我没自夸,天下第一破阵高手,纵使困在阵中,也不觉丢脸。” 宁暄枫不减自信。 “三妹妹乃是天下第一谋臣,我破解不了她的阵势,情理之中吧?” “三妹妹,你说呢?” 宁云溪先予肯定,而后谦虚。 “二哥哥所言极是,但,天下第一谋臣之誉,小妹万不敢当。” 宁洁薇抓着话头,又是一番揶揄。 “你听听,三姐姐这么高明的奇才,尚且谦逊,不像你,自不量力。” “呵,什么潜伏妙才,潜伏阵势之中、出不来的妙才么?” 争辩不过,宁暄枫摆出兄长架势。 “宁洁薇,你懂不懂规矩,岂敢不敬兄长?” 宁洁薇不服管教,倨傲不恭。 “我向来不懂规矩。” “在我看来,我是正二品媄夫人,你只是区区公爵之子,什么也不是,该当是你敬我。” 宁暄枫严厉纠正。 “一家兄妹,不论品级,只论长幼。” 宁洁薇神态骄横,理所当然。 “口口声声规矩,一点本事没有,唯是兄长身份,拿得出手,还是沾了本夫人的光。” “你有什么可狂的?” 宁暄枫没了办法,只好转移话头,提点正事。 “你有完没完?我们留下,是为了斗嘴吗?” 迷失阵中,险些忘记重要大事,宁洁薇晃过神来。 “哦对了。” “三姐姐,你没事吧?宁寒望,没欺负你吧?” 宁云溪先安抚,后教诲。 “我没事,你放心。” “不许直呼父亲尊名。” “无论生身何人,于律令而言,他就是你的生父,必要敬称父亲,不可轻慢。” 宁洁薇满口应承。 “是是是,听姐姐话。” 她改口而问。 “怎会没事呢?按说,这个时辰,父亲该到了。” “宁府远,风声慢,他至今没有收到消息?” 宁云溪如实诉知。 “父亲确实玉临,被我银针入穴,已然昏睡过去。” “待会儿,有场好戏,我们可在父亲歇处的隔壁客房,一听究竟。” “你们有兴趣吗?” 宁暄枫茫然。 “什么好戏?” 宁洁薇料知。 “太好了,姐姐终于还击。” “姐姐明智,那种坏人,必须治他,不应姑息。” 宁暄枫听得糊涂。 “三妹妹还击什么?” 宁洁薇不羁不束,惬意洋洋。 “姐姐妙计,不诉你知。” “二哥哥妙才,自己猜去。” 宁暄枫尽量不着痕迹,言语激之。 “四妹妹真小气。” 宁洁薇毫不费劲,一眼洞穿。小說中文網 “二哥哥神情显然,我瞧得出来,这是激将计,休想瞒过本夫人。” 宁暄枫拿她没办法,于是转向三妹妹。 “我不问你。” “三妹妹,你说。” 宁云溪正要告知,忽闻一阵脚步声。 “嗯?像是秋璧回来。” 秋璧敲门而入,带来之女,并非罗妤。 宁云溪惑然询问。 “这位贵人是?” 第641章 倾慕 秋璧不矜不伐,介绍其人。 “回禀公主,这位女娘,闺名蓝瞳。” “童掌柜言之,她原是宸王府侍女,后来王府变故,离府自谋生路,现在冰清苑做主播。” “罗女娘近日,辞去主播生计,不在冰清苑,听说嫁去曙英县。” “一听公主意在用计,蓝女娘主动请缨,童掌柜大力推荐,称赞蓝女娘,是他们苑中最聪慧之人,定能胜任公主妙计,配合得当。” “于是乎,属下请蓝女娘来此,听候公主调遣。” 宁云溪双眸,掠过一分惊喜,先向蓝瞳颔首,而后转向秋璧。 “没想到,罗女娘出嫁。” “这是好事,你可有留下喜银,请童掌柜转交?” 秋璧点点头。 “嗯,自是留下。” 宁云溪嘱咐。 “公忙结束,记得去往库房,补领银两。” 秋璧取下荷包,交还主子。 “公主荷包之数,足矣,不需补领。” “你瞧,还有剩余呢。” 宁云溪接过荷包。 “足够就好。” 蓝瞳礼敬以指宁暄枫,袅袅出声。 “请问高大人,这位贵人是?” 秋璧回答。 “这位是宁二公子,宁暄枫,庄三姑娘之夫。” 问知身份,蓝瞳恭敬而跪,稽首一礼。 “小女子蓝瞳,恭请月溪公主、媄夫人福安。” “宁二公子安好。” 宁云溪伸手去扶,示意安坐。 “蓝女娘很是知礼。” 等着秋璧先行落座,蓝瞳随后入座,一举一动,谨守礼数。 “多谢公主赞许,小女子粗识,全仗童掌柜教导有方。” 宁暄枫急不可耐,一句催促。 “三妹妹别再卖关子,快说计策吧。” 宁洁薇忍不住说趣。 “交谈许久,二哥哥仍然想不到三姐姐妙思?” 宁暄枫愀然不悦,瞥她一眼。 “你少废话,兄姐面前,老幺没有说话的份。” “三妹妹,你快说。” 宁云溪应声,娓娓道来。 “嗯,好。” “粗浅小计,诸位请莫见笑……” 蓝瞳听得仔细,思索认真,浅浅沉吟,含羞而问。 “小女子冒昧一问,只需躺在宁公爷身侧,假作柳缠花绕,无需假戏真做?” 宁云溪正视以对,严谨慎重。 “对。” “蓝女娘请放心,我会保守秘密,不使你身节有损。” “小小捉弄一番,让帝瑾王小惩大诫,借由罚俸我父,便矣。” 蓝瞳微微抬眸,翼翼用词,尽量不失一分礼数。 “小女子偶然闻听,宁夫人对待公主,不甚关爱。” “公主不想借此,一道还击宁夫人吗?” 宁云溪毫不迟疑作答。 “不想。” 蓝瞳斗胆揣度。 “想来,公主在意宁二公子的感受?” 宁暄枫一听,立马表态。 “三妹妹只管还击,不许心软。” 宁洁薇摩拳擦掌,见猎心喜。 “蓝女娘有何良策?快请讲来。” 蓝瞳不蔓不枝,阐述想法,表意忠诚。 “为报公主创立直播之恩,小女子自愿假戏真做,顺势蛰伏宁府,为公主传递消息。” “小女子不才,略通一些心思,把控宁公爷、计斗宁夫人,并非难事,祈请公主信任。” 宁云溪错愕。 “啊?” 宁洁薇深表赞同。 “好主意!” 宁暄枫为其鼓掌,由衷赞美。 “蓝女娘情愿舍身,实在大义。” 蓝瞳难以为情。 “二位谬赞,小女子实不敢当。” 宁云溪于心不忍,紧忙拒绝。 “不必舍身至此,多谢蓝女娘美意。” 宁洁薇不满。 “既知蓝女娘是美意,姐姐何忍辜负?” 宁暄枫头头是道,表示反对。 “做主播,十分辛苦,蓝女娘蛰伏宁府,吃穿不愁,算是一种享福。三妹妹高兴,偶时还能给她一些赏银。如此,岂不快哉?” “三妹妹狠心拒绝,便是断人财路,实不可取。” 宁云溪语重心长,抒发见解。 “二哥哥、四妹妹,思虑不周。” “蓝女娘青春花年,怎能蛰伏宁府?屈身陪伴我父,岂非断送一生幸福?” 宁暄枫、宁洁薇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蓝瞳立志坚定,丝毫不移。 “公主请勿多虑。” “小女子,一点妄念,确想嫁给宁公爷,望请公主成全。” 宁云溪更加错愕。 “此话当真?” 宁洁薇也是诧异。 “你居然看得上我父?” “你今年,至多二十有余吧?” 蓝瞳恭然直言。 “回话媄夫人,小女子今年二十有一。” 宁洁薇友善知缘。 “我们同岁。” 蓝瞳唯唯卑辞。 “与夫人年岁相仿,小女子万分荣幸。” 宁洁薇由心,发出一声惑问。 “你这么年轻,如何看得上我父?” 她忧心忡忡,转向三姐姐。 “姐姐,要不你给她瞧瞧眼睛,有没有毛病吧?” 宁云溪严正告诫。 “四妹妹,不可失言。” 她谦下致歉。 “家妹言辞,或有冒犯,蓝女娘请勿见怪。” 蓝瞳低眉,谨小慎微。 “公主言重,小女子惶恐。” 宁暄枫抓住机会,谈笑起来。 “四妹妹竟然质疑蓝女娘?莫非,只许自己中意半老之人?” 宁洁薇自豪傲然。 “哼,二哥哥说的什么话?” “他,如何相较我夫?我家老爷,比你父亲,年轻俊美多了。” 她诚心建议。 “蓝女娘既有相近喜好,不如嫁给我家老爷吧?” 蓝瞳婉拒,战战兢兢。 “夫人抬举,我心中,唯是倾慕宁公爷一人。” 宁洁薇真心评价。 “蓝女娘品味,着实特别。” 宁暄枫不服气。 “母亲说过,父亲早年,也曾迷倒一众女子。” “我偏说,蓝女娘品味极好。” 蓝瞳羽睫之下,羞情愈浓。 “小女子惭愧。” “请问公主,尊意如何?” 宁云溪恳挚提醒。 “你千万想好,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蓝瞳毅然决然。 “千思万虑,期盼日久,伏请公主成全。” “小女子入府,一定全力以赴,对付宁夫人,为公主探听消息。” 想着日后家斗,精彩绝伦,宁洁薇心情急切,迫不及待。 “三姐姐再犹豫,父亲恐要苏醒。” 蓝瞳下跪,语出真诚。 “恳求公主,全我心事。” 宁云溪无奈。 “好吧。” 蓝瞳肃拜顿首。 “多谢公主厚恩。” 宁云溪扶她起身。 “是我,应该多谢你。” 蓝瞳一片热诚。 “公主客气。” “不知宁公爷,歇在何处?我这便去施计。” 第642章 父亲美事 宁云溪撤去一枚银针,宁寒望以半朦胧、半清醒之状,于后堂客房,与蓝瞳圆成花事。 随后,蓝瞳展开棉被,盖在宁寒望身上,传话请来宁云溪。 宁云溪进门,撤去另一枚银针,继而离开客房,回居去请宁暄枫兄妹,静听好戏。 屏风相隔,颜瑜肃坐椅子之上,静候宁寒望醒来。 蓝瞳故作睡去。 听到床榻,传来一丝动静,颜瑜威慑询问。 “宁爱卿醒了?” 看向怀中女子,宁寒望迟钝反应过来,大事不妙,急急起身,速速穿衣,走出屏风,惶然行礼。 “微臣宁寒望,恭请帝瑾王万安。” 颜瑜面色阴沉,眸染一分痛恨。 “玥皇崩逝,举国哀伤,未想宁爱卿,欢愉至此?” 宁寒望临深履薄,战战栗栗辩白。 “王爷明察,微臣绝非有意为之,实是小女宁云溪设计构陷。” 颜瑜倨傲睥睨,夷乎尘外。 “本王臣下,月溪公主,构陷于你。” “宁爱卿这是点谁呢?” “莫非暗指,本王诬陷你?” 宁寒望跪地未起,瑟瑟伏首,不懈辩解。 “微臣不敢。” “请王爷明鉴,微臣所言,句句属实。此事无关王爷,俱是小女刁顽耍弄。” 颜瑜星眸,浮漾一抹轻蔑,侃侃而驳。 “屏风微透,本王瞧不真切,如若猜得没错,宁爱卿温香之人,应是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吧?” “本王头一次听说,耍弄人,竟是这般投怀送抱、予你欢快。” “且问宁爱卿,耍弄何在?” 明知帝瑾王,必然站在宁云溪一边,宁寒望依旧不肯放弃,求生念足,词正理直。 “玥皇驾崩,正值国丧,小女此举,只为借王爷之手,夷去微臣。其心狠鸷,不言而喻。” “微臣一片赤诚,毫无越礼之心,恳请王爷宽恕。” 颜瑜一句问话,一语中的。 “毫无越礼之心,何来越礼之举?” 宁寒望瞠目结舌,一脸窘迫。 “这……” 颜瑜津津讥诮。 “宁爱卿不会想说,未与此女,共赴云山,只是抱着,睡了一觉?” 宁寒望理屈词穷,无言以对。 “微臣……” 颜瑜假作一片好心,给他寻个理由。 “想是宁爱卿,被人用药?” “本王仔细检看几次,免得错怪爱卿。” 就坡下驴,无异于自取其祸,宁寒望谨言慎行,老实回话。 “不敢欺瞒王爷,微臣似乎,没有被人用药。” 欺君之罪,被他躲过,颜瑜问回正题。 “那么,哪得胡乱之行?” 宁寒望万般无奈,实言以答。 “回禀王爷,此女,甚为招人怜爱,故此,微臣情不自禁。” 颜瑜威仪凛然,挖苦讽刺。 “宁爱卿,好兴致。” 宁寒望惊悸不安,连连叩首。 “微臣惶恐。” “乞求王爷开恩。” 简单吓唬便罢,颜瑜无意治罪,遂即话锋一转。 “爱卿宽心,小妹妹重视家人,本王不忍伤你。” 意料之外,无甚大事,宁寒望松一口气,殷勤谢恩。 “拜谢王爷隆恩,王爷实乃天下第一明君。” 颜瑜依计,话锋再转,兴味提议。 “美人美事,不可负之,不如,迎她入府,爱卿以为何如?” 没想到遇上这等好事,宁寒望受宠若惊,装模作样拒绝。 “国丧期间,微臣万万不敢越矩纳妾。”小說中文網 颜瑜词气慨然。 “不妨事,全当冲喜,本王允准,玥皇帝亦不会反对。” 想着美人瑰姿,宁寒望满心狂喜,表面竭力保持恭敬,未见一分失仪。 “是。” “叩谢王爷隆恩,重蒙玥皇厚赏。” 颜瑜自然而然,继续施计。 “纳妾,非是娶妻,没有纳采下聘、大办婚典,不过,送嫁尚需一定礼数。” “宁府库房,全数赔作嫁资。” “爱卿意下如何?” 宁寒望闻言,狂喜顿消,愣神沉吟,良久开口,弱弱纠正。 “启禀王爷,嫁资,该是你给我。” 颜瑜眸意不屑,辞染几分阴阳怪气。 “你是说,本王不懂规矩?” “那请问爱卿,按照规矩,国丧期间,肆行愉兴乱事,该当何罪?” 威胁显然,宁寒望脸色有些挂不住。 “微臣失言,王爷恕罪。” “王爷金口玉言,言之成理。感念大恩,嫁资,理应微臣自行准备,敬奉王爷。” 颜瑜满意点头,淡然吩咐。 “限你明日午时之前,清算账目,速即过礼,再来把人领走。” 好不容易算来的存银,皆要归还宁云溪,宁寒望心绪,一沉到底。 “微臣遵旨。” 颜瑜一阵拂袖。 “去吧。” 宁寒望应声行礼,毕恭毕敬退出客房。 “是,微臣告退。” 宁云溪三兄妹,躲在隔壁客房。 墙壁提前凿洞,颜瑜和宁寒望的对话,三兄妹听得一清二楚。 确认父亲离去,宁洁薇开怀大笑。 “哈哈哈……” “光是想想,便觉他的神情,甚是滑稽。” 宁云溪柔声提醒。 “四妹妹,你小声点,正值玥皇丧仪,不可笑成这般。” 宁暄枫正颜附和。 “三妹妹所言极是,四妹妹笑得太大声,一点不知尊重长兄。” “我亦想笑,但,为了我哥,强行忍下。” 宁洁薇振振有词。 “三姐姐终于醒悟还击,大哥哥九泉有知,一定也在笑呢。” “我陪着长兄高兴,何错之有?” 宁暄枫给她一个白眼。 “哼,歪理虚谈。” 宁云溪指正不乏宠溺。 “四妹妹无错。我是怕,叫人听去,被人抓着话柄,发难于你。” “你小声点儿,就行。” 宁洁薇乖顺。 “好好好,我都听姐姐的。” 她满怀期待。 “蓝女娘毫无征兆,嫁入宁府,一举掏空宁府库房。明日我归宁,定去瞧瞧母亲,如何气恼。” 宁暄枫来了兴趣。 “你这么一说,我也好奇。” “许久没有回府,难免被人诟病不孝,我该回去,看望母亲。” 宁洁薇愉悦盎然。 “我们约好时间,一起去吧。” 宁暄枫爽快答应。 “嗯,我们一起。” 颜瑜敲门,走进。 “小妹妹。” 宁暄枫、宁洁薇正要行礼,被颜瑜拦住。 “不必拘礼,二位便坐无妨。” 他心里没底,转眸小妹妹。 “施计如何,我是否漏掉哪个环节?” 宁云溪给予肯定。 “阿兄勿忧,施计完美。” 第643章 并非初识 晦心居,乃是玥皇帝旧居,依照律令,不容他人居住。 另者,晦心居各处,留有念想,穆蓉也舍不得让出爱子居处,给外人住。 故而,顾孟祯安排线人,改籍更名,宁苍墨,称作宁国公嫡长子,迁入宁府墨妙居。 宁苍墨,今年二十有七,因身份更改,年纪随着宁奉哲,改作三十岁。 宁府家人,皆往帝瑾王府,拜唁玥皇帝,宁苍墨独自一人不去,不成体统。 他做个样子,求见拜唁。 吊唁礼罢,他问清宁云溪所在,主动找去,与她相见。 宁云溪不识其人,徐徐离座,礼貌问询。 “请问贵人,尊姓大名?” 宁苍墨神采焕发,彬彬得体。 “宁族宁公嫡长子,宁苍墨。” 宁云溪微微一惊,下意识恭立。 “原来是,大哥哥。” “请恕,小妹眼拙。” 宁苍墨毫不见外,先行入座。 “我们并非初识,三妹妹无需客气,请坐。” 宁云溪敬陪侧座,目色茫然,注视于他。 “并非初识?” “小妹愚思浑忘,不知何时,见过兄长?” 四目相对,宁苍墨柔情似水。 “三妹妹谋多智广,哪得愚思?当年初遇,你还小,不记事或是忘却,实属正常。” 他话意明晰,宁云溪隐有猜想。 “初遇,何年?” 观之神色,显然有所料知,宁苍墨一句反问,点明答案。 “可还记得,盛京西郊,崇邑轩?” 宁云溪瞠目惊诧,张口结舌。 “你……你……” 宁苍墨唇际,扬起一抹浅浅笑容,瑰意琦行。 “这下,我当真成为你的大哥哥,只是未及一问,三妹妹是否愿意认我?” 宁云溪若有似无,感知一丝不对。 “大哥哥,我当然愿认。” “可是……” 听她顿言,宁苍墨会意。 “你不信我?” 宁云溪没有欺瞒,直截了当答话。 “我确有疑心,兄长请见谅。” 宁苍墨借着叹息追悔,不着痕迹,道出旧事,以证身份。 “唉,早知留下你的蓬莱杏玉,不至今日,没有信物,与你相认。” 一听如此,宁云溪信了几分。 “我们有信物,大哥哥如何忘记,金玉同心锁?” 宁苍墨顺话,自然而然,说出他们曾经的约定。 “送你玉锁,我留金锁,意在兄妹同心。” “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会忘记?” 他沮丧低眸。 “可惜,路遇歹徒,金锁被人抢走。” 宁云溪保持怀疑,细细推敲。 “推算他之年纪,应该比你大一些,兄长相貌看似,年岁不大相符。” 宁苍墨答复裕如,不怀一丝意怯。 “相貌,年岁,许多人不甚相符。” “我实际年纪,三十有三。” 宁云溪难辨真伪,思绪点点动摇。 “是吗?” 宁苍墨眸意,笃定无比。 “嗯,是也。” 他恰如其分,表现失落。 “三妹妹,果然不愿认我?” 宁云溪始终没有放下戒心。 “愿意与否,律令有定,你就是我的大哥哥。” “请问大哥哥,登门金兰居,有何贵干?” 宁苍墨直言相告,听似极其真诚。 “我想告诉你,我被皇上看中,蛰伏宁府,以作他的线人。” 她确实查明,他是皇上派来的人,未想,他直接宣之于口,宁云溪眉目,呈现一道错愕。 “此,应是机密。” “兄长诉我作何?” 宁苍墨取信于她,掌握分寸,不急不缓。 “于我而言,你很重要。” “我不想瞒你。” 宁云溪半真半假,表露一点感动。 “多谢大哥哥好意。” 宁苍墨不在意她之真假,饶有耐心,取信于人。 “我同意蛰伏,不为皇上,探听宁府情况;只为取得皇上一众信任,帮你打探他们的消息。” 深怕还不起人情,宁云溪劝诫婉拒。 “凶险之事,请大哥哥慎行。”尛說Φ紋網 宁苍墨叙话家常般,与她拉近距离。 “谢你关心。” “多年来,我一直没能向你表明,我的真实身份。” 宁云溪低眉示敬。 “大哥哥愿说便说,小妹无意探知。” 宁苍墨口若悬河,字字推心置腹。 “我原名,邹嵁。” “我祖我父,乃是星梁旧臣,早年,与顾孟祯合谋,挑起天下大乱,助他登上龙座。原以为,他会善待我族,不曾想,被他针对,斩草除根。” “家尊家慈,带着我们兄妹,逃出生天,数年漂泊无定。” “而今,家中仅剩我一人。” “这些年,我忍辱负重,对皇上百般讨好,令他以为,我丹心耿耿、不记家仇。” “终于,我等到机会,入朝出道,与你重逢。” 听他直言不讳,几乎毫无保留,宁云溪开始打消疑心。 “怪不得,当年,你缄口不提自己身份。” 宁苍墨适时,做出一脸愧怍。 “邹族,弃星梁于不顾、为月盛所不容,处境尴尬,我,实难启齿。” “对不起。” 宁云溪立马宽慰。 “不用道歉,我能理解。” 话头至此,宁苍墨顺理成章,解释旧年往事,一丝不紊,开诚布公。 “当时,家尊家慈病重,我不得已,匆匆离去。” “本以为,你是家中弃女,我便打算,带你一起走;不料得知,你是宁三姑娘。” “我知以后的路,很难走,无奈,只能丢下你。” “我想着,你在宁府,起码衣食无忧;若跟着我,恐怕三餐不饱,终日受苦。” “三妹妹,我实在对不住你。” 心底信任之感,逐渐加深,宁云溪落眉,形貌一片懊恼羞愧。 “大哥哥言重。” “兄长受苦,小妹没能陪伴左右,我之过也。” 宁苍墨字字珠玑,句句严谨,锦绣动听,不露一处破绽。 “你仍是这般懂事,与旧年,别无二致。” “玥皇帝,我已拜过。” “我深知,你们兄妹亲情,融洽无间,他此去,你一定悲痛欲绝。” “错都在我,明明待在皇上身边,却救不了他。” “三妹妹节哀,从今以后,我会代替他,好好疼惜你。” 宁云溪敬谢不受。 “宁府生活不易,大哥哥照顾好自己就行。” “小妹卑微,安得劳烦兄长?” 宁苍墨不瘟不火,坦然自若。 “重逢日短,你尚拘谨怯生,我设身处地,心领神会。” “三妹妹宽心,时日悠悠,历事盈盈,定能证明我是真心。” 他离座,平礼作揖。 “天色不早,我先告辞回府,我们改日再会。” 宁云溪回敬一礼。 “大哥哥慢走。” 第644章 约见宁苍墨 行至帝瑾王府正堂,宁苍墨立身门外,依着规矩,行告退礼,继而,退出王府。 走出正门,他正要坐上马车,忽来一名眼生的男子,低声向他传话:“有人约你,独往东市茶馆,一碧万顷,有要事相商。” 宁苍墨略微思索,换骑快马,确认无人跟踪,敛迹前往一碧万顷。 由伙计引路,宁苍墨来到对方指定厢房。 认出约见之人,他勾唇一笑,步步向她走去。 “哟,蓝女娘邀约,罕见至极,这不会是一场美梦吧?” 说话间,他已经落座蓝瞳身边,咫尺之距,指尖悠然,佻弄她的衣带。 “黄昏约见,瞳儿何意?” 眼见衣带,被他解开,蓝瞳嫌恶推开他的手,整理衣襟,起身换座。 “背弃王爷而去,你还有脸与我亲近?” “邹少郎可知‘厚颜无耻’四字,怎么写?” 宁苍墨长指轻移,取走她面前的茶杯,有意无意,贴近娇身心口,只差一点,品味美好。 “瞳儿这话,别有他意。” “怎么?我待在璃王身边,你便愿意与我亲好?” “既如此,前时何故装模作样,拒绝和我共处?” 深感不适,蓝瞳再换座位,尽量远离他。 “邹少郎误会,我对你,向来别无他意。” 宁苍墨满觉扫兴,自斟自饮。 “呵。” “你跟你那主子一样,只知取悦讨好璃王,心比天高,瞧不上别人。” “说到底,不就是攀附权贵之徒?” 他细细品茶,视线不忘,周身打量美人。 “而今,我追随皇上,已然贵为宁大公子。” “瞳儿,不动心么?” 蓝瞳颦眉不悦。 “为图富贵,弃离王爷,你才是攀附权贵之徒吧?” 宁苍墨眉梢一分不屑。 “图富贵?” “瞳儿应当知晓,我经商有道,从来不缺银子。” 蓝瞳藐然质问。 “那你转投皇上,为了什么?” 宁苍墨面色一沉。 “你说为了什么?” 他语含愤恨,解答她的疑问。 “去年,璃王、瑶儿初识,我数次告诫,让她不要委身璃王。” “她偏偏不听,连璃王的身份,都未查清,便将自己托付。” “我跟在璃王身边多年,深知他的品性,他绝不可能寄托真情,安分照顾瑶儿一辈子。” “是顾沅穹,先夺人所爱,叫我如何甘心为他效命?” 蓝瞳斜睨,目光所至,唯是鄙夷。 “夺人所爱,亏你说得出口。我家女娘,何时与你有爱?你又何时,心爱于她?” “初见,你便说,一见钟情,意愿迎娶女娘,同时纳我为妾。这般花心,我们何以信你?” “休说王爷隐瞒身份,你不也一样么?女娘入幕之前,我们根本不知你是谁人。” “王爷和女娘,才是情投意合,你凭什么阻止?” 宁苍墨一如既往,不厌其烦,点破真相。 “情投意合?你们主仆,简直痴人说梦。” “璃王寄情,早有其人,瑶儿在他眼里,不过一枚棋子。” 蓝瞳不以为然。 “你又想说,王爷倾慕月溪公主?” “何必总说傻话?王爷对待月溪公主,兄妹之情而已。” 宁苍墨一分急色。 “早年,崇邑轩之事,我耳闻目睹、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蓝瞳执意不付信任。 “王爷心思,高深莫测,凭你亲眼所见,便能看透么?” 宁苍墨肃颜含怒。“我足够了解他,为何不能看透?” “你以为,瑶儿可以洞穿璃王心事?” 蓝瞳自豪傲然。 “我家女娘,谋略超群,自然可以洞穿。” 宁苍墨收起怒色,萋萋冷笑,傲慢无礼,肆意言辞。 “呵呵。” “你转告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假若怀上璃王孽种,再来投我,纵使处理干净,我也不要她。” 瞧他这副态度,蓝瞳心绪不满,愈加浓重。 “邹嵁,切莫猖狂。” “你弃离而去,苟活有命,只因王爷大发善心,放你一马。” “你须知晓,王爷刀下,从未有过逃脱之人。” 宁苍墨眸意琦玮,羌漠一片深恶痛绝。 “他何有善心?分明是上天佑我。” “北兆中丞辛大人,及时传来书信,禀知璃王,宁奉哲改志帝瑾王臣下,正在谋计封正台。” “璃王预料,二弟宁奉哲即将亡于皇上之手,方寸大乱,布局归京,试图营救二弟。天赐良机,我才九殒一生,捡回一条命,不然,一定被他所害。” “于我而言,痛失挚爱、险些殒身,仇已立,不共戴天。” “今成敌势,我不会心慈手软。” “璃王,殒期将至。” 蓝瞳严峻追问。 “所以,你主动结识月溪公主,企图利用她,对付王爷?” 宁苍墨渺视反问。 “不可以么?” 蓝瞳不冷不淡提醒。 “王爷表露身份,与她相认,旧有交情,她断然不会敌对王爷。” “你恐怕,打错算盘。” 宁苍墨容色,染绪一抹自满。 “旧年之事,我一清二楚。” “方才,我告诉她,我是她的‘大哥哥’。并且,路遇歹徒,金锁被人抢走。” “先者受褔,大局既定。即便璃王归京,与她重逢,拿出金锁,也会被她当作歹徒。” 叙罢,他势在必得,轻狂而问。 “你且说说,是谁打错算盘?” 想到得罪王爷的后果,蓝瞳一双清眸,满覆惊恐。 “你疯了,胆敢冒充王爷?” “当心王爷得知,叫你受尽苦楚、不得善终。” 宁苍墨抚掌而上,霸蛮无忌,攫起她的玉手。 “瞳儿这是,牵挂我的安危?” 蓝瞳反应迅速,急急收手躲开。 “少些自作多情。” “你既不愿回头,我们便是敌人,势不两立。” “话尽,告辞。” 她没有一丝逗留,离开座位,快步而行。 宁苍墨不肯放过,加快步伐追上,展开双臂,将她拦在门口。 “心肝儿,哪里去?” “自你回京,我们许久不见,你,一点不想我?” 蓝瞳严词回答,用力推他,奈何气力不足。 “我不想。” “你让开。” 宁苍墨双臂一收,将她揽入怀中,迫不及待,体会曼妙。 “放心,规矩照旧,我会给你留着身节。” “你乖乖听话,事后晚饭,我请,随你选地方,可好?” 蓝瞳拼命挣扎,无力摆脱,最后,只能任由弄趣。 “不要,你放开我……邹嵁,你……”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45章 我请你来,共有三事 傍晚时分,各家各户,享用晚饭。 宁云溪的晚饭,整齐摆在饭桌之上,虽是八珍玉食,她却提不起一点胃口。 瑜旨宣见,滕娥兰奉召而至帝瑾王府。 颜瑜明言诉知,是月溪公主有请,于是,滕娥兰来到金兰居。 “恭请月溪公主福安。” 反复追忆长兄往事,忽听一声行礼,宁云溪回神过来,连忙伸手去扶。 “你来了,快快请起,坐。” 滕娥兰依言,恭谨入座。 “是,多谢公主。” “斗胆上问,公主传见,有何吩咐?” 宁云溪温煦以对,娓娓阐述。 “我请你来,共有三事。” “一则,是时候引荐会试。之前,我说过,你最适合考入州牧台,然则,未问你之意愿。仕途之路,事关重大,你考虑清楚,再告诉我。” “二则,时机已到,明日我便安排你们一家团聚,冯伯父夫妇皆可迁入滕府。” “三则,家兄遗言、铜事台机密,托你,转达庄瑞,由他述与家人知晓。” 滕娥兰依着顺序,先答其一。 “公主设身处地、思虑周全,我之意愿,仕途择选,就是州牧台。只是不知,参加会试多少次,才能题名考入,我唯恐,有负公主重望。” 宁云溪柔言安抚,不吝赞许。 “你尽管宽心,我多引荐几次,无所谓。不过我相信,你天赋极高,定能一举功成。” 滕娥兰低眸,几分难为情。 “多谢公主勉励。” 她继续答复。 “请问公主,一家团聚,我是否需要改籍?” 宁云溪语调,微风云轻。 “对外,你是滕大人和韦大人的养女,身世不存在任何欺骗,可以不改籍。” “非我不愿你们一家团圆,而是想着,你待在滕族、韦族名下,更安全一些。” 滕娥兰立即表示理解。 “我知道,公主满怀善意,绝无私心。” 她转回话头。 “公主言之其三,我有疑问,或许冒昧。” 宁云溪坐姿端正,和颜而静。 “没事,你问。” 滕娥兰坦率表明难处,随后恳切建议。 “皇上忌惮我的身份,时不时地用计加害,瑞郎与我,想见一面,很难。” “玥皇帝崩逝,宁二公子必来悼念,遗言密事,请他转达,更为妥当。” 提及这事,宁云溪一脸苦恼。 “白天,二哥哥来过了。” “我本想,请他转述,怎料,他记不住这许多。” “我又想,干脆记在纸上,请二哥哥带回去。身携密信,尤其危险,回府路上,须得谨防不测。我思量计策,布置各处细节,无奈,二哥哥还是记不住。” “遂,只好劳烦你。” “于皇上而言,你之身世,事关顾忆荷线人身份,所以有些忌惮。而今,皇上已知瞒不下去,主动恢复顾忆荷皇女之位。故此,我认为,以后慢慢地,他会松懈对你的防备。” 滕娥兰侃然正色,会意点头。 “谢公主开导,我尽力一试。” “万一,我没能转达,公主有何打算?” 宁云溪速即有思。 “可以请大表弟,来我府一叙,传递消息。” 滕娥兰微微一怔。 “公主忘却?皇上近来管得很严,不许他们兄妹,与你有任何接触。” 宁云溪耐心解释。 “大表弟似有办法,敛迹悄然,潜入我府。” “上次,二哥哥请他们离京出游,他便借事,找过我一次。而后,我搜查痕迹,惊然发现,毫无破绽。” “这回,他亦寻个由头,复来一次,应该不难。” 滕娥兰应声,也换作一脸苦恼。 “原来如此。” “可是,他不在盛京。” 宁云溪一阵诧异。 “啊?” “那他,安在?” 滕娥兰襟怀坦白,实言以告。 “听瑞郎说,他中意一位女主播,求爱而走,去往他县,未留具体去向。” 宁云溪惑问。 “何时离去?” “哪位女主播?” 滕娥兰俱实以答。 “像是,前些天离去。” “至于哪位女主播,瑞郎试探多次,皆以失败告终,庄大公子片语不曾透露。” “瑞郎猜测,或是冰清苑的女主播。” 宁云溪不解其意。 “冰清苑,设在盛京,他往别县,作何?” 滕娥兰回答。 “瑞郎猜测,或是那位女主播,辞去冰清苑的生计,远走他乡。庄大公子一往情深,追随而去。” 她声情并茂,描绘情状。 “瑞郎说,庄大公子很是认真,应是动了真情。庄伯爷原有吩咐,让他找个机会,给密枢侍高大人道歉,冰释前嫌。他满口答应,结果不得空,根本顾不上,简单收拾细软,毅然离京。” “我愚以为,我们最好不要打搅他吧。” 宁云溪哭笑不得,怅惘一叹。 “这节骨眼,求爱什么女主播,唉……” 滕娥兰纤纤静凝,由衷提议。 “瑞郎也有妙计,潜入月溪府吧?” “前些日子,我们重逢、定下婚事,他曾带着我,深夜求见公主,禀知圣上心思。” 宁云溪连连摇头,毫不犹豫拒却。 “他就算了吧,随意用药,痕迹太过明显。” “那夜,我记忆犹新,拖着疲倦,为他善后,着实累坏。” 不忍埋怨心爱之人,滕娥兰自责致歉。 “怪我无能,拙思不得妙计。” “辛劳公主,实在对不住。” 宁云溪诚笃宽解。 “怎能怪你?是他懒惰,没有好好习练隐迹之法。” 她稍加思索,有了想法。 “你姑且一试,假使不行,我再去查实近日、冰清苑辞去生计的女主播,根据线索,追查庄玮下落。” “到时,我派人传话,约他独上西楼一见,或是回京一叙,都可。” 滕娥兰疑问。 “何不邀请庄伯爷,隐迹一见?” 宁云溪解疑。 “舅舅、舅母,皇上万分重视、看得最严,不遇良机,实不可行。” 宁云溪细讲遗言密事,滕娥兰洗耳恭听,继而,离开帝瑾王府。 一事落定,宁云溪勉强吃几口饭,随即走出金兰居,不知不觉,行至兄长皇柩之处。 文嘉守灵几个时辰,哭得筋疲力尽,现已回到客房歇息。 堂中,跪着一队值夜下人,敬守玥皇帝龙体。 宁云溪屏退左右,独自留下,坐于大哥哥身边。 刚刚坐下,便听一阵脚步声,她辨得声音,抬眸看去。 “阿兄?” 颜瑜主动告知来由。 “知你,一定会来相陪。原本不想打扰你们,但又怕你难过,无人安慰,纠结之下,我还是决定过来一趟。” 第646章 哀事已定 颜瑜几步走去,坐于宁云溪身侧。 “先前,听你说过前世,盛平三十年,星象未曾出现,我遭遇刺杀,命绝悬崖;玥皇陪在你的身边,直到盛平三十二年,你弃世而去,他始终都在。” “想必,我去后,你也是这般悲伤。” “我想问,当时,玥皇帝是怎么安慰你的?” “我嘴笨舌拙,怕说不好,借鉴一下他的话,希望你能开心。” 简单回忆一番,宁云溪只觉难以启齿,随即选择缄口,拒绝回答。 “他当时的话,不说也罢,没什么值得阿兄借鉴。” 颜瑜柔声淙淙。 “说说无妨。” “万一有呢。” 宁云溪心里没底,多问一句。 “阿兄当真想听?” 颜瑜执意弥坚。 “嗯,一定要听。” 宁云溪抬眸,看了一眼兄长皇柩,犹豫再三,复述出口。 “这……” “帝瑾王,义兄而已。” “路既定,不回头,殒身不能复。” “故去之人,你不必留恋,常去祭拜,有个念想就行。” 颜瑜脸色,一瞬尴尬。 “呃……” 宁云溪眉心簌簌,几分窘迫。 “我就说,不值得借鉴。” 颜瑜垂首,忧伤愁闷。 “我不知道前世,玥皇帝心志无改。” “原来,他这么厌恶我。” “也对,他应该讨厌我的。” “毕竟,以实际论,我配不上你。” 不忍见他自卑,宁云溪悉心劝慰。 “阿兄何必丧气?” “前世,我未谋赶栋山之计,你们没有机会推心置腹,故,以实际论,非是阿兄不好,而是大哥哥无从改观。” 颜瑜阴霾消散,打起精神。 “你说得对,我不应悲观。” “瞧我,本愿过来安慰你,反来讨要你的安慰。” 宁云溪蜷坐软垫之上,双臂环抱自己双腿,月影萧瑟,皎霜凄凉。 “阿兄,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前世今生,我皆殷切期盼,大哥哥随我心志、随我脾性,苦口劝言也好,竭力用计也罢,使尽浑身解数,他依旧不为所动。” “未想,设下赶栋山一计,原意除去顾忆荷、铜事台一众,意料之外,经你一劝,大哥哥改心易志。” “我以为,他来了,一切就会好起来。” “可是为什么?” “我拼尽全力,改变过去,留住你们,结果,他没了。” “是否他与我,永世只能活一个?是否不管重来多少次,既定结局,都不会改变?” 闻她伤怀,颜瑜星眸萋萋,亦有泪水盘桓,磅礴而郁积。 “小妹妹,我没用,确实不知如何安慰你。” “世事是否既定,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走了,我亦悲恸欲绝。” “如果命数可以选择,我想拿自己的命,换他安然无恙。” 回想前世诸多经历,宁云溪心绪,惴惴难安。 “阿兄,你会弃我而去吗?” 颜瑜玉音琅琅,一丝不苟。 “生殒难料,但,我会努力活着,不愿弃你而去。” 宁云溪解释话意,复问一句。 “我所指,并非生殒。单是问你,假若发生什么不好之事,令你生疑,你会不会弃我而去?” 颜瑜目色坚定,答言果断。 “不会。”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誓与你相伴,绝不分离。” 盛京西郊,崇邑轩。 辛跃渊到此,禀告玥皇帝一事。 闻听二弟崩逝,顾沅穹心境,天震地骇。 耳存遗响,目想余颜,他摧心剖肝,久久未发一言。 纪翡燕怅然一叹。 “唉,日夜兼程,我们还是来迟一步。” “王爷,请节哀。” 卓敏岚一分悲戚,几分愤恨。 “若非纪大人,坚持要求王爷绕路,劳师动众我们所有人,去救一个无关紧要之辈,我们怎会来迟一步?” “你没有资格,宽慰王爷节哀。” 纪翡燕蹙眉正色,严谨以对。 “北兆侍安大人,怎是无关紧要之辈?” “他之将才,武谋兼备,卓大人焉能视而不见?” “边土部落举乱,安大人之众危在旦夕。倘使我们坐视不救,不仅安大人遇难,月盛失一栋梁;而且边土告急,门境岌岌可危。” “卓大人眼界见识,岂可如此短浅?” 卓敏岚双目敌视,语含讥讽。 “是,纪大人见识,可谓高远,为了边土平静,为了天下苍生,亲手断送玥皇帝性命。” 纪翡燕艴然不悦。 “阴阳怪气,你有意思么?” 卓敏岚怒目横眉。 “装模作样,大义凛然,你有意思么?” 辛跃渊无奈劝说。 “二位师姐,莫吵嘴,请息怒。” 他离座,跪向璃王,懊悔无尽,表达歉意。 “旧年,王爷临行前,将家人托付,寄我以大任。” “在下无才无能,保护不力,恳请王爷责罚,在下殒而无怨。” 顾沅穹伸出双手,扶他起身,示意回座。 “本王明白,你必然全力以赴,奈何,局势难控,不可逆转。” “这件事,不能怪你。” 他转眸,看向纪、卓两位大人,阐释事由,词气消沉,不乏细致认真。 “救安大人,不是纪大人的意愿,是本王的决定。” “不过本王,无有纪大人那般高远之志。” “本王唯思,二弟,很是在意溪儿感受。” “去年,溪儿与安大人分道扬镳,实是出于无奈。本王想着,溪儿肯定想要一个解释,因此,安大人,不可殒命。” 卓敏岚洞穿其扉,点明事实。 “王爷该当知晓,令弟,大约不希望安大人归京,给月溪公主一个解释。” “你护着他,确是为了令弟,而非月溪公主?” 顾沅穹黯然神伤,瞠然自失。 “这话,你当时便劝过。” “然则本王,还是想要救他回去,纾解溪儿一个心结。” 卓敏岚凛若冰霜,词严而义正,字矜而气昌。 “料到,玥皇帝即将遇害,王爷不顾大局大计,决意归京。显而易见,于王爷而言,令弟,比大局重要。” “此,在下稍能理解。” “然而,王爷绕路,去救无关之人,目的简单,只为纾解月溪公主一个小小心结。” “在下全然不能理解,难道,她一个小小心结,较之令弟,较之大局,更为重要?” 恍然看清内心,顾沅穹自嘲一笑。 “呵。” “本王前曾劝他,莫动真情,殊不知,本王自己也是情不能已。” 纪翡燕若有所思,试探而问。 “哀事已定,无可回转。” “王爷打算,如何收场?” 第647章 信错了人 顾沅穹一番思索,继而回复。 “本王所设局面,是为解救二弟,今,玥皇已崩,计策随之落空。” “按说,理应回归原处,静候归京良机,但,二弟之恨,不可不雪。” “本王留有后手,倘若二弟有失,便改计,杀入皇宫,以雪此恨。” 纪翡燕持反对意见,有礼有节忠告。 “王爷请三思。” “皇宫,不宜败在帝瑾王府之前,不然,王爷以何名义,承继大统?” “另者,玥皇崩,方寸乱,王爷行思如何,尽在玥皇帝意料之内。他不难想到,自己出事,王爷必然弃下局势,回京相救。” “他早谙心事,意欲除掉你,大有可能留计月溪公主,占得先机、趁其不备,一举诛灭我们一众。” 辛跃渊表示同意。 “大师姐所言极是。” 顾沅穹不以为然。 “纪大人此言差矣。” “本王与二弟,乃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他怎么可能不念一分亲情,对我痛下狠手?” “我绝不相信,他会狠心至此。” 纪翡燕语思明快,当即提议。 “王爷不信,不妨敛迹,潜入盛京,一探究竟。在下不才,愿侍王爷左右,护殿下周全。” “总之,王爷万万不能带着吾等一众,兴师动众而回,否则,定然中计,溃败如山崩。” 辛跃渊思绪敏捷,随后献策。 “玥皇帝留计,或在晦心居。” “明日一早,城门督护台守卫薄弱之时,王爷和大师姐可以隐迹入京,往宁国公府,打探消息。” 纪翡燕点点头。 “三师弟建议甚好。” “请问王爷,高见如何?” 不明二弟,何忍伤害,顾沅穹神色,落寞深渊。 “就这么办吧。” 纪翡燕恭肃询问。 “假若事实,如我所言,王爷预备何从?” 顾沅穹矜重答话。 “我意,归京在即,只待良机,不宜远走。” “曙英县,澹泊雅宅,足够住下吾众,不如,迁入暂住。” 辛跃渊细心周到。 “记得澹泊雅宅,王爷购置之时,隐迹所需,记在隔壁王员外名下。在下派人,提前打点一切,告知王员外一声。” 顾沅穹艰难扬起嘴角,冲他微微一笑。 “嗯,辛苦你了。” 辛跃渊敛容低眉,以示敬重。 “为王爷效劳,在下之幸也。” 沉吟片刻,顾沅穹小心翼翼开口。 “有件事,与你们商量。” 纪翡燕、卓敏岚、辛跃渊异口同声。 “王爷请讲。” 顾沅穹目光,游移不定。 “本王,仍想拿着金锁,与溪儿相认。” “这事,你们拒绝多次,汝等苦劝之言,本王都记得。”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情势大有分别。” “二弟或许留计,他们确实占据天时地利,但若,溪儿知晓我是谁,便不会施计加害。” “你们说呢?” 纪翡燕面容,山岳崩颓,风云变色。 “王爷请慎之。” 卓敏岚闻言,瞬即怒不可遏。 “年月匆匆,你为何总是妄想与她相认?” “她怎就值得你牵肠挂肚,念念不忘?” “莫非王爷不知,她是帝瑾王的人?” “帝瑾王、方之玄,当年弃我恩师、北兆台一众于不顾,皆是我们的敌人。” “王爷应当明白,与之交好,便是同我们为敌!” 纪翡燕走个形式,厉声规劝。 “二师妹,王爷面前,不得无礼。” 卓敏岚明白她的意思,直截了当回驳。 “纪翡燕,你闭嘴,事关恩师、小师妹,非同小可,不容你挑理。” 辛跃渊跟着走个形式。 “二师姐请慎言,即便兹事体大,也不能无视礼节,以下犯上。” 卓敏岚怒瞪威吓。 “你也闭嘴!” “既知我是二师姐,岂敢造次?区区一介北兆中丞,胆敢这样跟北兆相说话,你才是以下犯上。” 齐与王爷撕破脸,不成样子,辛跃渊无奈作色,配合做戏,一声叹息。 “我……唉……” 卓敏岚一向心直口快,每每碰上这种事,皆是一马当先,义不容辞。 “头些年,帝瑾王尚能勉强做个样子,明里暗里,让人追查小师妹的下落,看似念旧情深。” “今年,结识月溪公主,与之深交一阵子,他竟连样子都不做,暗自下令,不必再寻小师妹。” “呵呵,他一口一个小妹妹,叫得亲切,旧年应允先师,照顾小师妹一辈子。” “结果如何?” “师父信错了人,他有了新的小妹妹,便不要故人,忘恩负义,简直不是东西!” “月溪公主,何许人也?不就是个倚仗男子、狐媚惑主之流?无视礼法,与帝瑾王‘你我’相称;不知廉耻,还未和离,便深夜造访帝瑾王府,苟且胡乱。” “顾沅穹,你敢与她相认,我势必用计,令你们殒无葬身之地!” 纪、辛二人,缄口未言,只以神情传意,威迫之感,一望而知。 顾沅穹心绪,交织痛失二弟之悲、不能相认溪儿之忧,纷扰霏霏,愁苦绵绵。 执拗不过,用计不如,他只好认输。 “卓大人,稍安勿躁。” “本王随便问问,此事行不通,就作罢。” 卓敏岚胡搅蛮缠,直言不讳。 “一句作罢,王爷便想搪塞过去?” “曾有良机,王爷不愿归京,借口不舍伤害二弟,其实意在,不愿对付月溪公主。” “迁延日久,玥皇帝崩逝,这次若得良机,王爷还有什么借口,不对付她?” 她之气势,波澜浩荡,顾沅穹着实犯难,支支吾吾,给出回答。 “还有……三妹。” 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卓敏岚猛然一阵戟指。 “你……无可救药。” 见她怒然,无言以对,辛跃渊紧接上话,严词劝谏。 “王爷请慎察。” “月溪公主,受人高誉,天下第一谋臣,帝瑾王得之助益,乃是如虎添翼。王爷迟疑不前,对她心慈手软,必受其害,以败终局。” 纪翡燕言辞,大有剑拔弩张之势,却也不失该有的礼敬。 “回京第一计,我们首要对付之人,便是月溪公主。她不除,帝瑾王府则难攻取。” “请王爷,暂弃儿女情长,以大局为重。” 顾沅穹唇际,泛着苦涩。 “嗯,汝等善言,本王一定好好考虑。” 第648章 晦心居密盒 次日清晨,顾沅穹、纪翡燕敛迹,潜入盛京宁府。 顾沅穹记得晦心居所在,速即而至居处。 二人开始找寻线索,没一会儿,纪翡燕从暗格之中,找到一个密盒。 “王爷,请看。” “这个密盒,设有机关,应是玥皇妙思。” “说不定,玥皇帝留计,就在其中。” 顾沅穹走近一瞧,颔首赞同。 “纪大人言之有理。” “可有办法,将它打开?” 纪翡燕仔细端详,愁眉微蹙。 “我试试。” 顾沅穹示意一请。 “纪大人请坐,本王从旁协助。” 他们尝试开启,良久,双双无策,被这密盒弄得痛苦不已。 纪翡燕神色心境,一片狼藉,头痛欲裂,心服口服褒奖。 “令弟才能横溢,我不及也。” 顾沅穹痛楚之间,余出几分难以置信。 “纪大人言重,他哪得这般良思?” “较之纪大人才谋,休说他,本王亦是不如。” “按理,我们都能打开他的密盒。” 纪翡燕一脸窘色。 “然,照实而言,我们确实打不开他的密盒。” 顾沅穹满不服气,大胆猜测。 “定有高人指点。” “他没有这么聪明。” 纪翡燕已然折服,毫不生疑。 “王爷,与玥皇帝,相处甚少。想是,他另有巧思,善刀而藏,不被王爷察觉。” 此时此刻,顾沅穹想不起失去二弟之痛,唯是不甘示弱。 “不可能。” “他绝对不如我。” 话至此处,忽闻房外不远处,传来一点声响。 两人互视一眼,心照不宣,迅速抹除痕迹,放回密盒,跳出窗户,隐于暗处。 宁云溪、颜瑜,走进宁奉哲的卧房,行至暗格处,取出密盒。 顾沅穹、纪翡燕,悄听他们对话。 只一眼,颜瑜便觉大开眼界,忍不住感慨。 “哇塞,真是特制的机关密盒。” “没想到,玥皇帝脑海妙想,这么先进,比起二十二世纪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兄受到赞扬,宁云溪由心自豪。 “阿兄亲眼所见,总该信了吧?大哥哥就是这么优秀。” “以我之见,大哥哥,是这世上,最为优秀之士。” 颜瑜满目钦佩,连连点头。 “信了信了,玥皇帝高才,我深信不疑。” 他上下左右,观察密盒,一筹莫展,无从下手。 “这,怎么打开呢?” 宁云溪袅袅温柔。 “阿兄如何转眼便忘?方才,我们从前院暗格,取出一把特制铁锤。” 颜瑜一阵豁然。 “哦——那把锤子,就是用来开启密盒的道具?” “我还以为,这个盒子,跟玩魔方似的,需要通过一定算法,才能打开。” 宁云溪心怀自豪,转述长兄曾经说过的话。 “大哥哥言之,谋略计算,天下多有高能之士,不能确保密盒,安全无虞。” “因此,他另辟蹊径,深入险要之地,寻求各种物质,新创两种铁物,其一炼成这把铁锤,其二打造这个密盒,并且,虚以机关,迷惑人眼。” “欲取其中物,用这把铁锤,直接砸开密盒,便得。” “大哥哥高论,无有计算之法,便是最难的计算之法。” 窗外暗处,顾沅穹、纪翡燕听着破解方法,一声不吭,怒结在心,气得咬牙切齿。 早早晨起,来到此处,耗尽谋思,忙活许久,最后竟被告知,这是一番捉弄。 颜瑜愈加钦佩,由衷赞叹。 “玥皇帝,果然奇才。” 他提醒正事。 “琚水之变,良机已失,璃王、北兆台之众,难以铲除。你快看看玥皇帝留计,是否可行?” 宁云溪砸开密盒,示意他一起落座,置信于桌,翻找起来。 “大哥哥留计甚多,阿兄稍等,我找找。” 颜瑜回避目光,没有帮忙翻找。 “你慢慢找,不着急。” 须臾片时,宁云溪翻到计策所在。 “你瞧,在这儿。” 颜瑜一直回避目光,婉拒她言,阐述缘由。 “以免触及玥皇帝私隐,你看就行,我不看。” 宁云溪十分感动。 “多谢阿兄理解。” 得她一句多谢,颜瑜心里一甜。 “不必言谢,你开心就好。” 宁云溪低眸,阅看计策,而后回话。 “可行。” “大哥哥妙计,不足除去北兆台所有人,但是璃王,以及他那位女谋士,必定绝命江湖,归不得盛京。” 闻知二弟,当真容不下他,顾沅穹心绪,坠入寒窖。 宁云溪翼然翻看,不忍有损长兄遗物。 “我再看看,其余计策,大哥哥如何安排。” 余光所及,只见纸张,铺满整个桌子,颜瑜随即提议。 “这么多页纸,他几乎写成一本书,宁府事多,免得节外生枝,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待你忙碌结束,陪在玥皇帝后堂,或是歇在金兰居,再慢慢看。” “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只管说,我不多问,尽数照办。” 宁云溪歪着脑袋,依在他的肩头,一声撒娇。 “阿兄,你真好。” 颜瑜展臂,将她护在怀中,柔情无尽。 “小妹妹,玥皇不在,我会加倍对你好,照顾你一辈子。” 听着他的情话,一字一句,既对不起她的恩师,更对不起她的小师妹,纪翡燕袖中双拳,几近捏碎,一个冲动之下,想要找他算账。 顾沅穹及时拦住她的动作,压低声音,一句劝告。 “纪大人,切莫打草惊蛇。” 纪翡燕回思清醒,按捺心性。 得宁云溪襄助,如今盛京局势,掌握颜瑜之手。 一旦现身,不仅王爷有失,我亦不能保。 留着性命,才有机会找到小师妹,有机会为她雪耻…… 宁云溪整理长兄遗书,珍放锦盒之中。 “阿兄,我们走吧。” 尊重玥皇帝私隐,颜瑜态度,尤其认真,视线这才转回小妹妹。 “好,走。” 顾沅穹二人,离开宁府,回到崇邑轩。 纪翡燕稳重持礼。 “在下斗胆上问,王爷亲耳听见,应当没有质疑了吧?” 苦思二弟,为何不念亲情,顾沅穹怏怏不悦。 “嗯,没有。” 卓敏岚关心局势,迫切而问。 “你们探得消息?” “玥皇留计,如何对付我们?” “可有疏漏之处,让我们破局?” “如果有,我们现在就能设计,夷灭帝瑾王之众,嫁祸给皇帝,风光归京。” 第649章 王爷说笑 纪翡燕啜一口茶,而后回答。 “只知玥皇帝留计,谋算吾等,未晓计策内容,无从破局。” 不愿承认,被宁奉哲耍弄,她假称。 “帝瑾王和月溪公主,早来一步,取走密盒中物,我们没能阅看玥皇帝遗书。” 卓敏岚察觉一分不对。 “他们早来一步?起这么早?甚不合理。” “即便他们,与你们一同晨起,简单梳洗便出门,依据路程远近,也是你们先到一步。” “大师姐,撒谎了吧?” 纪翡燕矢口否认。 “他们或是一夜不睡,或是起个大早,你管这么多,作何?” 相争多年,卓敏岚一眼看穿。 “果然撒谎。” “想是大师姐,计不如人,打不开那密盒。” “遮遮掩掩,像什么样?换作是我,一定大方认下,努力进取、精练谋思;不似某人,才不称职、德不配位,惯会装模作样。” 纪翡燕烦躁不快。 “我已经气坏,你莫再惹我,当心,我不客气。” 一听师姐受气,卓敏岚乐得开怀。 “哟,何人何事,气着我最敬爱的大师姐?你说出来,小妹我呀,纵使粉身碎骨,也要为你出口气。” 纪翡燕故作好心,良言忠告。 “此人此事,你听了去,也要生气。” “二师妹,当真要听?” 卓敏岚不屑。 “故弄玄虚。” “不就是打不开密盒,算计不过玥皇帝么?” “你还能气什么?” 纪翡燕绘声绘色,复述颜瑜和宁云溪的情话。 话音未落,卓敏岚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不顾王爷在场,怒忘礼数,奋力砸碎茶杯。 “颜瑜、宁云溪,欺人太甚!” “他这些话,皆当说与小师妹,凭什么移情宁云溪,承诺照顾她一辈子?” 听到“宁云溪”三字,顾沅穹打起精神,连忙说情。 “溪儿大概不知,帝瑾王与太卿方大人之约,也说不定,根本不晓‘小妹妹’是谁。” “她是无辜的。” 卓敏岚怒气冲天。 “何有无辜?不管知晓与否,皆有引诱她人未婚夫之嫌,她就是有错。” 听不得溪儿被人诟病,顾沅穹反驳。 “方大人随口一提之事罢了,没有一纸婚约,哪来什么未婚夫?” 卓敏岚振振有词。 “帝瑾王金口玉言,合该君无戏言,需要一纸婚约吗?” 顾沅穹不懈反驳。 “当时,帝瑾王尚在襁褓,就算天赋异禀,学会说话,也不至于君无戏言吧?” “童言无忌,怎可认真?” 争辩不过,卓敏岚耍起蛮横。 “我师父说真,便是真。” 纪翡燕严厉指正。 “二师妹,注意言辞,休给师父扣上僭越之名。” 卓敏岚后知后觉一惊。 “哦,对,我确有失语。” 她向天,恳切忏悔。 “师父在上,徒儿知错。” “祈请恩师宽心,徒儿势必谋计,弑帝王、戮宁云溪一众,为你雪恨,为小师妹雪耻。” 纪翡燕紧接着,立下信誓。 “徒儿与同,拼上性命,也要为你们讨回公道。” 顾沅穹不厌其烦说情。 “二位大人,此为帝瑾王过错,你们何故如此憎恶溪儿?本王以为,溪儿品行高洁,倘使闻知旧约,必辞帝瑾王而去,断然不会助瑾为虐。” 纪翡燕拱手,礼敬以对。 “王爷高言,在下不敢苟同。” 卓敏岚依旧直人快口。 “你与她,不过相识几日的交情,如何了解她的品行?” “我偏以为,帝瑾王与她,同恶共济,同流合污。” 话至此处,顾沅穹灵光一现。 “前一阵子,我们探知,帝瑾王结交溪儿之后,暗中下令,不必再寻小妹妹。” “加之,他称呼溪儿,为小妹妹。” “本王不由去想,有无可能,溪儿就是你们的小师妹?” 纪翡燕、卓敏岚同时怒目。 “不可能!” 卓敏岚发上指冠,火冒三丈。 “小师妹,才不是她那种人,终日陪在帝瑾王身边,不清不楚地跟着他。” “王爷此言,实在屈折我师妹,有辱我师门!” 纪翡燕容颜平静,隐蓄点点怒意。 “小师妹,绝不可能忘却尊慈之恨,与仇家往来。” “况且,她知自己身世,必定前来,与师姐师兄相认。” “恩师与我们的师徒关系,天下无人不晓,小师妹安得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顾沅穹推想。 “或许,她未知身世?” 卓敏岚气不过,冷嘲热讽起来。 “她未知,反叫王爷料知?王爷果然神机妙算。” 顾沅穹继续推想。 “也或许,帝瑾王哄骗?非说,他没有对不起方大人,反责你们弃离不顾。” “旧年旧事,究竟如何,她小小年纪,一无所知,很正常吧?” 纪翡燕一派漠色。 “王爷说笑。” 卓敏岚直抒己见。 “谅帝瑾王那等蠢才,焉能哄骗得了我们小师妹?” 顾沅穹灵思已定,毫不动摇。 “二位大人莫急,待本王查明真相。” 纪翡燕悲愤填膺,不忘谦恭。 “请恕在下直言,王爷费心去查这个,屈煞我师妹。” 卓敏岚雷嗔电怒,全然记不得尊卑规矩。 “王爷有这心思,不如用在回京第一计。” “莫非在你看来,先师品行,一如月溪公主?” 眼见她们,气势迫人,顾沅穹稍微犹豫,谨慎给出评价。 “呃……同样聪慧出众。” 卓敏岚虎目圆睁。 “宁云溪,何德何能?王爷这话,说得好没道理。” 纪翡燕保持冷静,绰然分析事理。 “二师妹或有失礼,恳请王爷谅解。” “尝闻月溪公主,精于文,粗通武。” “请王爷细思。” “在下师丈,武功独步天下,他之爱女,怎会荏弱无力?” 顾沅穹无话可说。 提起师丈,卓敏岚怒容尽去,唯余惋然。 “可惜,师父弃世突然,未及告知,师丈身在何方。” 纪翡燕恬淡自若,解释恩师慧思。 “师丈质朴淳厚,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师父为了护他周全,不愿透露他之所在,我能理解。” 卓敏岚逐渐恢复平静。 “我也能理解。” 心系小师妹,她之虎目,徐徐染覆一片温和。 “我意言之,说不定,小师妹早被师丈寻到,隐身暗处,所以杳无音讯。” 纪翡燕明意点头。 “希望如此吧。” 随后不久,顾沅穹一众,迁居暂住澹泊雅宅,静候良机。 顾沅穹耗尽心力,躲过北兆台一众耳目,悄悄追查宁云溪身世。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50章 六皇女接旨 颜瑜回到帝瑾王府,宁云溪绕到后门,就近去往高府二房。 公忙时辰将至,秋璧晨起梳洗罢,正准备出门,恰好碰上主子。 “恭请公主福安。” 宁云溪及时伸手一扶。 “地上多尘,别跪了,平身吧。” 秋璧做出一脸感动之状。 “公主专程来接,属下受宠若惊。” 宁云溪注视于她,啼笑皆非。 “贫嘴。” “昨日我便诉你,今日一早,要访密枢中丞顾大人。” 秋璧白眼翻到天上,假作吃醋生气。 “是是是,属下知道,属下不配。” “公主高贵,即便来访,也是为了六皇女殿下。” 宁云溪指尖,轻点她的额头。 “休再说嘴,淘气。” “她醒了吗?” 秋璧禀知情况。 “因要接旨,父亲吩咐侍女,守在绮合居卧房门口,一旦六皇女醒来,立即传见。” “父亲等候许久,无果,便往督护台,公忙去了。” “现在,是母亲负责这事。” “她是否醒来,属下不知,公主稍等,属下这就去问。” 宁云溪跟上她的脚步。 “我陪你一起去。” 主属二人,来到东院美蕉居,高夫人蕉湉居处。 闻听通禀,蕉湉出迎行礼。 “恭请月溪公主福安。” “未审公主玉临,妾身没能远迎,实在失敬。” 宁云溪扶她起身。 “高夫人不必多礼,请入内坐谈。” 蕉湉示意一请,继而命令侍人。 “公主先请。” “来人,看茶。” 入内,秋璧行礼。 “恭请母亲安好。” 蕉湉不舍爱女久跪,奈何公主在场,该给的面子,不可懈怠,于是多问一句。 “可有记得,礼敬公主?” 秋璧答言。 “方才撞面,孩儿行过礼了。” 蕉湉浅浅一笑。 “璧儿知礼,为母欣慰,坐吧。” 秋璧谢恩入座,同时讲明来由。 “多谢母亲。” “公主玉临,是为问询,六皇女殿下醒来没有?” 蕉湉低眉面向,谨肃答复。 “回禀公主,皇女未醒。” 宁云溪深觉奇怪。 “按说,她该醒了。” “难道大哥哥,用错药量?” 秋璧揣测。 “想是玥皇帝,深怕六皇女早醒,特意加重药量。” 宁云溪一惊。 “言之有理,确像大哥哥做法。” 她无奈一叹。 “唉,那药不能多吃,我去救她。” 蕉湉起身,行至玉架,双手取下圣旨。 “公主请,妾身随行。” “来人,速备马车。” 三人坐上马车,经由府内大道,快速到达南院。 至绮合居时,顾忆荷昏睡深沉,几乎没有动静,不过还好,性命无忧。 宁云溪松一口气,取出银针包,为她施针。 蕉湉母女,候在一旁,不发一言,静观救治过程。 施针完毕,顺便取血,宁云溪收好医药工具,起身,离开床沿。 “已然无虞,不久,她便能转醒。” 秋璧搀扶主子,落于正座。 “公主辛劳,快请安坐。” 宁云溪入座,抚上银戒,开始亲子鉴定,确定四师兄与顾忆荷的亲缘关系。 蕉湉坐于床沿,轻柔整理锦被,深怕荷儿受寒。 感受母亲关爱,顾忆荷徐徐醒来。 “嗯……” 入眼,母亲慈和面庞,她急忙下床行礼。 “恭请母亲安好。” 余光瞧见宁云溪二人,她不明所以,心起防备,转而行礼。 “恭请月溪郡主福安。” 蕉湉苒苒扶她,坐回床上,柔声细语说明。 “荷儿敬称有误。” “你昏睡之时,帝瑾王瑜旨封赏,今时需称月溪公主。” 顾忆荷微微一怔。 “月溪……公主?” “请问母亲,公主何故晋封?” 蕉湉语态和煦,饶有耐心。 “玥皇帝谋计,襄助帝瑾王收回封正台,月溪公主中有立功,故此,得以嘉封。” “然,你无需向她行礼。” “因为,圣旨已下,恢复你的皇女之位。” 顾忆荷瞳色,一点一点,覆上惊愕。 “玥皇帝?” “封正台,回归帝瑾王?” “我,恢复皇女之位?” 蕉湉展开圣旨,侃侃宣读;顾忆荷听得仔细,瞳仁布惊,越发诧异。 圣旨宣罢,秋璧闷闷不乐行礼。 “恭请六皇女殿下金安。” 顾忆荷恭肃接旨,虚扶示意免礼,急切而问。 “依照目前,皇子皇女排行,我应行五,为何称作六皇女?” 蕉湉回答。 “玥皇帝,恢复二皇子之位;宸王殿下,顺延为三皇子;目下排行,你则行六。” 寥寥讯息,顾忆荷足以推断情势,但,不愿面对现实,颤颤巍巍,试探一问。 “玥皇帝,是为何人?” 亲子鉴定结果,父女关系无疑,宁云溪离开空间,肃肃出声。 “你知道他是何人,又何必问?” 顾忆荷心悸瑟瑟,愈加失控。 “既是二皇子,如何敬称玥皇帝?他……他……” 宁云溪啜泪告知。 “大哥哥,去矣。” 顾忆荷蓦然一震。 “什么?” 蕉湉母女,闻言泣泪,悼惋玥皇帝。 顾忆荷悲愤交加,戟指怒斥。 “他不遗余力,为你们谋得封正台,你们居然如此狠心?!” 秋璧郁郁不平,猛地起身,奋然反驳。 “你少出口污蔑。” “玥皇帝崩逝,与我众无关。” 宁云溪安抚秋璧回座。 “殿下自有明断,你莫急色。” 秋璧甩给顾忆荷一个白眼,落回沉默。 “哼。” 宁云溪从袖中衣袋,取出一封书信,递给顾忆荷。 “此乃大哥哥留给你的遗书,六皇女殿下,请过目。” 顾忆荷接过遗书,低眸细看。 宁奉哲信中,抒尽兄妹亲情,把平时藏在心里、难以说出口的话,全部诉与,款款柔然,拳拳真意。 阅罢,泪下,顾忆荷动容不已,苦苦无言。 “皇兄……” 记得昨日,分别前,他说:“你安心睡上一日,醒来再观翻天覆地之变。” 她能领会兄长话意,待她醒来,月盛变天。 却未想,阴云犹在,独他,消散而去…… 宁云溪转述长兄遗言、驾崩原因,告知她的真实身份。 顾忆荷听罢,悲恸之间,蕴蓄点点惊异。 “你的四师兄,周子熙,是我爹爹?” “你莫欺我。” 宁云溪慢慢收起悲戚。 “我如何骗得了你?言辞真假,你自辨之。” 顾忆荷一时不能接受,心绪纠结,欲言又止。 “我……” 宁云溪满目诚意,恳挚而邀。 “你之身份,跟在皇上身边,很不安全。” “请问皇女殿下,可愿归从帝瑾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51章 忆荷归附 顾忆荷心里没底。 “帝瑾王,怎会纳士于我?” 宁云溪诚恳以答。 “贤者,阿兄素来纳从,更何况,我们两家亲睦,情谊匪浅。” “只要你愿改志,他必然珍视。” 顾忆荷惴惴不安。 “此话,当真?” 宁云溪笃定。 “嗯,千真万确。” 思忖良久,顾忆荷朝向帝瑾王府,行叩拜大礼。 “多谢王爷不嫌之恩。” 蕉湉见此,深感欣慰;秋璧不屑,冷眼不悦。 宁云溪离座,扶起顾忆荷,恬然给她一个笑容。 “殿下请起。” 顾忆荷略微有些不适应,手足无措,回到座位。 “请问公主,意愿让我蛰伏皇宫,亦或,公开归附帝瑾王?” 宁云溪抒发己见。 “大哥哥入宫遇害,可见皇上,视你们性命,于草芥无异。” “你不宜身涉险地,应当明而不隐,归于帝瑾王臣下,方可安然无患。” 顾忆荷点出难处。 “可是圣旨写明,令我迁居姹盛宫。” 宁云溪给出解决方法。 “你居密枢中丞一职,律令有定,可以独居府邸。” 顾忆荷补充说明。 “可以独居一房,却不能独立一府。” “以公主高见,我该从于何处?” 宁云溪娓娓而谈。 “苏府。” “稍后,我为你购置宅院,并作苏族旁系。” “宅院,你自题名;匾额,我会按你喜好,找能工巧匠,尽快赶制出来。” “其余所需,你只管提,我全包了。” “皇上若有异议,非要将你留在身边,我便请帝瑾王赐下瑜旨。” 顾忆荷虚心敛容。 “劳烦公主挂心,在下实在惭愧。” “我往州牧台改籍更姓,是否要随爹爹,姓周?” 宁云溪一丝不苟,安排得当。 “四师兄仍困铜事台,你改姓周,我恐,皇上惊觉不对,加害四师兄一众。” “你暂且,遵照圣旨,姓顾吧。” “大哥哥弃离,皇上容他不下,只因‘哲’字,寄托有情,意义非凡;你之闺名,未见一丝原密枢中丞庄大人之迹,意义不同于大哥哥。” “皇上一向惜才,知你弃离,大约先行招抚回归,不至立即伤你性命。” “让你姓顾,我隐有别思。” “假使以后,阿兄败局、皇上得胜,你故作不知身世,回到皇上身边,借口误以为父皇、无故戕害二皇兄,这才倒戈相向,方今醒悟,是二皇兄有错在先。按说,他会信你。” 感知关怀有加,顾忆荷渐渐付以信任。 “你之隐思,我明白。” “公主思虑周全,在下感激不尽。” 宁云溪一双杏眸,亲善无比。 “大哥哥西还,以后,我代为照顾你,祈望殿下不弃。” 顾忆荷惟谨有恭。 “在下惶恐,往后,祈请公主,多多指教。” 蕉湉难承分离之痛,泣不成声。 “荷儿……” 秋璧走近几步,挽住母亲手臂,默然,轻抚安慰。 顾忆荷连忙哄话。 “母亲请勿萦念,孩儿会意慈情。” “每至轮休,孩儿都来,给父亲母亲请安,可好?” 蕉湉忘却仪态端庄,痛哭流涕。 “你改姓顾,怎可向我请安,岂非折煞妾身?” 顾忆荷婉眸,几许古灵精怪,几许哀怜心疼。 “母亲莫哭,孩儿偷偷地问安,不叫他人看见。” 蕉湉摇摇头。 “不用,你常回来就行。” 顾忆荷取出绢帕,为母亲拭泪。 “孩儿遵命。” 蕉湉勉强止泪,抽泣着提醒。 “依着规矩,你须改称。” 顾忆荷一如往昔,甜美以对。 “好,高夫人。” 蕉湉牵起两位女儿素手,慈母爱意,不言而喻。 耐心等着高夫人,平复心情,顾忆荷转而请求。 “我往州牧台,改籍之后,企盼求见二皇兄,悼念拜唁,不知可否?” 宁云溪一腔热忱。 “当然可以。” “不必求见,我去迎你。” 顾忆荷颔首。 “谢公主抬举。” 宁云溪谦逊一请。 “殿下请忙。” “我接迎冯伯父夫妻,迁入滕府团圆,便回帝瑾王府,候你玉临。” 顾忆荷不解。 “团圆?” 宁云溪不作隐瞒,直言解答。 “冯伯父、冯伯母,正是滕姑娘之尊慈。” 顾忆荷目意一惊。 “啊?” “怪不得近来,他们称病,一直不来找我。” “此乃好事,值得贺喜,待国丧事毕,我拜往滕府,送上贺礼。” 宁云溪点头。 “嗯,好。” 顾忆荷告辞而去,秋璧不情不愿行礼。 “恭送六皇女殿下。” 忽而想起一事,她转达。 “对了,母亲。” “父亲离府之前,嘱咐我,伏公公昨日前来,奉谕宣见六皇女,被父亲用药,亦是昏睡南院。请母亲派人,送他回宫。” 蕉湉应声。 “好,我这就去。” 秋璧乖乖行礼。 “恭送母亲。” 蕉湉面向月溪公主,行告退礼,继而,恭敬退去。 宁云溪、秋璧,结伴离居,接迎冯岩夫妇。 促成一家团圆,宁云溪回到帝瑾王府,请阿兄引荐会试,滕娥兰荐入盛京州牧台,童珍栀无定去处、自由任用。 滕娥兰灵机一动,借由一家团圆,邀请庄瑞,到府一叙、共进午饭,顺理成章,传递消息。 午时未到,宁寒望备齐嫁资,奉至帝瑾王府,接走蓝瞳,欢喜回府。 宁暄枫、宁洁薇约好时间,齐至贤仪居,给母亲请安。 许明骞宠爱薇儿,视同正妻;加之登记婚书,他们夫妻,名正言顺。根据月盛律令,夫人出嫁次日回门,他理当陪同。 宁暄枫、宁洁薇行礼,一如平常。 “恭请母亲福安。” 许明骞毕恭毕敬,行了大礼。 “小婿许明骞,恭请母亲福安。” 有生之年,还能在贤仪居,看见爱子、爱女,穆蓉神思恍惚,只觉深在梦中。 “我……没有睡醒?” 宁洁薇抬起头,乖顺而望。 “何故问此?母亲分明醒着。” 宁暄枫假作揣度。 “母亲这般,必是不肯原谅我们。” 他顿首一礼,作势认错。 “前时,孩儿极不懂事,只因一点小小矛盾,便与母亲决绝。” “为了宁云溪,孩儿甚至,对母亲恶语相加。” “孩儿犯下弥天大罪,简直丧尽天良,恳请母亲原谅。” “只要母亲息怒,无论什么责罚,孩儿都愿承受。” 宁洁薇轻松做戏。 “我也是。” “恳请母亲,随意责罚,孩儿绝无怨言。” 穆蓉心潮澎湃,难以置信。 “这……这……” 许明骞知晓他们用意,早便说好,配合用计。 “小婿私下规劝,终于收获一点成果,祈请母亲笑纳。”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52章 蓝瞳入府 穆蓉万分感动,汩汩落泪。 “原来是你,善言规劝,为何谦厚不语,默默做事?” “多谢贤婿,多谢你……” 许明骞一分拘谨,庄敬恭顺。 “母亲无需客气,小婿理应如此。” “并非不愿禀知母亲,小婿唯思,不一定成功,便想有了成果,再给母亲一个惊喜。正巧,赶上回门日子,他们终得觉悟。” “小婿耿耿心意,敬献双喜临门,惟望母亲,暂缓失子之痛,得到一分慰藉。” 惊喜突如其来,冲昏穆蓉头脑。 她全然不思真假,坚信不疑。 “何来‘耿耿’一说?此乃大恩大礼。” “好孩子们,快快平身,各自安坐。” 三人齐声。 “谢母亲。” 落座之后,宁暄枫首先发言。 “母亲深知,我和四妹妹,性子多么执拗。四妹夫开晓劝解,可谓唇焦舌干、费尽心力。” “无私付出,不求回报,此等亲情,母亲应当厚礼恩谢吧?” 穆蓉喜貌,逐渐木然。 宁洁薇学着母亲平时之状,惺惺作态。 “哎呀,路上,我便劝过,二哥哥不可无理要求,你怎就不听?” “老爷付出,皆为孝顺岳母,合他所言,理应如此。” 她转眸,一本正经强调。 “母亲,你千万别听二哥哥胡说,我们不收礼。” 许明骞适当应和。 “小婿惶恐。” 穆蓉难在原处,如坐针毡。 “呃……这……” 不给她说话工夫,宁暄枫紧接施计。 “母亲不会就坡下驴,真的不送吧?” “四妹夫可是说过,母亲绝非吝啬贪财的小人,且,知恩图报,恩怨分明,赏罚有度。” “你若不送,我该怀疑,妹夫所言,果如是乎?” 宁洁薇告诫。 “二哥哥休使激将法。” 宁暄枫一脸理所当然。 “我试一下,母亲品性,是否确如妹夫所言,不行么?” 宁洁薇违心赞扬。 “母亲品性,自然雅量高致。” 宁暄枫顺话,合理提议。 “何为雅量高致?孩儿不懂,请母亲示范。” 他们用计显然,穆蓉一眼即明,却无疑忌。 她满心想着,爱子、爱女,定是心存疑虑,所以配合试探。 于是,她甘愿中计。 “枫儿,莫要误会母亲。” “厚礼,必须送出。” “贤婿、薇儿,你们不许推辞,务必收下。” 宁暄枫神色一转,改作惊讶。 “母亲果然高雅,看来,先前,我真是看错了你。” 穆蓉沉浸幸福,忘乎所以。 “嗯,枫儿明理,为母之幸。” 她高声吩咐。 “晴锦,去取库房钥匙。” 宁暄枫提问。 “母亲意愿动用家府库房,还是贤仪居库房?” 穆蓉回答。 “贤仪居库房,剩余不多,不足礼数,故而,动用家府库房。” 宁暄枫入情入理。 “银数不在多,心意到了,便矣。” “贤仪居库房,来回最近,母亲还是动用居处库房吧。” 穆蓉首肯依从。 “好,听你的。” 宁暄枫立刻表示。 “我陪你去。” 就这样,穆蓉存银,被宁暄枫全数哄走,赠予宁洁薇、许明骞,做为谢礼。 穆蓉原有不舍,但见爱子、爱女愉心,愁云顿时消散。 “薄礼庸俗,不成敬意,请贤婿、爱女哂纳。” 宁洁薇、许明骞收下。 “多谢母亲。” 穆蓉主动邀请。 “恰好,快到午时,你们都留下,吃顿便饭,再走不迟。” 三人应声。 “是。” 国丧期间,宁寒望尽量不惊动外人,迎蓝瞳入府,安顿忘忧居。 宁寒望贴心告知,忘忧居,曾是柳姨娘居处,如若蓝瞳介意,可以更改居处名称,也可请人翻新居处,账先记上,他后补齐。 蓝瞳无意久居,干脆做出大度之态,卖他一个人情,忘忧居甚好,无需更改任何一处。 见她与众不同,宁寒望更加喜爱,迫不及待,召集府宅上下,公示这桩喜事。 穆蓉等人,欢喜融洽,等待用饭,厨房传菜之际,忽被宁寒望叫去忘忧居。 宁寒望不闻众人,眼里只有蓝瞳,孜孜不倦,先向她介绍穆蓉、宁苍墨等人。 蓝瞳依次行礼,举止得体。 事出,毫无征兆,穆蓉猝不及防。 等着孩子们礼罢,她怔怔发问。 “老爷,这位是?” 宁寒望自豪答复。 “蓝瞳,蓝女娘。” 穆蓉全然不知这号人物。 “蓝瞳?” 蓝瞳低眉示敬,诚恳以求。 “望郎与我,一见钟情,伏请宁夫人成全。” 宁苍墨坐于一侧,不动声色,唯是眸底生寒。 穆蓉一阵痛心。 “望郎?” 宁寒望冷不丁,一句答言。 “就是我。” 穆蓉瞳仁,地动山摇。 “嗯,妾身听得出来,望郎就是老爷。” 不经意间转眸,只见爱子爱女和贤婿,俱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她心痛更甚,苦不堪言。 原来他们,计在于此。 她咬牙切齿,保持镇定。 “老爷意愿,纳她为妾?” “非是妾身扫兴,此举,恐有不妥,请老爷耐心,等到国丧以后,再行商酌。” 宁寒望一派从容。 “夫人有所不知,帝瑾王特许纳妾,此举,无有不妥。” 穆蓉心绪怒火,几近不可遏制。 “是吗?” “王爷,实乃明君。” 因玥皇身世,宁寒望记恨夫人,但又不舍分离,遂借事,出口恶气。 “王爷自是一代明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过,王爷美意,臣下愧不敢受。” 觉察恶意,穆蓉怏怏颦眉。 “这么说,她不入府?” 宁寒望游刃有余,公示所有人。 “非也。” “姨娘名分,太委屈瞳儿,我意,以座上客之礼遇,宠待瞳儿。” “就连夫人,也要对她,礼敬有加。” 穆蓉无声苦笑。 “这么说,我该敬称蓝女娘?” 宁寒望目露满意。 “夫人明慧,一点即透。” 蓝瞳欠身一礼。 “夫人休休有容,小女子久仰大名,深感敬佩。” 宁寒望目扫众人,走个形式。 “无人异议吧?” 众人附和一应。 “谨遵家主之命。” 瞧着夫人气急败坏、强装无谓的模样,宁寒望心满意足。 “好。” “从今以后,瞳儿入住忘忧居,尔等须得尊重,不得无礼。” 宁暄枫、宁洁薇进言。 “父亲之行,或有不当。” 一听如此,穆蓉速即信之。 方才,见他们神态不对,险些误会他们不安好心。 想来,是她看走眼。 枫儿,薇儿,真是好孩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53章 穆蓉绝望 不明儿女用意,宁寒望心起防备。 “为父之行,何有不当?” 穆蓉投去期许目光,盼着爱子爱女,像珍护宁云溪一样,为她讲情。 宁暄枫故作顿言,由着穆蓉窃喜一会儿,继而,冷语无情,凛冽而去。 “孩儿忿忿不平,不得不言,父亲这样对待蓝女娘,好似将她看作外人。” “蓝女娘,甚是可怜。” 宁寒望宽心落意,放下戒备。 穆蓉悬心一提,殊然失望。 宁洁薇伶牙俐齿,能说会道。 “蓝女娘,可是冰清苑响当当的大主播,想要迎娶她的男子,几乎踏破冰清苑门槛。” “更者,帝瑾王特许纳妾,按理来说,他算是你们的媒人。” “父亲,承帝瑾王重视,蒙蓝女娘青睐,世所艳羡者,必定数不胜数。隆恩美人,岂可轻慢?” 穆蓉心神,凄凉怨望。 得到儿女支持,宁寒望唇际,微微扬起一抹得意。 “枫儿、薇儿,言之有理。” “你们且说,我该怎么做?” 宁暄枫有模有样,提出建议。 “柳姨娘在府之时,父亲极为宠爱,曾道,府中有妾,下人应称我妻,为大娘子。” “蓝女娘得宠,较之柳姨娘,有过之而无不及,于情于理,都该享受这般礼遇。” 穆蓉孤心,犹似霜中败叶,零落不堪。 “枫儿……” 宁寒望抢话,当即下令。 “枫儿说得对。” “从今日起,下人称呼照旧,改称吾妻,为大娘子。” 布局多年,终得心想事成,除去柳烟,穆蓉才能摆脱“大娘子”之称。 始料未及,没过多久,宠妾灭妻,复来烦扰。 穆蓉双眉,落成绝望。 宁洁薇视而不见,自顾自,发表见解。 “单是这样,容易叫人误解,蓝女娘屈在妾室之位。” 宁寒望颔首赞同。 “薇儿说得也对。” “那该如何是好?” 宁洁薇乐在其中,悠悠道来。 “蓝女娘所享礼遇,不应低于柳姨娘,故此,父亲也应改称我母,为娘子。” 自从嫁入宁府,从未历经如此屈折,穆蓉悲痛愤怒,萦绕交织。 “薇儿,你……” 夫人素来善于伪装,今却略微失态,可想而知,何其崩溃,宁寒望暗自领会,于心不忍,态度一转。 “我改称娘子,不太好吧?” “夫人,毕竟身有诰命。” 宁洁薇充耳不闻,乐此不疲提议。 “不止如此。” “父亲还应改称蓝女娘,为夫人。” 爱女言柔,却有震耳欲聋之效,穆蓉迅风陵雨,绞绞寒心。 “什么?” 疼惜夫人,宁寒望无奈婉拒爱女。 “这不合规矩。” “瞳儿,身为民女,我如何能称夫人?” 宁暄枫诚心诚意,解决父亲麻烦。 “蓝女娘,受封诰命,父亲不就可以敬称夫人了吗?” 宁寒望仍是婉拒。 “无有婚嫁、不曾立功,瞳儿何以受封诰命?” 宁暄枫衡情酌理,措辞劝言。 “帝瑾王特许纳妾,宠遇不可估量,只要父亲开口,他一定同意。” 宁寒望想着,家府库房空了,夫人迟早发现,不如主动坦白。 以免下人,忧虑月例,众心慌张,他谨慎用词,隐晦其意,尽量只让夫人听懂。 “哪有什么宠遇?” “我敬奉一点礼数,方得恩典。” 穆蓉第一时间明意,心头震惊,天崩地裂。 宁洁薇思绪飞转,应付自如。 “此事好办。” “父亲求见帝瑾王,就说,你敬奉之礼,全数当作蓝女娘捐献,上敬颜皇、下安百姓,这样一来,功绩成立。” 双重打击,穆蓉只觉肝肠寸断。宁寒望不知所措,默然失语。 宁暄枫立即接上妹妹的话,寻词吹捧。 “四妹妹主意,妙不可言。” “另外,最好让母亲改称公爷,蓝女娘则称老爷。” “礼遇至此,不枉帝瑾王做媒,一片美意。” 宁洁薇恭维回敬,与他一唱一和。 “二哥哥慧思,无与伦比。” 宁暄枫谦虚起来。 “哪里哪里?四妹妹过奖。” 父亲久久不语,他随即催促。 “请问父亲,高见如何?” 凝眸夫人一眼,宁寒望顿口词穷。 “这……” 看出他不愿意,宁洁薇随机应变,一改策略,悄给二哥哥使眼色。 “二哥哥莫问,父亲新得蓝女娘,难免害羞。” “这种事,理应我们儿女代劳,以尽孝心。” 宁暄枫会意应和。 “四妹妹言之,是也。” “身为儿女,必须我们代办,不该烦劳父亲费心。” 趁着宁寒望反应不及,宁洁薇迫不及待离座。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吧?” 宁暄枫跟着离座。 “好,走。” 较之平时,他多一分细心,恰到好处,给妹夫一个由头。 “四妹夫,得闲否?一起吧。” 一听有理由脱身,许明骞立马回应。 “二舅哥盛情,妹婿却之不恭,自当从命。” 宁寒望见状不好,连忙阻止。 “贤婿请留步。” 许明骞依言止步,回身一礼。 “是。” “父亲有何吩咐?小婿洗耳恭听。” 面对女婿,宁寒望彬彬有礼。 “贤婿请坐。” 转向儿女,他正容亢色。 “枫儿、薇儿,你们也坐。” 宁暄枫无可奈何,停步一应;宁洁薇面不改色,绰然一应。 “是。” 宁寒望目扫一众,轻轻拂手。 “大娘子之称,不急更改,待我另作计议。” “尔等,自忙散去。” 穆蓉负气离开,前往库房,确认存银之数。 其余人行告退礼,陆续退出忘忧居。 宁苍墨神情,始终不露异常。 宁暄枫三人行礼。 “恭送母亲。” 蓝瞳矜重从容,依礼而行。 “恭送宁夫人,恭送宁大公子。” 随后,她识趣表示。 “望郎或有要事,与三位相商,我亦告退。” 宁寒望转眸,盈波一束涟柔目光。 “嗯,你回卧房,稍作歇息,我晚些时候,便去找你。” 蓝瞳眉语目笑,隐有丝丝情意。 “是。” 依着他的嘱咐,蓝瞳回到卧房,不紧不慢,对镜补妆。 忘忧居的下人,宁寒望未及安排,因此,她只能自己梳妆。 忽来一人,从窗外,跳进房间,蓝瞳着实吓了一跳,木梳一停,惊恐看去。 只见宁苍墨,步履稳健,大胆无忌走来,她愕然失色。 “你……你想做甚?” 宁苍墨佻步走近,一分薄笑,渐染趣致。 “想必瞳儿,身节已失?我尤为关心,特来一试。”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54章 求你高抬贵手 蓝瞳放下木梳,簌簌站起身子。 “前厅距此不远,公爷不时便至,你岂敢放肆?” 宁苍墨目色鄙薄。 “宁寒望,何足为惧?瞳儿,太小看我。” 他坐姿豪放,落于正座,俨然一派主人架势。 “你若害怕,不如直言告诉我,身节是否有失?关心已,我自去。” 思虑再三,蓝瞳答言。 “公爷与我,确然情成两好。” 宁苍墨状貌爽朗,一团和气。 “此乃喜事,恭贺瞳儿。” “未知何时,两情缱绻?” 蓝瞳声低,唯唯诺诺。 “昨日。” 宁苍墨继续发问。 “见我之前,亦或,见我之后?” 蓝瞳颦眉咬唇,恭顺以答。 “之前。” 宁苍墨目光,游移上下,打量雪肤冰肌。 “既是之前,何不早言?默不作声,以致我们没能尽兴,岂不遗憾?” 蓝瞳不语。 宁苍墨兴味,随之波澜起伏。 “何故委身于人?” “你不会说,与他两情相悦吧?” 蓝瞳立身柔弱,低眉顺眼。 “我家女娘,送我入京,就是为了找机会,蛰伏帝瑾王身边。” “今得良机,我便行事,先以此举,取得月溪公主信任,而后施计蛰伏。” 宁苍墨试探。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蓝瞳竭力,掩饰内心。 “此话何意?我已然知无不言。” 宁苍墨洞穿一切,夷然点破。 “你休瞒我。” “前时,璃王收到辛大人书信,玥皇谋计,意在封正台。瑶儿及时传信,告知于你。” “随后,你便探得消息,宸王欲从各家花楼、挑选一位身家清白的女子,服侍太医林大人。” “你左右计策,借机混入宸王府,企图与林大人攀上关系,顺势蛰伏。意料之外,林大人君子谦礼,没有碰你。因此,你暗许芳心,妄想嫁他为妾。” “伊人倾城,不招主播。你知冰清苑,与月溪公主交情颇深,便去冰清苑做主播,伺机而动。” “林大人专情,实不可能纳妾,但若,密枢侍高大人有所要求,他不一定拒绝。” “于是,你接近月溪公主,不惜舍身,为她出气,想着,时日一长,高大人内疚难当,‘意外得知’你寄情林大人,或会成全你的心事。” “我之揣度,有误否?” 蓝瞳不寒而栗。 “你……我……” 宁苍墨迅速离座,磅礴走近,行风,扬起赪紫锦袍,冲锐茹柔之狞,戾悚淋漓之狠。 “为何支支吾吾?” “你果然倾心林大人?!” 蓝瞳见势不妙,慌忙后退,很想逃跑,却又没有胆量逃去。 “我……我没有……” 宁苍墨蛮力横抱美人,恣意拂去木桌杂物,令她置身于上。 “初识至今,我对你们主仆,掏心掏肺。” “可你们,一个钟情璃王,一个爱慕林暮,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 “付心林暮,托身宁寒望,蓝瞳,你该知晓,背弃我的下场。” “今日,我便叫你尝遍欢愉,再历尽苦楚,身毁而终!” 情势至此,她深感懊悔。 如若早些知晓,他计作宁大公子,她必然不会借机蛰伏。 狂风,呼啸袭来,蓝瞳急忙拦住他的动作,惶然无助,欲哭无泪。 “你之问话,我皆实言以告,切切诚意,毋庸赘述。”“即便这样,你也不肯放过我吗?” 逃脱不得,她只好跪在桌上。 “邹少郎……不,宁大公子,我求求你,饶我一命。” 宁苍墨听得舒心,指尖玩味,扼住她的下巴,迫使抬头。 “一句求饶,足矣?” 蓝瞳目光躲闪,不敢直视。 “于璃王殿下而言,我尚有用处,恳求你,高抬贵手。” 宁苍墨蓦然,闯入她的视线。 “你威胁我?” 蓝瞳连连摇头。 “不是,不是威胁。” 宁苍墨佻弄之间,余出几分不屑。 “今之局势,你以为,我会惧怕璃王?” “再者,你未免高看自己。璃王怎会为了区区一介侍女,大费周章对付我,公然与皇上作对?” 四目相对,蓝瞳瑟瑟发抖。 “我知道,王爷明晰局势,不会节外生枝。” “我是说,我想为王爷、为女娘,蛰伏其中,打探消息。” “恳请宁大公子,全我一片忠心。” 宁苍墨唇扬轻狂。 “那就要看,瞳儿诚意,究竟如何。” 蓝瞳泫然泪下,楚楚动人。 “你……你想如何?” 宁苍墨把玩她的衣带,缠绕自己长指。 “同在一府,应当和睦共处,其间,总少不了,增进感情。” “瞳儿向来聪敏,大约听得懂,我想如何。” 蓝瞳花颜呈现,极不情愿。 “嗯,我随叫随到,悉听尊便。” 宁苍墨防患未然,厉声示诫。 “胆敢跟我耍花招,我就拆穿你的身份,让月溪公主、林暮一众,看清你的真面目。不过,你放心,我只断送你的幸福,不伤你的性命。” “我还要禀知璃王,你眷情林暮,透露部分机密;还要计使宁寒望,把你扫地出门。到时,叫你一尝,生不如殒,是何滋味。” 蓝瞳眉心一紧,郁郁心苦。 “你之手腕,不必细说,我曾有幸见识,心中有数。” 宁苍墨得寸进尺。 “最好,哄来瑶儿,与我相伴。” 不愿女娘受苦,蓝瞳严正拒绝。 “你莫欺人太甚,不行。” “女娘,是璃王殿下的人,你不得无礼。” “别忘了,你的身份,亦是不能公开。欺我便罢,计不如人,我奈何不得你。然则,女娘才智超群,谋在你我之上,你敢招惹她,休说占得便宜,只怕小命不保。” 宁苍墨慢条斯理,解开罗裙系结。 “她大可睡去,不知不觉。” “瞳儿机灵,定有办法,将她哄来,同时护我周全,是么?” 蓝瞳态度坚决。 “恕难从命,我一言一行,瞒不过女娘。” 宁苍墨细语劝说。 “她信任你,从未疑忌,不论你谋思怎样,一定瞒得过她。” “放心,我会小心行事,不使她察觉。” 蓝瞳正容肃色。 “不行。” “若要伤我女娘,你先拿去我的性命。” 宁苍墨轻藐一笑。 “呵,固执。” 衣襟,袒开,他肆无忌惮,随心所欲。 “娇身纯美,我怎舍放你西去?罢了,品你,也行。” “花瑰佳景,不可辜负,我这便细细赏玩一番……”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55章 添油加醋 忘忧居前厅。 宁寒望正襟危坐,一派庄严。 “可知,为父留下你们,是何用意?” 许明骞心领意会,不言不语。 宁暄枫茫然不明,惴惴难安。 宁洁薇绰有余裕,不等宁寒望表明,已然提前想好应对之策。 她故作淳知,恭然求问。 “孩儿愚钝,望请父亲明示。” 宁寒望眉宇严峻,面对儿女,鲜少不见一丝温煦。 “实话禀告,是谁,教坏你们?” 宁暄枫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措。 宁洁薇成竹在心,表面惊惶。 “父亲这是何意?” “我们何处学坏?” 宁寒望没有立刻回复,貌转友善,安抚女婿。 “贤婿请莫多虑,为父所指,两位子女耳。” 许明骞谦逊应答。 “小婿不敢。” “父亲尽管训话,小婿恭听教诲。” 宁寒望微微一笑,保持礼貌。 “多谢贤婿体谅。” 许明骞敬重尊长。 “小婿惶恐。” 宁寒望转眸色变,看向一双儿女,词气一片冷峻。 “枫儿须知,夫人乃是你的亲生母亲,生养之恩,足与君后旷典相提并论;薇儿需晓,夫人待你,胜过慈母之情,与至亲无异。” “你们何忍屈她?” 随口责备两句,他已是心疼,随即话锋一转。 “为父深明,你们绝非忘恩负义的孩子。” “说吧,是不是宁云溪,教你们针锋以对母亲?” 一听三妹妹,被人污蔑,宁暄枫立时愤然。 “父亲,你说……” 话音未落,只听宁洁薇“哇”地一声,哭嚎起来,宁暄枫戛然而止,怔然定睛四妹妹。 她是用计,还是真的畏怯而泣? 一见她哭,宁寒望顿时褪去所有严肃,心软到底。 “哎呀,为父好声好气,与你说话,你哭什么呢?” “薇儿乖,我认错,不哭了,好不好?” 许明骞取出绢帕,细心为她拭泪。 宁洁薇声声抽噎,萋萋可怜。 “父亲怎好意思问我,何故哭泣?” “我们真心实意,为你打抱不平,你倒好,不由分说,反责我们学坏。” “父亲好心当作驴肝肺,却不许我哭一哭么?” 眼见爱女啜泪,宁寒望心乱心碎,语态越发柔和。 “好端端的,你们为我打抱什么不平?” “我迎瞳儿入府,受委屈之人,是你们母亲,按理来说,你们应该站在她那一边,怨我负心负情。” 宁洁薇缓缓止住眼泪,不着痕迹,开始用计。 “换作平时,自是如此,我不仅怨你负心,且要宽慰母亲。父亲知晓,孩儿尽孝,最是用心。” “今时这般情状,我们并非无故针对,实是悲愤填膺,忍无可忍。” 宁寒望一头雾水。 “发生何事?你们为何悲愤?” 宁洁薇卖了一个关子,铺垫情真意切。 “考虑母亲颜面,孩儿本想守口如瓶,奈何,父亲误会至此,孩儿别无他法,不得不说。” 宁寒望信之不疑,侧耳倾听。 “薇儿但讲无妨。”宁洁薇稍作顿言,而后禀话。 “父亲有所不知,玥皇帝生身之尊,非是父亲你,而是皇上。” 宁寒望恍然之间,柔情若有似无,消退几分。 “玥皇身世,我已知。” “但,不至气愤,我愿意原谅夫人。” 探出他的态度,并非真正毫不介意,宁洁薇准备就绪,游刃有余拱火。 “父亲宽宏大量,殊不知母亲,怎般想法?” 宁寒望瞠目,一阵惊讶。 “嗯?” “她找你,谈过这事?” 宁洁薇语气笃定,义正词严,全然不像扯谎。 “岂止交谈?母亲直言不讳,宣告此事,我家老爷、二哥哥和我,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母亲,是这么说的。” 她声情并茂,模仿穆蓉言行,生动传神,若有其事。 “皇上既然认下二皇子,那么奉哲身世,必将瞒不过老爷、瞒不过天下芸芸。” “与其让你们,从他人口中获知,不如我亲口诉与,以示慈母之诚。” “我,确实欺骗老爷,可是,我无错。” “白送他一个儿子,他理应感恩,岂可有所怨言?非我妄评,而是天下多有言之,老爷那种人,老实巴交,活该帮人养儿子。” “我料定,他不敢生事,有皇上为我撑腰,这个哑巴亏,他吃定了。” “汝等切记,帮着我说话,孤立老爷,才能站稳脚跟,保住尊荣富贵。否则,休怪我,不念亲情。” 她之转述,何其惟妙惟肖,宁寒望仿佛看见,夫人就在他的眼前,阐述这些薄情之语。 “夫人,果真这么说?” 宁暄枫及时发言,证实妹妹所说,都是真话。 “四妹妹已经尽量挑着善言好话,禀知父亲。母亲言辞张狂,更难听者,不可胜计。” 宁寒望一时不敢置信,浅浅试探。 “更难听者,枫儿不妨举例。” 回想娘子所教,宁暄枫轻松化解困境。 “我不是那样的人,说不出口。” 宁寒望不好再问儿子,转而,目落女婿。 “贤婿,亦是听过这些话?” 许明骞眸意坚定,浩然正气。 “回禀父亲,小婿听过。” “母亲一字一句,尤其刺耳。” 宁洁薇继续煽风点火。 “怜惜父亲,被母亲欺骗三十年有余,痴痴抚养他人儿子长大,结果,受尽母亲白眼冷语。” “父亲请思,孩儿三人,亲眼目睹狞恶,亲耳闻听绝情,如何平心静气,站在母亲一边,指责父亲不对?” 感受阵阵心痛,宁寒望怅然若失。 “夫人对我,怎会无情无义?” 趁他伤怀空虚,宁洁薇适时,给予一点亲情关爱。 “她心爱皇上,自然对你无情无义。” “孩儿以前,埋怨父亲,见异思迁,结识我姨娘,后又有了柳姨娘。而今想想,父亲之行,情有可原,皆是母亲水性杨花之故。” “你在家中,得不到温暖,潜意驱使,当然会想投身她人,以求暖心。” 宁寒望深深动容,热泪盈眶。 “薇儿,好孩子,旧年至今,你是第一个理解为父之人。” “茹儿,把你教得很好,善解人意,通情达理。” 宁洁薇半真半假,透露一件密事。 “旧有一事,除我亲眼所见,别无其他证据。” “深怕冤屈无辜,我一直不敢乱言。” “其实,我姨娘故去,与母亲有关,是她派人追杀,我姨娘才……” 她哽咽,止语。 宁寒望心头震撼,乍然腾起丝丝惊疑。 “什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56章 再不复见 宁寒望恼羞成怒,决定屈折穆蓉一番,依着宁洁薇要求,上表请求颜瑜。 颜瑜收到表文,第一时间交由小妹妹处置。 宁云溪一瞧便知,此,定是四妹妹主意。 她没有允准。 因为,她明白,他们只是为她出气,非是真心不敬母亲,她若顺意应允,反而对不住他们。 蓝瞳尚未成婚,不能受封诰命。以律令定,即便宁府库房存银,全数做为蓝瞳捐献,有所建树,也应赐封从四品乡主。 立功受赏,不被国丧限制,颜瑜当即下旨,赐封蓝瞳,为乡主。 依照律令,蓝瞳仍是民籍,不过,她以后的孩子,可入臣籍,受人敬称公子、姑娘。 宁府遥远,瑜旨送达,需要一定时间。 蓝瞳、宁苍墨,绸缪卧房之中,海天云蒸,挥汗如雨。 宁寒望怒气冲冲,去往贤仪居。 宁暄枫三人,悄悄跟去看戏。 听是他来,穆蓉不愿出迎,夫妻相见,酸楚无尽。 “蓝女娘初入府中,老爷如何有空过来见我,怎么不陪她呢?” 宁寒望一脸怒容,沉重入座。 “我且问你,奉哲生父,是谁?” 穆蓉忘却吃醋,一转正色。 “你都知道了?” 宁寒望斜睨着她。 “我不该知道吗?” 穆蓉不露内心,探寻出路,试图申辩。 “请问,何人矢口乱语?” 宁寒望明意,更加盛怒。 “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 “你亲口告诉枫儿、薇儿,奉哲生身之尊,乃是皇上,不是么?” 穆蓉目盈无辜。 “我何时说过这话?” 她丝毫不疑儿女,只觉得老爷不怀好心。 “老爷抛下美人不顾,也要前来兴师问罪,目的何在?不妨直说。” 除了兴师问罪,宁寒望确有他意,话至此处,顺势要求。 “夫人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为夫需要一定补偿。” 穆蓉鄙夷一笑。 “呵,原来,老爷没有银两,哄新人高兴,这才想起糟糠之妻。” “你想,拿我库房存银,贴补宁府库房,以作家用?” 宁寒望肃色愀然,威慑而问。 “家府有难,我请夫人帮个忙,不过分吧?” 穆蓉横眉立目,几分敌视。 “宁府库房,是我搬空的吗?” “老爷自己,为迎美人,不惜一切代价。今遇难处,不向夫人致歉,反要索取银两,老爷好没道理。” 宁寒望振振有词,与她争辩。 “你抛夫弃子,与皇上不清不楚,便是讲道理么?” “莫非,在夫人看来,你我夫妻,只许你有外男,不许我寻觅真爱?” “我好歹帮你,抚养儿子三十年,无私奉献,无怨无悔。而今有难,求你帮我一回,你还有脸不同意?” 穆蓉不甘示弱,慷慨陈词。 “你凭什么责我,与皇上不清不楚,你有证据么?” “拿不出证据,肆意污蔑君上,你可知,罪当如何?” “我痴痴付出,却被皇上负心,此情此状,多么招人哀怜。你身为我的夫君,不心疼我也就罢了,居然口出狂言,恶语中伤贤妻。” “世上怎会有你这么冷漠无情的夫君?” 宁寒望怒意赫赫,一阵拍案。“你少装模作样,对付宁云溪那一套,用在我身上,白费心机!” “怎么?身为夫君,见你身边有了其他男子,我还要恭贺大喜?见你被他负心,我还要善言安慰?夫人这话,才是好没道理。” 穆蓉一脸愤愤不平,好似受到天大委屈。 “老爷身边,不也有了其他女子?” “实然,皇上与我,早在我们成婚之前,便就断绝,再无瓜葛。” “以实际论,是你,先对不起我。” 宁寒望清冷发笑。 “呵,我对不起你?” 穆蓉满腔愤懑,细数老爷新旧;理直气壮,抒怀自己专情。 “老爷莫不是忘记,是你先有潘姨娘,再有柳姨娘,今又与蓝女娘情意绵绵。” “是你花花肠子,不知安分。” “除却成婚之前,与皇上有过一些来往,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这么多年,陪你左右,辛苦掌家,可谓任劳任怨。” “你仔细想想,是也不是?” 平日,夫人一点示弱,哪怕掺杂虚情假意,宁寒望也愿败阵认输,让着夫人。 可是今日,想着薇儿转述之语,他心如木石,唯余怒火中烧。 “何必说得冠冕堂皇?夫人不想解救家府之难,尽可明言。” “夫人或许不知,我初闻玥皇帝身世,不怀一丝芥蒂,完全理解你之不易。我傻傻以为,夫人对我,一片真情。” “未想,家府遇难,你竟狠心,不肯相助。” 说来说去,就知道索要银两,养着那个不像妾室、也不算外室的东西,穆蓉心绪,几分不耐烦。 “并非不肯相助,而是爱莫能助。” “实不相瞒,我的库房,亦是空空如也。” “老爷想要银两,必须等到裕昌票号,调来我们的存银,最快,也要几日工夫。” 宁寒望不信,深以为夫人,借由拒绝交出银子。 “你的库房,怎会空空如也?” 不忍供出爱子爱女,深怕他们,被父亲训斥,穆蓉速即选择缄口。 “我自己花完。” 她轻慢无礼,甩给他一把钥匙。 “若是不信,你自去看。” 宁寒望见状信之,大为诧异。 “什么?” “难不成,你又养一个外男?” 穆蓉威如雷霆,冷似冰霜,话不留情回驳。 “滑稽之谈。” “老爷之见,存银,只能用作偷养外室?我不是你,没有这般喜好!” 宁寒望亦是怒火万丈。 “你自然不是我,我哪得你那般心狠手辣,追杀茹儿,致其身亡?” 事发突然,意料之外,穆蓉震惶惊骇。 “你查到了?!” 宁寒望不忍牵扯爱女,免她受累,全当就是自己查到真相。 “对,我查到了。” “旧年之事,仿若在目,薇儿为了躲避你的追杀,必定受尽苦楚。” “穆蓉,我待你不薄,你何忍这样对我?岂可伤害我之爱女?既知她们存在,你安得眼睁睁看我忘却,一句不作提醒,甚至派人追杀?” 锥心之痛,惊天之怒,他气极崩溃,高呼而出决绝之言。 “烟儿枉去、茹儿西行,刻骨之恨,铭记我心,终不会忘。” “你我夫妻,自此一刀两断,再不复见!” 听他话意,并未查明薇儿身世,穆蓉暗自,松一口气。 只要爱女无事,就好。 宁暄枫三人,得偿所愿,称心如意而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57章 宓瑶 几番恣横酣畅,宁苍墨穿好衣裳,心满意足而去。 蓝瞳艰难无力,穿衣下床,拖着疲惫身子,收拾愉兴痕迹,恢复原状,免得被宁寒望发现柳掩花藏之行。 整理毕,瑜旨下。 正厅跪接瑜旨之时,宁寒望等人,已经不见踪影,她没有在意,恭肃谢恩。 乡主之位,出人意料,她知晓,定是月溪公主施恩。 得到一丝慰藉,她愁云渐散,手捧瑜旨,回到卧房。 随后,宁寒望垂头丧气,来到忘忧居。 宁寒望吩咐传菜,想与瞳儿共进午饭,而后共赴云山,暂将所有苦痛,抛之脑后。 菜肴满桌,侍者退下,他啜一口茶,忽然昏睡过去。 蓝瞳先是一惊,而后意会,或许,他忙碌太久,累着了。 思绪方罢,便听不远处衣柜,自行开门,她一阵惊吓,以为遇到什么怪异之事。 未经深想,便见衣柜之中,走出一位女子,她定睛一看,正是主子宓瑶。 “女娘?” “你……你为何躲在衣橱里?” 回思云雨,她低眸,掩去一分提心吊胆。 “不知女娘,何时到此?” 宓瑶下意识轻手,关上柜门。 “我刚到不久。” “探得宁寒望要来看你,我便下药,使其晕厥,防他碍事。正巧那时,你去前厅接旨,所以,我们没能碰面。” 蓝瞳提心一落,微微一惊。 “啊?原来他昏睡,不是疲累缘故。” “女娘归京,意在何为?难道,璃王殿下他们,全都敛迹回京,准备布局计策?” 宓瑶与她一起,坐于软榻之上。 “我反要问你,蛰伏宁府,意在何为?难道,是为了最后,蛰伏帝瑾王身边?” 蓝瞳恭顺答话。 “女娘命令,奴婢时刻不敢忘怀,终日思计,尝试接近帝瑾王。” “奈何,多年来,帝瑾王鲜少出府,休说蛰伏其中,就连见他一面,也是难于登天。” 她有条不紊,讲述事情经过。 “一开始,奴婢假作病者,找他瞧病。岂料,为了帝瑾王安然无虞,病者必须接受调查,经由州牧台等处,查阅履历,一旦查实有异,当即禁足杏林堂,由督护台负责看管,静候发落。” “此举,行不通,奴婢只好另择他路。” “前时,奴婢打听到,帝瑾王或要前往赶栋山,遂即追去,找机会蛰伏。结果,他们声势浩大,奴婢根本接近不了,无奈,趁着夜色,退出是非之地。” “奴婢屡屡败计,心实遗憾。” “然则,勉强有些收获。” “女娘有所不知,去赶栋山那夜,奴婢轩处,不幸走水。若非奴婢离去,必要葬身火海,再也见不到女娘。” “幸得,天公庇佑,奴婢留得有用之身,方可等到今时良机。” “奴婢打算……” 听她一气呵成,嗓音沙哑,依旧滔滔不绝,宓瑶及时递去一杯水,打断她的话。 “我知你,如何打算。” 蓝瞳接过水杯,表达钦佩。 “女娘聪颖绝伦,奴婢望尘莫及。” 见她守礼,捧杯不饮,宓瑶干脆喂她喝下,浅润嗓子。 “傻瞳儿,舍身为计,这算什么良机?” “我何曾教你,布局施计,需要这般奋不顾身?” “宁寒望,朝东暮西、反复无常,你明知我与他的关系,竟愿委身于他,岂非存心气我?” “更者,我听说,邹嵁混入宁府,摇身一变,成了宁大公子。他实小人,肯定不会放过你。” “故此,我特意潜入盛京,救你逃离。” 主子喂水,荣幸之至,蓝瞳诚惶诚恐而饮,继而答复。 “正因女娘、宁公旧日有怨,奴婢才想设计取信,后作用处,为女娘除掉恶人。” “至于宁大公子……请女娘放心,奴婢已服避子丸。” 宓瑶顿时暴跳如雷。 “什么?他……岂有此理?我找他算账!” 蓝瞳连忙伸手拦她。 “女娘请慢。” 大局当前,不宜打草惊蛇,她昧心炯言,来了一句。 “奴婢,心甘情愿。” 宓瑶又急又气,耐着性子,苦口劝告。 “你是心甘情愿陪他,还是甘心乐意为我,我非眼盲心瞎,看得出来你的小心思。” “瞳儿,别犯傻,蛰伏帝瑾王之事,没有那么重要,你完全可以不做。” “难道,你不明白,我送你入京,真正目的,在于何处?” 蓝瞳拳拳之忠,披露腹心。 “奴婢明白。” “女娘厚待奴婢,如同亲生姐妹,事事为我考虑,多年不曾有改。” “旧时每次,女娘收到消息,玥皇帝或是宁夫人派人追杀我们,你都会设计,让我避祸于外。” “去年,我们主仆,结识璃王殿下,邹少郎明里暗里,总有佻薄之举。女娘谋多智广,应对他,自是得心应手;奴婢愚钝,数败他手,受尽摧折。” “奴婢深明,女娘命我入京,名曰蛰伏帝瑾王身边,实为护我远离邹嵁。” “正因如此,奴婢才想,略尽绵薄之力,襄助璃王殿下和女娘成事。” 宓瑶深感内疚,悔恨交加,惘然一叹。 “唉,世事难料,终究被他得逞。” “都怪我,自作聪明,把你送入盛京。” 蓝瞳达观以对,不使主子担忧。 “女娘无需自责,宁公愚然入局,待我极好,我取信于他,不在话下。” 她出示瑜旨,证实其言。 “你瞧,他以宁府库房之数,助我立功,帝瑾王赐封我为乡主呢。” “此次蛰伏,奴婢优哉游哉。” 宓瑶阅看瑜旨,忧虑转喜。 “既是乡主,焉能自称奴婢?你我之间,原就没有奴契,一直都是闺中姐妹。” 她按着规矩行礼。 “小女子宓瑶,恭请蓝乡主安好。” 蓝瞳花容,惊恐失色,慌忙俯身搀扶。 “女娘切莫如此,岂不折煞奴婢?快快平身。” 宓瑶示意曙英县方向。 “蓝乡主,请随我出京,回归王爷左右。” 蓝瞳摇摇头。 “女娘请三思,良机来之不易,我不想走。” 宓瑶严肃提醒。 “你莫忘记,邹嵁,不好对付。” 蓝瞳语出诚恳。 “邹嵁,左不过一点兴味之念,这没什么。” “另外,奴婢有一桩心事未了,放弃而去,实为不舍。” “更甚,王爷归京在即,我大有可能帮得上忙,祈请留我在此,建功再回,奴婢随时听候差遣。” 宓瑶忧心更甚。 “那我回去,与北兆台诸位大人,尽快商议回京第一计。” “你切不可食言,建功即回,不许反悔。” 蓝瞳应声。 “是。” “计策实施,应占天时地利人和,女娘请莫急于求成,一切以大局为重。” 第658章 瞳儿,很不一样 叙罢,宓瑶敛迹离去;蓝瞳吩咐厨房,热好饭菜。 没过多久,宁寒望悠悠转醒。 “我……睡着了?” 宓瑶用药,不留痕迹,蓝瞳心中有数,于是哄话。 “嗯,望郎小睡片时,我未及叫来下人,扶你安躺床榻,你便醒来。” “想是,家事忙碌,贵体疲倦之故吧?” 一听如此,宁寒望倏然深沉。 “历事悲苦,我确实身心俱疲。” 蓝瞳摆好碗筷,为他夹菜。 “愁苦忧事,找人倾诉一番,心头郁结,则会纾解许多。” “若信得过,望郎可以向我诉说。” “但请望郎放心,我定然守口如瓶,绝不外传。” 宁寒望扶额,轻揉太阳穴。 “我之愁怨,已不算什么秘密,外传无碍,说来无妨。” 蓝瞳拿起他的筷子,双手递去。 “请试言之。” 宁寒望接过筷子,浅尝一口她夹的菜,继而,淙淙诉言。 “我待夫人,几乎倾尽所有,不曾有过怨言;疼玥皇,更是含辛茹苦,未尝懈怠一日。” “从前至今,我都以为,一家和睦,其乐融融。” “谁曾想,玥皇生父,并不是我;夫人当初选择嫁给我,无有情意,唯是利用。” “我就这么,把他当作亲生儿子,被他们母子耍弄三十年。” “结果,夫人说,我活该……” 蓝瞳樱桃小口,不疾不徐用饭,恬淡而韵,盈盈冉冉。 “望郎苦楚之处,我虽愚钝,却也稍能领会。” “但我想着,凡事都有两面,望郎何不达观一想,说不定,就能不难过?” 宁寒望落目惑然。 “如是悲事,叫我如何达观去想?” 蓝瞳停住筷子,涓涓抒理,认真劝慰。 “人活一世,无愧于心,则已。” “你真心实意,疼爱他们母子,纵然被人负情,你亦无错。” “无错之人,何必难过?该难过、该愧疚者,应是恶人,而非是你。” “天公命数,一向公平,你莫徘徊痛楚之间,理应相信,历经风雨之后,必会看见彩虹。” “天上不会掉馅饼,你所受磨难,皆是为了以后,有资格收获幸福。此乃自然定理,乃是人人必经之路。” 宁寒望双眸,掠过一丝惊喜。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懂得不少。” “经你宽解,我感觉,心里舒坦多了。” 蓝瞳含羞一笑。 “能为望郎分忧,我之荣幸。” 宁寒望起了几分兴致,继续惑问。 “依你所言,我不该难过,那该如何?” 蓝瞳清容,桑叶翩翩,柳枝袅袅。 “历事荆棘,珍贵如锦。” “望郎应当,回首过去,总结经验;展望未来,提升才能。只有将这‘荆棘之锦’,织成靡丽非凡之锦袍,方可收获璀璨人生。” 从帝瑾王处,意外得来的美人,宁寒望本来不抱希望,未想,竟是稀世之珍。 他不由得刮目相看,主动为她夹菜。 “瞳儿,言之成理。” “你,较之她人,很不一样。” 蓝瞳惭愧低眸。 “众生皆为凡物,何有不同?” 宁寒望由衷赞美。 “你尤为不同,很纯粹,很善良,又不乏聪颖达理。” 蓝瞳粉腮桃李,荧荧美兮。 “望郎谬赞,我只是会一点宽慰之语,实然,一无所长。” 美人,含苞待放,清新凝静,宁寒望逐渐着迷。 “不能娶你,实在令我叹惋。” 蓝瞳微微抬眸,与他相视而笑。 “一纸婚书,一场婚典,于我而言,没有那么重要。” “在我看来,你我相守相爱,便矣。” 宁寒望越发喜爱。 “瞳儿,太过懂事。” 蓝瞳复又敛眸。 “何来懂事?情之所至,而已。” 宁寒望放下筷子,捧起她的双手。 “我亦情之所至,想予你一切。” 蓝瞳猜想而问。 “望郎是说,为我挑选物件,做为我们交换情意的信物吗?” 爱意当前,宁寒望几近失智。 “非也。” “枫儿、薇儿所述,你之府中地位,我原想着,不忍伤害夫人;今时思量,更是不能苦着你。” “所以我坚持上表……” 蓝瞳惊惶不安,止住他的话。 “望郎不可。” 宁寒望迷茫一怔。 “为何不可?” “你不希望,我全心全意宠你吗?” 蓝瞳摇摇头。 “不希望。” 历岁半生有余,从未见过这般特别的女子,宁寒望既是珍惜,又有不解。 “却为何故?” “后宅女子,不是都想,独得爱郎宠眷?” 蓝瞳抽离双手,缓缓站起身子,借着踱步,稍加思索,而后,款款吐露。 “此为自私之念,我不图之。” “我愚认为,爱情,只讲付出,不求回报,无需要求,亦无需谋计,互相付出,自然而然,形成互相回报。” “望郎素来,承评淳厚之誉。前者,不幸背负‘宠妾灭妻’之名,声誉略有损失;而今,若再经受‘宠外女而不顾妻子’骂名,唯恐威信尽失。” “我理解你,皆为追求纯粹之情,毫无过错。然,天下芸芸,善恶混杂,不历你苦、不识你人,很有可能不理解你,而致胡乱用词,中伤于你。” “我不愿,我之爱郎,承受那般苦楚。” “况我入府,不为与夫人,周旋家宅争斗;只为我们,欢喜无虞,度过一生,相伴到老。” 宁寒望随之离座,伴在她的身边,谨肃倾听,申以肺腑。 “瞳儿,你之为人,纯洁不落凡尘,我配不上你。” “只恨,没能早点遇到你。” “假使,我未婚、你未嫁,年纪相仿,我衬你,勉强还算说得过去。” 行至窗边,蓝瞳顺手,关上窗户,回身,与他四目相对,眉目之间,依依传情。 “望郎优异,不必妄自菲薄。” 宁寒望沮丧,几分自卑。 “年轻之时,或许优异过,然而,如今年老,诸事衰弱不振。” 蓝瞳纤指,于他衣襟处,滑落而下。 “望郎健硕,孔武有力,事不衰弱。” “我……喜欢。” 宁寒望会意,不自觉勾起一边嘴角。 “小东西,胡词乱行,成心诱我疼你。” 蓝瞳投入他的怀抱,哀弦楚楚。 “望郎,莫非不愿意?” 宁寒望轻柔将她抱起,覆唇阵阵,百叠漪漪,同时,走向床榻。 “不愿意,怎会迎你入府?” “与你云山观景,甚美。” 第659章 左右不舍 宁云溪购置宅院,于苏府一侧,归作苏府附属,记在顾忆荷名下。 知会外祖家一声,顾忆荷正式迁入,题名,绮合府。 稍微安顿,顾忆荷前往帝瑾王府,宁云溪如约,亲自迎接。 颜瑜选在王府正堂,面见顾忆荷。 顾忆荷拜唁之后,与宁云溪一道,觐见颜瑜。 礼罢,各自入座,颜瑜一分尴尬,一分无措。 “本王心思迟钝,不会说话,日后相处,若有得罪之处,还请爱侄见谅。” 数年为敌,骤然变成友方,顾忆荷也有一些不适应。 “皇叔言重。” “臣侄深感鸿恩,未知如何报答,安得有所怨言?” 她收起窘色,庄敬拱手一礼。 “有一事,臣侄理应上禀,以求皇叔宽心。” 颜瑜颔首允准。 “你说。” 顾忆荷侃正陈述。 “玥皇帝献计,令封正台重归颜皇臣下。” “计中一环,皇叔想必知晓,玥皇帝假以商量计策,羁绊于我。” “计策内容,臣侄全部写下,上请皇叔过目。” “皇叔安心落意。一则,臣侄归附,不可能再起歹心;二则,玥皇帝布局缜密,此计已失良机,纵使臣侄,不曾易志,也无从施计,终是徒劳一场。” 闻听他之筹算,颜瑜大为折服。 “玥皇帝博谋多才,实在高深莫测。” 兄长承嘉,顾忆荷代为谢恩,双手呈上计策。 “多谢皇叔赞许。” 静等他们说完,宁云溪接上话。 “有一事,我亦理应,告诉你。” 顾忆荷谦谦有礼。 “公主请讲。” 宁云溪伸手入怀,取出兄长一封遗书,递给她。 “大哥哥留计留话,意欲让我,除掉璃王殿下。” 顾忆荷接过遗书,一边打开信封,一边发问。 “二皇兄留计,必有深谋远虑,公主照做便是,何故问我?” “难不成,他之计策,竟有疏漏,需要我完善?” 宁云溪郑重其事,实话诉知。 “非也。” “实不相瞒,璃王殿下,正是你之长兄。” 语出莫名其妙,顾忆荷被她逗乐。 “公主说什么笑话?大皇兄,乃是皇长子,此,天下共知。” “我知道,他是我之长兄。” 宁云溪无奈陪笑,补充说明。 “我是指,你们互为亲缘,同父异母,亲兄妹也。” 顾忆荷笑容顿收,蓦然一惊。 “啊?他?” “爹爹,不止我一个孩子吗?” 宁云溪正色回答。 “四师兄膝下,除你之外,另有两位爱子,分别是长子璃王,次子玥皇帝,你为幺女。” 顾忆荷几分猝不及防,几分大惑不解。 “莫非二皇兄不晓亲缘,他为何留计谋害长兄?” 宁云溪有条不紊解答。 “大哥哥,料知亲缘关系。” “我也不甚明白,他为何痛下狠手。” “据他所说,其志不小,不可留到回京;明知亲者关系,璃王却不来相认,罔顾兄弟之义。” “因此,他认为,璃王之众,非除不可。” 未闻全貌,顾忆荷便就晓畅兄长之思,深表赞同。 “二皇兄言之有理。” “以大皇兄之才,兼有北兆台之谋,铜事台密事,仅可瞒住他们一时。恐怕,当年离京之前,他便查清一切,然却,一言不发,丢下我们于不顾。” “此等长兄,留他做甚?” “公主尽管用计,不必多虑。” 宁云溪确认一问。 “你当真这么想?” 顾忆荷不徇私情,刚正不阿。 “自然当真。” “我根本不认识他,毫无亲情可言。” “放他归京,皇叔,必逢大难。公主务必三思,绝对不能放过他。” 宁云溪眉心,簌含一丝紧张。 “探报,他已潜身盛京附近,不日便要归京。” 顾忆荷阅罢遗书,递还给她。 “想来,他料到二皇兄留计,所以,故意躲着,企图等到我们错失良机,优势尽握他手,再作行动。” 宁云溪点头,隐有一分沉重。 “嗯,很有可能。” 察觉她之细微神情,顾忆荷怀萦一点疑心。 “何不速用二皇兄遗书所述之法,诱他入局?” 宁云溪表露担忧。 “他必有防备,我们恐怕,不好下手。” 感知她有难言之隐,顾忆荷设法试探。 “二皇兄留计,就在速战速决,任他防备如何,皆是俎上之肉,怎会不好下手?” 宁云溪隐晦含蓄,表达其意,目光瞬息之间,掠过玉座颜瑜。 “计策施展,不可或缺,我舅舅布局。” “他……近来,有些不便。” 顾忆荷速即明意,皇叔至今不知方之玄、庄韶互换身份。 “想是,靖善公爷,深觉良机未至?” 宁云溪答言,模棱两可。 “舅舅,一向谨慎。” 形貌隐秘之处,顾忆荷发现一点不对劲,沉思默想,莹然领会,遂即提醒。 “恕我直言,机遇难得,心慈手软,极易贻误大局。” “公主该当想清楚,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何人可留,何人不可留。” 宁云溪手心,捏着一把冷汗。 “我会尽快,想清楚。” 洞穿她的犹豫不定,顾忆荷眸底,覆上一抹寒霜。 “如若公主左右不舍,我愿代劳。” “至于善后小事,巧手灵便,保证干脆利落。” 听懂话中杀意,宁云溪杏眸震惊,几乎掩饰不住。 “不,不用。” “不敢劳烦殿下行事,我有分寸。” 顾忆荷颦眉,加重语调,再次提醒。 “祈望公主,明智以择。” 谋计璃王,必要方之玄参与布局。 宁奉哲之意,舍去庄韶,助方之玄回归。 宁云溪之意,不忍韶舅舅冒险,必须等到阿兄足够信任,再表明他的身份。 她提起此事,本意,六皇女与她意见一致,一同商量对策,确保韶舅舅安全。 没想到,六皇女亦是一心大局,毫不在意韶舅舅安危。 宁云溪深陷苦恼。 唉,这该如何是好? 她们加密对话,颜瑜听得云里雾里,只觉似乎情况不好,立即关心。 “方爱卿,何有不便?莫非贵体不适,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宁云溪婉拒不答。 “关乎舅舅私隐,我不好宣之于口。等到以后,事情落定,阿兄便知。” 颜瑜信任尊重。 “既是私隐,那我不问,你们决定就好。” 顾忆荷婉容庄严。 “臣侄另有一事,禀报皇叔。” 深怕她雷厉风行,直接揭穿韶舅舅身份,宁云溪悬心一提,敛声屏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60章 父皇密谕 颜瑜点头微笑。 “爱侄请讲。” 顾忆荷肃肃提问。 “皇叔是否识得一女,名唤童珍栀?” 听似无关韶舅舅,宁云溪松一口气。 颜瑜重复。 “童珍栀?” 仿佛就在脑海盘桓,他绞尽脑汁,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宁云溪哭笑不得。 “阿兄如何忘得这么快?方才,我请你,引荐会试者,正是滕姑娘和这位童女娘。” 颜瑜豁然一惊。 “哦,我想起来了。” “你说,她是冰清苑掌柜之妹。” 宁云溪随口补充,转而发问。 “且是姜先生之女。” “殿下为何突然提起童女娘?” 顾忆荷无有隐瞒,慨然告知。 “她虚为冰清苑掌柜三妹,实为皇女。” “父皇密谕,令她以身为诱,蛰伏皇叔身边,离间你们的感情,顺势打探铜事相许大人,是否心怀异志。” “嗯?” “你所提及,这位姜先生,是何人?” “童珍栀的养父?” 宁云溪答话。 “姜珞先生,困居铜事台密道宅院,乃是童女娘生身之尊。” 顾忆荷浅浅一惊。 “这么说,她也不是父皇亲女?” 宁云溪转述。 “据皇上自述,除了一位尊名顾昊之人,是他亲子,乃贞玉皇后所出;其余一众,皆非他的亲生儿女。” “但,四师兄探知,皇上至今还是童子之身,从没碰过女子。” “因此,这位顾昊,到底存在与否,我们不得而知。” 顾忆荷蹙眉费解。 “顾昊?” “辅君多年,我不曾听说这号人物。” 宁云溪条分缕析。 “大哥哥亦道,不曾听说。” “四师兄,也只字未提。” “州牧台,更是查无此人。” “所以,我猜想,或是皇上病势沉重,想象自己与贞玉皇后,育有一子。” 顾忆荷鞭辟入里,思深忧远。 “贞玉皇后,蕙心兰质,闻名天下,谁人不晓她钟情慕皇,一心一意,怎么可能与外有染?” “我料,顾昊,或是父皇与其他女子所生。公主务必查实,找出此人藏身之地,说不定,以后可以用作要挟,大有用处。” 宁云溪一阵错愕。 “你要拿他,要挟皇上?” 顾忆荷漫不经心。 “情势所迫,有何不可?” 宁云溪忧心忡忡,抒发己见。 “他藏身于外,不涉朝事,全然无辜。以他为质,万一伤着何处,我们于心何安?” 又见她这副优柔寡断之态,顾忆荷看不惯,忿然作色。 “公主心肠,未免太好。” “陌生人而已,你管他这么多,做甚?” 她头头是道,论说事理。 “他全然无辜,我们便是殒有余辜?君要臣殒,臣不得不殒。颜皇大局,以他为质,哪怕断送性命,他也是荣耀一生。” “随他自去流芳百世,你何必惜之?” 熟悉之感,重现眼前,宁云溪一时惊住。 “你……你之口吻,像极大哥哥。” 顾忆荷理所当然。 “我们本就是亲兄妹,自然相像。” 宁云溪心神不宁。 “呃……必要狠心吗?” 顾忆荷蕴一分怒,匪夷所思。 “不必要吗?” “你布局赶栋山之计,意图除掉我,毫不犹豫。怎么这会儿,面对一个陌生人,优柔寡断?” 宁云溪竭力,掩饰心虚。 “赶栋山之计,我犹豫了,并非如你所说,那般果断。” 顾忆荷一眼洞穿,冷冷一笑。 “呵,分明没有犹豫。” “显而易见,你嫉妒我,与二皇兄志同道合,所以核实我不是冯岩夫妇亲女,当机立断,斩草除根。” 宁云溪哑口无言。 “我……” 颜瑜闻言,满心不解。 赶栋山、千岩雪山之计,不是方爱卿的主意吗?何时成了小妹妹布局? 哦——我懂了。 小妹妹孝顺,不愿舅舅受人指责,眼看六皇女误解是她所为,干脆揽下责任。 想罢,颜瑜出言解救。 “爱侄,稍安勿躁。” “其实赶栋山之计,是本王的主意,你别误会小妹妹。当时,她身在庄府,没有参与其中。” 顾忆荷愤怒愈浓,不顾礼数,斜睨颜瑜。 “皇叔瞧我,愚笨无知?” 颜瑜被问得一愣。 “不笨,很聪明。” “何故这么问?” 深感被人轻视讥讽,顾忆荷怒火冲天,语态越发凌厉。 “臣侄略能推想,赶栋山之计,出自谁手。另者,二皇兄当时便就识破,臣侄清清楚楚听他告知,此乃月溪公主妙思。” “请恕臣侄,出言无状,皇叔怀有情思、珍护爱者,大可等到夜深人静,臣侄寂寂孤身,不乐意闻听他人情话!” 直言不讳,突如其来,颜瑜措手不及,只好假咳化解尴尬。 “咳咳,抱歉。” 顾忆荷怫然不悦,勉强表现一丝惶恐。 “皇叔焉能道歉?折煞臣侄。” 情思情话,不宜深谈,颜瑜急忙转移话头。 “顾昊之事,不急一时,先找到他,我们再行商议。” “当务之急,应思,童女娘之事,如何是好?” 顾忆荷忽起兴致,玩笑回敬。 “皇叔何故询问,如何是好?” “这件事,如何是好,何需多问?” “莫非皇叔意在,将计就计,看她怎般引诱,顺便,一睹芳菲?” “臣侄愚以为,皇叔与月溪公主情比金坚,未想,另思她人。” 颜瑜防不胜防,心绪一片慌乱。 “胡说。” “本王拙思无力,确然不知道怎么办,这才问询,哪有此等歪心?” 顾忆荷饶有兴致,继续揶揄。 “臣侄有幸,见过童女娘几面,其美,不可方物。” “皇叔,不感兴趣?” 颜瑜无奈至极,忍不住感慨。 “你这张嘴,简直了。” “想必,在皇兄面前,你也是这样肆无忌惮吧?怪不得,他弃之不用,即便一开始委以重任、潜身高府,也是尽量不启用你。” 已知身世,复听这种话,顾忆荷满不在乎,全当秋风过耳。 “臣侄素来明快率真,品性如此,按理来说,合该得到天下人青睐。” “皇叔何出此言?” “莫不是,花花心事被人点破,皇叔气急败坏,借此遮掩过去?” 宁云溪一脸迷惘。 “你不是说,皇上密谕童女娘,离间我和阿兄的感情?” “我瞧着,怎像是你,接到密谕?” 顾忆荷心气不爽,言辞无忌,争辩不休。 “我几句话,足以离间你们?” “原来,你们的感情,这么脆弱。” “想想也是。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宁云溪扶额,无言以对。 “哎呀,你……” 宁奉哲并未留计,劝降顾忆荷,只在遗书之中,建议顾忆荷隐居山林。宁云溪原本不明兄长深意,而今一见,方知其中缘故。 她们,脾性不合,实难相处。 宁云溪百思不得其解。 她怎就生气? 为何一改谦谦有礼,毫无预兆,出言不逊? 这种情状,该怎么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61章 礼物 努力回想方才对话,宁云溪依旧想不通,六皇女生气原因,更别说,何以解决矛盾。 无助之下,她好声好气,关怀发问。 “请问殿下,何故气恼?” 顾忆荷没好气,甩给她一个白眼。 “公主这话,问得无缘无故,我何时气恼?” 见她不承认,宁云溪难在原处,怔神半晌。 “你骤然转变脸色,不是气恼,又是什么?” “殿下切莫多思,我并非指责,你言辞做法有误,只是想问清楚为何生怒,尝试纾解殿下心情。” 顾忆荷一分不觉友善,只觉她在挑事,遂,愈加愤怒。 “我哪有多思,公主如何不讲道理?” “所谓怄气缘由,我早便诉知,你充耳不闻,还要责我没说。” “你劝慰于人,便是这个态度?” 宁云溪目意,一片迷蒙。 “早便诉知?我确实没有听到。” “阿兄听到了吗?” 颜瑜眸意,如出一辙。 “我也没听到。” 顾忆荷疾言厉色。 “公主亲往高府招抚,为我购置宅院,妥善一切。我原以为,你们纳贤之诚,毋庸置疑,没想到,如此轻慢于我。” “我说了那么多,你们两人四只耳朵,愣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请问,招抚诚意何在?” 宁云溪愧疚无地。 “殿下请息怒,我不是故意的。” 颜瑜气不过,艴然大怒。 “本王所见所闻,你一开始彬彬有礼,然后突然不耐烦,最后彻底急躁。全程没提一句为何转变,在本王看来,你就是无理取闹。” “小妹妹不跟你计较,甚至想着安慰,已是仁至义尽。” “本王个人而言,瞧你不顺眼,亦不想惯着你,你说一句,我就怼一句,忍不了一点。” 宁云溪慌忙劝解。 “阿兄请慎言,怎可这般交恶相处?” 想着哄四妹妹的方法,她小小一试。 “我给殿下买个礼物,可好?” 顾忆荷怒容,明显缓和。 “什么礼物?” 宁云溪悬心一落,趁热打铁。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金山银山,我都买给你。” “但若殿下想要诚意,祈请耐心候我几日,待我稍作了解殿下性情,细细揣度你之喜好,再去挑选礼物。” “假使礼物,殿下不喜,我便再挑再买,直到殿下惬心。” 顾忆荷表露一丝满意。 “嗯,算你诚恳。” 宁云溪继续哄话。 “殿下高兴就好。” “意愿什么礼物?殿下但讲无妨。” 顾忆荷眉梢轻轻一扬,意味鲜明。 “我心愿如何,月溪公主理当一清二楚,不是么?” 宁云溪瞬间会意。 “你是说,太医林大人?” 顾忆荷恣性发难。 “我就想看看,我与高冯秋璧,在公主心里,孰轻孰重?公主究竟留才,还是讲义?” 此事形同,大哥哥和秋璧之间,宁云溪只能择一。 心兮煎熬,席卷而来,她万分纠结,千般苦恼。 “纵然阿兄下旨,也无权勉强他人婚事,我如何圆成你和林大人之好?总归,他同意,你情愿,才能成婚相守。” “这种事,我怎么帮你?” 顾忆荷直截了当。 “只要生米做成熟饭,我相信,暮哥哥不会始乱终弃。” 宁云溪表示担忧。 “万一他不负责任,你以后,如何是好?” 顾忆荷倨傲轻藐。 “你都有人要,我不愁嫁。” 宁云溪无语赔笑。 “是是是,殿下言之有理。” 顾忆荷迫不及待。 “公主打算何时,成人之美?” 宁云溪先行缓兵之计,拖延时间。 “大哥哥方去,你肯定没有此等兴味,不如等到丧仪之后,我们再行商量具体事宜。” 顾忆荷任性潇洒。 “不碍事,我有兴味。” “择日不如撞日,今宵,甚好。” 宁云溪骤不及防。 “啊?” 顾忆荷顺势应声。 “多谢公主玉成。” “为了方便公主用计,我就歇在帝瑾王府客房,静候公主佳音。” 她一气呵成,没有一点顿言,说完,起身行礼。 “皇叔在上,臣侄告退。” 见她头也不回,径直离去,颜瑜一时反应不及,良久,方问。 “她……认真的吗?” 宁云溪神情,停在惊愕失措。 “我……也不知。” 颜瑜还余一丝茫然。 “要不,你去问问清楚?” 宁云溪苦恼犹在。 “话不投机,我问得清楚吗?” 颜瑜提议。 “那就找林暮商议?” 宁云溪赞同。 “好主意。” 颜瑜转回话头。 “童女娘的事,怎么处理?” 宁云溪思量再三,随即决定。 “童女娘,与我们交情不深,诉知铜事台机密,恐怕她很难相信。” “阿兄寻由,取消她的会试引荐,阻断皇上谋计。” “童先生,是个明理人,我找他谈谈,他或能领会。由他循序渐进,劝说三妹,等到童女娘信之,阿兄再行引荐。” “期间,为了他们一家安全,我会请他们,迁居月溪府客房。” 颜瑜首肯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好。” “正巧林暮轮休,应该在府,我这便派人传话宣见。” 宁云溪阻止。 “阿兄莫急。” “听秋璧说,他好像进宫议事。” “晚些时候再传话吧。” 她神态一转,几分局促不安。 “阿兄,有件事,我瞒你许久。” “今诉你知,乞求原谅。” 颜瑜宽仁大度。 “不必乞求,亦无从原谅,我不会怪你。” “你愿说便说,不愿说,可以继续瞒着。” 宁云溪毅然决然。 “转机已到,我想告诉你。” 颜瑜百顺百依。 “好,你说,我听着。” 宁云溪神色,一丝张惶。 “其实,爹爹与我,在督护台寻亲之前,便已相认。” “严谨而言,他和我,相认于前世,督护台寻亲之后。” 颜瑜云淡风轻。 “这没什么,何必隐瞒?” “你们二者,何时相认都好,我只希望,你们一家团圆,阖家欢乐。” 宁云溪懦懦解答。 “爹爹身份特殊,我恐阿兄见疑,故而,瞒不敢言。” 颜瑜不由好奇。 “除却念仁盟主,他还有什么特殊身份?” 期盼多时,终于等到这一刻,宁云溪双瞳,簌簌生泪,激动感动,萦怀交错。 “前督护中丞,云柏誉。” 故去多年之人,忽闻他仍在世,颜瑜满目震惊,难以置信。 “什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62章 云柏誉恢复身份 满以为听错,颜瑜慌不择言,确认而问。 “你是说,柏盟主,就是方伯母的丈夫?就是那个用计谋害,致我皇祖父驾崩的,云柏誉?” 避免差错,宁云溪仔仔细细回答。 “是。” “阿兄没有听错,我爹爹,正是盛京云族大房嫡长子云柏誉,亦是盛京方族三房嫡长女方仁舒之夫。” 颜瑜仍然难以置信。 “他还活着?” 宁云溪解释原因。 “当年,爹爹蒙冤,牵连一族受害,我娘亲不忍,出手相救。” “而后,爹爹创立念仁盟,依着娘亲嘱咐,安置一族老小,遍布天下各处,躲避钟谏耳目。再后,娘亲夺得州牧台,帮他们改籍,隐姓埋名,安稳度日。” “前世,我们找到爹爹之时,云族家人,所剩无几;今时,除却年迈而终、不幸病故,云族家人,几乎都在。” 颜瑜心神苍茫,还余点点震惊。 “都在,挺好。” 他迟钝反应过来。 “你为什么要说,你爹爹蒙冤?” “早年,皇祖父驾崩,另有隐情?” 宁云溪慎重其事,正色直言。 “确有隐情。” “先前,我无能为家族昭雪,所以迟未表明爹爹身份,深怕阿兄心怀芥蒂,视我为仇家之女,接近你,不安好心。” “幸得大哥哥眷顾,生前查清一切,留书留物,既为云族申雪,也为方族平冤。” 说话同时,她已经伸手入袖,取出兄长遗书。 “大哥哥遗书在此,阿兄请过目。” “一应证据,存于锦盒,我亦带来。” 颜瑜伸手接过。 “好,我看看。” 事关重大,他查看,尤为细致。 “我确实想过,皇祖父驾崩,没有表面看似那么简单。” “但我没想过,令尊无辜。” “我还以为,钟谏伙同云柏誉,使美男计,引方伯母入局,云柏誉为计舍生,致使方族彻底失去父皇信任,襄助钟谏一众顺势上位。” 不忍家尊受冤,宁云溪切切辩白。 “我爹爹,不是这样的人,他从未弃志颜皇。” 听出她的急切,颜瑜柔言抚慰。 “今世相处,我对他,多少有些了解。” “你放心,我看得出来,他不是这样的人。” “怪我迟笨,早该想到,射石饮羽、救护德皇之人,怎么可能背弃颜族?” 宁云溪心里一暖。 “多谢阿兄理解。” 回望家尊一生,她心绪一沉。 “爹爹,因救德皇而闻名天下,终因弑德皇而身败名裂,旧年史笔所写,很是讽刺。” 阅罢遗书,看完证据,颜瑜翼翼收好,归还小妹妹。 “我出生那夜,挽弓行刺的黑衣人,就是他吧?” 宁云溪点头。 “嗯,是他。” 颜瑜眉心,有一瞬紧蹙。 “他之羽箭,意在母后,或是我,亦或顾孟祯?” 宁云溪?一二其详,谈辞如云。 “阿兄颖悟绝伦,其中计谋,应该不难想到。” “顾孟祯谄谀迷惑慕皇帝,钟谏布局算计方族,以致慕皇,一步一步误入歧途。” “待到慕皇醒悟,天下局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方族家人不得已,将计就计,请慕皇应下星梁战书,携全族慷慨赴义,拯救天下,成就万古芳名。” “顾孟祯初入朝堂,任督护侍一职,后迁督护中相。我爹爹去后,督护台一众,听从我娘亲建议,借机假降顾孟祯,并于月星大战,依计权衡决战胜负,确保阿兄安然降世。” “二房大堂舅方霖皓,请脉算定阿兄出生之日,并寻由,改约决战时间。” “娘亲查明,顾孟祯钟情贞玉皇后,便献计先皇后,让她巧用美人计、留话顾孟祯,使他对你产生些许恻隐之心,以备攻心之需。” “计成,我爹爹暗夜一箭,直发顾孟祯,先皇后以命护之,令顾孟祯一往情深、再不能忘却。” “方族家人,不知阿兄,乃从二十二世纪穿越而来,因此,丝帕离间顾孟祯、钟谏那一计,一开始,定由爹爹捡起丝帕。待我们二人相认,爹爹交予丝帕给我,让我假称,这是仿制之物,请阿兄施计。” “万万没想到,阿兄自己捡起丝帕。爹爹说,当时,他找寻半天,寻不到半分踪迹,还以为是顾孟祯拿走丝帕,方族家人意外失算。后听娘亲告知,是阿兄自己捡走,他才放心下来。” 颜瑜恍然明白,眉间一丝疑虑,云消雾散。 “原来如此。” “怪不得,你瞒我许多,未想,隐情这般复杂。” 旧事苦楚,终得倾诉,宁云溪汩汩含屈,潺潺抱憾。 “我重生,不止一次。” “奈何,几世重生,皆被我浪费。” “前几世初识,阿兄不付信任,我明明实言以告,阿兄却满腹怀疑。” “我纵火宸王府,你偏说我诈降,取信于你;我不纵火宸王府,你又说我没有诚意……” “以我拙才,没有阿兄保护,如履薄冰,瞬即以败终局,无奈而殒。” 颜瑜羞愧难当,诚意致歉。 “小妹妹,对不起啊。” 宁云溪起身走近,坐于他的身边,依依入怀。 “往事已矣。” “如今,阿兄愿付信任,我便心满意足。” 颜瑜展臂,惜护玉身袅袅,不疾不徐,与之商讨。 “方族、云族,尽皆忠贞之士,不该蒙受冤屈。” “我立即公示证据,还他们清白,请回云族众位,赐金安家、回居云府,恢复柏盟主督护中丞之职。” “得蒙玥皇雪冤,你也可以改籍,去宁姓,改云姓,回到云族。” “你说,好不好?” 离愁别绪,侵袭而来,宁云溪落眉,深深动容。 “我还不想,离开宁族。” 颜瑜疑惑询问。 “为何?” 徐徐离开他的怀抱,宁云溪目光及远,款款而道。 “不愿,距大哥哥太远。” “亦不愿,与二哥哥、四妹妹绝去亲缘关系。” “我舍不得他们。” 她很快收起愁容,转眸,与他相视,告知决定。 “阿兄莫急公示我的身份,然,不必再瞒己方之众,如有需要,阿兄尽可吐露。” 颜瑜浅浅一笑,颔首应允。 “好,听你的。” 言出必行,颜瑜以最快速度,公示证据,平方族、云族之冤。 云柏誉,迁回盛京云府,复职督护中丞,入颜瑜臣下,赏赐金银,安家改籍。 旧冤昭雪,震动盛京,惊动天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63章 闻知喜讯 颜瑜隆恩旷典,准许云爱卿,歇息几日,再往督护台就职。 云柏誉迁居云府,按说,故友故交,理应送礼祝贺。 高冀迫不及待备礼,想要第一时间,重逢楷模云大人,结果,被夫人阻拦,正值国丧,不可贺喜。 颜皇律令,高冀奈何不得,亦不敢怨言,遂将气愤,加注宁云溪身上。 都怪她天资愚钝,拖累玥皇,致其驾崩,害得王爷痛失一位爱卿,也害得他不能及时恭贺云大人。 求见帝瑾王,禀告督护台公事,高冀路过王府庭院,正巧撞面宁云溪。 他远远敌视不悦,近前满不情愿行礼。 “恭请月溪公主福安。” 宁云溪连忙扶他起身,目意表现一分惶恐。 “我受之有愧,高大人快快请起。” 莫名孽火,越燃越烈,高冀怫然严峻,语气尽覆不满。 “王爷愿宠,公主受之理所应当,怎会有愧?” “公主莫非在说,不屑王爷宠遇?” 感受他的无端发难,宁云溪难以理解,依旧保持礼貌。 “请问高大人,为何恼怒,我做错什么?” 高冀没有直面回答她的话,冷眼充斥不服,冷语弥满不忿。 “在下卑微,何敢指正公主?公主着实抬举。” “上问公主,有何吩咐?如若没有,在下身负公事,耽误不得,请容告退。” 宁云溪扯扯嘴角,想要表现友善,却只扯出似笑非笑。 “怪我多话。” “高大人,请。” 高冀谨遵礼数,以免落人口实,唯是神情,轻慢无状。 “公主请便,在下告退。” 闻听通禀,颜瑜照旧,选在正堂,宣见高冀。 高璟立身庄严,护在王爷身侧,不苟言笑。 礼罢,高冀入座,禀报所有事宜,继而循序渐进,论起一件公事之外的要事。 “王爷可知,今时局势之利害?” 颜瑜被问得莫名其妙。 “什么利害?发生何事?” 高冀目不斜视,行峻言厉。 “方族沉冤昭雪,可儿再也不是罪臣之女。王爷该当幡然醒悟,实现当年承诺;不该时时嫌弃可儿出身,弃之不寻,罔顾恩情,违背旧约。” “至于某位惑主之人,纳为帝妃,未尝不可。” 颜瑜听得心里不是滋味。 “爱卿何出此言?本王从未嫌弃她之出身,更未想违背承诺。” 高冀充耳不闻,自顾自言,毅然下跪。 “微臣,以殒进谏,祈求王爷悬崖勒马!” 高璟见状,几步行至父亲身后,重重一跪。 “属下实不愿,以方族旧恩,约束王爷之行。” “今,云大人回归颜皇臣下,可想而知,王爷何其珍视。” “既如此,怎可不顾云大人妻族?” “小女娘,虽非云大人亲女,却也算是他之继女,应随方姓,尊享世族之荣,不该承受无名屈折。” “属下千求万乞,请王爷赐誉尊荣。” “另,恳请王爷,允准属下,继续找寻小女娘下落。” “属下,亦以殒谏!” 颜瑜扶额,哭笑不得。 “你们就没想过,本王吩咐,不必再寻小妹妹,是因为,本王找到她了?” 高冀、高璟对眸一惊,俱是不敢相信。 闻知喜讯,高冀浑身止不住轻颤,热泪瞬即盈满眼眶。 “请问王爷,可儿安在?” 颜瑜正式告知。 “说出来,怕你们不信。” “新旧小妹妹,原本就是一人,而非二者。” “宁云溪,就是本王的小妹妹。” “且,她不是云爱卿继女,而是他的亲生女儿。除云爱卿之外,方伯母未曾贤爱其他男子。” 高冀、高璟双双惊住。 “什么?” 颜瑜直言。 “之前没说,一则,虑你们性情率真、不懂掩藏,本王唯恐你们不小心,暴露小妹妹身份,招致祸事;二则,小妹妹没有指示,本王不敢随口乱传。” “今日,已是无忧,小妹妹说,本王可以诉知己方之众。” 高冀小心谨慎。 “二弟,曾听方大人言之,寻找可儿,不可或缺王爷亲子鉴定。” “求问王爷,是否确认亲缘?” 颜瑜十分笃定。 “早就确认无疑。” 高冀暗暗吃惊。 本以为,可儿,是我侄女。 不曾想,她竟不是二弟的女儿。 原来二弟所辩,都是实话,他没有做过对不住云大人之事。 高璟存着一分疑心,没有轻信。 “莫不是,月溪公主用计,左右亲缘关系,王爷不慎入局?” 高冀反驳。 “璟儿多虑。” “方大人既然留计亲子鉴定,必有十足把握。月溪公主,焉能算得过方大人?” 高璟深感有理。 “父亲所言极是。” 事情得以解决,颜瑜虚扶一把。 “平身吧,别动不动就跪,坐。” 脑海,倏然掠过庭院撞面月溪公主之景,继而,前事种种,不断浮现,高冀猛地一震。 “哎呀,大事不好。” 颜瑜关心。 “如何大事不好?” 高冀跪着未起,瑟瑟心惶,勉强赔笑。 “没事,王爷请安心。” 他下意识找借口。 “微臣突然想起,家府一件琐事,夫人说,让我公忙之余,前往办妥。微臣浑忘,于是乎,高言大事不好。” 颜瑜一眼看穿。 “家府之事,你心虚什么?” 高冀冷汗直冒。 “微臣……何有心虚?” 颜瑜点破。 “你几乎把‘心虚’两字,写在脸上。” “说实话,你是不是又挤兑小妹妹?” “肯定是了。” “你说说,她一个懵懂无知小女孩,你没事闲的,老挤兑她干嘛?” 高冀意怯,支支吾吾。 “微臣……微臣……” 高璟揽下过错。 “王爷请莫动怒,是属下失仪,得罪月溪公主,属下这便前去道歉。” 高冀大义凛然接话。 “子不教,父之过,微臣陪同犬子,致歉公主。” 颜瑜作叹。 “唉,你们呀,去吧。” 高冀、高璟恭敬行礼。 “微臣告退。” “属下告退。” 父子二人,至金兰居,叩拜而行大礼。 “在下高冀、高璟,恭请月溪公主福安。” 宁云溪猜到,他们已知她的身份,上前几步,扶他们起身。 “二位高大人,请坐用茶。” 高冀入座,目扫一眼花茶、点心,顿时惊喜。 “公主竟然备好茶点?想是提前料到,我们父子会来。” “我一向赞叹公主,足智多谋之美誉,实至名归。” 高璟闻言一愣。 “父亲评过,天资愚钝,亦评过,诡计多端,何曾赞美公主足智多谋?” 高冀厉声呵斥。 “胡说八道!” “公主与我,素来和睦,你莫生小人之心,企图离间。” 他堆起谄媚,表态坚决。 “公主,千万不要误会。” “我从不曾说过此等不仁不义之语。” 宁云溪给他一个面子。 “是,我相信高大人品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64章 视如己出 高冀目光慈和,定睛于她,津津评述。 “像,确实像。” “我早便说过,你之相貌,与云大人一般无二。只瞧一眼,我就认出,你是云大人爱女。” 高璟愕然,连连质疑。 “嗯?父亲何时说过?与谁说过?为何孩儿闻所未闻?” 谎言又一次被他拆穿,高冀斜瞪着儿子,赫然而怒。 “问个不休,不成体统,你这是敬重父亲,该有的态度么?” “我跟夫人说的,夫妻夜话,你自然没有听过。” 高璟无忌不讳,点出可疑之处。 “夫妻夜话,父亲讨论月溪公主,好奇怪,母亲不会吃醋吧?” 高冀怒意更盛,瞋目切齿。 “夫人识体大度,毫不介怀。” “我乐意讨论月溪公主,夫人也乐意听,你身为儿子,岂敢管教父母之事?” “公主面前,一点规矩也无,你太不像话!” 高璟守正不阿,表达心中所想,气宇浩瀚。 “我就是想着,我们已经对不住公主,父亲别再为了自己颜面,欺骗她。” “先前,王爷初识公主,便吩咐我,暗查她之经历。” “父亲有所不知,公主屈在宁府,受到许多冷遇,尤是凄怜。而今,她终于回归王爷身边,我们应予珍视爱护,不应轻视伤害。” 突然感觉,爱子极其陌生,高冀闻言羞愧,一时间,彷徨无措。 “你这话,说得我无地自容。” “何时变得这般浩然正气?” 高璟故作漫不经心,来了一句。 “孩儿性情,随母亲多些。” 见之傲慢不逊,高冀登时恢复怒容。 “你这是何意?莫非暗指为父诡谲?” 高璟应机立断,赶紧转移话头,试图逃过一次训斥。 “父亲有这斗嘴工夫,不如快些致歉。否则,改日前往云府贺喜,有何脸面,见云大人?” 宁云溪萦怀惶恐,连忙劝阻。 “二位高大人客气,无需道歉。” “我理解你们,不是故意针对。” 楷模独女,高冀认真以对,没有一丝马虎。 “多谢公主体谅,但,做错事,不可不道歉。” 他离座,郑重行礼。 “公主在上,请受我大礼再拜。” 高璟紧随其后。 “在下与同,三跪九叩致歉,从今以后,痛改前非。” 宁云溪慌忙下跪,急急伸手,拦下他们的动作。 “二位大人,当真不用客气,快快请起。” “高相德高望重,乃我长辈,行礼至此,小辈实不敢当。” “高大人,乃帝王下属,职高位尊,我亦愧不敢受。” 缅怀前世过往,她由心建议。 “如若二位大人不弃,以后我们相处,就像一家,可好?” 高冀遂心如意一笑,大肆赞扬。 “公主气度恢宏,真乃仁人淑女。” 宁云溪难以为情。 “高相过奖。” 高冀和蔼可亲,善语提议。 “督护台高位,除我二弟,多有怠慢公主之人。待我细细嘱咐,让他们,都来给你道歉。” 宁云溪不假思索,婉拒好意。 “高相言重。” “我不是说,不用客气吗?此非虚情假意,确是肺腑之言。” 高冀点头应承。 “是是是,在下口误,这就改口。” “我让他们,全都过来,与你处成一家。” 宁云溪一怔,无奈。 “你这改口前后,听着怎么像是一个意思?” 她之细语,雨裛红蕖,娟娟冉冉。 “高相请安心。我明白,督护台诸位,亦非无故针锋相对。此皆因为之前,慈砂山一事,我用计失算,致阿兄重伤、几近性命不保。你们防备我,唯是一片丹心,并无恶意。” 高冀眸意淙淙,尽是慈父暄和。 “公主高义,在下惭愧。” 对望之间,宁云溪暖律潜催,脉脉有泪。 “高相何需惭愧?我知道,你待我很好,视我一如己出。” “反而,我忘恩负义……对不起你。” 一听用词不对,高冀立即反驳。 “公主何来谬论?分明是我,时常冷语讥讽。” 见她盈泪,似要哭泣,他眸色簌簌一慌,思绪飞转,忖度如何哄慰。 “实不相瞒,你每年生辰,我都有备礼,盼着找到你,便告诉你,可儿从来不是孤女一人,起码有我,一直记挂你。” 前世重逢,宁云溪便收到他的厚礼,一份一份,足见用心。 不止是他,己方所有人,皆疼惜她,犹如至亲。 旧时美好,重现眼前,她潸然泪下,恍同回到前世。 “高伯父……” 高冀泪目交织喜貌,夹着嗓子,用他平生最温柔的语调,应下她的敬称。 “嗯,好孩子。” “哭什么呢?伯父愧对于你,准备一点礼物,博你欢心,是应该的。” 忆起前世,高伯父临终,负屈衔恨问她,“溪儿为何背弃颜皇”、“何忍这样对我”,宁云溪泣不可仰,自责深深,双膝而跪。 “是我愧对你们……高伯父,高大人,对不起……” 不知前世悲事,面对她之内疚,高冀唯思,孩子淳善。 “溪儿乖,跪伤膝盖,如何是好?快些起来。” 他无有女儿之福,全然不晓何以哄劝,总不能像对待璟儿似的,见之落泪,便训没有骨气。 沉吟片刻,思量迅速,他好不容易,寻到一个方法。 “我想逛街,溪儿可愿陪同?” 这个方法,夫人很是受用,她们皆是女子,按说,应当有效。 宁云溪提醒。 “今日公忙,尚未结束,高伯父不回督护台吗?” 不经她提醒,高冀差点想不起来。 “哦对对对,我须回督护台公忙。” “璟儿大约也想逛街,你陪他去,可好?” 高璟满是为难。 “啊?” “公主与我,结伴逛街?不太好吧。” 高冀横眉立目。 “溪儿未言一句嫌弃,你倒拒绝起来。” “为父命令你,备好足够银两,逛街去。” 高璟一脸苦相。 “父亲请三思,我也要公忙。我一走了之,王爷安危,谁人承担?” “不如这样吧。” “今日值守王府,正是督护中丞温大人,叫她陪着去。她们两位女子,好说体己话,大不了,我出银子。” 宁云溪心领好意,止住涟泪,莞尔一笑。 “我还有事,不逛街,下次吧。” 高冀转眸,立时柔情似水。 “犬子无状,溪儿切莫多心。” “那你忙吧,我们告辞,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宁云溪离座送别。 “高伯父请慢走。” 高璟行礼。 “在下告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65章 己众不容 与此同时,林暮奉召,前往帝盛宫议事。 至正殿之时,顾孟祯臣下高位,几乎到齐。 人数众多,林暮不必依次行礼,只需礼敬最高位。 “恭请皇上圣安。” 顾孟祯虚扶一把,示意赐座。 林暮探眸,快速扫过侧座方之玄,以眼神询问,皇帝是否怀有杀念。 方之玄回应,无异。 林暮悬心一落,入座之际,特意观察在座之人,发现,不见密枢丞苏大人、宋侯父子和六皇女。 另外,铜事相许大人、铜事中相庄大人也不在。这倒不奇,毕竟今日,许大人应当陪同媄夫人回门;庄大人或是忙于铜事台,或是忙于己事,原就不常出面。 其他四人不在,大有说法。 皇帝心意,一目了然。 他正想着,便听顾孟祯示下。 “铜事相许爱卿,家府事忙,朕已允准他,晚些再来。” “吾等先行商议,后再询问他的意见。” 众人应声。 “臣等遵旨。” 顾孟祯肃坐,威仪凛凛。 “封正台之计,我方大败,众卿以为,问题出在何处?” 苏老不在,情势不妙,杜菡萍挑起重担,挺身而出,禀奏天子。 “微臣拙词,或许直接,望圣上见谅。” 顾孟祯做派,宽大为怀。 “朕既然召集议事,便是允许众卿各抒己见,杜爱卿但说无妨。” 杜菡萍严正进谏,目光有意无意,睨向林暮。 “封正台有失,此事浅显明白,何人献计,则是何人有问题。” 朝局当前,杜涵蓓暂放家宅之争,果断与堂姐站在一起。 “微臣附议。” 两位姐姐已经表态,杜坤自然随同。 “微臣愚钝,或会记错,上请宽恕。” 他转向林暮,一分骄矜不逊。 “献计诈降、夺取封正台者,好像是小林大人吧?” 林暮谦谦答复。 “回禀杜大人,确是卑职献计。但,卑职并无异心,不晓其中出了什么问题、何故大败于帝瑾王。” 见他应对裕如,顾孟祯本就寥寥无几的疑虑,瞬间消逝。 “封正台之计,原是玥皇帝之谋,小林爱卿计不如他,反被算计入局,实属正常。” “此皆因为林爱卿良善,信任玥皇帝,毫不设防,朕亦是如此。” “感同身受,朕相信林爱卿无辜。” 杜菡萍字字雪亮,掷地有声。 “前者出事,苏大人与微臣便有极力劝谏。今,再请皇上明鉴,小林大人智谋超群,施计张弛有度,绝非平日所见之状,纵然不如玥皇帝才略,也不至于被他玩弄股掌之间。” “微臣危言失礼,皇上议事,未召苏大人,实不明智。” 顾孟祯面色一黯,愤愤不满。 “朕宣见己方之众,召他作何?” “杜爱卿莫非不知,顾忆荷往州牧台改籍,公然表明,志向帝瑾王?” “她之做法,何其明目张胆。此情此状,朕仍要召见苏鼎,愚举蠢行,岂非要被天下人耻笑?” 杜菡萍态度坚决,表达见解。 “苏大人,追随皇上多年,任凭六皇女心向如何,他都不可能背志。” “再者,皇上何以断定六皇女做法,是真是假?万一,她是假降,趁机蛰伏呢?” 顾孟祯不以为然。 “杜爱卿此言差矣,假降蛰伏,怎会一声不吭,不作禀报?” 杜菡萍简单思索,有了答案。 “兴许,未及禀报,祈请皇上耐心一等。” 微微沉吟,她严谨补充。 “即便六皇女,当真改随帝瑾王,苏大人也不会变心。微臣不才,好歹与苏大人共事多年,愿以性命担保,惟请皇上勿疑。” 顾孟祯提出质疑。 “诈降谋算封正台,玥皇帝置身事外,必不可少配合谋计之人。依杜爱卿之见,苏鼎没有变心,那么,左右计策之人,是谁?” 杜菡萍坚持己见,指证林暮。 “回禀皇上,计策始终,小林大人终日伴在宸王殿下身边,自然是他,最易配合谋计。” 林暮出其不意,自认不讳。 “杜大人所言极是,卑职行动宜便,的确可疑。” 杜菡萍一惊。 他居然不争辩? 这是耍的什么花招? 顾孟祯同样一惊,很快落回平静,振振有词,信之不疑。 “玥皇帝用计,怎会如此浅陋,表面看着是谁,便是谁人左右计策?” “如若这么简单,我们焉能中计?” “退一万步,是小林爱卿所为,这样一来,线人身份全然暴露,他必不敢奉召前来。” 杜菡萍错愕。 “皇上明察,君主宣见,他岂敢不来?” 杜涵蓓铿锵有力,点破林暮诡计。 “请恕微臣直言,林大人敢于现身,便是料定无虞。改日,真相大白天下,皇上被他肆意戏耍,落得溃败而终,到时,芸芸共赏大戏,真要受人耻笑。” 杜菡萍有条不紊,分析利害。 “失苏大人,犹折臂膀。” “假若六皇女改志无疑,皇上留得苏大人在旁,她尚有望回归;但若,就连苏大人,也转投帝瑾王,苏族、宋族等众跟随而去,六皇女心志,再无转圜余地。” “皇上深知,以六皇女才智,助益帝瑾王,非我方之福。” “谋臣,至关重要,伏请皇上思之。” 林暮俨然一副忠臣、舍身为主之状。 “二位杜大人所言,甚是。” “启禀皇上,微臣败计,原就不该回到皇上身边,亦,无颜复见在座众位。” “诸位大人,已生疑忌。微臣卑微之躯,留则,己众不容;弃则,有负君恩。” “叩请皇上,恩赐微臣,顺奉贞玉皇后,侍路黄泉,尽小辈一份孝心。” 顾孟祯及时拦住他的叩拜之举。 “小林爱卿,且慢。” “玥皇谋计耍弄,令你溃败,就是为了此时,引你惭愧无地,傻傻赴义。” “朕,若失去你,犹胜绝命。日后天际相遇,朕有何颜面,去见贞玉皇后?” “你三思而行,切切不可中计,请安坐。” 杜菡萍姐妹,对视一眼,双双严峻。 看着小林爱卿,回到侧座,顾孟祯收回视线,不紧不慢,答复杜爱卿。 “失去顾忆荷,朕无关痛痒。” “朕有一个好消息,告诉杜爱卿,也请众卿一同静听。” “朕近日,新得一位谋臣,其才智,与顾忆荷不相上下。” “另外,他还答应,劝降其他谋者,归心于朕。” “朕之谋臣,可用者极多,没了顾忆荷,又有何妨?” 第666章 皇上圣明 杜菡萍目扫一众,寻找新谋臣何在。 顾孟祯告知。 “杜爱卿莫寻,他有事告假,不在殿中。” 满觉事有蹊跷,杜菡萍将信将疑。 “敢问皇上,这位新谋臣,何许人也?” 顾孟祯龙眸,一抹自豪。 “他本是璃王麾下,因与之不合,故投诚于朕。” 杜菡萍心头一震,连忙进言提醒。 “璃王殿下多谋,皇上切防,此人诈降。” 顾孟祯果于自信,如持左券。 “如无旧年一点误会,以他家世而言,他合该追随于朕,投身璃王,实属无奈。” “杜爱卿无需疑他。” 杜菡萍勉强应声。 “微臣遵旨。” 她不懈奉劝。 “皇上为图大事,谋略之人,自是多多益善。” “微臣所谏,苏大人之事,请皇上三思。” 见她如此锲而不舍,顾孟祯微微动摇。 “杜爱卿言之有理。” “看在苏爱卿追随多年、途穷而不弃,朕给他一个申辩机会。” “来人,传见苏鼎。” 其余众卿,纷纷上奏,各抒己见。 期间,苏鼎奉召而至。 礼罢,入座,恭听圣上询问,苏鼎一丝不苟作答。 “回禀皇上,微臣旧见不移,封正台有失,太医林大人运筹帷幄之中,决计摆脱不了嫌疑。” 顾孟祯言简意赅。 “朕已经言定,愿意付之信任。” 苏鼎不与纠缠事理之间,斗不过林暮,便换个思路,自解自救。 “处置小林大人,不急一时,微臣不多劝谏,只消皇上防备一二,便矣。” “前时,微臣便有上禀,铜事台内,互相袒护之举,极为盛行。千岩雪山败计,安、许二位大人心向,很是可疑。” “封正台之计,铜事台诸位置身事外,推着密枢台吾众冲锋陷阵,利用尽,顺势扣上罪名。” “微臣今日蒙难,定是安、许二位大人,听从玥皇之命,借着封正台之计,襄助敌势,铲除异己、拉拢良臣。” “皇上假若任由妄为,我方必定败局,惟请圣裁明断。” 杜菡萍配合得当,眼色示意所有下属。 众人附和。 “惟请圣裁明断。” 一听矛头,指向铜事台,安朋奕急忙辩驳。 “启禀皇上,苏大人之言,微臣不敢苟同。” “众所周知,六皇女殿下,公然改随帝瑾王;千岩雪山,亦是六皇女采用拖延战术,放走帝瑾王。” “六皇女,职在密枢台,乃苏大人之外孙女。” “前后二者,俱与密枢台,脱不了干系。” “请皇上圣察,铜事台吾众,着实冤枉。” 铜事台其余高位,异口同声。 “请皇上圣察。” 合谋合作、懿为君臣,走过四十载,顾孟祯稍作试探,便知苏鼎,没有易志。 龙眸疑云,逐渐消散,他沉声静气,神态平和。 “众卿稍安勿躁。” “敌势不见发难,友者己方,倒先吵得不可开交,实不可取。” 众臣应声。 “微臣知罪。” 顾孟祯泰然,喜怒不形于色。 “朕顿言之时,忖度有思。” “杜爱卿所论,不无道理,苏爱卿一片赤诚,无有二心。” “苏爱卿所言,也算合理,冲锋陷阵皆为良臣,佞者必定置身于外。” “安爱卿言之有据,毋庸置疑,前后二者,俱与顾忆荷脱不了干系。” “因此,朕得出结论,封正台有失,除玥皇之谋,便是顾忆荷游走其中,企图瓦解我方之势。” “众卿,切莫中她诡计。” 苏鼎不语,余者应和。 “皇上圣明。” 这时,许明骞至,经由通禀,走进正殿,礼罢就座。 顾孟祯吩咐安朋奕,将他们商议之事,转述许明骞。 许明骞侧耳倾听,最后给出相同结论。 “皇上圣明。” 顾孟祯回之一笑,继而,移目苏鼎。 “苏爱卿是否探明,顾忆荷究竟是真心改志,还是诈降蛰伏?” 苏鼎恭谨而答。 “回禀皇上,微臣未及打探,便奉召入宫。” “但请圣上宽心,稍后离宫,微臣定然第一时间探明其心,奏知皇上。” 顾孟祯微微颔首,作势宽宏大量,细语嘱咐。 “倘若,异心确然,苏爱卿莫急训斥,应当先予耐心规劝。” “朕动恻隐之心,非是惜她之才,更非顾念父女亲情,而是在意苏爱卿一家感受。” “你可明白?” 他这么通情达理,苏鼎也不好再说林暮,只能各退一步,顺从谢恩。 “微臣明白,万谢圣上眷恩。” 黄昏时分,天际霞色,余留一丝金柔余晖。 蓝瞳回到冰清苑,至后堂一间房,敲门三声。 “栀妹妹?” 童珍栀快步,行至门前,欢喜开门,迎她入内安坐。 “瞳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听二哥哥说,你被月溪公主唤去,而后,又被宁公爷接走。帝瑾王派人,送来违约工契所需银两,故此,你以后居在宁府,大约不会再回来了。” “这事,是真的吗?” 蓝瞳羞然点头。 “嗯,确有其事。” “望郎与我,一见倾心。” 童珍栀一阵挑眉,打趣重复。 “望郎……” 蓝瞳拂绢,一分嗔怒。 “闻知你回京,准备参加会试,我特意回来瞧你,你却揶揄嘲谑。” “哼,待你出嫁,当心我也戏谑于你。” 童珍栀得意洋洋。 “待我出嫁,瞳姐姐可不敢戏谑。莫非忘记,我与你说过,我会嫁给帝瑾王?” 引话顺利,蓝瞳不着痕迹用计。 “你若不提起,我差点忘记。” “对了,你说布局帝瑾王,离间他和月溪公主,行事如何,成功没有?” 童珍栀神色,寞成苦恼。 “哪有这么快?行事尚未开始呢。” 蓝瞳假作疑惑。 “为何迟迟不动?” 童珍栀信之,不作隐瞒。 “帝瑾王,木头一个,眼里心里,唯是月溪公主。我数次求见,皆被拒之门外。” “今,生辰方过,他同意引荐会试,我才得以接近,现正寻找时机,催以动情之物。” “奈何,王爷精通医术,我束手无策,不知如何下手。” “正巧,你来了。” “瞳姐姐,当之无愧我们苑中最聪慧之人,你快帮我想条妙计,助我成事吧。” 蓝瞳宠溺一笑,轻轻一勾她的鼻尖。 “属你嘴甜。” “我一介民女,何敢谋算帝瑾王?你不许害我。” 童珍栀撒娇耍赖。 “好姐姐,我求你嘛。” “你要是不帮我,我便没头没脑而去,叫月溪公主一眼识破,将我算得体无完肤。到时,你痛失闺中密友,追悔莫及。” 第667章 蓝瞳妙计 蓝瞳顺话,应承下来。 “你呀,惯会耍心眼儿,叫我心软。” 童珍栀惊喜。 “这么说,你答应帮我想办法?” 她欢愉一笑,挽住瞳姐姐手臂,尽情撒娇。 “我就知道,瞳姐姐为人最好,待我更是真心实意。” “瞳姐姐是这世上……” 吹捧之词,不听也罢,蓝瞳柔声安抚,打断她的话。 “行了行了,少些滑头,我们还是赶紧想想正事吧。” 童珍栀乖巧一应,打开柜门,取出一罐珍藏好茶。 “好,姐姐请思计,小妹给你沏茶。” 蓝瞳静静观她沏茶,作势思量片刻,然后提问。 “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说过,皇上安排一位女谋臣,前往飞瑶轩,教你谋计?” 童珍栀置茶高冲,有条不紊。 “对,便是密枢中丞冯大人。” 蓝瞳纠正。 “她已经改籍,恢复皇女身份,你不应敬称冯大人,而应敬称六皇女殿下或是顾大人。” 童珍栀一阵诧异。 “啊?她……她也是皇女?” 蓝瞳点点头。 “嗯,是。” 童珍栀负气抱怨。 “父皇何其偏心,凭什么她能恢复身份,我却不能?” 蓝瞳善言劝慰,诉知消息。 “恢复身份,不一定是好事。任务未罢,忽被中断,由此可见,皇上信不过她。” “我听说,她已经转投帝瑾王臣下。” 童珍栀斟茶一杯,先敬与瞳姐姐。 “什么?她好糊涂,怎能弃离父皇?” 蓝瞳目意,波澜不惊。 “我料,你们对话之间,她已然探知你是皇女,且,你意欲何为,她亦了如指掌。” 童珍栀正要给自己斟茶,听此,吓得动作一停。 “她,不会禀知王爷吧?” 蓝瞳闻香品茶,思绪绰然。 “暂时不会。” “不过,禀知王爷,是迟早的事。” 童珍栀眸覆不安,似有芒刺在背。 “我该何以用计?岂非大事不妙?” 蓝瞳风和日暄,袅袅安抚。 “你放心,她投志不久,信誉未立,暂时不敢禀告机密,唯恐王爷见疑。” “只要在她告密之前,你们美事成双,王爷自然信你这个枕边人。” 童珍栀目色,一转坚毅。 “言之有理。” “情势紧迫,我切要抽刀断丝,快刀斩麻。” “瞳姐姐,有何妙计?” 见她撑着动作,一动不动,蓝瞳接过茶壶,为她斟茶一杯。 “今,月溪公主,陪伴玥皇柩下,暂住帝瑾王府金兰居。令兄,深得她的信任,你出入王府,并非难事。” “一会儿,你备好动情之物,借由求见月溪公主,潜入帝瑾王府。” 童珍栀无心品茶,全神贯注聆听计策,提出疑惑之处。 “进入王府,都要搜身,我纵是备好动情之物,也带不进去。” 蓝瞳给出应对之策。 “倚仗月溪公主宠信,加上你这一身耍赖本领,躲过她们搜身,不在话下。” “倘若不测,她们坚持搜身,搜出异物,你便说,是冰清苑某个女娘,嫉妒你能参加盛京会试,故意陷害你。” 童珍栀如沐春风,心旷神怡。 “瞳姐姐果然妙思。” “你接着说,入王府后,我该怎么做?” 蓝瞳井井有条,叙述计策。 “你先隐迹,往帝瑾王居处厨房,悄悄取走一个玉盘,切需看清盘中印刻,必要择选帝王专用的玉盘。” “继而,你去往宾客厨房,找到六皇女晚饭食盒,替换其中一个玉盘,有意半露盘中印刻,叫她看见这是帝王规制。” “此计,结果如何,大致分为三种情况。” “其一,六皇女投诚不久,深怕背负僭越之名,原封不动,送回玉盘,实言上禀,厨房中人不小心送错。” “帝瑾王如若信之,则安心用膳,不知不觉,情动霏霏,与你圆成良宵;如若不信,便可离间他们二者,既能防止六皇女告密,也能引得王爷怀疑六皇女诈降。一旦离间事成,六皇女回到皇上身边,你就是大功一件。” “其二,六皇女浑然不知,享用帝膳,事后方察不对,情动不能自已。你找一身侍女衣裳,更衣伪装,托人传话,假称月溪公主之命,引走六皇女身边人。” “六皇女,素有绮霞玉立、娉婷婉约之誉,你随意找个家丁,将他送去六皇女房间,温婉之诱,少有男子可以按捺心性。无名无分,一番苟且,他们必不敢张扬。” “而后,你散布谰言,六皇女藐视帝瑾王,私用帝王规制之物。审问之时,她辩无可辩,看似做贼心虚,终局可想而知,帝瑾王一定弃之不用。见她落魄,你适当给予劝慰,她别无他法,只能归心。” “其三,六皇女看出这是帝膳,不享用,亦不上禀,阒然送回,只当无事发生。以她智谋,难免生疑,有人容不下她,用计暗算。” “身在王府,她能怀疑何人?帝瑾王的玉盘,谁人胆敢私自挪用?无非就是帝瑾王自己,或是月溪公主。” “无论六皇女疑谁,皆有离间之效,断然不肯全心全意效忠帝瑾王,那么,你的机密,自然守住。” 童珍栀心花怒放,眉梢追添一抹喜色。 “思虑周全,毫无遗漏,真乃绝世妙计。” 蓝瞳略带惭愧,和颜自谦。 “粗浅小计,不需过奖。” 客套话罢,她正色嘱咐。 “你切记,月溪公主谨慎,此计在于速战。尽快得手,方可成功;拖延有迟,事必败露。” 童珍栀郑重应声。 “好,我记住了。” 她勤于请教,继续疑问。 “我去求见,侍人依着规矩,必须通禀月溪公主知晓。后时相见,公主问我,为何迟到,我应如何回答?” 蓝瞳晏然应答。 “你最好匿身不见,免得落于她手,被她瞧出端倪,不好脱身,难以施计。” “倘使,意外遇见,你就说,小女子礼仪生疏,没有请人引路,不慎迷失府中,寻路许久,终于遇到一人,问得金兰居所在。” 童珍栀应声。 “好。” 蓝瞳提醒。 “此计毕,情思明,月溪公主心生忌惮,势必有所行动。” 童珍栀惊惶失色。 “她会设法杀我?” 蓝瞳冷静分析,头头是道。 “王爷眼皮底下,她安敢乱动?一不小心,惹王爷疑之,心气狭窄、妒妇之行,她得不偿失。” “月溪公主,谋思特别,非等闲之辈,我猜,她会另辟蹊径。” 童珍栀百思不解。 “另辟什么蹊径?” 铜事台机密,璃王殿下时常提起,蓝瞳莹然晓畅,遂,用作计策。 “待她探得,你之真实身份,说不定,巧然假言,你非皇女,而是她某位友人之女。” “你可信之?” 第668章 请殿下用饭 童珍栀毫不犹豫回答,斩钉截铁。 “我与她对立,当然不信。” “她简直可笑,焉能扯谎这种滑稽之语,视我为三岁稚童么?” 揣度月溪公主之思,蓝瞳从容发问。 “倘若,她先告知童先生,让他劝你,你信吗?” 童珍栀不以为意一笑。 “大哥哥睿智,不会被她欺骗。” 蓝瞳提醒指点。 “冰清苑,算是仰仗月溪公主致富。” “童先生,乃知恩图报之人,面对她,大约不设防。” 童珍栀略略思索,勉强想到主意。 “我尽力奉劝,让他醒悟。” 蓝瞳清容绝妙,不撄冰雪聪明之杳,不绝丰姿绰约之锐。 “不妨将计就计,佯装信之。不仅避免兄妹争吵,且令月溪公主疏于防备,王爷面前,你还能巧言,与月溪公主交睦,使得王爷认为,你落落大方、绝非善妒之女,慢慢地,他便寄予情意。” 童珍栀眉心,若隐若现,一点愁郁。 “瞳姐姐,良思无敌。” “然则,我做戏拙劣,即便大哥哥不疑,也瞒不过月溪公主。她若不信,如何疏于防备,我又如何接近王爷、培养绵绵之情?” 蓝瞳敏思迅速。 “你不要亲自见她,寻个由头,请童先生转告,不就行了?” 童珍栀继续提问。 “如果今夜,王爷和我,情成两好。等到王爷清醒,发现贵体有异,自然怀疑六皇女;但若询问,我为何在此,我应当怎么作答?” “干脆把这些事,全都推给六皇女?” 蓝瞳做出含情脉脉之状,亲身示范,一言一行,声情并茂。 “你就说,小女子曾诉,倾心王爷,非你不嫁。公主回之,待你年满二十,我送你一份厚礼。” “思量日久,小女子实在好奇,便来求见上问。未想,公主厚礼,竟是如此。” 童珍栀如坠迷雾,懵懂茫然。 “我不曾诉过此语。” “厚礼一事,我跟你说过。她允诺大哥哥,请帝瑾王引荐会试。大哥哥由衷感激,回话,深谢郡主厚礼。” “瞳姐姐怎可混淆她意?” 蓝瞳解疑。 “你这么一说,王爷心领神会,月溪公主借六皇女之手,玉成你们良事,他大概不会选择明言。” “如若事出意外,他找月溪公主对质,你也不怕泄露。” 童珍栀更加迷茫。 “为何不怕?他们一对质,我何从辩驳?” 见她全然不懂,蓝瞳耐心讲解。 “月溪公主,或是认下此事,吃个哑巴亏,佯作大度,博王爷欢心,那么,你顺势谢她大恩;” “或是不认此事,解释‘厚礼’实意,那么,你就装傻而言,小女子愚钝,闻听大哥哥转述,痴痴认为公主饱含美意,以致酿成大祸,望请王爷、公主降罪。” 童珍栀醍醐灌顶。 “得瞳姐姐良策,犹胜天公赐福。” 蓝瞳补充强调。 “不管今夜美事,成与不成,月溪公主洞穿你心,仅在片时之间。” “若她提出,你是友者之女、一族亲人等等此类滑稽之谈,并‘好心’提议,让你们一家,住进月溪府,确保安全无忧。你绝对不能同意,尽可反客为主,直言想要迁入帝瑾王府,更为安全。” 童珍栀喜笑颜开。 “好,多谢姐姐为我筹谋。” 蓝瞳掩去虚伪痕迹,恰如其分,呼应前语,引导后话。 “你执意讨计,谋算帝瑾王和月溪公主,害我性命岌岌可危,夸我几句妙思良策,便想敷衍过去?” 童珍栀拍拍心口,信誓旦旦。 “小妹怎忍害你?小妹满心只想,千金重谢。” “瞳姐姐宽心,哪怕遭受万般苦楚,我也不会供你出来,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蓝瞳给她一个安心落意的笑容。 “我随口玩笑,你别当真。” “知你珍视姐妹之情,我才愿申以肺腑。” “我心深明,你不会害我。” 璃王殿下,心系三妹、重义月溪公主,故而,她在幕后,纵使蓝瞳,离间帝瑾王与她们的关系,为璃王殿下铺路,招抚她们二人,投心我方。 就这样,盛有动情之物的菜肴,被人送至顾忆荷所在客房。 简莺打开食盒,端出玉盘,整齐摆放饭桌之上。 “请殿下用饭。” 顾忆荷婉婉有仪,手卷珠帘,走出里屋,行至饭桌一侧。 安坐,执起筷子,只见简莺立身恭顺,她惑睨而去。 “你站着做甚?坐呀,一起吃。” 简莺诚惶诚恐。 “奴婢不敢。” 顾忆荷揶揄起来。 “一起吃了这么多年,突然不敢,你没发烧吧?” “正好,这王府里,大夫之数,多如牛毛。你随便抓一个来,我命令他,给你瞧病。” 简莺唯唯答话。 “奴婢没有生病。” 顾忆荷不明所以。 “那你这是闹得哪一出?” 简莺毕恭毕敬,说明其意。 “旧时,殿下借由,庶女与侍女,卑微大同小异,地位相差无几,让奴婢忘却规矩,与你同桌而食。奴婢年幼无知,唯思深感厚恩,不忍辜负。” “可如今,殿下贵为皇女,尊荣无限,奴婢识相知趣,诚不敢越矩。” 顾忆荷听得无奈。 “何来这些胡思谬论?” “就算摇身一变,成为皇女,我亦是庶女,较之从前,没有什么分别。” 她拍打几下身侧空座扶手,矜遽催促。 “休得啰嗦,本皇女允你,坐下一起吃。” 简莺欠身一礼,听话就座。 “多谢殿下恩赏。” 移目菜肴,顾忆荷眼尖,一下捕捉疑处。 “嗯?” 她伸手而去,用筷子拨开菜肴,看清玉盘印刻。 “帝王规制的盘子?” “这是帝膳?” 简莺一阵讶异。 “啊?” 她定睛看去,确认印刻,花容立时震惶。 “确是帝王玉盘!” “宾客厨房,何有帝王玉盘?” “难道,是帝瑾王厨房中人,大意送错?” 顾忆荷处变不惊,拨开其余菜肴,查看盘子是否有异。 “除却这个玉盘,其他盘子,皆非帝王规制。” “显然不是,大意送错。” 简莺忧心如惔。 “那是怎么回事?” 顾忆荷眸意如晦。 “有人在暗,故意为之。” 简莺悸恐难安,心神不定。 “莫不是,帝瑾王信不过我们,借以僭越犯上,问罪殿下?” “亦或,帝瑾王有意,试探殿下效忠之心,且看你,敢不敢吃,会不会送还玉盘?” 回想前时争吵,顾忆荷仍蕴急怒,清冷一笑,满是不屑。 “呵,就凭他,也配试我服从与否?顺从,便作牛马;不顺,便就除去。” “痴心妄想,没有一丝招抚之诚!” “我偏就吃了,不送还,看他能拿我怎么办?!” 第669章 帝膳,我独享 简莺忧悚一震,连忙阻拦。 “殿下请三思,殿下千万慎行!” 顾忆荷越想越是气愤,怒砸桌案,置筷忿然。 “是他无理取闹,我三思慎行什么?” 主子无礼,实属常事,简莺却不觉得司空见惯,每每耳闻目睹,依旧提心吊胆。 “帝王天高听下,至圣至明,片言乃为玉赏,一物乃作鸿恩。‘无理取闹’四字,殿下不可妄评。” 顾忆荷怒火掀天,全然不可遏制。 “眷内排外,他圣明吗,配为帝王么?” “我心有不服,便要说出来,即使他在此处,我也是直言不讳。” 简莺栗栗劝告。 “殿下请息怒,莫再矢口乱言。” “都怪奴婢失语胡说,奴婢这就改正。” “帝瑾王绝无恶意,祈请殿下理智明察。” 顾忆荷忽视仪态,咆哮如雷。 “欺人至此,我如何理智,何以明察?” “得罪了他,本皇女有的是去处。” “哼,说什么铜事台机密,全是假的,他们尽是虚情假意。就连二皇兄,也伙同他们,胡诌骗我,岂有此理?” 简莺不懈劝说。 “殿下此言差矣,奴婢……” 顾忆荷高呼呵斥,打断她的话。 “简莺,想想清楚,谁是你的主子?何人与你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你再敢反驳我,我对你不客气!” 简莺无可奈何,只好压低声音,顺话应和。 “是是是,奴婢知错,殿下所言极是,帝瑾王就是无理取闹。” 顾忆荷勉强气消。 “早这么说,我不至生气。” “我不似某位帝王,气量狭小,不能容人。” 简莺哄慰奉承。 “殿下宽宏大量,奴婢满怀钦佩。” 她话锋一转,改换方法,劝抚主子。 “帝瑾王固然可恶,但请殿下一思,月溪公主哪得排外之念?她尤为珍惜玥皇亲情,我方上下,唯她最是可信,绝不可能容不下我们。” 顾忆荷积滞怒意,涣然冰释。 “嗯,言之有理。” 见有成效,简莺内心暗喜。 “既如此,殿下遇到难处,何不求助于她?” 顾忆荷回复,出人意表。 “不求助。” “她之谋略,完全不如我,我求助她,像话吗?” “倘若帝瑾王,真有试探之意,我就带着她,一同弃走。” “她待我,还算不错,加之二皇兄惜重,假使帝瑾王臣下,不甚太平,我决计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简莺暗喜一去,满是无奈。 “一同弃走?不至于吧。” “帝瑾王,不过一点试探之意,殿下为何不能容忍?回归皇上身边,试探之举,不是更多吗?” 顾忆荷侃侃论理,词严义正。 “我这敬爱的皇叔,自诩仁义,而且赢得人人赞颂,实却言行相悖,我当然不能容忍。” “父皇,起码比他真诚。” 简莺双瞳,簌簌一抹怯弱。 “殿下决心,不去求助?” “要不,你再好好思量一番?” 顾忆荷胆大如斗,毫不畏缩。 “我心已决,帝膳,非吃不可。” “然,你放心,如果出事,我不会拖累你。” 简莺整理心绪,收起所有怯懦。 “殿下既定,奴婢无惧。你我主仆,临危不分,履险不离,共同面对。” 顾忆荷会心一笑,重新拿起筷子。 “你之好意,我心领了。” “帝膳,我独享;其余,你随意。” 与此同时,童珍栀求见入府,侍人第一时间,禀至金兰居。 经顾忆荷告知密谕,宁云溪已有防备,闻知消息,允准一见,并传话探子,暗中观察童女娘一举一动。 不久,秋璧收到探报,禀知主子。 “童女娘私取帝王规制玉盘,敛迹去往宾客厨房,不知何为。” 宁云溪细问。 “不知何为,还是尚无行动?” 秋璧答言。 “隐身厨房,尚无行动,不知意欲何为。” 宁云溪稍加思忖,料知计策全貌。 “这位童女娘,行事不够聪敏,却能想出如此妙计。” “背后,兴许有高人指点。” 秋璧思绪无解。 “属下愚钝,她躲在厨房里,是何妙计?” 宁云溪娓娓而道,讲述对方计策。 “她身携动情之物,想借六皇女之手……” 听罢,秋璧震惊,由心评价。 “果然是妙计。” 她夹带私怨,推想揣测。 “童女娘背后之人,策谋极深,不可估量。” “属下拙见,此,定是六皇女所为。她假作信任公主,实则,根本不信什么四师兄亲缘。” “其表投诚,其里诈降,请公主慎思之。” 宁云溪微微正色,不乏温柔。 “莫以一己之私,坏阿兄大局。” 秋璧埋首低眉。 “是,属下失言。” 宁云溪焦思推敲,细细揣摩对方之计。 “璃王,潜身盛京附近,不日便要归来。以他谋高无双,不难想到,利用童女娘身世,设计一局,令她不知不觉,成为他们的线人。” 秋璧清眸一亮。 “公主这般厉害,竟连璃王之思,都能度之。” 宁云溪后知后觉,一阵羞愧。 “你说得对,我没有这般厉害,不应猜到璃王谋思。” “方才之言,当我没说。” “这条计策,或是他人之谋。” 听有误解,秋璧急忙说明。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赞叹公主智才,属下真心实意。” 宁云溪回之浅浅一笑。 “我知你真心,然则,话亦有理。” “此人计策,被我看破,才略,应当与我不相上下,寻常而已,称不上是高人。” 秋璧坚持赞扬。 “那人确实寻常,公主可谓超凡。” 宁云溪思定,形怡嘱咐。 “一会儿,你去求助护卫高大人,告诉他,有人用计,暗害六皇女殿下,请他护之。” “如若,玉盘佳肴未动,高大人去了,正好做个见证,以免六皇女误会我们居心叵测;但若,玉盘佳肴不在……我一筹莫展,由他临机应变吧。” “你记得,借由情敌不合,不愿见她,让高大人独自前去。” 秋璧撇撇嘴。 “她要的是‘暮哥哥’,公主私自安排我兄过去,等她醒来,恐要生怒。” 宁云溪纠正。 “高大人,绝非不怀好意之人。” 秋璧自行理解其意。 “堂兄,自然看不上她。” “公主莫不如,安排一名美男主播过去,说不定,她会满意。” 宁云溪云霞舒蔚。 “你尽管照做,我自有分寸。” 第670章 巧妙化解 秋璧领命而去。 宁云溪打探清楚,童珍栀现下藏身之处,便往王府后园、颜瑜居处附近,故作与之偶遇。 这时的童珍栀,得知顾忆荷深中动情之物,依计窃来一件侍女衣裳。 正想寻个地方更衣,忽听附近动静,吓得她赶紧扔弃侍女衣裳,于一旁灌木之中。 宁云溪,自不远处,向她走来。 “童女娘?” “你怎么在这儿?” 伊人倾城直播,童珍栀看过几场,因此认得宁云溪样貌。 “恭请月溪公主福安。” 她心虚意怯,一时想不起瞳姐姐嘱咐之语,答非所问。 “你我不识,公主居然知晓我是何人,实乃慧眼如炬。” 宁云溪告知原因,简单寒暄。 “令长兄,给我瞧过你的画像,故而识得女娘。” “女娘容色倾城,比起画像,更是楚楚动人。” 童珍栀敛容谦然。 “公主谬赞,小女子不敢当。” 宁云溪复问。 “你还未答,何故在此?” 她贴心,提供一个思路。 “莫非,无人为你引路?” 童珍栀记起瞳姐姐的话,遂即作答。 “是。” “小女子礼仪生疏,没有请人引路,不慎迷失府中,寻路无能,一直找不到金兰居之所在。后知后察礼数规矩,小女子后悔莫及,无奈,没能相遇一位可以引路之人。” 宁云溪落目柔然。 “料到,你是这个情况,我特意离居,四下而觅。” “许久,不见踪影,我万分担忧。” “幸好,得遇后园,有惊无险。” 童珍栀尽量低眸,示敬同时,谨防被她洞穿心事。 “劳公主苦等,亲自遍寻各处,小女子惶恐。” 她还要选个家丁,送去六皇女房间,于是,借由脱身。 “对了。” “小女子突然想起,有一本关于会试之书,忘却去买。书铺打烊在即,小女子必须尽快赶去,稍后再来求见公主。” “小女子告退。” 宁云溪及时叫住她。 “童女娘,请留步。” 童珍栀满不情愿止步,回身恭立。 “是,公主请吩咐。” 宁云溪轻松应对,阻止离去。 “有关会试之书,月溪府一应俱全,童女娘不必匆匆而走,我赠予你。” 童珍栀表露一分窘色。 “岂敢岂敢?” 宁云溪顺便一提。 “女娘准备会试,无需太过着急,阿兄主意有改,暂时不便引荐于你。” 童珍栀震惊,下意识扬眸。 “什么?” “这是为何?” 宁云溪温言安抚,顺话邀请。 “女娘莫慌,只是推迟引荐而已。” “具体原因,请往金兰居叙谈。” 去金兰居,或有危险,童珍栀灵机一动,再次寻由脱身。 “我身有要事,耽误不得,请容以后叙谈。” 宁云溪借以关心,继续阻止。 “不知,有何要事,我能帮上忙吗?” 童珍栀巧妙化解难处。 “事关私隐,请恕无可奉告。” 宁云溪敏思瞬息。 “那我,送你离府。” 一旦离府,功亏一篑,童珍栀左支右绌,几分力不从心。 “啊?不……不用了吧。” “何敢劳烦,公主亲送?家兄闻知,必然怪责我不懂事。” 宁云溪处之泰然。 “你不认路,总该有个引路之人。” “我不亲送,便令一众侍女,护送你出门。” 童珍栀思绪急转,勉强想到解法。 “深感好意,重谢厚待,公主给我指个方向就行。” 宁云溪不多阻拦。 “好。” 她指引一个方向。 “此去之门,离冰清苑最近。” 童珍栀暗自,松一口气。 “多谢公主。” 宁云溪莞尔一笑。 “我目送你,去吧。” 童珍栀行礼。 “小女子告退。” 她做个样子,往指引方向走去,直到,脱离月溪公主视线。 宁云溪一边目送,一边低声吩咐。 “布阵,将她困于花园,没有我的命令,不可放其出阵。” 为首侍女,低声一应。 “奴婢遵命。” 另一边。 听说有人暗害荷儿,高璟拜托堂妹,代他去向王爷告假片时,继而,以最快速度,奔赴客房。 到达之时,荷儿正在用饭,玉盘印刻,明晃晃就在眼前,高璟猛地一惊,连忙劝止。 “荷儿稍停!” 顾忆荷转眸看去,一脸惑然。 “堂兄?” “你,为何而来?” 高璟一把夺过玉盘,字字慌乱,句句急切。 “我来此,自然是为保护你。” “何以如此粗心,你难道没有看见,此乃帝王之物?” 顾忆荷倨傲,不屑一顾。 “我看见了。” 高璟错愕一震。 “啊?那你怎敢……” 顾忆荷截断他的话,没好气地发问。 “高大人奉诏前来,是为问罪,还是管教?” 高璟一头雾水。 “什么问罪?何故管教?” 顾忆荷容色严峻,不可侵犯。 “我心直口快,言辞或有不当,请高大人见谅。” “离父皇、从皇叔,我之心甘情愿,皆为承接二皇兄之志,而非真心效忠某人。” “如是试探,结果只能是不忠无礼,你不管教训多少次,我都不会改。” “若要问罪,祈请帝瑾王,先去天问玥皇的意思。” 高璟一分冤屈,些许不解。 “你着实误会,王爷并无此意。” “我过来,真是为了护你。” 话至此处,帝瑾王瑜令,降至客房,调走简莺等众,只留下顾忆荷和高璟。 药效,开始发作,顾忆荷不自觉,气息渐重。 “你……果真无有恶意?” 高璟加重语调,无比笃定。 “当然没有恶意。” 心处,怦怦乱跳,顾忆荷意识到暗人阴谋,为时已晚。 深恐失态,她立即下逐客令。 “好……你走吧。” 见此,高璟以为误会加深,不由得心急。 “有人企图暗害,我要护你,不能走。” “我确是好心好意,你为何不肯信我?” 他上前几步,俯身半蹲,与她平齐而视,诚恳而道。 “荷儿一向机敏,我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你。” “你看着我的双眼,可有一分欺你之意?” 只一眼,顾忆荷抽去所有理智,蓦然傅裹他的双唇,赤霞缭绕,微澜漩流。 高璟惊吓之中,情不自禁,纷呈丝丝落日丹颜,氤氲点点云情兴蔚。 他保持清醒,惶惶一退。 “荷儿,你你你,你做甚?” 顾忆荷展臂,殷殷环住他的英颈,婉言缠思,伏潮浪逐。 “高大人,求你帮我……” 第671章 高大人饶命 高璟狠下极大决心,力道适当,重落一掌,直击荷儿脖后,将她打晕。 顾忆荷意识全无,倒在他的怀中。 小心翼翼横抱而起,让她安躺床上,高璟平复心情,冷静思考。 荷儿必是身中动情之物。 原来暗害者,意在于,荷儿不治而亡。 幸好,我来了。 不幸,我下不去手。 林暮言之,礼贤,果然不无道理。面对心爱女子,确有诸多不忍。 荷儿,温婉可心,招人怜爱,若我趁人之危,惹她难过,与无耻之徒何异? 静心,稳住……我真心爱慕,绝无一分玩谑,定要按捺趣兴。 现在,如何是好? 哦,对,找郎中,为她医治,缓解药性。 该找哪位大夫呢? 王爷,身负方大人旧约,万万不能对不起月溪公主,不宜找他。 求助月溪公主,不甚妥当,荷儿与她,前为对立,多有矛盾。荷儿傲骨,应该不愿被她目睹失态失仪之状。 另者,万一月溪公主医治不了,以她女儿身,何以做得荷儿解药? 到时,她提议,请我解之。我同意,则对不起荷儿;不同意,又驳公主面子。这样一来,我大有可能,陷入两难之境。 府里郎中,不仅医术一般,还有传扬出去的风险,考虑荷儿名声,不应请用他们。 不如,去找林大人? 荷儿,中意林暮。 假若,林暮缓解不了药效,以身入药,也无不可。 事后,堂妹,如有怨怼,我承担便是。 想罢,高璟暂将顾忆荷,交托温妍照顾。 择选一匹快马,他刚要出发,迎面撞见林暮,步履轻快,走进帝瑾王府。 他疾步走去,扼住他的手腕,生拉硬拽。 “林大人?” “太好了,你来得真是及时,快随我来。” 林暮气力不及,任由他拽着前进,满头疑绪。 “高大人,你这是作何?” “请慢,高大人莫急,我奉召而来,是王爷宣见。高大人请耐心等一等,容后,我再随你去。” 高璟义无反顾,径直向前,一步不肯停留。 “我等不及,切要关头,纵时不可复挽,你莫拒绝。王爷那边,稍后,我替你负荆请罪。” 林暮惊惧无思,瑟瑟发抖,奋力反抗。 “你倒是说说,何事甚急?” 高璟简而言之,没有正面回答。 “路上不方便宣之于口,进屋再说。” 这么一听,林暮愈加危怯,情急生智,巧用力气,意图逃离。 “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我不去。” 高璟蛮力专横,将他禁锢臂间。 “能有什么陷阱?我何来智才算计你?你休防备没用之事。” 林暮没了办法,只能好声好气哄劝。 “万一进屋,你就锁门锁窗,非要抓我练剑。” “你那剑力,我真受不住。” “高大人请勿担忧,萧大人教习极好,我亦勤学苦练。待我学成,一定诚心讨教高大人几招,每日陪你习练,义不容辞。” 高璟听得不耐烦,一手薅住他的衣领,另一手紧扼他的手臂,强行拽走。 “你哪来这些啰嗦不停?别废话,随我来。” 林暮慌神无助,欲哭无泪。 “啊……高大人饶命……王爷救命啊……” 高璟拖着林暮,一路而至客房。 “别吵别吵,要不了你的命。” 温妍守在客房门口,眼见此状,忧惑一怔,目意充斥惊恐。 “高大人,何至这般粗犷失礼,暮儿做错什么?” 林暮带着哭腔,凄凄呼喊。 “高大人迫我练剑,姨母救我!” 爱甥仪表不整,形貌不堪,温妍瞧得心疼,连忙抚慰。 “暮儿安心不怕,姨母护你。” 她示意高璟松手。 “高大人,究竟何意?” 高璟加一分力道,不愿放手。“温大人请莫忧虑,无甚大事,我绝不会伤害林大人。” 温妍右手,有意无意搭在剑柄之上,威仪赫赫。 “那你粗鲁之行,意在何为?” 对方毕竟是长辈,高璟后退半步,低眉以示敬重。 “具体事宜,请恕不便告知。” “此处无需再守,温大人请便,我有要事在身,不多奉陪,告辞。” 温妍怒目而视,厉声命令。 “还我爱甥,高大人自去。” 高璟用着乞求语气,诚心诚意。 “我有事相求,林大人务必随同。” 温妍慨然让步一分,不予为难。 “好,我陪同,护他左右。” 不想荷儿名声受损,高璟低声下气,一再乞求。 “温大人宽心,我向你保证,林大人定然毫发无损。” “事关私隐,恳求温大人理解。” 有姨母珍护,林暮寻回一点理智,沉思片刻,斟酌其行,很快洞悉一切。 他徐徐恢复平静。 “姨母,请去忙吧,我没事。” 温妍担忧不减,苦心叮嘱。 “你不许逞强。” “大姐姐膝下,只你一位爱子,你若不保,叫她怎么活?” 林暮浅声安抚。 “当真没事。值守任重,姨母请往公忙,不需牵挂小甥。” 他矜谨一礼。 “小甥,恭送姨母。” 温妍放心不下,随即决定。 “我不走,就守在这儿,如有任何弄险,你大声呼我。” 林暮稍作衡量,颔首一应。 “是,多谢姨母。” 温妍眉目,暖煦慈爱。 “去吧,万事当心。” 林暮复行一礼。 “小甥遵命,小甥告退。” 高璟、林暮走进客房,紧闭房门。 顾忆荷躺在床上,虽未苏醒,却被药效摧磨,煎熬难耐,低吟出声。 “求你……帮我……” 高璟急急说明情况。 “有人用药暗害,荷儿她……” 林暮抢话。 “高大人不用阐述,我已然料知。” 他蹲坐床边,以薄袖相隔,回避目光,为六皇女请脉。 确认贵体,并无大碍,他取出怀中银针包,施一针,暂缓药效、使她静声,然后,开起玩笑。 “殿下身中之物,药性极其猛烈,除却男子热情,无有其他解药。” “我施针一枚,保住她的心脉,余下之事,交给你了。” 他站起身子,让出位置。 “高大人,请。” 说着,他便要放下床帐,高璟一阵心慌,伸手阻拦。 “什么交给我?请什么请?怎能交给我?” “她钟情之人,是你。” “不可推辞,你给我上。” 林暮瘪了瘪嘴。 “太丑,没兴致。” 高璟立时嗔目切齿。 “你才丑,你天下第一丑。” “闭眼,想成我堂妹。” “轻一点。” 林暮打趣,乐在其中。 “她这病势,轻一点,恐怕解决不了。” 高璟有求于人,强忍雷霆之怒。 “你……岂敢粗词莽语,浊毁荷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72章 愚愚真心 林暮一本正经逗趣。 “高大人此言差矣。” “我是太医,此为医嘱。” “祈请高大人,莫以无名偏见,看待无私医者。” 高璟忍气吞声,连连应和。 “好好好,医嘱。” 他绞尽脑汁,想到一个解决办法。 “轻一点,若是不行,大不了,久一点,可以治好她吗?” 林暮乐此不疲,调侃戏谑。 “最好是,全力以赴、漫漫之久,肆意玩弄她……咳咳,我是说,尽力医治她,方可确保无虞。” “否则,六皇女殿下,危矣。” 听他借着医者之名,不安好心,满怀浊念,高璟气得头皮发麻,一字一句,噙齿咬牙而出。 “那你就全力以赴,漫漫之久,尽力医治!” “我去门外等你,天底下最无私的太医大人。” 林暮抓着他的手臂,眸盈缕缕怯楚。 “六皇女,非我之妻,玥皇丧仪期间,我焉敢享乐?高大人,我胆小。” 高璟心境沉郁,神色冷峻。 “我去请旨,求王爷,恕你无罪。” 林暮听似头头是道,实然要求无理。 “我非是惧怕律令,而是深恐玥皇心怀介意,托梦怪罪。” “你去请玥皇旨意,我才能心安理得。” 怒火,霎时被他点燃,高璟挣开他的双手,愤然喝斥。 “我上哪儿,给你请玥皇旨意?” “纵使去得成,我还回得来吗?” “关键时候,偏你事多,赶紧救人,听见没有?!” 林暮做出柔弱模样,假装被他甩在地上,委屈不已。 “我一试便知,高大人吃醋。” “事未成,酸意浓;事若成,定要醋海翻天。” “我惜命,不敢得罪高大人,除非你答应,不生气。” 高璟无奈,按下怒火,伸手扶他。 “我答应你,不生气。” “荷儿难受着呢,你快一点,好不好?” 站立未稳,林暮回话一句。 “快一点,解决不了。” 高璟火冒三丈,遽然推他一把,失智怒斥。 “我让你快点开始,不是快点结束!” 林暮摔在角落,反应行云流水,快速蜷缩一团,形状可怜,俨然一副害怕之状。 “啊啊……你刚答应不生气……我不敢了……” “除非,你给我道歉,安慰我。” 为了荷儿,高璟再次按捺性子,主动给他捶背,和善示好。 “林大人,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怪我脾气暴躁,求你原谅。” 他落拳没个轻重,林暮吃痛躲开。 “痛,好痛,快停。” “你这捶背,带着个人恩怨,我差点小命不保。” 高璟停手,挤出假笑,格外亲好。 “是是是,对不起。” “林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可以开始了吗?” 林暮轻捻下巴,假作思索。 “嗯……具体做法,我们商讨一下。” 一言一语,极不尊重荷儿,高璟咬紧后槽牙,几近忍无可忍。 “不商讨,你随意。” “这有什么可商讨之处?” “良宵那点事,你不会吗?” 林暮有模有样,论起道理。 “你看看你,又是歪思偏见。” “我所商讨,医事也。高大人为何避而不谈?” “我不了解六皇女殿下,贵体何如、喜好怎般,好心求问,高大人岂可藏着掖着,不作答复?我鲁莽下手,倘若医治过程,出现问题,高大人悔之晚矣。” 高璟双拳,蕴握无尽怒意。 “我也不了解她,何从答复?” 林暮用词,随随便便,毫不忌讳。 “此事简单。” “六皇女在此,你尽可近身了解。” 他摩拳擦掌。“高大人不懂医理,难免手法生疏,这样吧,我陪你一起检查?” 高璟气息凛凛,惊涛拍岸。 “什么?” “林暮,你是不是耍我?” 林暮大方承认。 “嗯,确有一点耍弄之心。” 高璟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怒火万丈,叱咤凶恶。 “你不想活了?谁给你的胆子?!” 林暮神情,一转无辜。 “高大人息怒,我有苦衷,非是故意。” 高璟松开他的衣领。 “什么苦衷?” 林暮卖个关子。 “唉,难以启齿。” 高璟怨愤不减。 “说!” 林暮玩得津津有味。 “我诉知,你可不许笑我。” 高璟掌握剑柄,威迫不言而喻。 “快说!” 林暮煞有介事。 “全力以赴、漫漫之久,太难,我没有那么厉害。” 高璟将信将疑一惊。 “啊?” 林暮有理有据。 “不然,你以为,上次荷妹妹出事,我为何坚持用银针医治?” 高璟速即信之,万分惊异。 “你……你真……” 林暮做戏,几分自卑。 “让高大人见笑。” 他开诚相见,作势敞怀谈心。 “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我理应披露腹心,不应有所隐瞒。” “其实,我并非痴情荷妹妹一人。六皇女婉婉之娇,我早想一尝美好,怎奈,数年不遇良机。” “今,幸有高大人割爱,我才得偿所愿。只不过,以她身中药量,我一人,恐不够。” “要不,我玩腻了,你再上?” 心绪,彻底崩溃,高璟暴怒拔剑,全然失控。 “林暮,你……欺人太甚,我砍了你!” 林暮跳上床榻,躲在顾忆荷身边,免被伤到。 “高大人切莫冲动,听我说,救治六皇女,另有一法。” 余光出现荷儿身影,仍然虚弱昏迷,高璟找回一点清醒意识,长剑顿在半空。 “什么方法?你适才怎么不说?” 林暮慢慢悠悠下床。 “此法,一命换一命,既能保住六皇女身节,又能使她贵体无恙。” “我怕,你迫我以命换命,故而,闭口不提。” 高璟怒散,收剑,一派严正。 “你把我看作什么人?” “我不是你,无情无义。” “此法,甚好。拿我的命,换荷儿安然,你动手吧。” 林暮弱弱提醒。 “要不要,留个遗书?” 高璟决然,奋不顾身。 “不用,救人要紧。” “如何换命?我需怎么做?” 林暮一脸小人圆滑。 “还是留书一封吧,以免别人疑我,坑害兄弟。” 高璟毫无例外,又被激怒。 “你!” “你何时变得这么凉薄?” 他行至书案,笔走迅速,挥毫留书。 银针入穴,早已起效,顾忆荷神醒而不能语,闻听这些话,不由自主,落泪两行。 她听得出来,暮哥哥之言,皆是揶揄;亦听得出来,高大人不觉不晓,认定以命换命,确有其事。 从前,她只以为,高大人情意,男子趣味罢了。 不曾想,他竟是愚愚真心。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73章 多谢你,舍身为我 高璟写罢遗书,置笔。 “好了,救人吧。” 结束打趣,林暮行办正事。 “请高大人,安躺床榻内侧,闭上双眼。” 高璟依言躺下,合眼之际,冷冷留话。 “我身后,请你认真对待璧儿。” 林暮坐于床边木阶之上,目落于他,微微一笑。 “好。” 高璟陷入沉默,唯在眉宇,映染一抹紧张不安。 林暮确认顾忆荷脉象,并无异常变化,正式开始施针。 药效,逐渐淡去,林暮施针完毕,收好银针包,严谨补上礼数。 “在下,恭请六皇女殿下金安。” 顾忆荷缓缓睁开双眼,平日称呼,无意识而改。 “林大人免礼请起。” 林暮起身恭立。 “多谢殿下。” 听着他们的对话,入耳清晰,不似天地永隔,高璟睁眼,凛眸惊愕。 “我……我还活着?” 林暮适时,默行告退礼,退出房间。 高璟目光呆滞,心境,一片混乱。 怎会活着?何故未殒?回光返照? 顾忆荷转身面对,见他依然一副迟笨之貌,旧时厌恶不在,取而代之,倾心愉然。 她主动,投入他的怀抱,款款耳语,依依目笑。 “璟郎,多谢你,舍身为我。” 情郎之称,梦寐以求,高璟却唇角向下,高兴不起来。 “没事,不必言谢。” “以后,找个好人家,托付终生。林暮,品性不好,切勿付之。” 见他中计糊涂,甚是可爱,顾忆荷忻悦而笑。 “我寻什么好人家?托付于你,不行吗?” 高璟绝望无力,躺着一动不动。 “你有所不知,我,马上就要走了。” 依偎膺膛,健硕不乏柔暖,顾忆荷心里一甜。 “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情话绵绵,高璟却听得心惊肉跳,急忙劝阻。 “万万不可。” “我去处,远离人间,乃往地下。” “你别犯傻,不值得。” 顾忆荷抬眸,与之四目相对。 “但我认为,值得。” “为你舍身,我甘心乐意。” 高璟蹙眉严肃。 “听话,好好活着。” 顾忆荷怀抱,更紧一分。 “我不听话。” “你说过,愿意陪我一辈子,所以,我们不能分离。” 离别在即,高璟黯然神伤。 “一辈子,至殒而止,我们不算失约,你不需追随。” “更何况,你何曾重视我之承诺?全当随口说说,便罢。” 顾忆荷袅袅撒娇,琴瑟婉顺。 “现在重视,也不晚,天上地下,我们有的是时间厮守。” “难不成,你改主意,不愿陪我了?” 高璟狠下心,冷漠以待。 “嗯,我改主意了,你找别人吧。” 顾忆荷努了努嘴。 “此为欺言,我不信。” 高璟千种犯难,万般无奈。 “荷儿,算我求你,听话,活着。” “不然,我岂不白白舍命相救?” 瞧他又痴又傻,滑稽不失真诚,顾忆荷不忍欺瞒。 “你就不问问,林大人只字未提,你亦闭口不言,我昏睡沉沉,如何知晓,你舍身为我?” 经她提点,高璟终于反应过来。 “嗯?对。” “怪矣,你何以知之?” 顾忆荷告知真相。 “林大人施针,缓解药效,令我转醒。你们的对话,我都能听见。” 高璟讶然。 “这么说,他施第一针,你就转醒?” 顾忆荷实言以诉。 “我不知,是不是第一针。只知醒时,听到的第一句话,林大人说,殿下身中之物,药性极其猛烈……” 回忆方才言谈,高璟恍然明白,怒火复燃。 “那便是第一针。” “可恶,林暮居然骗我说,那一针,只能护住心脉。” “他一直在耍我?” 顾忆荷欣然点头。 “嗯,林大人陶乐自得,有滋有味呢。” 难以理解他的鲁钝,她好奇一问。 “你当真,瞧不出一分端倪?” 被心爱女子质疑,高璟抹不开面子,心虚势弱,来了一句。 “或有察觉,半分端倪?” 他心里没底,确认一问。 “那我性命,是否无忧?” 顾忆荷掩唇一笑。 “无忧。” 悬心一落,高璟深感窘迫,尴尬笑了两声。 “甚好甚好,哈哈,我还以为,命不久矣。” 怀抱许久,不见他有任何动作,顾忆荷不免失落。 “同床共枕,璟郎竟无一丝心动?” 高璟霞羞,躲避目光,实话回之。 “怎无心动?” “翩翩怡悦,跌宕苍穹。” 顾忆荷帮他转头过来,双双对眸,两两情深。 “何不,就此愉兴?” 高璟面颊,完全羞红。 “却为何故?药效尚余?” 顾忆荷顺话,应作由头。 “嗯,余者,难受。” 高璟一听,立时愤怒。 “林暮,真是庸医,我去找他。” 顾忆荷覆身阻拦,奈何娇柔,被他带着一起坐了起来,柳腰一折,吃痛一喊。 “找他做甚?我要你……啊!” 怎料,无意伤到她,高璟一阵惊吓,关怀发问。 “荷儿,没事吧?” 顾忆荷轻揉细腰。 “没事。” 红妆婉娆,她重新入怀,撩乱意态,不胜花羞。 “璟郎自小身强力壮,大约不知温柔何物,不过,我喜欢。” “今宵共度,你随意摧绥,无论如何,我都愿意。” 玉手纵入衣襟之间,突然,被高璟扼停。 “荷儿,莫乱动!” “切记,女子一定要端庄知礼。你此举此行,与花楼女子,没有分别。男子见之,极易误解,你是不纯之人。” 忘情投入,忽被冷水浇透,顾忆荷兴致败无,满目惊诧。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高璟冷若冰霜,行止端方。 “我比喻花楼女子,已是尽量褒奖,你这些举动,就好像历人历事,不计其数。” 顾忆荷口沸目赤,瞬时雷嗔电怒。 “高璟,我抬举你了,是么?” “长者做派,厉声管教,你以为自己还是我的堂兄么?” “我乃皇族中人,你安敢诋毁?!” 高璟深觉冤屈,张惶解释。 “荷儿,何故气恼,焉能不识好意?我忍痛教训,是为了救你,为了缓解药性。” 顾忆荷恼羞成怒,忿然解开衣带,脱去外衣。 “好啊,好一个缓解药性。” “你去,找林暮进来,让他给我治!” 高璟始料不及一怔,赶紧帮她披好外衣。 “你这是……怎么个治法?” 顾忆荷一阵抖肩,除去外衣,急怒以致,蛮力扯断衣襟系带。 “你说怎么个治法?本皇女历事良多,不知廉耻,情愿怎么治,就怎么治,你管不着!” 第674章 跟你生气,我犯不着 高璟目色恐慌,想看又不敢看,随即脱去自己外衣,包裹娇身花蕾。 “荷儿,你别生气,我认错,不该胡言乱语。” 他赔笑殷勤,态度诚恳。 “衣裳,务必穿好,当心着凉。” 顾忆荷息怒一分,还余不满。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高璟不假思索,爽快答应。 “好,我走,只要你不生气。” 顾忆荷错愕,负气戟指。 “你!” “好,你走,连同你的破衣裳,一起扔出去。” 高璟怔怔惑问。 “衣裳可以扔出去,我怎么扔?” 顾忆荷心境,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我意,让你出去!” 高璟顺从应承。 “好好好,我这就走。” 见他听不懂人话,顾忆荷暂放颜面,冷冷提醒。 “你要是走了,永远别来见我。” 高璟很是听话,仔细允诺。 “好,我绝对不来找你。” “我耐心等你气消,等你过来找我。” 顾忆荷怒气填心,瞠目结舌。 “你……高璟……气煞我也。” 高璟几分手足无措。 “你还有话要说吗?没有的话,我这就撤。” 顾忆荷发指眦裂,暗示挽留。 “有话,我有很多话。” 高璟微笑颔首。 “那我听完再走。” 他跪坐乖巧,有礼有节。 “六皇女请说,我洗耳恭听。” 无明业火,席卷而来,顾忆荷气得说不出话。 高璟等了许久,没等到一句话,于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睁着眼睛,也能睡着?还是说,出神了?” “你要说什么?快说吧。” 顾忆荷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么着急离去?偏要催着我快说?” 高璟目意恳切。 “当然着急。” “我留下,你生气。” 顾忆荷自嘲苦笑。 “呵呵呵,我不生气。” “跟你生气,我犯不着。” 高璟委屈巴巴。 “荷儿,你变了。” “以前,你气恼,与平日温婉无异,甚至更多娇态,不是这样张牙舞爪的。” 顾忆荷乍然间,暴跳如雷。 “张牙舞爪?你你你……高璟,你简直不可理喻!” 高璟下气怡声,懦懦评述。 “我实话实说,怎就不可理喻?” “你以前,温婉如玉,像是没有脾气。” “今时得见,不一样之状,我方知,原来你是个有脾气的人。” 顾忆荷怒目圆睁。 “从前之态,皆是假装,皆是用计,你看不出来吗?” 高璟一派淳知。 “啊?不……不太看得出来。” 顾忆荷怨念深重,气冲霄汉。 “而今状貌,才是真正的我。” “你若不喜,我们大可分道扬镳,从此陌路!” 高璟一阵焦心。 “我喜欢,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顾忆荷怨怼诘问。 “喜欢?一派胡言。” “男子会将心爱女子,比作花楼中人?” 高璟心如火焚。 “我是好心,为救你,为给你解药。” 听是狡辩,顾忆荷大发雷霆。 “恶语中伤,不怀好意,我用不着你救!” 高璟无能为力,忍不住抱怨。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呢?” 顾忆荷反问,声色俱厉。 “我不讲理?” “你走你走,我们永世不见。” 高璟无可奈何。 “好,我走,你保重。” 这下,顾忆荷没有挽留。 她倒要看看,他敢不敢真走。 高璟拿起自己外衣,整齐穿好,头也不回,离开客房。 眼见之景,太过令人震撼,顾忆荷木然惊住,久久不能回神。 他居然,真走了? 门外。 温妍确认爱甥无事,已然公忙而去。 林暮等在客房不远处,捡来一些落叶、落花,安坐石凳,自己与自己博弈棋盘。 余光瞧见一道健朗身影,林暮转眸一惊。 “这么快?” 高璟寻声转眸,也是一惊。 “你怎么还在这儿?” “不是说,王爷宣见?” 林暮离座,向他走去。 “迟误多时,唯恐王爷怪罪,我等你完事,陪我一起去,向王爷说明缘由。” 高璟应声。 “嗯,走吧。” 林暮伸臂,拦住他的前路。 “你……这是完事,还是坏事?” 高璟一脸茫然。 “什么完事坏事,听不懂。” “你所指何事?” 林暮双眉,落成窘色。 “无事。” 花情私语,不好明言,他捡着能说的话,试探而问。 “呃……六皇女殿下,没生气吧?” 高璟不冷不淡作答。 “气已消。” 沉吟片刻,他忽然吃醋。 “你这般关心她,作何?林暮,少些三心二意,胆敢对不起我堂妹,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林暮伸冤。 “何有三心二意?我关心的是你。” 解释罢,他继续试探。 “她是不是说,让你走?” 高璟点头。 “嗯,是。” 料察不妙,林暮未问先惊。 “你真走了?” 高璟自成道理,井井有条。 “不然呢?” “你希望我赖着不走,惹她愈加气愤?” “你不盼好,成心拆散有情人,妄想墨染芳菲,是么?” 三思之下,林暮选择缄口。 “不是不是……” 纵使告诉高大人,六皇女不希望他走,手把手教他,如何哄女子开心,他回去了,也哄不好她。 最后坏事,灰溜溜地出来,他只会怪我,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不提醒他,少一桩事,挺好。 可是,若真拆散一对有情人,我岂非造孽? 觐见王爷之后,求见月溪公主,请她来哄,事必能成。 嗯,就这么办。 两人一道,前往颜瑜居处,缅慕居。 颜瑜告知,非他宣见,而是小妹妹,有事与林暮商量。 他简单叙事,省得小妹妹受累。 林暮闻言,浅笑晏然。 颜瑜见之,遥感陌生,满头问号。 “六皇女纠缠,非要与你美事成双,你……这么高兴?” “这对吗?” “你不是钟情秋璧的吗?” 林暮不疾不徐,禀知喜讯。 “回禀王爷,微臣没有移情别恋,此事已经完美解决。” “公主算准时机,让我前来,促成这桩美事。不过,美事无关微臣,而是六皇女与高大人。” 颜瑜冲着高璟,拱手几下。 “是吗?恭喜恭喜。” 高璟沉色,不为所动。 颜瑜不明所以,问于林暮。 “既成美事,他黑着一张脸,是什么意思?” “六皇女,不好玩?” 一听用词,高璟骤然盛怒。 “王爷言辞,也这么轻慢不雅,岂有此理?” 颜瑜一声疑惑。 “也?” 第675章 开晓劝解 高璟满觉莫名其妙。 “也,是重点吗?” “请恕微臣无礼,荷儿已经投身王爷臣下,乃是我方一份子,王爷安得如此漠待?” 颜瑜亦是莫名其妙。 “本王漠待她,你气恼什么?” “约一觉,就爱上了?不至于吧。” 高璟咆哮狂怒。 “祈请王爷,文雅用词!” 林暮劝解。 “忠将良臣,岂可犯上?高大人请息怒。” 高璟低头,愤懑溢于言表。 “微臣知罪。” 林暮慎重思量,而后坦言。 “惟请王爷,宽恕臣等隐瞒之过。实然,高大人暗慕六皇女殿下,已有多年,故而,听不得一分不逊之辞。” 颜瑜豁然明畅。 “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算计高璟,不用动脑,一算一个准。本王还以为,愿者上钩,是因为高璟顾念堂兄妹亲情。” 林暮眉眼温煦,言词平和。 “他们非是血缘亲人,何来亲情?” “情之所至,一往而深,高大人自始至终,格外在意六皇女殿下。” 颜瑜不解。 “此非坏事,何故瞒我?” 林暮详细阐述。 “先前,六皇女毕竟是敌势,高大人一直想着,放下‘孽缘’,忘却其人。因而,瞒着所有人,一言未发。” “微臣有幸,偶然听见他们私下交谈,方得推想高大人心事。而后,高大人眼见隐瞒不住,便与微臣推心置腹。” “我们约好,不传第三人知晓。岂料,不知何时,被月溪公主洞悉。” “月溪公主,果然神机妙算。” 颜瑜星眸,宣一分自豪。 “小妹妹,自是聪慧机敏。” “对了,本王诉你一件要事,便是小妹妹的身世……” 前些日子,进入王府密室,看见方仁舒画像之时,林暮便有料想宁云溪身世之谜,因而,今日闻听,不觉惊奇。 王爷面前,林暮内敛才智,毫不张扬,恭顺应声,只当自己就是现在闻知。 从小到大,了解甚多,见他谦虚之状,颜瑜立刻心领神会。 看来这家伙,早有预料。 小小年纪,天赋异禀,真是让人羡慕。 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帅的金手指呢? 唉,白穿越一趟,唯一的金手指,是我自己的医药实验室。 叙话结束,林暮告退,转去金兰居,请求月溪公主,出手相助。 宁云溪一听,爽利应允。 她先传话侍女,放童珍栀出阵,令其知晓败计,离开帝瑾王府;后,她疾步匆匆,速往客房。 顾忆荷怏怏不悦,还在生闷气。 宁云溪莞笑澹然,坐在她的身旁。 “殿下,这是生谁的气?不妨,向我诉说,我尝试纾解。” 顾忆荷斜她一眼。 “公主安排的事,反来问我?” 宁云溪斟一杯清茶,敬奉给她。 “果不其然,拙劣之计,一分瞒不过殿下。” “殿下高才,小女子望尘莫及。” 顾忆荷接过茶杯,轻啜一口,咽下几分苦楚。 “连我自己,都不知何时,寄情于他,痴想以为,一心倾慕林大人。” “你如何瞧得出,我真正眷恋之人?” 宁云溪答话。 “殿下高深莫测,凭我愚识,难以忖量,巧因亲眼目睹一些事,侥幸推断而知。” 顾忆荷迷惘。 “目睹,何事?” “我浑然不知心慕于他,从不曾表明,亦无从流露。” “你何从知之?” 宁云溪谈心般,向她坦怀。 “今世,你确实无有表露,前世则不然。” “我历经重生,忆有几世沧桑,有幸见识殿下几世风采。” “第一世,你我互为敌方,我为了宸王大局,计杀于你。” “殿下深知,我之谋略,诚不如你,企图永除后患,难乎其难。正面交锋,我数败你手,岂料,其中一计,出现一点意外,护卫高大人遇难,危在旦夕。” “你分神去救他,难免防不住我,结果可想而知,你保住了他,却没能保住自身。” “你我前世,并不相熟。于我而言,此为小事,不足记挂于心,慢慢地,也就淡忘了。” “直到前一阵子,与秋璧提起前世,分析林大人心中所爱,我恍然记起,你前世,似乎是为了高大人而殒,高大人亦是念念不忘,对我常怀怨恨。” “如是推敲,我便得出结论。” 听她叙事,顾忆荷仿若看见前世过往,心绪,些许感慨。 “他有勇无谋,自小受人嘲笑。我大约,不愿承认自己,爱恋愚钝之辈,所以,总是自欺欺人。” “我们三人,经常玩在一起,外人皆评,我与林大人十分般配。于是,我就说,倾心于他,说着说着,把自己也骗了。” 宁云溪柔语关怀。 “历事不易,终于明晓心爱,理应珍惜,何忍争吵?” 相谈之间,顾忆荷潜识无意,将她视为闺中密友,促膝交心。 “他说那话,太过分,我学给你听……” 她模仿高璟神情,惟妙惟肖,转述言辞,一听便知,没有一点添油加醋。 述罢,她横眉立目,气得不行。 “你听听,这是什么话?我纵有包容宇宙之量,也很难不气恼。” 宁云溪瞠目诧异,不敢相信耳朵所闻。 “他真这么说?” 顾忆荷词气铮铮。 “对呀,原话便是如此。” 宁云溪予以肯定。 “的确有点过分。” 顾忆荷愤然纠正。 “过分至极!” “从古至今,历数所有男女,就没有他这么说话的。” “简直不是人。” 过激之语,宁云溪一时间说不出口,遂,挑着意思差不多的话,表达己见。 “殿下所言极是。” “高大人辞吐,欠缺思量,极不妥当。” “换作是我,也难以接受。” 顾忆荷扬眉,满意一笑。 “英雄所见略同。” 宁云溪荏染宽解。 “可是,这么冷战下去,不是办法。” “殿下打算,如何解决矛盾?” 顾忆荷铿锵有力。 “等他道歉。” 宁云溪提问。 “殿下方才叙述,高大人道过歉了,不是吗?” 顾忆荷一愣。 “呃……是……但是……” 宁云溪接上她的话。 “但是殿下,依旧不能原谅?” 顾忆荷颦眉。 “心里难受,像是打着结,我想不开,满心觉得,他不够诚意。” “我让他走,他便真的离去,哪怕我出言挽留,他亦丝毫不觉我的不舍之情。” 宁云溪继续提问。 “殿下言之,‘有话,我有很多话’、‘你这么着急离去?偏要催着我快说’,这两句话,实有不舍之情,高大人却不一定听得懂。” “既要挽留,殿下为何不能直说?” 第676章 一旦用心 顾忆荷理所当然表示。 “何需直说?” “我们亲睦一家、朝夕相见那么多年,他理当了解我的性情,深明我的心意。” 宁云溪脉络分明,讲述事理。 “岂不知,一家亲者,不一定互相了解?” “哪怕是相伴到老的夫妻,也非全然熟悉对方心事。” “更者,自己都有可能看不懂自己,别人何以深明?” “以我之见,该当直爽之处,不该委婉含蓄。比如,你想挽留他,就明明白白告诉他,你舍不得他走;再比如,你觉得他不够诚意,就清清楚楚诉知,你希望他怎么道歉。” “没有必要猜度之事,何故非要让他猜想?” “他猜不到,难免着急无解,你则愀然不快,岂非徒增二者烦恼?” 顾忆荷愁眉悒悒,倾诉心声。 “他猜不到,我确实不快;明说出来,我亦不快。” “我期望,不需明说,他就能懂我,就能知道怎么做。” “我要求了,他才去做,便不是那回事了。” 宁云溪淖约柔乎。 “然则,命数注定,人与人之间,做不到真正心照情交、完全了解彼此。你们交心再多,相处再久,也会有陌生之处。” “难道每每遇到陌生之处,你们便要吵一架?” “吵架,令你欣悦吗?” 感受心情喜悲,顾忆荷给出答案。 “不悦。” “我不愿争吵。” “奈何,一旦用心,脾气根本遏制不住。” 宁云溪也曾有过这般心境,故而,寻常以对,不以为怪。 “用心,共分三种情况。” “一则,略有喜欢之情。这种情况,真心不足,耐心十足。如同你们以前相处,你可以肆意用计,谋算于他,以获自身利益。” “二则,逐渐深爱。这种情况,真心足矣,耐心不足。如同你今时之状,不忍用计,坦诚内心,期许得到他的珍惜,结果不尽人意,只会陷入无限争吵。” “三则,无私奉献。这种情况,真心足矣,耐心亦足,可相守一生,永不分离。但是,除却父母亲情之外,世间很少有人能够做到至臻至美。” “一则,把控付出、不寄真情,便能做到;二则,全情投入、义无反顾,便能做到。” “三则,并非用情更深,而是掌握真情、控制在亦亲亦疏之状,既是彼此最为熟悉之人,也是相敬如宾之客,深晓何处应当用心、何处应当松懈,何事应怀介意、何事不怀介意,才能做到完美。” 顾忆荷新奇浅浅。 “我初次听闻,其三之论。” “我以为,前二者,一则不爱、二则深爱,别无其他情况。” 宁云溪唇际,一分凄楚。 “其三,乃我自己历事之后,总结出来的经验。” “一则不够爱,对方深以为,工于心计;二则爱得太深,对方深以为,廉价易得。” “其二者,对方皆是不喜。” “于是,我便想到其三。” 顾忆荷好奇而问。 “做到其三,便可得到幸福吗?” 宁云溪告知事实。 “人之贪念无尽,我做到其三,他便要求其四,以此类推,欲壑难填,荒唐无止。” 脑海浮现,男子得寸进尺之态,顾忆荷登时鄙夷不屑。 “那还努力做甚?不如放弃。” “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宁云溪和声细语。 “大多数人,如你所言。可是,说易行难,他们多数,俱以失败告终。” “在世为人,意愿寻一伴侣,乃人之常情,就像食寝,极难绝断。” 顾忆荷眉心,交错苦恼。 “不找伴侣,寂寂无助;找来伴侣,难以和睦。” “如此,何以解之?” 宁云溪杏颜温然。 “殿下高见,伴侣相处,缘何不和?” 顾忆荷推想猜测。 “或许,是男女差异之故。” “他不懂女子情愫,我亦不明男子怀思。” 宁云溪侃正以论。 “此,其一也,可以通过相谈交心,得到解决。” “不过,解决之后,依旧避免不了争吵、分离、由爱转恨。” 顾忆荷大为骇异。 “解决之后,依然行不通?” “为何两两交往,这么困难?” 宁云溪容色绰然。 “亲者共处,尚且争斗,更何况伴侣二者,非亲非故,想要融洽无间,自然不容易。” 顾忆荷发问。 “难道,就没有行得通的办法?” 宁云溪回答。 “有。” 顾忆荷端正坐姿,侧耳凝听。 “请言之。” 宁云溪语态,不紧不慢。 “前世,我多尝冷暖,数遇失败。他们都说,是我的错,我做得不够好。” “遂,我竭尽全力,完善自己。然,败局仿若注定,无论怎么做,结果都一样。” “后来,我遇知阿兄,听他娓娓而道二十二世纪医学,我便结合古今医书,与他一起,研想而得《体质论》。” “此论,囊括众多,其中一条,有关伴侣如何感情和洽。” 闻听独到见识,顾忆荷惊愕不解。 “伴侣吵架,竟与医理有关?” 宁云溪谈辞,素淡矜重;风仪,轻云蔽月。 “是也。” “我已试过数年,效果显著。若不得其法,即使双方做得再好,也保不住热情,经不住考验。” “伴侣也好,亲友也罢,唯有精熟医理、互相了解,双管齐下,方可和谐幸福,真正认定对方,心甘情愿不离不弃。” 顾忆荷婉眸,盈动一抹好奇。 “请详论这条医理。” 宁云溪不述医书用词,尽量剖析其意,更有助于外行之人,听懂医学理论。 “殿下意愿挽留,而说不出口,乃患一点心脏症疾,或食疗,或药疗,根据症疾轻重,快则一两个时辰,慢则一日夜,便能得以缓解。” “一旦缓解,你就会发现,无需哄慰,心结自开;很多事,似乎不至生气;表意轻松,不再需要对方猜度你的心思。” 顾忆荷领会憬然,满觉耳目一新。 “我似乎听过,杏林堂、回春堂近来实行《体质论》治愈病疾,未审具体内容何如,更不晓,它森罗万象,居然可以解决情感矛盾。” “世无此论,不经你研想而得,我根本不知,爱情,与医学相关。” “此话当真?你莫不是,逗趣于我?” 宁云溪取出脉枕。 “殿下一试便知。” 顾忆荷迫不及待,置手而上。 “请。” 第677章 殿下宽心 细细诊脉之后,宁云溪抚上银戒,取出几粒药丸,装入瓷瓶,置于茶几之上。 “殿下,现为真菌体质,因贵体营养过高,致心衰,伴水肿。” “想要缓解心脏症状,使得心情愉悦,便是利尿消肿。” “瓶中之物,殿下请服一粒,半个时辰内,便能起效,开始小解。而后,两三个时辰内,每解一次,殿下都会感觉到心结纾解一分。” “药效毕,症状得以缓解,再去回思争吵之事,殿下自然就能想开。” 顾忆荷大惑不解。 “真菌体质,营养过高,是为何意?” 宁云溪耐心讲述。 “真菌体质,是我归纳,人的体质之一。因其生病之时,感染菌种皆为真菌,不染细菌和厌氧菌,所以命名为,真菌体质。此类人群,需要通过降低身体营养,获取健康。” “真菌、细菌、厌氧菌,俱是自然存在的三类菌种。” “人之营养,形同庄稼所施肥料,乃为生存之根本,采中庸之道较为健康,过高、过低都会导致病疾。” “殿下平日吃食,或以营养丰富为主,活动较少,睡眠不足,或是服用某些提高营养的药物,故,造成真菌体质。” 回忆日常琐碎,顾忆荷逐一答复。 “我平日,常吃海味。” “近,未服什么药。” “活动确实不多。” “至于睡眠,我入夜难眠,好不容易睡去,两三个时辰便醒,噩梦烦扰,心处还隐隐作痛。” 宁云溪告知医理。 “海味,用于提高身体营养,适合厌氧菌体质、风热体质者食用,殿下先请断绝,等到改善体质,再行享用。” 她取来纸笔,漫漫书写。 “保持营养均衡,平日吃食,极为重要,足以起到预防病疾作用,以及辅助治疗。” “待我写下医嘱,列举适合殿下享用的美食,殿下从中择选喜爱之肴,便可达到食疗之效。” “胃之容量,毕竟有限,食疗效果,不如药疗。假若发现,食疗效果不佳,殿下可以适当追添药物,平衡身体营养。此药如何服用、注意事项,我会写于医嘱,请殿下赏读。” 心系容貌,顾忆荷自发一问。 “我发量少,还脱发,是否与真菌体质有关?” 宁云溪一丝不紊,井然论述。 “无论什么体质,皆有可能脱发,治疗方法,各不相同。” “以殿下贵体而论,乃是肌理ph值呈酸性,抑制毛囊正常生长,同时引发脱发。” “平常用水,来源于大自然,自然环境呈微酸性,水便是微酸性;自然环境呈微碱性,水便是微碱性。” “今,环境呈酸,那么,殿下平时沐浴用水,如果不经调和,亦呈酸性。慢慢地,皮肤越来越酸,由表及里,病势愈加沉重。” “微酸之水,有提高营养之效,有助于厌氧菌体质、风热体质者,改善身体状况,预防病疾;但于风寒体质、真菌体质而言,害处良多,极易引起秃顶、脱发等等。” 她再次抚上银戒,取出两物,同样放入瓷瓶,贴上药名标签,并向六皇女说明。 “这是小苏打,一种碱物。” “我会写明医嘱,告知水与小苏打比例。殿下以后沐浴,调和用水,就能平衡身体酸碱度,使得毛囊毛发健康生长。” “真菌体质,伴有过敏症状,此为vc泡腾,也要加入沐浴水中,防止过敏。” 顾忆荷收下瓷瓶。 “好,多谢公主赐药。” “我有疑问,请公主解答。” 宁云溪点头而笑。 “嗯,请讲。” 顾忆荷深感困扰。 “往年,疾痛难耐,我寻问许多太医、郎中,他们或言喉咙有疾,或言肠胃有恙,未闻一人言之,心处患病。” “敢问何故?难道他们,故意不治我之疾痛?” 宁云溪刚直不阿,具表现状。 “非也。” “目下,医学界定,冠心、心衰等等心处疾病,设定要求过高,导致多数人病情无法确诊。” “不予确诊,便不能用药。” “但我研究发现,任由心处疾病发展,于健康无益,致生活不适,且有重病、暴殒之险,故而,《体质论》心病界定有改,将心脏症状,归为疾病,必需治疗。医者用药,须得关注,药物对心脏的影响,同时用以食疗或是药疗,为患者缓解药物副作用。” “因《体质论》尚未得到大众认可,没能普及天下,所以医者仍旧遵照古今其他医书,确诊疾病。他们没有学过《体质论》,不懂如何确定体质、判断心脏症状,无从医治,并非故意不治你之疾痛。” 顾忆荷豁然贯通。 “原来如此。” 她笑逐颜开,形貌嫣然。 “服药过后,未经小解,我之心情已有几分舒逸,可见公主对症下药,医术高明。” “《体质论》大有裨益,以后,必然普及天下,我预先祝贺皇叔公主,功成名就。” 宁云溪提醒。 “玥皇丧仪,不可贺词。” 顾忆荷慨然一笑,不以为意。 “无妨,小事一桩,二皇兄不会介怀。他只会佑你,快些大功告成,拯救天下。” 静声回想一番,她心中无数,一片茫然。 “我另有疑,请问公主。” “只需我一人缓解疾痛,高大人不用服药吗?这,是否表示,此次争吵,全是我的错?” 宁云溪不偏不倚,只论医事。 “心脏症状,如无刻意缓解,人人有之,高大人也不例外。” “前者举例,欲壑难填、满不知足之态,便是心脏症状表现之一。” “至于高大人,说走就走,不愿承担哄慰之重,唯思你能自行恢复,态度很有问题,心脏症状应该未得缓解。” 得知他亦生疾,顾忆荷目盈担忧,忡忡不安。 “这便怪矣。” “他几乎日日伴在皇叔左右,皇叔为何不管不顾?” “莫非,皇叔所谓兄弟情义,皆是空口白话?” 宁云溪穆如清风,解释其行。 “与我一同研想之人,乃为前世阿兄。” “此世,阿兄初学,还未熟知《体质论》,大概,怕有失误,所以不敢冒险。” “殿下宽心,我去医治他,你们之间的矛盾,很快就能冰消瓦解。” “今日已晚,恐高大人声名有损,我明日一早,再去拜访。” 顾忆荷会心一笑。 “有劳公主。” 她略微难以启齿,主动询问。 “呃……诊金,多少?” 宁云溪难为情。 “不用诊金。” 顾忆荷一口回绝。 “那不行。” “公主尽管直言,若我付不起,请容慢慢还清。” 宁云溪窘迫。 “当真不用。” “我突然想起,回居还有事,告辞。” 顾忆荷阻止。 “你莫找借口……” 宁云溪拔腿就跑。 “我真有事……” 第678章 默默倾慕帝瑾王 顾忆荷坚持,非要交付诊金。 宁云溪火速回居,启动阵势,将她拒之门外。 破阵无力,顾忆荷只好放弃而走。 记得高伯父说过,公忙结束,便请督护台众位来此,与她“处成一家”,宁云溪专注劝解皇女殿下,完全忘却这事。 夜幕降临,诸位大人皆已离去,唯是留书一封,约定明日午休时辰,请她吃饭。 宁云溪写信,邀童攀明日巳时谈事,并请他们一家,连夜迁居月溪府客房。 童攀信之不疑,未听迁居原因,爽快答应,传书以谢盛情厚恩。 童珍栀执意不搬。 闻知三妹意愿,童攀唤她,至冰清苑正堂,问其缘故。 大哥哥巧思聪敏,童珍栀倘若说谎,定被一眼看穿。 于是,她隐瞒部分实情,半真半假回答。 “大哥哥岂不闻,无事献殷勤,非狡即盗?” “月溪公主料到我的心事,假作好意,引我入府,而后除去。” “所以,迁居之事,断然不可。” 童攀听得一知半解。 “你什么心事,被公主料到?” 童珍栀做出几分羞涩。 “我……我默默倾慕帝瑾王,痴念,册封帝妃。” 童攀处之恬然。 “这有什么?自古皇帝,多是后妃成群,王爷纳一位帝妃,月溪公主必能包容,起码不至戕害无辜。” 童折深表赞同。 “三妹妹莫以妒女之行,错解公主。与之相交这些时日,我万分肯定,公主绝非小器之人。” 童珍栀不以为然。 “你们又非情敌,安能知之对待情敌,是何态度?” 她依旧半真半假,佐证不诬。 “下午,我往王府求见,不慎迷路。” “结果,你们猜,是为何故?” 童折催促。 “猜不着,你直接说。” 童珍栀加重语调,像是历经惊天惨事。 “她狠心,将我困在阵势之中!” 她作势委屈而泣,拿出绢帕,轻轻拭泪。 “小妹境遇凄沧,几近性命不保,恳请二位哥哥垂怜,月溪府,我实不敢去。” 童折不由心疼,速即信之。 “月溪公主,应无害人之心;三妹妹,更不可能欺言。” “大哥,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听出几分不对,童攀保持怀疑。 “许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公主约我,明日巳时谈事,或会澄清一切。” 童珍栀楚楚生怜,一顿哭诉辩白。 “哪有什么误会?大哥哥好糊涂。” “她约见,分明是想巧言令色,迷惑大哥哥,借你之手,阻我成为帝妃。” “众所周知,月溪公主谋思,非比寻常。大哥哥千万当心,别被她绕进去,反来误解小妹怀恶。” 妹妹哭得伤怀,童攀于心不忍,软语宽慰。 “你想嫁给王爷,情思寻常,不算怀恶。” “我怎会误解你?” 童珍栀止住眼泪,理直气壮控诉。 “情思寻常,月溪公主却要吃醋排挤,大哥哥请言,她是不是妒女之行?” “以我所见,她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装作大方得体,实然不通情理。” 童攀无奈一笑,由心评说。 “我不曾瞧见,公主伪装;倒是瞧你,很是不通情理。” 童珍栀使起小性子。 “哼,大哥哥不要小妹,我这就走,离你们远远的。” 见她起身要走,童折心神一慌,赶紧伸手阻拦。 “三妹妹安坐勿躁。” “大哥何有说过不要你?” “即便他有此意,你还有我,怎忍弃离二哥哥?” 安抚妹妹回座,他转向长兄,诚心建议。 “大哥,三妹妹向来懂事,不可能诬陷月溪公主伪善。” “听她的,先不搬。”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三妹妹真的出事,你我追悔莫及。” “你说呢?” 童攀一阵犯难。 “可我已经答应公主,岂可爽约失信?” 童折苦脸。 “这……很难办。” 童珍栀甜笑灵动。 “这不难办。” 晚间脱身,她又见瞳姐姐一面,求得她的妙计,遂,悠悠道来。 “大哥哥书信一封,就说,听闻月溪公主,近日住在帝瑾王府,不知可否,允准我们暂时迁入帝瑾王府?此,便于谈事,亦便侍候公主身侧,待到公主迁回,吾等自当跟随。” “公主驳不得你的面子,一定松口同意。” 童折惘然不明。 “等到玥皇丧仪之后,你便愿意迁居月溪府?” “不是说,公主不安好心吗?” 听似费事麻烦,他满觉头痛,立马改了主意。 “既是迟早之事,何必搬来搬去?不如听从公主之命,我们连夜迁入月溪府,正好,我已经收拾完行李。” 童珍栀得意洋洋一笑。 “谁说需要搬来搬去?我这是权宜之计。” “玥皇丧仪结束之前,帝瑾王会临幸我、册封帝妃,到时,依着规矩,我必须住在王府,你们理可随同。” 童折摆摆手指,不予苟同。 “真若如你所说,月溪公主善妒,在她眼皮子底下,你焉能得偿所愿?” 童珍栀趾高气扬,仿佛胜券在握,已然受封帝妃。 “王爷见到我,自然倾心,我不需谋计。” 捕捉话意重点,童折微微一惊。 “这么说,你们未曾谋面?” 童珍栀实话。 “未曾。” 童折愁眉锁眼,忧心渺渺。 “傻妹妹,二者不识,怎就交托终身?婚姻不是儿戏,你莫轻慢。” 童珍栀摇头晃脑,满不在乎。 “帝妃没有婚书,说白了,就是妾室。纵使不幸福,与他分开,我也不算离婚之身,不像当今某位公主,二嫁仍有妄想。” “王爷娶她,岂不贻笑大方?” 童攀疾言厉色,一句责备。 “不许诋毁公主。” 童珍栀撇嘴不悦。 “大哥哥处处维护月溪公主,难不成,与她私成两好?” 童攀忿然作色。 “童珍栀!我再说一次,不许诋毁公主。” “早便说过,虽经营花楼,但清心寡欲,我不是胡乱之人。” 童珍栀夷然点破。 “得了吧。” “冰清苑女主播,无有一人例外,尽数陪过大哥哥,且,为了多挣一点银两,随你赏玩。” “大哥哥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童攀勃然大怒。 “一派胡言!” “谁教你的?” “童折!” “是不是你?!” 童折惊慌。 “大哥明察,是一位贵客无端揣测,我附和一下而已,谁知,被三妹妹窃听……” 第679章 规劝及时 苏鼎候在绮合府,一直等到入夜,终于得见回府的外孙女。 下人通禀,苏大人玉临,顾忆荷加快脚步,走进前厅。 “恭请外祖父福安。” 苏鼎瞳色一震,连忙伸手搀扶。 “不可不可,快快平身。” “如今,你乃皇族中人,我为外族,哪怕我是长辈,你亦可免礼。” 顾忆荷乖巧,冲他一笑。 “多谢外祖父教诲。” “我刚刚恢复身份,尚余一些不习惯。” 苏鼎宠溺,指尖轻点几下她的额头。 “你呀,浑夯不拘,何时才能熟记礼数,有个闺秀端庄的样子?” 他示意座位,半是命令,半是礼敬。 “殿下,请上座。” 顾忆荷恭顺一应。 “是。” “外祖父也请坐。” 二人前后入座。 见她不言,苏鼎主动询问。 “说吧。” “改心帝瑾王,有何用意?” 顾忆荷掩藏一分,没有正面应答。 “我能有什么用意?” “反问外祖父,若我真心追随,你可愿易志?” 苏鼎不怒自威。 “你休拐弯抹角,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顾忆荷一贯不听话。 “真心何如?蛰伏又何如?” 无能套出她的话,亦拿她没办法,苏鼎只好依从爱孙意思,顺话相谈。 “蛰伏,再好不过。他们顾及,你是玥皇之六妹,与玥皇颇为交好,必不加害。你蛰伏其中,万无一失。” “真心,则不然。” “荷儿,外祖不多劝你,只想让你谨记生养之恩。外人再怎么花言巧语,也比不了自己家人;皇上再如何严厉,也是一片关怀之情。” 顾忆荷试探其心。 “若我生身之尊,另有其人,外祖父还愿忠于父皇,矢志不渝吗?” 苏鼎不瞒其思,重重忧虑,全然诉与。 “你该谨记生养之恩,我亦该切记知遇之重。” “更何况,你别忘了,堇儿身在宫中。我们可以轻轻松松一走了之,她怎么办?” 堇儿,苏花堇,正是苏鼎之女,顾忆荷之母妃。 顾忆荷眉心,浅有一分动摇。 “母妃,纵使不得宠,毕竟伴君多年,父皇难道不念一丝旧情?” 苏鼎怅然苦楚,一声叹息。 “唉,说句大不敬的话,你自己掂量,他是念旧之人吗?” 顾忆荷面色,尤为凝重。 “我想办法,救母妃出来。” 苏鼎苦恼。 “谈何容易?” “不经皇上允可,我们几乎见不到她。” 他迟钝,听懂话意。 “你有如此打算,便是真心追随帝瑾王,是么?” 外祖父虽为家人,却也是敌势,顾忆荷掌握分寸,答复模棱两可。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我自由转换。” 苏鼎正容亢色,语重心长。 “最好不是。” “荷儿,分清孰轻孰重,谁才是你的亲人,岂能扔下我们不管?” 顾忆荷沉静无言,默想在心。 即使告诉外祖父,家尊乃是周子熙,他也不能弃父皇而走。 这般情势,倘若明说,我改志皇叔,请外祖父假意上禀,称作蛰伏,难保他不会露马脚,招致父皇怨愤,祸及满门。 莫如,瞒下心思,就让外祖父以为,我确是蛰伏,他待在皇上身边,才能不露端倪。 待到日后,幸得良机,用计救出母妃,我再实话实说,劝外祖父一众,回归颜皇臣下。 这样一来,方可确保无虞。 想罢,顾忆荷故作幡然醒悟。 “若非外祖父规劝及时,我险些被月溪公主所惑。” “你说得对,我须深记生养之恩,不可忘本。” 苏鼎闻言,惊喜交加。 “你想通就好。” “月溪公主,素来诡计多端,令人防不胜防。你理应时时提防,怎能被她所惑?” “你说说,她如何惑你?明日一早,我入宫,如数禀知皇上。” 顾忆荷绰有余裕,瞬即成思。 “她拿出二皇兄遗书,说是父皇不满于我,已有密谋,意欲永除后患。” 苏鼎听得焦急,仔细叮咛。 “玥皇,投在帝瑾王臣下,自然留书,荧惑于你,为他主子谋得一位栋梁贤才。” “你岂可轻信?” 顾忆荷懊悔自责,说明原因。 “外祖父深知,我之才识,尽不如他。二皇兄谋计,我何以抵挡?” “他书之凿凿,我唯思‘人之将殒,其言也善’,遂中他计。” 与玥皇相争,难如登天,苏鼎完全理解,落眸满是疼惜。 “遗书呢?我明日,一并呈上。” “玥皇辩才无碍,谋略更是旷古烁今,皇上亲眼看过,自能明白你之不易。” 顾忆荷若有其事,寻着借口。 “搬迁之时,好像遗落高府绮合居。外祖父稍候,我这就去拿。” 苏鼎拦住她,慈然嘱咐。 “不忙,明日再去,早点睡吧。” 顾忆荷颔首一应。 “嗯,好。” 随后,她仿写一封遗书,吩咐简莺,明日一早,送至苏府。 童攀传信,按着三妹之意,请求迁入帝瑾王府。 宁云溪洞察权宜之计,没有宣之于口。 为了他们一家安危,她禀明阿兄,允准他们连夜迁入帝瑾王府。 次日一早,宁云溪拜访高府大房。 其步骤,与劝解顾忆荷一样,宁云溪先予以肯定,安抚高璟情绪;再描绘女子心理,使得高璟领会顾忆荷所想;最后医治疾痛,缓和高璟纠结难解之心。 高璟主动,找顾忆荷和好,二人正式定情。 苏鼎入宫,呈上“玥皇遗书”,禀知外孙女蛰伏之计。 顾孟祯思忖,封正台有失,要么,是顾忆荷背志;要么,是许明骞变心。 苏鼎坚称顾忆荷无辜,安朋奕力保许明骞赤诚,顾孟祯又不愿怀疑林暮。 局面胶着,相持不下,最后算是不了了之,只当宁奉哲谋略,足以一手遮天。 巳时约见,宁云溪毫无保留,将童珍栀情状,全部告知童攀。 童攀之意,公主所虑,绝非杞人忧天,实话诉与,三妹妹根本不会相信。 于是,他们说好,不道破,将计就计,陪着三妹妹做戏。她接近帝瑾王无果,数遭败计,皇上总有一天,放弃这个线人。 到时,三妹妹走投无路,公主慷慨原谅,顺势道出身世真相。她沦为弃子,本应性命不保,实却毫发无损,自析其中缘故,定能托付信任。 宁云溪谋思,将计就计期间,还能借着童珍栀之口,禀告顾孟祯,许明骞不曾心怀异志。 遂,定计。 (/ht。 第680章 天下共哀 午时,高冀等众,约请云柏誉、宁云溪一起用饭。留高楠及其下属,值在督护台;池尧恺及其下属,值在帝瑾王府。 州牧台一众,得知宁云溪,乃方大人之女,也安排好值守,齐齐出动,陪伴宁云溪用饭。 往年生辰贺礼,今时不宜送出,他们说定,等到玥皇丧仪结束,同去月溪府,为宁云溪庆贺。 提到玥皇丧仪,宁云溪心境,凄雨涟情,惨雾弥痛。 守灵缅怀七日,转眼过去,国丧如期举行,天下共哀。 金箔纸宝,漫天飞舞,宁云溪满怀不舍,送走大哥哥。 那日,她哭得,看不清所有人,唯见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芸芸哀恸之声,动摇山岳。 敬陪玥皇最后一程,文嘉默默无声,殉主而去。 宁云溪事后发现,悲痛不已,上请阿兄降旨,颂忠君悲壮之名,追谥豫侯,以侯爵之礼,风光厚葬。文嘉未婚无子,因此,其爵位,由他妹妹世袭。 周子熙依着方族大计,继续待在铜事台密道宅院。 他传书,告知小师妹,他自认为,还有必要蛰伏皇帝身边,助益帝瑾王,左右局势。 宁云溪信之,没有多问,尊重他的安排。 童珍栀费尽心思,依旧没能成事,就在她以为,要随月溪公主,搬去月溪府之时,接到瑜旨,准许他们一家,留在王府。 颜瑜特别说明,这是月溪公主恩赏,童珍栀不以为然,自鸣得意,王爷已然对她动心,拿着月溪公主当幌子。 薄情愁悴折淡蛾,零泪诉衷惜翠黛。 回复留言,罗妤用心之诚,打动庄玮。 转天,冰清苑迎门,庄玮本想前往观赏罗妤直播,适时给她送礼,自然而然,与她相识,岂料,被人捷足先登。 据童折描述,昨夜,一位贵客登门,恳切求爱,花费重金,请求罗妤违约工契,随他回家成婚。罗妤前便与之一见钟情,闻知他意愿娶她过门,不假思索,欣然首肯,连夜追随而去。 庄玮满目难以置信。 “什么?!” 只瞧一眼装束,童折便晓眼前之人,贵不可言,见状,立即安抚。 “贵人请莫烦躁,小人苑中,另有许多优秀主播,与罗女娘不相上下,请贵人赏眼一瞧,小人保证,你一定会喜欢。” 庄玮充耳不闻,心里只想罗妤。 “她怎就一见钟情?” “那人,给她刷过很多礼物么?” 童折恭谨作答。 “未曾刷过礼物。” 庄玮双眉一蹙。 “他们是青梅竹马?” 童折摇摇头。 “非也。” “他们初识,不到半个月。” 庄玮眉宇,严峻更甚。 “那人相貌,惊为天人?” 童折表露一丝为难。 “呃……这……小人不敢妄评贵客相貌。” 庄玮不耐烦,拿出几锭金子,毫不吝惜,大方赠予。 “这有什么不敢的?说。” 童折笑眯的双眼,乍然一亮。 “多谢贵人赏赐,贵人真乃天下最慷慨之人。” 庄玮伸手入怀,取出一沓银票。 “我要听实话。” “说罢,重重有赏。” 每张银票之数,尤其震撼,童折见所未见,注视深深,难以移目,唯恐收到假银票。 “是,小人必定知无不言。” 顿言片刻,他想起贵人问话,速速答复。 “其人相貌,虎背熊腰,不甚俊美。” 庄玮心有不服,鄙薄一笑。 “呵,没刷礼物,长相亦不出众,他凭什么?” 童折拿人手短,开诚相见。 “贵人或许,不太了解罗女娘为人。” “她之性情,与其他主播不太一样,择选夫婿,不看重门第财富。且,以她之见,长相俊逸之男子,求爱者甚多,极有可能不专一,因此,她改变目光,以肥胖、丑陋为美。” “于是乎,她与那人,一见钟情。” 闻之见解,庄玮怫然不悦。 “陋识偏见。” “男子是否专一,与长相有何关联?” 童折谄媚应和。 “贵人所言极是。” “我也曾这么劝说,她偏偏不听,执拗得很。” 他极尽恭维美词,语调自如,听似诚心正意,与实话没有分别。 “贵人,气宇非凡,有天人之表。婚后,她若知晓,得你青睐,估计,肠子都要悔青。” 庄玮恬然无感,幽漠发问。 “那人,何许人也,家住何方?” 童折伺候贵客,细致周到。 “那人名叫鄢坞,家住曙英县。” “以免事忙忘却,辛劳贵人再次登门询问,小人写下具体住处,请贵人笑纳。” 庄玮如数,留下银票。 “这些,都是你的。” “我们今日谈话,莫诉第三人知晓。” 童折双膝而跪,连连叩首。 “是,是,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日后,但有使命,贵人尽管吩咐,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庄玮不多逗留,骑上一匹快马,直奔曙英县而去。 他想阻止罗妤成婚,请她给个机会,与鄢坞公平竞争。无奈,至曙英县州牧台一查,得知罗妤,已经嫁给鄢坞。 庄玮满不甘心,去往鄢坞住处,打探罗妤过得如何。 他想着,万一她不幸,遇到行骗之人,婚姻凄惨,他便出手相救,将她带回庄府。 他随意找来一个鄢家下人,以冰清苑共事者的身份,关心罗妤情况。 结果,甚好;只是,不如他意。 鄢坞,地方官之子,不仅家境富饶,还知冷知暖,待罗妤极好。 庄玮垂头丧气,回到庄府。 雍常端来茶点,侍于主子一旁。 “公子离府匆匆,早饭没吃几口,这会儿,定然饿了。” “午饭时辰未至,厨房不见余肴,奴才备好一些点心,恳请公子赏脸,吃一点吧?” 庄玮闷闷不乐。 “不吃,没心情。” “她已嫁人。” 雍常一惊。 “这么突然?” 略微一想,他轻松一笑。 “公子勿忧,追去便是。” “昨晚,听公子讲述历事,分析那位女娘品行,奴才断定,以她纯良之思,择婿所嫁,不过寻常人。” “公子较之,各个方面,不知好上多少倍,她见到你,岂能木人石心、坚定不移?” 庄玮眸底,一分生疑。 “她所择,良婿也。” “初识不久,其人相貌丑陋,唯是家境还算不错。多花一点银子,她便跟随而去,火速嫁人。” “她就好像,意在家产。” 雍常错愕。 “怎会如此?” “公子不是说,那位女娘看似与众不同,重情义、轻财物吗?” 庄玮失落。 “或许,我看走眼。” “她,并非与众不同。” (/ht。 第681章 再往一探 雍常善语宽慰。 “奴才不敢苟同。” “公子慧眼,焉能看错?” 行至窗边,抬头望天,庄玮眸底,不自觉浮漾一抹自嘲。 “不是看错,能是什么?” “不图情,不图貌,她还能图他什么?” 雍常随行,恭立一侧。 “按着公子这么解析,那位女娘,图财无疑。” 庄玮心绪黯然。 “非我解析如此,而是她实际之行。” 他收回视线,落目雍常。 “不然,你怎么解释,她选择嫁给一个貌丑富有之人?” 雍常晏然处之。 “奴才拙见,解释此行,十分简单。” 庄玮好奇。 “说说看。” 雍常推思线索,叙成故事。 “公子有言,他们初识不久。既是这样,女娘何从知晓对方家境?” “奴才深以为,那人打听清楚,女娘不爱财富,专挑普通人家,择选夫婿。所以,他伪装成寻常百姓,或是家贫之人,以情动之,令女娘倾心相付。” “待到女娘,稀里糊涂嫁去,方知自己嫁进富裕人家。” “是故,奴才解析,女娘图情。” 庄玮心结,一阵豁然。 “如是解析,倒真说得通。” 雍常补充。 “公子假若不信,尽可再往打探,不管对方赠予什么,女娘都不会收,特别是宅院、商铺等等贵重之物。” 庄玮赞同。 “嗯,我再往她处,一探究竟。” 雍常切切诚恳,示意一请。 “公子请用些茶点,再去吧?” 庄玮无心吃食。 “不用。” 雍常担忧。 “有伤贵体,可怎么好?” 庄玮漫态。 “无妨。” 这时,庄瑞大摇大摆,走进房间。 “大哥,父亲急事离府,托我给你带个话。” 庄玮正要离去,被他挡住前路。 “快说,我也有急事。” 庄瑞一听,忍不住好奇。 “你也有?是何急事?” 庄玮板起脸来。 “你传你的话,休得多管我的事。” 庄瑞津津有味,猜度起来。 “难道是,昨日得遇那位真心女子,约你共进午饭?” 猜罢,他跃跃欲试。 “我喊上三妹妹和妹夫,一起凑个热闹。” 庄玮面色,一冷到底。 “你到底传不传话?不传的话,我走了。” 庄瑞阻拦。 “你不能走,父亲有吩咐,你务必恭听。” 庄玮失去耐心,厉声催促。 “快说!” 庄瑞好奇心,更重几分。 “你这么急?看来,不是用饭。” “莫非,约去客栈?” “哟,冰清苑这位真心女子,兴致不错嘛。” “那我不带三妹妹和妹夫,你我兄弟,悄悄共享。” 庄玮怒喝。 “庄瑞!” 庄瑞怏怏抱怨。 “瞧你,小气劲儿。” “我有兰儿,要她做甚?我就看看。” “昨天,问你直到入夜,你愣是一字也不透露。我自己瞧看,她是谁,也不行吗?” 庄玮怒极,幽眸骤然发狠。 “我说过了,莫要试探为兄心意。” “你若嫌我,太惯着你,我可以改一改,叫你见识我的厉害。” “再不转达父亲吩咐,我真走了。” 庄瑞后退两步,怯怯认输。 “好端端的,吓人作何?” “父亲吩咐,让你今日找个机会,请见密枢侍高大人,忏悔过错,认认真真道个歉,请求她的原谅。” 庄玮淡淡一应。 “嗯,知道了。” 庄瑞紧接着提议。 “你何时约见?我凑个热闹。” 庄玮斜睨凌然。 “你哪得这般清闲,到处凑热闹?” 耍赖无用,庄瑞遂即示弱,换作央求。 “皇上忌惮兰儿身份,我想见她一面,非常困难。终日思念,我都快憋出相思病了。” “好哥哥,求你,带我一同玩玩吧。” 庄玮无可奈何,勉强答应。 “行行行,带你。” 庄瑞欢喜。 “何时?我提早做好准备。” 庄玮一心罗妤,随口敷衍。 “稍后再说。” 庄瑞感到一丝不妙。 “稍后?拖延时间,准没好事。” “你不会爽约吧?” 庄玮绕过二弟,步履匆匆。 “不会,放心。” “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你随意。” 庄瑞唇际一扬,眉梢一挑。 “我,可以随意?” 庄玮听懂其意,停步回身,严厉告诫。 “不许尾随我。” 庄瑞纠缠。 “明……” 庄玮打断他的话,直接拒绝。 “明着跟随,也不行。” 庄瑞撇撇嘴。 “真小气。” 庄玮幽目,锐利透骨。 “再多一句,我连道歉,也不带你。” “如若被我发现,你跟着,企图探兄私隐,我必不轻饶。” 庄瑞沉下脸。 “真没劲。” 目送兄长,大致确认去向,他暗自,耍起小聪明。 你只说,我明着暗着,都不行;没说我和三妹妹一起悄悄尾随,不行。 我这就找她去。 庄瑞、庄娴蕙兴味盎然,追上长兄,结果,一个不慎,被他走脱。 确认弟妹跟丢,庄玮换道,转去真正方向,速往曙英县。 这一次,他亲身潜入鄢家,探听情况。 前者,他只顾失落,没反应过来一处疑点。 按说,地方官,理应居住府邸。为何鄢坞住处,匾额上书,鄢家雅宅,而非鄢府? 要么,鄢坞尊慈,不住在此,这座宅院记在鄢坞名下,所以只能称作雅宅;要么,鄢坞身份存疑,根本不是地方官之子。 庄玮敛迹,走遍宅院各个院落,惊然发现另一处疑点。 宅院虽大,下人却不多,且,多是散漫,不像大户人家该有的规矩。 他深入长廊,探查每个房间,至家主居处,闻听房内,似有对话声,于是,驻足。 妘艺钗,挟一分怨气。 “夫君,我们还要在这儿,住上多久?” 鄢驷,拿着一本书,装模作样阅看。 “坞儿不是说过了吗?等到罗妤,对我们家境深信不疑。” 妘艺钗悠然,卧在躺椅之上。 “婚书已领,她后悔也无用,难不成,刚刚成婚,便去离婚?” “坞儿尽可直言,让她拿出存银,交给我们保管。” 鄢驷严肃以对。 “你莫胡为。” “坞儿自有打算,我们听他安排,不会错。” 妘艺钗无所事事,合上双眼。 “我就是心疼,花费银两,租住这宅院。” “能少住几日,便少住几日吧。” 鄢驷劝说。 “坞儿说了,罗妤存银,足以买下这座宅院。” “小小租住几日,你何必忧心?” 妘艺钗顾虑重重。 “雇来那些下人,另要费去不少银两呢。” “坞儿行事,就不能速战速决吗?” 第682章 真心怜惜 妘艺钗离开躺椅,拿出针线,随手刺绣扇面,解闷消遣。 “家里田地,总不能一直拜托邻居大嫂打理。” “自从坞儿开始求爱,介绍我们与罗妤相识,我便是每日闲着,回不了家,也种不了地,难受得紧。” 鄢驷瞥她一眼,抛去一句评价。 “你呀,天生穷命。” 妘艺钗暂停引线穿针,愤愤转眸而去。 “你这是什么话?” “我辛苦务农,还不是为了我们一家吃穿不愁,又非赚来银两,私用乱花。” “陪着你受苦,却落一身埋怨。” “也就是我,甘心嫁给你,愿意为你生儿育女,换作别的女子,早就被你气走。” 见她生气,鄢驷神态一转,顺着哄话。 “是是是,多谢夫人情深恩重。” 妘艺钗唇角一扬。 “私底下,称什么夫人?” “真当自己是曙英县铜事令么?” 鄢驷头头是道,提出要求。 “明面私下,称呼如一,以免出差池,给儿子添麻烦。” “你也改改,别张口闭口夫君、夫君的,万一说漏嘴,岂非功亏一篑?” 听有道理,妘艺钗应声。 “好,老爷。” “满意了吧?” 鄢驷正襟危坐,捋捋胡须。 “嗯,夫人变通灵活,可谓机敏,为夫甚是满意。” 妘艺钗忍俊不禁。 “呵呵呵,装模作样,挺像回事。” 鄢驷洋洋自得,神气十足。 “我习练那么久,自然像样。” 他大方允诺。 “夫人宽心,等到我们得手,为夫首先慰劳你。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买什么,不让你再过一天苦日子。” 妘艺钗低眸,闲适怡然,继续穿针。 “罗妤存银,有这么多?” 鄢驷神情,十拿九稳。 “她为人迟笨,定情相处之间,不作隐瞒存银之数,自以为真诚。不等坞儿套话,她便脱口而出,就连存在哪家票号,都如实诉与。” “坞儿悄往核实,并无疑处。” “而今,只要获得她的信任,哄她甘愿乐意,将存银全数转入坞儿名下,坞儿再转给我们,便是大功告成。” “而后,离婚也好,不离也罢,那些存银,尽皆与她无关。” 妘艺钗惬然绣花,由衷夸赞。 “坞儿想的主意,真是不错。” 鄢驷沉色不爽。 “谁说这是坞儿主意?此乃我的妙计。” “你整日就知道下地种田,丝毫不关心家事,也不在意我。” 妘艺钗紧忙解释。 “你方才明明说,坞儿自有打算,我们听他安排。” “所以,我误解,这是坞儿巧思。” 鄢驷告知。 “坞儿负责施计,妥善各处细节,故而,我言,听他安排。” 妘艺钗好话取悦。 “好,行,老爷机智过人。” 鄢驷话头一转。 “罗员外夫妇,不知是何缘故,近来,与罗妤和好。听说,她嫁入官家,今日一早,传信过来,意愿两家人会面一聚。” “罗妤愚孝,纵然以律令而言,他们已无亲缘关系,她也不会慢待养父母。” 妘艺钗素手一停,容色呈现几分不安。 “罗妤,心思简单,我们做个样子,足以瞒天过海。” “罗员外夫妇,毕竟历有沧桑,估计不好对付,一旦见到我们,居住雅宅,而非府邸,必然起疑。” “我们如何是好?” 鄢驷波澜平静,已然思得应对之策。 “求助堂兄,请他出借府邸一日,用以款待罗员外夫妇。” “我们借口,雅宅距离铜事台更近,所以平日居住于此,轮休有空,才会回府。” 妘艺钗心神,七上八下。 “如果他们持疑,寻由试探你,是否真往铜事台公忙。” “又该如何是好?” 鄢驷泰然自若。 “这也不难。” “我去铜事台,求见堂兄,故作前往公忙,即可。” 妘艺钗鄙夷一睨。 “你那堂兄,能有这般热忱关怀?” “往好听说,你们是堂兄弟;其实说白了,就是个远房亲戚,三代以内,几乎不沾亲,且是多年无有来往。” “他怎么可能大发善心,陪你做戏?” 鄢驷成竹在心。 “昨日,我劝说他,颇有成果。” “他会同意。” 妘艺钗不敢置信一惊。 “他这么善良?” 鄢驷坦言。 “我答允,分他一笔。” 妘艺钗不屑,一顿反讽嘲弄。 “一连十多天,劝得唇焦舌干,不见一丝动摇,最后,还要我们割爱,他才肯出手相助。” “这位铜事令鄢大人,当真‘守正不挠’,得此良臣,实乃月盛之福。” 对话至此,告一段落,庄玮大致了解情况,阒然无声,前往他处探听。 经过一间房,闻得几分动静,他止住脚步。 午时将至,鄢坞和罗妤,仍然歇在床榻,缠抱甜美,依依情浓。 罗妤悠悠醒来,映入眼帘,正是一张深情面庞,眸意切切,凝视于她。 她含羞浅笑,怀抱更紧。 “夫君。” 鄢坞长指轻捻,饶有趣致,抬起她的下颚。 “彻夜无眠,感受如何?” “我说过,本事高强,曾有一夜,饱足春水苑所有女子,依旧屹立不倒。” “怎样?我没吹牛吧?” “我们二者,算不算是旗鼓相当?” 罗妤脸颊,染绪一抹霞色。 “夫君身手不凡,妾身自愧不如。” 美人,妙如娇花,鄢坞不由自主,落唇而下。 “嘴上何时抹蜜?叫我一尝。” 罗妤小鸟依人,急忙躲回他的怀里。 “夫君饶命,我甚是乏累。” 鄢坞勾唇,几分浮滑。 “好,且饶你。” “不过,你莫怀抱希望,以后夜夜如此。要知道,男子年纪越大,花事本领越小。我毕竟,二十有八,枯竭将近。” 他之膺膛,宽厚柔软,罗妤依偎深深,美目倩然。 “夫君说笑。” “我们终生相伴,互相珍爱就好,床榻交情,并非必不可少。” 鄢坞油腔滑调,戏言无忌,不知何时,抚掌而至峰处,尽情愉兴。 “并非必不可少?真的吗?” “昨晚,也不知是谁,求着我,非要不可?” 罗妤羞情难耐,慌忙拂开他的手。 “夫君佻坏,我自然情不自禁。” “若有枯竭之时,夫君安分一些,我不至那般失控。” 鄢坞顺意收手,简简单单,拥她入怀。 “若非憋闷太久,我也不至那般纵意。” “你前为花楼女子,后做主播,生计有些特殊。我深知,看客男子,大多一腔趣兴,只会将你视作玩物,无一人真正怜惜。” “是故,我主动承诺于你,成婚之前,绝对礼贤女子,不沾分毫薄举。” “未想,你实在诱人,叫我生生忍着,差点憋出毛病。” 第683章 大约,不是真爱 听他一字一句,万分真诚,罗妤感动欲哭。 “我明白,夫君待我,与众不同。” “妾身,尤为珍惜,所以放下一切,跟定夫君。” 注意到她,双眸盈泪,鄢坞柔声细语,徐徐抚慰。 “娘子真心,异乎寻常,愚夫深切领会。” “她人,择我为婿,尽数冲着门第财富,索要聘礼,可谓天价。” “唯是你,决然弃去婚典,不收一分聘礼,就连违约工契所需银两,你也坚持归还于我。” “娘子付出至此,愚夫情何以堪?” 罗妤浅浅一吻,表达眷恋之情。 “夫君言重。” “我们二人所思,仅是‘情真意切’四字,何必在意身外之物?” 香吻一枚,足以醉人,花楼头牌,果然名不虚传,鄢坞陶然沉沦,暗自酣畅。 “娶你为妻,真乃我之荣幸。” “娘子,多谢你,走进我家门,给我一个机会,全心全意疼你。” 满以为,得遇真爱,罗妤心里一暖。 “理应是我,多谢夫君不嫌,予我宠爱,给我一个机会,活成平常女子,再也不用承受异样目光。” 鄢坞双瞳,深眷素诚。 “谢来谢去,不像夫妻。” “日后,我们莫再客气。” 罗妤娇声一应。 “好。” 忽起一分自卑,她眉山忡忡。 “前者,我诉过一事。” “初入花楼,我连续几月,服用避子丸,不慎,伤了身子。大夫言之,我想有身孕,很难。” “夫君尊贵,不可无后,恳请随意纳妾,延绵子嗣。” 鄢坞语气,无比肯定。 “我不纳妾,只要你一人。” 罗妤忧愁。 “断了香火,如何是好?” 鄢坞神采泱泱,志气堂堂。 “断就断了,无所谓。” “然则,事不一定。” “早些年,便有大夫,说我身子康健,极易令女子有孕。” “你知道,旧时,我爱逛花楼;亦知花楼女子,都要服用避子丸。即便如此,经我一番玩谑,她们亦是难逃一孕。有这能力,我实无奈,没办法,只能出银子,让她们处理干净。” “实不相瞒,先前,与我定情过的女子,也都为我,怀过身孕。” “所以,你无需过分担忧。有孕,我们便成三口幸福之家;无孕,则是我们夫妻厮守到老。无论哪种情况,我都心满意足。” 罗妤不安心绪,得到一丝慰藉。 “三口之家?” “夫君只要一位爱子或是爱女,足矣?” 鄢坞体贴备至。 “嗯,一家三口,足矣。” “身孕辛苦,我不忍心,让你受累。” 罗妤欣慰一笑,含苞嫣然。 “那我努力,组成我们三口之家,可好?” 鄢坞附在她的耳边,放恣佻达。 “那我也努力,叫你每日求饶。” 话罢,唇落,雪肌浓漾点点绯靡。 听着动静不对,庄玮转身,悄然离去。 行至拐角处,闻得身后,传来妘艺钗的声音,庄玮选在隐蔽一处,停步,继续探听。 妘艺钗敲门,温柔发问。 “坞儿,妤儿,晨起否?” 鄢坞紧忙停下动作,罗妤也是一阵惊惶。 “母亲请稍等。” 罗妤脑袋一片空白,来不及多想,坐起身子,第一时间伸手衣架,取下夫君衣裳。 鄢坞慌慌张张,下床俯身,拿起自己鞋袜,迅速穿好。 转头,只见娘子拿着他的衣裳,他接下,自行穿衣。 瞧他穿戴整齐,一气呵成,罗妤一动不动,木在原处。 心处,阵阵作痛。 我无意识间,为他取衣;他无意识间,为己穿鞋。 难道,危急时刻,他只能想到自己,不思关怀于我? 是否我之思绪,太过敏感? 还是他,确非真心爱护我? 或许,他是想着,快速穿好自己衣裳,再帮我取衣? 罗妤怀着一丝期待,等着夫君忙完,对她稍作关心。 结果,只等到鄢坞淡淡一句问话。 “娘子,愣着做甚?” 罗妤眉梢,止不住失落;心里,依旧抱着一点希望。 “等你,帮我拿件衣裳。” 鄢坞没过脑子,冲口而发。 “长这么大,你不会自己拿衣裳?” “我去开门,迎母亲入堂,你快些梳洗吧。” 罗妤瞳色怔怔,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所闻。 就在刚才,还与她情绵不休的夫君,一转眼,怎就变得如此陌生? 两副面孔,差别之大,罗妤根本反应不及。 揣思,渐深。 他好像,与那些看客男子,没有区别。 他似乎,亦只将我视为玩物。 他大约,不是真爱。 不对吧。 不是真爱,怎会愿意娶我? 其他看客男子,至多嘴上说说,为我赎身,养我一辈子,实然,无一人采取行动。 他,确确实实,把我娶回家。 可是为何,无意识间,言行那般真实,令我感受不到一丝爱意? 是我多虑? 还是他,娶我,并非出自真心? 那他娶我,为了什么? 罗妤梳洗罢,走出卧房,给母亲请安。 “儿媳罗妤,敬请母亲安好。” 妘艺钗殷勤,扶她入座。 “妤儿不必多礼。” 她伸手入怀,取出信封,递给罗妤。 “这是亲家,给你写的信,一大早送来,你瞧瞧,他们有何嘱咐。” 罗妤接过信封,打开阅信。 “是。” 妘艺钗心虚,特意强调。 “我们家,没有拆人信件、私下窃看的习惯,哪怕是自家儿子之物,我们也是万分尊重。” “妤儿切莫多想,老爷和我,皆是不知亲家信中写着什么。” 罗妤恭顺回应。 “是,儿媳明白。” 见她神色,略有几分不悦,妘艺钗狐疑在心。 探问得知,无关信件,那就是夫妻拌嘴。 唉,成婚第二天,便起争执,这儿媳妇,真不像话。 她按捺脾性,耐心问询。 “妤儿迁入宅中,可有什么不适?生活但有不如意,尽管告诉母亲。” 罗妤努力,扬起嘴角,不使婆母担忧。 “母亲勿虑,我很好。” 她一转话头,如实禀报。 “家尊家慈,信中书之,请爹爹、母亲约个日子,两家人聚在一起,简单吃顿饭。” 鄢驷假称,以民籍之身,参加地方会试,职在曙英县铜事令。 述职不改民籍,因此罗妤,敬称爹爹;其夫人、子女,按律,改作臣籍,因此罗妤,敬称母亲。 妘艺钗欣然。 “好极了,我也正有此意。” “明日,老爷轮休,不如,就请亲家,明日午时会聚。” “你看,如何?” 第684章 完美无缺 罗妤端坐娴静,谦恭有礼。 “儿媳无有异议。” “请问母亲,是否需要过问爹爹之意?” 妘艺钗坦直而言。 “我决定之事,他不会反对。” 凝眸罗妤,她目色,格外温和。 “午时会聚,就这么定下,你尽快回信,记得代我再三拜上。” 感受母亲关爱之情,罗妤倍感欣慰。 “儿媳遵命。” 妘艺钗笑容可掬。 “你去书房写信,我有话,叮嘱坞儿。” 罗妤离座行礼。 “是,儿媳告退。” 目送一眼娘子,鄢坞收回视线。 “娘亲有何吩咐?” 妘艺钗提醒。 “改称母亲,以免露了马脚。” 鄢坞应声。 “好,母亲。” 妘艺钗面容,一丝凝重。 “我观,罗妤神色,不大对劲。” 鄢坞见怪不怪。 “我们正浸欢愉,母亲忽来,她自然心有不快。” 妘艺钗反驳。 “这是男子心境,终日只知缠怀,别无他思;女子细心重情,一般来说,不会为此难过。” 鄢坞惑然。 “是吗?” “那她何故不悦?” 妘艺钗合理猜测。 “你必然做下什么事,让她觉得,你不够体贴。” 鄢坞一听,极不耐烦。 “我为她用药,竭尽全力整整一夜,还不够体贴?” “她哪得不满足?女子如何这么难伺候?” 妘艺钗一惊,又气又愁。 “什么?” “我连连告诫,让你别乱吃药,你这孩子,怎不听话?” 鄢坞振振陈情。 “母亲想想,那可是花楼头牌,我不吃药,斗得过吗?” “床榻若有不满,她便不能交心,不交心,则不交银。” “我们岂不徒劳一场?” 妘艺钗肃肃复言。 “我都说了,女子不注重这个。” 鄢坞不以为然,一字一句,充斥鄙薄。 “你说的是寻常女子。” “她是寻常女子吗?” “闺阁娟秀,折柳花女,二者何以相提并论?” 妘艺钗严正不苟,坚持己见。 “天下女子心境,大致相同,与她生计何处,没有太大关系。” “你听我的,准没错。” “好好想想,你晨起做过什么事,令她不快?” 鄢坞一边回忆,一边叙述,从头至尾,几无遗漏。 妘艺钗思索敏捷,很快得出结论。 “你没帮她取衣,惹她悲情。” “显而易见之事,你岂可无知无觉?这般迟钝,安能套出她的存银?” 鄢坞完全理解不了。 “就为这点事,她便忧伤?我不信。” 妘艺钗平常以对,理所当然。 “女子心境,就是这样,事实如此,你不信也没用。” 鄢坞求问。 “这种情况,如何解决?” 妘艺钗招手,示意爱子近前。 “来,我教你,你这么说……” 书房。 罗妤写好回信,吩咐下人,寄去南郊家宅。 鄢坞堆起假笑,向她走去。 “娘子,忙活什么呢?” 罗妤整整齐齐,收好笔墨,脸上已无半分喜貌。 “无事可忙。” 见她这副无理取闹之态,鄢坞打从心底嫌弃,无奈,大计未成,只能挤出笑容。 “晨起事急,我未能向你解释,先请娘子勿怪,我再慢慢阐述缘由。” 听着似有误会,罗妤眉心,点点动容。 “夫君何意?” 鄢坞表意顺畅,依着自己口吻,转述娘亲之语。 “娘子有所不知,母亲最为厌恶,便是等候。等我片刻,倒是无妨;换做他人,她必不能忍受。” “比如我爹,有一次,请她稍等一刻钟,稍后得见,被她责骂整整一个时辰。” “我爹尚且如此,更别说旁人。” “适才,我心慌不已,唯恐母亲不舍责备我,转而迁怒你,所以丢下你,匆匆而走。” 他深以为床帏之事,至关重要,于是说着说着,搂住她的细腰,指尖熟练,取悦娇身。 “我心,实无恶意,只是想着,不愿娘子受屈。” “事后细思,发现言辞不当,我赶紧过来道歉,恳请娘子原谅。” 罗妤气息,随他把控,愈加霏乱。 “原来如此。” “夫君不需道歉,是我错怪你,理应是我,恳求你的原谅。” 见她迷神,已经任由摆弄,鄢坞拂去案上杂物,抱她躺在书案,长指随趣,解开她的衣带。 “娘子客气。” “我们互相包容,互相原谅,可好?” 罗妤低吟一应。 “好……” 鄢坞兴致勃勃,伸手笔架,取下几支毫笔。 “岳尊、岳慈书信,是否敬回?” 罗妤情难自已,玉手游走,积极回应热情。 “回矣……” 探听,到此为止,庄玮转身,离开宅院。 他骑上爱驹,寻一处饭馆,安坐厢房,享用午饭。 窗外,美景明秀,他怡然欣赏,默默思忖。 鄢坞一家,不想而知,欺人图财无疑。 至于罗女娘……她是单纯图情,被人算计,还是亦起歹心,看重鄢家所谓家境? 对话听似,她出嫁之前,便知鄢坞“家境”殷实,并非雍常所想,她是稀里糊涂嫁进门,方知鄢家富裕。 或许,她也有图财之意?真诚待人,只是她的伪装,借此脱颖而出,令富家子弟误以为,她与众不同。 可笑,我竟被这种小伎俩欺骗。 呵,我早该想到,花楼中人,没有真心;不该抱有遐想,期许一位摸爬滚打、成为花楼头牌之人,仍然淳思,不怀恶念。 单知善良,无有心计者,何以坐上头牌之位?哪得无数男子登门,波骇云属,日夜不休? 相较她之谋思,我实在愚不可及。 庄玮思绪微顿,倏然转念。 可万一,她确是真挚纯知,我就此错过,岂不可惜? 如她这般赤诚之人,莫说花楼,哪怕目光及远,而至全天下,也是罕见至极。 更兼,容貌、身姿,皆是一等一的出挑。 与我同岁,言谈应同莫逆之契,神思理应情投意合。 除却做过花楼女子,其余各处,寻不出一丝缺点。且,花楼只是不光彩,严格来说,不算缺点。 换句话说,她完美无缺,我若能娶她回府,实乃三生有幸。 而今,只需稍微花些工夫,打探清楚,她心诚与否,我便可放心求爱求婚。 嗯,就这么办。 庄玮用完午饭,走出厢房,一不小心,撞上一人。 “对不……” 歉意未罢,瞧出那人神情有异,他迅速打量一眼,立时洞穿,泠然示诫。 “荷包,还我。” 第685章 善行义举 贼人听得不妙,张惶逃离。 庄玮眸意,一转轻蔑,不紧不慢出手,转眼间,制住他的双臂,将他抵在楼梯栏杆之上。 “交出我的荷包,否则,休怪小爷我,直接把你扔下去。” “四楼之高,或会落个伤残,你慎思之。” 武功全然不及,贼人奈何不得,只好屈从,交出荷包。 “贵人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给给给,请贵人收好。” 庄玮严正追问。 “这是你第几次行窃?” 贼人可怜兮兮。 “小人第一次。” 庄玮幽眸犀利,一望而知。 “分明不是第一次,休要骗我。” “到底多少次?” 上半身,被庄玮推出栏杆之外,眼见小命难保,贼人慌忙改口。 “小人,小人实在数不清。” 庄玮凌然要求。 “交出身上所有赃物,物归原主。” 贼人错愕。 “啊?” “贵人明察,小人记不得原主。” 庄玮应对裕如。 “我上交廷合台,他们自会张贴告示,以荷包绣样,寻找失物之人。” 贼人束手无策,听话顺从。 “贵人睿智,小人佩服。” “这几个荷包,也请贵人收好。” 他小心翼翼,寻由退遁。 “小人家中有事,先行告辞。” 庄玮一手接下荷包,另一手轻轻松松,制住贼人,令他寸步不能移。 “行窃无忌,目无律令,你以为,可以全身而退?” 贼人心绪,几分崩溃。 “荷包,我皆奉还,你还想怎么样?” 庄玮秉公任直。 “人赃并获,当然押送尹司台或是廷合台问罪。” “说吧,你是臣籍,还是民籍?” 贼人故弄玄虚,试图唬住庄玮。 “臣籍,我可是臣籍人氏,你胆敢招惹我,绝不会有好下场!” 庄玮轻藐一笑,不以为意。 “好,臣籍。” “你切记,到了尹司台,也要谎称臣籍。给诸位大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你便是罪加一等,妨碍公事。” 贼人连连摇头。 “不,不,小人是民籍,方才口误。” 庄玮一声号令。 “好,走,去廷合台。” 不远处,一间厢房门口,顾沅穹、宓瑶顿足,瞧看庄玮善行义举。 除他们之外,另有许多看客,好奇驻足。 观其正气浩然,众人心怀敬佩,甚至有人,为庄玮高声叫好,唯是宓瑶,不屑一顾。 庄玮押送贼人,一步步下楼,顾沅穹视线,随之而去,似在目送英雄。 宓瑶见状,心底不满,霎时腾起。 “不是说好,陪我过生辰嘛,何故三心二意?” “你若不吃这饭,我便回崇邑轩,静候纪大人她们平乱归来。” 顾沅穹用词,听似顺她心意,实则拒人千里。 “生辰改日再过,你回吧,我有事要忙。” 宓瑶震惊非常,汩汩委屈。 “生辰,哪有改日再过的道理?” “你有何事要忙?去找那位壮士?” “你怎能为了一个陌生人,弃我而去?” 顾沅穹充耳不闻,默默跟在庄玮身后,耐心等他办完正事,再去结交。 宓瑶追步上去,跟在王爷身边,失意惆怅,欲哭无泪。 “一桩义举罢了,值得王爷对他青眼有加?” “一瞧便知,此人四肢发达、才思迟笨,于我们而言,毫无用处。” “他何德何能,得王爷赏识?” 顾沅穹不由自主,为庄玮鸣不平。 “你辨识人才,能力欠佳。” “这位贵人,显然武谋双绝,乃当世难得之奇才。” “高手,果然都在民间。” “此等卓才,本王势在必得,定要纳贤,请他志从本王麾下。” “归京前路,被人暗中阻隔,本王与辛大人难以联络,也不知二弟谋计封正台,进展如何。危难之时,若能得此智士襄助,说不定,不用等到纪大人她们归来,本王就能布局回京,解救二弟。” 生辰没过成,宓瑶怨气深重,说起风凉话。 “曙英县,距离盛京不远。王爷当心,不慎结识敌方,被他们借机而入,以作线人。” 顾沅穹目光不移,始终注视庄玮背影,就连眸底余光,也是一分容纳不下宓瑶。 “父皇、皇叔身边,奇士谋臣,本王尽数识得,十分肯定,无有这号人物。” “凭借这位壮士武谋非凡,栖身任何一方,都不可能寂寂无闻。然,其声名湮没,要么,隐于民间,尚未被人发掘;要么存身敌营,不得重用。” “俊杰之士,空有一腔抱负,却无用武之地,其心寒,毋庸赘述。只要本王表明诚意,就算他身在敌营,也会改心,转而追随本王。” 莫名其妙,被王爷忽视,宓瑶怫然不悦,仇视庄玮,恨不得将他撕成两半。 “王爷何以知之,空有一腔抱负?” “说不定,他藏巧守拙,宁愿做个寻常人,不希望受人重用。” 顾沅穹提出质疑。 “不望重用,怎会大大方方展现奇才?” 宓瑶表面绰然答复,心绪翻江倒海。 “王爷此言差矣,他没有展现奇才,是你慧眼识珠。” “看客一众,称好之意,赞其正直,而非看出什么武谋非凡。” 顾沅穹漠然置之。 “本王心意已决,你无需多劝。” 宓瑶怒气填心。 “是。” 曙英县廷合台,距饭馆不远,庄玮押送贼人而至,说明事由经过,一并交予赃物。 顾沅穹、宓瑶,立身廷合台正门外,久候多时。 眼见庄玮,步伐稳健,走出正门,顾沅穹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贵人,请留步。” 瞧着眼生,庄玮遂问。 “你们是?” 顾沅穹矜慎谦虚。 “乡野鄙人,不足一提,恐污贵人尊耳。” “适才,贵人善举,我有幸目睹,深感钦佩,故有妄思,诚邀贵人,光临寒舍,小坐叙谈。” 庄玮不假思索,婉言拒绝。 “多谢贵人好意。” “我有急事,耽误不得,请容下次,再往尊寓拜访。” “后会有期。” 顾沅穹不肯放弃,礼敬而问。 “敢问贵人,尊姓大名?” 庄玮沉着以对。 “卑名,江泓,民籍人氏。” “求问贵人尊名?” 顾沅穹不露内心,气定神闲。 “陋名,桐涒鄰,民籍人氏,望请江少郎多多指教。” 庄玮和颜悦色。 “不敢不敢。” “请问,这位贵人是?” “令正?” 顾沅穹转眸,轻扫宓瑶一眼,斩钉截铁而答。 “非也,随从而已。” 宓瑶心头一震,瞳仁满覆惊诧。 她伴在王爷左右,整有一年,虽无名分,却也不曾被他说成随从。 更甚,今日是她生辰。 王爷,为何如此冷漠? 庄玮语态恬淡。 “恕我眼拙,多有冒犯,桐少郎请莫见怪。” 第686章 此女,我一见钟情 顾沅穹礼貌一笑,毫不介怀。 “江少郎客气。” 宓瑶凝凝双目,难掩悲伤,默默无言,尤是可怜。 洞悉他们二人,男子用心不诚,女子痴痴受骗,庄玮仿佛看见罗妤,被鄢坞耍得团团转,于是乎,忍不住出手相救。 “我突然想起,急事已然办妥,或可拜访尊寓,请教一二。” “只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顾沅穹气宇潇雅,不矜不伐。 “但讲无妨。” 庄玮纵怀万缕情思,幽眸肆意打量宓瑶,似在端看掌中玩物。 “此女,我一见钟情,桐少郎如若愿意割爱,你我从今以后,便是知己好友。” 一股畏惧之感,骤然布满宓瑶全身,她顾不上判断庄玮佻薄是真是假,下意识瑟缩,怯然躲在王爷身后。 “不要……我不要……” 不经一分思虑,顾沅穹爽快应允,慨然让开半步,将宓瑶推到庄玮面前,弃如敝屣。 “好。” “她,归你了。” “拙物不堪,多谢不弃,江少郎请哂纳。” 宓瑶深受打击,心痛难忍,依依注视王爷,难以接受现实。 “什么?你……” 庄玮展臂,搂她入怀,眸低审视,满意一笑。 “请桐少郎留下住址,待我浅尝玉柔,随后便往尊寓叨扰。” 顾沅穹容色平静,丝毫不为宓瑶动容,依言留下崇邑轩住址,告辞离去。 望着王爷,渐行渐远,宓瑶终于看清情势,咽下悲伤,换作一脸冷漠。 “你放开我。” “不然,我绝不饶你。” 庄玮唇扬一分浮薄弧度,撩情惊浪。 “美人莫急,一会儿共处一室,不负温情,且看我们二者,谁不饶谁。” 宓瑶立目,极其严肃。 “我不愿意,你敢强为,我一定状告,必不姑息。” 庄玮漫达无忌。 “性子刚烈,我喜欢。” 宓瑶按捺心中恐惧,花容一黯到底。 “我言之凿凿,非是戏言,你,你不许无礼。” 庄玮长臂,勾住她的香颈,迫她贴近。 “我先享尽美味,事后,随你状告,看你舍不舍得。” 宓瑶奋力,想要推离他。 “你……” 庄玮无视行人,当街横抱美人,高视阔步,沿路寻找合适的客栈。 宓瑶拼命挣扎,奈何气力不及,拿他没有办法,只能任由抱着。 “江泓!你放下我,胆敢无礼,我真不饶你……” 庄玮不予理会,专心择选去处,走进其中一家规模宏大的客栈,有意选在一楼客房。 生辰,有王爷陪同,宓瑶以为安全无虞,因此没有携带防身之物。 未想,变故突然。 眼见房门,被伙计关上,她声声威吓,更多几分急切。 “你敢碰我,我当场撞殒,叫你惹上人命案事,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庄玮动作轻柔,放下她,后退一步,不加任何越矩之行,脸上轻佻,霎时消逝不见。 “你别怕,我无有歹意。” 宓瑶不松戒备。 “无有?那你要我,做甚?” 庄玮坦言。 “自然是为救你。” “难道,你瞧不出来,桐少郎对你薄情无义?” 宓瑶一派清冷。 “与你何干?” 庄玮将她视作罗妤,即便她不领好意,他也不予计较,耐心说明救人缘由。 “桐少郎看似,其势匪浅,或于西郊、或于曙英县,足以一手遮天。我料,你跟随他,非出本意,而是他明计暗谋掌控,令你失去自由。” “方才,大街之上,可能潜着他的耳目,所以,我稍微做戏,瞒天过海,免得被他识破目的,派人抓你回去。” “这家客栈,后门对着山林,极易逃生,且,翻过山岭,便是另一座县城。待我勘察地形,绘制地图,你熟路之后,就能逃离魔爪。” 他取出随身物,摆在桌上,示意于她。 “荷包中有银票、碎银、防身之物,你都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宓瑶齿间,发出一阵蔑笑。 “呵。” “英雄救美,你自认为潇洒俊逸?亦或,企图用这粗浅小计,骗取我的真心?” 庄玮目色无辜。 “我,并非此意。” “唯思,解危救难。” 宓瑶凛若冰霜,不近人情。 “江少郎出手之前,不先问问,我是否需要?” “若我需要,你自是救命恩人;若我不需,你便是多管闲事!” 一番善举,却遭冷遇,庄玮心境,几分不解,几分焦灼。 “这……” “可他显然负心薄幸,你为何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岂不知,今日,他能把你送给我,改日,他亦能把你送与他人?以你娇柔之力,若非碰上我,何以脱身?” 宓瑶风刀霜剑,毫不留情。 “你我不识,我的事,用得着你费心么?” “谁说他薄幸于我?纵然薄幸,你又怎知,他没有苦衷?你不了解他,请莫妄下定论。” “今日,若非你刻意离间,他不可能不要我。” 庄玮语态迫切,竭力劝告。 “观你形貌举止,应是明慧之人,定能洞穿真相,何必自欺欺人?” “莫非,你有家人,落在他的手里?你请宽心,我帮人帮到底,一定救他们出来,与你团聚。” 宓瑶不屑,抛去一个白眼。 “我说过了,不用你多管闲事。” “我呼救一路,势必有好心人报官,江少郎还是先想想,如何向县令大人交代吧。” “告辞!” 庄玮蹙眉,一丝怫郁。 “我确无恶意,你不必相疑。” “最后确认一句,你当真不需解救,我便搁置,祝你遇难成祥,一切顺利。” 宓瑶懒与多言,径直离去。 县令,属正八品,其职责,协助各县八台,处理一应杂务。例如此事,好心人报官,不知庄玮、宓瑶归属臣籍还是民籍,则告去县衙,请县令大人主持公道。 宓瑶前脚刚走,曙英县县令,邵冬,及其下属,后脚忽至。 邵冬安于正座,威光庄严。 “我乃本县之县令,邵冬。” “有人状告,你无视礼法,轻薄女子,本官特来查明。” “报上名来。” 庄玮依言,出示臣籍。 “邵大人请过目。” 邵冬悠悠落眸,浅扫一眼。 “嗯,你名唤庄玮……” 沉吟片刻,他猛地一惊,急忙下跪行礼,双手呈上,归还臣籍文书。 “不知庄大人玉临,失敬失敬。” “卑职邵冬,恭请庄大人安好。” 一众下属,随之下跪,行顿首礼。 第687章 庄大人登门 庄玮一手搀扶邵冬,另一手虚扶众人。 “诸位大人,免礼请起。” 方才多有怠慢,邵冬惶恐不安,不敢平身。 “卑职眼拙,不识尊贵,乞请庄大人恕罪。” 为表友善恤下,庄玮和悦笑容,璀璨似锦。 “邵大人言重。” “未得一面之缘,你不识我,实属正常,无有罪过。” “请邵大人安坐,继续主持状告一事。” 他越是亲和,邵冬越是惊悸。 “不不不,卑职闲来无事,没有接到任何状告。” 庄玮益语提醒。 “查明之后,还需上禀曙英县尹司台,以及盛京尹司台,邵大人莫给自己找麻烦,请快些查问吧。” 邵冬战战兢兢,深怕得罪圣上宠臣。 “不必查问,事实如何,卑职一目了然。” “那位女子,得庄大人宠幸,形同天公赐福,她一定甘心乐意。” “庄大人品行端正,怎么可能做出迫使女子之事?卑职上书,必会写明,庄大人公义礼重,使那女子由衷钦慕,毫不犹豫托付真心。” 说着说着,他思绪迟钝,后知后觉关键一处,于是恭问。 “对了,请问庄大人,那位女子,姓甚名谁?” 庄玮正色回答。 “我不认识她。” 他坚持搀扶。 “邵大人请起身审问。” 邵冬执意跪着,翼翼侍候高位,谄谀讨好。 “庄大人勿忧,万请上座,卑职嗜好长跪,乐在其中。” 庄玮微有一丝不自在,落于正座。 “呃……” 邵冬保持谄笑。 “庄大人不识其人,无妨,待卑职问她。” 他环顾四下,目寻无果。 “嗯?” 庄玮简而言之,告知实情。 “她走了。” “我以为,有人钳制她,遂用计解救,未想,只是误会一场。” 邵冬一阵恍然,心绪,如释重负。 “原来如此,甚好,甚好。” “庄大人宽心,卑职上禀书之,定然特别强调,庄大人慈心仗义。” 庄玮几许无奈。 “邵大人如实上禀即可,无需渲染其他。” 邵冬坚称。 “这就是如实上禀,何有渲染?” 庄玮不多争辩。 “好吧,多谢邵大人。” 邵冬腆颜趋奉。 “岂敢岂敢?庄大人大驾玉临,小县蓬荜生辉;庄大人善体下情,卑职喜不自胜。” 话头结束,庄玮说起心系要事。 “我有一事,请问邵大人。” 邵冬有礼有节。 “庄大人请讲,卑职洗耳恭听。” 庄玮询问。 “有一人,我只见过几面,记不太清名字,便是贵县铜事令。” “他,姓鄢?” 邵冬谨答,知无不言。 “是。” “铜事令鄢大人,尊名鄢恪,住在县南街,鄢府。四年前,原铜事令骆大人亡故,他便从铜事中令,升迁铜事令,掌权曙英县铜事台。” 庄玮转而又问。 “请问贵县,可有一位少郎,名唤桐涒鄰?年纪大约,三十出头。” 邵冬眉心,一丝窘迫。 “小县人数众多,卑职粗心大意,记不完全。” “祈请庄大人稍候,卑职这就前往州牧台,详细求问此人。” 庄玮点头而笑。 “有劳邵大人,我去鄢府等你。” 邵冬携一众下属,齐齐行礼。 “是,恭送庄大人。” 庄玮快行,离开客房,回到饭馆,骑上爱驹。 午休时辰未过,鄢恪可能身在家府,如是想罢,他速往南街鄢府而去。 没多久,鄢恪闻听下人通禀:“铜事中相庄大人登门。” 鄢恪匆忙整理衣冠,恭迎庄大人玉临。 二人一前一后,入座鄢府前厅。 奉茶完毕,鄢恪拂退左右,面向庄大人,神态恭肃。 “卑职拙词,或有失礼,上问庄大人,玉临寒舍,有何贵干?” 庄玮温煦浅笑,寒兰清幽。 “鄢大人可知,纵容他人,擅以朝廷命官自居,罪当何如?” 鄢恪做贼心虚,重重一跪,立时全盘托出,供认不讳。 “庄大人明鉴,卑职绝非故意为之,实是亲情当前,一时心软。” “恳请庄大人,看在卑职仅存念想、尚未酿成大错,高抬贵手,宽恕一次,卑职保证痛改前非,坚决不再做此徇私枉法之行。” 庄玮拂手,示意他回座。 “鄢大人安心,我只问话,不含问罪之意。” 鄢恪松一口气。 “深谢庄大人宽宥之恩。” 心底丝缕,怀恨告密之人,他试探而问。 “卑职斗胆,敢问庄大人,何从知晓此事?” 庄玮答话。 “我自己暗查得知。” 鄢恪扯扯嘴角,几分强颜欢笑,速即打消内心恨念。 “庄大人事必躬亲,以身作则,堪称百官表率,卑职拜服敬佩,五体投地。” 庄玮嘱咐。 “不用刻意凑趣,只当我是寻常宾客,便矣。” 鄢恪应声。 “是,卑职遵命。” 庄玮论说正事。 “鄢驷请你,出借府邸,配合做戏公忙,你预备怎么办?” 鄢恪端起公正做派,守节不回。 “此等有违礼法之事,卑职嗤之以鼻,耻与他为伍。” “庄大人请放心,卑职立即派人传信传话,与他断绝兄弟关系。我和他,本就是远亲,三代之内,几无亲缘,于律令而言,他甚至不算我府旁支。这种亲戚,理当减少往来,各自相安。” 庄玮明言。 “倒也不必。” “我之意,让你无条件配合他,务必做戏完美,令罗妤一家以为,鄢坞就是地方官之子。” 始料不及,鄢恪错愕。 “啊?这……这是为何?” 庄玮不答。 “我自有主意,你莫多问。” 鄢恪应承点头。 “是。” “卑职忧思,假若罗妤一家,有人认识曙英县八台中人,一问便知,鄢驷不是铜事令,岂非露馅?” 庄玮从容不迫。 “我会安排妥当,不使他们起疑,你专心做好自己的戏,就行。” “另外,给我选一处僻静客房,我要在此,暂住一阵子。鄢大人若有不便,亦可介绍附近轩处,引我前去。” 鄢恪作势,大喜过望。 “庄大人说得哪里话?上司赏脸小住,卑职求之不得。” “卑职马上吩咐下人,按着庄大人要求,收拾客房,伺候入住。” 庄玮不温不火。 “下午公忙在即,鄢大人留话之后,尽管去忙。” 鄢恪顺从。 “是,卑职告退。” 客居他府,不宜坐享吃穿,庄玮主动交付例银,给鄢府管家。 管家不敢收,庄玮便假称,这是鄢恪吩咐,让他不要推辞。 第688章 撒娇乞怜 庄玮满怀期待,罗妤得知鄢坞家境真实,却发现情意有假,舍不舍得弃去殷实生活,纯思追求真爱。 下人整理客房期间,庄玮回到庄府,收拾细软,匆匆离京,赶回曙英县,买下一处茅屋,打点一切,妥善民籍身份,正式成为江泓,以备日后试探罗妤之用。 随后,邵冬回禀,桐涒鄰,曙英县州牧台,查无此人。 忆思顾沅穹一言一行,结合邵冬禀言,庄玮意料猜测,桐涒鄰不是真名。 掩藏身份,必有隐情,不知是否,关乎朝局。 今日天色已晚,庄玮暗自打算,明日一早,前往盛京西郊,拜会顾沅穹。 与此同时,宓瑶失落负气,回到崇邑轩。 “恭请王爷金安。” 顾沅穹睇目夷然。 “这么快?逃回来的?” “莫非本王看走眼,他竟斗不过你?” 宓瑶大致叙述事情经过。 一听高义之举,顾沅穹更是青眼有加。 “端人智士,世所罕见,本王定要招他入幕。” 他抬高语调,唤了一声。 “于煜栾。” 于煜栾闻声,走进里屋。 宓瑶不卑不亢行礼。 “恭请于大人安好。” 于煜栾虚扶一把,恭向王爷。 “属下在。” 顾沅穹吩咐。 “你往曙英县,查探江泓来历。” 于煜栾郑重一应,领命而去。 “是。” 宓瑶咬唇,楚楚哀怜,不乏妩丽动人。 “王爷不作解释,为何不要我吗?” 顾沅穹目光亵慢,瞧她一眼,放诞不拘,不见一丝尊重。 “本王何需解释,你不是完好无损么?” 宓瑶小鸟依人,伏在他的腿上,脉脉含情,撒娇求怜。 “完好无损,唯是身子。” “然则心处,悲苦不堪。” 顾沅穹长指随意,把玩她的发丝。 “呵。” “言辞,挺风趣。” 宓瑶抬眸,瞻慕敬视。 “你可以说,为了二弟安危,忍痛舍我;或者,为了收纳贤士,借我试他。” “只要你说,我就信。” 顾沅穹落眸,倨傲专横。 “本王不说,你能奈我如何?” 宓瑶惶惶无助,哑口无言。 “我……” 顾沅穹拿准她的心思,放词恣性。 “不愿陪伴本王左右,你就走,本王不拦你。” “祝你入朝入仕,一帆风顺。” 宓瑶苦涩凄凄,投入他的怀抱,不懈求怜。 “王爷,何故这般绝情?你先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顾沅穹抓起一束她的长发,用力一拽,迫她抬头,四目对望。 “本王与你说过,两两相处久了,男子都会感到腻烦,此为人之常情。” “是你花样不足,做不到时时令人新奇,而非本王绝情。” “你期许,本王哄慰你,首先,应当讨好本王。只有本王高兴,才有心情,宽慰你的情绪。” “明白么?” 宓瑶吃痛,花容映现一抹苦恻,尊严扫地之感,钻心刺骨。 “王爷,如何才能高兴?” 顾沅穹伸手一侧,从箭筒之中,取出一支箭,饶有玩兴,挑开她的衣襟。 “你说呢?” “陪侍本王一年,你该懂得,如何取悦主子。” 冷箭,刺在雪肌之上,宓瑶眉心一颦,深感羞折。 “事后,王爷便愿宽慰一句?” 顾沅穹扬箭,拍打两下她的曼颊。 “看你表现。” 宓瑶低眉。 “王爷稍等,我去关门。” 顾沅穹抱她入怀,抚掌上下,佻狂亵玩。 “不用关。” “本王与属下,不分彼此,叫他们一起听听,你有多么冰清玉洁。” 宓瑶栗栗轻颤,竭力闷声,双手慌忙,阻他乱行。 “王爷……请慢……” 顾沅穹随心所欲,落手蓓蕾待放之处。 “劳本王哄慰,理应如此;你若不需一个解释,便去关门。” 宓瑶起身,步态娇柳,行至门前,紧闭房门。 顾沅穹得寸进尺,恣睢摆布,傲然令下。 “跪行,过来,央求本王宠你。” 宓瑶降心相从,屈身下跪…… 风清月朗,皎皎拂人。 罗妤用完晚饭,无所事事,坐在窗边赏月。 思绪蔓蔓,忆起前些日子,她直播大火,爹爹娘亲闻知消息,主动寻至,与她冰释前嫌。 爹爹娘亲言之,他们并非故意抛弃,都怪小娘荧惑。自从她走后,他们每日以泪洗面,满心懊悔,就连做梦,也能梦到爱女回家,一家三口,就像从前,团圆美好。 罗妤听得出来,爹爹娘亲话意有假,亲情更是虚伪,但她依旧选择,重新接纳他们。 在外漂泊一年多,她茕茕独立,苦不堪言,每时每刻期盼亲情,期望有一个家。 而今,亲情摆在面前,真实也好,虚假也罢,她都万分珍惜。 有家,总比孤独,好一些吧。 犹记一日,娘亲姬鸯,与她促膝长谈。 “人生渺渺,理应立志高远。妤儿打算,往后之路,怎么走?” 罗妤谨严作答。 “高远之志,入朝、经商、务农也。” “孩儿,从事过花楼,依照律令,不可入朝;软弱之能,枯槁无力,孩儿如若务农,必定吃穿有忧。” “遂,孩儿立志从商,做好主播生计。” 姬鸯忧心忡忡,提出异议。 “岂不闻,外头皆传,主播只是一碗青春饭,做不长久?” “且,流言纷纷,许多谋生者,名曰主播,实际做着花楼行当,不甚光彩。” “改日回宅,你见到一众亲戚,被问生计,答曰主播,难免受人诟病。如此一来,我和你爹爹如何抬得起头?” 罗妤几分犯难失措。 “娘亲不支持孩儿志愿吗?” 姬鸯巧言劝诫。 “非也。” “我就是怕,我们百年之后,你年老色衰、丢了生计,日子过不下去。” 罗妤恭坐,和顺而问。 “依娘亲之见,我该如何立志?” 姬鸯陈述意见。 “自古以来,女子还能如何立志?自然是寻个好人家,出嫁为妇,相夫教子。” 她瞳仁一转,浅漾一抹贪婪。 “你在京中做主播,想必,有很多朱门子弟,求爱于你吧?” 罗妤点点头。 “有。” 姬鸯闻言,大喜过望。 “太好了。” 她侃侃建议。 “你谨慎挑个家境最好之人,请他娶你为妻。” “如果能像滕姑娘那般,不仅定亲显赫望族,自己也摇身一变,成为世家嫡女,就更好了。” “你挑好人家,娘亲为你布局,保证让你飞上枝头。” “到时,你莫忘却为娘谋计之恩。” 第689章 劝嫁 罗妤倩眸,几许自卑。 “孩儿履历不堪,哪得滕姑娘那般福气?” “高门子弟,求爱于我,大多轻率,至多迎我入府,为妾,为通房。” “孩儿,实然无缘,嫁作权门正室。” 姬鸯一分无奈,退而求其次。 “盛京名望,我们高攀不上,不如放眼,择选郊县贵族?” 罗妤垂柳袅然,笑颜含羞。 “确有一位县城显贵,属意我。” “我亦对他,一见钟情。” 姬鸯双眸,掠过一抹惊喜。 “既是两全其美,何不速速相谈婚事?” 罗妤神态一改,落为惆怅。 “孩儿唯恐,配不上他。” 姬鸯挺直腰背,铿锵有力,一顿吹擂。 “怎会配不上?” “你现在,可是大主播,上得仰仗月溪郡主之势,下有宁四姑娘为友,配他区区一个县城贵族,绰绰有余。” 罗妤低语戚戚,抒怀心愿。 “但我只想,嫁入寻常家,不愿沾染权门之争,深恐,智不及人,殒于非命。” 姬鸯勤勤之意,词气旦旦。 “有娘亲在,你不用怕。” “放心嫁去,娘亲为你筹谋,稳固你的地位。” 罗妤不安。 “除此之外,我亦恐,被人议论,攀权附贵,图人财势。” 姬鸯做出豁达之状。 “这都是嫉妒眼红之人,胡诌的酸话,你大可听而不闻,理会他们做甚?” 罗妤焦心。 “人言可畏,孩儿深为惶恐。” 姬鸯说道论理,语重心长。 “你们两情相悦,却受制地位尊卑,无奈分道扬镳,岂不可惜?” “从古至今,尊贵与卑下,结成连理者,比比皆是。帝瑾王曾有玉言,爱情,不受门第限制,众生恋爱自由。” “为娘绝非危言耸听,你错过他,定要后悔一辈子。” 罗妤微微动容。 “娘亲所言极是。” 姬鸯愉悦。 “你想通就好。” “跟娘说说,他尊姓大名,何许人也?” 罗妤介绍。 “他尊名鄢坞,乃是曙英县铜事令,鄢大人之嫡长子。” 姬鸯眸盈喜色,忍不住憧憬美好。 “铜事令,很不错,距离京官,仅有一步之遥。” “你嫁去,等上一段日子,说不准,便成盛京贵妇。” 罗妤安分守常。 “是否一跃而成盛京贵妇,孩儿并不在意,唯愿,夫妻和睦,一家融洽。” 姬鸯提问。 “你说,他是嫡长子,想来家中,还有弟妹?” 罗妤回答。 “嗯,他有一位同父同母的二弟。” 姬鸯眉间,一股利欲熏心。 “嫡次子,有争家产之险,你务必防备。” 罗妤几近无言以对,竭力强调。 “娘亲,我无意他家财物。” 姬鸯头头是道,煞有其事。 “非是为娘,教你贪心爱财,而是大户人家所争,就是这个。” “你与世无争,他们也会迫你争斗,假若出手迟慢,你且当心,被人暗害,性命不保。” 罗妤无可奈何,放弃争辩。 “多谢娘亲教诲。” 姬鸯说辞,顺理成章。 “你争来财物,全数交我保管。” “你知道,我们家宅,从未进过贼,安全得很。” “你放心,我不会乱用。” “你尚年轻,容易被人欺骗,守不住家财。所以,我们为你存着,等到百年故去,如数留给你。” 罗妤顺话应允。 “娘亲考虑周到,孩儿感激不尽。” 姬鸯津津有味,询问不停。 “你再多说一些,他的家境……” 罗家库房,短短一年,便被小娘虞姗,及其儿子,挥霍败光。 罗笠斌、姬鸯一筹莫展之时,听闻罗妤,被童折买走,迅速坐上冰清苑头牌之位。他们仿佛看见希望,急书罗妤,尝试交睦,却被童攀拦下。 童攀兄弟,深知罗妤旧时遭遇,料到罗笠斌夫妇不安好心,是故,为罗妤省去一桩麻烦事。 姬鸯不肯放弃,想尽办法联络养女,终于,在伊人倾城迎门之后,等到良机,心想事成。 而今,有了罗妤补贴家用,他们原本艰难的日子,总算得见一丝曙光。 家道中落一事,罗妤毫不知情,上交家用,只为尽一份孝心。 就这样,罗妤,遵从娘亲之意,谨慎布局,引鄢坞求婚,顺利嫁入“高门”。 天际,渐露晨曦。 想着鄢家雅宅,管理布置下人,有些疏漏,庄玮出资,吩咐鄢恪雇来下人、教引完善,送去鄢家雅宅。 并且说明,前日,他要求,分走罗妤一笔存银,目的只是试探亲情。试出堂弟诚意无疑,他便信托,全心配合他们做戏。 鄢驷夫妇欣然接受,满以为天上掉馅饼,遇到一个痴衷亲情、无条件付出的堂兄。 临走前,鄢恪告知,鄢府、铜事台处,皆已准备妥当,保证不出纰漏。倘若罗员外夫妻提议,想在鄢府客居一阵子,只要堂弟、弟媳答应,鄢恪亦不反对,一切随他们心意。 鄢驷连声感谢,恭送兄长离去。 万事俱备,只等午时,两家会聚,取得罗家人信任,鄢驷一家便能如愿以偿。 辰时,庄玮动身,快马加鞭,去往盛京西郊,崇邑轩。 听闻贵客来临,顾沅穹亲自出迎,接庄玮入堂。 侍女奉茶,二人落座,顾沅穹先一步开口。 “随从拙劣,昨日出口无状,惹江少郎不悦,乃我管教不严之过。” “江少郎请莫动怒,昨儿她回来,我便严加训导,为你出气。” 说着,他击掌两声,唤来宓瑶。 “瑶儿,给江少郎道歉。” 庄玮表露一丝难为情。 “二位客气,我不怀芥蒂。” “不用道歉,瑶儿女娘请起。” 没有王爷允准,宓瑶不敢起身,毕恭毕敬,顿首一礼。 “小女子知错,恳求江少郎原谅。” 庄玮正要回应,被顾沅穹抢话。 “你没有资格,恳求原谅,伏地跪着。” 宓瑶表面屈从,心有不服,伏下身子,渺小卑微,五体投地。 “是,奴婢遵命。” 庄玮讲情。 “桐少郎管教奴者,太过严厉了吧?” 顾沅穹微微一惊。 “历经昨日冷遇,江少郎仍有恻隐之心?” 庄玮勾唇,漫浪不羁。 “美人曼妙,何以不怜?我实凡夫俗子,见不得佳人受屈,一眼便觉心痛。” 听似意气相投,顾沅穹喜上眉梢。 “这么说来,江少郎亦有美人之好?” 庄玮喜貌一致。 “怎么?桐少郎也是性情中人?” 第690章 志趣相投 顾沅穹答复,几分谦逊。 “惭愧惭愧。” “美人之好,略有探求罢了。” 他冷冷转眸,睨向宓瑶,沉声吩咐。 “江少郎说情,好意难却,瑶儿,你起来吧。” 宓瑶先是回应王爷,而后面向庄玮,恳切叩谢。 “是。” “恩谢江少郎怜惜。” 顾沅穹一阵拂袖,嫌恶移眸,不愿多看一眼。 “退吧。” 宓瑶忍气吞声,恭顺行礼。 “奴婢告退。” 目送宓瑶,走出正堂,庄玮回眸,浅浅一笑,不着痕迹探问。 “侍女既不称心,桐少郎何不换掉她?” “于你而言,她还有用?” 觉察一丝试探,顾沅穹第一时间戒备,轻松化解危机。 “腻烦之物,于我而言,能有什么用?” “还不是因为,江少郎喜爱,我这才硬着头皮,留用她。不然,致歉后,我便要发卖他处,另择新人。” 他话中含意,若隐若现,极难捕捉,庄玮苦思领悟,暗暗一震。 这人,竟能听出我的试探之意? 是我,不慎露了马脚?还是他妙思,不同凡响? 顾沅穹用词缜密,庄玮难以追问。 毕竟,他刚刚说过,疼惜美人。 意欲追问,便要转言,改说不喜欢宓瑶。 改口,并非难事,然则,试探之意,更加鲜明。 庄玮速即败下阵来,只好放弃话头。 “桐少郎,有心了,多谢。” 顾沅穹清雅彬彬。 “你我昨日说好,互为知己好友,我上心你的事,理所应当,你不必言谢。” 觉知对方试探,他自然起疑。 “友者登门,理当回拜。请问江少郎,家住何处?” 庄玮笑容,一丝羞赧。 “曙英县北街,绛莲舍。” “回拜可免,茅屋简陋,我恐怠慢,无颜请见桐少郎。” 顾沅穹疑心愈浓。 “江少郎仪表不俗、穿戴不菲,丝毫不像居住茅舍之人。” “如若不弃,祈请给个机会,由我购置一处宅院,送与你,算作见面礼。” 庄玮敏思巧妙,打消他的疑虑。 “桐少郎好意,我心领之。” “实不相瞒,我原有宅院,特意卖掉。” 顾沅穹提问。 “却为何故?” 庄玮实话实说,目色极为真诚。 “说出来,恐惹桐少郎见笑。” “浪子回头,定心一人。我愚拙用计,买下茅舍,假作贫苦,想看看她会不会嫌弃。” 顾沅穹疑云渐散。 “是吗?恭喜恭喜。” “这样吧,你们的婚典,我全包,当作见面礼。” “新婚贺礼,另有敬奉。” 庄玮谈爱羞情,出自真情实感。 “我昨日,刚刚买下茅舍,计策尚未施展,八字还没一撇,桐少郎言之过早。” 见他神态、言行,不存一分伪饰,顾沅穹松懈戒备。 “我相信,江少郎慧眼,不会看错。那位女子,一定风采绝代,秉性纯良。” 庄玮陶然。 “承你吉言。” 顾沅穹怀几许热情。 “何不引见于我?” 庄玮婉拒。 “我亦只是初见,同她并不相熟。” 他话锋一转,推心置腹。 “而且,还要耐心等她离婚,我才能求爱。” 感受点点真切,顾沅穹开诚。 “哦?江少郎喜好,实在卓尔不群,匠心独运。” “改明儿,我也寻个离婚之身,定情求娶。” 庄玮目露惊喜。 “我以为,你会劝言,二婚之女,不可托付,满心看不起她们。” 顾沅穹直抒心事,慷慨陈词。 “何来偏见?” “我认为,二婚、头婚,没有区别,理应平等视之。” “另者,我深觉,二婚之女体贴细致,更适合我。” 庄玮不由得刮目相看。 “英雄所见略同。” 顾沅穹心花怒放,欣喜若狂。 “看来,你我真是同道中人。” “不如,义结金兰。” “江少郎意下如何?” 庄玮汗颜无地,合理拒绝。 “焉敢望此?桐少郎着实抬举。” “莫如,以兄弟改称,互为挚友,如何?” 顾沅穹立即同意,顺势发问。 “甚好。” “请问江少郎,贵庚几何?” 他昨日,让于煜栾查过江泓来历。其身世,寻不出任何疑点,唯有莫名不对劲,令顾沅穹存疑,故而,他浅作探问。 猜到顾沅穹暗查有知,庄玮泰然,报出“江泓”年岁。 “二十有五。” 话头正好,他抓住机会。 “回问桐少郎贵庚?” 年纪相仿,更显志同道合,顾沅穹深黯几分心思,有意假称。 “二十有六。” 庄玮离座,行揖。 “桐仁兄虚长一岁,小弟在此有礼。” 顾沅穹还礼。 “愚兄受之有愧,江仁弟请平身。” 庄玮面不改容,淡霭幽风,徐徐回座,静静有思。 桐涒邻,智才不凡。仅凭初识浅交,几句话之间,想要试出他的真正来历,根本不可能。 与他斗智,应计长远,且须谨小慎微,以防被他反算。 眼下正好,谋计罗女娘一事,或可借机,与他慢慢熟络。 共同历事,经历风雨,日子一长,他总会放下戒备,披露腹心。 庄玮暗暗定计,有条不紊,展开谋思。 “小弟近遇一件难事,束手无策,求请桐仁兄指教。” 顾沅穹一腔热忱。 “你说说看,若能帮上忙,我义不容辞。” 庄玮半真半假讲述,适时表现一丝苦恼。 “昨晚,我打听到一个消息。” “他们两家人,约在府邸,今日午时,一同用饭。” “我欲一探,他们相处如何,两家是否和睦,夫妻是否恩爱。奈何,我不懂隐迹潜身,冒然前往,怕被当作贼人,押送廷合台。” “故,烦恼一夜,痴痴难眠。” 顾沅穹聆听仔细,回话认真。 “江仁弟所指,便是心爱女子婆家、娘家会聚吧?” “对了,你还没说,那位女子闺名,她是何方人士?” 庄玮如实告知。 “她名唤罗妤,盛京南郊人,民籍女娘,原是一名主播,现为爱辞工。” 顾沅穹追问。 “嫁与何人?” 对付智者,庄玮遣词措意,慎之又慎。 “我不甚了解。听说其夫,名叫鄢坞,地方官之子,住在曙英县南街,鄢府。” “桐仁兄有何妙计,助我潜入鄢府?” 为了招揽贤士,顾沅穹厚义关怀。 “潜身不难,我陪你去,一同探听。” 推拉试探,庄玮胜不骄败不馁,心境始终晏然,神态灵妙自若。 “感谢仁兄相助。” “事不宜迟,仁兄如果得闲,我们尽快出发吧?” 顾沅穹应承。 “好,走。” 第691章 热情款待 一路,乘坐马车,顾沅穹循循善诱,传授敛迹潜身之法。 庄玮“虚心”求学,全神贯注。 沿路,顾沅穹寻一处饭馆,二人提前用过午饭,继而,潜入鄢府,伏于暗处。 午时将至,鄢驷一家,热情招待罗笠斌夫妇,齐至鄢府饭厅。 依着鄢恪吩咐,鄢驷三人提前学好贵族用饭的规矩,由下人侍候,一步一步,循规蹈矩。乍一看,有板有眼,俨然就是大家风范。 罗笠斌一家,祖上几代从商,家境富裕,会请臣籍教引先生,入宅教诫,因此,礼节亦不散漫。 饭前礼罢,鄢驷携妘艺钗,陈言敬词,与亲家同饮。 而后,小宴正式开始。 鄢驷谦逊有礼,置筷不动,示意一请。 “粗茶淡饭,实有不周,罗员外、罗娘子勿要见怪,请。” 罗笠斌说着客套话,同样一请。 “八珍玉食,可谓盛情,二位亲家先请。” 鄢驷难为情一笑。 “既如此,我失敬了。” 他低眉一分,以示礼重,翼翼拿起筷子,夹一片鱼肉,浅尝一口。 余者紧接着动筷,享受美馔。 姬鸯目光柔和,扫过爱女,装模作样,母慈女孝。 “帝瑾王金口玉言,恋爱自由,婚姻自主。吾等敬仰钦服,对孩子婚事,不加干涉,不多过问,至今不知亲家高就何处。” 罗笠斌停筷,接上话。 “我亦是昏聩糊涂,得知会聚鄢府,方知妤儿嫁入贵门。” “敢问亲家,高居何职?” 鄢驷微笑谦然。 “家妻,轻闲在府,掌家后宅。” “鄙人不才,现居曙英县铜事令一职。职微位低,让罗员外、罗娘子见笑。” 罗笠斌神色庄重。 “如此一说,我该敬称鄢大人、鄢夫人。” “适才,胡乱称谓,着实失礼,请二位见谅。” 鄢驷落落怡然。 “罗员外客气,随意称呼就好,一家人,不拘小节。” 姬鸯愉快一笑。 “鄢大人宽宏大量,妾身望尘莫及。” 她自然而然,引出下一个话头。 “俗于乡野,浅薄世面,我有拙求,或许冒昧。” 背后有堂兄支持,鄢驷底气十足,毫不意怯。 “罗娘子请讲。” 姬鸯做出一分羞愧之状。 “我意,请鄢大人引领我等,往铜事台,长长见识。” “说句惹笑的话,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八台重地,哪般模样呢。” 听着无理要求,鄢驷蹙眉,恰如其分,表露些许为难,抓住良机,引罗妤愧疚,更助于套出她的存银。 毫无意外,速即中计,罗妤满心无奈,转眸夫君,以眼神表达歉意。 鄢坞回应眼神,明快无谓,让她不必忧心。 无言之间,罗妤内疚愈深。 罗笠斌惺惺作态,正颜厉色。 “娘子请莫失语。” “八台重地,闲人免进,你岂可妨碍诸位大人公忙?” 姬鸯撇撇嘴,一分不悦,执意不改。 “正是午休时辰,前去参观一下,应该无碍吧?” 罗笠斌语出正直,一派庄严。 “一日十二个时辰,八台都会留人值守,纵是午休时辰,也有人公忙,我们决计不可打扰。” 话罢,他主动道歉,十分诚恳。 “家妻莽撞,请鄢大人宽恕。” 鄢驷收起难色,爽朗一笑。 “哈哈哈,无妨。” “罗娘子坦率,我很是欣赏她的性情。” 收到夫君眼色暗示,妘艺钗会意,悠悠而道。 “我也好久,没去铜事台一坐,正巧罗娘子有兴致,老爷,带我们去一趟吧?” 罗笠斌一慌,立即表态。 “家妻冒失,鄢夫人不用理她。” 妘艺钗机智应对。 “罗员外安心,是我想去一坐,请你们陪同,可好?” 罗笠斌目光游移不定,看似纠结万分。 “呃……好吧,多谢鄢夫人包容理解。” 妘艺钗回之一笑,转向夫君,恳求之语,略带一分撒娇。 “妾身耿耿心愿,请老爷成全。” 鄢驷落眸,一片宠溺。 “好。” “饭后,众家人同去。” 听他松口答应,罗笠斌夫妻,迅速一阵对视,心照不宣。 堂堂铜事令公子,成婚居然不办婚典,由此,他们开始怀疑鄢坞家境,故而,巧妙设计对话,提议参观铜事台,并给鄢驷一个顺势谢绝的机会。 情况至此,倘若鄢驷没有推却,反而答允,那么,铜事令一职,就有几分可信。 接下来,只等他们亲往铜事台,一探究竟,便知其职,是真是诈。 如若是真,他们尽可放心布局,谋其势,取其财,一举两利;但若有假,趁着新婚不久,尽快劝说罗妤离婚,另寻显赫。 二十有一的年纪,蓓蕾初绽,即便二婚,她也不至无人问津。 达成目的,姬鸯堆起笑容,礼以公筷,给妘艺钗夹菜,谄谀恭维。 “鄢大人气量恢弘,鄢夫人矜重得体,堪称我辈表率。” 想着罗妤介绍过,婆家还有一位嫡次子,她依旧故作一无所知,关心而问。 “未问二位,只育一子?” 鄢驷一本正经作答。 “非也。” “坞儿,家中长子;我与夫人,另有一位幼子。” 姬鸯喜眉笑眼。 “双子呈祥,二位真是好福气。” 她左右看看,疑惑不解。 “怪矣,一家团圆,如何不请鄢二公子同聚?” 应付今日小宴,鄢驷早就准备好说辞,习练多次,言谈顺畅,行云流水。 “是这样的。” “犬子鄢塘,自小顽劣,不服管教,于本县之中,寻不到一家合适的学堂,供他求学。” “夫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拓彬县,觅得一家学堂,先生极为严厉、教导有方。遂,我将塘儿送去,并在拓彬县,为他买下轩处,雇好随从,让他常住拓彬县,专心读书。” “二十生辰已过,他求学将毕,前日寄信来,说是,这几天,便要回家。” 他正襟危坐,殷勤诚挚。 “到时,我命他备礼,去往南郊,拜见员外娘子。” 姬鸯容光焕发,洋溢热情。 “何敢受之?理应我们夫妻,来访鄢二公子。” 鄢驷静云蔼然。 “你们是长辈,受之无愧,何必推辞?” 姬鸯随和可亲。 “鄢大人所言甚是,我们恭敬不如从命。” 小宴结束,鄢驷携众家人,风风光光,走进铜事台,接受诸位“下属”叩拜,顺利博取罗笠斌夫妇信任。 姬鸯心满意足,推进下一步,谋计家产,充盈自家库房。 她借由舍不得爱女,合理提议,在鄢府小住。 鄢驷允之。 第692章 冥冥动心 探罢,庄玮二人,离开鄢府,至绛莲舍。 顾沅穹手中折扇,置于茶几。 “江仁弟,可觉蹊跷?” 庄玮听懂其意,做个样子,与他想到一处。 “桐仁兄亦觉,鄢大人身份可疑?” 洞察微妙,指出疑点,顾沅穹对他之才,越发垂青。 “是也。” “我料,这位鄢大人,肯定不是铜事令。今日,鄢家三人,呈现所有情状,皆为设局,欺骗罗女娘。” “罗女娘尊慈,也非善类,步步为营,意在鄢家之财。” “唯是罗女娘,纯知受骗。” “仁弟眼光不错,这位罗女娘,果然淑人端良。” “善人芝兰,久而自芳;恶人咸鱼,十年尚犹有臭也。善恶难共,短则数日,长则数月,他们必然离婚,罗女娘早晚归心于你。” 见他识破真相,决断如流,庄玮依然震惊其智超凡。 “桐仁兄未卜先知,小弟心悦诚服。” 顾沅穹冁颜。 “你莫自谦。” “愚兄看得出来,仁弟目光如炬,这些事,你一眼即明。” 庄玮赧然。 “仁兄谬赞。” 顾沅穹沉着冷静,继续分析。 “曙英县铜事令,另有其人。” “我猜,可能是‘鄢大人’的亲者或是好友,所以,愿意配合做戏,出借府邸。” “他们布局至此,是图人,还是图财?” “你的这位罗女娘,家境殷实?” 庄玮解答。 “家境,我不太清楚,只知她独立谋生,赚来许多银两。” “鄢氏,应是图财。” 顾沅穹十拿九稳,决胜千里。 “此乃天助仁弟,抱得美人归。” “冒充朝廷命官,骗婚谋财,俱是重罪。” “我们只需搜集证据,一纸状书上告,便可诸事无忧。” “一来,他们一家三人,连同那个真正的铜事令,全数获罪,起码十年不见天日;二来,罗女娘离婚理由充分,陈情上书,甚至可判,婚姻无效,重回香闺。” “伸张正义,协助仁弟,愚兄当仁不让。” “仁弟且看,何时搜证,何时状告?” 庄玮婉拒。 “我与鄢氏,远日无怨,近日无恨,并不想对付他们。” “一帮乌合之众,不值得我劳神费心。” 顾沅穹会心一笑。 “仁弟深意,将计就计,试一试罗女娘,是否重视地位财物?” 庄玮莞尔。 “仁兄明见万里。” 顾沅穹提醒。 “可你不是特意买下这间屋舍,装作穷苦,预备以此试探,看她愿不愿意接纳你吗?” 庄玮阐述想法。 “多试一重,以防万一。” “再者,我计,只能试出她是否看重财帛,不能探知她是否在意权势。” “幸逢良机,你我正好一瞧,她之志朴性淳,是虚是实。” 顾沅穹评价。 “江仁弟,好谨慎。” 庄玮理正词直。 “婚姻大事,非是儿戏,当然要谨慎一些。” “桐仁兄,若有中意女子,也请三思后行。” 话至此处,他佯作好奇,问了一句。 “痴未关怀,仁兄可有属意之人?” 顾沅穹坦诚。 “无有。” “家慈教导,真心误身误事,万万不可轻动真情。” “是故,我封心存情,不寄任何女子。” 庄玮猜度。 “令慈,大约有过情伤吧?” 顾沅穹模糊作答。 “有过吧。” 庄玮不蔓不枝,一语道破。 “我观,仁兄复述令慈教导之时,瞳仁簌簌微动,不似心无所寄。” 顾沅穹一怔。 “但我确实,未托情意。” 庄玮简言解析。 “大概冥冥之中动心,你无知无觉。” 顾沅穹心绪沉沉,若有所思。 “是吗?不对吧……” 数日往来,一同打探消息、一起商酌计谋,顾沅穹和庄玮,友谊渐深;罗妤和鄢坞,朝夕相处,如胶似漆,爱意愈浓。 鄢驷夫妻,蓄谋罗妤存银,暂无成果;罗笠斌夫妻,企图鄢家财富,还未得手。 这日,鄢塘依着尊慈吩咐,从家乡拓彬县出发,赶路而至曙英县鄢府。 “爹,娘,大哥。” 鄢驷拂手示意。 “塘儿,坐。” “莫忘,改称母亲;日后面见,务必行礼。” “我信中所言,你都看仔细了?” 鄢塘入座,答言。 “是。” “爹说,罗员外夫妇,防备心重,你们谋取嫂嫂存银,屡屡败计。因而,唤我来此,让我施计,与嫂嫂苟合,被大哥当场逮住,责她不检,借此离婚,并要求嫂嫂赔偿……” 鄢驷听完,满意点头。 “嗯,很好,记无遗漏。” “你去拜见罗员外夫妇,走个礼数,顺便问候嫂嫂,增进感情。” “切记,行事小心,别被他们抓着把柄,反咬一口。” 鄢塘正色,特别强调。 “我愿来此,不表示同意施计。” “丑话说在前头,嫂嫂如果不美,我可下不去手,你们不许迫使。” 鄢坞眉梢,一抹自豪。 “这一点,你放心,她妙不可言。” 鄢塘不信。 “大哥夸赞,不作数吧。” “帝瑾王曾有高言,情人眼里出西施。” 鄢驷证实。 “坞儿言之确凿,儿媳妇,当真貌丽,秀色可餐。” 妘艺钗忽然吃醋。 “你这话何意?” “莫非情动?” “既是这样,何必辛苦塘儿远道而来?近水楼台,你自己上,愉情悦兴,岂不更好?” 鄢驷羞慌。 “两位爱子在此,你胡说什么呢?” “夫人莫怪,我用词有误,马上改口。” 妘艺钗脸色阴沉。 “你改吧,我听听。” 鄢驷心神不安。 “儿媳妇,小家碧玉。” “可以么?” 妘艺钗不由气愤。 “老爷暗指何人,不够小家碧玉?” 鄢驷解释。 “你是大家闺秀。” 妘艺钗柳眉倒竖。 “便是承认,暗指于我?” 鄢驷心里犯苦。 “我是夸你,金枝玉叶。” 妘艺钗怒意汹汹。 “我一介民妇,平头百姓,你这般夸词,岂非讽刺?” 鄢驷辩白无力。 “我……” 鄢坞出言劝解。 “一点小事,不至于争吵,母亲请息怒。” 鄢塘附和。 “大哥说的是,母亲切莫误解我爹。” 妘艺钗醋不能遏。 “何有误解?我如何息怒?” “今晚,塘儿施计,带上你爹。你们父子共趣,极好。” 早知如此,就不该多话,鄢驷懊恼不已。 “夫人,别说气话嘛。” 妘艺钗怒容满面,发指眦裂。 “不是气话,你只管去,我不怀介意……” 第693章 嫂嫂,对不住 鄢塘谦逊谨礼,拜谒罗笠斌夫妇,寒暄浅谈,顺路而至罗妤居处,淡潸居。 他特意选在罗妤沐浴时辰,开始施计,屏退居处所有下人,阔步走进浴室。 余光出现一道陌生身影,罗妤惊惶转眸,确认一眼来者。 “你……你是何人?” 鄢塘解开衣带,脱去袍裳,随手扔弃。 “你说,我是何人?” 罗妤素手瑟瑟,伸向浴池一侧,取来一件衣裙,遮挡玉柔清姿。 “我不认识你。” 鄢塘急不可耐,一身赤诚,坐于浴池石阶之上。 “我们初见,你自然不识。” 他左手试试水温,右手拂落衣裙。 气力不及,衣裙脱手,罗妤慌忙拾回,重新遮掩冰肌玉骨。 “贵人,请莫轻慢,我已有夫君。” “这般独处,于礼不合,请你速速离去。” 鄢塘目不转睛,端量佳人。 “我知道,你已缘配鄢家公子,是也不是?” 罗妤回避目光,胆战心惊。 “是。” “贵人,请速离去,我们这样,真的不好。” 鄢塘身手矫捷,迅速进入浴池,一把夺过衣裙,干脆利落,向后一扔。 “你缘配之人,就是我。” 袅袅入怀,趣乐无尽,他胡念妄为,心神,随浴池春水,荡漾不止。 “今晚,我们洞房花烛,明早,我便给你妾室名分,可好?” 体魄强健,乱行粗莽,罗妤拼命推打,一分推他不动。 “不,不,我夫君,不是你。” “你别碰我。” “贵人必然误会什么,我是……” 鄢塘抚掌丹唇,及时堵住她的话。 “春宵良辰,佳景当前,美人不宜多言。” “千言万语,皆作吟唱,我会送你,远赴云山。” 雪肤寸寸,品尝深深。 浴池汹涌,骇浪惊涛。 罗妤挣脱不得,急惧而泣。 “你住手……来人……救命……” 鄢塘见状,几分心疼,连忙哄慰。 “美人,听话。” “母亲雇你,为我通房,你的奴契,她已交予我手。” “只要你乖乖听话,明日,我便毁去奴契,迎娶也好,纳妾亦可,我都听你的。” “我所言俱实,你颜如桃李、千娇婀娜,只一眼,我便觉爱不释手,甘心情愿,娶你为妻。” 罗妤泪如雨下,奋力挣扎。 “我不是你的通房,你认错人了!” 话至此处,鄢塘知晓,品尝将尽,于是探手含苞吐萼之处,趁机一番玩谑。 “怎会认错?你敢戏耍夫君,我可要罚你。” 罗妤心绪崩溃,撕声高喊。 “啊!” “放开我,你当真认错人!” 鄢塘停下所有动作,佯作错愕。 “啊?” “你……你不是尤茭,尤女娘吗?” 罗妤拂开他的手,步步栗惧,怯怯后退。 “我不是。” 鄢塘眸意惑然,徐徐覆上一抹惊讶。 “什么?” “那你是?” 罗妤走出浴池,仓皇取衣穿上。 泪珠模糊视线,她寻摸不到系带、衣扣,好一阵手忙脚乱。 “我,我名唤罗妤。” 鄢塘目色怔怔,布满震惊。 “你是嫂嫂?!” 罗妤花容,更是诧异。 “嫂嫂?” “你是……鄢塘?” 鄢塘踏上石阶,一步一步,走向佳柔,有意无意,近身而停。 “对,我是。” 罗妤远离几步,别过身子,羞愤屈泪交织,苦不堪言。 “你……怎可如此无礼?” 鄢塘假惺惺,做出无辜之貌。 “嫂嫂,对不住。” “我年满二十,母亲为我雇来通房,说是安排在罗员外客房东侧居处,我……我就……母亲何故害我?” 罗妤抽泣渐停,唯余恼怒。 “母亲何有害你?我这是西侧居处。” “你,东西不分吗?” 美人羞怒,在鄢塘眼里,娇娇细腻,翩翩动人。 他尽量,按捺情切,专心做戏。 “我……偶时确会东西不分……” “这……唉……” 他双膝而跪,借由道歉,紧紧抓住裙裾,双手故作慌乱失措,顺势,瑰亵一双修长。 “嫂嫂,对不住,我万分对不住你,求你原谅。” 感知点点薄举,罗妤惊恐躲开,与他保持距离。 “既是误会一场,罢了。” 鄢塘唇际,勾起一抹得意,立身同时,再次走近她。 “多谢嫂嫂宽容。” 罗妤转身,想要逃去,一个不慎,撞进他的怀里。 她急急退后,厉声催促。 “你还待着做甚?快些离去。” 心绪,愈加不安,她慌不择路,脚下一阵打滑,差点摔进浴池。 鄢塘展开双臂,护她站稳。 四目相对,仅仅一瞬,他心神,复又波澜失控。 “嫂嫂,好美,我实不舍离去。” 罗妤略带一分嫌恶,脱离他的怀抱。 “浑说什么?你赶紧走。” “今晚之事,只当没有发生过,我不提,你亦忘却。” 用计至此,恰到好处,鄢塘适可而止,依言一应。 “是。” “嫂嫂保重,小弟告辞。” 尤茭,确有其人,鄢塘依计,去往东侧居处,与之圆成美好。 相较罗妤,尤茭全然不及,至多评为差强人意,遂,鄢塘没给名分,只作通房。 依诺,罗妤守口如瓶,照常珍爱夫君,侍奉公婆,孝顺尊慈。 顾沅穹、庄玮,亦是照常,潜身探听消息。 转天,一家和洽,一切正常,罗妤不安之心,逐渐平静。 庄玮派人传书,让拓彬县铜事令,引荐鄢坞,参加拓彬县会试。喜讯,由鄢恪报知堂弟,就说,他与拓彬县铜事令相熟,再三致意,为爱侄备下这份惊喜,请他们笑纳。 鄢坞正要寻由离府,给鄢塘制造良机,继续接近罗妤,未想,喜讯来得这么凑巧。 临机应变,商量好计策,鄢驷假称。 “坞儿,娇生惯养长大,几无自理能力,遇事总是需要家人,为他拿主意。让他独往外县,我们夫妻,实然放心不下。” “请妤儿同去,又忧他们新婚,热情未褪,纵意以致耽误会试。” “我身为铜事令,不得擅离曙英县;夫人照顾我的起居,也是抽身不得。” “塘儿年轻,遇事甚至不如他哥。” “这下,该如何是好?” “难道,推掉会试?” 无人引荐会试者,想要入朝,只能从乡里,一级一级赴考,漫漫等待伯乐。 县州牧台会试,必须得到县官引荐,才能参加,机会难得。 鄢坞如若通过会试,退则,就任拓彬县属官;进则,被盛京权贵发掘其才,一纸文书引荐,得以参加盛京会试。 罗妤飞上枝头、受封诰命之机,就在眼前,罗笠斌夫妻当然不愿错过,随即主动请缨,陪着女婿,前往拓彬县,参加会试。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94章 让我开开眼界 鄢坞赴考,罗笠斌夫妇陪同而去。 终于支走碍事之人,鄢塘迫不及待,来到淡潸居。 罗妤穿针引线,打算亲手缝制一件衣裳,赠予夫君,聊寄思念之情。 鄢塘忽从身后,将她抱住。 绣针入肉,她吃痛一吟。 “啊……” 鄢塘附耳过去,享受美人之兴,陶然迷醉。 “心肝儿,可知我情思紧缠,彻夜难眠?” 说话间,他挑开衣襟,袒出雪肩,唇落一道道涟漪。 罗妤依然推不动他,心一狠,对着他的手臂,用力扎针而下。 “你做甚?放开我!” 鄢塘一阵刺痛,下意识松开双臂。 “嘶……” 罗妤举着绣花针,步步后退,防备其人。 她意欲逃离,惊然发现,房门、窗户全部落锁。 “你,这是何意?” 鄢塘无惧绣针,肆步走近。 “前日,你我熟识彼此。” “我爱恋愈深,已经不能自拔,你必然也是如此,对吗?” 罗妤一边后退,一边左右环顾,寻找防身之物,无果。 “不对。” “塘儿,我们说好,以家和为重,只在叔嫂之间,全当无事发生。” “你岂能失信?” “即刻开门,放我出去。” 鄢塘行步熟练,将她迫至墙角。 “假使没有浴室那场误会,我完全做得到,只在叔嫂之间。” “可是,你我赤诚不掩,毫无保留。” “妤儿美妙,叫我如何忍住,无动于衷?” 罗妤怒目而视。 “鄢塘,注意称呼。” 鄢塘展臂,禁锢娇身;落眸,柔情无限。 “妤儿之称,不由自主。” “朝思暮想,我心里,早便唤作娘子。” “妤儿须知,我才刚满二十,淳思单知,不懂把控眷恋之情。” “我不像你,多有历事,成熟稳重,挥洒自如。” “我当真抑制不住,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妤儿,你我年岁相仿,我比大哥,更适合你。” “你说,是不是?” 罗妤断然否之。 “不是。” 鄢塘目光,游移上下,津津审视猎物。 “如何不是?” “他之家境,亦是我之家境;他有情,我亦有爱;他愿讨亲,我亦愿求娶。” “更者,我比他年轻,比他俊逸。” “你理应选择良人,弃去劣者。” “趁此,时机正好,你随了我,怀上我的孩子。你我成婚,便是水到渠成,不容大哥反对。” 罗妤无奈,好言相劝。 “塘儿,你莫冲动,稍安勿躁。” “我明白,你年幼无知,控制不住自身情感,这不妨事,我教你,何以掌控情绪。” “你耐心,听我说。” 鄢塘听不得一分无趣,倏然覆唇,令她止语。 “妤儿不如,身以教导,两情美事,让我开开眼界。” 罗妤惶然躲开,乍然生怒。 “鄢塘,你冷静一点!” 鄢塘蛮力拥怀。 “在你面前,我冷静不了。” 罗妤全力抵抗,勉强推他,后退半步。 “母亲不是给你安排一位尤女娘?你怀绵情,何不找她?” 听她累得气息深重,鄢塘思潮起伏,腾涌澎湃。 “妤儿有所不知,即便她使尽浑身解数,也及不上你一丝一毫。” “母亲安排的人,拙劣不堪。其意,不使玩物丧志,让我全心准备会试,然却忽略,情无处宣。” “我孤苦无助,终日郁郁寡欢,恳求妤儿救命。” 罗妤善语劝说,趁他不备,逃出禁锢。 “你且宽心,我交好许多美人,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她们尽皆艳丽绝世,你一准喜欢。” 鄢塘眼疾手快,一把抱回佳丽。 “眼前难受,何解?” “妤儿应我一次,我保证,以后,秋毫不犯。” 罗妤被他拖行。 “鄢塘,你……你放开……” 及身床榻,鄢塘横行其乐,不挂一分怜悯。 “妤儿,听话,我会好好疼你。” 妘艺钗拿着一把重锤,直接砸开房门,怒气冲冲,闯进房间。 “好一对戏水鸳鸯!” 鄢塘假装受到惊吓,抱着衣裙不整的罗妤,一起跪地。 “母亲?” “敬请母亲安好。” “孩儿知错,求母亲恕罪。” 罗妤满心不愿,仍在竭力挣脱,骤然,被妘艺钗一记耳光,扇倒在地。 “被我抓双,你还在这装模作样,做给谁看?!” “莫非想说,你无辜无错,是我儿子,主动引诱你?” “罗妤,我一家人,待你不薄,坞儿更是掏心掏肺爱护你。你倒好,他前脚刚走,你便凌乱无忌,自己说说,你对得起他吗?” 鄢塘焦急。 “母亲明察……” 妘艺钗截话,端起长辈做派。 “你住口。” “我只想听她解释。” 罗妤穿好衣裳,实话禀知。 “母亲明鉴,儿媳非出本意……” 妘艺钗不耐烦,打断她的话。 “罗妤,长点良心。” “我儿子,为你屈尊道歉,你却一心撇清关系,是何道理?” “做人,要懂知恩图报。” 罗妤委屈直哭,楚楚应声。 “是,母亲请息怒,儿媳知错。” 妘艺钗满意一笑,悠悠入座。 “知错就改,则已。” “说吧,怎么改?” 罗妤信誓旦旦。 “儿媳保证,与塘儿划清界限,再不往来。” 妘艺钗微微颔首。 “嗯,认错态度,尚可。” 罗妤泪珠盈盈,惊悸未定。 “多谢母亲赞许。” 鄢塘做出任性之状。 “母亲这般主意,孩儿不服。” “我这就写信,告诉大哥,母亲纵容儿媳乱行,瞒着他,试图以此取悦我,被我严词拒绝。” “等大哥回来,看你们如何交代?” 罗妤闻言一震,提心在口。 妘艺钗换作好声好气,拦阻爱子。 “好孩子,何故胡闹?哪处不服,你只管说,母亲一定改正。” 鄢塘骄横,无理要求。 “我要妤儿,陪我。” 罗妤恼羞成怒。 “不行!” 鄢塘有恃无恐。 “我这就去写信。” 妘艺钗看似,迫不得已,首肯同意。 “塘儿,勿急,万万不可招惹坞儿,他闹起来,母亲害怕。” “我答应你,也就是了。” 罗妤难以置信。 “母亲,我不答应。” 妘艺钗巧立名目,理直气壮。 “塘儿年轻识浅,你多担待,等他长大,自会懂事知礼。到时,你则解脱。” “这事,就这么定下。” “秘密,唯我们三人知,不宜透露他人。” “妤儿,塘儿,记住了吗?” 鄢塘得逞一笑。 “孩儿谨记,多谢母亲。” 妘艺钗挑眉,桀贪骜诈。 “此门,我找人来修。” “你抱她,去别的房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695章 情郎哥哥 鄢塘洋洋自得,抱着美人,走进另一间卧房。 罗妤痛哭流涕,肝肠寸断,尤是惹人爱怜。 兴致,被她哭败一半,鄢塘止不住心疼,与她一起,坐于床沿,浅声宽慰。 “妤儿,不哭。” “方才,我确实用力蛮横,我这就改,温柔待你。” “我说,想娶你,抒自真心;疼惜你,也出真爱。你相信我,好吗?” 罗妤不言不语,泣不成声。 鄢塘慌慌张张,寻来一条绢帕,轻轻帮她拭泪。 “陪我一次,怎就这么难?” “你就当是,回到过去,仍在花楼,不行么?” “你要多少银子,我付给你。” 听此,罗妤凄凄落泪,更加撕心裂肺。 意识到自己失语,鄢塘赔笑,责打自己嘴巴。 “怪我笨口拙词,我诚心认错,好妤儿,原谅我。” 涕泪,堵在咽口,引得罗妤阵阵重咳,容色哀苦。 “咳咳咳……” 鄢塘轻拍后背,为她顺气。 “你这样悲哭,很伤身子,岂非存心,惹我担忧?” “别哭了,好不好?” 罗妤默然置之,一味哭泣。 鄢塘没了办法,满不情愿松口。 “大不了,我答允,除非你应许,不然,我绝对不动你。” “这样,总行了吧?” “妤儿,乖,你哭,我瞧着心里难受。” 罗妤冉冉止泪,稍得几许平静。 鄢塘见状,欣然,不吝赞美,一如哄劝孩子。 “妤儿真乖。” “只要你不哭,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罗妤低声,荏弱无力。 “你切记答允过,不碰我,不可食言。” 鄢塘潇洒,扔弃绢帕。 “对,我答允,决不食言。” “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罗妤疑问。 “何事?” 鄢塘细语,不疾不徐。 “大哥回府之前,你安心陪我,我们日夜相守,不离不弃。” “你改唤塘郎,我则唤妤儿,就像一对情人,算是圆我一个梦。” “大哥一回来,我就把你,还给他,再不心存妄想。” 罗妤寻由婉拒。 “塘郎,螳螂,不似人名,不甚好听吧?” 鄢塘耐着性子应和。 “妤儿思虑周全。” “那你说,应该唤我什么?” 罗妤答言。 “如常,唤作塘儿。” 鄢塘一口回绝。 “如此称唤,你我依旧是叔嫂关系,哪里像是一对情人?” 罗妤理所当然,提醒一句。 “你我,本就该是叔嫂关系。” 鄢塘沉色不悦,回敬一句提醒。 “妤儿,你不乖,休怪我不守承诺。” 罗妤意怯无言。 “我……” 鄢塘转颜为笑,乐在其中。 “你唤一声‘夫君’,叫我听听。” 罗妤毅然决然。 “我唤不出口。” 鄢塘怫然,抓住她的衣带,要挟意味十足。 “那么,我便当作,默许花情。” “妤儿可要想清楚,我一动手,必不客气。” 罗妤几分崩溃。 “我真的唤不出口。” 鄢塘退一步。 “情郎哥哥,总可以吧?” 罗妤不愿。 “我虚长你一岁。” 鄢塘放开衣带,深情凝视,款款言辞。 “无妨。” “我喜欢,我是甜哥哥,你是蜜妹妹。” “你相貌年轻,眉目留有幼态,任谁瞧看,皆会认为,我是兄长,你是小妹。”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仍旧不松口,他忿然作色,薄唇贴近香颈,跃跃欲试。 “你莫再推却,否则,我真不客气。” 罗妤紧忙下床,双膝而跪。 “塘儿,你饶过我吧,我给你找美人,找到你满意为止。” “我求你。” 鄢塘泠然一笑,轻松抱她回床,侵袭而上。 “呵,看来,妤儿很想与我,切磋技艺。” “正好,我也想看看,花楼头牌,怎般功夫。” 罗妤灰心绝望,使出全力,撞向内墙,一殒了之。 鄢塘急忙拦下,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抵在床榻。 “罗妤!” “不许犯傻。” 罗妤横眉怒目,悲愤填膺。 “非我犯傻,是你迫使在先,我不得不殒,以明女子清志。” 心思一转,鄢塘立时想到解决之法。 “你想自裁,可以,我不拦你。” “然,请你思量,殒身之后,你家尊慈,如何是好?” 罗妤倩目痛恨,切齿拊心。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不遂愿,你便要对付他们?” 鄢塘绰有余裕,把控罗妤心境。 “非也。” “殒身不能复,众所周知,人不会无缘无故,绝去自己性命。” “你猝然而去,尹司台盘查原因,你猜,我将怎么应对?” 罗妤神思,忐忑不定。 “你想怎样?” 仿佛胜券在握,鄢塘面容,惬意畅快。 “我会褪尽你的衣裳,妥善所有细节,假作你引诱我不成,一时想不开,意图害我,惹上人命大案。” “嫂嫂中意小叔子,这么大的事,一旦传开,你家尊慈,颜面何存?” “可想而知,黄泉一路,你不会孤单,因为,流言纷纷,他们承受不住,很快就能过去陪你。” “你们一家,在地下团圆,妤儿以为,温馨否?” 罗妤花容失色,犹似惊弓之鸟。 “尹司台诸位大人,安得听你一面之词,而下定论?” 鄢塘出口成谎,手到擒来。 “你别忘却,我爹,贵为铜事令。” “你且想想,是‘同僚之情’重要,还是‘还你清白’重要?” “故去之人,什么都做不了;我爹,可与他们互帮互助,相与扶持。” “假设,你是尹司台负责这个案子的大人,你怎么定论?” 他之瞳仁,满布一层冥暗,诡异莫测,罗妤心惊胆颤,不禁瑟瑟发抖。 “我……” 瞧她一分认输示弱,鄢塘柔情蜜意,继续哄劝。 “只是哄你,称唤一声‘情郎哥哥’,比起一家人西行赴去,简单多了。” “我这点要求,不算强人所难吧?” 进退无措,罗妤一脸苦相,勉为其难,轻唤一声。 “情郎哥哥……” 见她别过脸去,不肯面对,鄢塘不知足,故意发问。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是在叫我吗?” 他贪猥无厌,变本加厉。 “妤儿,看着我,脉脉含情再唤一声,让我知晓,你的情郎哥哥,到底是谁。” 四目相对,罗妤倏然泪下。 “情郎哥哥。” 鄢塘称心如意,恢复笑颜。 “妤儿,好乖。” “以后,有我护着,谁也欺负不了你。” 第696章 你欺人太甚 如影随形,陪伴鄢塘,罗妤浑浑噩噩,不知度过几个日夜。 拓彬县铜事令,引荐鄢坞,原就不是真心实意,自然不可能让他通过会试。由着鄢坞走个过场,他最后告知,会试落榜,这事便就结束。 鄢坞怀抱希望,耗尽心力准备会试,没想到,得到这般结果,心情一落千丈。 罗笠斌夫妇,也不满意这个结果,认为女婿能力不足。他们隐声未发,表面只说,失败一次而已,下次再接再厉,一定能成功。 夜深人静,月朗风清。 罗妤沐浴更衣,卧床安睡。 烛火阑珊间,她浅浅睡去,忽来一双手臂,紧拥满怀,弄月吟风,恣意妄为。 她猛然吓醒,借着月光,看清眼前人,正是鄢塘。 “你做甚?你住手。” “你不是答应,不碰我吗,岂可食言?” 鄢塘温情软语,诉说原因。 “母亲言之,大哥传信,拓彬县会试结束,他即将归府。” 罗妤怒火中烧,厉声厉色。 “那又如何?” “夫君归府,你便要食言么?” 鄢塘珍她在怀,一举一动,逐渐失序。 “你同意,我便不算食言。” “妤儿,我们相处时间,所剩无几。” “最后时刻,你成全我一次,可好?” 罗妤拼命捶打,手脚并用,试图推开他。 “不行,你放开我!” 随之挣扎愈狂,鄢塘落吻,越来越深。 “妤儿乖,听我话,我让你做甚,你便做甚,只这一次就好……” 话至此处,手臂被她狠狠咬了一口,他吃痛一停,缩手躲开。 罗妤趁机逃跑。 鄢塘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将她拽回来。 罗妤摔坐床榻之上,不及反应,乍然接到一记掌掴,用力之极,令她头晕目眩。 “啊!” 鄢塘抓着她的衣襟,拎起半身娇弱,毫不犹豫,又是一记响亮的掌掴。 “数日甜蜜,我挖心掏肝对你好,你竟还想逃离?” “你以为自己是谁,值得男子无私付出?” “不过就是一名花楼女子,陪我一夜,你能如何?” “除我哥之外,你以前没伺候过别人吗?” “本质任人践踏,外表仍要装作纯洁无瑕,自欺欺人一番,你便是香闺娟女么?痴心妄想!” “我哄你几日,已经给你面子,罗妤,做人要懂得识趣。” 眩晕之际,凄风冷语,萦绕罗妤脑海,回响不绝。 她羞折难忍,玉手高扬,想要回他一记耳光,奈何,被他扼住手腕,玉手被迫停在半空。 鄢塘一脸惊愕,不敢置信。 “谁借你的胆子?” “你岂敢打我?” 罗妤呵斥,怒火万丈。 “你欺人太甚!” 指尖一点,鄢塘轻轻松松,把她推倒在床。 “我如何欺人太甚?” “我说的话,有误么?” “你不是花楼中人?还是,你没伺候过别的男子?” 罗妤趴在棉被上,神情木然,不知何以反驳。 “我……” 鄢塘覆身,摧亵无度。 “妤儿,你该有些自知之明。” “我愿意碰你,是看得起你,你应心怀感激,由我摆弄。” 罗妤手慌意乱,栗栗阻拦。 “可你答应,不碰我。” “怎能失信?” 无视柔弱之举,鄢塘恣性妄为。 “你日日在我眼前晃悠,试问天底下,哪个男子忍得住不碰你?” “妤儿,我当真尽力。” 罗妤一顿乱拳,高声怒喝。 “你敢放肆,我必去状告!” 鄢塘鄙薄一笑。 “呵,整日拿着律令吓唬,你以为,我真的怕?” 罗妤呼喊着恫吓,气势依旧苒柔。 “如若曙英县,无人做主,我便告去盛京!” 佻抚,浅宣情思,鄢塘停手,坐起身子。 “好,我不碰你。” “老规矩,你唤一声,情郎哥哥,我再去软榻安寝。” 罗妤不冷不淡,不情不愿。 “情郎哥哥。” 鄢塘一阵恼火。 “教你多少次,愣是记不住。” “你必须看着我,含情脉脉!” 罗妤找借口拒绝。 “漆夜茫茫,我看不见,你在何处。” 鄢塘下床,点灯,回到她的面前。 “现在,看见了么?” 入眼,一张佻浮面孔,罗妤瞧着害怕,身子止不住轻颤。 “情郎哥哥。” 鄢塘挑着毛病,甚不耐烦。 “你这副模样,不够含情,且是几日无改,我都看腻。” 长指,顺着姣容轮廓,徐徐而下,他佻浮神色,更染几分险恶。 “男子心性,你最是懂得,怎么哄男子高兴,需要我教你么?” “嫣然一笑,主动投怀送抱,含情称唤,或者,叫你见识,我的厉害,事后,随你状告。” “你选吧。” 眼见举止,越发轻狂,罗妤连忙躲开。 “鄢塘,我央求你,放我一马。” “以前,身在花楼,你我相遇,无论要求作何,我皆会全力以赴。然而今时,我心寄夫君一人,实在做不出对不起他的事。” “我给你介绍其他女子,你若不愿,请容许我,下辈子再还情意。” “好吗?” 鄢塘一丝醋意,一缕气恼。 “抱我一下,怎就对不起他?” “你就当是闺中好友,将我看作女子,不行么?” 罗妤摇摇头。 “不行。” 鄢塘忍无可忍,再次覆身。 “好,你自找的。” 罗妤目色惊恐,仓皇躲闪。 “不,你不要过来……” 鄢塘不蕴一丝怜惜,褪去佳人衣裙,力道沉重,捻搓玲珑。 “我偏要,你奈我何?” “府里,家丁侍人众多,你逃得出这道门,也逃不出鄢府。” “逃不出去,何以状告?” “我戏玩你,就像捏碎一只蚂蚁,轻而易举。” “前日,我买来的画,逐一叫你看过。你知晓,落在我手里,将受怎般对待。” “那些花样手段,所用之物,我俱已备齐,依次用在你身上,瞧瞧,你受不受得住。” 摧心之痛,倏然袭来,罗妤梨花带雨,粥粥服软。 “情郎哥哥,求你,莫动妄念。” 鄢塘收手,笑颜得意。 “这才对嘛。” “怎么投怀送抱,不需我亲自示范吧?” 罗妤萋萋堕泪,悲痛欲绝。 “不需。” 鄢塘高高在上,威仪凛然。 “不许流泪,只许嫣笑。” “告诉我,你有多想,求我宠你?” 罗妤拭泪,尽快换作笑脸。 “情郎哥哥,妤儿好想你……” 门外鄢坞,蓄势待发,听罢这话,愤然破门而入。 “无耻之妇,安敢如此?!” 第697章 此事,疑点重重 鄢塘收起情兴,开始做戏。 他先是表现一脸惊吓,而后推开罗妤,不留情面,复落一记耳光。 “罗妤,你清醒一点,这样作为,如何对得起我大哥?” “我乃正人君子,坚决不为此小人之行!” 计策说辞,早便定好,鄢坞几乎倒背如流。 他不紧不慢,关上房门,静等二弟“解释”完。 鄢塘速速下床,跪在兄长面前,推诿逃避之状,做得惟妙惟肖。 “大哥明鉴,是她莫名其妙,闯进我的卧房,意图不轨。” “你瞧,我寝衣整齐、乌发不乱,显然毫无胡乱之举。” “你再瞧她,一丝不裹,不堪入目,其目的,大哥一望而知。兄长请放心,小弟回避目光,未有一分正视。” “嫂嫂失控,太过疯狂,小弟迫不得已,批颊掌掴。大哥请看,她的脸上,有好几道我的掌印。” “小弟句句属实,当真无辜,这事过错,全在嫂嫂!” 这些日,他情话不断,好似情深意重。不曾想,危难时刻,他落井下石,竟能凉薄至此。 罗妤深受震撼,怔在原处,忘却穿衣。 注意到二弟目光,忍耐无能,极不安分,鄢坞快步行至床榻,亲手为娘子披好衣裳。 罗妤默默穿衣,一瞬,潸然成泣。 鄢坞回眸二弟,依计而言。 “我知道,你无辜。” “刚刚,罗妤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事实摆在眼前,是她不检,引诱于你。” 鄢塘诚惶诚恐,连连叩首。 “多谢大哥理解,多谢……” 闻听夫君,不付信任,罗妤伤心疾首,泪如泉涌。 鄢坞肃肃漠然,注视于她。 “大半夜,你不在淡潸居安睡,跑来二弟卧房,肆意胡为。” “自己做下这样的事,你还有脸哭?” 罗妤珠泪,交错委屈与羞折,痛不欲生。 “夫君岂可听他一面之词,误解妾身?” “事实,绝非像他描述那般。” 鄢坞努力,挤出一点眼泪,强作痛楚。 “何有误解?我亲耳听见,你倾诉衷情。” 凝眸夫君伤怀之貌,罗妤心碎不已,声声哭诉,哀恸天地。 “是他不择手段,迫我说那些话,非我自愿。” “那日,夫君走后,他……” 她声泪俱下,讲完事情经过,继而,恳切诚诚,明意内心。 “夫君,我之真心,唯寄你一人。” “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讲述期间,鄢坞遍思痛苦往事,终于落下一滴泪。 “可知亲耳闻听,娘子对着他人情意绵绵,于我而言,心伤多重?” “可知,你叙述的故事,多么荒谬?” “此事,疑点重重,我何以信你?” 鄢塘适时开口。 “大哥所言极是。” “我说的,才是真话。” “你信我,不会错。” “这个妇人,心机深重,不是什么好人,你赶紧跟她离婚,将她扫地出门!” 罗妤极力分辩。 “夫君三思。” “我说的都是实话,一字未曾骗你。” “你只管明言,何处有疑?我分别答对,向你解释清楚。” 鄢坞勉强一应。 “好,我说,你答。” 罗妤态度庄肃,郑重其事。 “夫君请讲,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实。” 鄢坞怀一分私心,稍改计策。 “第一点,浴池初遇,你说二弟,东西不分。” “据我所知,他方位清晰,熟悉家府环境,不可能分不清东西。” 他看得出来,二弟动情是真,因此,巧言离间。 罗妤思绪,立时恍然。 初遇一场误会,其实是鄢塘有意为之。 落目鄢塘,她瞳仁之间,布满讶异。 “什么?他……” 猜到大哥心思,鄢塘眉宇,呈现一道不满。 他本来,等到事罢,可以向妤儿陈情:“当时,大哥来得毫无预兆,我猝不及防,下意识自保,所以胡说八道,恳求妤儿原谅。” 妤儿纯知心软,只瞧他表现得诚心诚意,她为了一家和睦,自会原谅。 实在不行,他就说,愿意找大哥,澄清事实,还她清白。 反正到时,存银已经到手,她要不回去。 求得原谅,她又没了银子,此时,他“好心”给予吃穿,就能再次为所欲为。 佳色入怀,本该水到渠成,岂料,大哥险恶用心,私自改计。 这下,如何是好? 鄢坞井井有条,说回原计策。 “第二点,仅仅一次初遇,他便五迷三道,背着兄长,缠着你,费尽心思,大行不可告人的勾当。如此说来,他爱恋很深,对你情有独钟。” “我请问,你一介花楼女子,娇乱姿靡,你凭什么?” 转眸夫君,罗妤瞳仁讶异,染绪一抹心如刀割。 “夫君你……我……” 鄢坞用袖子,擦拭眼泪,作势悲泣。 “你别怪我,话说得重。” “是你,先负我情。” 罗妤内疚使然,速即中计。 “是,我明白,你在气头上,无论说什么,都是情有可原,我理应不怀介意。” 鄢坞失望定论。 “仅这两点,你便答对不上,看来,我不必再说其他。” “欺我之人,就是你。” 罗妤铮铮申辩。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夫君明察,这一切,皆是计谋!” 鄢坞佯装无知,茫然一惊。 “你说什么?” “什么计谋?” 罗妤?抽丝剥茧,阐幽明微。 “他明明分得清方向,却故意走错居处,制造初遇假象,引我一步步入局。” “可想而知,他原就认识我,或有爱,或有怨,因此,谋这一计,引导你,主动提出离婚。” “可能,他是我的旧客;也可能,某时偶遇,我与他结下梁子。” “总之,这些事,全是他的算计。” 她捧起夫君双手,语挚情长。 “夫君,请你信我,我不想离开你……” 鄢坞丝丝动容,缠绕眉间。 “二弟刚满二十,前时进不得花楼,怎么可能是你的旧客?” 罗妤断定。 “那便是从前某日,结下梁子。” 鄢坞以眼神,表达一分信赖,巩固罗妤眷爱,然后,移目鄢塘。 “二弟,你说。” 鄢塘振振有词。 “大哥深知,我一向快意恩仇,以德报怨。” “即便结下梁子,我也是一笑而过,安得算计报复?” “浴池初遇之前,我根本不认识她。” 第698章 算计存银 鄢坞依计,予以肯定。 “二弟的确不是小器之人,且,他完全不懂诡谋算计。” 罗妤悲愁交加。 “难道夫君认为,我是随意扯谎、构陷无辜之人?” 鄢坞语气温和,饶有爱意。 “你自然不是。” 他展现几许不安,几意不舍,紧紧握住娘子素手,像在寻求心灵慰藉。 “要我信任无疑,你总该有些保证。” “你说呢?” 罗妤点头应允。 “夫君想要什么保证?我给你。” 鄢坞茕茕可怜,提出要求。 “如果不想离婚,你就把存银,全数转入我的名下,给我一份安心。” “可好?” 罗妤不假思索。 “好。” 目的达成,鄢坞兄弟,无声一个对视。 鄢坞收起所有悲色,做出惊喜之状。 “娘子,此话当真?” “记得你说,那是你省吃俭用,存下的银两,身心付出,不懈努力一年有余,方得其数。” “你竟愿意全数转给我?” 罗妤真切诚恳。 “正因,存银不易,才能抒怀我之珍爱。” “夫君,我惜你,重于一切。” 鄢塘跪坐在地,听着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无视二弟在侧,鄢坞直接拥娘子入怀。 “娘子,你对我真好。” 感受他的温柔,罗妤心境,一片甜美。 “相较身外之物,夫君信任更为重要。” “小小一笔存银而已,夫君保管,或是我自己存着,在我看来,没有区别。” “交由夫君,妾身心甘情愿。” 鄢坞假惺惺承诺。 “娘子宽心,你的月例银子,走账鄢府库房,我不会少给一个铜板。” “你赚来的银两,我如数存着,即便要用,也会征求你的同意。” “娘子珍爱,愚夫视若瑰宝。” 罗妤环住他的腰身,依偎轻语。 “多谢夫君。” “今晚之事,请夫君,不予计较。” 鄢坞衷吐款款。 “你这么好,我怎忍与你计较?” 罗妤请求。 “也请原谅小叔子。” 听她宽容之词,不含一分虚伪,鄢塘心头一震,感慨万千。 鄢坞醋意腾起,松开怀抱。 “为何原谅?” “他不仅无礼于你,而且推卸责任,狠心往你身上泼脏水。” “种种行为,令人发指,你居然帮他说情。” “莫非,朝夕相处几日,你暗生情愫?” 罗妤姿容苒苒。 “夫君切莫误解。” “我只是想着,家和万事兴。” “塘儿,本性不坏,算计这些事,或有苦衷。缘成一家,理当互相关爱,我不怪他,也请夫君包容。” 确认她,无有水性杨花之意,鄢坞放心一笑。 “娘子言之有理。” “好,我听你的。” 罗妤提议。 “夜已深沉,我们回居吧。” 鄢坞应声。 “好,我陪你,安寝淡潸居。” 罗妤转眸小叔子,依礼而行。 “我们多有叨扰,请塘儿谅解,你也早些歇息吧。” 鄢塘谦逊回礼。 “多谢嫂嫂宽宏大量,嫂嫂请慢走。” 他叫住鄢坞。 “大哥留步,我有话,单独对你说。” 鄢坞回绝。 “我要陪娘子,没空。” 鄢塘假称。 “是母亲吩咐,大哥务必留下敬听。” 罗妤善解人意。 “母亲教诲,不可不听,夫君留下,我回居等你。” 存银还未到手,鄢坞小心翼翼讨好。 “嗯,娘子让人,多打几盏灯,当心夜路不明、脚下不测。” 罗妤幸福一笑,天真无邪。 “好。” 行至门外,目送娘子远去,鄢坞回到房内,换作一脸冷漠。 “何事?” 鄢塘已经落座。 “嫂嫂天性纯良,世间难得,大哥千万珍惜,失之,后悔莫及。” 见他空着正座,鄢坞没有客气,利落入座。 “夫妻一场,我当然珍惜,岂用你说?” 鄢塘加重语调,讲述事理。 “如若珍惜,你就该主动放弃存银,并保证,不以任何计策,企图贪墨。” 鄢坞一听,登时大怒。 “你疯心了吧?” “难道忘记,我娶她,为了什么?” “若要放弃存银,我何苦往自己脸上抹黑,与花楼女子成婚?” 鄢塘严肃不苟。 “你没看出,她和其他花楼女子,不一样吗?” 鄢坞嫌弃万分,冷言冷语。 “一丘之貉,哪得不同?” “她确实有点花事本领,善于迷惑男子,二弟,你中计了。” 鄢塘愀然不悦,沉声反驳。 “她傻乎乎的,满怀善意,没有一丝心机恶念。” “我怎就中计?” 鄢坞头头是道,论说起来。 “花楼女子就是这样的,巧言令色,令人误以为,她们与众不同。” “有时候,我也会恍惚,但是,我始终懂得,这是她们谋财的手段。” “她是头牌女娘,手段肯定更高明一些,你还小,历事不多,难免受不住。” “为兄,不多劝诫,只说一句,你若敢动心,她必然算得你一无所有,甚至丢掉性命!” 鄢塘没有轻信。 “大哥唬我,很有意思吗?” “我非眼盲心瞎,她确是单纯之人。” 鄢坞一口咬定。 “花楼之中,何来单纯之人?二弟,你才是那个单纯的人。” 鄢塘识破兄长歹心。 “你休找借口,贪图她的银子。” “你分明清楚,她是何样人。” 鄢坞摆出长兄姿态,谆谆教导。 “你呀,冥顽不灵。” “我清楚如何,不清楚又如何?” “帝瑾王说过,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优胜劣汰,此乃自然法则。” “她傻,她活该被骗,没了银子,活不下去,她便自裁。优胜劣汰,意义便是如此。” “遇到强者,我们斗不过;碰上弱者,我们恻隐不忍。如是下去,被淘汰的,则是我们一家。” “你想为了她一个人,放弃我们一家四口么?” 鄢塘正色直言,道破真相。 “你一心贪婪,何必冠冕堂皇,搬出王爷玉言?” 鄢坞气得七窍生烟,仍在苦口劝告。 “我贪,你就不贪?” “你贪色未足,所以无心贪财,等你饱足,自然而然,思计财物。” “我们兄弟,是一样的人。” “你在这故作英雄救美,痴痴以为,她会感动,以身相许?” “鄢塘,别犯傻。” “花楼女子,哪有真心?” 眼见,说不动兄长,鄢塘失去耐心。 “你不放过她,我就拆穿你。” “趁着明日一早,票号迎门之前,劝得妤儿幡然醒悟,离你而去。” “且看我们兄弟,谁斗得过谁?” 第699章 兄弟齐心 鄢坞霎时间,火冒三丈。 “鄢塘!” “我是你哥,是你亲哥。” “你这是做甚?一家反目,成何体统?” 鄢塘同样,搬出帝瑾王。 “岂不知,王爷另有玉言?律令面前,亲者犯错,为正公理而绝私情者,高义也。” “你们违反律令、丧尽天良,大义当前,我讲什么一家亲情?” 他也做苦口婆心之状。 “大哥,听小弟一句劝,你们所做之事,大错特错,恳请改恶从善。” 鄢坞了解二弟性子,遂即点破。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舍不得娇柔之躯?” “一个烂果子,被虫蛀得千疮百孔,值得你这么痴心吗?” “唉,真没出息。” 执拗不过,他只好认输,无奈谈判。 “大不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意你玩。说穿了,一介花楼女子耳,本就是任人耍玩的东西,为兄不怀介意,贤弟自便行事。” “可好?” 鄢塘撇撇嘴,怏怏不快。 “大哥早些想通,小弟自是乐见其成。” “可惜,刚刚,我与妤儿情谊,受你离间,已然岌岌可危。” “就算你离婚,把她让给我,她也不会欣然接受。” “适才,我只不过多瞧一眼,大哥无端起什么醋意?一介花楼女子,兄弟同喜,有何不可?” 鄢坞强词夺理。 “我不是吃醋。” “我是怕你,深陷虚情之中,难以自拔,所以用计离间,助你顺利抽身。” “你莫误解兄长一片好意。” 鄢塘眸底,一道鄙夷。 “大哥心中有数,对我虚情假意之人,哪里是她?” “你我兄弟,一同长大,几乎形影不离。大哥使个眼色,我便知晓你的意思,你大可不必伪饰言辞,欺瞒于我。” “她之纯善,你莹然深明,无意识间,有些动心,故而吃醋,是也不是?” 鄢坞装腔作势。 “花楼女子,我见得太多,假若个个都要动心,我非要累坏不可。” “她们所谓纯善,我早就不当真。” 鄢塘给他一个白眼。 “不当真最好,免得以后,她嫁作弟媳,你依依不舍。” 鄢坞不可一世,侃侃而谈。 “你莫多想。” “我娶她,唯图存银。” “为兄,数年往来女子,足以万计,看尽世间百态、人情冷暖。” “真心,我从来不信。” “明日,存银得手,我便想办法,跟她离婚。” “以后我与她,各自安好,互不干涉。” 鄢塘神态,落回悠闲。 “好,一言为定。” “我娶她,你不许反对。” 鄢坞满不在乎。 “不反对。” 鄢塘补充。 “亦,不许染指。” 鄢坞避之若浼。 “我嫌脏。” 鄢塘轻藐一笑。 “呵,同是混迹花楼,谁又比谁脏呢?” 鄢坞怫然。 “你这是什么话?” “我再强调一遍,鄢塘,我是你亲哥!” “你岂可抬高外人,贬损兄长?” 鄢塘漫不经心。 “我贬损你什么?一句感叹,未提人名。” “大哥自己多虑,休得错怪小弟。” 鄢坞愁眉苦脸。 “兄弟之间,少些斗嘴吧,为着那么一个东西,值得么?” 鄢塘理直气壮。 “是你先莫名吃醋,改计害我。” 拿他没办法,鄢坞复又败下阵来。 “好好好,我的错。” “二弟乖,不生气,我帮你想个解决办法,好不好?” 鄢塘神情一转,浅笑怡悦。 “解决办法,我想到了。” 鄢坞顺意。 “你说,我配合你。” 鄢塘陶然而道。 “明日,请爹,去一趟淡潸居,故作花情难耐,意图谑她在床。” “期间,爹提一嘴,他布局,诱导幼子用计,引怒长子离婚,他则独善其身、坐收渔翁之利。他原计策,待到罗妤孤独一人,他便嘘寒问暖,俘获美人芳心,悄悄养作外室。” “没想到,事发突然,长子居然委曲求全,选择和解。他相思难宣,只得大胆前来,求妤儿,成全他的一片真情。” 鄢坞蹙眉。 “你要将她,送给爹戏玩?” 鄢塘一阵沉郁。 “胡说,我如何舍得?纵使我舍得,母亲也不答应。” “爹不必得手,说完这些话,寻由离开,即可。” 鄢坞狐疑。 “万一,他真有不良之心,借机满足趣致,如何是好?” 鄢塘纠正。 “大哥又胡说,爹不是这种人。” 鄢坞思忖深深,见微知著。 “不见得吧。” “经你讲述这一计,我忽然反应过来。” “你说,爹布局,谋夺罗妤存银,确然只为图财么?” 鄢塘蓦地一惊。 “啊?他……” “我误打误撞,道破他的心事?” 鄢坞醍醐灌顶,心生敬佩。 “引我们兄弟相争,巧然转移母亲注意,他寻个由头,就能轻松脱身,待在外头,享受乐趣。” “爹这一招,好高明。” “银两、美人,双丰收,还能逃过律令恢恢。” “若非你歪打正着,揭露本相,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爹最终目的,竟然在此。” 鄢塘不由猜想。 “这么说来,爹,或是妤儿旧客?” 鄢坞浮想联翩。 “极有可能。” “这么缜密的计策,大约,在他看上罗妤那一刻起,便开始设计布局。” “罗妤,被冰清苑童掌柜买走,或许不是巧合,而是他的刻意安排。” 鄢塘勃然变色,拍案而起。 “他敢对不起母亲,我找他算账!” 鄢坞连忙拦住他,安抚回座。 “那是亲爹,你别冲动。” “我话,唯在臆测,不一定是事实。” 鄢塘掷地有声,而下定论。 “大哥话意通顺,毫无疏漏,我觉得,事实无疑。” “说不准,鄢大人乐意帮忙,也有不可告人之思。” 鄢坞恍然一震。 “你是说,他们兄弟同喜?” 鄢塘点点头。 “是也。” “不然,那么远的亲戚,我们压根不识,他哪来的大发善心?” 他容色,蕴起一片忧愁。 “情势逐渐复杂,一发不可收拾,大哥,怎么办?” 鄢坞言简意赅。 “既已掌握对方心思,对付起来,应该不难。我们兄弟齐心,不中他计,就行。” 鄢塘忧愁犹在。 “如此一来,我的解决办法,便不能用。” “想与妤儿冰释前嫌,还要另作主意。” 鄢坞语气淡然。 “你的解决办法,可行。” 鄢塘不解。 “你不怕爹,将计就计,占人便宜?” 鄢坞出谋划策。 “我们可以这样……” 第700章 娘子安心 鄢坞兄弟,请妘艺钗出面,嘱咐鄢驷配合,扛下所有恶名,为小儿子洗脱过错。 妘艺钗发话,鄢驷拒绝不得,于是,不情不愿,前往淡潸居。 夫人伏在暗处,他不敢轻举妄动,用计罢,借由离居。 鄢坞这一计,一箭双雕,既为鄢塘正名,又断去鄢驷或许存在的妄念。 兄弟俩,将臆断猜测,全然禀知母亲,请她仔细盯紧,重重防备。 母爱使然,儿子明智之见,妘艺钗深信不疑。 “你一离婚,老爷便要悄养外室,这么一说,你这婚,暂时离不得?” 鄢坞坐姿惬然。 “我离婚,不妨事,二弟打算求娶。” “经过今早一事,即便爹说破天,罗妤也不可能接受他。” “这段时间,母亲尽量,多多陪着爹,切莫被他唬得中计。” 妘艺钗闻言,眉心一分不适。 “塘儿求娶?” “你娶她,是为用计,塘儿为了什么?” 鄢坞回答。 “二弟,中意于她。” 妘艺钗一惊。 “什么?胡说八道。” “她一介卑下不堪,我儿子,怎会看上她?” “你莫忽悠二弟,毁去一生幸福,那种女子,不值得托付真情。” 鄢坞抱怨。 “谁忽悠他了?母亲净冤枉好人。” “我亦言之,不值得托付,怎奈,好说歹说,他非是不听。” 妘艺钗板起脸来,面向幼子。 “塘儿,怎么回事?” 鄢塘坦诚作答。 “母亲,我真想娶。” “玩不够,还想要。” 妘艺钗坐立不爽,赫然而怒。 “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话?不堪入耳。” “跟她相处几日,用词变得如此卑劣,唉,我早该想到,近墨者黑,不能唤你过来帮忙。” “一家男子,对着一个花楼女子,争来抢去,你说说,这叫什么事?” 鄢塘不以为怪,理所当然。 “母亲异性,不懂男子之乐。” “妤儿绵情,一举一动,堪称完美。你若是男儿身,定也难逃这一劫。” 妘艺钗一字一句,充斥嫌恶。 “是男是女,我都不喜欢她。” “不就是懂得一点花事功夫,有什么稀罕?” “哼,你们男子,就爱狐媚,也不知有何趣味,可笑至极。” “从小到大,我怎么教你们的?女子,以端庄为美,以矜持为丽。花言巧语者、行为不检者,皆为心机之女,假若碰上,立即远离,万万不可与之多言。” “我谆谆教诲,你们全都抛之脑后。” 鄢坞直截了当,抒怀内心。 “母亲此言差矣。” “没了花事愉悦,我们活着做甚?” 鄢塘深表赞同。 “大哥说得对。” 妘艺钗气得拍案。 “你!你们!” “简直不像话!” “床笫中事,目的只为延续香火,不为怡情悦性,你们岂可曲解?” 鄢塘由衷评述。 “母亲不解风情,怪不得我爹变心,看上妤儿。换作是我,我也……” 妘艺钗听不下去,暴跳如雷。 “鄢塘!你敢再说一次?!” 母亲威吓,惊天动地,鄢塘立马认输。 “母亲息怒,孩儿知错。” 妘艺钗气冲斗牛,好一顿怒喝。 “我辛辛苦苦务农,就为养着你们三人,玩趣狐媚,是么?” “她有什么好?她能下地干活么?她比我有力气么?” 见势不妙,鄢坞赶紧劝和。 “母亲较什么真?你们二者,无可比较。” 妘艺钗怒意,犹如百川沸腾。 “你别说话,让他说。” 鄢塘顺话敷衍。 “大哥言之有理,无可比较。” 妘艺钗追问。 “是她不配跟我比,还是,我不配?” 鄢塘无奈。 “她不配,总行了吧?” 妘艺钗金刚怒目,斜睨着他,威仪不言而喻。 “算你识相。” “下次再敢乱说话,我绝不饶你,听见没有?” 鄢塘恭然应声。 “是,听见。” 听有间隙,鄢坞再次劝和。 “二弟还小,母亲大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妘艺钗抓着话头,不依不饶。 “你也说说,我与她,谁更好?” 鄢坞果断表态,极尽恭维。 “这话问得,没甚意思。在儿子心里,当然是母亲最好,母亲最重要,母亲最解风情,不止是她,算上世间所有女子,尽皆不及母亲一分一毫。” 妘艺钗怒色退去,满意一笑。 “还是坞儿说话,中听一些。” 她问回正事。 “存银皆已到手,你打算,何时离婚?” 鄢坞不卑不亢,禀言母亲。 “离婚,总要有个适当理由,以免声名有损,过错不能在我。” “原本,我打算,与二弟做一出戏,构陷她藕断丝连,仍同二弟亲密往来,我怒不可遏,最终选择离婚。而今,事情有变,她若认定,二弟恶意破坏感情,必然不肯付心。” “因此,我另作计议,借着昨晚之事,假称心里有一道坎,实在过不去,合情合理,逐渐疏远她。” “无论她怎么弥补,都没有用。如是下去,一筹莫展之落寞,无人陪伴之孤单,我不信,她会咬牙坚持,不提离婚。” 妘艺钗细心嘱咐。 “行事,千万谨慎,别被她抓到把柄,书状你骗婚。” 鄢坞欣然,回之一笑。 “嗯,孩儿知晓。” 商议结束,鄢坞来到淡潸居。 想着,即将把她,拱手让给他人,鄢坞略有几分不舍,行至美人身后,轻柔环抱在怀。 这几日,历经鄢塘无数次惊吓,罗妤恐惧未散,下意识高呼挣扎。 “你做甚?你放开我……” 话意之间,鄢坞可以清晰感觉到,她在害怕何人,于是,细语抚慰。 “娘子安心,是我。” 辨得声音,罗妤惶惶转眸,确认一眼。 “夫君?” 凝之脸庞,依然宽厚,令人定神落意,她姣容绽笑,投入夫君怀抱。 “夫君离去好久,妾身思念得紧,花濡裙湿,寂寂无助。” 鄢坞唇角不禁,扬起一丝丝情动。 “娘子好不知羞,简短一句,便叫为夫,心神难宁。” 罗妤倩眸,半抬半掩,目光蕴含之趣,惹人浮想不断。 “妾身纵脱之状,夫君喜欢吗?” 鄢坞意致,一瞬点燃。 “喜欢,如获至珍,爱不忍释。” 峰峦有致,紧连天际一道暗霞,罗妤娇声,或浅或重,覆着一分喘息。 “那请夫君,莫要怜惜,严厉教我如何知羞,好不好?” 第701章 妾身应允 美人瑰物,玩够再弃不迟,鄢坞临时起意,眸染一丝狡猾。 “娘子与我,当真心有灵犀。” “我确实有思,如何严厉管教你。” 罗妤一心眷爱,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 “夫君思想何处?妾身一定配合无间。” 鄢坞做个样子,心疼一句。 “我怕娘子劳累,故不敢提。” 罗妤眉语目笑,绯桃烂漫。 “夫君宽心,妾身乐意之至,不觉劳累。” 鄢坞派人,从自己居处,取来旧时玩物,整齐摆放罗妤面前。 罗妤扫视一眼夫君之物,既熟悉又陌生,心底迅速涌起一股惧意。 “夫君,这是?” 鄢坞拂手,屏退左右,手掌顺势落下,缠于美人腰间。 “从前在花楼,你玩过这些吗?” 罗妤身子,阵阵轻颤。 “旧年,在外县,时常有玩。” “今年,至冰清苑,未有经历。” 鄢坞兴致盎然,手掌抚过一件件爱物。 “辛劳娘子,陪我玩一次。” 见到此情此状,旧时往事,冲刷罗妤愈深,花容惧色,如临深渊。 “夫君是想,今日玩尽所有?” 鄢坞玩味,挑开她的衣带。 “我深爱娘子,自然让你遍尝所有。” “以后每日,我们都这么玩。” 罗妤欲言又止。 “这……” 鄢坞沉下脸色。 “怎么?娘子不愿意?” 罗妤楚楚而望,恳切言辞。 “不是……夫君,花样实多,我怕,受不住。” “这些东西,不能一次玩个痛快。请夫君,挑选几样,妾身愿意依从。” 鄢坞怫然。 “其他女子,皆能受得住,甚至求我,再玩一次,娘子如何娇气?” “再者,我偶然看见,二弟房中,藏着差不多的东西。” “莫非,娘子只愿陪他耍玩,不愿陪我?” 罗妤连忙解释。 “夫君误会。” “我与他,除却挣扎之时、略有一些亲密,其余,从未有过花遮柳掩之事。” “他的那些玩意,我一样都没用过。” 鄢坞引导。 “你们是否用过,我置身于外,何以知晓?” “只消娘子,陪我玩一次,我便信你。” 罗妤心痛,怜怜欲哭。 “可是,婚前,夫君承诺过,不舍以花楼宾客之行,肆意欺负我。” “夫君诺言,现在不作数了吗?” 鄢坞哄话。 “人之成长,难免改变。非我失信,而是爱恋娘子,愈发深沉,情不自禁。” “夫妻相处,我会变,你也会变,此乃人之常情,其他夫妻也是这样的。” 罗妤低眸失望。 “原来,为人妻子,亦不可免花楼之行?” 鄢坞随口胡诌,若有其事。 “娘子勿以惊怪。我这些,不算什么,有的是人,比我玩得花。” 罗妤弱弱附和。 “夫君所言甚是。” 鄢坞惊喜一笑。 “娘子应声,便是同意?” 前有鄢塘一事,罗妤深怕拒绝美意,致使夫君恼怒加深,遂,点点头。 “妾身应允,但请夫君,稍加怜惜。” 鄢坞没有回应,借由热情难抑,急急开始。 一场花情,鄢坞不怀一分惜爱;罗妤尊严,扫地以尽。 一片狼藉之中,罗妤躺倒在地,筋疲力竭,动弹不得。 鄢坞赏玩,心满意足,打横将她抱起,一同躺在床榻之上。 “辛苦娘子,为我愉兴。” 罗妤半晕半醒,缓神好一会儿,才有气力说话。 “我叫你停,我为何不肯停下?” 鄢坞佯佯作态。 “娘子真心叫停?我以为,你声声求饶,只是情致的一部分。” 心绪羞折,瞬息爆发,罗妤痛切而泣。 “我是真的受不了……” 鄢坞勾唇,无声一笑;展臂,揽她入怀。 “啜泪伤身,娘子不哭,都怪我迟钝。” “娘子娇意绵绵,听着确实不像真心叫我停下,倒像是满不尽兴、讨要更多。你若不信,便叫别人一听,不可能有人听得出,你是真心实意。” “娘子宽心,你身上伤痛,我会请医女,为你医治,保证不留疤痕。” 罗妤咬牙忍痛,声泪俱下。 “恳求夫君,莫再这般对待……” 鄢坞满口应承。 “好,我答应你,只这一次。” 几个时辰后,入夜,他速即食言。 一连数日,罗妤心力交瘁。 他欺言,意外发现这些玩趣,可以让他暂忘忧愁,想不起鄢塘一事。 为着一句不痛不痒的谎话,她竭尽全力,旧伤未愈,复添新伤,日日沉沦苦痛,时时溺落卑屈,唯愿夫君气消。 她以为,真心付出,必有善报。 岂料,在夫君卧房,看见几封,与好友来往的书信。 书信内容,简单易懂,几位好友听说,鄢坞参加会试,暂无娘子管束,于是,相约拓彬县,一尝花楼之美。 她正阅信,忽听身后,传来夫君询问之声。 “你在看什么?” 罗妤执起书信,示于他前,眸意悲楚,凝望着他。 “夫君婚前,分明说过,自从钟情我,便无心再去游逛花楼。” “为何,复去?” 私隐之事,被人窥探,鄢坞满心不悦,表面平静如水。 “他们非要玩,我没去。” 罗妤点出疑处。 “夫君没去,何来花楼女子贴身香包?” 鄢坞神态自如,不见一丝心虚意怯。 “他们有意戏弄,不知何时,塞进我的行李。” “我根本不知道,从没见过此物。” 罗妤快步走近,暖心脉脉,牵起夫君双手。 “夫君切勿执着否认,我不怀介意。” “我只想知晓,夫君复去,是否表示,不再钟情我?” 鄢坞矢口抵赖。 “我真的没去。” 罗妤心怀诚挚,殷殷而谈。 “夫君可以去,我确实不怀介意。” “只要你回来,告诉我一声,她们不如我,真心话也行,假意词也好,我都知足。” 正巧这日,鄢坞有些玩腻,早生异心,想要品味新鲜。 罗妤一番话,犹胜天公降福,他倏然间,心花怒放。 “我当真,可以去?” 罗妤情真意切。 “嗯,夫君高兴就好。” 鄢坞迫不及待出门。 罗妤撑着倦意,静候夫君安然回居。 直到夜阑时分,鄢坞方回。 罗妤为夫君更衣,期待听到那一句,她们皆不如她。 结果,不尽人意,鄢坞头头是道,言之成理。 “外头女子,自然比你美好,不然,我不在府享受,去那儿做甚?” 罗妤难以置信。 “什么?” 第702章 大方原谅 罗妤不急伤怀,先作提醒。 “夫君白天答允,回来之后,愿说一句,她们不如我。” “这么快,你就忘记?” 鄢坞一脸无谓。 “我没忘,只是不愿违心说辞。” 罗妤接受不了现实,满以为深陷噩梦。 鄢坞有条不紊,一顿分析,试图说服罗妤。 “你该明白,她们既然可以入行、有机会陪伴贵客,必有本事在身,足以谋利。” “吸引无数贵客临门,车马络绎不绝,她们原本,就比寻常女子,更美好些。” “这个行当,你做不下去,转而选择成婚,其中,定有缘故。同理,她们做得下去,没有选择成婚,其中,定有高超之处。” “另外,我今日玩亵之女,年方二十,并且,是今日刚满二十。” “你别以为,比你年轻,她什么都不懂。虽是初尝花趣,但她该有长处,一分不少。妙龄羞情之状,纯熟老练之术,她可谓样样精通,服侍我,极为妥帖。” “到现在,我仍是回味无穷。” “你想想,这般情况,叫我如何说得出口,她不如你?” 心痛迭起,罗妤阵阵苦笑。 “呵呵……” 鄢坞不以为意。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刚满二十、初尝花趣之女,究竟有多美妙,不必我逐一赘述,你应该懂得。” 罗妤收起笑容,和颜悦色,与之谈话。 “夫君是否发现,但凡花楼新买来的女子,全是刚满二十、花羞含苞?” 经她一说,鄢坞惊觉。 “好像,确实。” 罗妤深问。 “夫君可知,何来这些凑巧?” 鄢坞道出猜想。 “兴许他们,特意只挑年岁、身姿合适的女子,买入苑中。过了二十岁,或是丢失身节,他们便拒之门外。” 罗妤慨爽诉知。 “夫君岂不知,花楼常有一种手段?新买来的女子,不管青春几何,俱称今日刚满二十;服下一种药,便可做出初雨之状。” 鄢坞怔住。 “啊?这……” 罗妤继续诉知。 “花楼女子,多从外县远方挑选而来,是为尽可能不遇旧客,巧以纯洁,卖一次高价。” “之后,她们再服侍其他贵客,亦可称作,入行不久。” 事实太过震撼,鄢坞不敢相信。 “啊?怎么会……” 罗妤惑然。 “夫君经验老到,竟然不知?” 鄢坞神情,反应不及,还余一丝愣滞。 “你们内部之事,我从何得知?” 他千思万想,反复斟酌。 “这事,不甚对吧。” “这些新买来的女子,总不能,都不干净。她们之中,该有一些,初出闺阁,纯情尚在。” 罗妤点头。 “确有一些人,买来之时,含苞未放。” 鄢坞释然一笑。 “这就对了。” “我今日相会女子,便是如此,她一定淳然清妙。” 罗妤见怪不怪,一派从容。 “真正清妙女子,不会登台竞价,而侍贵客。” “妙女入苑之前,掌柜通常另作住处,安置她们。” 鄢坞惊奇不已,满目诧异。 “安置,何用?” 罗妤语调,不紧不慢。 “先由权贵显赫之人,挑选喜爱女子,圆成良宵。花楼东家,不仅赚得不菲之数,且能得到一定倚仗。” “而后,妙女服药,假以单纯之名,登台竞价。其数,不及权贵出手阔绰,却也能让东家,小赚一笔。” “因此,你能在花楼相会的女子,绝不可能明净。” 鄢坞只觉大开眼界。 “你以前历事,就是这般?” 罗妤语气笃定。 “嗯。” “除我之外,其他共事女子,皆是这般。” 鄢坞若有所思,试探一问。 “看上你的权贵,是谁?” 罗妤作答。 “他们会戴面具,且有侍从看守,我们不晓他们长相,也不能探知对方是谁。” 鄢坞隐有感觉,那位权贵,便是鄢恪。 仅是胡思臆想,并无定论,他没有宣之于口。 “你说这些,是何用意?” 罗妤温恭直谅,抱诚守真。 “我想劝说夫君,切莫上当。” “初次登台的女子,服药之前,需要经过许多训练。她们历经无数,与花楼其他女子没有区别,你不用多花银两,寻求凭空捏造之趣。” 鄢坞随口曲解其意。 “你这么说,便是嫉妒她,得我青睐,意图破坏她在我心里的地位。” 罗妤一分焦心。 “我与她,争什么长短?” “夫君,我是好意相劝。” “花楼规矩,就是这样。” 鄢坞自以为是,高傲陈词。 “唯你所在花楼,是这个规矩,或者,唯你所在县城之人,不择手段。” “我县,人人善良,不怀此恶。” “她,肯定是明净女子。只要我愿意出银子,她可以不陪别人,只跟着我。” “你妒忌她,比你干净。” “对么?” 解释不清,罗妤有些急切。 “不对。” “夫君,我言之俱实,没有骗你。” “全天下的花楼,包括盛京花楼,都是这个规矩。” 鄢坞哄话搪塞。 “我明白,你吃醋,不想我再找她。” 罗妤一阵急躁。 “不是……” 鄢坞止住她的话。 “娘子勿忧,我不找她。” 罗妤做刚做柔,好说歹说。 “我是劝你,休做登台竞价,免得受骗。” 鄢坞骤然,大发雷霆。 “这也不行,那也不许,你所谓‘夫君可以去’,意义何在?!” “罗妤,没有容人之量,你尽可直言,何必假惺惺,说什么不怀介意?” 罗妤无措。 “我已然直言,的确不怀介意。” 鄢坞瞋目,发上指冠。 “不怀介意,你闹什么脾气?” 罗妤心苦。 “我没有。” “我直言直劝,不希望夫君受骗。” 鄢坞雷嗔电怒,大肆咆哮。 “强词夺理!” “你与二弟乱来,我大方原谅,只字不再提过,那才叫做真正的不怀介意!” 罗妤忍不住反驳。 “夫君怎就只字不提?你每日,起码提及十次。” 鄢坞义正词严,像是掌握正理。 “罗妤,你无理取闹,合该有个限度。” “这次花楼,是你,诱我去逛,若非你处心积虑,我根本不会去!” “难道,你所谓‘夫君可以去’,实为等我回府,大吵一架?亦或,借题发挥,以此为由,提出离婚?” “好,离婚,如你心愿!” 第703章 夫妻争执 罗妤倦于辩白,内心苦不堪言。 “夫君误会太深。” “我毫无争吵之心,更无离婚之意。” 鄢坞居高临下,凛凛而视。 “那你究竟何意?” “休得再说什么,深恐我被欺骗,我乐于被骗,享受其中。律令有定,夫妻平等,你无权管教我。”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话说?” 罗妤一时哑口。 “我……” 鄢坞忿然作色。 “没话了吧?” “理屈词穷,这不是无理取闹,又是什么?” 罗妤倩眸,映现满腹酸楚。 “夫君,何故性情大变?你先前,并非如此。” “自从,我将存银转给你,你就……” 鄢坞截住她的话,高喝斥问。 “你什么意思?” “你想说,我娶你,只是贪图银子?!” 罗妤连连摇头。 “不是,我……” 鄢坞盛气凌人,完全不给她说话机会。 “你睁大眼睛看看,我府,缺银子吗?” “你才多少存银,足够过上哪般生活,我至于付出一生幸福么?” “我若有此心,得到存银,就该跟你离婚!” 罗妤弱弱叫屈。 “你方才,确实说,要离婚。” 鄢坞咆哮如雷。 “那是因为你无理取闹,故意设计害我!” 罗妤楚楚可怜。 “我没有。” 鄢坞声声怒斥,震耳欲聋。 “你竟有脸问我,何故性情大变?还不是因为,你与二弟不清不楚?” “我受到伤害,必须闷声不发吗?只许你们无法无天,不许我愤怒么?” “我们婚姻,走向末路,全都怪你!” “早知今时情状,我就该听取好友劝言,坚决不娶花楼中人。” “是我太傻,一心求娶,百般呵护,痴念妄想,你也会同样待我。结果呢?你引诱鄢塘,不知悔改,反倒构陷我,贪图你那点银子。” “罗妤,你好绝情,我真后悔娶你回府!” 相持不下,不是个办法,罗妤委曲求全,卑己顺人。 “夫君,你莫气恼。” “是我错,不该与你争论不休。” 她走近两步,双臂缠情,娇身绵意。 “求求夫君,不要离开我。” 随她丝丝气息,山峦峨峨起伏,鄢坞低眸,只见一片绮丽之景,心底火热,霎时不可遏制。 双手,不自觉游移而去,久久不能尽兴,他干脆抱起佳人,举步走向床榻。 痴缠不迭之间,天色大亮。 一番宣情,鄢坞可心如意,侧躺娘子身边,继续欣赏盛美河山。 “娘子身姿,令人着迷。” 罗妤含羞嫣笑。 “夫君喜欢就好。” 鄢坞细致为她,整理额前碎发。 “玩物俱腻,今日两身清爽,娘子感受如何,为夫,壮否?” 罗妤双颊,绯霞绚烂。 “夫君亲自上阵,令我留恋无尽。” 鄢坞侃侃而谈。 “我一直坚信,夫妻吵架,一次愉事,便能化解,假若一次不够,那就多来几次。” “今日,见娘子之状,方知此言,甚有道理。” “以后,娘子再有气恼,我们不必相争,悱润床榻即可。” 罗妤持论不同。 “夫君言之有误。” “逃避问题,实不可取。” “我愚见,夫妻起争执,理应交流交心,直面挫折,一起解决难境。” 鄢坞不以为然。 “帝瑾王曾有高论,有些人,三观不正。” “你这见解,大错特错,正如王爷论说之人。” “事实以证,欢愉过后,夫妻重归于好,我言之有理,你才是不可取。” 争辩无益,罗妤不愿再吵,随即顺意应声。 “好吧,夫君说得对。” 她忽然惊觉一事,慌忙起床穿衣。 “哎呀,大事不好。” 鄢坞疑惑。 “怎么了?” 罗妤以最快速度,梳洗妆扮。 “母亲与我说好,今日,让我早些过去请安,最好赶在辰时之前。” “我一不小心迟误,母亲久等,必定动怒。” “夫君,如何是好?” 鄢坞轻松一笑。 “刚至辰时,不算迟误,你收拾收拾过去就行,母亲不是斤斤计较之人。” 罗妤忧心忡忡。 “可是,母亲最为厌恶,便是等候。就连爹爹,她也不能容忍,更何况是我。” 她停下动作,转而伏在夫君膝上,柳袅撒娇。 “夫君,我害怕,你陪我去,帮我解释一下,好不好?” 鄢坞惊奇。 “母亲厌恶等待?” “谁与你乱讲?我怎没听说,她最厌恶这个?” 罗妤错愕。 “啊?你……没听说过?” “夫君,我郑重其事,你莫说笑。” 鄢坞一本正经。 “我没有说笑,她无谓等候。” 意外发现夫君扯谎,罗妤难以置信,浅作试探。 “爹爹某日,请她稍等一刻钟,稍后得见,被她责骂整整一个时辰。” “这事,夫君也没听说?” 鄢坞容色安适,不知不觉。 “未曾听说。” “你从哪里听来,这些小道消息?” 罗妤三缄其口,不提一字,深怕拆穿真相,又一次触怒夫君。 “我……我梦到的。” 鄢坞无奈笑笑。 “梦境,怎可当真?” “你放心去,母亲不会动怒。” 罗妤笑容,略有一丝不自然。 “好。” “夫君多多歇息,我去去就回。” 瞧她神情,不太对劲,鄢坞主动落吻,以作宽慰。 “去吧。” “我小憩片刻,你回来,记得叫醒我。” 罗妤茫然而问。 “夫君安心歇息,醒来做甚?” 鄢坞捻起她的下巴,与之深情对眸。 “娘子瑰术高超,为夫深愿,再行体会。” “娘子莫怕,我一定温柔以待。” 罗妤轻轻拂开他的手,继续梳洗。 “夫君,坏得很。” 妆罢,罗妤步履匆匆离居。 请安之后,罗妤依言,陪着婆母挑选布料、缝制衣裳。 果然,从头到尾,妘艺钗未有一分气恼。 罗妤思绪霏霏,不由去想。 婚前,夫君有言,他不爱撒谎,自小诚实,因此,总被亲友们戏称,老实人。 那么,他为何撒谎,婆母厌恶之事? 或许,他惯于说谎? 友者写信邀请,同去花楼,他告诉我,他没去。这话,可能也是谎言? 我事事愿意包容,他为何仍要选择骗我? 我知,游逛花楼之客,惯于吹嘘欺言,以获其益。 真爱,也会有所欺骗吗? 我该不该问他,夫君爱意,是真是假? 心绪矛盾不安,罗妤最后还是决定,守口不问。 第704章 天大的喜讯 鄢坞踌躇不决,迟迟没能离婚。 鄢塘等得焦急,时不时催促。 鄢坞每每满口答应,说得好听,回居又与娘子浓情蜜意,不亦乐乎。 鄢塘急得不行,怒向母亲告状。 母亲不肯帮忙,他便任性胡闹。 被他闹得茶饭不香,妘艺钗无可奈何应允,与他一同催促鄢坞离婚。 鄢坞受不住烦扰,勉为其难,点头同意。 这日,鄢坞来到淡潸居,打算挑着罗妤毛病,大吵一架,顺势提出离婚。 不料,罗妤欢喜告知。 “夫君,大夫说,我已有身孕。” 鄢坞震惊万分。 “什么?!” “你不是伤了身子,不能有孕?” 罗妤笑着纠正。 “并非不能有孕,我说的是,伤了身子,难有身孕。” 鄢坞持续震惊,全然不敢相信。 “哪个大夫诊断,确认无误么?” 罗妤环住夫君脖颈,依偎宽厚膺膛。 “府里郎中,外头大夫,我找他们逐一确认。” “夫君宽心,身孕无误。” 见她走近,鄢坞无意识,后躲半步。 “你这身子,适合有孕么?孩子,不会有恙吧?” 罗妤笑貌,和美幸福。 “大夫皆道,孩子安然无恙,活泼康健。” 鄢坞郁闷不快,无声一叹。 “是吗?好吧。” 余光之中,夫君神色不好,罗妤抬眸看他,迷惘而问。 “我有身孕,夫君不高兴?” 鄢坞扯出一分悦色,似笑非笑。 “高兴。” 罗妤重新依偎,眷恋深深。 “前些日,我看话本,丈夫得知妻子有孕,喜不自胜,抱着她一趟趟转圈。” “我深以为,那般情状,很是甜蜜。” 鄢坞婉拒。 “一不小心,伤着你,摔着孩子,如何是好?” 罗妤憨憨一笑。 “哦,对。” “夫君思虑周全。” 鄢坞寻由离开。 “这是天大的喜讯,我去禀报母亲。” 罗妤挽起他的手臂。 “我也去。” 鄢坞搀扶娘子,坐在床上。 “你莫乱动,乖乖歇着,休害我担忧。” 罗妤尤是听话。 “好,那夫君快去快回,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鄢坞为她展开棉被,细心盖好。 “嗯,你躺着休息吧。” 罗妤巧笑倩兮,春风化雨。 鄢坞神醉,桃李纷飞。 忆起这些天,她极尽宽慰,努力让他放下鄢塘一事,撑着一身伤痛,依然笑颜和美。 她说:“夫君只管纵情,我习惯之后,丝毫不觉疼痛。” 知他看重情爱之事,她咬牙坚持,假说愉悦舒适,事后甚至,多谢夫君馈赠。 所有玩物,他从未见过哪个花楼女子,一次尝尽。险事,有性命之忧,不论付出多少银子,她们都不愿依从。 唯是她,为爱,不惜自己性命。 鄢塘一事,明明错不在她,她却情愿哄慰夫君,奋不顾身,不遗余力。 如鄢塘所言,从一开始,鄢坞便就知晓,她与众不同。可是,他不曾想过,这样好的女子,竟会倾心于他,而且,爱得这般深沉。 失她,犹失自己三魂七魄。 娘子尽善尽美,叫他如何舍得放手离去? 飞飏居。 妘艺钗、鄢塘,闲态用茶,坐等鄢坞旗开得胜。 只见大哥面无笑容,鄢塘不必问,便知落败。 “大哥犹犹豫豫,到底什么意思,为何不愿离婚?” “你说吧,这次又要找什么借口?” 鄢坞面容严峻,悒悒不乐。 “这次,不是借口。” 鄢塘鄙夷不屑。 “哼,每次都说不是借口。” 鄢坞正色告知。 “她已有身孕。” 见他煞有介事之状,鄢塘满不耐烦,谴责埋怨。 “我不想再听你的借口,一个比一个荒谬,不如直说,你不舍得弃离她……” 说着说着,他迟钝反应过来,蓦然一惊。 “你说什么?她,有了身孕?” 妘艺钗正言厉色,一句告诫。 “你莫说瞎话,这可不是小事。” 鄢坞词气,氤氲几分阴霾。 “母亲瞧我,像是说瞎话吗?” 鄢塘阴沉着脸,怨念更深。 “律令有定,女子身孕期间,夫妻不得离婚。” “大哥只顾自己欢乐,无端叫我苦等,是何道理?” 鄢坞拖延态度,一如既往。 “你急什么?” “玥皇丧仪期间,即便我离得成,你也不能娶,索性再等等吧。” 鄢塘愤愤不满。 “玥皇驾崩,天下共哀,你倒好,整天当作借口,敷衍贤弟。” “世上怎会有你这么不忠不信的兄长?” 鄢坞怒目切齿,不甘示弱。 “我如何不忠不信?哪有什么借口?” “难道,我说的不对?” “玥皇丧仪期间,你敢办喜事?” 鄢塘理屈无言。 “我……” 鄢坞寒目铁面,冷冷示诫。 “纵使你敢大摆喜宴,去往州牧台,也领不到婚书。” “一旦被人举状,你就等着廷合台派人抓你,问以重罪吧。” 妘艺钗出言制止。 “一家兄弟,不许吵嘴。” 她注视长子,严正叮嘱。 “儿啊,你千万慎思,这个孩子,留不得。” 鄢坞一脸惑色。 “母亲何出此言?” 妘艺钗耐心十足,条条剖析,点点释义。 “孩子降世,则要登记籍处,写明尊慈出身,交由州牧台核对、登记。” “你莫忘却,我们只是借住鄢府,并非真正臣籍人士。” “登记婚书,不受地方限制,你们在曙英县办妥,自有鄢大人打掩护。但是,落实孩子民籍,我们必要回到家乡拓彬县。” “经过上次会试,我们已然明白,鄢大人的手,伸不到拓彬县州牧台。” “身为孩子之慈,罗妤必需参与其中。一来二去,我们的身份皆要暴露,骗婚证据,罗妤唾手可得。” “万一,她嫌弃我们家贫,一纸状书,告去曙英县尹司台、拓彬县廷合台,后果不堪设想。” “一来,我们全家,连同鄢大人,统统获罪,一个也逃不了;二来,好不容易到手的存银,须得如数归还,还不起,便要打欠条,负债累累;三来,你们婚姻无效,罗妤可以带走我孙,恢复未嫁之身。” 居住鄢府一阵子,鄢坞差点浑忘民籍身份,听母亲一席话,方得意识其间利害。 一想到离婚,他之心绪,复起诸多不舍。 “她已然付出真心,仍会嫌弃我们家贫吗?” 第705章 借口良多 妘艺钗劝说。 “你不能冒着被她状告的风险,冲动行事。” “她若嫌弃,你追悔莫及。” 鄢坞脑海,不停漾现娘子柔美,不舍之情,越发浓烈。 “二弟要娶,我们的身份,迟早瞒不住她。” 妘艺钗理智以对,细察秋毫。 “塘儿不图财,非是骗婚,大可等到她披心付之,他再表明真实家境。她若嫌弃,至多提出离婚。” “到时,她或后知后觉,被你骗婚。但她一介民女,无权调取州牧台民籍册子;亦不可能盗走,我们的民籍文书;离婚之后,原婚书上交,她无从证实,鄢大人悄悄打点一切,她并不知晓丈夫真实身份。” “没有证据,难以上告,她只能吃哑巴亏。” 鄢坞心境,一片灰暗。 美人即将得手,鄢塘容色,一派闲适,如同母亲,理智而思。 “掩饰至此,行得通吗?” “我听说,月溪公主,与她交好。公主权势滔天,兼有谋略,为她搜证,犹如探囊取物。” “母亲务必谨防此人。” 妘艺钗笑笑,不以为意。 “她吹嘘之语,你何必当真?” “月溪公主,是何人物,怎么可能与之交好,凭她也配?” “她只不过,去过几次伊人倾城,幸与媄夫人同台对决,票数可怜,输得一败涂地。” “媄夫人尚且不会将她放在眼里,更何况月溪公主乎?” 她言语,虽有些许狂妄,行事依旧谨慎。 “然而,你不算杞人忧天,筹谋大事,防人之心不可无。” “等到坞儿离婚,鄢大人便会前往州牧台,及时抹除痕迹,假作原婚书无故遗失。月溪公主调不到婚书证据,无法证明罗妤成婚之前,未知坞儿出身。” “鄢府下人,鄢大人也会逐一管教,保证不露马脚。” “就算月溪公主亲至,也拿我们没办法。” 鄢塘欣慰一笑。 “听母亲说完,孩儿放心许多。” 鄢坞笑不出来。 “这么说,我这婚,一定要离?” 妘艺钗语气,无比肯定。 “嗯,孩子也不能留。” 鄢坞失落。 “是。” 鄢塘诉求。 “大哥,留神些,切莫伤着妤儿。” 鄢坞点头一应。 “好。” 议罢,鄢坞回居。 罗妤浅浅睡着,闻听夫君脚步声,第一时间醒来,撒娇甜甜,轻唤一声。 “夫君。” 鄢坞走进房间,坐于床沿。 “嗯。” 见他脸色不对,罗妤立马关心。 “发生何事,夫君怎么了?” 鄢坞扶她坐起,立好软枕,垫在娘子腰处。 “我言辞,或许粗率,请娘子见谅。” 见他如此贴心,罗妤倩眸,饱含幸福。 “夫君但讲无妨。” 鄢坞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明表一分情致,暗藏一分不忍。 “这个孩子,我们暂且不要,好不好?” 罗妤笑颜一收,大惑不解。 “什么叫做,暂且不要?” “孩子如若流去,不可复回,夫君不知道吗?” “好端端的,我们何故不要它?” 鄢坞谎话,张口就来。 “前些日,我们玩得花样太多,我怕,孩子承受不住。” 一听无甚大事,罗妤松一口气。 “夫君多虑,孩子还小,没事的。” 鄢坞捏词迅速,有条有理。 “近日,你治伤,用过许多药,其中,或有致使孩子疾病之物。” “万一,天生有疾,等它长大,必然心怀怨怼。” 罗妤不温不火,抚慰夫君不安之心。 “我将所用之药,依次给郎中们瞧过,大夫都说,没有问题。” “夫君有所不知,孕中,有些药,可以放心使用。” 鄢坞如臂使指,不断藉端。 “你以前,做过花楼营生,极有可能隐患疾痛,有损孩子康健。” 罗妤温和以对,很快给出解决办法。 “身孕期间,我会时常去往医馆,请脉安脉,保证孩子无恙。” 鄢坞托故荒诞。 “如果,我是说,如果。” “你体内,留有其他男子之物,那么,这个孩子,岂不与我无关?” 闻之想法天真,罗妤无奈笑笑。 “夫君好生多虑。” “贵客往来,皆要避子,就算有意外,也不会留存至今。” “自从开始直播对决,我便不再陪伴贵客过夜。” 鄢坞作势狐疑。 “这个孩子,亦不一定,与二弟无关吧?” 罗妤颔首。 “它是你的孩子,自然与塘儿有关,他们是叔侄关系。” 鄢坞肃肃直言。 “我是说,它,兴许会是二弟之子。” 罗妤神色,一转无辜。 “我说过许多次,我与塘儿,没有花遮柳掩之事。” “夫君还是不愿信我?” 鄢坞阐述见解,十分谬妄。 “我信。” “但,你们每日共处一室,不离不弃。趁你熟睡,他大行欢愉,也无不可。” “你或在无知无觉间,怀上他的孩子。” 话至此处,他灵光一现,转而发问。 “大夫可有说过,你这孩子,多大月份?” 罗妤回答。 “整一个月。” 鄢坞顺话,挑拣毛病。 “你看吧,日子不对。” “一个月前,我们根本不识。” “显然,这孩子,是你某位旧客之子,与我毫无瓜葛。” 罗妤和颜细语,纠正其意。 “大夫定论孩子月份,是以我末次月事第一天而计,非从我们交好之日算起。” “帝瑾王医论,两次月事之间,有排卵期。排卵日,夫妻交情,十日之后,便可确诊,有无身孕。” “夫君深知,打从嫁给你,我就绝去外男,未与任何旧客相见。” “孩子之尊,只能是你。” 眼见,糊弄不过去,鄢坞只好说回鄢塘一事。 “娘子断言太急。” “排卵期间,你与二弟耳不离腮,活像一双璧人。” “你怎知,孩子之尊,一定是我?” 罗妤失去一分耐性。 “我与塘儿清清白白,到底要解释多少次,夫君才肯信?” 鄢坞不留情面,出语伤人。 “好,我信。” “然则,我又怎知,会试那几日,除了二弟,你有没有跟过别人?” “毕竟,你是花楼中人,是见异思迁之流,是只认银子之辈,即便嫁作人妇,也是本性难移。” “倘使,贵客给足银两,你哪里忍得住,不去陪伴?” 罗妤惊住。 “什么?你……” 第706章 无情无义 沉思片刻,罗妤回神,倩目,盈盈有泪。 “夫君拿定主意,不要这个孩子,确因这些顾虑,还是因为,你嫌弃我?” 鄢坞满脸写着反感,嘴上却矢口否认。 “娘子误会,我不嫌弃你。” 事发突然,罗妤骤不及防,情绪,几分崩溃。 “我们已经成婚,我为何不能生下你的孩子?” “夫君有这么多顾虑,成婚之前,为何不与我说清楚?” “平日言谈,你字里行间,分明想要孩子,而今,天幸有了孩子,你却叫我流去。” “事实显而易见,你不是不要孩子,只是不要我生的孩子,是么?” 鄢坞心一横,直面承认。 “是,我不要你生的孩子。” 罗妤质问,充斥撕心裂肺。 “既然夫君,一开始就没打算,与我一起延续鄢家香火,为何不做避子之举?” “可知,流去一次孩子,我将受多大苦楚?” 鄢坞漠不在乎,无谓一笑。 “呵,流去一个孩子罢了,能有多痛?” 他之冷笑,锥心刺骨,罗妤五内俱焚,珠泪簌簌。 “我躯已伤,用不得止痛之物,失子切肤之苦,轻则昏厥,重则一命呜呼。” “夫君怎能轻视我命,微如土芥?” 鄢坞推诿绝情,耍赖起来。 “你之伤躯,非我所致,你承受痛苦,不能独独怪我吧?” “那些旧客,尽数赔偿于你,亦,怪不得他们。” “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图快活、择花楼,无能谋生其他,致使身毁。” 罗妤凄泪,全然崩落。 “我说过,我是被小娘卖去的,非出自愿。” “花楼东家,多有权贵撑腰,我身有工契,根本逃不掉。” “我并非一心贪图花楼之趣,无能谋生其他,实是出于无奈。” 无视她之悲容,鄢坞无赖言状,趾高气扬。 “你们花楼中人,皆说自己出于无奈,巧言令色,就像家常便饭。” “谁能知晓,你所说,究竟是真是假?” “我明白,花楼出入,银两进账极快,甚有乐趣,所以,你择选花楼生计。” “不曾想,贪心以致报应。” 罗妤凝眸深深,泪流满面。 “夫君果真认为,我是这样的人?” 鄢坞恶语相加,寡情薄义,仿若面对仇敌。 “你不是么?” “若不贪心,嫁我做甚?” “胡诌什么伤了身子、不能有孕,你目的,只为让我放松戒备,不做避子之举。” “你意图,快速怀上鄢家之后,以孩子邀宠,以孩子索取银两。” “你不假思索,把存银转给我,看似慨然爽快,实际就是为了套出更多银两,为了贪墨鄢府库房!” 原是无私付出,却被看作贪婪,罗妤痛彻心扉,难以承受。 “夫君安得误解至此?” “我若有意鄢府库房,天公不佑。” 鄢坞无动于衷,唯是一脸不耐烦。 “天公何在,谁人见过天公?你拿着杜撰之事,信誓旦旦,就想骗我?” “真若无心贪图鄢府库房,你就自觉一点,流去孩子,待到取得我的信任,再怀不迟。” 罗妤悲怆泫然。 “大夫说,我这孩子,务必仔细保胎,如若保不住,伤上加伤,怕是以后,再无子女之福。” 鄢坞冷心冷面。 “罗妤,痛快点,休再找借口。” “你贪念不除,我们迟早离婚。” 罗妤柔荑,轻覆夫君手背。 “即便如此,夫君亦不愿心疼一分吗?” 鄢坞深埋内心爱意,始终冷峻以对。 “怀不上,可以抱养。” “享子女之福,有的是办法。” “刚刚成婚,便就有孕,于我们而言,不是好事。” “孕育一个孩子,需要历经许多磨难,我们成婚不久,经不起这些蹉跎。” “为了我们夫妻美满,只能舍去孩子,我别无他选。” “莫非,你想让孩子出世,见证尊慈争吵不断、感情逐渐疏离?帝瑾王有言,夫妻矛盾,影响孩子身心健康。” “我这般决定,听似凉薄,其实,是为我们好,为孩子考虑。” “罗妤,为人之慈,应有担当,应有责任,岂可仅凭一时冲动,毁去孩子一生?” “我的苦心,希望你能懂得。” 四目相对,罗妤寸寸哀情,涕零如雨。 “我懂。” “可是夫君,我想活着,我不想殒。” 鄢坞见状,连忙低眸,掩去眸底丝丝动容。 “失去一个孩子,不至殒身,莫怕,我陪你去。” 罗妤怅然若失,徐徐收回玉手,端坐伶仃,茕茕无依。 “夫君决心已下,我无力更改。” “然,这孩子,流不得。” 劝她不动,鄢坞几分急切。 “你执拗什么?” “大不了,先去试试,假若危及性命,再让大夫停手。” 罗妤抽泣声声,令人肝肠寸断。 “我不想试。” “夫君,我舍不得我们的孩子。” “为人之尊,你应该也有难舍难分之念吧?” 鄢坞心底,涌起一股内疚之感。 “我……” 罗妤切切诚恳,提出建议。 “我们离婚,暂不交往。” “孩子,我会养大。” “等到磨难,历经结束,我再回来找你。” “好吗?” 鄢坞眉宇,深陷一道道纠结。 “我……” 罗妤补充一句。 “如果那时,你已有新人在侧,我不打扰。” 鄢坞焦躁。 “没必要吃的苦,你又何必自找苦吃?” 罗妤毅然决然。 “比起,丢掉性命,独自抚养孩子长大,我不觉苦。” “请夫君成全。” 鄢坞起身,离开床沿。 “你静心想想,考虑清楚,我们再谈。” “我还有事,晚些回居。” 鄢坞步履匆匆,至飞飏居,禀知情况。 妘艺钗嘴脸刻薄。 “万万不可任由她,带着我们家的孩子,离婚而去。” 鄢坞想当然。 “她情愿独自抚养孩子,不给我们添麻烦。” “我觉得挺好。” 妘艺钗诉知利害。 “那是你的亲生孩子,律令有定,你必须尽抚养之责。也就是说,她养大孩子,留好抚养所需银两的凭据,以后,可以找你赔偿。” “她手握孩子,永远是个隐患。” 鄢坞黔驴技穷。 “但她执意不愿流去孩子,我能怎么办?” 妘艺钗眸色一狠。 “我有个主意,或许可行。” 鄢坞提醒。 “母亲须知,伤害孕妇,从重问罪。” 妘艺钗不苟言笑。 “嗯,我会小心。” 第707章 母亲宠溺 罗妤独坐发呆,一直回想夫君绝情之语,茫然不明,他怎就变成这样。 婚前,他甜言软语、细致周到,既善说话,又衷行动,可谓尽善尽美。 婚后第二天,他就变了,无缘无故,撒谎母亲厌恶之事。 前些日,存银转入他的名下,他更是变本加厉,恩爱夕情,丝毫不加怜惜。 平日,他将离婚挂在嘴上;今日,他甚至说,不要孩子。 确有人说,婚前婚后,男女都会有些变化。却不知,变化如此之大。 他究竟,是不是真心? 思绪至此,被妘艺钗的脚步声打断。 罗妤想要下床迎接,妘艺钗快行几步,急忙拦下她的动作。 “妤儿,安坐无妨,辛苦你,为我们家孕育良儿。” 罗妤想要行礼,也被妘艺钗阻拦。 “坐好坐好,当心动了胎气。” 从婆母话语中,得到一丝慰藉,罗妤所有苦痛,迅速抛之脑后。 “多谢母亲关怀。” 妘艺钗坐于床沿,翼翼珍重,捧起罗妤双手。 “我将你视作亲生女儿,关心你,理所应当,妤儿不需言谢。” 她语调,或温煦,或愤懑,抑扬顿挫,声情并茂。 “适才,坞儿见我,把他那些浑话,全部复述一遍。” “我听得咬牙切齿,怒不可遏。他竟还厚颜发问,错在何处,气得我狠心罚跪,命他好好反省。” “同为女子,你身孕之不易,我感同身受。他不负责任,说出‘不要孩子’这种话,简直丧尽天良,不配为人。” 罗妤闻言,潸然泪下。 “我愚以为,母亲所想,与他无异,你们都不想要我生的孩子。” 妘艺钗取出绢帕,为她拭泪,体贴备至。 “傻妤儿,你是我的好女儿,我怎忍伤害你?你这话,叫我心痛,以后,不许这么冤枉母亲。” 罗妤恭顺应声。 “是,儿媳知错,求母亲原谅。” 妘艺钗把握分寸,施计自如。 “坞儿单知之思,我能理解一二。” “他初为人尊,难免紧张,怕这儿做不好,伤到孩子,又怕那儿做不好,令你不愉快。” “当年,他爹也是这样,他们二者言行,如出一辙。” “我怀上坞儿,时机与你相同,亦是成婚不久,正甜蜜之时。” “男子嘛,你懂得,终日心头萦绕,就只那点情爱之念。老爷宣情未足,心意藏羞,说不出床笫绵绵之语,遂转言其他,就像坞儿一样,劝我流去孩子。” “当时,我们大吵一架,老爷气得不行,就连休书,都写好了。” “后来,听他依依不舍,诉说心声,我方知,他不是不要孩子,只是深恐孩子忽至、日子有变,夫妻感情随之有改。” “老爷说,他实在爱得深沉,所以宁愿失去亲子,也不想冒险失去我。” 她以“自身历事”举例,有声有色,罗妤自然领悟晓畅。 “啊?” “原来夫君,意在于此。” 她满怀愧疚,迷途知返。 “我居然曲解他的情意,误以为,他不是真心爱我。” “请问母亲,夫君跪在何处?我去陪着他。” 妘艺钗落眸罗妤腹处,忧心如焚。 “不行不行,你坐好。” “你刚刚怀孕,胎象不稳,应先安胎,再下床活动。” “我让下人传话,免去责罚,就说,你已经原谅他,好不好?” 罗妤听话,坐回原位。 “好,劳烦母亲。” 妘艺钗目色,充溢宠溺,粲如繁星丽天。 “说什么劳烦?照顾你,我乐在其中。” “妤儿宽心养胎,往后,别再说‘离婚’、‘独自抚养孩子长大’这种话。你嫁进来,我们自是一家人,坞儿真心求娶,我们也是实意喜爱你,谁也不会不要你,谁也舍不得弃你不顾。” 她恰到好处,挤出几滴眼泪,温情无限。 “你若要走,母亲可怎么活?” 罗妤感动潺潺,不能自已。 “母亲……” “我知错,母亲莫哭。” “都怪我任性,胡乱说话,以后,我一定改。” 妘艺钗含泪一笑。 “嗯,妤儿真乖。” 她一转话头,认真叮咛。 “知你有孕,我便花重金,请来一位资深医女,为你安胎。” “这几日,你务必将养着,除非大夫发话,胎象稳固,不然,你不许轻易下床。” 罗妤点点头。 “是,儿媳遵命。” 资深医女,确有其事,妘艺钗无有特别吩咐,随意医女,自行发挥,稳固罗妤胎象。 仅仅过去两日,医女告知,胎象已然稳固,罗妤可以下床行动。 医女安胎,到此为止,妘艺钗付好工钱,好声好气,送走大夫。 继而,她来到淡潸居,转告罗妤,行动自便。 罗妤迫不及待,散步庭院,妘艺钗陪着,简单走了一圈。 入座小园石凳,妘艺钗主动闲谈。 “现在的女子,宠养长大,多少有些娇气,怀个孕,必须请人安胎;不像我们以前,女儿、儿子都是粗养,没有什么分别。” “记得,我怀坞儿、塘儿之时,那些年,没有安胎、请脉的讲究,我怀着身孕,照样做粗活。” “早年,老爷尚未就职八台,我干农活,养着一家老小。烈日炎炎,哪怕中暑气,我也不停歇,任劳任怨。亲者邻居,见我如此,皆交口称赞,我实乃贤妻。” 罗妤应和。 “母亲的确贤惠,世间难得。” 妘艺钗回之一笑。 “妤儿谬赞。” 她不着痕迹,开始用计。 “孕中,极易多思,我偶然发现,做粗活,可以转移注意,愉悦孕妇心情。” “这个方法,好处甚多,荐你一试。” 罗妤表示担忧。 “我身躯有伤,做粗活,可能保不住孩子。” 妘艺钗歪曲事实,信手拈来。 “绝不可能。” “不瞒你说,我也做过花楼营生,年头比你久得多,身躯受折不堪,可想而知。” “我怀两个孩子,每日下地干活,不仅孩子安然康健,而且产育十分顺利。” “另有友者,小心翼翼保胎,最后,你猜怎么着?唉,孩子没保住,她亦西往。大夫说,怪她懒惰,天天躺在床上,硬生生躺出毛病。” “我是过来人,深明孕事道理,你放心做粗活,保准一切无恙。” “母亲不会害你,你说,是不是?” 她打算以此,引导罗妤自取其祸,流去孩子。 出事后,她只需装作“深宅妇人什么都不懂”、“随口说说,没想到儿媳妇当真”等等,就能瞒混过去。 八台大人追查,则会发现,她请来医女,为儿媳妇安胎。见状,他们势必不疑,信她无有恶意。 第708章 不关我事 依着婆母之言,罗妤挑着杂役粗活,代替粗使下人,埋头做事,不辞劳苦。 经过这些日相处,妘艺钗对罗妤性情,稍有了解。 罗妤,精于工事,不缺银两,因此,不看重身外之物;亲人虚伪,她自小缺爱,故而,极其重视情义。 寻常人,做完粗活,妘艺钗需给足够银两,那人才能不觉疲累。罗妤则不然,无论得到多少银两,她都无动于衷,唯有收获情意,她才会有所动容。 妘艺钗精准抓住这个弱点,每日赞不绝口,极尽美词,赞扬罗妤贤惠,使她舒心惬意,丝毫感受不到身子抱恙,于不知不觉间,失去孩子。 一声声夸赞,罗妤逐渐迷失自己,不停做着粗活,日复一日。 飞飏居,妘艺钗闲坐,得意洋洋。 “照这么下去,她很快就会见红,送医之时,已无转圜余地,只得被迫选择,流去孩子。” 鄢塘附和一句,转而担忧。 “母亲明慧,孩儿佩服。” “但,此举,不会伤着妤儿吧?” 妘艺钗不以为意。 “不会。” “你放心,人没有那么脆弱,经得起蹉跎。” 鄢塘悬心一落。 “那就好。” 妘艺钗颦眉。 “坞儿今日请安来迟,有些奇怪。” 鄢塘瞳仁,覆一抹惊讶。 “莫非,淡潸居有情况?” 妘艺钗得意之貌,更加张扬。 “很有可能。” “呵,罗妤,跟我斗,只有这一个下场。你休怪我,伤你孩子,要怪就怪,这个孩子来得不合时宜……” 话音未落,鄢坞走来,一脸无奈,回应她的话。 “母亲高兴得太早,孩子好好的,并无任何异常。” 他站定,行礼。 “敬请母亲安好。” 妘艺钗虚扶一把,示意入座。 “怎会如此?” “按说,我的计策,应该有效。” 鄢坞禀知情况。 “趁她熟睡,我唤来府里郎中,为她诊脉。大夫言之,前时安胎,十分稳固,是故,她做些粗活,并不碍事。” “母亲,你上哪儿找来那位妙手医女,简单安胎两日,胎象竟能稳固至此?” 始料不及,妘艺钗愕然。 “我不甚知晓曙英县,安胎医女何在,所以求问鄢大人。那医女,正是他找来的。” “鄢大人何故热心,寻来那么一位厉害人物?唉,真是好心办坏事。” “怪不得她肚子,一点动静也无。” 鄢坞几分无奈。 “母亲求问之时,没有说明我们目的?” 妘艺钗解释。 “鄢大人忙得很,我不及说明,他急急答应下来,便去公忙。” 鄢坞黑着一张脸,无情责怨。 “都怪母亲不谨慎。” “这下,如何是好?” 妘艺钗忿然作色,表意不满。 “这是意外疏漏,怎么能怪我呢?我尽力了。” 鄢塘出言制止。 “母亲、大哥,请莫争吵。” “争执,徒劳无益。这个方法行不通,我们再想别的法子,也就是了。” “反正,玥皇丧仪期间,就算你们顺利离婚,我也娶不成。” “不急,慢慢来。” 妘艺钗提醒。 “国丧,就快举行,不剩多少时日。” 鄢塘改话。 “是吗?那你们快点,我急切万分。” 鄢坞训斥。 “光是急切,有什么用?你倒是想想办法呀。” 鄢塘一个白眼,翻到天上。 “伤害妤儿之事,我没主意,想不到办法。” “另外,你们所作所为,我一概不知,不关我事。” 鄢坞怒瞪着他。 “你倒摘得干净,恶人皆由我们来做。” 鄢塘一脸单知无害。 “我还小,淳然不懂世事。” “辛劳母亲、大哥,为我筹谋,多谢多谢。” 鄢坞由衷评价。 “油嘴滑舌,全家属你蔫坏。” 妘艺钗思量半天,最后决定。 “我暂时想不到其他办法。” “先让她做着粗活,大不了,我们多等上一段日子。她毕竟是孕妇,身子孱弱,我这一计,总会见效。” “当务之急,我们应当寻个由头,赶走罗员外夫妇。” “有他们在,甚为碍事。” 鄢坞深表赞同,与母亲一同谋计,请离罗笠斌夫妻。 次日,鄢坞与几位好友约好,同去花楼寻乐。 他欺骗罗妤,说是约在茶馆,如花如茶。 玥皇丧仪期间,花楼亦哀,人人身穿雪色衣裳,不闻一丝笑声,与平日景象,大不相同,于鄢坞等人而言,别有一番风味。 罗妤并未生疑,专心做着粗活,期待母亲赞许。 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她浑身无力,手中木桶掉落,桶中水倾倒而出。 “来人……” 她气力不足,轻唤一声,随着头晕加重,气息越发薄弱。 “救命……” 微风徐徐,本该清新怡人,她拼命喘气,却觉不出一分清爽。 呼吸,愈加急促,伴着心处疼痛,剧烈袭来,她承受不住,昏倒在地。 妘艺钗一直派人,盯着罗妤动向。 闻知好消息,她立马下令,支走府里所有人。 她寻由,下人做工辛苦,遂请他们吃饭,以作酬报。 她特意选在一处饭馆,远离鄢府。至于,为何不带上罗妤,是因为儿媳尚在孕中,不宜外出。 如此一来,罗妤孤立无援,怜怜一人,昏在院中。 顾沅穹、庄玮,隐身暗处,将这一家凉薄,尽收眼底。 庄玮请求。 “劳烦桐仁兄,代为照看罗女娘,我去请石大夫。” 顾沅穹热忱。 “我的爱驹,借给你,你快去快回。” 庄玮拒绝。 “不必。” “为防不测,我前几日便安排石大夫,住在鄢府一侧,锦睇轩。” 顾沅穹予以肯定。 “江仁弟确有先见之明。” 庄玮健步速行,请来医女,为罗妤缓解疾痛,安脉保胎。 事罢,医女离去。 顾沅穹见状,钦佩之感,油然而生。 “仁弟前时有言,不介意她怀着他人之子,果然言行一致。” “你之真情,令我折服。” “只可惜,仁弟默默付出,罗女娘一事不知,岂不叫人扼腕?” 庄玮面色,略显窘迫。 “她为人妇,我所做之事,尽数见不得光,说白了,就是小人之行。” “难为桐仁兄,竭力寻词,勉励小弟。” 顾沅穹纠正。 “什么见不得光?什么小人之行?仁弟太过自谦。” “仁弟此乃打抱不平,以后还要锄强扶弱,仁弟之行,何其光明,堪称我辈表率。” 庄玮低眸。 “仁兄谬赞,小弟惭愧。” 第709章 善心有好报 罗妤脱离性命之险,缓缓转醒,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昏厥。 深怕孩子有事,她焦急唤人,去请府里郎中,良久,未见一人。 没了办法,她自行前往郎中居处。 一路,她心觉奇怪,府里,怎么好像空无一人? 至郎中处,亦不见人影。 思索片刻,她恍然记起,母亲说过,每隔一段时日,都会请府里众人,择选一家饭馆,同享美食,算是一种赏赐,目的是为凝聚人心。 她在孕中,故而,母亲没有打扰,悄携一众,敛声而去。 她明白,母亲不打扰,俱是一片好意,然则,不巧,她身子抱恙。 母亲等人在忙,兴许刚走不久,她不忍打断;独自前去医馆,又不太方便,总该有个从旁照顾之人。 于是乎,她想到夫君。 夫君,与好友聚会,应该快要结束,正好,她去寻他,一起去医馆,确认腹中孩子,是否无恙。 记得夫君留话,他们聚会之处,是一家茶馆,名为如花如茶。 罗妤问路而去,至如花如茶,询问前台伙计,却被告知:“今日,并无一位尊名鄢坞的贵客,光顾小店。” 她不敢相信,百般确认,直到伙计烦躁,她才赔罪离去。 夫君,又一次骗她。 为何真爱,充斥欺骗? 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爱她? 罗妤暗自分析,夫君说谎原因,以此推测他的去处,或是某家花楼。 她本想一家一家寻找,偶然间,听到路过二人,讨论县内,开设一家新花楼,名为戏蝶苑,她隐隐有感,夫君就在戏蝶苑中。 花楼规矩,她最是清楚,直接前往询问,伙计不会透露一个字。 寻欢作乐,非是体面事,贵客已婚也好、未婚也罢,皆不希望家人知晓他们身在花楼,因此,花楼伙计训练有素,三缄其口,保全贵客私隐。 何以突破?她毫无头绪,谋想许多计策,最后,尽数放弃。 她受丈夫欺言,满觉伤心,怎忍同样欺言,对付伙计? 计策事成,她遂心如意,却害得那位好心伙计,被扣工银。本是无怨无恨之人,她不应加害无辜。 或许,她可以拜托伙计,请见东家或是掌柜,申以肺腑,切实告知,她不介意丈夫游逛花楼,只因腹中孩子出事,想要找他相陪,一起去往医馆,安脉诊治。 只要她足够诚心诚意,东家或是掌柜,便会引她,去见夫君,且,不会有无辜伙计,被扣工银。 真心实意,定有好报。 她怀着这般心情,问路而去戏蝶苑。 庄玮鉴貌观色,领会她的天真之思,遂,提前安排好一切,只当她是善心有好报。 至戏蝶苑,罗妤依照本心,向东家诉说苦衷,果不其然,顺利见到夫君。 罗妤面带一丝笑容,走进鄢坞所在客房。 美人倩丽,艳冠群芳,一众好友,惊鸿一瞥,足以触动眼帘,众心激荡。 相较之下,怀中美人黯然失色,好友们目不斜视,齐齐定睛罗妤。 “哟,这是哪来的美人?好生娇倩。” “美人快来,坐我身边,小爷有的是银子。” “……” 众口异词,同时说话,场面一片混乱。 更有甚者,起身走去,想要揽佳丽入怀,鄢坞跟着起身,制止其人,并向他们介绍。 “你们莫再打趣,这是我内人,罗妤。” 在座,无一例外,大为震惊。 众女子不解,这位贵客抠抠搜搜,拿不出一点银两,一瞧便知家境一般,相貌亦是平平无奇,周身上下寻不到一个长处,怎能娶到如此美妙之妻? 众好友嫉妒,他们知晓,鄢坞不择手段,套取罗妤存银。本以为,看得上鄢坞、宁愿痴痴被骗的女子,必然人老珠黄,貌不出众,没想到,他妻,竟是这般妙人。 默默无言间,众人纷纷心想,他凭什么? 罗妤忽视那些调侃话语,礼貌问好。 “诸位,多有打搅,望请见谅。” 她转向夫君,殷殷请求。 “夫君,我身子不爽,胎象或许不稳,你陪我,去一趟医馆,好不好?” 好友妒忌眼红,不等鄢坞回复,抢先一步开口,心照不宣,诡诈离间。 “鄢嫂嫂看似安然无事,特意过来,只为阻止鄢仁兄享乐吧?嫂嫂此举,合情合理,我也劝他,既已成婚,别再胡闹,理应日日守在家里,陪着你。” “鄢弟妹,家教好严,这样管着丈夫,不甚体贴。我家内人,从不这样,无论我去哪儿,她都不会过问一句。夫妻相守一生,理应互相信任。” “鄢仁弟为了你,已经数次拒绝参加聚会,可谓情真意切。今日,他应邀相聚,只因我们几个弟兄,想念太紧,迫他必须前来。” “他弃我们,陪你多日,偶尔弃你,伴我们一回,鄢嫂嫂居然不乐意?” “鄢仁弟,你家娘子,好不识趣。” 闻听好友讥讽之语,鄢坞深觉颜面扫地。 他掩藏不悦,平静以对众人。 “你们着实误会。” “我娘子所言,身子不爽,确是实话,绝非借辞、管束于我。” “她淳知,不会撒谎,特意找来,必是真有苦衷。” “你们继续享乐,不用在意我,我陪娘子去医馆,告辞。” 鄢坞耐着性子,陪伴罗妤,去医馆瞧病。 大夫诊断,罗妤无病,一切无忧。 鄢坞怒火,熊熊难抑,回到鄢府淡潸居,立即大发雷霆。 “你现在竟然懂得,装病邀宠,阻我享乐,是么?” “其他人之妻,淑贞贤良,没有一人找来,只有你,气量狭窄,不能容物。” “娶你这种人为妻,我的脸,都被你丢尽!” 罗妤神色一慌。 “不是,我没有装病。” “夫君,我当真昏厥,奄奄一息,情状甚是危急。” 鄢坞嘴脸,跋扈暴戾。 “大夫已经确诊,无病无忧,你还敢信口雌黄?” “律令有定,国丧期间,如无特许,男子只能与家妻情成两好。我就算去了花楼,也做不得对不起你之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先前,你说什么不怀介意,这就是不怀介意么?” “我为了你,多日不见好友,今日小小聚会一次,你怎就不允许?” “专横独断,娇蛮无理,你以为怀个孕,便成家中尊者,我们所有人都该让着你?” 第710章 没人管我 事情始末,罗妤讲述详尽,怎奈,鄢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她只好不停重复,前前后后诠解,面面俱到阐释,讲得唇焦舌干,鄢坞依旧胡搅蛮缠。 罗妤无可奈何,转而认错。 “夫君请息怒,怪我,行事之前,没有考虑清楚。” 她认真允诺。 “以后,你们再有聚会,我一定尊重,就像其他妻子,不闻不问,予你信任。” 鄢坞姿态,高人一等。 “你居然拿这种话,企图哄劝我?予以夫君信任,是你本该做到之事。” “若要承诺,需想其他,否则,我不依。” 罗妤示弱退让,态度温煦。 “我实在迟笨,想不到其他,请夫君指一条明路吧?” 鄢坞强横无理,提出要求。 “罚你,断去月例银子。” 面对他一次次食言,罗妤心痛,无法言喻。 “我居处吃食,何以供给?” 鄢坞底气十足,大言不惭。 “吃食,我会妥善照料。” “其余花费,你每次书文一封,报给我。我许可,你便能领取银两;我不许,你则安分守己。” “你休说,我心狠。你邀宠之举,过分至极,不以重罚,我不信,你会长记性。” 罗妤心绪,弥满失望。 “好,听从夫君之意。” 就这样,二人重归于好。 没收月例银子之后,鄢坞速即失信,就连吃食,也都断去,没有派人送来一盘菜肴。 罗妤既要养胎,也要顾及居处下人,于是,去往当铺,当卖首饰,自力更生。 她不知昏厥,与做粗活有关,听大夫说,无病无忧,便放心落意,继续做着粗活。 很快,再次昏倒在地。 妘艺钗第一时间收到探报,借口上次请客吃饭,不够尽兴,再请一次,顺理成章,携众离府。 鄢坞与一位好友,约在戏蝶苑,相谈一同经商之事,一大早便就出门。 与此同时,童攀从冰清苑出发,已到曙英县。 闻听罗妤嫁人,宁云溪前曾留下喜银。童攀没有及时送来,是因为当时,正值玥皇丧仪,依着规矩,不可贺喜,因此,选在玥皇丧仪结束,拜访鄢家雅宅。 下人告知,罗妤搬去鄢府居住,童攀按照下人所指方向,寻至鄢府。 鄢府,大门紧闭,无有家丁看守。 童攀一脸迷茫,上前敲门。 半天,没有人应。 或是宅子太大,里头的人听不见? 他这么想着,敲门越来越用力,一不小心,敲开一条门缝。 他一阵惊吓,后退半步。 “哎呀,不好,门被我敲坏。” 转念一想,他又猜测。 难道,门没锁? 久久不得回应,我直接进府,不算有失礼数吧? 童攀一边想着,一边小心翼翼推开大门。 映入眼帘,鄢府前院,罗妤孤零一人,躺在水井边上,失去意识,形状尤是可怜。 “罗妤?!” 他疾步飞奔而去,伸手,探她鼻息,而后,松一口气。 “罗女娘?” “罗女娘,你醒醒。” 听到熟悉的声音,罗妤虚弱无力,半醒过来。 “东家……你……怎么来了?” 童攀目色,忡忡含惊。 “你先别管我,为何而来。” “你躺这儿做甚?生病了?府里没人管你吗?” 罗妤力不能支,艰难回话。 “孩子不保……没人管我……” 童攀讶异。 “孩子?” “你怀有身孕?” “我送你就医。” 罗妤轻轻摇头,迷迷糊糊婉拒。 “不……我没有银子……看不起大夫……” 童攀焦灼不安,张惶急迫。 “你怎么会没有银子?你不是存下很多银两吗?救命要紧,你莫急回答。” “你且宽心,我出银子。” “罗女娘,多有得罪,我背你去医馆。” 罗妤气息奄奄,复又昏迷。 童攀背上罗妤,问路而至附近医馆。 大夫言之,孩子保不住,罗妤亦有性命之忧,请恕无能为力,贵人另请高明。 一家家医馆,问路,求医,不是个办法,童攀当即决定,快马加鞭赶回盛京,上请帝瑾王或是月溪公主救治。 童攀马车,停在帝瑾王府门前。 他原就住在王府,不需等候通禀,可以直入自己居处。 安顿好罗妤,他奔向缅慕居,求见王爷。 颜瑜毫不犹豫答应,前往抢救罗妤。 毕竟,男女有别,他吩咐童攀,速去月溪府,请来小妹妹。 童攀领命而去。 颜瑜尽全力医治,暂保罗妤性命无忧,孩子脱离危险,剩余不便之处,只能交由小妹妹。 宁云溪,与友方之众,会聚云府,贺喜父亲云柏誉,回归颜皇臣下,并约定,等他们今日公忙结束,选一家饭馆,一起吃顿团圆饭。 她刚刚回府,便听童攀禀告,罗妤出事,遂,匆匆忙忙赶去帝瑾王府。 医治罢,罗妤愈,不过,还未转醒。 宁云溪收好医药工具,落于侧座,转眸,看向童攀。 “她脉象呈现,劳累过度,致其疾痛。” “这是怎么回事?” “她所嫁之人,家境太过贫苦,哪怕是孕妇,也要干活?” 童攀稀里糊涂,一片惘然。 “小人不明情况。” “只见,她住在府邸,按说,应是嫁入官家。” “那府邸,匾额上书,鄢府。如果我没记错,她丈夫,就是鄢姓。” 宁云溪不解。 “你嫁女娘,如何不问清楚?” 童攀低眉,恭然应答。 “公主恕罪。” “律令有定,婚姻自由,任何人不得干涉。亲生尊慈,尚且无权多问,更何况小人。” 宁云溪无声一叹,徐徐移目,愁望罗妤。 “一概不知,我怎么帮她?” “这次,幸好有你,她才得以保住性命,下次如若再有不测……” 童攀束手无策,难在一处。 颜瑜柔言劝慰。 “小妹妹别担心,我这就传话州牧台,彻查她夫家情况,尽快报来。” 宁云溪点头而笑。 “嗯,多谢阿兄。” 帝瑾王府,守卫极其森严,庄玮千方百计,挖空心思,试图隐迹入府,均以失败告终。 他转而,潜入月溪府,见到秋璧。 “高大人,求你帮个忙。” 前有纠葛,秋璧闻之,仍有惧意。 “你……你来此做甚?” 唯恐被人发现行踪,庄玮轻手,关上房门。 秋璧见状,更是惊惧。 “你……你不许近身,不然,我就要喊人!” 第711章 不急降旨 时机恰巧,庄玮顺势,遵照父亲命令,诚心向她致歉。 “高大人,对不起。” 秋璧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道完歉,你也不能乱来。” 庄玮好声好气安抚。 “高大人莫慌,我不乱来。” 历经诸多前事,秋璧有所蜕变,咬钉嚼铁,毫不含糊。 “你休哄我,我不信。” “你先假意表现,令庄二公子以为,你追寻真爱而去;继而,利用滕姑娘,巧然传话,诉知我家公主;其实,是为松懈他们防备,你就能趁虚而入。” “你的心思,我都识破,绝对不中你计。” 庄玮哭笑不得,没想到她能分析出一条计策。 “我何有此计?” “该谨慎之时,你懵懵懂懂;不该戒备之时,你高壁深垒。你真是……唉。” 秋璧恐惧以致,情绪凌乱,语调崩毁。 “你还想惑言,骗我中计?我不听我不听!” “你这人,如何这般不可理喻?” 她满怀戒心,闭目塞听致歉诚意,庄玮完全可以理解,随即更换说法,另辟蹊径,使她领会他意。 他目幽一抹黠魅,诡秘无声,向她走近,一步一步,摧谑情致,时匿时扬。 “好吧,你猜对了,我确是用计。” “你奈如何?” “唤来月溪府守卫,当众赶我出去,把我潜入月溪府之事,传得人尽皆知,引皇上疑心?” “高大人与我庄府,有何仇怨,竟要狠心灭门?” 秋璧实不愿伤害公主家人,手足无措,怔在原地。 “我……” 她思绪迫切,谋想应对之策,最后,双膝一屈,重重一跪。 “庄大人,我求你,放过我,我央求你……” 庄玮见状,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 谋思半天,还以为她能想出何等妙计,结果,就这? 他快速恢复正色,俯下身子,与她平齐而视。 “璧儿,纯知依旧,惹人怜爱。” “你听话,我便放过你,好么?” 秋璧打从心底害怕,下意识往后躲。 “你说说看,只要不过分,我就听。” 庄玮告知诉求。 “去帝瑾王府,请表姐回来,就说,府里有急事,需她亲自处理。” 秋璧错愕之间,恐惧愈浓。 “这么简单?不会有陷阱吧?” 庄玮夷然以对,拿捏她的心境,易如反掌。 “璧儿想要复杂一些,陪我耍玩一番,再去请表姐回府?” 他的笑容,不明意味。 “我乐意之至,你说吧,想怎么玩?” 秋璧瑟瑟发抖,吓得直哭。 “不不不,我这就去帝瑾王府,请公主回来。” “庄大人请坐,请用茶,请稍候。” “卑职告退。” 庄玮落座,不冷不淡,递去一条绢帕。 “嗯,高大人请慢走。” 秋璧不敢接下绢帕,伸手入怀,取出一条手绢。 “多谢庄大人好意,我自己有。” 庄玮收回绢帕,意态悠闲,用着茶点。 秋璧站起身子,时刻提防,逃亡似地,离开房间,转去帝瑾王府。 此时此刻,池佑查明鄢坞身份,速至帝瑾王府上禀。 认出父亲马车,池尧恺亲自恭迎,翼翼引路,至童攀居处,榆叶居。 池尧恺及时退去,没有入内,池佑走进榆叶居前厅,谨肃行礼。 “恭请王爷万安,恭请公主福安。” 童攀留在卧房,守着罗妤,并不在此。 颜瑜虚扶一把。 “池爱卿请起,赐座。” 池佑依言入座。 “王爷吩咐之事,微臣已经查实。” 颜瑜点头。 “好,爱卿请讲。” 池佑翻开手中册本,恭敬禀告。 “罗妤,盛京南郊人,目下无业,嫁与鄢坞,于曙英县州牧台登记婚书。” “其婚书,示文,鄢坞,曙英县人,乃曙英县铜事令嫡子。” “曙英县铜事令,鄢恪,经核查,膝下并无子女。” “民籍册子有记,鄢坞,拓彬县人,其尊鄢驷,其慈妘艺钗,其弟鄢塘,籍皆拓彬县。” 颜瑜听得仔细,很快做出决断。 “这么说来,婚书登记有误?” “这可不好,极易造成不良影响。” “劳烦池爱卿,立刻通知曙英县州牧台,责令更正。其犯错者,由曙英县州牧令,酌情责罚。” “另外,追究盛京州牧台、负责核实曙英县婚书的州牧侍,依照律令,予以处罚。” 池佑低眉三分,拱手一礼。 “微臣遵旨,但请王爷明察。” “负责曙英县婚书的州牧侍,并无过错。因为曙英县州牧令,上报婚书,并无异常;州牧侍核实过程,亦无不妥。” “微臣加急传书,责问此事,州牧令回书喊冤,称,始作俑者,是曙英县铜事令。” 颜瑜理不清头绪,一阵烦躁。 “州牧台登记有误,与铜事台有什么关系?推卸责任。” “估计,又是县八台之间,明争暗斗的伎俩,他们曙英县,乱得很。” “请池爱卿,择选一名州牧中相,出外曙英县,好好纠正一下不良之风。” 池佑恭谨一应。 “微臣遵旨。” 宁云溪有礼有节。 “池大人,请留步。” 池佑谦敬而问。 “公主有何吩咐?” 宁云溪莞尔一笑,示意一请。 “池大人请安坐,我有话,禀知阿兄。” 依据罗妤夫家身份,她改换称呼。 “鄢娘子,应是碰上行骗之徒。” 颜瑜会意一惊。 “你是说,她被骗婚?” 宁云溪千思万虑,冷静剖析。 “嗯。” “这位尊名鄢恪的鄢大人,或是鄢坞亲友,可能受其荧惑,可能互通利益,所以帮他打点一切。” 颜瑜几分不知所措。 “那我,就罚鄢恪一人?” 宁云溪决意抉择。 “阿兄不急降旨。” “大致情况,我已了解,等到鄢娘子苏醒,我再问她细节。” 她微笑,面向池大人。 “请池大人稍等,容我记下鄢坞一家民籍履历,以作备用。” 池佑慨然,呈上册子。 “册本,请公主笑纳,在下回去,命人再记一份即可。” 册本,盖着州牧台印信,若有需要,可作骗婚证据。但若由她抄录,只能用以查看,无有印信,不具有效力。 宁云溪深谢,收下册子。 池佑走后,秋璧求见而来。 “公主,有事甚急,请你回府处理。” 颜瑜立即表示。 “小妹妹,我帮你。” 秋璧神色一慌。 “啊?” 瞧出她的异色,宁云溪婉拒。 “璃王回京在即,随时可能用计谋害,阿兄不宜轻出。” “我去去就回,阿兄留府等我吧。” 颜瑜应声。 “好。” 第712章 最后一无所有 宁云溪回府,见到庄玮。 庄玮详述罗妤受骗经历,并拜托表姐,保密鄢坞身世有假一事。 因未确定桐仁兄,与朝局是否相关,他没有提及这号人物。 宁云溪听罢,方知庄玮心爱女子,正是罗妤,满觉好奇,又问他们如何相识。 表姐问询,庄玮不好意思拒绝,知无不言,衷吐心事。 明确庄大人钟爱,秋璧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先前,料定罗妤遭遇行骗之人,宁云溪便想出手相助,随她去一趟夫家,解决麻烦。 庄玮却道,他负责保护,请表姐勿忧。 宁云溪点头答应,送别表弟,转而回到帝瑾王府。 这时,罗妤已经醒来。 童攀行礼,罗妤跟着也要行礼。 怕她再有闪失,宁云溪连忙拦下。 “二位请坐,不必多礼。” 童攀、罗妤齐声。 “多谢公主。” 各自坐好,宁云溪郑重发问。 “鄢娘子可知,昏厥在地,险些慈儿双双绝去,是何缘故?” 罗妤迷惘不明。 “未知也,恳请公主赐教。” 宁云溪讲明缘由。 “是劳累太甚之故。” 她杏眸含忧,涓涓清月。 “我话,只为寻求病因,难免问得冒昧,请鄢娘子谅解。” “知晓有孕,你们仍有床笫之趣?” 罗妤倩目和煦,动容翩翩。 “得公主关怀,妾身尤感荣幸。” “实不相瞒,自从确知有孕,我们夫妻便不再有愉兴之行。” 宁云溪继续探究病因。 “你平时,经常举重物,或是做粗活?” 罗妤诚实以答。 “府中,粗使下人工事,妾身时常代劳,每日必行。” 宁云溪追加一问。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累事?” 罗妤细语切切。 “忙完那些事,我便没有气力,再做其他。” 寻到病因,宁云溪忧心如惔,愁容愈浓。 “难道不知,粗活重活,做得太多,于腹中孩子无益?” 婆母之言,罗妤深信不疑,于是侃侃纠正。 “公主此言差矣。” “多做重活,有益腹中孩子康健,更益于我顺利产育。反之,减少活动,我和孩子才是岌岌可危。” 宁云溪一听便知,受人唆使。 “何人教你这些?” 罗妤作答。 “此乃婆母教诲。” 宁云溪一句评语。 “简直胡言乱语。” 罗妤目意无辜,不明所以。 “公主明察,妾身所言,句句属实。” 宁云溪解释。 “我是说,你婆母一派胡言。” 罗妤转颜一笑。 “公主有所不知,她膝下,育有两子,是过来人,比我们更懂生养之道。” 恐她失礼,童攀严正告诫。 “公主言之成理,你莫反驳。” “岂不知,自己身子有伤?你婆母无灾无难,身子完好,生养自是顺利,你怎能参照她的方法诀窍?” 罗妤坚信不移。 “不是的,东家。” “我婆母说,她也做过花楼营生,且,年头比我久。” “她的方法,肯定没有问题。” 宁云溪明言实情。 “可是,据我查实,令婆母,没有做过花楼生计。” 罗妤惊诧,不敢相信。 “公主,此话当真?” 宁云溪不苟言笑。 “嗯,你大约受骗。” 罗妤微微沉吟,立马想通。 “我家婆母待我,与至亲无异,即便说谎,也是善意的谎言。” “她大概,想要找些共同点,不希望我自卑,所以自己屈尊,假称谋过花楼生计。” 宁云溪言辞,尽量直白,试图劝她清醒。 “她撒谎,明显是为流去你腹中孩子,更甚,意图谋你性命。” “你竟看不透?” 婆母夸赞,言犹在耳,罗妤沉浸亲情之中,不能自拔。 “我腹中孩子,是她亲孙,她怎么可能有心谋害?” “我则烂命一条,毫无价值,她企图戕害,便要惹上人命大案,不值当。” “公主何来这些成见?莫非,你与她有仇怨?” 听着语态不对,童攀严肃指正。 “罗妤,怎么跟公主说话呢?好没规矩。” 罗妤低眉,卑微敛容。 “妾身知错,求公主宥恕。” 宁云溪苦口劝告。 “规矩与否,我不在意,只是忧虑,你中圈套,最后一无所有,故而,稍加提醒。” 自身利益,罗妤一点不当回事。 “公主高看妾身。” “我原就一无所有,能中什么圈套?家夫愿意娶我,名誉几近扫地,是他,被我害得一无所有。” 说她不通,宁云溪一阵犯难。 “你……呃……” 颜瑜仪峻,肃肃叫停。 “小妹妹,别说了。” 宁云溪心有不甘,不愿放弃。 “为何不说?” 颜瑜板着脸,语含一分苛责。 “他们夫妻俩幸福就好,不论一无所有,还是腰缠万贯,都不关你的事。” “律令有定,不得干涉他人婚姻。” 宁云溪热诚不减,仍想劝言。 “可是她这……” 颜瑜打断她的话,星眸冷傲,居高而视。 “鄢娘子是成年人,自有抉择能力,有权做主自己人生,你就算是她的妈,也不能管这么多。” 一片好心,却被训斥,宁云溪忿忿不满。 “妈?阿兄又用错词。” “我倒无谓,童先生和鄢娘子听不懂。” 颜瑜听话改正。 “家慈。” 罗妤恭敬行礼。 “民妇,叩谢王爷海涵。” 颜瑜淡淡回之一笑。 “嗯,不用谢。” 他有意避嫌,目光不多停留,转而,看向童攀。 “请童先生,送鄢娘子回府。” 童攀谨严一礼。 “草民遵旨。” 罗妤依着规矩,谦良而行。 “王爷在上,民妇告退。” “公主在上,妾身告退。” 童攀、罗妤礼罢,双双退去。 宁云溪不服气发问。 “阿兄为何不让我劝说?” 颜瑜眸意温柔,莹然如玉。 “肯定劝不动,何必徒劳?” “你没觉得,她很像一人?” 宁云溪茫然。 “像谁?” 颜瑜回答。 “你。” 宁云溪不解。 “我?” 颜瑜目光,杳杳无涯。 “曾经,我也劝你,认清钟素罗、穆蓉等人真面目,劝说多年,你非是不听。” “回想往事,我才深刻认知那一句话,我们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你们不一定不知对方真面目,但是你们一定不想接受现实,因为沉沦幻想,你们认为非常美好。” 宁云溪心绪惴惴,一阵惊奇。 “劝说……多年?” “阿兄记错了吧?我们相识相熟,还不到一年。” 第713章 此乃喜银 颜瑜平静泰然。 “今世,确实认识不久,然,前世,我们朝夕相处多年,彼此熟识,不是吗?” 宁云溪心乱如丝,诧异不定。 “阿兄,你……你忆起前世之事?” 颜瑜没有隐瞒,如实诉与。 “适才,等你回来,我小憩片刻,好像梦中,浮现前世之景。” “我不知,具体事件真实与否,但感觉分外真切,仿佛就是前世经历。” 宁云溪竭力,按捺惊惶,表面呈现,晏然若素。 “你只记起,劝我清醒,没有记起其他?” 颜瑜微有一点愣滞。 “没有。” “我需要记起什么事?” 宁云溪摇摇头。 “没事,我好奇问问。” “都是一些无关紧要之事,阿兄记不起来,也无妨。” 她提出疑问。 “怪矣。” “阿兄身属今世,并非重生之人,怎能忆起前世旧往?” 颜瑜亦是惘然。 “我不知道。” “睡一觉,就梦到了。” 他有感而发,由衷评述。 “你那执拗态度,跟鄢娘子一模一样,我明白,你们不是傻,而是用情至深。” “我没看到结局,不晓你是否醒悟,不过,想想便知,肯定劝说不成。” “估计,盛平三十年,我遭遇刺杀、命绝悬崖之时,你仍徘徊亲情之间,左右为难;直到重生之前,被他们害得凄惨而终,你方得清醒。” “是吧?” 往事,被他料中,宁云溪尴尬笑笑。 “阿兄,料事如神。” 恐她又生内疚,觉得自己对不起阿兄,颜瑜作谈笑之貌,缓和气氛。 “我哪得料事如神?小说里都这么写。” “主角若不重生,就醒悟不了一点。一旦重生,主角就像摁到人生按钮,无视逻辑,性情大改,重生而回,完虐所有人。” “你是实际经历者,我采访你一句,为何重生之后,就能迅速放下旧念,性情大变?” 宁云溪神情,留有一分窘迫。 “我不算是,重生之后,突然改变性情。” “重生之前,历事愈多,我之心境,便有所动摇。” “重生,只是一个契机。” 颜瑜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天下第一谋臣,就算重生,也是逻辑流。” 宁云溪惭愧回应。 “阿兄谬赞。” 她心系恢复记忆一事,见有话口,立即绕回来。 “你最近,吃过什么平时没吃过的珍肴?何以做梦,忆起前世之事?” 颜瑜正色答言。 “平日吃食,按着体质择选,没什么变化。” 宁云溪追问。 “生活习惯呢?” 颜瑜答复。 “也没变化。” 宁云溪陷入沉思。 或是二十二世纪的阿兄,纵控时光机,手法失误,导致今世阿兄,拥有前世记忆? 阿兄,你千万当心,别让你自己,想起不好之事。.. 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 见她神色不安,颜瑜以为她,仍在担忧鄢娘子处境,于是建议。 “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我们可以隐于暗处,悄悄保护鄢娘子。” “只是,你须先教我,隐迹藏行之法。” “倘使我笨,怎么也学不会,你就带上林暮,一起去,有个照应。” 宁云溪拒绝。 “璃王回京在即,林大人不宜轻离盛京,以免阿兄缺少可用之臣。” 想着,罗妤身边,有庄玮在,可保无虞,遂,她托词。 “我回府,安排一名密探,暗中保护鄢娘子。” 颜瑜一如既往,关怀体贴。 “有需帮忙之处,尽管喊我。” 另一边,罗妤回县甚急。 无故失踪,家人必然担心,深怕他们牵肠挂肚,四下苦寻,她之倩容,写满焦灼。 童攀顺意,数次吩咐马夫,快马加鞭。 没过多久,马车停在鄢府门前。 罗妤低眉一分,面向东家。 “多谢东家,特意送我回来。” “家府兴许不便,改日,我再回京请客,望东家赏脸。” 童攀借辞婉拒。 “熟人好友,客气什么?不用请客,我忙着呢。” 罗妤会意。 “是。” “东家救命之恩,妾身无以为报,以后,若有用到之处,东家随意开口,我义不容辞。” 童攀一丝不苟嘱咐。 “我对你,何来救命之恩?救治你的人,是王爷,是公主。” “公主高言,定有远虑,你务必谨记,往后待人处事,防人之心不可无。” 罗妤应声。 “是,我谨记在心。” “东家请便,我先告辞。” 童攀展臂一拦。 “等一下。” 他伸手入怀,拿出一沓银票。 “给你。” 罗妤定睛一看,蓦然一惊。 “这么多?!” 她后退一步,不敢接下。 “东家,你,是为何意?” “你们救我性命,我已不知如何报答,你还要赠我银两,叫我如何心安?” 童攀说明。 “此乃喜银。” “前时,听说你出嫁,公主身边的高大人,留下喜银。而后,公主传话,让我等到玥皇丧仪结束,转赠喜银于你,贺新婚之喜。” “刚见面时,你急病虚弱,我未及给你;王爷、公主面前,我私想着,即便给了你,你也要推却;方才一路,你一心急切,顾不上他事。” “因此,我便选在这时,代为贺喜。” “公主一片心意,你莫辜负,收下吧。” 罗妤诚惶诚恐。 “万万不可!” “我深知,存银不易,请公主收回成命。” “东家,你替我,送回银票吧。” 童攀硬塞银票,赶紧撤退。 “公主命令,我可不敢违抗,要送回,你自己送。” “鄢娘子请便,鄙人告辞。” 罗妤猝不及防,一阵慌乱。 “东家,请慢……东家……” 童攀头也不回,坐上马车,远去。 罗妤阻拦片时,便觉疲累,无奈,只能停在原地。 鄢坞谈事而回,正巧看见娘子手举银票、气喘吁吁之状。 “娘子,做甚?” 外头说话不便,他抓住娘子手腕,进门入府,寻一处石凳,落座。 “你哪来的银子?” 没等罗妤答话,他先猜测。 “刚刚,坐上马车之人,好像是你们冰清苑的东家,童先生?” “他何故送你银票?” “是你,前未结清的工银?可我记得,你说过,皆已结清。” 他突然一震。 “难道你,趁我不在,陪他享乐?” “或是,他找来冰清苑常客,寻你作伴?” “亦或,冰清苑新客,点名要你,他推脱不得,只好请你出山?”.. “你……你们着实……” 第714章 不见得吧 罗妤着急忙慌,接上他的话。 “夫君误会。” “是月溪公主,差遣东家,给我们送来喜银,言道,贺喜新婚。” 鄢坞显然不信。 “你休欺我。” 罗妤毫不心虚,递去银票。 “夫君自己看。” “其数漫漫,我陪伴什么客人,可以挣到这个数?” 鄢坞半信半疑,接过银票。 “我瞧瞧。” 他确认一眼银数,大为震惊。 “这么多?!” 罗妤花容,仍余诚惶诚恐。 “夫君亦是受宠若惊吧?” “公主礼重,不好回馈,我们最好送还,免得有损月溪府库房之数。” “夫君陪我回京,求见公主,好不好?” 鄢坞护着银子,一脸狡猾。 “这有什么好送还的?” “既开医馆,又开美容院,她有的是银子。” “她情愿送礼,你为何扫兴?” 罗妤惊异。 “夫君认为,公主如此贺喜,理所应当?” 鄢坞倨傲之态,仿若全天下都欠他人情。 “不然呢?反正她富裕。” “富者接济穷苦,本就是理所应当。” “我们收下即可,何需难以为情?” 罗妤满心不赞同,沉默以对。 亲眼目睹她们交情,鄢坞方知,娘子先前所言,并非吹牛,遂即借着话头,试探询问。 “你随随便便,就能见到月溪公主?” 罗妤眸低,莹现几分失落。 “她知我目的,大约,不会允见。” 听着就像借口,鄢坞探出真话,悄悄给她一个白眼。 “既然要吃闭门羹,我们为何过去自讨苦吃?” 罗妤一脸愁容。 “公主情义深重,我们总归要还。” 鄢坞失去耐心。 “还什么还?” “这点银子,她满不在乎。” “老规矩,我帮你存着。” “我找母亲,有事要谈,娘子自便。”.. 至飞飏居,妘艺钗不在。 鄢坞自行入座,等候一会儿。 须臾,妘艺钗回府回居,鄢坞起身行礼。 “敬请母亲安好。” 妘艺钗虚扶一把,迫不及待发问。 “情况如何,罗妤的孩子,流去否?” 鄢坞回座。 “好着呢。” 妘艺钗失望抱怨。 “她又没事?如何这般福大命大?” 鄢坞拿出一沓银票,示于她前。 “另有一件事,她更有福气。” “母亲请过目。” 妘艺钗伸手,接过银票。 “什么福气?” 漫不经心落眸,只一眼,她便瞠目结舌。 “这这这……这么多?!” 鄢坞得意一笑,形同自己受赏。 “得知罗妤成婚,月溪公主派人,送来喜银。” 妘艺钗理智以对,认真剖释缘由。 “其数之多,足见月溪公主,十分重视罗妤。” “我原以为,她们只是共事过几次,不至亲睦交好,现在看来,她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儿啊,你千万当心,离婚前,绝对不能由着她,去见月溪公主,否则,我们计策皆要败露。” 鄢坞鄙夷一笑。 “她根本见不到月溪公主。” “母亲无需忧虑,我试过她,她们的关系,确如我们之前所想。” 妘艺钗目光炯炯。 “三言两语,试不真切。” “你具体说说试探过程,我听听有无疏漏。” 鄢坞依从,一五一十叙述。 妘艺钗听罢,一口否决。 “这算什么试探?不作数。” 她断言。 “月溪公主必定珍视罗妤,如同知己好友。” 一介花楼女子,竟然有幸攀附权贵,鄢坞一想到这,心里极度不平衡。 “不见得吧。” 儿子嫉妒之心,妘艺钗一目了然。 “怎么不见得?” “以你之见,若非重视,公主何故厚赏?” 鄢坞给出答案。 “公主大发善心。” 妘艺钗耐心引导。 “大发善心,应是救济贫苦,罗妤存银许多,不愁吃穿。” “谁的银票,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公主无端发什么善心?” 鄢坞吊儿郎当,耍起嘴皮子。 “母亲此言差矣。” “我这银票,就是大风刮来的。” 妘艺钗一听,勃然大怒。 “我与你说事理,你跟我犟嘴!” 鄢坞连忙赔笑。 “母亲息怒,孩儿逗你一乐嘛。” 他正容亢色,乖顺坐好。 “依你之言,月溪公主与罗妤,甚为交好?” 妘艺钗收起怒容。 “嗯。” “我们粗浅小计,势必瞒不过月溪公主,事情随时可能败露。” “你尽快离婚,不可再耽误。” 鄢坞无奈。 “母亲这话说的,是我不想尽快离婚吗?” “她怀着身孕呢,我无权离婚。” 妘艺钗面色一黯。 “做粗活的法子,起效太慢。假若,月溪公主派密探前来,暗查罗妤婚后生活如何,我们心思,瞬息之间,显露无遗。” “这样拖下去,迟早起祸端。” “看来,必要另想办法。” 默言片刻,鄢坞战战兢兢开口。 “孩儿有一事,与母亲商量。” 妘艺钗思绪不停,一直在想计策。 “说。” 鄢坞语态,带一分撒娇。 “今日,我与好友面谈,他说,有个生意不错,邀我一起做事。” 妘艺钗睇目。 “你哪位好友?” 鄢坞谄谀一笑。 “就是邻居家,我的仁兄,卞禧。” 妘艺钗闻之,怒火万丈。 “我早告诫,那人心术不正,不要与他来往。” “你敢不听话?” 鄢坞士气高昂,抒怀理想。 “他已经改邪归正。” “这个生意,真的不错,母亲给我一些银两,等到做成一番大事,我……” 妘艺钗冷冷截话。 “住口。” “成天妄想,就会给家里添麻烦,鄢坞,安分一点,不许惹事。” 鄢坞可怜巴巴,大吐苦水。 “可是他们都笑我,家穷人无业,没有家境,也没有本事……” 妘艺钗听不下去,又一次打断他的话。 “那也不许惹事。” “取笑之语,不安好心,你理他们做甚?” “罗妤一计事成,你不再贫寒,那些银子,随你尽兴。” 鄢坞欲哭无泪,凄凄无助,试图激起母亲哀怜之心。 “算计娘子,得来的银两,他们万分蔑视。” “母亲,我不想被人瞧不起。” 妘艺钗凛若冰霜,不为所动。 “富贵事定,你就乖乖准备会试,以后功成,他们自然高看你。” “休再啰嗦生意之事,快些与我想想办法,怎么对付罗妤。” 鄢坞满不情愿一应。 “是。” 第715章 津津乐道 商议计策罢,妘艺钗来到淡潸居。 坐定,妘艺钗闲谈似地,聊话起来。 “早年有孕之景,恍若昨日发生之事,然,一转眼,坞儿和塘儿皆已长大。” “流光易逝,时不我待,孩子成长,便是如此之快。” “为迎孩子降生,妤儿打算,作何准备?” 罗妤谦逊有礼。 “儿媳愚钝,浑然不知应当准备什么,请母亲指教。” 妘艺钗不紧不慢,开始施计。 “人之一生,生活必需,便是财物。” “眼前,你最应该准备安胎、产育所需银两。” 罗妤错愕一怔。 “啊?这……” 她懵懂不解。 她的存银,不能用于安胎、产育,必须另挣银两吗? 趁她反应不及,妘艺钗抢话。 “我当年,生下两位爱子,都是选在身孕期间,拼命赚取银两。” “我自认为,身为人慈,这一片慈爱之情,必不可少。” “妤儿以为何如?” 话被她一堵,罗妤哑口无语,只能应和。 “我……” “母亲所言极是。” 妘艺钗不吝赞美。 “妤儿真是贴心,我说什么,你便捧着什么,不像那两个不孝子,次次顶嘴,屡屡不学乖。” 罗妤勉强扯出一分笑。 “多谢母亲赞许。” “我这身子,或许不适合……” 妘艺钗再次抢话。 “你不用说,我明白。” “从今以后,你不要再做任何粗活。” “瞧你每日劳累,我看着忧心不已,专门去问几位名医,你这情况,到底能不能做些粗活,陶冶情致?他们厉声责我,不疼惜女儿,不配为人母。” 话至此处,她特别说明。 “我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女儿,亲生女儿。” “我不愿,外人称你,是我的儿媳妇。因为自古以来,婆媳难有和睦,我不喜欢我们的婆媳身份,打从心底,视你为一家人,为亲女。” 罗妤眉心簌簌,有所动容。 “多谢母亲爱护。” 妘艺钗漫漫而论,侃侃而谈。 “前些日,随你做着重活,实在辛苦你。” “妤儿宽心,你有孕期间,我会请来最好的名医,住在府中,为你请脉安胎。” “待你临盆之时,我还会请来资深产婆,助你顺利产育良儿,另,请来数名养娘,侍你安然度过月子。” “你的产房,应当新盖一间,极尽奢靡;你和孩子所需之物,我亲自采购,一应备齐。” “有我在,保证让你整个孕期,过得舒舒服服。” 罗妤受宠若惊。 “母亲周到至此,儿媳喜不自胜。” 妘艺钗自然而然,话锋一转。 “只是,这些安排,要费去不少银两。” “趁着有孕不久,来得及准备,你快些想好谋生之路,准备万全。” 罗妤眸惊,错愕更甚。 “我?” 妘艺钗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顺话给出建议。 “重回直播,如何?” 事发突然,罗妤迟钝迷惘,一时不懂怎么拒绝,怔神一应。 “好。” 妘艺钗冠冕堂皇。 “母亲知晓,你擅长这个,亦乐于此。” “母亲绝对不会迫你,去做不乐意之事。” 罗妤苦闷。 “多谢母亲体谅。” 妘艺钗继续建议。 “你回冰清苑,挣得多些。” 罗妤慎重考虑,继而回应。 “来回太远,恐不方便。” 妘艺钗津津乐道。 “那就在本县,寻觅一处。” “你要相信,金子总会发光,无论你在哪里做主播,都能一鸣惊人。” 罗妤苦闷愈浓。 “多谢母亲鼓励。” 妘艺钗催促。 “事不宜迟,你快去谋生。” 罗妤一脸忧愁。 “今日,天色已晚,要不,明日吧?” 妘艺钗坚持己见。 “最近直播,皆是晚上红火,你只管去寻生计,信母亲的,一准没错。” 罗妤勉强答应,离府,开始物色寻找。 经过一家新开的茶馆,她抬头,看一眼匾额,一碧万顷。 这个店名,似乎在哪儿听过。 她正想着,便见不远处,有一人走下马车,目光有意无意,向她瞥了一眼。 仅一瞬对眸,他们互相认出对方。 “鲍掌柜?” “罗女娘!” 友人相逢,鲍坚欢喜万分,快步迎了上去。 “上次一别,至少两个月不见。” “而今,直播盛行,罗女娘应是大忙人,安得有空,游玩曙英县?” 罗妤低眉,以示敬重。 “我嫁来此处,前一阵子,辞工冰清苑。” 鲍坚眉目,一分凝重,一分惋惜。 “你居然辞工?哎呀,童掌柜兄弟如何舍得?” “唉,可惜,罗女娘不做直播,粉丝必然懊恼。” 他笑逐颜开,主动献殷勤。 “小店经营良好,贵客容纳不下,遂于曙英县,开设一家新的一碧万顷。今日刚刚迎门,我得闲,过来查看。” “难得相见一回,我请罗女娘,享用茶点。” 罗妤摆摆手。 “鲍掌柜见谅,我不得空。” “实不相瞒,生活略有不如意,我正要去寻一份主播生计。” 鲍坚双眸,迅速掠过一丝惊喜。 “罗女娘复出,真乃天赐良机。” “我这儿,就有现成的主播工事,你还去寻什么其他?尽可与我签下工契。” “你若想回盛京谋生,我便安排,你去盛京的一碧万顷;若想留在本县,便就在此,一展才能。” 没想到,收获意外之喜,罗妤心花怒放。 “我想留在本县。” 她想了想,忽而卑微。 “我实累赘,唯恐,给鲍掌柜添麻烦。” 鲍坚欣喜若狂。 “你愿复出,小店蓬荜生辉,何来什么麻烦?” “罗女娘如若同意,我们马上就签工契。” 罗妤满怀感动。 “深谢鲍掌柜,赏我一口饭吃。” 见她想要鞠躬以礼,鲍坚急忙阻拦。 “休得屈尊,你可是我店的宝贝。” “罗女娘,请。” 罗妤太过自卑,心里没底。 “不需,请示贵东家吗?” 鲍坚欢天喜地,几近手舞足蹈。 “不需。” “我们东家,对你渴仰已久,打从认识你,便是朝思暮想。” “奈何,你是童掌柜的人,你知道,他们兄弟对我们茶馆有恩,我们焉能生出挖墙脚之心?” “天幸,你辞工,与我偶遇。快快快,请入内,今日,我定要与你签下工契。” 第716章 完美之女 鲍坚热情招待罗妤,参观茶馆、品尝茶点、相谈近况、介绍共事之人。 忙碌罢,鲍坚拟好工契,递给罗妤。 “你的工银,我给你日结,除此之外,附加许多福利,你看看,是否满意?” 罗妤低眉,双手接过工契。 “是,多谢鲍掌柜照顾有加。” 待她阅罢工契,鲍坚有条不紊,商谈直播事宜。 “你虽闻名盛京,但在曙英县,鲜有人识。因此,我有个想法,直播之时,隐瞒你已婚,称作独身一人。” “你胜在倩容动人,粉丝观赏你的直播,多是向慕姿容,漫想一享芳菲。你称作独身,他们才能沉溺美梦,以为自己有机可乘,从而挥霍金银,为你赢下一场场主播对决。” “身孕显怀,你莫担忧。” “一开始,你可以用束带。等到实在掩藏不住,我就对外言之,你近日太过辛苦,不慎生疾,需要医治休养一段时日。” “待你育后出月,再行复工,期间工银,我如数送至你府,绝不亏待一分。” 罗妤提出异议。 “可是,月溪公主言之,直播,定要真实真诚。” 鲍坚滔滔不绝,解析公主之言,以辩自己之论。 “公主说这话时,伊人倾城主播,乃是媄夫人。” “媄夫人是何人物?月盛第一媚人儿,集美貌、身姿、家世于一身,更兼能言善道、舞姿曼妙。” “月溪公主拥有那样一位完美主播,自然不必欺言,尽述真实,便可做到一枝独秀,无与伦比。” “但是,世间泛泛,何处去寻第二位完美无缺的媄夫人?” “男子向往美人,其心贪婪,既要相貌赏心悦目,又要家境能予帮助,更要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放眼望去,世上能有几人,符合这些要求?” “我们不欺,他们不满,所以现在的主播,大多编造人设。只要不触及律令,收入合情合理,欺言几句,不妨事。” “以你举例,你登台直播,大方告诉粉丝,你的丈夫,乃是铜事令嫡子。你细想想,谁敢招惹,哪个粉丝胆敢亵慢?” “粉丝来看你,不是为了被高位威迫,自讨没趣,而是为了寻欢,暂忘心中苦闷。” “你欺言,是不忍见他们难受,与他们拉近距离,不怀恶念,纯是好意。” 妙言要道,听似持之有故,罗妤无从辩驳,颔首应和。 “鲍掌柜所言甚是,妾身受教。” 鲍坚抓住疏漏,肃肃提醒。 “你这自称,不妥,极易露马脚。” 罗妤立即改正。 “小女子受教。” 鲍坚满意,展颜一笑。 “这就对了。” “仅仅称作独身,不至令人动心,你还需一个显赫身份,助益完美人设。” 罗妤眸色一惊。 “不可不可。” “先前,冰清苑试过这个法子,险些酿成大错。” 鲍坚自信不移。 “你且宽心,我这法子,无虞,绝不会留人话柄。” 罗妤收起惊异,一转好奇。 “敢问掌柜良策?” 鲍坚眸底,浮起一抹自豪。 “铜事中丞宋大人,曾是我花楼常客,与我相熟,算是互为好友。” “他是宋侯独子,亦是侯世子,日后承袭爵位,贵不可言。” “我们同往求见,我恳请他,收你为义女。这样一来,你便能大大方方,宣称自己是宋大人的爱女。” “对了,宋侯,你听说过吧?” 罗妤一分窘色。 “不曾听说,请掌柜赐教。” 鲍坚词气飞扬,一顿吹捧。 “密枢丞苏大人之妹,正是宋侯之妻,宋族背后,可是苏族呢。” “你若有幸,与宋大人攀上关系,便是六皇女殿下的表妹,皇亲贵胄,尊贵无比。” 罗妤自惭形秽。 “宋大人尊贵至此,我恐怕高攀不上。” 鲍坚好言劝慰,善气迎人。 “何来高攀不上?” “你乃盛京名花,宋大人早有耳闻,前时,曾托我,引见认识童掌柜,问你几时有空。奈何,你实在太忙,他始终无缘一见,至今牵挂,萦怀不忘。” “今时,终于得见,休说收为义女,哪怕你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愿意摘给你。” 他收放有度,话锋一转。 “不过,你别多心,他绝非浪徒。从前,光临我的花楼,他只是听听曲、闲坐闲谈,从未有过薄举。” 罗妤谦顺。 “得宋大人青睐,小女子万分荣幸。” 她心觉不安,多问一句。 “鲍掌柜手底下的主播,都会认权贵,为义父或是义母吗?” 鲍坚和颜陶然,如实回答。 “我手底下,主播众多,只有相貌出众者,才有机会,与名门富贵接触。” “相貌出众,另分三等,高等依附盛京名门,中等依从地方权贵,低等归于富商员外。” “宋大人,乃我好友之中,最为尊贵之士。没有主播配得上,与宋大人交流来往;只有你,入得他的法眼。” “所以,我只引见你一人,与宋大人相识。千载难逢之机,你若错过,后悔莫及。” 罗妤笑逐颜开。 “是,多谢鲍掌柜赏识。” “那我回府准备准备,明日,随着你,求见宋大人。” 鲍坚惑问。 “何故明日?” 罗妤目覆云雾。 “明日,宋大人没空?” “我随时有空,一切听掌柜安排。” 鲍坚热情洋溢。 “见你,宋大人更是随时有空。” “何需等到明日?今晚,我们就拜访宋府。” 罗妤一惊。 “今晚?这么快?” 鲍坚一脸理所当然。 “明日一早,你便要开工,落定义女身份,自是事不宜迟。” 罗妤心绪,几分慌张。 “男女有别,入夜见面,不太好吧。” 鲍坚拍拍自己心口。 “有我在,怕什么?你们非是男女共处一室。” 罗妤道出难处。 “我怕夫君多想。” 鲍坚神色一转,怏怏不悦。 “这就是他的问题了。” 他振振有词,论起事理。 “身为主播的夫君,他需能忍受、常人不能忍受之屈,比如,娘子陪伴粉丝,留他孤身一人,他要忍着,不能现身打扰。” “你仰仗宋大人,形同他也有宋大人撑腰,你为家贡献,他凭什么多想?” “有什么话,路上再说,你签下工契,我们即刻出发。” 罗妤婉拒。 “突然造访,太过冒昧。” 鲍坚回驳。 “我派人快马加鞭,赶去宋府,提前禀告宋大人一声。” “罗女娘,你别怕。童先生兄弟,是我恩人,以我们交情深厚,我只会帮你,不会害你。” “你安心跟着我,权有倚仗、财有保证,你以后的日子,享福无尽。” 第717章 事事尊重 罗妤想尽办法拒绝,依然却之不得,只好坐上鲍坚马车,往宋府而去。 夜,渐深,浩渺天际,披上一层银辉,熠熠恬静。 听说罗妤求见,宋恮不由得心潮澎湃,对镜更衣打扮,一派庄重形象,允见佳人。 鲍坚、罗妤一起走进正堂,恭敬行礼。 “恭请宋大人安好。” 宋恮笑容可掬,殷勤上前,扶起鲍坚。 “鲍仁兄,何必多礼?折煞小弟。” 他刻意礼贤,虚扶一把罗妤。 “罗女娘,快快请起。” 鲍坚速即会意,宋大人这是想要装作端人正士,遂即配合,改换称呼。 “宋仁弟贵为侯世子、铜事中丞,尊卑有别,该有的礼数,我不能怠慢。” 宋恮君子彬彬,湛貌堂堂。 “鲍仁兄一直这么客气,叫别人看着,以为我们不熟。” “依着规矩,兄弟是平辈,你我见面,不用行礼。” 鲍坚眼眸,漾现一片宠溺。 “好好好,听你的。” 宋恮做个样子埋怨。 “每每满口应承,次次说话不作数。” 话罢,他示意一请。 “罗女娘,请上座。” 罗妤一阵惊惶。 “啊?” 隐约间,她感知宋大人似有不良之心,于是,故意重音自称,强调自己有丈夫。 “宋大人抬举,妾身不敢。” 鲍坚立即提醒。 “我不是教你,自称小女子?” 罗妤搪塞一句。 “直播之时,我会改。” 宋恮表现,大方得体。 “罗女娘意愿如何自称,都可,鲍仁兄切莫强人所难。” “女娘既然谦让,就请仁兄上座。” 鲍坚不敢轻举妄动,察言观色,确认无误,继续做戏。 “好,我上座。” 他顺着话头,赞美宋大人品行。 “罗女娘请莫见怪,宋仁弟一贯屈节待下,与我相见,总是让出正座,丝毫不在意贵贱高下,为人谦和,秉性善良。” 罗妤绽一丝笑,芙蕖不染。 “宋大人仁德,妾身佩服。” 宋恮举目斯文,回敬赞许。 “罗女娘抚琴高才,亦令我钦佩,请坐下用茶。” 罗妤回避目光。 “宋大人先请。” 三人各自落座。 入府前,家丁通禀之时,悄将一粒药丸,塞入鲍坚手中。 鲍坚明白宋大人深意,这是让他提前服下解药,以防昏迷之物。只是不知,昏迷之物,下在何处。 他正想着,便见宋恮端起茶杯。 “这是鲍仁兄今日,派人送来的新茶,我白天忙碌,没顾上品尝。” “幸会仁兄、女娘登门,友者为伴,一起赏月品茶,陶情冶兴,美哉悠哉。” “仁兄,女娘,请。” 鲍坚跟着端起茶杯。 “仁弟,罗女娘,请。” 罗妤谋花楼生计,一年有余,即便宋大人做戏认真,她也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这茶,肯定有问题,她若喝下,必将任人鱼肉。 她安坐未动,寻由拒却。 “多谢宋大人好意,我有身孕,不宜饮茶。” 鲍坚劝说。 “孕妇,并非什么茶都不能喝。” “我这新品,是花茶、果茶,与你在一碧万顷喝的,没什么分别。” “罗女娘放心享用,无碍。” 罗妤再次寻由拒绝。 “入夜,我怕喝太多茶,入睡困难。” 鲍坚反驳。 “花茶、果茶,怎会入睡困难?” 罗妤无言以对。 “这……” 宋恮解围。 “鲍仁兄,莫再为难罗女娘。” 他啜一口茶,假意表明,茶没有任何问题,试图让她放下戒备心。 “罗女娘别理会他,喝与不喝,你请自便。” 他语态,轻松绰然,罗妤却听得心惊肉跳。 看来,他已准备万全,不管她怎么防备,他都能如愿以偿。 她不中计,依旧不愿饮茶。 见势不妙,罗妤起身离座,打算撤离。 “妾身粗心,差点忘却府里一件大事,急需处理。” “请容妾身告退,改日复来拜见宋大人。” 鲍坚极力挽留。 “刚来就走,罗女娘好没规矩,多待一会儿吧。” “义父义女之事,尚未礼成,你起码等到礼罢,再走不迟。” 罗妤推辞。 “我当真有事,请鲍掌柜见谅。” “义父义女之礼,也请改日吧。” 宋恮风度翩翩,仪态矜重,从表面上,看不出一分不妥。 “罗女娘请慢走。” “夜路难行,可需我吩咐手下侍卫,护送你回去?” 见他事事尊重,毫无恶行,罗妤不禁怀疑自己多思无谓。 纵使怀疑,她也没有逗留,处处谨慎小心。 “不用。” “何敢劳烦侍卫大人?” “宋大人在上,妾身告退。” 宋恮温和一笑,简单道别。 “嗯,夜路危险难测,罗女娘路上当心。” 罗妤应声。 “是,多谢宋大人关怀。” 她举步生风,走出正堂,忽而被一闷棍,打昏在地。 鲍坚见状,蕴一抹诡谲笑容,鼓掌几声。 “宋大人计出万全,小人满心折服。” 宋恮散漫坐姿,恣意把玩茶杯盖子,犹在亵弄一双珠玉。 “呵,这小东西,还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未免太过天真。” 他定睛不远处,软柳在地的美人,唇际或浅或重,覆意佻薄。 “去看看,打伤没有,若是有伤,速唤郎中敷药。明月璀璨,我可不愿瞧见一分瑕疵。” 鲍坚谄媚一应。 “是,小人遵命。” 他疾步跑去,查看落棍之处,是否无恙。 “回禀宋大人,罗女娘完好无损。” 宋恮招招手,唤来几名侍女。 “小心伺候,送去卧房。” 以防万一,宋恮取出一粒药丸,吩咐侍女,喂入罗妤口中,确保美人乖乖沉睡,转醒后不记得被人打晕。 罗妤静静沐浴,被裹上浴绸,送到宋恮房中。 鲍坚依着命令,于正堂等候,待到宋恮事成,悄送罗妤回府,假称她突然晕倒,大约是身孕虚弱之故。 欢愉痕迹,鲍坚自会处理妥当。他原是花楼掌柜,精通此道,可确保医者看不出异样,使得罗妤无从状告,宋大人暗有不轨。 宋恮拂手屏退侍女,步步走近佳人,急不可耐,想要一睹倩丽风采。 他坐于床沿,伸手而去,正要解开浴绸系带,余光忽见窗外一人,无声无息,跳入卧房。 微小之举,足见此人武艺不凡,他猛地一震,移目看去。 “什么人,胆敢擅闯宋府?!” 第718章 请宋大人,开诚相见 辨认来者,宋恮错愕一怔。 “庄大人?” “来此做甚?” 庄玮侧目,看一眼他轻慢之举,转身,落于正座。 “我倒想问问,宋大人做甚?” 宋恮恋恋不舍,收回双手,面向庄玮,礼貌微笑。 “家府,新来一位通房,我试试,服侍是否周到。” “不知庄大人玉临,我举止无礼,让你见笑。” 庄玮一声质疑。 “通房?” 宋恮语气笃定。 “对,通房。” 庄玮挑眉。 “奴契呢?我看看。” 宋恮眸低,掩一分心虚。 “通房奴契,属家宅私隐,庄大人何故非难?” 庄玮幽眸,锐一抹明快。 “宋大人误会。” “我是说,多少银子?我买了。” 宋恮做出苦恼之状。 “庄大人取笑。” “我的通房,怎好卖给你?” 庄玮调侃。 “宋大人如此大方,愿意直接送给我?” 宋恮以身躯,挡住身后美人,不舍让人看去一发一毫。 “当然不是,庄大人请莫说趣。” “我之怀柔,如何与你分享?不成体统。” 庄玮顺着话头,看破不说破。 “不是新来的通房么?” “浴绸未取,佳丽完好,她还不算是你之怀柔。” 宋恮一时语塞。 “呃……” 他很快想到说辞。 “不瞒你说,她并非完好之身,入府以前,曾是我养的外室。” “故此,实在不便赠予庄大人。” “请容我,另备菲仪,他日拜访贵府。” “天色不早,不宜久留贵客,深恐误汝安寝,庄大人请慢走。” 庄玮脸色一转,乌云压境。 “小爷心情好,才赏赐你,与我多说几句话,宋恮,休得不识好歹。” “纵是,你父宋侯,见到我,也要礼敬三分,你算什么东西,岂敢赶我走?” 宋恮深感屈折,笑容几近撑不住。 “庄大人所言极是。” “我受宠若惊,多谢庄大人赏脸。” “庄大人有何训示?我洗耳恭听。” 庄玮满不在意,悠悠发问。 “宋大人可知,此女是有夫之妇?” 宋恮油腔滑调。 “那是自然。” “我,可以算是她的夫君。” 庄玮眉宇,呈一片幽暗,云锁阴霾,68雷霆万钧。 “宋恮,我给你脸了,是么?” “封正台之计,究竟是谁,暗中作祟,皇上尚余疑心。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他重新怀疑顾忆荷?到时,苏族一众,连同你们宋族一干人等,统统夷灭。” “请宋大人,开诚相见。” 宋恮面容,惊恐失色,顺从,立刻改作实话。 “此女,原是冰清苑女娘,现下,我听说,嫁给曙英县铜事令之子。” 庄玮恢复正色,严肃不苟。 “铜事令鄢大人,膝下没有子女,她被骗婚。” “这事,你迟早识破,我干脆诉与你知,另作告诫,不许让她知晓。” 宋恮大惑不解。 “嗯?” “庄大人何意?” “你背后纵使,她被骗婚,所以不让我,诉知于她?” 庄玮蹙眉。 “胡说八道,我是这种人么?” “我自有深意,你照做就是,不必多问。” 宋恮无可奈何一应。 “嗯,好。” 对方毕竟是长辈,庄玮不矜不盈,尽量以洽谈之态,部署事宜。 “一会儿,你用解药,将她唤醒,假说,她身孕虚弱,晕倒在地。” “收为义女,我乐见其成,你务必履行义父之责,大力支持她的主播事业。切记,不准再有染指之行。” 在宋恮看来,庄玮姿态,仍然高人一等。 闻之命令口气,他更是愤愤不满。 “不可有染,我收她做义女,何用?” 庄玮失去耐心,怫然而怒。 “我说,你照做,不要多问,没听见么?” 他补充事宜。 “疼爱义女之状,做得像一点,我若看出违心太甚,休怪小爷不客气。” 宋恮不情不愿一应。 “嗯,好。” 宋府中人,庄玮信不过,随即要求。 “我的侍女,候在宋府正门外,你传个话,允她进来,为鄢娘子穿衣。” “鄢娘子穿戴,难以复原。你寻个借口,比如医女诊治,需要沐浴净身,确保不沾脏污,以免腹中孩子有忧。借口随你,合理就行。” 宋恮降心俯首,唯命是从,并告知鲍坚,他打算真心收下罗妤为义女,以后,莫再生出非分之想。 鲍坚听得一头雾水,不敢多嘴,谄笑应下。 等到罗妤苏醒,宋恮与她认作义父、义女。 父女情深,细致慰问一番,继而,宋恮好声好气,亲送罗妤离府。 罗妤反应不及,直到坐上回程马车,才惑然发问。 “我话,或许粗莽,请问鲍掌柜,是否做过‘抹除愉兴痕迹’之举?” 鲍坚一愣。 “没有啊,你何出此言?” 罗妤半信半疑。 “如此说来,宋大人确是诚心,认我为义女?” 鲍坚底气十足。 “诚意无疑。” “你若不信,大可去找医者确认,哪怕是帝瑾王、月溪公主检看,也是安然无恙。” “我确实没有抹除痕迹之举。” 他发自内心,感慨万端。 “今晚情状,不止你不敢相信,我也难以置信。” “仅仅一面,你甚至出言不逊,宋大人居然青眼有加,说是,与你一见如故,就算你不答应做他义女,他也要爱惜你,一如亲生女儿。” “嗯?” “你瞧你,怎么还不改口?合该敬称义父。” 罗妤逐渐信之。 “是,我改口。” 鲍坚继续感慨。 “等你们慢慢熟络,说不定,他愿收你为养女,帮你改籍,那么,你便是真正的贵女了。” “罗女娘,前途无量。” 罗妤不以为然。 “鲍掌柜言重。” “哪有天上掉馅饼之事?此,绝无可能。” 鲍坚头头是道,论事起来。 “怎么不可能?” “他主动许诺,择日引见你,与宋府家人相识,便是有此心。” 他思绪缕缕不绝,复生感慨。 “没想到,他是真的喜爱你,我还以为他图谋不轨。终究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罗妤花容,映现丝丝内疚。 “我也以为,他起意不端。” “未想,曲解义父好心。” “改日再见他,我一定诚恳道歉,请求他的原谅。” 她展开手中简牍,落目义父印信。 想着他说,“如若遇险,亮出简牍印信,不论发生什么事,义父护你”,她更加愧疚。 “义父待我恩重,我实不配,成为他的义女。” () 第719章 多谢贵人不弃 次日,一碧万顷,罗妤首播,化名宋樱,介绍自己是宋恮义女,民籍人氏。 鲍坚亲自,为罗妤改妆,令她面容看似,与以往不太相同,以防被熟客认出。 凭借高超琴艺、绝色容颜,她吸引不少看客,光临茶馆,观赏佳丽直播。 凭空出现一位宋大人义女,看客们没有轻信,多有质疑罗妤身份有假。宋恮,携手下侍卫,亲至一碧万顷,支持义女直播。 这么大的阵仗,宋恮若是冒认朝廷命官,一瞬便被逮捕,而今安然无事,众人心知肚明,这位宋大人,如假包换,毋庸置疑。 由此可想,宋女娘身份,亦是千真万确。 宠爱一位义女,如同自己亲生女儿,宋恮此举,引得看客纷纷猜测:宋女娘,大有可能是宋大人外室所出。以后寻到机会,说不准,宋大人就会认归,或大方承认亲女,或含蓄称作养女。总之,宋女娘犹如文鹓彩凤,迟早扶摇直上。 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宋恮没有否认,更令罗妤粉丝,神驰向往。 鲍坚赚得盆满钵满,一碧万顷瞬即立足曙英县,声名鹊起。 贵客络绎不绝,罗妤下播,收到留言之数,盈千累万,几近堆积成山。 罗妤一如既往,回复每一张留言。 鲍坚不忍累着她,再三叮嘱,只需回复榜上的粉丝,余者不必理会,他们若有不服,尽可用“礼物”和“票数”说话。 罗妤听取一半,先行回复榜上粉丝,继而,勤勤恳恳,回复每一位留言之人。 鲍坚劝言,你这般做法,一来,榜上大哥,送礼物却得不到特殊照顾,心里不平衡,不再豪掷;二来,看客尽皆认为,不用送礼物,就能与你交流感情,从而,无偿享受乐趣。最终,送礼物之人,越来越少。 罗妤一意孤行,不听劝告。 事实证明,鲍坚想法有误。 罗妤不辞辛苦、诚心诚意之举,令许多路人动容,陆续送出直播礼物;原就在榜的粉丝,见此情状,深以为罗妤,与他们交好,感情纯粹,不为图财,与其他主播很不一样。 更有甚者,评价罗妤:“四下观赏直播,目的是为寻乐,与游逛花楼几无区别,却未想,淤泥之中,得遇一朵清莲,姿容不失花楼之趣,内涵犹胜闺秀之矜。” 维护粉丝,罗妤虽然疲累不堪,但是收获一众忠粉,哪怕罗妤不在直播,也会有人现身茶馆,空场送礼。 第一场直播结束,如山留言之中,字字表明爱意,句句抒怀眷恋,有的展现才能不凡,有的彰显家境优渥,看似招数花样百出,实则心境毫无二致。所想所思,情也,爱也。 其中,唯有一人,与众不同。 那人言之:家有亲者,情有所寄,独独缺少一位交心之人。假若宋女娘,亦有意结交知己,我们不妨认识一下。惜,囊中羞涩,我确实送不起礼物,如有打扰,伏乞见谅。 仅此一人,表意朴实恳切,似乎不存非分之念,罗妤满觉惊喜,期待真的可以交到知心好友。 她猜想,这位粉丝,兴许是女子,所以不怀爱恋,只盼友情。 这是她第一次收获女粉丝。 她迫不及待,想要知晓粉丝闺名,看向落款处,却只见,住处名称,曙英县北街,绛莲舍。 想来,这位粉丝,平日谨小慎微,与人相处,不轻易透露姓名。 罗妤尊重粉丝习惯,没有多问,只简单回信:有意结交知己,多谢贵人不弃。 庄玮收到回信,心花怒放,彻夜无眠,分毫不觉倦怠。 转天,他以看客身份,准时而至,观看罗妤直播。 鲍坚很快注意到,坐在角落的庄玮。 他表面不发作,心里百般嫌弃。 这人,昨日就在。 久坐半天,连一壶茶都不点,世上哪得如此厚颜之人? 鲍坚一边想着,一边向庄玮走去,挤出一个笑脸,借口逐客。 “小店贵客众多,实在容纳不下,外头已有等候之客,贵人如若用完茶点,恳请让出座位,给有需要之人。” 庄玮瞥他一眼。 “茶点没上,谈何用完?走走走,休得烦扰。” 鲍坚巧然,转变策略。 “贵人没有点茶,伙计何从上茶?” “请问贵人,喜爱什么茶点?小人不才,愿侍贵人点茶。” 庄玮一眼看穿,轻易破计。 “免费送我么?” 见他不进圈套,鲍坚眉心,蹙起一分难色。 “贵人说笑。” “用完茶点、送完礼物,贵人须往前台结算。” 庄玮反客为主。 “那我不点,也不送。” “你这架势,不会是要强买强卖吧?” 鲍坚惊恐,连忙否认。 “贵人言重,小人不敢。” 没了办法,他只能继续逐客。 “既如此,惟请贵人让座。” 庄玮理直气壮。 “为何让座?” “律令可有述明,不点茶、不送礼物,则不能坐在茶馆?” 鲍坚笑颜,逐渐生硬。 “无此述文。” 庄玮诘问。 “那你凭什么,迫我让座?” 鲍坚解释逐客原因,不留话柄,同时,若有似无,语含一分威胁。 “贵人切莫误会。” “小人只是担心,门外贵客气恼,与你起争端。” “候者,不乏显赫富贵之人,得罪他们,于贵人无益。” “小人耿耿关怀之心,俱是好意,请贵人体谅。” 庄玮坐姿不羁,有恃无恐。 “若要赶我,去请宋女娘开口,否则,当心小爷一纸状书,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退去。” 鲍坚奈何不得,郁闷一应。 “是。” 庄玮突然叫住他。 “等一下。” 鲍坚止步,回身。 “贵人请吩咐。” 庄玮桀骜不驯,取出一个铜板,故意扔在地上。 “给。” 眼见,打发乞丐之举,鲍坚怒火中烧。 “请恕小人直言,一个铜板,未至礼物之额,也点不了茶。” “请问,贵人何意?” 还击坑害罗妤之恨,庄玮表现轻藐,随意言辞。 “赏你的。” “跪下,捡起来。” “铜板心空,就像没有良心之人,好物配良人,望请笑纳。” 鲍坚深感屈折,怒引身子簌簌发颤,委曲求全下跪,捡起铜板。 “多谢贵人慷慨赏赐。” 庄玮收回视线,不屑一顾。 “不谢,从我眼前消失。” 鲍坚咬牙应声。 “是。” () 第720章 会见好友 等到罗妤下播,鲍坚私下提要求,以后再见庄玮,由罗妤出面,哄他离去。 罗妤认为,迎门做生意,不应逐客。如果贵客实在难缠,她可以前往拜会,与贵客细致交谈,诉知难处,请求贵客谅解。 深怕罗妤吃亏,鲍坚一口否决。 罗妤坚持解决问题,询问贵客住处。 鲍坚不答,寻由离去。 罗妤找到一名伙计,旁敲侧击,问到那位贵客住处,正是绛莲舍。 她万分惊喜,没想到,意外问到好友住处。 借着劝解矛盾,她卸妆更衣,以朴素真实之貌面对,期望好友能够感受到她的诚意。 与此同时,妘艺钗乔装打扮,敛声看完罗妤直播,回到鄢府。 她卸去妆容,换下伪装,恢复平日之貌。 听说母亲回居,鄢坞速速赶来,礼罢,发问。 “罗妤情况如何?” 妘艺钗肃坐,答复。 “追捧者,不计其数。她谎称独身一人,看客粉丝蠢蠢欲动,大多意图不端。” 鄢坞疑问。 “这么说,她很快就会做出对不住我之事?” 妘艺钗心有成竹。 “嗯,几日内,必有收效。” “你盯紧点,务必抓住证据,不仅可以顺利离婚,还能状告罗妤,婚内不安分,一面欺瞒丈夫,另一面骗取粉丝,亵渎婚姻,辜负情意,罪不可恕。” 鄢坞颔首一应。 “是,母亲果然妙计。” “但是,这样一来,罗妤获罪,关入廷合台,几年之内,无有自由之身,二弟如何求娶?” 妘艺钗脸色,霎时阴沉。 “存银到手即可,我管不了那么多。” “罗妤,配不上我儿,到时,让塘儿迎娶别人。” “这一计,你须三缄其口,不可诉知塘儿,防他坏事。” 鄢坞眉目,漾现一分狡诈。 “嗯,孩儿遵命。” “万一罗妤行事谨慎,止于两情相悦,婚内,坚决不与粉丝花缠。” “我何以状告?” 妘艺钗井井有条,分析情势。 “不能状告,也无妨,起码可以离婚。” “他们两情相悦,免不得漫想双宿双飞,罗妤迟早提出离婚。” “如是情况,你不必承受骂名,即便他们知晓,你夺走罗妤存银,也会揣测,罗妤移情别恋,心虚内疚,主动赠予存银,弥补你的情伤。” “在外人看来,你是受害一方,无辜可怜。” 鄢坞纠正。 “时间顺序,不太对。” “她先赠予存银,而后直播。” “他们或会揣测,罗妤身无分文,被我欺骗感情,无奈移情别恋,情有可原。” 妘艺钗侃侃反驳。 “此言差矣。” “时间顺序,没有问题。” “谁能证实,她与粉丝,一定是直播之后相识?” “最近,流传一句话,没有什么无缝衔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他们自会揣思,罗妤迅速离婚,想来,早与粉丝不清不楚。” 鄢坞会心一笑。 “还是母亲有先见之明。” 妘艺钗目光泠然。 “我打听到,她要去北街绛莲舍,与粉丝见面。” 鄢坞一震,忿然不满。 “这么快?” “如何一刻不得安生?她简直不知廉耻。” 妘艺钗一副见怪不怪之状。 “这有什么可惊奇的?她原是花楼女子,本性如此。” 鄢坞失望作叹。 “唉,我本以为,她与众不同。” “结果,终是错看了她。” 妘艺钗严正教导。 “以后再娶,切记擦亮双眼。” 鄢坞轻轻点头。 “是。” 妘艺钗一阵拂手。 “你去吧,收集证据,以便离婚。” 鄢坞离座,行礼。 “孩儿告退。” 至绛莲舍,罗妤难掩紧张,敲门三声。 “请问,主人在否?” 开门者,是宓瑶。 “你是?” 想是妆去之故,使得友者难以辨认,罗妤展颜一笑。 “我是宋樱。” “请问贵人,如何称呼?” 宓瑶答曰。 “宓姓,民籍人氏。” 罗妤欠身,行平礼。 “宓女娘,请多指教。” 瞧她姿容佼佼,宓瑶心生防备,漠然以对,没有回礼。 “有事么?” 她的漠待,与留言文字呈现性情,截然不同,罗妤难在原处,微微一怔。 “呃……” “是否有幸,入内一坐,与你一叙?” 宓瑶颦眉严肃。 “你找的人,是我?” 罗妤心里没底。 “应该,是你吧。” 总觉得此女,想方设法查到王爷所在,预谋飞上枝头,宓瑶戒备深重,试探一问。 “你找的是,绛莲舍家主?” 罗妤犯难。 “我实愚钝不知。” 宓瑶沉色,蕴一分怒。 “你拜访而来,却不知自己找谁,像话吗?” 见她急色,罗妤一慌。 “我找粉丝,亦是我之友人。” “不是你吗?” 宓瑶冷冷瞪着她。 “我不认识你。” 罗妤窘色错愕。 “啊?” “或许,我找错地方。” “宓女娘,多有叨扰,真对不起。” 顾沅穹闻声而来,认出罗妤。 “你没找错地方。” “宋女娘,请进。” 宓瑶心头,猛地一震。 “你认识她?” 顾沅穹眸底,浮漾几分嫌恶。 “不关你的事,退下。” 宓瑶醋意腾起。 “你!” 顾沅穹睥睨,眸晦一抹阴鸷。 “听不见么?我让你退下。” 宓瑶忍气吞声,转身退去。 眨眼间,顾沅穹换作和颜悦色。 “宋女娘,请入内安坐。” 始料未及,友者是男子,罗妤刻意避嫌,藉词拒绝。 “不……不了。” “我无意,惹二位贵人争吵,实在抱歉。” “我回去备礼,叫人送来,以表歉意,恳请贵人原谅。” 顾沅穹一眼识破,勾唇揶揄。 “宋女娘,怕我?” 罗妤尽量藏住惊惧。 “不……不怕。” 顾沅穹玩趣走近,津津有味。 “我看得出来,你怕我,夺你清志。” “是么?” 听他言辞无忌,可以想见,其品性狂肆,不拘贤礼,罗妤胆战心惊,连连后退。 “我……” 顾沅穹捻起一束她的长发,捋丝轻抚,柳意郁浓。 “宋女娘,胆小得招人怜爱。” “未审,鸳情绵意之间,瑟瑟发抖之状,是不是也如这般,摄人心魄?” 话意之中,罗妤听懂他的花情喜好,不由得发怵栗然。 “街上人来人往,请贵人注意言行。” 顾沅穹视线覆魅,由上及下端量,情致盎然。 “你是说,无人在时,不必注意言行?” 鄢坞带着家丁,躲在暗处,静等二人戏成好事,现身抓双。 () 第721章 巧逢 顾沅穹笑色冥冥,示意一请。 “屋里安静,请入内坐谈。” 罗妤心神不安,慌忙道别。 “多谢贵人好意,改日吧,告辞。” 她刚一抬脚,便听顾沅穹晏然轻松,来了一句。 “你不进来,我便一路缠着你,随性言辞,散漫情致。” 万没想到,友者竟是这种人,罗妤满心懊悔。 早知如此,她就该听掌柜的话,不来找他。 “你敢无礼,我就去状告。” 顾沅穹张狂无惧。 “耍耍嘴皮子,至多被杖责几下,我受得住。” “你去告吧。” “不过,我要提醒你。” “县令大人,依照律令,确会向着你。然而,悠悠众口,难免议论,你不引诱,我怎会无端跟随?” “常理便是,你长得美,我迷恋,无可厚非。就算要怪,也只能怪你,张扬美貌,不懂收敛。” “到时,流言蜚语,众口铄金,宋女娘可受得住?” 想着夫君听说流言,极有可能生疑,罗妤一筹莫展,进退两难。 “我……” 顾沅穹萧然裕如,再度一请。 “请进。” 罗妤迫不得已,走进屋舍。 “多谢款待。” 顾沅穹得意一笑。 “女娘客气。” 罗妤翼翼而行,静等顾沅穹安坐,继而,敬陪末座。 顾沅穹意适啜茶,轻佻一睨。 “何故坐得这么远?” 罗妤漠色。 “男女有别。” 顾沅穹定睛于她,一分未有移目。 “宋女娘状貌看似,不中意我?” 罗妤语调平淡,不含一丝感情。 “嗯,无意于你。” “用词直接,多有得罪,贵人请勿见责。” 顾沅穹放下茶杯,起身走近,坐在她的身旁。 “看样子,宋女娘很是喜爱,迫不得已之感?” “好,我成全你。” 罗妤凝目,满是防备。 “我非是此意。” 顾沅穹挑眉。 “那你何意?” 罗妤态度明确,毫不含糊。 “我讨厌你,不愿与你结交友谊。” 顾沅穹随意错解。 “这就开始扭捏作态,引我迫使?” 罗妤羞怒交加,怫郁气愤。 “我说过,非是此意,你听不到吗?!” 顾沅穹原意,为江仁弟留住心爱女子。 但,端看娇姿柔态,楚楚有致,他之浮想,情不自禁。 “我听得见。” “然,你该明白,进屋之后,凡事再由不得你。男女气力悬殊,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必须配合,若不顺从,受罪的人,只会是你。” 见他伸手而来,罗妤连忙离座躲开。 “你……” 话音未落,里屋门开,宓瑶探出上半身。 “少郎!” 顾沅穹眸色,难掩厌恶。 “你怎么还在这儿?” “识趣一些,速速退去。” 宓瑶一脸委屈,戚戚诉说。 “我不小心,毁坏江少郎之物,请少郎进里屋看看,有没有办法补救。” 系念仁弟感受,顾沅穹神色,微见慌乱。 “谁允许你,乱碰江仁弟物件?” 宓瑶低头。 “奴婢知错。” 罗妤听懂话中之意。 这位江少郎,兴许才是绛莲舍的家主。 此二位,可能是客。 她松一口气。 见状如此,友者是男是女,她已经不在乎,只要不是眼前这位男子,便矣。 久留此地,事恐不妙,趁此机会,赶紧撤离,方为上策。 顾沅穹疾步匆匆,进入里屋。 “毁坏何物?我看看。” 宓瑶紧闭房门,娇娇然,投入他的怀抱。 “求王爷,不要抛下我。” 顾沅穹面色,骤然冷滞。 “你胆敢欺骗本王?” 宓瑶语态袅袅,极尽妙妍。 “王爷明察,那女子,显然不安好心。” “我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 顾沅穹鄙薄一笑。 “呵。” “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你保护我?” 宓瑶细语含情,牵起王爷双手,放在她的心口。 “王爷,莫被无谓美色,迷惑神智。” “我这儿,孤寂难耐,央求王爷帮我。” 顾沅穹尽兴摧躏,故意惹她恻吟。 “你这人,好不知耻。” “究竟谁是无谓美色?” 宓瑶咬着下唇,忍住痛意。 “自然是她。” “装模作样,惯会耍伎俩,那种女子,最不矜持,难测她心里,到底装着多少男子。” “王爷何必理会?” 戏趣罢,顾沅穹无情推开她。 “你心里,不也装着帝瑾王?” “怎么有脸,谴责她人?” 宓瑶撒娇殷殷,黏身贴近。 “我早放下旧念,王爷总是误会我。” “帝瑾王,说白了,就是素未谋面之人,我何从寄情?打从跟随王爷,我便心无旁骛。” 顾沅穹蛮力紧扼,抬起她的下巴,同时目光一落,攫视狠鸷。 “你最好乖巧。” “若敢接近帝瑾王,我就让你一尝生不如殒,是何滋味。” 宓瑶妩丽以掩,心事暗藏,不作回应。 “心处难受,王爷还没说,帮不帮我呢。” 顾沅穹冷峻。 “本王没心情,回去再说。” 宓瑶努嘴不悦。 “方才,王爷分明很有兴致。” 顾沅穹直截了当,轻踏恣性,不予一分尊严。 “独独对你没兴趣,腻了,不行么?” 宓瑶含垢忍屈,卑辞哄话。 “行,不管王爷说什么,我都顺从,心甘情愿。” 屋外,罗妤细察四下,确认无虞,脚步浅浅,走向大门。 她正欲开门逃去,巧逢庄玮回舍,迎面撞见。 不知其人是谁,她吓得后退。 始料未及,在此得遇心爱之人,庄玮不由自主,扬笑甜美。 “你来了。” “礼数轻慢,有失远迎,请宋女娘海涵。” 打从罗妤直播,庄玮便就褪去一身锦袍,换作粗布衣衫,佩戴素净,全然伪装成穷苦之人。 寒兰清幽之容,可谓天表,罗妤有生以来,第一次目睹这般俊容。 只瞧一眼,她便觉得对不起夫君,急急低眸,收敛神色。 旧年贵客,多有英俊、健硕之人。柳弄花柔之时,他们不仅喜好扭曲,凌人凶狠;而且不忠爱情,韵事花心。 慢慢地,她心境,随之改变,素来以胖为美,视丑为俊,因此,常常被人笑话,审美病态。 旧时阴霾,挥之不去。她以为,再见任何俊逸者,都不可能为其动摇,未想,尘封已久之心,复燃一分热情,羞意嬬嬬,青涩萌生。 见她垂首,默默无言,像是吓着,庄玮后退一步,使她宽心。 “你不记得我了?” “冰清苑窗外,我们见过。” “那天,为捡书信留言,你摔下窗子,是我接住你。” 罗妤一惊。 “原来,是你。” “多谢贵人出手相救。” “唐突请问,贵人,可是我之友者?” () 第722章 情谊交心 见她回避目光,庄玮痴痴学她,避嫌守礼。 “嗯,我是。” “书信冰冷,难以抒情,有幸会见,不得不言。与你相交,我心甚慰,再次恩谢宋女娘不弃。” 罗妤浅笑温煦。 “贵人抬举。” “我有一事,与你商量,请问贵人,方便否?” 庄玮举止,彬彬有礼。 “我家有客,请宋女娘安坐,稍等片时。” 罗妤应声,就近入座。 “嗯,贵人请便。” 庄玮左右环顾,寻找顾沅穹和宓瑶。 “怪矣,他们人呢?” 罗妤抬手,指引方向,正好,顾沅穹开门,走出里屋。 宓瑶紧随其后,步步恭谨。 庄玮自衣袋之中,取出一幅卷轴。 “桐仁兄,请看此物,是也不是?” 顾沅穹接过卷轴,展开一瞧,喜貌欣然。 “是,阵 ******后面还有2008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后面还有2008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 见她回避目光,庄玮痴痴学她,避嫌守礼。 “嗯,我是。” “书信冰冷,难以抒情,有幸会见,不得不言。与你相交,我心甚慰,再次恩谢宋女娘不弃。” 罗妤浅笑温煦。 “贵人抬举。” “我有一事,与你商量,请问贵人,方便否?” 庄玮举止,彬彬有礼。 “我家有客,请宋女娘安坐,稍等片时。” 罗妤应声,就近入座。 “嗯,贵人请便。” 庄玮左右环顾,寻找顾沅穹和宓瑶。 “怪矣,他们人呢?” 罗妤抬手,指引方向,正好,顾沅穹开门,走出里屋。 宓瑶紧随其后,步步恭谨。 庄玮自衣袋之中,取出一幅卷轴。 “桐仁兄,请看此物,是也不是?” 顾沅穹接过卷轴,展开一瞧,喜貌欣然。 “是,阵 ******后面还有2008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后面还有2008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 见她回避目光,庄玮痴痴学她,避嫌守礼。 “嗯,我是。” “书信冰冷,难以抒情,有幸会见,不得不言。与你相交,我心甚慰,再次恩谢宋女娘不弃。” 罗妤浅笑温煦。 “贵人抬举。” “我有一事,与你商量,请问贵人,方便否?” 庄玮举止,彬彬有礼。 “我家有客,请宋女娘安坐,稍等片时。” 罗妤应声,就近入座。 “嗯,贵人请便。” 庄玮左右环顾,寻找顾沅穹和宓瑶。 “怪矣,他们人呢?” 罗妤抬手,指引方向,正好,顾沅穹开门,走出里屋。 宓瑶紧随其后,步步恭谨。 庄玮自衣袋之中,取出一幅卷轴。 “桐仁兄,请看此物,是也不是?” 顾沅穹接过卷轴,展开一瞧,喜貌欣然。 “是,阵 ******后面还有2008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后面还有2008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 第723章 千差万别 庄玮正色回答。 “我拙见,令夫说谎,属于善意的谎言。” 罗妤不明就里。 “何以见得?” 庄玮见地独到,解析此事。 “一开始,他说‘不爱撒谎’,或是实话。撒谎圆谎,使人疲倦,我自认为,世上没有人喜欢说谎。” “婚后第二日,他无意识出口伤人,非出故意,并不表示,变心薄情。” “奈何,无心之失,遭你曲解。” “他没有办法,只能撒谎,求得你之心安。” 罗妤听得云里雾里。 “他下意识恶语伤人,应是爱意有改,怎是无心之失?” 庄玮析精剖微,论述起来。 “这便是最大的曲解了。” “世无完美,爱情亦是如此。” “他不可能做到,字字关切,句句体贴。因为,人之根本,便是自私。” “我给你举个例子,乃我真实历事。” “小时候,村里遍布流言,有一男子,神智失常,见人便杀,毫不留情。” “有一日,我与家妹,在后院玩耍。那男子突然出现,笑容可掬面对我们,更显阴森可怖。” “我着实吓坏,拔腿就跑,跑出后院,才反应过来,浑将妹妹丢在原处。” “遇事之前,我总想着,假如碰上危险,我肯定挺身而出,保护家人。不曾想,我不假思索,丢下妹妹,自己逃跑。” “所幸,流言是假,那男子并非恶人,家妹安然无事。” “但是,至今,我仍存愧疚,深责自己,不配为她长兄。” “切身体会这事,我方知,下意识,确有无心之失。” “我与家妹,可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妹,从小一起长大。以你解意,岂非,我亦薄情,根本不爱护她?” 罗妤回复。 “一家人,自是爱护的。” 庄玮微言大义。 “一家兄妹,尚且如此,更何况,没有亲缘关系的夫妻二者。” “你未有这般历事,所以误解令夫情意。令夫,大约性情朴实,不善辩辞,故而,解释不了自己,为何恶语中伤心爱之人。” “善意谎言,就此而成,实属无奈。” 罗妤神会心融,醍醐灌顶。 “听你这么一说,确然是我,很不懂事。” 庄玮洞彻事理,入木三分。 “夫妻相处,难免矛盾,想要相敬如宾,必须双方齐心付出,缺一不可。” “你有你的不谙世事,令夫也有他的不懂人情。” “我不识他,无从引导他之言行;只能教你改正,尽量成就贤妻之德。” 心结豁然,罗妤喜笑颜开。 “嗯,我改正。” “你的话,我受益良多,多谢江少郎指教。” “我还有疑问,江少郎假使嫌烦,可以拒绝回答。” 庄玮怡悦陶然,孜孜不倦。 “不烦。” “与你交心,我乐意之至。” “说吧。” 罗妤滔滔而述。 “有一次,我翻到他的书信……” 婚后遇到的疑难,或与夫君,或与婆母,或与小叔子,罗妤几乎述尽。 庄玮不厌其烦,说明问题所在,告诉她如何解决。 罗妤全神贯注听取,借用他的纸笔,一字一句,记录下来。 言谈间,她逐渐发现,他,不同流俗,与她以往所见男子,足有千差万别,判若天渊。 其他男子,听她诉苦家中之事,便起不良之心,深以为有机可乘,遂想趁虚而入,收获芳心,以图其利。 比如,她问,夫君谎言,属于哪一种? 他们一定回答,属于恶意。 她的夫君,或是她的心爱之人,于他们而言,就像命中注定之敌,哪怕互不相识,也是满怀恶意。 她不懂,恶意何来? 换作是她,不会有恶意。 以她之见,不论爱情,还是亲情,亦或友情,爱屋及乌,是抒怀真心,最基本的信念。 除非对方心爱之人,做出伤人之举,比如无端打伤她,她才会生出些许敌意。不然,没有必要树敌。 在她看来,夫君前任,她理应予以尊重,绝不偏见。若同她们共处,应与寻常人无异,可以交情陌生,可以互为朋友,也可视作家人。 再比如,她问,解决问题的方法。 那些男子,众口一词:“争执争吵,非是你错,你不用改。他这么对你,显然不爱惜你。” 也不知,哪里学来的道理?他们坚信,这是正确答案,女子都爱听这种话。 其他女子,她不能定论,反正,她不爱听。 这种答复,搪塞敷衍,毫无真诚可言。 江少郎态度,迥然不同。 他从不吝惜,直言她的过错,哪怕因此,可能惹她不悦,致使好友分道扬镳,他也要竭尽全力,导她改正。 他不顾惜自己感受,唯愿她的问题得以解决,生活能够美满。 由此可见,他是真心交友,确无任何歪念。 罗妤心绪,百感交集。 像他这般,与我意见一致之人,为何难以寻觅,好似千载一遇? 难道,真如他们评述,我们这样的人,独树一帜,与众不同? 或许,我主张之念,真的很奇怪吧。 或许,我就是个怪人吧。 所以,世间漫漫,难逢知己。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罗妤津津有味,根本停不下来。 “我还有一件事……” 庄玮伸手一指外头天色,及时截住她的话。 “来日方长,我们慢慢解决难事,不急。” “你瞧,天色不早。” “我们是好友关系,理当注意男女有别,入夜,不可同处一室。” “你回去吧,我们明日再见。” 罗妤依依之情,溢于言表。 “我,有点舍不得走。” 庄玮严正告诫。 “大晚上的,休说这种话语。” 罗妤不解。 “为何不能说?” “我说这话,会引你胡思乱想?” 庄玮冷心冷面,一派正直。 “我不会胡思,但,你就是不能说。” “你须谨记,我们是朋友,界限理当分明。” “你不愿做移情之行,我亦不愿做别恋之事,我们各自安生,相互监督,决计不可越轨。” “好么?” 他之语态,恰到好处,罗妤欣然一应。 “嗯,好。” 庄玮不矜不伐。 “宋女娘,请慢走。” 罗妤离座道别。 “告辞。” 鄢坞携众家丁,隐于暗处,静候良机。 怎料,这二人,大门敞开,保持距离,愣是一点霏乱之举都没有。 鄢坞沮丧,回到飞飏居,禀报情况。 妘艺钗出主意,让他去淡潸居,问她下播之后,何去? 毕竟是,单独会见男子,她肯定欺瞒。这时,只需让她写下保证书、签上大名,便可留作一个证据。 () 第724章 呵,真诚 鄢坞,至淡潸居。 没等他问,罗妤便主动诉与。就连,被好友家的来客调戏,她也没有隐瞒,字字详细,句句明晰,很显然,心无虚怯,坦坦荡荡。 娘子做法,出乎意料,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鄢坞愣在原处,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何意?” 罗妤款款而视,切切情深。 “主播工事,有些特殊,我愚愚有思,夫君或会不放心。” “因此,我尽量记下所有事,回家诉知夫君,令你知晓,我没有变心。” “友人之客,言行不正,我十分厌恶。” “与友人交谈,一则,为掌柜分忧,请他莫再占座;二则,为理解夫君,也为完善自身。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改变,我们夫妻感情能越来越好。” “夫君尽可宽心,我虽然被他 ******后面还有1918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后面还有1918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 鄢坞,至淡潸居。 没等他问,罗妤便主动诉与。就连,被好友家的来客调戏,她也没有隐瞒,字字详细,句句明晰,很显然,心无虚怯,坦坦荡荡。 娘子做法,出乎意料,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鄢坞愣在原处,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何意?” 罗妤款款而视,切切情深。 “主播工事,有些特殊,我愚愚有思,夫君或会不放心。” “因此,我尽量记下所有事,回家诉知夫君,令你知晓,我没有变心。” “友人之客,言行不正,我十分厌恶。” “与友人交谈,一则,为掌柜分忧,请他莫再占座;二则,为理解夫君,也为完善自身。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改变,我们夫妻感情能越来越好。” “夫君尽可宽心,我虽然被他 ******后面还有1918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后面还有1918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 鄢坞,至淡潸居。 没等他问,罗妤便主动诉与。就连,被好友家的来客调戏,她也没有隐瞒,字字详细,句句明晰,很显然,心无虚怯,坦坦荡荡。 娘子做法,出乎意料,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鄢坞愣在原处,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何意?” 罗妤款款而视,切切情深。 “主播工事,有些特殊,我愚愚有思,夫君或会不放心。” “因此,我尽量记下所有事,回家诉知夫君,令你知晓,我没有变心。” “友人之客,言行不正,我十分厌恶。” “与友人交谈,一则,为掌柜分忧,请他莫再占座;二则,为理解夫君,也为完善自身。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改变,我们夫妻感情能越来越好。” “夫君尽可宽心,我虽然被他 ******后面还有1918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后面还有1918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 第725章 大喜过望 庄玮言出必行,罗妤每一场直播,他都立身门外,风雨无阻,陪伴着她。 知她回复留言,甚是辛苦,他主动分担,帮她阅看每一张留言,总结话意,并给出回复建议。 通过阅看文字,他能推断各个粉丝性情、平日喜好等等,以此规划她的直播之路,教她如何留住粉丝,完美做好每一场直播。 她为人真诚,总是下意识信任他人之言。他便耐心教导,为何粉丝说的话,不可尽信;如何分辨他们用心真伪;如何巧用一点小计,使得他们假戏真做,托付真心;如何平衡粉丝局势,谋取更多礼物…… 庄玮计策,不怀一分狡诈,一切建立在粉丝观赏直播、心情愉悦的基础上,罗妤自然乐意为之。 二人配合无间,罗妤声名大噪,不仅在曙英县受人追捧,且有外县粉丝慕名而来,豪掷礼物,无所吝惜。 这日,一位外县粉丝,郏郃,初入一碧万顷,立即送上大礼,成为罗妤榜一。 他扬言,他与其他粉丝不同,非为寻欢而来,求爱求娶之心,天地可鉴,真诚无疑。他将会全心全意予爱,无私无己奉献,十日之内,定要迎娶宋女娘过门。 初次见面,他就出示民籍文书、名下地契房契,告知爹娘以何谋生,只要有关他的事,不需罗妤提问,他皆倾吐无余,知无不言。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接一个的礼物,力压群雄,无人能及。 罗妤第一次见如此热烈的求爱,深怕这位粉丝误付终生,急忙拒绝情意。 不论她怎般坚定果决,他就是不肯放弃,紧紧痴缠,我行我素。 下播后,罗妤询问庄玮,这种情况,如何是好? 庄玮答曰。 “不急处理。” “从他身上所得银两,你如数存好。倘若证实,他为一片真情,你则讲明已婚事实,把银子还给他。” “真爱之人,不忍在所有粉丝面前,拆穿你的真实身份。劝他离去之后,你依旧可以正常直播。” “另者,他若非真爱,只为趣乐,那么,怡尽人自去。你的直播所得,属合理收入,不违律令,尽可存作己用。” 罗妤深表赞同,点头应下。 忙碌罢,庄玮回到绛莲舍。 随后,顾沅穹拜访而来。 “江仁弟,大事不好。” “我查到,那位郏少郎,家境一般,并非富商员外之子。” “他用于送礼的银两,全是借来,一部分从亲友手中借得,一部分乃是印子银。前者,到期,依数归还即可;后者,因他所借数目巨大,利息高得吓人。” “唉,罗女娘又要受骗。” 庄玮早有预料,并不惊奇。 “多谢桐仁兄,帮忙暗查。” 顾沅穹询问。 “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庄玮回答。 “不对付。” 顾沅穹微微一惊,善意提醒。 “来者汹汹,一副不得手、则不罢休之势,此人,后患无穷。” “罗女娘即将离婚,罗员外夫妇贪婪,假使知晓其人,必定劝说女儿再嫁。罗女娘,是极孝顺之人,不会违抗尊慈之命。” “一旦嫁去,郏郃便要迫她还债,罗女娘好不容易存下的银两,又要付之东流。” “你不对付他,罗女娘如何是好?” 庄玮不疾不徐,诉知缘由。 “她心思单纯,七窍未通,需要这些经历,助她成长。” “鄢坞、郏郃之流,固然可恶,却也是她人生必经之路。吃一堑,她便能长一智,蒙受这些小损失,防止以后遭受大难,我自认为,值得。” 顾沅穹附和一句。 “嗯,有道理,江仁弟高瞻远瞩。” 他故作漫不经心,淡然一问。 “仁弟侃侃称之‘小损失’,想来,罗女娘亏损这些银两,你都能补救?” 第一时间觉察不对,庄玮目色,一转幽邃。 “桐仁兄仍想试探我的家底?” 顾沅穹尴尬笑笑,一本正经圆话。 “仁弟切莫多心。” “我是想着,你若有困难,我可以出手帮你。” “罗女娘那点亏损,我补得上。” 听他先行透露自己家底,庄玮随即明言。 “多谢仁兄关怀。” “其数,于我而言,不算什么。” 顾沅穹继续试探。 “仁弟独自经商,居然能到这般成就……” 庄玮答复,掌握分寸,始终不露一丝真面目。 顾沅穹明白,平淡相交,仁弟难托信任,一直心存戒备。 因此,他临时决定,为仁弟,做一点贡献,以结其心。 这夜,罗妤毫无征兆,昏迷见红。 府里郎中赶来救治,最后禀知,胎折腹中,无力挽救,为保娘子无恙,只能紧急流去孩子。 妘艺钗、鄢坞闻言,大喜过望。 他们正笑着,罗妤迷迷糊糊醒来,轻唤一声。 “夫君。” 鄢坞一听,心虚意怯,深怕罗妤诘问,他们为何发笑,于是乎,他先发制人。 “连我的孩子,你都保不住,还唤我做甚?” 罗妤神色一震,心绪霎时昏暗,怔怔然,反应不及。 “什么?孩子!” 趁有空当,鄢坞漫漫指责,怨怼不绝。 “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你以为装出可怜无辜之貌,便能惹我垂怜?痴心妄想!” “好你个罗妤,惹花乱柳,胡作非为,丝毫不顾惜腹中孩子。” “你有什么不满,何不冲我发泄,何故这样对待我的爱子?身为人慈,你怎能如此狠心?” “说,你是不是暗谋,与榜一大哥私奔,是故,无所不用其极,毁去我的孩子?!” 罗妤万念俱灰,素手轻抚腹处,难以承受现实。 鄢坞喋喋不休,痛惜沉沉。 “可知,我有多么期待这个孩子,降生于世?” “可知,我为了它,付出多少努力?” “可知……” 次日,罗妤告假,没有直播。 一大早,鄢恪至绛莲舍,主动禀知,昨儿深夜,罗妤骤然失子,不明原因。 庄玮暗自惊疑。 竭尽全力护之,她的孩子怎会出事? 或是,比我谋高之人,悄悄下手。 是谁,伤害罗女娘? 县令按律,择人前来,查实罗妤失子,是天灾,还是人祸。 若是天灾,不用处理,留下一句节哀,便可离去;若是人祸,则要查明真相,问罪治罪,绝不姑息。 县令邵冬下属,微令伍鬃翰,负责核查此事。简单盘问、稍作搜寻,他得出结论,天灾,继而,携手下一众,泱泱离去。 罗妤一事,表面看来,确是天灾,然,庄玮细细追查,偶然间,看出一丝端倪。 所谓天灾,其实是桐仁兄,故意为之…… 第726章 一刀两断,再不往来 庄玮怒气冲霄,至澹泊雅宅。 “桐涒鄰,你岂有此理?” “我视你为友,平素以礼相待,你焉能寡义无情,谋害罗女娘的孩子?!” 顾沅穹急急走去,安抚仁弟入座。 “江仁弟,请息怒。” “你须知,我精心谋划这一切,是为你好。” 庄玮一把推开他,盛怒赫赫。 “少胡言惑语!” “你分明知晓,我已在布局,令她假作失子,引导鄢坞,顺利离婚。” “她之身孕,根本不妨碍我的事。” “你无端恶行,岂非有意与我作对?” 顾沅穹苦口婆心,殷殷劝告。 “怎是作对?仁弟,我真是为你着想。” “你历事少,大约不懂,她离婚,带着别人的孩子嫁给你,你将面临多少麻烦事。” 庄玮愤慨之极,气冲斗牛。 “我面临麻烦,与你何干,用得着你多管闲事么?” “她的孩子,我视如己出,满觉幸福,不思麻烦!” 顾沅穹耐心讲明利害,匪面命之,言提其耳。 “你想法,太过天真,待到历经诸事繁琐,一定追悔莫及。” “孩子一出生,再无转圜余地,到时候,你就算后悔,也要硬着头皮,与之亲睦一家。不如,趁着现在,月份还小,流去孩子,罗女娘安然无虞,不会受到什么损伤。” “愚兄拳拳诚意,溢于言表,祈望仁弟体谅一二。” 庄玮幽眸悲愤,零落萧瑟。 “你自作聪明,以为她安然无虞。” “岂不知,她身子,原就损伤得厉害,而今,经此一事,日后再无子女之福?!” 顾沅穹震惊。 “什么?” “此话当真?” 庄玮瞋目以视,控诉声声,发指眦裂。 “大夫言之,她并非终生无孕,而是怀上、便要流去,否则,自身不保。且,身子伤重不堪,她再也不能服用避子之物。” “鄢坞是何样人,你知我知,因你此举,离婚前,她不知还要承受多少次失子之痛。” “你还有脸说,安然无虞?” 顾沅穹心底内疚,乍然涌现。 “仁弟,对不起,当真对不起。” “我这就想办法,让他们速即离婚,不叫罗女娘多受一分苦楚。” 庄玮面色,凝于一片凛寒。 “不必。” 顾沅穹焦急不已,尽全力挽留。 “为何不必?” “你莫气恼。”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仁弟,我确是好心,我没有恶意……” 庄玮果断决绝。 “休再多言。” “从今以后,你我一刀两断,再不往来。” “告辞!” 晨色微熹,花香宜人,细腻伍府宅院,草木葱茏,一片生机盎然。 伍府嫡女,伍孝勤,更衣罢,对镜梳妆。 侍女通禀,老爷到。 伍孝勤放下手中珠钗,起身相迎。 “父亲安好。” 伍鬃翰落于正座,虚扶示意女儿。 “平身安坐。” 伍孝勤没大没小,挨着父亲坐下。 “谢父亲。” 伍鬃翰责备不失宠溺。 “劣女顽愚,一点规矩都没有。” 他正色教诲。 “与父母、尊长同坐,不可并重,应落侧座,或是敬陪末座。” “今时不同往日,你不可散漫礼数,免得落人口实。” 伍孝勤撒娇。 “我知道,我尽力。” “孩儿不是已经行礼?算是守规矩了。” “父亲入朝突然,孩儿一时不能习惯嘛。” 话至此处,伍鬃翰不由感慨。 “伍族落寞,爵位已然不保,再有一代不仕,全族皆要归于民籍。” “幸好,不负多年努力,我终于考上会试。” “只可惜,远离家乡拓彬县,转来定居曙英县。” “辛苦你们母女,为我奔波劳苦。” 伍孝勤善解人意,一番关怀。 “我们母女,跟随父亲享福,何来劳苦?” “倒是父亲,疲于公忙,我们瞧着,十分心疼。” “父亲昨晚,第一次值守县衙,感觉如何,累不累,困不困?” 伍鬃翰浅抿一口茶,继而答复。 “值守,一般没什么事,我不累,也不甚困倦。” “前半夜,我无所事事,偶时阅看册本,偶时发呆,偶时与下属谈话。” “后半夜,你猜,发生何事?” 伍孝勤好奇。 “何事?” 伍鬃翰娓娓讲述。 “铜事令鄢大人府上,报来一则消息,鄢家娘子罗妤,见红失子。” “我按例,分配公事。” “罗妤,报是民籍人氏,应当上请廷合台值守大人,核查此事。但,她又称作鄢家娘子,不晓算不算是鄢族中人,其夫有无任职;更不晓她自己,是否入朝为官。” “因报来消息,模糊不清,我只好拜往州牧台,求问罗妤归属。” “我正要出发,鄢大人亲至县衙。” “他说,罗妤是盛京南郊人,其夫是拓彬县人,属籍略有复杂,再加上事发曙英县,处理起来更是繁琐。按律,县八台执掌不及之处,应当交由县衙全权处置,事后再行上禀。” “于是乎,我临时翻阅相关册本,熟悉所有细节,携下属一众,去鄢府查问。” 伍孝勤嘴角,几分不屑。 “稀松平常之事,也值得父亲撑着不睡,特意过来告诉我?” “父亲真是没见过世面。” 伍鬃翰板起脸来。 “休得无礼。” “我正要说到重点。” 伍孝勤应和。 “你说你说。” 伍鬃翰笑容深深,抛去一个问题。 “你猜猜,我遇到什么人?” 伍孝勤沉色,不满。 “卖什么关子?父亲不愿说,便去安寝吧,我还没打扮完呢。” 见她要走,伍鬃翰连忙拦住爱女。 “瞧你,没有一点耐心。” “梳妆打扮,不着急。” “你坐好,听我说。” “我遇到之人,就是罗妤夫婿,鄢坞。” 伍孝勤蓦地一惊。 “是他?” “他成婚了?” 她满目不敢置信。 “父亲必是认错,他怎会住在鄢府?” “他不是民籍人氏、务农之家吗?” 问罢,她自答。 “莫非,你口中那位铜事令鄢大人,便是他,或是其尊、其弟?” “鄢家某人,与你一样,考上会试?” 她嫉妒愤懑,一顿抱怨。 “何以差距,如此之大?他一介草民,高就铜事令之职,你却屈在正九品微令。” “曙英县会试,好不公平。” 耐心听她说完,伍鬃翰接话。 “鄢大人,高姓大名鄢恪,远亲罢了,他们根本算不得一族人。” 伍孝勤错愕。 “啊?那他……” 第727章 旧时恋者 伍鬃翰慢条斯理,解答女儿疑问。 “大约是,鄢大人好心;亦可能,他们有什么不为人知之事。” “反正,我亲眼所见,鄢坞一家,全都住在鄢府。” “鄢大人,特别嘱咐我,查问,就事论事即可,莫向罗妤提及,鄢坞一家是何家境、籍在何处。” “他还说,这是上面的命令,让我务必照办,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伍孝勤撇撇嘴,满不相信。 “故弄玄虚。” “他说,是上面的命令,你就信之?” “说不定,只是他们之间的勾当。” 伍鬃翰一脸无可奈何。 “命令也好,勾当也罢,我皆不能违抗。” “那可是铜事令呀,我一介微令,又是初来乍到,如何得罪得起?” 伍孝勤点点头,敷衍应声。 “是是是,父亲明智。” 她愀然不快,尖酸吐词。 “没想到,我和他分手之后,他竟过得风生水起,与铜事令来往密切。” “唉,有倚仗,就是好,又丑又穷之人也能成家。” 伍鬃翰郑重强调。 “万一,真是上面的命令,他所倚仗,可就是盛京权贵。” 伍孝勤眼红,忍不住反驳。 “你怎知晓,一定是盛京权贵,不是地方显赫?” 伍鬃翰分析,头头是道。 “八台令职,已是地方显赫之最,铜事令上面,还能是什么?自然是盛京权贵。” 这么一听,伍孝勤有些后悔。 “嗯,言之有理。” “唉,丑人多福,他焉能有幸,攀附盛京权贵?”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别离。” 伍鬃翰笑貌欣然,提出建议。 “你现在去复合,来得及。” 伍孝勤惊眸不解。 “啊?复合?” “如何来得及?他有娘子。” 她表露几分畏怯。 “引诱有妇之夫,要被问罪的,父亲岂非害我?” 伍鬃翰哄慰着,劝说爱女。 “你莫张扬,以好友身份,与他相处,不就行了?” “以你智才,挤走他的娘子,不在话下。” “我借着查问,已然打探清楚,他那娘子,迟笨无知,好骗得很。” “你放心去,绝对不会有事。” 伍孝勤眉目,难掩嫌弃。 “可他丑得很,我看不上他,玩玩便罢,实不愿嫁去。” “去年,我与你说过,若非花情有些本事,我才不会答应他的求爱。” 伍鬃翰羞怒,严正训诫。 “女子家,用词毫无忌讳,呸呸呸,以后不准这么说话。” “你乃微令嫡女,伍族后人,合该有点世家贵女的仪态风范。” 伍孝勤漫不经心。 “好,是。” 考虑爱女感受,伍鬃翰立马改了主意。 “你不想嫁,玩玩也行,只要达到目的,结交他背后的盛京权贵,你就撤离。” 伍孝勤勉强应承。 “好吧。” “我姑且试试,若不成功,你不准怪我。” 伍鬃翰取悦赔笑。 “不怪不怪,辛苦爱女。” 云霞,妆染鄢府宅院,绚丽淡潸居盛景,蔚为壮观。 罗妤收拾心情,竭力忘却失子之痛,以落落达观状貌,直面苦境,免惹夫君烦恼。 今,告假一日,她打算陪在夫君身边,好言宽慰,令他愁云消散,不再哀伤。 至夫君居处,见侍者在忙,她没有让人通禀,询问夫君所在,径直走向前厅。 前厅大门紧闭,她正想敲门,忽听里头,传出一阵女子哭声。 她敲门动作一顿。 夫君,厅中有客? 打扰他,是不是不太好? 她立身原地,纠结无措。 厅内,伍孝勤泪水涟涟,不至花容失态,反而更显红妆妖娆。 “事情就是这样。” “父亲、母亲误解我,他们都不要我。” “我刚搬来曙英县不久,人生地不熟,内无亲戚关照,外无好友作伴,没了办法,只能拜访鄢府,求你收留。” “旧时恋者,关系尴尬,你若觉麻烦,就当我没来过。” 鄢坞心境,惊喜交加。 原以为伍族潦倒,即将归为民籍,是故,去年,玩趣足够,我立即放手。 未想,她摇身一变,成就微令之女。 微令,职虽不高,但好歹通过会试,兢兢业业,假以时日,升任县令、八台郎、八台中令等职,前途无量。 勤儿,可谓金枝玉叶。 她一时落魄,投身而来,简直天助我也。 我定要抓住这个机会,离婚后,迎娶勤儿为妻,腾飞跃进,平步青云。 借她之势,立足好友之间,且看他们,谁还敢瞧不起我? 鄢坞作势,于心不忍。 “勤儿,莫哭。” 听得一声爱称,伍孝勤知晓,他已被她拿下,暗自得逞一笑。 “坞郎不抱我,我何以止泪?” 鄢坞依言离座,快步走去,拥她入怀。 “嗯?怎么还哭呢?” 伍孝勤扭捏着,指向心口。 “此处,被亲情所伤,疼痛不已。” 鄢坞会意一笑,抚掌而上。 “我给你揉揉。” 伍孝勤依偎苒苒。 “坞郎,好贴心。” 鄢坞关怀一问。 “还疼吗?” 他低眸,端量享乐美态,忽起一分邪念,意欲欣赏美人吃痛之状。 伍孝勤娇娇答话,刚一开口,剧痛交织快意,猛烈袭来,逗引全身阵阵簌颤。 “不疼……啊!” 她羞愤,推开他的手,小拳轻落,一下一下,捶在他的膺膛。 “你这浪徒,你坏你坏。” 鄢坞扼住她的手腕,附耳轻语。 “勤儿吟唱,如旧动听。” 伍孝勤与之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那你,愿不愿意收留我嘛?” 鄢坞重新抚掌,尽情玩兴。 “愿意,愿意。” “花柔玉骨,我欲罢不能,巴不得日日与你黏在一处,怎会不愿收留你?” 伍孝勤努努嘴。 “可是,你有娘子。” 见她毫无反抗之意,鄢坞双手,徐徐滑落。 “你宽心,我和她迟早离婚,过不长久。” 伍孝勤娇嗔。 “哼,你休哄我。” “你们这些男子,哪个不是这么说?实际上,没一个离得成。” 鄢坞情致,逐渐迷醉。 “看来,分别数月,勤儿新有历情?” “叫我看看,你学到什么新本事?” 伍孝勤再次推开他,提出要求。 “没个正形。” “引路,带我去卧房。” 鄢坞挑寻一张茶几,拂落杂物,急不可耐。 “美人儿,我可等不及……” 罗妤怔怔立于门外,一动不动。 屋里,甜情蜜意。 屋外,心伤悲切。 () 第728章 示诚 情罢,鄢坞入座,抱着美人,由她坐在他的腿上。 “勤儿,好身手。” 伍孝勤娇态疲惫。 “坞郎,我累,依在你肩头,歇一会儿,好不好?” 鄢坞轻按她的头,任其偎傍。 “好。” 他的双手,仍不安分。 “我这功夫,较之你的新恋,孰人更胜一筹?” 伍孝勤眸意丝丝,尚余怡悦。 “花海泛舟,无人及得上坞郎。” “一场交情,我已折服,打从心底认定,坞郎,就是我的主人。” 鄢坞魅问。 “我是主人,你是什么?” 伍孝勤摇摇肩膀,柔情绰态。 “坞郎真坏。” “方才,我卑辞数次,你还没听够?” 鄢坞落唇,于雪肩之上。 “你卑微之状,令我迷恋,纵是听上一辈子,我也听不够。” 伍孝勤斜他 ******后面还有1994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后面还有1994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 情罢,鄢坞入座,抱着美人,由她坐在他的腿上。 “勤儿,好身手。” 伍孝勤娇态疲惫。 “坞郎,我累,依在你肩头,歇一会儿,好不好?” 鄢坞轻按她的头,任其偎傍。 “好。” 他的双手,仍不安分。 “我这功夫,较之你的新恋,孰人更胜一筹?” 伍孝勤眸意丝丝,尚余怡悦。 “花海泛舟,无人及得上坞郎。” “一场交情,我已折服,打从心底认定,坞郎,就是我的主人。” 鄢坞魅问。 “我是主人,你是什么?” 伍孝勤摇摇肩膀,柔情绰态。 “坞郎真坏。” “方才,我卑辞数次,你还没听够?” 鄢坞落唇,于雪肩之上。 “你卑微之状,令我迷恋,纵是听上一辈子,我也听不够。” 伍孝勤斜他 ******后面还有1994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后面还有1994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 情罢,鄢坞入座,抱着美人,由她坐在他的腿上。 “勤儿,好身手。” 伍孝勤娇态疲惫。 “坞郎,我累,依在你肩头,歇一会儿,好不好?” 鄢坞轻按她的头,任其偎傍。 “好。” 他的双手,仍不安分。 “我这功夫,较之你的新恋,孰人更胜一筹?” 伍孝勤眸意丝丝,尚余怡悦。 “花海泛舟,无人及得上坞郎。” “一场交情,我已折服,打从心底认定,坞郎,就是我的主人。” 鄢坞魅问。 “我是主人,你是什么?” 伍孝勤摇摇肩膀,柔情绰态。 “坞郎真坏。” “方才,我卑辞数次,你还没听够?” 鄢坞落唇,于雪肩之上。 “你卑微之状,令我迷恋,纵是听上一辈子,我也听不够。” 伍孝勤斜他 ******后面还有1994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后面还有1994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 第729章 天花乱坠 鄢坞怫然不悦,凛凛而视。 “你这是何意?” “我娘子对你掏心掏肺,你却疑她用计。” “良心何在?” 见惯男子这副德性,伍孝勤不以为怪,从容施计。 “坞郎三思。” “她所做之事,易如反掌,但凡是个人,都能做到。” “你安得不加斟酌,随随便便为之所动?” 鄢坞声色俱厉。 “你以为她所做之事,简单易办?” “可知,为了让你住得舒适,她要挨饿多久?起码饿到明日,领到工银,才能吃上一口饭!” 伍孝勤眸底,浮着一丝不屑。 “她饿一日,便能令你心疼至此?” “坞郎,小题大做了吧?” 她装模作样,一句许诺。 “为你付出,我饿上两三日,也不成问题。” 听她油腔滑调之辞,鄢坞瞬即怒火万丈。 “她刚刚没了孩子,其身伤重,虚弱无比!挨不住饿,她就会没命,你懂不懂?!” “她饿一日,与你饿两三日,区别甚大,无可比较!” “你这人,焉能没有一点同情心?” 伍孝勤娇声柔语。 “坞郎,这么凶做甚?你吓着我了。” 她巧言如流,切中要害。 “这便是她的高明之处。” “引得你同情,不仅离间我们感情,她还不用挨饿。” “你想想,是不是?” 鄢坞怒容一消,陷入沉思。 “嗯……” 瞧他眉心,有所动容,伍孝勤乘胜追击。 “她做这些,不为感动我们,只是想着,不能打草惊蛇。” “状告我们苟合,她需要搜集足够证据,八台那边才会受理。不然,便有妨碍公忙之嫌。” “她是聪明人,必要等到万无一失,再行事。” “今日,我来得突然,她猝不及防,自然来不及搜证。所以,她装个样子,使得我们松懈戒心,便于她攻其不备。” 鄢坞被她说动,心里开始没底。 “是吗?” “这只是一种猜想。” “亦或可能,她确是真心。” 伍孝勤语气笃定。 “绝对不是真心。” “女子最懂女子。我打眼一瞧,便知她心机深重。” “她那种人,我见过很多,每一个,都不简单。” “你若不听我劝,早晚被她害得家破人亡。” 脑海不自觉回想,娘子千般关怀,鄢坞有些左右为难。 “可她,惜我之情,千真万确。我认为,纵使有点心机,她也不一定用在我们身上。” 伍孝勤主动投入怀抱,任他饱享尤物妖娆之致。 “她对你的情意,假得很,你如何看不出来?” “真正在意你之人,怎么可能看待今日之事,不怀介意?” “你不太了解女子性情,我必须教你一教。” “女子吃醋,才是爱你惜你的表现;像她那般无动于衷,恰恰是因为,对你无情。” “你试想,一位陌生人来此,见你拥我入怀,可会吃醋?答案无疑,不会吃醋。” “那么,她与陌生人,何异?” 被她引燃一把心火,鄢坞逐渐失去理智,双手紧随曼妙,游移上下。 “她……” 伍孝勤解开衣带,袒露心扉。 “真正爱你之人,应如我这般,会跟你吃醋、会拿她作比、会想占有你。” “世间之人,不可能做到她这个地步;如果做到,必定其中有谋。” “你不会漫想,天上掉馅饼,碰巧砸中你吧?” 鄢坞亵弄珠玉,阵阵惹吟。 “我怎么做,方得防止,她去状告?” 察之情绪高涨,伍孝勤骤然扼住他的手,不再给予愉悦。 “你薄情以对,令其心寒,她悲痛欲绝,选择离婚,也就顾不上状告。” “期间,我们莫再亲近,便可防她搜证。” 鄢坞心痒难耐,挣开她的手,复亵珠玉。 “必须离婚吗?别无他法?” 伍孝勤执意推离,不让贴近。 “怎么?你果然舍不得?” “也不知,前厅热情之时,谁人大言不惭,你们迟早离婚?” 鄢坞急急哄话。 “好,离。” 伍孝勤得意一笑,拿捏自如。 “你可要快些,毕竟,离婚前,你不能再碰我。” “你忍得住,一直不碰吗?” 见她整理衣裳,恢复端庄之貌,鄢坞顿时清醒。 “离婚一事,我再想想。” “你歇息吧,我回居。” 未想引诱一计,没能控纵他的心神,伍孝勤始料未及,错愕一震。 “什么?你……” 她牵手,意在挽留,怎奈,扑了个空,眼睁睁看他,扬长而去。 鄢坞没有回居,毅然决然,去往淡潸居。 “娘子。” 罗妤拿着针线,精绣扇面,打算送给伍姑娘,表达姐妹亲睦之情。 闻声,她停下手里动作,抬眸惑然。 “夫君怎么不陪伍姑娘?” 鄢坞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她的面前。 “娘子对我,确是一片真情吗?” 罗妤如实以答。 “嗯,我对夫君,情忠不二,至殒不渝。” 鄢坞语态,一丝迫切。 “既如此,你何故不会吃醋?我从未见过,如你这样,看待夫君旧爱新欢,无动于衷,甚至愿意无私奉献之人。” “吃醋,才是真爱;不吃醋,与陌生无异。” 罗妤和颜温暖,涓涓而言。 “我也认为,吃醋,是真爱。” “夫君大约不知,我也是吃醋的。只不过,通过理清思绪,能够做到设身处地、为你着想,从而自行选择不吃醋,一心关爱你们。” 鄢坞表示不满意。 “你这便是不够深爱,起码不如吃醋之人。” 罗妤耐心十足,阐释内心所想。 “这是不够深爱吗?” “我愚以为,吃醋、不吃醋,爱意之深,别无二致,只是表现方法不同而已。” “夫君,我明白,假若我争风吃醋,会给你们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故此,我才努力想通,放下常人之欲。” “我本心,唯愿你们愉快美满。” 回味勤儿美趣,鄢坞神思翩飞,听不进一个字。 “你话,天花乱坠,我不想听。” “不妨做些实事,证明你的感情。” 罗妤恬淑以对。 “何事?你说。” 鄢坞蹙眉厉色,尤其严肃。 “那位住在绛莲舍的粉丝,你莫再联络,跟他断了。” 罗妤满觉莫名其妙,花容一转,愀然不怡。 “证实我们感情,与江少郎有何关系?” 一听质问,鄢坞脸色,愈加难看。 “我看不惯他。” “粉丝之中,属他心机最重,我不喜欢你们走得太近。” “只要你断干净,我就相信,你真爱于我。” “怎么?” “你舍不得他?” 第730章 双赴真爱 罗妤一脸为难,杳杳无助。 “非是不舍。” “夫君,我与你说过,一碧万顷直播,我能赚到银两,全仰赖他的谋略。” “没了他,我如何直播?” “我赚不到银子,你怎么办?” 心底痛处,被她触及,鄢坞霎时间,勃然大怒。 “这话说得没理。” “莫非污蔑,我娶你,目的在于谋取你的存银?” “你若真情,怎会视我为恶?果然是虚情假意!” “可笑,谁稀罕你那点银子?也就是你,天天惦记。” “不愿让我保管银子,好,我还给你,总行了吧?!” 罗妤惶然无辜。 “我何有此意?夫君请莫误解。” “我心中清楚,我们成婚,双赴真爱,不在意身外之物。” “夫君不用归还银两,存银交你保管,我心甘情愿。” 听到合意答案,鄢坞勉强气消。 “心甘情愿?” 罗妤点点头。 “对,心甘情愿。” 鄢坞略有不甘,复问。 “那你为何,舍不去那位江少郎?” 罗妤不厌其详,讲述其中缘由。 “夫君切勿多想。” “江少郎与我,止于好友之义,兼有直播合谋,一丝无关爱情。” “舍不去之因,一则,直播谋略,缺他不可;二则,为表友谊之诚,我已诉知真实身份,如若突然与之决断,我怕他,怨我背义,恼怒以致,当众拆穿我的人设。” “工契,我给你看过,鲍掌柜有定,人设一旦毁去,我们必须赔偿巨额之数。” “其数庞大,我们着实禁受不住。” “所以,我暂时舍不去他。” 鄢坞斜睨,忿然埋怨。 “怪你多事,无端诉知真实身份,给他留个把柄,受他牵制,行动由不得自己。” 罗妤低眸知错。 “对不起。” 鄢坞满不理解。 “一个粉丝而已,你诉知身份,作何?” 罗妤弱弱回答,怯怯道歉。 “他待我真诚,我实在是不好意思。” “对不起,夫君,” 鄢坞摆出高人一等之态。 “你从何得知,他真诚无疑?万一,皆是做戏真诚,实然虚伪呢?” “以后,你醒神一些,对人有点防备心,别傻乎乎的,让人抓着把柄。” 罗妤应声。 “嗯,知道了。” 这才注意到她面前,整齐放着扇布、扇骨和针线,鄢坞不解而问。 “你这是做甚?” 罗妤落眸,温煦一笑。 “我想,绣一扇鸳鸯图,把它送给伍姑娘,做为见面礼。” 提及伍孝勤,鄢坞双眸,不自觉漾现一抹嫌恶。 “直接买一把鸳鸯团扇即可,何苦辛劳自身?” 罗妤眉梢,落成两道惭愧。 “我所剩银两,不够买下鸳鸯团扇,只买得起扇面扇架。” “另,我自思量,亲手绣图,更抒诚意,故而,自己动手。” 她打开一个锦盒,示于他前。 “我挑来几条扇坠,夫君选选,哪个合适?” 鄢坞一眼认出其中物,眸色一惊。 “我记得,你说过,这几条玉坠,是童掌柜送你的见面礼。他救你于水火,这份礼物,于你而言,意义非凡。” “用作扇坠,岂不可惜?” 罗妤状貌,晴云秋月。 “正因意义非凡,才要用作扇坠。” “我没有拿得出手之物,唯是一点陋心,一文不值,故而,附上童掌柜厚礼,以衬伍姑娘高贵之仪。” 鄢坞心绪缕缕,感动不已。 “娘子……你真好。” 罗妤甜美一笑。 “夫君谬赞。” 她顺话提议。 “我们离婚,你迎娶她,我则为妾,好不好?” “我实不想,屈着伍姑娘。” 鄢坞展开双臂,拥她入怀。 “我不娶她,只要你。” 他深情款款,难得自责。 “娘子,方才失态,我对不住你。你这么好,我不该疾言厉色。” “你饿了吧?我们选一家饭馆,一同用饭。” 想着伍姑娘独守空房,罗妤连忙婉拒。 “扇面还没绣好。” 鄢坞一语双关。 “不管‘她’。” 罗妤不懈提议。 “用饭顺便,我们去离婚吧?” 鄢坞不改决意。 “不离。” “我已说定,只要你。” 罗妤劝言。 “可是夫君……” 不远处,伍孝勤立身婀娜,目光锐寒,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看似如胶似漆,好生恩爱。 “呵,高下立判,我辛辛苦苦几场淋漓,速即变作徒劳。” “罗妤,真有本事,不愧是花楼头牌,这么一会儿工夫,便能令我败下阵来。” “不过,别高兴得太早,我们争斗,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你既不仁,休怪我不义。” 一整天,鄢坞都陪着罗妤,若非听她时时提起伍孝勤,他几近想不起这号人物。 家者,纯思天真,毫无心机,又不乏闺乐趣味;外者,诡诈心思,品行恶劣,纵有通天本领,终不过没有内涵之人。 此二者,孰好孰坏,他自然分得清楚。 白日举案齐眉,黑夜琴瑟和谐,他细细感受娘子赤诚,越来越坚信,即便娘子知晓骗婚真相,也会选择原谅,甘心乐意,与他相伴到老。 他决定,不离婚,找个时间,告知实情,请求娘子谅解。 转天,罗妤准时开工直播。 伍孝勤逮到机会,至鄢坞居处,投怀送抱。 “坞郎,久而不见,我快思念成疾。” “我那般深爱,你何忍弃我不顾?” 鄢坞按捺心性,一派正直,将她推开。 “伍姑娘,请自重,我有娘子。” 伍孝勤表露点点委屈,我见犹怜。 “坞郎这是何意?” “如何穿上衣裳,便不认旧情?” “昨日,我们明明那么相爱。” “再者说,我们两心依偎,整有一年。你与她,才认识多长时间?” “短暂爱恋,何以比得上长久情深?” 鄢坞鄙薄不贤,打量她一眼,勾唇一笑,充斥轻蔑。 “是,我们在一起,整有一年,彼此熟识,无处陌生。” “肌肤寸寸,花样种种,我皆尝尽,早就腻了。” “说白了,你也就是一点卑微示弱的本事,叫屈叫疼,稍得动听。” “这些本事,我娘子更为精通,比你强多了。” 尊严扫地,伍孝勤立时气愤。 “你……” 鄢坞凉薄寡情,下逐客令。 “寒舍庙小,唯恐屈尊伍姑娘。” “恕不远送,请慢走。” 第731章 我知错 伍孝勤怒目而视。 “鄢坞,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在我面前,你岂敢猖狂?” 鄢坞亵慢一笑。 “哦?” “伍姑娘难得硬气一回。” “呵,挺有意思。” 他故意嘲弄,话锋一转。 “再有意思,也不及我娘子一分一毫。” “你这种靡物,扔去花楼,也没有做头牌的命;褪衣打扫厢房,也没有客人看得上你。” “无用之流,安敢与我娘子一争高低,你也配?” 伍孝勤苦笑连连。 “呵呵呵……这便是你的真心话?” “你打从心底,看不起我,是么?” 鄢坞坐姿随意,眸扬藐视。 “我们从来只是玩玩,你心里应该有数。” “我同你在一起,与游逛花楼,没有分别,只不过,图一点新鲜罢了。” “你素来滥情,不在花楼,犹似身在花楼,被我玩弄,你活该。” 伍孝勤咬牙切齿。 “我滥情,你就不花心?我们二者,谁也说不得谁。” 鄢坞挖苦奚落。 “我可不像你,无偿被玩,无偿流去孩子,痴痴放不下感情,巴巴地找来。” “世间女子,唯你不要脸。” 感知一阵心痛,伍孝勤顿时暴跳如雷。 “你还知道,我为你流去孩子?苦情付出,你竟当作笑柄?” “摧踏尊严,枉我一片情深,鄢坞,你简直不是人!” 鄢坞目中无人。 “你之尊严,自始至终,俱是被你自己摧折。” “伍孝勤,莫非忘记一开始,是你非要认我为主,是你叫我不要怜惜,是你毫不知羞?” “花楼女子,陪伴贵客,多出无奈,然则,你是自愿自发。” “你尤是不堪,她们比你纯粹。” 伍孝勤气得七窍生烟。 “你!” 鄢坞一阵拂袖。 “主人训导,听够了么?” “若觉满足,退去吧。” 伍孝勤怒容,傲雪凌霜。 “看来,你没认出,负责查问罗妤失子一事,为首微令,是为何人?” 话头,来得突然,鄢坞听得云里雾里。 “此话何意?” 伍孝勤回答。 “那是我父,微令伍鬃翰。” 鄢坞疑惑。 “那又如何?” 伍孝勤扬眉,含一分挑衅。 “你不问问,他查问期间,为何言辞谨慎,没有揭穿你?” 鄢坞面色,一瞬严峻。 “什么意思?” “揭穿我什么?” 瞧他难掩心虚之状,伍孝勤悠悠展露笑颜。 “何必明知故问?” “我知道,你不是铜事令之子,你们一家,只是鄢大人的远亲。” “你,骗婚罗妤。” 鄢坞明显慌乱。 “你……” 伍孝勤占据优势,得意洋洋。 “微令,职位再低,也在仕途。搜证状告,为受害人做主,不在话下。” “鄢少郎看我好欺负,便以为我家,全是吃素的?” “我这就拿着证据,携罗妤,去往县衙!” 鄢坞连忙阻拦。 “勤儿,勤儿请慢。” 伍孝勤语气,尚余怒火。 “现在才知改称?晚了!” 鄢坞哄慰。 “我知错,恳求勤儿原谅。” 伍孝勤给他一个白眼。 “鄢少郎,道什么歉?接着讥讽我吧。毕竟,我说过,我喜欢嘛。” “尽情嘲讽,不用客气。” “且看看,你这拙口,究竟能谩骂多少劣词?” 鄢坞一把抱住美人,双手游走,拂柳温柔。 “怪我言辞不恭,勤儿大人有大量,请莫与我计较。” 伍孝勤挑起一边嘴角,一副势在必得之貌。 “鄢少郎想要娘子,还是要我?” 鄢坞果断答话。 “要你,我只要你。” 伍孝勤撇撇嘴。 “不是说,我不如花楼女子?” “何故不要她?” “那可是花楼头牌,比我强多了。” 鄢坞赔笑。 “怪我措辞不当。” “勤儿尊贵,谁也及不上你。” 伍孝勤骄矜。 “前后用词,大不相同。” “我何以知晓,你哪句话是真?” 鄢坞取悦。 “夸你的话,都是真的。” 伍孝勤桀骜不驯。 “你怎么证明?” 鄢坞动作,越发轻狂。 “证明真假,易如反掌。” “趁她不在,我们愉兴几番,让我好好抚你受伤之心。” 伍孝勤一分任性。 “少来这套,我才不应你。” 心明其意,鄢坞尽情而为。 “勤儿乖,不生气……” 伍孝勤欲擒故纵。 “鄢坞,你别碰我……嗯……坞郎……” 快意酣畅,迷失柔乡。 脉脉春尽,二人缠抱一起,安于床榻。 伍孝勤巧言令色。 “坞郎,说心里话,我无意与鄢娘子争斗。” “言来道去,你以为我用心险恶,其实,大谬不然。” “你们相识相熟,时间实在太短,我满心担忧,鄢娘子欺骗你的感情。所以,我才有心试探。” “坞郎应当理解,我是一片好意吧?” 鄢坞舒心惬意,怀抱愈紧。 “嗯,我理解。” 伍孝勤趁机荧惑。 “我并非,不能与鄢娘子和睦共处。” “但,骗婚不是小事,我们必要小心处理。” 鄢坞赞同。 “言之有理。” “勤儿有何妙计?” 伍孝勤假惺惺建议。 “你再试她一试。” “如果她经受住考验,那么,便表示,她不会嫌弃你的家境,更不会状告骗婚。” “到时,你尽可告知真相,不必忧虑后果。” 感受风姿绰约,鄢坞立即入局。 “怎么试?” 伍孝勤娓娓献策。 “你就这样……” 听罢,鄢坞有些发愁。 “无情至此,我怕她,心灰意冷,提出离婚。” 伍孝勤理所当然。 “提出离婚,便是没经住考验。” “你留着她,岂非后患无穷?正好借事,与她断绝,抹除骗婚痕迹,逃个干净。” 鄢坞愁容难消。 “如此伤她,我深恐,即使经住考验,她也难免失望。” “她若冷情,我留着她,有什么用?” 伍孝勤轻松绰然,献应对之策。 “不会的,坞郎放心。” “假使她通过考验,我便诉知,敬她为正妻姐姐,我折服为妾,以慰她之悲怆。” “我堂堂世族之女,尊她为正,礼敬以待,她必然开怀,慢慢地,也就忘却情伤。” 鄢坞惊喜交加,爱意渐浓。 “勤儿,这么通情达理,我先弥补,你之情伤……” 伍孝勤花韵轻颤,同时深思。 他不是背后有倚仗? 为何怕我揭发? 请来背后之人,告诫一句,不就能管住我的嘴? 呵,想来,那位传说中的盛京权贵,一门破落而已,没什么厉害。 不过,好歹是盛京名门中人,结交一下,助我父顺利升迁,应该不成问题吧? () 第732章 凯园明都 鄢坞提前等在淡潸居,静候罗妤下播回府。 闲来无事,他执起鸳鸯扇,反复端详。 犹记昨晚,她撑着倦怠,熬到后半夜,终于绣好这把团扇。 为了准备这份见面礼,甚至疏忽夫君,好似比起夫君,她更看重伍姑娘。 爱屋及乌,如她无私,他情不自禁,甜甜一笑。 “待到娘子,经受住考验,我们便成真正的家人。”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没等多久,罗妤回居。 鄢坞恳切提议。 “自娘子有孕以来,我们再无蜜意。” “今,娘子伤疾,大致复原,我们不妨浅浅娱乐,加深夫妻感情。” “劳苦娘子,我心有不忍,若选在府邸欢快,着实委屈你。” “我极其重视此事,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特选一处豪奢客栈,陪伴娘子,度过一 ******后面还有2017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后面还有2017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 鄢坞提前等在淡潸居,静候罗妤下播回府。 闲来无事,他执起鸳鸯扇,反复端详。 犹记昨晚,她撑着倦怠,熬到后半夜,终于绣好这把团扇。 为了准备这份见面礼,甚至疏忽夫君,好似比起夫君,她更看重伍姑娘。 爱屋及乌,如她无私,他情不自禁,甜甜一笑。 “待到娘子,经受住考验,我们便成真正的家人。”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没等多久,罗妤回居。 鄢坞恳切提议。 “自娘子有孕以来,我们再无蜜意。” “今,娘子伤疾,大致复原,我们不妨浅浅娱乐,加深夫妻感情。” “劳苦娘子,我心有不忍,若选在府邸欢快,着实委屈你。” “我极其重视此事,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特选一处豪奢客栈,陪伴娘子,度过一 ******后面还有2017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后面还有2017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 鄢坞提前等在淡潸居,静候罗妤下播回府。 闲来无事,他执起鸳鸯扇,反复端详。 犹记昨晚,她撑着倦怠,熬到后半夜,终于绣好这把团扇。 为了准备这份见面礼,甚至疏忽夫君,好似比起夫君,她更看重伍姑娘。 爱屋及乌,如她无私,他情不自禁,甜甜一笑。 “待到娘子,经受住考验,我们便成真正的家人。”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没等多久,罗妤回居。 鄢坞恳切提议。 “自娘子有孕以来,我们再无蜜意。” “今,娘子伤疾,大致复原,我们不妨浅浅娱乐,加深夫妻感情。” “劳苦娘子,我心有不忍,若选在府邸欢快,着实委屈你。” “我极其重视此事,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特选一处豪奢客栈,陪伴娘子,度过一 ******后面还有2017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后面还有2017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 第733章 第二重考验 见他胡搅蛮缠,罗妤不免烦躁,手脚并用,将他推离。 “夫君执意行乐,我若有了身孕,如何是好?” 尝不到美味,鄢坞亦是烦躁。 “流去,便矣。” 简单四字回答,在罗妤脑海不断回响。 震撼之至,她双眸,溢满错愕。 “我流去孩子,自身亦是不保。” “夫君安忍这样对我?” 鄢坞狂言不惭,振振有词。 “你这问话,何意?” “是我绝情,不要孩子,不要你吗?” “是大夫言之,你就算有孕,也不能生养,必须流去。” “我能怎么办?” 听他薄幸漠待,骄不知愧,罗妤情绪,几分崩溃。 “你可以用上避子之物啊!” “我全心全意为你付出,你为何屡屡轻视我的性命?” “难道在你心里,我命如草芥,微不足道吗?” 鄢坞强词夺理,气势凌人。 “你伤重,是我所害吗?凭什么要我绝去欢愉,照顾你的伤痛?” “花楼营生,是你自己选的,轻视性命之人,是你自己!” “你全心全意付出,我更是一心无二对待,结果呢?仅仅一点趣致,你都不能满足!” 罗妤心痛,悲苦磅礴。 “夫君此举,仅是一点趣致吗?” “可知,你所谓一点趣致,我要冒着性命之忧,提心吊胆,取悦于你?” “夫妻一场,你于心何忍?” 事情进展,与伍孝勤预料,相差无几。 鄢坞怏怏失望。 果如勤儿所言,娘子视自己性命,比他重要。 娘子看似一往情深,实则薄情寡义。 鄢坞肃肃凝视,情致全然消逝,唯余厉色冷峻。 “罗妤,小题大做,很没意思。” “勤儿,乖顺懂事,从不似你这般任性。” 理解他的败兴不悦,罗妤不多计较,尽快恢复平静。 “嗯,是我任性。” “但,再流去一次孩子,我确然受不住,请夫君见谅。” “我回房间歇息,夫君也早些安寝吧。” 话罢,她离去。 独留鄢坞,怔怔心愁,郁郁寡欢。 娘子口口声声,真爱夫君。 可她冷漠绝裾之状,何有一分真爱痕迹? 真爱对方,应当不惜自己性命,不是吗? 假若娘子遇险,我就会不惜自己性命,救她脱离险境。 她为何,不愿为我冒险? 殊不知,只要她通过考验,我就愿意为她,用上避子之物。 我素来喜欢真刀实枪,今却甘愿为她,绝去趣味。除她之外,我从未这般深爱过其他女子。 可是,她不在乎。 我的情意,终究错付。 明日离店,第二重考验,还有必要继续么? 一夜过去。 趁着清晨无人,鄢坞敛声悄悄,来到罗妤房中。 昨夜闹得不甚愉快,罗妤开门之时,花容仍余一缕嗔怒。 “夫君起这么早?” 鄢坞谎话,张口就来。 “我压根没睡。” 罗妤关心。 “是为何故?” 鄢坞装模作样。 “心里难受,不得安寝。” “娘子也是醒至天亮吧?” 罗妤实话实说。 “原在发呆思索,而后浑噩睡去,估摸着小睡一个时辰。” 鄢坞轻轻安抚,与她一起坐在床上。 “辛苦娘子,为我熬神。” “昨晚,是我做得不对,恳请娘子谅解。” “你知道的,打从你有孕,我们再无亲密。” “娘子,我实在想你。” 罗妤低眸,显然有所动容。 鄢坞阐释犯错缘由。 “前夜,好不容易盼来我们独处,我本想着,纾解相思之情。” “奈何,娘子偏要绣制鸳鸯团扇,将我冷落一旁。” “心底情思,愈发压抑不住,故而,我才有昨夜冲动。” 他牵起娘子双手,态度诚恳,致歉。 “再请娘子原谅。” 罗妤神色目意,更多几许真挚。 “前夜,我不是故意冷落夫君,而是伤重未愈,气力难支,不能行趣。” “我绣鸳鸯团扇,意在真心祝福夫君和伍姑娘。我自认为,此乃眷爱,即便没有欢愉闺事,夫君也能感到一丝慰藉。” “今,夫君倾吐心事,我亦诉与衷肠。” “夫妻相处,不论夫君做错什么,我都可以理解,唯独被你轻视性命,我实在难以接受。” “我一直告诉你,我想活着。” “请夫君,谨记这句话,好吗?” 鄢坞搪塞一应。 “好,我一定谨记。” 他转而发问。 “娘子这么说,便是愿意原谅我?” 罗妤点头而笑。 “嗯。” 鄢坞喜笑颜开,拥娘子入怀。 “多谢娘子宽宏大量。” 铺垫罢,他开始施计。 “我另有一事,拜托娘子。” 罗妤疑问。 “何事?” 鄢坞恬不知怍,来了一句。 “我没带银子,娘子稍后结账,连同我的房费,一起结清,好么?” 罗妤离开他的怀抱,满目惊诧,定睛于他。 “你没带银子?” “你言之,极其重视,给我备下惊喜。” “怎会不带银子?” 鄢坞笑颜轻松。 “我不需备银。” “不是有你在吗?” 罗妤震惊万分,不敢相信耳闻之语。 “我何来银子?” “每日直播收入,我要分你八成,余下银两,要么供给居处下人用度,要么用来照顾伍姑娘起居。” “我身上,仅剩几个铜板,原作我自己吃食。” “这家客栈,房费昂贵,我付不起。” 鄢坞指尖,柳然拂过她的发丝。 “你直播收入,确实分我八成,但,不包括郏少郎打赏。” “郏少郎所赠礼物,全数存在你处,就算旧时厚礼已尽,也有不菲新礼,补上你的存银。” “我打听过,你昨日直播,郏少郎打赏礼物,不计其数。” “想来,结清客房、餐食等等花费,不成问题。” 罗妤郑重提醒。 “他的礼物,不能乱动,我皆存入票号,以后,或要如数归还。” 鄢坞目色,荧然一抹期待。 “我知道。” “这是绛莲舍那位江少郎,给你出的主意;我偏说,你赚来的银两,可以随意动用。” “我们二者,你听谁的?” 罗妤堵心语塞。 “我……” 她不厌其烦,解释自己难处。 “夫君,郏少郎的情况……” 不想再听她念叨外男,鄢坞一分厉声,打断她的话。 “郏少郎是何情况,我听过多次,早记得滚瓜烂熟,你不必复言!” 第734章 理当乐在其中 鄢坞缓和语态,做出通情达理之状。 “我明白,你怕郏少郎恼羞成怒,当众戳穿你的人设,致使直播事业受挫,你还要背负巨额赔偿。” “你不愿为我,得罪郏少郎,舍去直播之志;却愿为江少郎,那一点不知真假的诚意,冒险赔上志向大事,对他吐露身份。” “如此厚此薄彼,我不怪你,我选择包容。” 罗妤卑微。 “多谢夫君。” 鄢坞诘难。 “你一面不背江少郎之义,一面不负郏少郎之情,然则,眼下房费之账,何解?” 罗妤灵机一动,随即提议。 “夫君先垫上,我过几天攒到银子,便还你,好不好?” 鄢坞嘴脸刻薄。 “凭什么要我垫上?” “你不能拿着郏少郎的存银,先垫上,攒到银子,再补回去么?” 罗妤愁容楚楚,惶然无助。 “可是夫君,这是你为我准备的惊喜。” “你给我惊喜,为何要我花费银两?” 鄢坞说辞,自成一套道理。 “我已费心,为你备下这一切。” “你花些银两,不是天经地义吗?” 罗妤惊疑骇怪。 “夫君,你莫无理取闹。” “我们夫妻出游,与郏少郎何干?花他银两,极不讲理。” 鄢坞绰有余裕,给出理由。 “我的娘子,几乎日日陪着他,予他欢乐。” “他的银子,给我花,是补偿。” 听他无理强辩,罗妤心底恼怒,几近按捺不住。 “夫君分明带着银子,休要胡闹。” 鄢坞一派唯我独尊。 “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爱于我?” 婚后至今,频频被疑,屡屡被试,罗妤语气,萦一分焦躁不爽。 “当然是真爱!” 鄢坞理直气壮,提出要求。 “你把账结清,我便相信。” 罗妤犯愁犯难,欲哭无泪。 “夫君,我求你谅解,郏少郎的银子,当真动不得。” “万一,情势成熟,突然要还,我一时凑不到足数,如何是好?” 见她执迷不悟,鄢坞彻底失望。 离婚事定,他起意不良,打算用她赚取最后一笔银子,遂,话锋一转。 “我并非,一定要你,动用郏少郎之物。” “你再想想别的法子。” 罗妤茫然不知所措。 “别的法子?” 鄢坞手掌轻柔,抚过她的脸颊,顿在美人下颚,魅弄一抬。 “你可以,做回老本行。” “我听说,凯园明都的东家和掌柜,对你很感兴趣。” “所以,我选在这家客栈,给你惊喜。若遇难处,你不至走投无路。” “为夫对你,贴心否?” 惊喜,全然变作惊吓。 回想以往,夫君的甜言蜜语,罗妤心悸恐惧,浑身止不住颤抖。 “夫君,你……” 鄢坞怡然,勾唇一笑,伸手而去,解开她的衣带。 “娘子许久不行花举,难免生疏,为夫勉为其难,委身自己,教教你,如何献媚取容。” “他们是何喜好,我都打探清楚,你先尝试一次,看看,喜不喜欢。” 罗妤气极,下意识扬手,扇去一记耳光。 “鄢坞,你欺人太甚!” 鄢坞一手及时扼住她的手腕,另一手速即还她一记掌掴。 “你敢打我?” 罗妤被扇倒在床,吃痛高喊。 “啊!” 鄢坞身躯沉沉,覆压曼柔,以衣带束缚玉手,举过她的头顶,横暴钳制。 “花楼女子,行这种事,理当乐在其中。” “挣来这笔银子,我就放过你。” “你不是真爱我么?何故只许童掌柜,拿你娇身,赚取银两,却不许我?” 罗妤泣泪簌簌,奋力反抗。 “你何敢无视律令?岂可无法无天?” 瞧她痛苦之状,鄢坞反而深感怡悦,笑容,逐渐狞恶。 “怎么?” “娘子要去告我?” “我们开两间房,你悄在自己房间,做起老本行,我一概不知。” “我只是一个可怜无辜的受害者。” “常理,众所周知,世上哪有丈夫,舍得出卖娘子?任你取悦他人,是我脸上蒙羞,他们自会认为,我不可能做下荒诞之事。” “而你,他们则会觉得,你是本性难移,贪婪无尽。” “娘子放心,我不状告你,不忠婚姻,有违律令。对外,我会大大方方,高言原谅娘子;对内,你羞愧难当,无颜再见夫君,主动提出离婚。” “从此,我们好聚好散。” 罗妤心境,猝然崩毁。 “为什么?” “我倾心相待,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鄢坞恶狠狠,再落一记掌掴。 “罗妤,休得败兴!” “床榻绵情,该说什么话,还要我教你么?” 认清现实,敌他不过,罗妤转而卑屈,怯怯恳求。 “夫君,我求求你,放我一马。” “我同意离婚,我们可以好聚好散,求你,不要欺负我……” 鄢坞诡谲一笑。 “呵。” “求饶声声,分外悦耳,万人踏过之物,果然轻贱得很。” “你再求一会儿,我便考虑,放你一马。” 罗妤降心顺从。 “妾身乞求……” 她正说着,鄢坞自衣袋之中,掏出一条短鞭。 “我细细考虑,娘子求饶,不够完美,故此,我决定,好好教训你一顿。” 罗妤恐慌万状。 “鄢坞,你住手!” “啊……” 一鞭未落,二人双双昏厥。 庄府医女石妙婧,拿着钥匙,打开房门,示意一请。 “大公子,奴婢用药完毕,罗女娘、鄢氏已然失去意识。” 庄玮应声,走进客房。 “嗯,辛苦石大夫。” 石妙婧紧随其后,顺手,关上房门。 庄玮吩咐。 “分别,为他们施针。令鄢坞以为,花事得逞;令罗女娘以为,深受摧折。” 石妙婧恭然一应。 “是,奴婢遵命。” 经得主子允准,她落座,打开药箱,翼翼施针。 “启禀大公子,奴婢昨日回府,侍请夫人平安脉,后被二公子唤去问话。” “他命奴婢,转问大公子,你究竟何时,与他一起约见密枢侍高大人,赔礼致歉?” 庄玮亦是入座。 “你没禀知他,我已经道完歉?” 石妙婧不卑不亢。 “事关大公子私隐,奴婢不敢多言。” 庄玮眸忧,注视罗妤。 “谢你谨慎。” “得空,我自答复二弟。” 施针完毕,石妙婧不紧不慢,整理药箱,收好医药工具。 “奴婢有一事,愚惘不得法,求问大公子,何以解决?” 第735章 始乱终弃 庄玮眸落罗妤,不自觉间,脉脉深情。 “你说,何事?” 石妙婧矜庄恭肃。 “奴婢用以银针,仅可做出罗女娘深受摧折之感,无从做出深受摧折之貌。” “祈请大公子,屈尊行事,免生计策疏漏。” 听懂话中含意,庄玮眉心微动。 “依你之见,何为深受摧折之貌,我该怎么做?” 瞧得主子,似是翩翩动情,石妙婧浅浅一笑。 “起码,撕扯衣裙,呈破碎之状。” “最好,再有几道吻痕,几道鞭伤,更显真切。” “奴婢退守门外,大公子请便。” 她行告退礼,余光,看见鄢坞,遂即上问。 “鄢氏碍眼,可需奴婢找人,把他抬走?” 意识到,或是自己痴相太甚,令人误解,庄玮立即收回视线。 “在你看来,我心狡黠,面对美貌女子,尽皆怀意不端?” 石妙婧诚惶诚恐。 “大公子为人正直,绝非不端小人。” 庄玮窘色,蕴一丝无奈。 “那你为何借着此计,成全我的歹心?” 石妙婧连忙否认。 “奴婢冤枉。” “大公子明察,摧折之貌,确是计策所需。” 庄玮不予计较,平和以对。 “你休瞒我,凭你医术,做得出假象。” “我何必多此一举,害她受苦?” 满心以为,主子趣致难耐,石妙婧入情入理,寻找借口。 “假象,肯定不够真切。” “奴婢深知,大公子用计,必要完美无缺。” “惟请大公子,屈尊一行。” 庄玮愈加无奈。 “你听不懂我的话么?” “我说,不忍害她受苦。” “莫再多劝,你用医术,做出假象,即可。” 石妙婧错愕不解。 “这么好的机会,不为之,岂不可惜?” “大公子,确定不为?” 庄玮笃定。 “嗯,确定。” 石妙婧埋头知错。 “奴婢自以为是,多有冒犯,请大公子宽宥。” 防她再有类似举动,庄玮耐心十足,告知心中所想。 “我和罗女娘之事,你无一不晓。” “如你揣度,我对她,免不得有些不正之念。” “但,不急一时。” “她迟早,嫁我为妻,我与她,来日方长。” “所以,你不用变着法,劝我享乐。” “成婚之前,我不会碰她。” 石妙婧会意,美词奉承。 “大公子礼贤之心,举世无双,奴婢佩服。” 庄玮嘱咐。 “少些恭维,安心施计。” 石妙婧应声。 “是。” 石妙婧先是展开棉被,盖在罗妤身上,而后,唤来几名侍人,抬走鄢坞。 罗妤衣裳,被石妙婧撕碎,发式亦成凌乱,展现柳弄花折之貌。 庄玮转过身子,回避目光,予以尊重。 根据衣裳残破之处,石妙婧假作鞭伤,以药致痛,又择选娇身几处,假作吻痕,或轻或重,栩栩如真。 凯园明都东家和掌柜,庄玮已经安排妥善,确保他们言辞一致,不露马脚。 算着时辰差不多,二人来到鄢坞房间,佯装饱享美好,慷慨交付银票,并“好心”推荐一位医女,石大夫,为罗妤医治,以免花羞之伤,节外生枝。 他们特别说明,付过诊费,鄢坞连声致谢,欣然接受好意。 美人,鄢坞几乎过目不忘,只一眼,立马认出这位石大夫,正是先前,为罗妤安胎的医女。 故有交情,鄢坞速即付以信任。 “请石大夫,在我房间稍等,待家妻醒来,我再唤你过去,为她治伤。” 听他话意,仍想尽兴一番,才愿放过罗妤,石妙婧没有阻拦,看破不说破。 知他情靡趣浓,施针之时,她便有所防备。 目送他离去,她眸意,一转轻蔑。 “哼,浪徒小人,妄想再碰罗女娘,做梦!” 她本想,为罗女娘出气,直接废去负心人。 怎奈,大公子不准。 大公子言之,他不急处置鄢坞,想着以后,交由罗女娘发落。 鄢坞,至罗妤房间。 时间恰好,罗妤悠悠转醒。 脑海半虚半真,浮现自己遭受屈毁之景,罗妤蜷缩身子,凄凄落泪。 瞧她一身是伤,鄢坞佯作心疼。 “他们下手太狠,唉,如何这般不懂怜香惜玉?” “娘子莫哭,我找来一位医女,帮你缓解伤痛。” “那医女,你认识,便是前时,为你安胎的石大夫。” 一听“安胎”二字,不由记起失子之痛,罗妤泪如雨下,悲痛更甚。 鄢坞步履悠悠,行至床边。 不等坐下,他便察觉不对。 以往,走近娘子,情致愈烈,根本压抑不住。 这会儿,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想是,晨间宣情已足? 或是,见她被人亵慢至此,心生厌恶? 按理来说,以娘子美貌曼姿,他不可能玩腻。 这种姿色的美人,兼具无可挑剔之媚才,换作任何男子,都不会腻。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确实厌倦。 没想到,这么快,他就玩够? 鄢坞难以置信,再三试探,确认无疑,方得沉下心思,峻落肃颜。 随后,他请来石大夫。 石妙婧三下五除二,治好罗妤花伤,复原美人美貌。 连连感谢,送走石大夫,鄢坞回身,看向罗妤,容色一瞬冷漠。 “晨时,你说同意离婚,是么?” “那就离婚吧。” “还是那句话,我们好聚好散。” 境遇凄苦,罗妤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这样对我?” 鄢坞扬眸,藐视于人。 “明摆的事,何需多问?” “你答应我,直播收入,分我八成,是也不是?” “既如此,怎可独独不分郏少郎打赏?” “他礼之八成,合该属于我。但,念在你有难处,我只好另作打算,帮你,赚到这些礼数。” “你,很有本事,一场愉兴,竟能挣到庞大之数。” “此事轻松,你还做什么直播?不如安安分分,做回老本行。” “记得前些日,收到月溪公主喜银,你言,其数漫漫,你陪伴什么客人,可以挣到这个数?” “我迟笨得很,当时,居然信了你的大话。” “殊不知,你完全挣得到这个数。” “所谓月溪公主喜银,纯属无中生有。” “原来,你早就对不起我。” “罗妤,真有你的。” 始乱之,终弃之,鄢坞和罗妤,赴州牧台,调解不成,领离婚书。 第736章 尽快出嫁 鄢坞等人,恶迹多端,一应证据,庄玮仔细留好,以备日后之需。 鄢恪依从庄玮之命,帮鄢坞一家,抹除所有恶行痕迹,另,买下鄢家雅宅,以供他们定居曙英县。 鄢坞以为,万事无虞,搬出鄢府,不再装作铜事令之子。 罗笠斌夫妇,查明情况,迟钝反应过来,罗妤被骗婚。 无奈,抓不到一点证据,他们只能吃哑巴亏。 知晓罗妤直播红火,前途无量,罗笠斌夫妇殷勤,请她回居盛京南郊,罗家雅宅。 从娘亲口中,得知骗婚一事,罗妤憬然有悟。 “怪不得,他想尽办法离婚。” “未想,竟是骗婚之故。” “早知,付出无用,我还不如,寻常以对,也不至于心力交瘁。” 姬鸯涓涓劝慰。 “过去已矣,过多追忆,只能徒增伤感,毫无益处。” “你该目光及远,想一想,未来如何是好。” 不愿娘亲忧愁萦心,罗妤眸低,掩去落寞之色。 “未来……我实无思,想不得长远。” 姬鸯借着谈心,以达目的。 “乖女儿,不着急,娘亲为你规划。” “人生在世,伴侣,必不可少。” “你须得想想,嫁与何人。” 罗妤心有余悸。 “娘亲,我不想嫁。” 姬鸯语态,温柔似水。 “为娘懂得,你害怕,再遇到行骗之人,是么?” 罗妤眉目楚楚,惹人哀怜。 “是。” 姬鸯做出达观之状,谆谆劝导。 “世上,总是好人多些,何来那么多行骗之徒?” “你无需担忧。” “有鄢氏前车之鉴,你判别男子真伪,更上一层楼。” “同一个地方,你哪能跌倒两次?” “这一次,你绝对可以觅得佳婿。” 罗妤一脸迷茫。 “为什么,人,非要成婚不可?” “我就不能独身一人,自在清闲吗?” 姬鸯板起脸来,软硬皆施。 “你这孩子,岂敢违抗慈命?” “娘亲含辛茹苦,抚养你长大,我会害你吗?” “我劝这些话,都是为你好,你莫不识好歹。” 罗妤勉强应声。 “是。” 姬鸯满意一笑,与之恳谈。 “跟为娘说说,直播粉丝之中,有无优异之人?” 罗妤细声答言。 “有一位江少郎,卓绝非凡。” 姬鸯一怔。 “我听你提过此人。” “你不是说,他有心爱之人?” 罗妤禀明。 “今早,收到他的书信,说是,与恋者分手,泣数伤怀。” 常听女儿,提起江少郎,姬鸯去过一次绛莲舍,没有入内,只在外头一瞧。 想着茅屋简陋,她嫌恶之感,由心而生。 “他那么穷,既无倚仗,又无家境,遭恋者嫌弃,终局分手,是必然之事。” 说着,她忽而惊觉。 “嗯?” “你瞧你,净瞎说。” “我问优异之人,你提他做甚?” “他何处优异?” 罗妤毫不犹豫回答。 “他,才谋无双。” 姬鸯不假思索反驳,字里行间,充斥鄙夷。 “才谋,能当饭吃吗?” “他那点心思,也就骗骗你这种小女子,难登大雅之堂。” “自家揭不开锅,还妄想求娶主播,天下美梦,属他会做。” 罗妤坚持己见,未有动摇。 “起码,他真实。” “单这一点,就比鄢坞好多了。” 姬鸯千般不屑,万种轻慢。 “如何不懂比较?” “鄢坞,背后有鄢大人支持。” “他背后,有什么人?” 见地迥异,罗妤难以理解。 “我们都是平头百姓,何故谋求,背后有人支持?” 意识到自己表现,太过势利,姬鸯稍作收敛,配合女儿性情。 “我之意,成婚,一定要门当户对。” “你背后,有宋大人呢。” “他背后空空如也,如何配得上你?” 瞧出几分端倪,她故作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你不会,对他动了真情吧?” 罗妤摇摇头。 “没有。” “我只是想着,如果有必要嫁人,与他成婚,挺好的。” 一听想法荒谬,姬鸯不由得焦急。 “好在哪儿?” “好在家徒四壁,夫妻一起受苦?” “好在孤苦无依,夫妻一起受难?” “妤儿,你别犯傻,嫁去贫寒家,不会有好结果。其下场,比你被人骗婚,更凄楚。” 不给女儿争辩机会,她一转话头。 “你那榜一大哥,郏少郎,我觉得不错。” 罗妤连忙回绝。 “啊?” “娘亲,我无意于他。” 姬鸯诱劝,头头是道。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成婚之后,自会日久生情。” “我和你爹,不就是日久生情?我们那一代人,大多如此,婚姻幸福者,比比皆是。” 灵光一现,她倏然想起一事,立即用作劝言。 “记得先前,你说过,以胖为美。” “那位郏少郎,我远远见过。” “他胖得恰到好处,除却,比鄢坞稍微矮一些,其余,几无差别,正符合你的择婿要求。” 罗妤心不甘,情不愿,托辞拒绝。 “因为像,我才不敢。” “万一,他也是行骗之人,怎么办?” 姬鸯孤行己见,独行其是。 “我看着不像。” “权贵显赫,可以是假,如鄢坞那般,装装样子,很容易混过去。” “豪门富商,真金白银,何以作假?郏少郎,必定是真。” “你宽心与他往来,相谈婚事,尽快出嫁。” “为娘眼光,错不了。” 罗妤倩眸,泛几许不舍。 “可是我……” 洞穿女儿心思,姬鸯神情,尤是严峻。 “你莫再想什么江少郎!” “他周身上下,找不出一丝优点,全天下女子,皆不可能中意他那种人,就你,独独犯浑。” 罗妤惶惑一问。 “娘亲,何故看不起穷苦之人?” 姬鸯怒目而视。 “你这话说得,我几时看不起穷苦?” “我为何阻挠你们成婚,你心中无数么?” “他模样俊飒,身躯健硕,更兼高挑挺拔,完全不符合你的择婿要求。” “你素来言之,他那种人,花心不专一,不值得托付终身。” “我也这么认为。” “为娘,怎忍把爱女,往火坑里推?” “莫非忘记,你那些旧客,怎般折磨,令你痛不欲生?” 忆起旧往,罗妤身子,猛地一颤。 “娘亲所言极是。” 轻抚女儿后背,为她压惊,姬鸯重回温柔之貌。 “乖,去吧,约见郏少郎,熟络熟络感情。” “快速放下过去,高远展望未来,方为智者之行。” 第737章 约见郏少郎 罗妤心里没底,想要前往绛莲舍,询问江少郎,应当如何是好。 姬鸯不同意,想尽办法阻拦,并帮她,约见郏郃。 听闻梦中女娘邀约,郏郃满怀欣喜,包下曙英县最大的饭馆,只为招待她一人。 对比鄢坞之惊喜,翻脸无情,迫娘子付账,谋娘子生财,郏郃犹显体贴周到。 未想,得他如此珍视,罗妤受宠若惊,不敢轻信。 她悄悄,问过前台伙计,是否结账。 答案无疑,包下饭馆所需银两,郏少郎已然结清,并留下足够押金,以供贵客随意吃食,大饱口福。 她见状,不禁萌生点点感动。 她不看重身外之物,但不表示是非不分。 孤身一人,打拼一年有余,她十分清楚,金银财物,来之不易。 付出自身情感,是一种珍爱;付出自身财物,也是一种珍爱。 她更在意情感,却也不是对财物无动于衷。 例如,她为鄢坞,散尽存银,在她看来,便是一种爱意。 所谓不看重身外之物,其本质,只是不舍得伴侣,为她花费。 以前,与恋者相处,都是她花费。且,每一位心爱男子,皆要挥霍一空她的存银。 有史以来,首遇一人,豪掷千金支持她的直播,私下见面仍然慷慨大方。 娘亲说得对。 或许,他不是行骗之人。 既如此,不能胡乱亏空他的库房。 她要努力直播,挣来银两,补上其数,回馈他之情深意重。 两人坐定,郏郃从头至尾,笑得合不拢嘴。 “招待不周,请宋女娘见谅。” 罗妤羞惭。 “少郎盛情款待,小女子受之有愧。” 郏郃直入正题,没有一分拐弯抹角。 “恕我冒昧一问,宋女娘主动邀约,是否意在,答应与我成婚?” 罗妤答复。 “是。” 郏郃闻言,大喜过望。 罗妤话锋一转。 “但,我有几件事,必须诉与你知。” 郏郃目意,盈几许期待。 “宋女娘请讲。” 罗妤从身份、身世说起。 “我名唤罗妤,而非宋樱;确是宋大人义女,非如传闻所说,是他的亲生女儿。” “我亲生尊慈,不知身在何方。抚养我长大之人,乃我旧籍所在,盛京南郊罗家雅宅之主,爹爹尊名罗笠斌,娘亲尊名姬鸯。” 郏郃一笑而过,并不计较细枝末节。 “我这就改口,罗女娘。” “我理解,用假名之人,皆因受过伤害,无奈掩饰真面目,唯恐再次受伤。” “多谢罗女娘,初识不久,便愿付我信任。” 罗妤莞尔。 “郏少郎客气。” 她继续,坦诚告知。 “一碧万顷直播期间,我有夫婿,昨日,刚与前夫离婚。” “我还为他,落过胎。” 郏郃面色微微一沉,笑颜立时尴尬。 罗妤没有顿言。 “一碧万顷直播之前,我在盛京冰清苑,做主播。” “冰清苑,顾名思义,前身正是花楼。” “我,接待过许多贵客,几乎日夜不休。” “在此之前,我被家中小娘算计,发卖山常县梅蕊苑,迫不得已与之签下一年工契,也是日夜无休,花样更多,乱情更甚。” 郏郃神色,越发难看。 “梅蕊苑,是迫不得已。” “冰清苑,却为何故?” 罗妤讲述过往,解答他的疑问。 “一年工契到期,我本以为,终得恢复自由之身,岂料,东家拿出我的奴契,整有十年。” “签下工契、奴契,我皆不知情。前者,我已忍气吞声,致使身子有损,难有身孕;后者,我实在忍无可忍。” “我大闹花楼,状告县衙,恳求廷合台,为我做主。怎奈闹得满城风雨,也是无用,东家势大,凭我一己之力,难以与敌。” “仅仅闹了半日,东家派人,把我带回梅蕊苑,拿着奴契,迫我续签一年工契。” “我实不愿,哪怕留在花楼,为奴为婢,也不想迎客。” “东家有意打压,为我安排一位新客,那新客声称,喜好特殊,摧弄几名花楼女子,几近丧命。东家二话不说,将我送入新客厢房,名曰打扫厢房,实为服侍新客。” “新客,便是冰清苑掌柜,童折。” “童掌柜假借由头,物色别苑女子,转去自己苑中。” “得知我的遭遇,童掌柜不惜重金,将我买走。我为了报恩,同意与冰清苑签下工契;童掌柜十分怜惜,迎来送往,尽量照顾我的感受。” “故此,我便安心,留身冰清苑。” 宋大人爱女,骤然变作,离婚女,还做过花楼营生。 郏郃陷入沉默,一时之间,难以承受这般变故。 猜到,会是这个结果,罗妤不感惊奇。 “我知,我的情况,寻常男子断然接受不了。” “郏少郎不必为难。” “你送我的直播打赏,扣除一碧万顷分成,以及赋税,我理当全数归还。” “包下饭馆、今日美食,所需银两,请容慢慢补偿,我可以给你写张欠条。” “少郎眷爱,我之荣幸,小女子在此,万分感谢。” “我去票号,取出银票,少郎请稍等。” 见她起身离座,郏郃及时出言唤住。 “罗女娘,请慢。” 罗妤止步回身。 “郏少郎,有何贵干?” 郏郃严肃不苟。 “你的情况,我都接受。” 罗妤惊耳骇目,大为诧异。 “什么?” 郏郃离座,行至她的面前,词气坚定,衷吐款款。 “花楼女子,前为被迫,后为报恩,这没什么,我接受。花楼事业繁盛,世有许多女子,做过花楼营生,稀松平常,这不丢脸。” “离婚律令,乃出帝瑾王之贤明,月溪公主之谋思,我更是接受。婚姻不幸,你勇敢选择离婚,堪称女子表率,如同当今月溪公主,巾帼不让须眉。” 罗妤恍然一惊。 “适才,你沉默,只为给我找借口,而非悄在心里嫌弃我?” 郏郃眸光漾漾,深情缱绻。 “此二点,或是借口,然,我会努力转变心境,将借口改作真心。” “另外,直播礼物,不用归还。” “纵是你执意归还,我也不收。” 始料未及,他深爱至此,罗妤心绪,五味杂陈。 “少郎请三思。” “迎娶我这种女子,令尊令慈,恐不同意。” 郏郃无比笃定。 “女娘多虑。” “我每日写信,禀知他们,我正求爱于你。他们知晓你的为人,回信字里行间,对你赞不绝口。” “我们的婚事,他们一定乐见其成。” () 第738章 求求娘亲 郏郃、罗妤启程,去往郏郃家乡,珙台县,与之尊慈相见。 如郏郃所说,尊慈乐见其成,亦接受罗妤的一切。 谈及婚事,他们则道,必须挑选一个吉日,以示郑重。 罗妤直言,不需要婚典,只领婚书即可。 他们赞许罗妤懂事,一家人共处,看似其乐融融。 当晚,郏郃自然而然,与罗妤睡在一间房,尽情享受美人乐趣。 转天,罗妤还要赶路回县,上工直播,因此,起个大早。 郃郎睡梦香甜,她不忍打扰,轻手轻脚,走出卧房,来到隔壁房间,收拾行李。 只住一夜,行李并不多,没一会儿,罗妤便就完事。 郏郃尊慈,送别而来,罗妤见状,想去卧房,唤醒郃郎,却被他们阻止。 依着爱子计策,他们向罗妤透露,其实,他们并非富有之 ******后面还有1958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后面还有1958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 郏郃、罗妤启程,去往郏郃家乡,珙台县,与之尊慈相见。 如郏郃所说,尊慈乐见其成,亦接受罗妤的一切。 谈及婚事,他们则道,必须挑选一个吉日,以示郑重。 罗妤直言,不需要婚典,只领婚书即可。 他们赞许罗妤懂事,一家人共处,看似其乐融融。 当晚,郏郃自然而然,与罗妤睡在一间房,尽情享受美人乐趣。 转天,罗妤还要赶路回县,上工直播,因此,起个大早。 郃郎睡梦香甜,她不忍打扰,轻手轻脚,走出卧房,来到隔壁房间,收拾行李。 只住一夜,行李并不多,没一会儿,罗妤便就完事。 郏郃尊慈,送别而来,罗妤见状,想去卧房,唤醒郃郎,却被他们阻止。 依着爱子计策,他们向罗妤透露,其实,他们并非富有之 ******后面还有1958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后面还有1958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 郏郃、罗妤启程,去往郏郃家乡,珙台县,与之尊慈相见。 如郏郃所说,尊慈乐见其成,亦接受罗妤的一切。 谈及婚事,他们则道,必须挑选一个吉日,以示郑重。 罗妤直言,不需要婚典,只领婚书即可。 他们赞许罗妤懂事,一家人共处,看似其乐融融。 当晚,郏郃自然而然,与罗妤睡在一间房,尽情享受美人乐趣。 转天,罗妤还要赶路回县,上工直播,因此,起个大早。 郃郎睡梦香甜,她不忍打扰,轻手轻脚,走出卧房,来到隔壁房间,收拾行李。 只住一夜,行李并不多,没一会儿,罗妤便就完事。 郏郃尊慈,送别而来,罗妤见状,想去卧房,唤醒郃郎,却被他们阻止。 依着爱子计策,他们向罗妤透露,其实,他们并非富有之 ******后面还有1958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后面还有1958个字内容被隐藏了****** () 第739章 尤其是他 罗妤神情懊丧,至郏郃处。 见是美人,郏郃不由分说,先是一顿欢快,而后,才能听得进她的话。 “你娘亲,要求我们断绝?” 罗妤依偎他的膺膛,怀抱袅袅。 “嗯。” “请郃郎谅解,她如此劝言,本心,是为我好。” “我们暂且分开,好吗?” 郏郃不掩真面目。 “分开,还能同你亲近么?” 隐隐感觉,他语气有所变化,罗妤没太在意,专心回话。 “自是不能。” 郏郃抬起她的下颚,四目相对。 “那你猜猜,我舍不舍得与你分离?” 见他容色狡狯,与以往大不相同,罗妤满目骇异。 “我……” 郏郃空出另一只手,蓓蕾春雨,亵弄葳蕤,毫不怜惜。 “你再猜猜,假若不合我意,我会不会当众拆穿你的身份?” 罗妤面露惧色,瑟瑟风情之中,余出几分毛骨悚然。 “这……” 郏郃勾唇,洋洋一笑。 “看来,你很害怕,直播不下去?” 罗妤颤栗愈烈。 “是……” 郏郃肆意佻达,称心快意。 “只要你乖乖听话,入夜与我作伴,我就不干涉你白日直播。” 见她不情不愿,却不敢反抗之状,他明白,美人已被彻底拿下。 “既然,令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成婚之事,就此作罢。” “对了,有件事,我忘记告诉你。” 罗妤心绪一沉,寞然失落。 “何事?” 郏郃语态恬然。 “我家,有妻有妾,后院人满为患。” “即便你同意成婚,也不是正妻,或妾或通房,我无谓,你自行选择。” 罗妤倩目,惊惧万分。 “什么?你……” 落眸处,美人嗔怒,气息渐重,郏郃忍不住,覆唇而下。 “心口起伏,赏心悦目,叫我一尝……” 罗妤奋力推开他。 “家有正妻,你岂可与我胡来?此举,有违律令,你不知么?” 郏郃一脸有恃无恐。 “我知。” “你敢状告我么?” “大不了,玉石俱焚。” “美人,与你一起受苦,我甘心乐意。” 罗妤惊骇失色。 “你怎是这样的人?” “安得如此卑劣?” 娇身,汹涌澎湃,郏郃失智,心急火燎。 “我一直是这样的人,爱你入骨,何有卑劣?” “一刻不见,十分想念,我从未对哪个女子,情深不能自拔,心肝儿,让我疼疼你……” 怒海惊风,霏霏不绝。 事罢,郏郃心满意足,安在床榻。 “美人,何以玩不够你?我必要纳你回去,起码做个通房。否则,得上相思病,可怎么好?” 罗妤无言,只是悲泣。 郏郃轻抚,为她拭泪。 “乖,不哭,眼睛哭肿,可就不好看了。” 见她似有闪躲动作,他冷漠怫然。 “那位,为你出谋划策的江氏,从今以后,你莫与往来。” “自今日起,他但凡现身一碧万顷附近,我便让人,乱棍把他轰走。” 听得不妙,罗妤连忙止哭。 “求你不要!” 感知她,用心异处,郏郃心底,泛起一丝苦涩。 “原来,你会说话。” “我还以为,你变哑口。” 罗妤双眸悬泪,依依动人。 “江少郎哪里得罪你,你何故针对?” 郏郃醋意酸楚,措辞峻厉。 “你说呢?” “你连他的名字,他家有什么人,都不知道,凭什么信任依赖?” “区区一个茅屋中人,家境甚至不如我,他配享用你么?” 罗妤连连摇头。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 “我与他,清清白白。” 郏郃挑眉。 “清清白白,是指,你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你?” 罗妤肯定。 “是,对。” 郏郃哂笑。 “呵。” “你中意与否,我定义不得。” “然而,他倾心于你,毋庸置疑。” 罗妤不以为然。 “你着实多虑。” “他对我无意。” 听她为了别的男子,斗胆反驳,郏郃勃然大怒。 “我命令你,与他绝交,你没听见么?” “罗妤,你是我的人,不许妄想其他,亦不许任由他人妄想,尤其是江氏!” 罗妤百思不解。 “为何尤其是他?” “你们为什么全都容不下他?” 郏郃严厉。 “我不用向你解释。” “若想尝尝不听话的后果,你尽管任性,事后,莫求饶。” 他翻脸无情,将她推离。 “今日玩趣足矣,你走吧。” “郎情有意之时,我自会派人,唤你过来。” “切记,随叫随到。” 罗妤下床,捡起地上衣裙,穿戴好,离开客栈。 回去路上,她不断回想郏郃之语:他倾心于你,毋庸置疑。 江少郎,竟然倾心于我吗? 他分明数次强调,无意于我,甚至说:“我之心爱,必须是贞洁女子,如你这般,恕我直言,嫌脏。” 他状貌决绝,辞不留情,绝无可能属意我。 可是,平日,他确实待我很好,仿佛眼里心里,唯我一人。 所以,他之意,为我付出,不计回报吗? 想至此处,罗妤回到罗家雅宅。 天色昏暗,她几乎看不清前路,凭着记忆,摸索到娘亲居处,正要敲门,忽听里头传出一阵熟悉之声。 鄢坞正襟危坐,礼貌一笑。 “罗娘子邀请,有何贵干?” 姬鸯回应一个礼貌笑容。 “我这人,一向直来直往,言语若有冒犯,请鄢少郎海涵。” 鄢坞拿腔拿调。 “罗娘子但说无妨。” 姬鸯提起茶壶,殷勤为他斟茶。 “我们前曾,同住一个屋檐下,彼此熟识,算是一家人。” “我深晓,你是痴情之士,纵使离婚,也难忘妤儿。” 鄢坞端起茶杯,给她面子,啜茶一口。 “罗娘子所言极是。” 姬鸯表达,直截了当。 “等她下播回来,我让她陪你。” 门外罗妤,蓦然惊住。 鄢坞眸中,掠过一抹惊喜。 “罗娘子这么好心?” 姬鸯装模作样。 “自然了,鄢少郎愿给一些诚意,我不反对。” 鄢坞颔首。 “合理,应该给的。” “罗娘子舍女,定是肝肠寸断,我合该补偿你。” 姬鸯做出一点肝肠寸断的样子,谈价起来。 “你看看,知名主播,多少礼数合适?” 鄢坞讨价还价。 “我想得到她,如探囊取物,并不是非要借助罗娘子。” “礼数,差不多就行,免伤两家和气。” “你说呢?” 罗妤反应过来,没多逗留,惶惶逃去。 至绛莲舍,她一把抱住庄玮。 “江少郎,救我!” 第740章 守着你 罗妤声泪俱下,诉说自己遭遇,叙话罢,附上一句恳求。 “求求江少郎,想个办法,救救我,好不好?” 庄玮爽快答应。 “嗯,好。” 心盈一抹欣慰,罗妤缓缓止住眼泪。 “少郎有何妙策?” 庄玮不似往常,诉与计策,只简单许诺。 “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罗妤听得云里雾里。 “这便是妙策?” 庄玮眉梢一挑。 “宋女娘不满意?” 假姓不诚,罗妤实在听不习惯,随即要求。 “私下无人,不在直播,你还是唤我本姓吧。” 庄玮温和应承。 “好,罗女娘。” 玉手楚楚,主动牵起他的手,罗妤娇态醉人。 “你莫打趣,认真给我出个主意嘛。” 庄玮抽离双手,细语安抚。 “好,我认真。” “今晚,你歇在我这儿,由我护着你,好吗?” 瞧他眸中,似有戏谑之色,罗妤会意,萧萧低眸,袅袅而问。 “少郎,是否喜爱摧花折柳?” 庄玮坦诚。 “喜爱。” “但,须得经你同意,不然,我不乱来。” 知他谨慎,不想惹上麻烦,罗妤顺着他的话,询问。 “必需经我同意,你才愿意为我谋计吗?” 问话,有些莫名其妙,庄玮理解不及,微微一怔。 “非也。” “我已为你谋计。” “有我在,他们当真动不得你。” 见她不寒却栗,恐惧不安,他浅浅透露身份。 “你或不信,其实,我是盛京名门之后。我家,权势滔天。” 罗妤压根不信,蕴怒,不轻不重,捶他一拳。 “你……紧急关头,你净打趣。” 庄玮一脸无辜。 “我实话实说,不是打趣。” 罗妤曲解他意,素指纤纤,捻起自己衣带,怜然委屈而问。 “你非要迫我同意,才肯帮忙吗?” 庄玮摇摇头。 “不是,我没有迫你。” 听他字字防备,深怕惹祸上身,罗妤不由烦躁。 “好好好,你没有迫使!” “我同意。” 她怫然不悦,宽解衣带。 “江少郎想做什么,请吩咐。” 怎么也说不通,庄玮遂即放弃解释,展臂轻柔,将她横抱而起。 四目相对,两两情深。 一时之间,罗妤忘却惶惧,心头荧然,兴起丝丝趣致。 双颊,浓染桃李嫣红,有生以来,她第一次感到羞涩腼腆,心旌怦然。 不自觉间,她轻闭双眼,樱樱献吻。 脑海浮现,情眷依依之景,岂料现实,扑了个空。 她睁眼一瞧,才发现主动示好,被他躲开。 “你……何意?” 庄玮行至床边,翼翼松手,让她坐在床上。 “安心歇息,不必胡思乱行。” “我睡外屋,守着你。” 罗妤始料不及,一阵错愕。 “啊?” 她急忙,抓住他的手腕,阻他离去。 “你别走。” 庄玮停步回眸。 他再次抽手,礼贤以待。 “嗯?怎么了?” 罗妤入情入理,猜测其行。 “莫非,你畏怯他们之势,谋想,留我在此,等他们找来,你便拱手奉上?” 闻之天真,庄玮被她逗笑。 他俯下身子,与之平齐而视,蜜语不失真诚,反问。 “佳人美妙,我如何舍得?” 罗妤努努嘴,语发娇嗔。 “言说美妙,却要躲我。” “你分明,嫌我脏。” “又想着,得罪不起他们。” “于是,狠心舍我。” 她抬眸,看着他,几许含情脉脉,几许卑微戚戚。 “江少郎,焉能不念好友之情?” “你可知,交我出去,他们将会怎般摧弄?” “你若不愿救,尽可给我一句准话,我自另想办法,绝不牵累你。” 庄玮笑颜,轻云温暖。 “既知,我们是好友,你方才之举,是为何故?” “你常与好友,绵情霏霏?” 罗妤敛眸,羞愧难言。 “不是……我……” 她心里没底,问了一句。 “你对我,究竟有无情意?” 庄玮意味深长一笑。 “你说呢?” 罗妤目意懵懂。 “我不知。” 庄玮一语道破。 “不知,怎会深夜来访?” 罗妤惑然。 “有情者,何以拒绝我?” 冥冥感知,她之爱意,庄玮不由得试探。 “罗女娘希望,我不拒绝你?” 罗妤点点头。 “是。” 凝之状貌可人,庄玮心里一甜。 “亦希望,我如他们一般,恣意亵玩?” 罗妤倩眸,缀一缕风情。 “是……” 庄玮故意探问。 “既然你喜欢,何不回去享乐?” 罗妤神色一慌,急急说明。 “你与他们,不一样。” “我不愿,任他们摆弄。” “只想,与你相伴。” “求求你,别舍下我。” 听着心爱女子,抒怀依恋情切,庄玮唇扬,不禁表露一丝心甜意洽,语态随之,越发柔和。 “我说过多次,不会舍下你。” “但你不信,怎么办?” 罗妤挪动身子,痴痴贴近。 “你不拒绝我,我就信。” 庄玮伸手,轻弹一下她的脑门。 “傻女娘。” “你不怕我,玩趣足够,再不要你?” “你历经这般事,还不够多,如何不长记性?” 罗妤语塞。 “我……” 她终于换一条思路,解意他的话语。 “你是说,我不需付出什么,你便愿意护着我?” “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好事?” 庄玮理所当然表示。 “善人有善报,此事并不稀奇。” 罗妤自卑。 “我算什么善人?” 庄玮玩笑着,给出理由。 “去年至今,你四处扶助贫苦,无私拯救十余名男子,以及他们的家眷亲者,还不算善人?” 被他说得难以为情,罗妤又一次语塞。 “我……” 抚她躺好,庄玮展开棉被,盖在她的身上。 “宽心安寝,莫想其他。” “我说护着你,便一定护你,决不食言。” 罗妤漾漾情浓,凝视于他。 “多谢江少郎。” 庄玮回之一笑。 “不客气。” “里屋外屋,只隔一道门,传音无碍。遇事莫慌,大声唤我就行。” “睡吧。” 烛留不熄,他们各自睡去。 睡到后半夜,忽听一阵砸门声,罗妤猛然惊醒,心慌不已。 “江少郎,江少郎!” “他们找来!” 庄玮第一时间,隔门回应。 “女娘莫怕,我在。” “你歇着,我处理,保证无虞。” 抚慰罢,他整理一下衣裳,步履幽幽,走向大门。 第741章 妤儿,回家 罗妤放心不下,穿好衣裳,走出里屋。 “江少郎,我们一起面对。” 庄玮卓立潇潇,冲她莞尔一笑。 “好。” 他卸锁,打开大门。 砸门之人,正是罗笠斌夫妇,他礼貌以对,故作不识。 “二位是?” 罗妤快行几步,停在江少郎身侧。 “容我介绍。” “家尊,罗笠斌;家慈,姬鸯。” “爹爹娘亲,这位便是我时常提起的,江少郎。” 庄玮拱手一礼。 “罗员外,罗娘子,鄙人江泓,请多指教。” 意料之外,闻其大名,罗妤微微一惊。 相识至今,她方知,他名唤江泓。 庄玮热情洋溢,示意一请。 “寒舍简陋,恐招待不周,二位如若不嫌,请入内一坐。” 罗笠斌夫妇,皆是一副目中无人之态,傲步入内,直接落座。 见他们无礼,罗妤无可奈何,凝眸庄玮,传意致歉。 庄玮不予计较,细心为他们斟茶。 “员外娘子,请用茶。” 随后,庄玮、罗妤同时入座。 姬鸯不言来由,首先嘲讽。 “人,贵有自知之明。” “寒,贵有奋勉之志。” “拙,贵有勤恳之能。” “江少郎品行,有待改善。” “恕我,一句直言,企图寻求人生捷径,抱美转富,此乃小人之思。” “江少郎大约,不愿承评陋行小人吧?” 罗妤忐忑不安。 “娘亲……” 庄玮谦谦有礼。 “长者为尊,罗娘子意愿评述小人,晚辈理当受之,多谢娘子教诲。” 一听话意不对,姬鸯连忙分辩自身。 “江少郎误会,我并无此意。” “初识不熟,江少郎必然不知,我不是尖酸刻薄之流,不懂挖苦他人。” 没想到,娘子速即败下阵来,罗笠斌紧随其后,开口诘问。 “江少郎莫非不知,男女有别?” “夜深人静,与我家小女共处一室,江少郎意欲何为?” 庄玮回复,含糊其辞。 “令嫒,妙人也。” “与她共处一室,我还能有什么心思?” 罗笠斌刁钻解意,继续发难。 “你倒诚实。” “可知,拐骗良家闺女,罪当何如?” 庄玮纠正。 “罗员外言重。” “非我拐骗,而是令嫒登门自来。” 罗妤立即应和。 “江少郎所言极是。” “爹爹,娘亲,是我主动上门,来访江少郎。” 见她胳膊肘往外拐,姬鸯气不打一处来。 “你住口。” “爹娘谈事,哪有你说话的份?” 罗妤垂眸。 “是,孩儿知错。” 罗笠斌没有理会女儿,专心对付敌者。 “小女,曾做花楼营生,夜宿贵客家中,实属正常。” “只不过,须得有所交易,江少郎才能算作,我家小女的贵客。” “且问江少郎,银两何在?” 庄玮容色幽幽,浮一分骄易。 “如若罗女娘有需,我必不亏待。” 罗笠斌不屑一笑。 “呵。” “江少郎,可谓辩才。” 庄玮谦虚。 “员外过奖。” 罗笠斌说辞无碍,巧舌如簧。 “小女尚未自立,收入银两,只要她同意,便可交由尊慈保管。” “我们夫妻,绝非贪财之辈,此次亲善之交,江少郎意思一下就行。” “请少郎,取五百两银,给我。” “多谢少郎,光顾小女生意。” 庄玮绰有余裕。 “罗员外言之确然,只是,忽略一件要事。” 罗笠斌斜睨。 “何事?” 庄玮正容亢色,阐述事理。 “去年,你们便就解除收养关系。” “二位,非是罗女娘尊慈,就算她同意,你们也不能保管她的财物。” “另者,依律而言,罗女娘与我,不管如何相处,你们都无权过问。理由,我无需过多赘述,二位不言自明。” 罗笠斌反驳,有条不紊。 “江少郎论者,律也;我们论者,情也。” “即便解除收养关系,我们也有二十多年亲情。” “爱女无故失踪,与一位陌生男子待在一起,我们甚是担忧,关心过问几句,合乎情理吧?” 庄玮眸底,蕴一抹鄙薄。 “二十年睦在一家,员外娘子竟狠心弃女,请问,亲情何在?” 罗笠斌推诿。 “江少郎有所不知,此为家妾算计。” “我们夫妻,毫不知情。” 庄玮面不改色。 “去年,二位或许毫不知情。” “今年,总该详知一切。” “请问,是否为爱女雪恨,罪魁祸首受到哪般处置?” 罗笠斌理亏,哑口无言。 “这……” 庄玮凛然。 “员外娘子,毫无作为。” “我不由得再问一句,亲情何在?” “无亲情为名,你们以何借口,过问罗女娘之事?” 装模作样,没什么用,姬鸯干脆露出真面目,怒目厉色,汹汹叫嚣。 “无论我们,对妤儿做下什么事,好歹抚养她二十年,总比你这个陌生人强一些。” “你是她什么人?有什么资格,非难质问我们?” 庄玮应对晏然。 “于罗女娘而言,谁是陌生人,娘子定论太急。” “鄙人,比你们,关系近一些,乃为罗女娘挚友。” “有薄情者,意图伤害罗女娘,我身为友人,自是拔刀相助,义不容辞。” 姬鸯给他一个白眼。 “动嘴皮子,我说不过你,亦不愿与你多言。” “多谢江少郎款待,我们告辞。” 她词气含怒,命令女儿。 “妤儿,回家!” 罗妤一阵蜷缩,身近江少郎,苒苒求助。 “我不回去。” 庄玮挺身而出,将她护在身后。 “你们以何身份,带走我的好友?” 姬鸯盛气凌人,试图吓住他。 “能是什么身份?明知故问。” “我们乃是尊慈,带女儿回家,天经地义!” 庄玮目光锐利,攫视二者,冷冷告诫。 “既非亲生,也无收养关系,谈何尊慈?你们若要强行带走罗女娘,休怪,鄙人连夜告去廷合台。” “强抢民女,问以何罪,请二位思虑清楚,再行事。” 姬鸯面目狰狞,咬牙切齿。 “你敢?!” 庄玮夷然处之。 “罗娘子意愿,试试我的胆量?” “娘子请便,鄙人奉陪到底。” 接到夫君一个眼色,姬鸯无奈认输,放下狠话。 “有本事,你别跑。” “给我等着!” 庄玮恭敬不乏讽刺,应了一声。 “是,鄙人恭候。” 目送爹娘离去,罗妤慌张更甚。 “他们回去,会把这里的情况,告知鄢坞。” “鄢坞,背后有鄢大人支持,在曙英县,尽可横行霸道。” “他若出手,你何以挡之?” () 第742章 危急关头 庄玮有心逗趣,佯作疑惑。“鄢大人?”“哪位鄢大人?”罗妤焦急不安。“便是本县铜事令,鄢大人。”“我不是与你说过吗?你忘了?”庄玮惟妙惟肖,做出畏怯之状。“是,我不小心忘却。”“未想,鄢少郎如此厉害。”“我实在斗不过,只得拱手,将你奉送。”罗妤吓得花容失色。“啊?”庄玮展颜一笑。“逗你呢。”罗妤惧色一收,满不高兴。“哼,不好笑。”庄玮俏皮调侃。“那我下次,想个好笑的,再逗你。”罗妤迫切催促。“你还是赶紧想想,如何应对鄢坞吧。”庄玮眉目,染绪一叶轻蔑。“小喽啰而已,何惧?”“我不必谋计。”他转而关怀。“你困不困?安心歇息,无需忧虑。”罗妤依旧提心吊胆。“我不困。”“你快想主意,不许偷懒。”庄玮意态悠悠,闲谈回应。“无计可施,如何是好?”罗妤担惊受怕,坐立不宁。“你智谋无双,怎会无计可施?”庄玮表态谦虚。“是你高看,非我高才。”“再者,真正才略绝世之人,也会有黔驴技穷之时,更何况是我。”罗妤心绪,风雨飘零。“你当真束手无策?”她极力按捺危惧,恢复冷静。“你莫慌,我想想。”庄玮漾漾心怡,定睛于她。“好,你想。”罗妤思绪飞快。“我们去找鲍掌柜,求他收留。”庄玮提出异议。“鲍掌柜,斗得过鄢大人?”罗妤心里打鼓。“兴许,斗不过。”庄玮泰然自若。“既如此,找他作何?”罗妤思绪一转,灵光一现。“我们连夜赶赴盛京,请我义父出手相救。”没等他异议,她先气馁。“不过……义父与我,不甚相熟。”“虽为义父女,但,我们仅仅见过两三面。”“为我,得罪同僚,他或许不愿。”“我们先去试试,如若不行,再想别的办法。”不想赶夜路,庄玮寻由拒绝。“先不论,路途有些遥远;我只道,今时情势。”“罗员外夫妇登门,必是确定你在我这儿。”“他们知晓你的行踪,鄢少郎岂会不知?”“由着罗员外夫妇先来,又不怕打草惊蛇,想必,鄢少郎已经调集人手,封锁县城四门。”“我们逃不出去。”罗妤首肯赞同。“言之有理。”细思之下,她目覆悚惧。“而今,和平解决不成,他会不会派人过来,痛下杀手?”听她料中敌者歹心,谋思略有进步,庄玮刮目相看,予以肯定。“极有可能。”“我一介草民,茕茕孤身。他趁着夜色,除掉眼中钉,借鄢大人之势,抹除痕迹,可以确保万无一失,全身而退。”罗妤愧疚深深,惶遽无助。“都怪我,牵连你。”“趁他未至,我去示弱,求他,放过你。”见她遇事软弱之貌,庄玮心生怜爱,愈加痴迷。“他若要你,代我受苦,你怎么办?”罗妤战战兢兢,如惊弓之鸟。“我,我受着。”庄玮沉醉佳色,情意绵绵。“我何忍,害你受苦?”罗妤心有余悸,然,努力振作精神,无私无畏。“我更不忍,害你殒命。”见她一副慷慨赴义之状,庄玮复被逗笑,甘冽宠溺,一句责备。“瞧你,历事诸多,仍是迟笨无知。”罗妤又急又气,暴跳如雷。“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要训我?”“整日说我迟笨、迟笨,你不迟笨,倒是想个主意出来。”庄玮从容不迫。“我已然说过,我是盛京名门之后。”“你放心,他奈何不得我。”罗妤颦眉严肃。“说大话,就是你想的主意?”庄玮漫漫神情。“你不信我?”“前时,不知何人说过,信任友者,誓不相疑?”罗妤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承诺之语。“我……我信你。”她目意惴惴,环顾屋舍。“可你这……我何以信你?”话罢,意识到自己言辞不当,她马上改话。“我说错话,你别多心。”“实然,我想说,盛京名门后人,焉能对我青眼有加?故而,难以相信你的话。”庄玮不计较笑笑。“且看他,有没有本事,同我作对。事实如何,便见分晓。”罗妤愁眉锁眼,担忧犹在。“平头百姓,何以与敌铜事令?”“你这人,不撞南墙不回头。”庄玮忽起兴致,随即明示暗喻。“在你看来,我即将,为你殒命。”“生殒离别,非同小可。你不想,为我做些什么事?”罗妤领会话意,蓦地一惊。“危急关头,你竟有心情?”庄玮津津有味,与她谈笑。“佳人趣事,随时随地,我都有心情。”“却不知,罗女娘愿意否?”罗妤眸低,顾虑重重。“我,不敢。”庄玮配合一问。“何故?”罗妤满怀苦闷。“我怕,鄢坞撞见,怀恨在心,百般手段,令你痛不欲生。”庄玮笑颜,呈一派幽魅。“愉兴一刻,煎熬一生,值得。”罗妤娇嗔,斜他一眼。“贫嘴。”庄玮做个样子,逗乐打趣。“罗女娘不愿,我可要专横,说不定,弄疼你。”罗妤当真,郑重其事。“我只是不敢,并非不愿。”“我们寻个僻静地方,不让他们发现,悄悄行事,好不好?”庄玮连忙拒之。“不好。”罗妤不解。“为何?”庄玮表露调谑之色,诉知实话。“逗你的。”“我不碰你。”罗妤一瞬气恼。“你又来?”“无趣!”庄玮漫不经心表示。“无趣?那我下次,接着逗你,直到你说有趣为止。”拿他没办法,罗妤服软服输。“哎呀,有趣有趣。”“正事要紧,你别闹了。”话至此处,外头传来一丝异动,她谨小慎微,立时有所察觉。“什么声音?”庄玮收笑,沉色。“正事,来矣。”罗妤惊恐万状,汗不敢出。“是杀手吗?”庄玮点头。“嗯。”罗妤寒毛卓竖,惊吓落泪。“我不会武功,护不得你。”庄玮细声宽慰。“我会。”“安坐,我护你。”罗妤神色张皇。“你会?”“武器何在?我帮你拿。”庄玮行若无事,手掌轻柔,抚她坐好。“对付他们,我赤手空拳,足矣。” 第743章 真是盛京望族 鄢坞雇来杀手,足有二十人,皆是身手矫健,善于不留痕迹,尽量不使雇主,背上人命大案。 庄玮赤手空拳,犹胜披坚执锐,轻松击败敌者,若烹小鲜,手到擒来。 胜局定,他一瓶药,放倒一众,以绳缚之,暂时关押绛莲舍中。 见他一手提着一人,将他们归置房中,易如拾芥,毫不费劲,罗妤骇于他的万钧之力,瞠目讶异,一脸不敢置信。 她离座曼立,凝滞半晌,反应过来,弱弱发问。 “我能帮上什么忙?” 庄玮回复。 “站着累脚,你坐下就行。” 罗妤微微一怔,依言回座。 “啊?好。” 事罢,庄玮回到她的身边,入座,歇一口气。 见她神情不对,他立马关切。 “吓着了?” 罗妤凝眸之间,余出丝丝钦慕。 “你的武功,好厉害。” “简直,比月盛第一高手,护卫高大人,还要厉害。” 得她夸赞,庄玮不由自主,笑意甜美。 “你见过高大人?” 罗妤如实回答。 “没见过。” “纵使可能见过,我也不认得。” 庄玮提问。 “既是这样,何以定论,我比他武功高强?” 罗妤双颊,绯桃含羞。 “这是一个比喻。” “在我看来,你才是月盛第一高手。” “我心绪点滴,对江少郎,尤是仰慕。” 获此高誉,庄玮心花怒放。 “此话当真?” 罗妤目意,格外真诚。 “自然是真,发自肺腑。” 庄玮顺着话头,拙涩一问。 “仰慕之人,如若求娶,你会答应吗?” 罗妤不假思索。 “嗯,答应。” 庄玮善意提醒。 “切勿草率决定。”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晓,就不怕,又落骗者圈套?” 罗妤吐露心扉,由衷而言。 “如你所评,我确然迟笨,看不破圈套,极容易中计。” “但我认为,追寻幸福,首要勇于尝试。” “一试,或可成功,或可失败;退缩,兴许不会失败,却也无缘成功。” “你用心,是正是邪,我瞧不出来,只一心,感有缘分,愿付信任。” “我想,大胆一试,希望这一次,可以找到属于我的真命良人。” 庄玮讶然。 “你竟是这样想的?” “那你先前,与令慈坐谈,何故言之,不想成婚,想要独身一人,自在清闲?” 罗妤一阵惊慌。 “你……你怎知我们交谈之语?” “莫不是,暗中打探我的私隐?” 庄玮竭诚以待。 “确实打探。” “不瞒你说,打从,你嫁给鄢坞,历事种种,我一清二楚。” “但有一事,必须强调,出于尊重你,花情闺趣,我全都回避。” 罗妤垂眸,漾一丝羞情,怅一缕自卑。 “你不避着,我亦不介意。” “反正,我原就是,花些银子,便能肆意赏玩之物。” 庄玮侃然正色,认真表态。 “休得自轻。” “以我见之,你纯粹单知,如同待字闺阁,一尘不染。” 罗妤嫣然一笑。 “多谢江少郎赞许。” 庄玮转回话头。 “请罗女娘,解答我的疑问。” 罗妤落落答言。 “家慈,择选女婿,有所要求。” “要么,是名门之士;要么,是富家中人。” “此二者,我皆不喜,故而托言,不想成婚。” 庄玮表达见解,与之恳谈。 “女子择婿,多是这般,令慈要求,实属正常。” “嫁入名门,你便有倚仗;嫁入富家,可保衣食无忧。” “你为何不喜?” 罗妤诉说初心,言无不诚。 “我只想,嫁入寻常家,不愿沾染权贵、豪门之争,深恐,智不及人,殒于非命。” 庄玮劝告。 “权贵望族,并非家家户户,都有争斗。” “你可以选一家太平之族。” 罗妤无奈一笑。 “朱门显赫,我无从涉足,安得知晓哪家太平,哪家不太平?” 她语调一沉,秋木萋萋。 “再者,我有自知之明。” “残花之躯,何敢奢望名门富豪?” “寻常家,我亦没有资格挑选,仅,耿耿寸思,有人看得上我,便是我的荣幸。” “天幸,得江少郎垂爱,虽在寻常家,却气概非凡。” “与你圆成美好,我之福气也。” 庄玮眸落,无尽柔情。 “我若身在权门,你可愿嫁?” 罗妤发出一声疑问。 “你?” 她渐渐,意识到不对劲。 “何故总说自己,是名门之后?” “你……真是盛京望族?” 示诚同时,考虑罗女娘安危,庄玮掌握分寸,告知机密。 “我本籍,寒门世家,勉强称得上是盛京望族。” 罗妤听到重音。 “为什么加重‘本籍’二字?” 庄玮赤心拳拳。 “因为,今时,我不在本家籍处。” 罗妤推己及人,猜测而问。 “你也被家人弃下?” 庄玮肃容不苟。 “非也。” “本籍之事复杂,切需保密,容我以后详说。” “我现籍世族,乃我叔父之家,确为显赫之门,于朝,于月盛,至关重要,且,权倾朝野。” 罗妤速即信之。 “这么说,我该敬称,江公子?” 庄玮韵致潇洒。 “称呼而已,不需讲究。” “江少郎,你称得习惯,不改也行。” 四目相对,他痴痴,诉一情话。 “出自你口,悦耳动听,哪怕称之卑劣,我也欣悦。” 罗妤反驳。 “怎能卑劣称呼?不像话。” 她双目流盼,盈一抹期待。 “我原想着,嫁给你,爹爹娘亲必定反对,大有可能与我决裂。” “不料,你是高门人士。” “这样一来,我尽可明言禀知爹娘。” “我们成婚,得到尊慈祝福,方得圆满。” “不过,你放心,你之本籍,需要保密,我自会守口如瓶。” 庄玮慨然,再诉一事。 “你还可以禀知他们,我任职八台,属正三品。” “只要我们,赴州牧台,登记婚书,依律,你即受封正四品诰命夫人。” 罗妤惊愕。 “这么说,我该敬称,江大人?” “恭请江大人安好。” 庄玮连忙伸手去扶。 “我们二者相处,不必多礼,快请起。” 罗妤回座,一脸惊喜。 “显赫至此,我家尊慈,一定对你心向往之。” 说着,她忽而嘴角垂落,哀哀萧瑟。 “然却,我如何配得上你?” “令尊慈,又如何看得上我?” “你应当,择选一位门当户对之女,佳成良缘。” “我们,不会有好结果。” 庄玮辞为心声,款款而道。 “家父家母,很是开明;我娶妻,亦不看重门第,只求情投意合。” “此生,我要定你,始终如一,海枯不移。” 第744章 交出罗妤 罗笠斌夫妇,依律而言,非是罗妤尊慈,不然,便可上告,爱女失踪,祈请廷合台值守大人,查寻下落,并“护送”罗妤回家。 因此,鄢坞雇来杀手,打算除掉情敌,一了百了。 岂料,杀手尽数败于庄玮。 没了办法,他只好拜访鄢府,求助堂伯父,鄢恪。 鄢恪早便吩咐下人,但凡有关庄大人之事,就算他在恭房,也要及时禀报,决计不可怠慢。 今夜,鄢恪沉醉梦乡,正睡得香甜,忽听下人来报,鄢少郎来此,事关庄大人。 一听如此,鄢恪惊醒起床,火速穿衣,面见鄢坞。 听罢鄢坞请求,鄢恪唇际,扬起一抹轻藐。 “你想让我,动用县卫队,帮你对付江泓?” 县卫,属从七品,形同侍卫、隐卫,负责各县安全;县卫队,乃是县卫精锐,由各县铜事令统领。 鄢坞痛心疾首,一副深受委屈之状。 “是。” “此人,抢夺吾妻,实在可恶。” “恳求堂伯父,为小侄做主。” 为掩庄大人身份,鄢恪故意问一句。 “江泓,是为何人?” 鄢坞字字鄙弃,介绍其人。 “本县一介平头百姓,微不足道。” “他独住绛莲舍,茕茕孑立,堂伯父放心行事,绝无后患。” 鄢恪泠然一笑。 “呵,绝无后患。” 听懂话中隐意,鄢坞眉心,微微一蹙。 “堂伯父不愿帮忙?” 鄢恪夷谑,睨他一眼。 “你说呢?” 鄢坞略略一想,立即会意,伸手入怀,取出几张银票,放在鄢恪面前。 “小侄年轻不懂事,求堂伯父宽恕。” “菲仪薄礼,不成敬意,请堂伯父笑纳。” 鄢恪扬眸,刚正不阿,不为所动。 “可知,你这贿赠之举,该当何罪?” “反正,我是吃罪不起,故不收礼,拿走。” 鄢坞乖顺,给他寻一个合理借口。 “此乃小侄一片孝心,与贿赠何干?堂伯父收下无妨。” 鄢恪严峻,一顿说教。 “于律令而言,我们不是一家人。” “你这不是孝顺,而是害我。” “你想一尝廷合台的滋味,自去便是,休得拉我下水。” “鄢府库房,不缺银两,我不至于为了这点银子,搭上自己前程。” 鄢坞怀抱一丝希望,试探一问。 “堂伯父之意,为小侄做主,不图礼数,只念情义?” 鄢恪忍俊不禁,几分轻慢。 “你未免,自视过高。” “我与你,何有情义?” “江泓,纵是民籍人氏,好歹是曙英县人,我身为铜事令,职责所在,须护本县臣民周全,责无旁贷。” “而你,外县而来,归拓彬县,与我有什么关系?” “就算动用县卫,也是保护我县中人江泓,帮他对付你这恶徒。” “你请人做主,应回拓彬县,来我鄢府,作何?莫名其妙。” 他重重拍案,一声令下。 “来人,送客。” 鄢坞碰一鼻子灰,艴然不悦,离开鄢府。 他气冲冲,回到鄢家雅宅,叫上所有家丁,大约五十人,浩浩荡荡,齐至绛莲舍。 立于门前,鄢坞气焰嚣张,大肆高喊。 “江泓,开门!” “交出罗妤!” 庄玮临危不慑,大方开门,与之迎面。 “请问贵人,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鄢坞不作理会,直接命令家丁。 “按住他,不许坏我大事!” 家丁应声,纷纷上前,全力制住庄玮。 鄢坞疾步,冲进屋舍,一把抱起罗妤。 “美人儿,想煞我也。” 罗妤花容惊惧,失声呼喊。 “啊……救命……” “你做甚?鄢坞,你放开……江少郎救我……” 鄢坞左右找寻卧房,寻至,走进里屋,用脚一踢,关上房门。 狠将罗妤扔在床榻,他饿虎扑羊般,覆身其上。 “妤儿,你听话配合,为夫一定予你欢乐,好么?” “你有所不知,勤儿玩来耍去,只那一点花招,好没意思。” “还是你有趣,谁也及不上你。” “你不在家,我几近相思成疾,你帮帮我,就一次,好不好?” 罗妤拼命挣扎,决意不从。 “你少花言巧语,我不听。” “我仅示诫一次,你敢乱来,我必不客气!” 鄢坞充耳不闻,自娱自乐。 罗妤心一横,铆足劲,袭击鄢坞私隐之处,试图阻止狂行。 听她话意,鄢坞便知,会有此举,遂,提前戒备,及时挡住她的膝盖。 亲眼得见她之狠心,他气不过,毫不犹豫,怒扇一个耳光。 “罗妤,岂敢造次?!” 手掌,未及落在娇容,忽来一只大手,紧紧扼住他的手腕。 鄢坞奋力挣脱几下,无果,于是转头,看向身后之人。 “何人大胆,竟敢打扰本少郎雅兴?!” 始料未及,是庄玮脱身而来,鄢坞来不及反应,硬生生接他一记重拳,退后几步,摔倒在地。 鄢坞迅速坐起,不甘示弱,猖狂叫嚣。 “你安敢无视律令,动手打人?” “信不信,我动动小手指,就能……” 话音未落,庄玮快步走去,抓起那只意图掌掴之手,腕骨,一掰两段。 鄢坞吃痛,呼声惨绝人寰。 “啊!” 庄玮顺手,将那挑衅狂妄的小手指,反折回去,同时发问。 “动动小手指,就能如何?” 鄢坞创剧痛深,汗如雨下。 “你你你……来人!” 一众家丁,闻声赶来。 鄢坞疼得浑身发抖。 “扶我,去廷合台。” 吩咐罢,他不忘留狠话。 “江泓,走着瞧。” “你敢伤人,我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叫疼阵阵,鄢坞离去。 罗妤小鸟依人,投入江少郎怀抱。 “少郎,我怕。” 庄玮礼贤,双手轻柔,将她推离,继而安慰。 “拙劣之流,何需惧怕?” “他亲自找来,必是走投无路,别无他法,不得不冒险一试。” “负隅顽抗,败局已定,你安心不怕,他讨不到任何好处。” 罗妤忧心忡忡。 “你动手伤人,他是受害者,为何讨不到好处?” “任凭你是什么显赫之家,也不能无视律令,这事,是他占理。” “你若被关尹司台,我该怎么救你?” 庄玮夷然自若。 “不论,他告去尹司台,还是廷合台,结果都一样,我是正当防卫。” “所以,你不用救。” 第745章 态度一转 没过多久,曙英县廷合台,派来一位廷合郎,胡秉,以无故伤人之名,带走庄玮。 在此之前,庄玮已留命令,让石妙婧,暗中保护罗妤。 公堂之上,一位廷合中令,正襟危坐,出于习惯,厉声训导。 “本官,乃是本县廷合中令,褚甫,负责审问此案。” “大胆狂徒,岂不知,无故伤人,不仅律令不许,情理更是不容?” “人之无情,家教使然。也不知何样尊慈,教出你等不逊之流?” “罔顾人道,灭绝人性,你自己瞧瞧,把鄢少郎伤成哪般惨状?” “说,你可知错?” 庄玮言简意赅,陈述冤情。 “褚大人明察,小人无错。” “是鄢少郎擅闯民宅,寻事生非。” “小人此举,正当防卫耳。” 鄢坞捂着伤处,痛不欲生控诉。 “褚大人明鉴,他信口雌黄。” “分明是他,邀请我去。小人进门,他不由分说,便是一顿狠揍。” “一众家丁,皆可为证,恳求褚大人,为小人做主。” 鄢坞,得鄢大人照拂,褚甫有所耳闻。 仕途无奈,他不可能,为了一介民者,得罪上司鄢大人,随即,“主持公道”。 “今夜之事,我已查明。” “确是江泓,出手伤人。” “鄢少郎,无辜受害。” “江氏,呈上民籍文书。” 庄玮安排“江泓”身世,较为缜密,曙英县州牧台、廷合台都能查到相关民籍。 只不过,难以伪造履历,因此,两台册本示文,江泓,是从外县迁居而来,旧籍处,尚未查实。 褚甫意欲问罪,必须要求庄玮,出示籍处文书,确认原籍所在。 因为,初犯、惯犯,处罚大不相同。得知旧籍之处,褚甫才能派人,前往查问,江泓以前有无罪行。 庄玮自衣袋中,取出臣籍文书,交由一旁侍人。 侍人毕恭毕敬,呈交上去。 褚甫漠然落眸,浅看一眼,吓得摔下座位,人仰座翻。 “庄庄庄……” 庄玮出言,截住他的话。 “褚大人,没摔伤吧?” 侍人一左一右,扶起褚甫,摆好椅子,搀他回座。 视线对上一刻,庄玮眼色示意,谨言慎行。 褚甫迅速会意,恭然点头回应,心神诚惶诚恐,状貌如坐针毡。 “多谢江少郎关怀,我没事。” 鄢坞埋头,跪在地上,悲愤填膺,专心做戏,没有注意到二人细节。 只听得话头不对,他不解一怔。 褚大人这是何意? 一句关怀而已,谢他做甚? 褚甫思绪飞转,想着如何圆场,没一会儿,灵机一动。 “哎呀,这这这,这位江少郎,原来是功臣之后。” 闻之言有古怪,鄢坞忍不住发问。 “哪位功臣?” 褚甫凛凛而视。 “关你何事?” “何敢质问本官?” 鄢坞无可奈何。 “小人不敢。” 褚甫一派公正严明。 “功臣之后,又是初犯,依照律令,应予一次复查机会。” 他招手,唤来一旁安坐的胡秉,将庄玮臣籍文书,悄示于他。 “请胡大人,仔细追查,必要求真务实,上报给我。” 胡秉低眸一瞧,瞠目愕然。 “是,卑职遵命。” 追查结果,毫无疑问。 江泓,深受冤屈,无辜可怜。 鄢坞,强闯民宅、诬告良民、妨碍公忙等等,数罪并罚,鞭责三十、杖责五十,轰出廷合台,日后再犯,严惩不贷。 褚甫阿谀取容,亲送庄大人,回绛莲舍。 公忙,不可擅离职守,褚甫送到门口,行告退礼,匆匆离去。 庄玮走进屋舍。 罗妤悬心一落,奔赴而去,依偎他的怀中。 “你安然无恙,太好了。” 天色,蒙蒙亮,一缕曙光,映照她之花颜,分外娇倩。 感受美妙,庄玮霎时间,心火炽烈。 “切莫近身,我们还是保持距离。” 罗妤举目,寂寥深深,伶仃惹怜。 “你果真嫌我脏,不愿与我亲近。” “我沐浴,洗得干净,你会不会少些厌恶?” “清洗上下,我一定细致,绝不懒怠,如若少郎不放心,可以看着我洗。” “假若不弃,共浴,未尝不可。” 庄玮指尖,点在美人前额,推她后退。 “你这女子,存心引我乱行,仔细,我不饶你。” 罗妤不懈贴近,娇娇然,挽起他的胳膊。 “你随意乱行,我乖乖听话。” 她倩眸璀璨,灵动俏皮,歪着头看他。 “适才,你往廷合台,我静坐深思,想得很清楚。” “即便,你我相处,是个圈套,我也愿意往里跳。” “江少郎,你要定我,我亦跟定你,矢志不二,生殒相随。” 庄玮不厌其烦,将她推离。 “生殒相随,与共浴何干?你休混淆视听。” 罗妤瑰容,绮一束朝晖绚烂。 “我既许心,自当许身。” 庄玮竭力按捺心性,平静以对。 “也不问问,我要不要?” 罗妤错愕。 “啊?这……” 她依言一问。 “你要不要?” 庄玮硬着头皮拒绝。 “不要。” 罗妤错愕更甚。 “为什么?” 庄玮温然脉脉,诉与心事。 “时候未到。” “花情惬意,留到婚后再说。韶光淑气,日久天长,你我二者,不争朝夕。” 他转而关心。 “你不困倦吗,再睡会儿?” 罗妤感觉到困意。 “嗯,睡。” 庄玮幽瞳,煌萦一抹依恋。 “你安心就寝,我去处理杀手之事,留好证据。” “待到闲下,我也补个觉。” 罗妤糯糯可人。 “你别太辛苦,我能帮上什么忙?” 庄玮柔语嘱咐。 “做个好梦,便是帮忙。” 罗妤努嘴。 “那好吧。” 一觉,睡到中午,罗妤赶往一碧万顷,精心准备下午的直播。 直播结束,她收好留言,打算晚些时候,再行回复。 卸妆更衣,她离开一碧万顷,回到罗家雅宅,欢欢喜喜禀知,江少郎不仅是盛京名门之后,而且职入八台,高居正三品之位。 罗笠斌有事,不在家中,只有姬鸯一人,与之对坐,听她讲述。 听罢,姬鸯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 “夸夸其谈,荒谬绝伦,世上竟有如此行骗之人?” “妤儿,别多心,不是为娘,看不起你。” “这事,若是放在,你嫁给鄢坞之前,为娘必然信之不疑。” “但是现在,呵呵呵。” “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谋生花楼,还离过婚,盛京名门子弟,如何瞧得上你?” () 第746章 请娘亲垂怜 听着娘亲笑声,罗妤越发卑微。 “孩儿也以为,自己不配,此事断不可能。” “但,现实,凿凿无疑。” 回想相识相知,与江少郎涓滴不绝之情,她逐渐,寻回一点自信。 “他,情真意切,是我见过,最用心之人。” “我隐隐有感,他用情至臻,绝对不会负心薄幸。” 姬鸯唇角,黠染一抹鄙薄。 “盛京世族,对你用情至臻?你听听,这话,荒不荒唐?” “事实显然,他肯定是行骗之徒。” 罗妤语态,无比笃定。 “他没有行骗。” “娘亲有所不知,他告知家世之时,眼神分外真诚,完全不像说谎。” 姬鸯略微被她说动,心绪莹莹,浅浅猜测。 “他不会是,盛京某个落魄世族吧?” 罗妤摇摇头,侃然转述。 “非也。” “他说,他家,权势滔天。” 姬鸯讪笑连连,词气尖刻冷峭。 “呵呵呵,简直一派胡言。” “权势滔天之族,正三品高位,能迎你入府,为正妻?纳作妾室,便算是抬举你。” “扬言什么权势滔天,真是可笑,他怎不吹嘘,自己是庄族中人?” 受娘亲嘲讽,罗妤复又自卑,神情怯怯,言语戚戚。 “他姓江,如何自称庄族中人?” 姬鸯昂首扬眉,以高人一等之态,狂妄而道。 “他这些大话,形同这般吹嘘。” “盛京世族,我未知所有,然,权势滔天者,屈指可数,我皆有耳闻。” “其中,根本没有江族。” “即便他是盛京世族公子,也不过一家藉藉无名之辈,没什么稀罕。” “你若要嫁他,我第一个不同意。” “一者,如果他是行骗之人,以你钝才,又要惹上情债。上交家用,乃孝顺之本,你还不完债,何以孝顺尊慈?” “二者,如果他是破落户,你之处境,将十分尴尬。盛京世族,伴君左右,失势者,极易招致全族夷灭之祸。” “就算他家福大命大,安然无虞,你也是尴尬。介绍亲友,你嫁入盛京世族,听似风光,实然一问,一家子平平无奇,再有一代不仕,便要归落民籍。如是情状,你不嫌丢脸,我还嫌抬不起头呢。” 听不得心爱男子,遭人诟病,罗妤一阵焦心,急急争辩。 “不是的,娘亲……” 姬鸯行峻言厉,拦住她的话。 “什么不是?岂敢反驳娘亲?没大没小。” “休得再做诰命夫人的美梦!好好直播,安分还债,尽快补上家用,听见没有?” 长幼尊卑,礼数不可僭越,罗妤只能放弃争辩,卑屈一应。 “是。” 心系一事,须得化解,遂,她一改话头。 “乞请娘亲,不要把我,出卖给鄢坞之流。” 姬鸯竖起防备,坚决不承认。 “我几时出卖你?安得污蔑娘亲?” “是不是鄢坞告诉你?岂可听信他的胡言乱语?” “他确实找过我,想要与你一续前缘,但是,被我严词拒绝。” 罗妤直言道破。 “娘亲请莫否认,昨晚,你们的对话,孩儿亲耳听见,一字不落。” 姬鸯心虚。 “啊?” “怪不得昨晚,你莫名跑去绛莲舍,原来,是为躲事。” 罗妤正色恳求。 “孩儿实不愿,重回旧业,请娘亲垂怜。” 姬鸯板起脸来。 “谁让你重回旧业?我是这个意思么?” “我安排这事,是想帮你还债,你怎能曲解我的好意?” 罗妤弱弱一句质疑。 “这种事,竟是好意?” 姬鸯声情并茂,一顿巧辩。 “当然是好意。” “你不言语一声,直接逃跑,殊不知,假如昨晚相见,我会耐心问你,是否愿意?” “你若愿意,自是两全其美;但若不愿,我一不迫使你,二不谋算你,必定赶走鄢坞,决计不让爱女受苦。” “无有慈爱,我如何抚养你长大?既有慈爱,我安忍出卖你?” “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罗妤速即被她说服,首肯赞同。 “嗯,娘亲所言极是。” 姬鸯一派大义凛然。 “今,你明言不愿,我自弃去此法,另想其他,帮你解决难境。” “为娘满心只想,关怀爱护女儿。” 罗妤恭顺,抒怀孝心。 “多谢娘亲怜惜。” “孩儿一定尽快还清欠账,努力直播,续上家用,孝敬爹爹和娘亲。” 姬鸯适时夸赞,拿捏人心。 “妤儿真乖。” “得女儿如你,实是我的福气。” 叙话罢,罗妤离开罗家雅宅,打算去绛莲舍,与江少郎一起,回复粉丝留言。 走出正门,迎面撞见郏郃随从,说是,他家少郎,有请女娘,往客栈小坐。 罗妤假意应下,借口工事未完,晚些时候过去,打发走郏郃随从,继而,马不停蹄,奔赴绛莲舍。 她先复述娘亲之语,然后告知郏郃歹心,叙说详尽,纤悉无遗。 庄玮一阵恍然。 “白天,你留书,让我今日,千万不要前往一碧万顷,观看你的直播。” “便是郏少郎之故?” 罗妤点点头。 “嗯,是。” “他说,你若现身一碧万顷附近,他便让人,乱棍把你轰走。” 庄玮不屑。 “郏氏,寻常人家,民籍人氏,如何斗得过我?” 落目罗女娘,他眸意,一瞬暖煦。 “你仍是不信,我乃盛京显赫之后?” 罗妤连忙澄清。 “我信。” 她认认真真,诉说心事。 “可我想着,昨晚对付杀手,你必然筋疲力尽。我不忍见,你为我,再次受难。” “另者,我思虑,权贵高位,尽皆不愿承评,仗势欺人,致使声誉有损。” “况且,律令有定,世族权贵、仕途官吏,胆敢欺压百姓,问以重罪,绝不姑息。” “我怕你,因我,惹上麻烦。” 庄玮眸锐,无所顾惮。 “律令,于臣民之间,确实对民者,照拂有加。” “这事,换作权贵别家,如你所言,难免惹上麻烦。” “我家,则不然。” “我,更是可以恣意随性。” “明与你说,纵使我当街除掉郏郃,也不会有事。皇上,定然亲自出面,为我善后,竭尽全力保我无恙。帝瑾王,亦拿我没办法。” 听他大肆吹嘘,罗妤实难付以信任。 她看破不说破,无奈,话头一转。 “郏郃约见,我很是苦恼,不想陪他,又恐直播不顺,怎么办?” () 第747章 当众出丑 听她转移话头,庄玮领会其意,哭笑不得。 想来,以她自卑之心,哪怕亲眼看见臣籍文书,也不敢相信,他是庄族中人。 证实身份,不急一时。待到成婚,住进庄府,时日悠悠,见状真实,总有一天,她会相信。 “郏氏邀约,不理会即可,你无需忧虑后果。” 罗妤愁眉不展,沉郁苦闷。 “怎能不忧虑?” “负债累累,我不直播,如何还得起?” “他挟言之,不与作伴,便要当众拆穿我的身份。” “人设崩毁,我不仅直播受挫,丢掉生计;且要背负违约工契,所需赔偿。” “一债复一债,巨额之数,我怎么承受得住?” “到时,没了办法,又要回到花楼……我不想迎客,不想献媚取容。” 庄玮慨然洒脱,豪爽表示。 “那些账,全数转给我,到期之前,我会还清。” “假使违约工契,所需赔偿,亦由我承担。” “有我在,你无后顾之忧,安心直播,玩得开心就行,不必在意其他。” 罗妤想也不想,直接拒却。 “我欠的账,自是我还,不能拖你下水。” 庄玮神情,晏然轻松。 “不至拖下水,你那点债,于我而言,九牛一毛。” 没想到,他有如此财力,罗妤大为震惊,不免漫想。 “其数不少,怎是九牛一毛?” “你……你……莫非以权谋私,贪墨,公家财物?” 庄玮笑颜,含一分无奈。 “你看我,像是贪赃枉法之人?” 罗妤将信将疑,心中没底。 “应该,不像吧。” 怕她多想,庄玮明确其辞,清清楚楚告知。 “你放心,我之财物,来源正道,合律循令。” 罗妤信之,不禁赞叹。 “少郎,实在年轻有为。” 庄玮自嘲一笑。 “我算什么年轻有为?只是一点运道,有幸生在权贵人家。” “如若,身世交换,你肯定比我出息。” 罗妤自卑心绪,挥之不去。 “少郎过谦。” “我一无可取,就算生于显赫,也是碌碌无为。” 庄玮催促。 “趁着时辰,不算太晚,你把借条和保证书都给我,我去一趟廷合台、尹司台,转至我的名下。” 罗妤连连摇头,态度坚决。 “不行,我不给你。” 庄玮疑问。 “为什么?” 辩说来去,由谁还账,罗妤知晓,以她拙口,一定败给江少郎,因此,避而不答。 “没有为什么,我就要自己还账。” 她不给辩说机会,雷厉风行,进行下一件事。 “今日,你未至一碧万顷,不能像往常一样,与我一起回复留言。” “你瞧,我将留言带来。” “留言甚多,时间紧迫,我们先做正事,其余容后再说。” 庄玮顺意,不多劝说。 反正,他想帮她还账,有的是办法,不一定非要拿到借条。 次日,罗妤准时开播。 登台开场,朱弦雅曲,宛转悠扬。 余光之中,出现郏郃身影,罗妤脸色,立时一沉。 郏郃悠闲落于雅座,依旧只点一壶茶。 抚琴声停,他冲着她,一招手,命令奴者般,颐指气使。 “樱儿,过来。” 开场曲未罢,被人中止,观者贵客,鞅鞅不乐。 罗妤一面担心粉丝不满,一面受制郏郃要挟,纠结为难,凝在原处。 郏郃神色,愈加严峻。 “宋樱,我让你过来,没听见么?” “不听话,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目扫一众粉丝,罗妤惴惴不安,走下高台,行至郏郃身边。 “郏少郎,有何吩咐?” 郏郃取几片茶叶,扔在自己鞋上。 罗妤看懂他的意思,花容楚楚,怅然落寞。 郏郃扬眸,佻薄一笑。 “本少郎,鞋子沾污,你跪下,想个办法,把它弄干净。” 公然羞折,粉丝皆以为,郏郃仗着自己是榜一,所以肆意妄为。 “此等无理要求,宋女娘不会答应。” “女娘高洁,绝不可能向金银低头。” “……” 听着粉丝议论纷纷,罗妤明白,这一跪,非同小可,于是乎,又愣在原处。 郏郃凌然示诫。 “樱儿该当知晓,我的耐心有限。” “跪下,立刻。” 背债,漫漫之数,罗妤迫不得已,只能顺从下跪。 见她伸手而来,郏郃及时阻止。 “且慢。” 他俯下身子,附在她的耳边,压低声音说话。 “卑下之奴,何以服侍主子,要我当众教你么?” “美人深知,我想让你用什么,清理鞋面。” 罗妤亦是压低声音,确保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 “我们无怨无仇,你何故这样对我?” 郏郃眸黯,尤是狠厉。 “你说何故?” “昨晚,你若听话,便没有今日一事。” “我是不是说过,随叫随到?你爽约,活该当众出丑。” “念你初犯,从轻发落,再敢失约,我决不轻饶。” 他津津有味,捻玩美人下颚。 “舔吧。” “叫我看看,你受屈之状,有多惹人怜爱。” “下播之后,散去茶馆众人,本少郎想在高台,与你戏谑。” 罗妤下跪,震撼茶馆内外,所有观者。 她受制原因,观者自然不晓内情,遂即,讨论猜测。 “怪矣,宋女娘为何听他驱使?” “想是,郏少郎家境优渥,于朝有势,以此迫使宋女娘屈从。” “宋女娘,不是宋大人义女吗,怎会惧怕郏少郎朝中之势?” “事实,一目了然,郏少郎之势,地位高于宋大人。” “没想到,这位郏少郎,背景这般雄厚,竟连宋大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有能力成为宋女娘榜一,家世背景,当然不一般。” “这么看来,宋女娘,迟早沦为高位摆弄之物。唉,妙人儿,终是不属于寻常之众。” “说不定,她早就陪伴高位,戏玩花趣。” “……” 随着人言籍籍、众说纷纭,罗妤忍羞含屈,伏下腰背。 舌尖,触及郏郃鞋面之际,宋恮,携手下侍卫,现身一碧万顷。 “樱儿,莫行屈事,起身。” 罗妤转眸一瞧,认出义父。 “恭请义父安好。” 众人紧随其后,齐齐行礼。 “恭请宋大人安好。” 唯是郏郃,惊住,一动不动。 他一直以为,义父义女,只是直播手段,并非真实,怎料,确有其事。 他正想着如何应对,便听宋恮,冷冷一句问话。 “岂敢欺负我家爱女?” () 第748章 休说大话 不等郏郃反应过来,宋恮一声令下。 “押送廷合台,听候发落。” 侍卫领命,一左一右,架住郏郃,一路拖行,离开一碧万顷。 宋恮面向众人,收起冷色,莞尔一笑。 “诸位受惊,请平身回座,继续娱乐,不必在意我。” 话罢,他亲自上前,扶起罗妤。 “为父来迟,让樱儿受苦,实是我之罪过。” 罗妤低眉垂眸,以示敬重。 “义父言重,孩儿无事。” “多谢义父,百忙赶来,解救孩儿。” “得义父记挂,孩儿受宠若惊。” 宋恮仪表,矜重堂堂。 “举手之劳,小事一桩,樱儿不用言谢。我这是公忙出外,碰巧路过。” 罗妤善解人意。 “义父身负公事,孩儿不应打扰。” “今日大恩,孩儿改日酬谢。公忙要紧,义父请便。” 她复行一礼。 “恭送义父。” 宋恮再次搀起她,假模假样,许下承诺。 “以后,但有难处,只管找我。” 罗妤乖顺一应。 “是。” 送别义父,罗妤回到高台。 宋恮走出茶馆大门,眸望对面楼上的庄玮,点头示意。 庄玮给他指一个方向,表意,他还需去往曙英县廷合台,正式状告郏郃。 宋恮满心不悦,不得不为之。 仗着皇上宠爱,这小家伙,太过轻狂,竟然支使我做事。 住过长盛宫,披过龙袍,真当自己是太子殿下、皇位继承人么?可笑至极。 等到哪日,庄族没落,看我怎么教训你?! …… 罗妤下播,整理好留言,准备前往绛莲舍,访江少郎。 一碧万顷,长廊之上,鄢坞突然出现,拦住罗妤前路。 “娘子。” 罗妤漠色以对,语气一沉到底。 “鄢少郎,请自重。” “我非是你的娘子。” 鄢坞肃肃无笑。 “江泓身份,令慈已经诉与我知。” “我知道,你去过郏郃家中,见过他的尊慈;亦知,你与江泓不清不楚,意愿嫁给他。” 鄢坞一副丈夫做派,仿佛成过一次婚,她就只能属于他,是他的所有物。 看不惯他这副德性,罗妤侧目斜睨,不屑给他一个正脸。 “又如何?” 鄢坞表现,大度宽柔。 “郏郃算计,你是受害者,我不怪你。” “江泓……” 罗妤听不下去,打断他的话。 “这话说得没理。你是我什么人,怪得着我么?” 鄢坞语态,冉冉和缓。 “娘子莫恼,静听我说。” “江泓,行骗计谋极深,你千万不要信他。” 罗妤厉声质问。 “关你何事?” 鄢坞温善劝言,饶有耐心。 “我帮你查过,盛京江族,压根没有江泓这号人物。” “且,江族,势小位卑,几近没落。” “更者,朝中正三品之职,无一位大人姓江。” “江泓,不仅假冒盛京世族中人,还假称朝廷命官,你伴在他身边,处境很危险。” “娘子,跟我回家,好不好?” 不等她答复,他自己接上话,有条有理,一丝不紊。 “你别急着答应,有些话,我必须说在前头。” “一则,我和勤儿婚事已定,不能与你复婚。” “二则,我许诺她,永不纳妾,因此,你也不能,为我妾室。” “三则,通房,免不得签下奴契,我深晓,你最不喜欢奴契。因此,你亦不能,为我通房。” “我是这么想的。” “你居在内宅,实为外室,甚好。” “你且宽心,勤儿明事理,断断不会状告我们。” 罗妤看穿其心,清冷一笑。 “呵。”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占便宜,又怕,惹上我的欠债,是么?” 鄢坞容色,略显窘迫。 “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为夫,处处为你考虑,你如何不感动?” 他迅速恢复痴痴重情之貌,更余几分深受情伤之痛。 “以前,你很是通情达理,不是这般状貌。” “莫非,你只看重‘铜事令之子’尊荣富贵,瞧不起我的家境?” “娘子,做人,最忌爱慕虚荣。” 罗妤瞪他一眼,懒与多言。 “让开。” 见她不吃软语苦缠这一套,鄢坞立即露出凶恶面目。 “罗妤,别给脸不要脸。” “前夜,是我大发慈悲,江泓方得安然无恙。” “凭我之势,想对付他,如同捏玩一只蝼蚁。” “今夜,你敢不宿在鄢家雅宅,我便让他一尝,生不如殒,是何滋味。” 听他胁迫,罗妤只想发笑。 “鄢坞,休说大话。” “我信他,权势滔天,你丝毫动不得他。” 鄢坞一阵焦躁。 “何故犯浑?” “你睁大眼睛瞧瞧,他穿得什么破烂玩意?” “职入八台,权势滔天,正三品高位,日日身穿布衣?” “这话,说出去,谁信?独你愚笨无知。” 罗妤软硬不吃,眸意唯是轻蔑。 “有本事,你就去对付他。” “他败了,我自无力与你一争。到时,你才有资格,与我谈这些事。” 见她如此痴恋江泓,鄢坞醋意腾腾,急得跳脚。 “他真是冒充,你为何不信我?” “可知,我为了帮你查实,耗费多少财力,多少心力?” 罗妤词气凌厉。 “我托你,帮我查实了吗?” “你多管闲事,烦我做甚?” “让开。” 哄骗招数,尽是无用,鄢坞展臂一拦,开始耍赖。 “我不让,你务必跟我走。” “你莫不识好歹,我这是在救你。” 罗妤回驳。 “用你救么?案板顶门,管得真宽。” 见她绕过,头也不回而走,鄢坞一个箭步追上,抱住美人。 防她大声呼救,他及时捂住她的嘴。 “娘子放心,取悦为夫,不会白白受累。我付银子,你全当,做回老本行。” 罗妤奋力,试图挣脱,无奈,气力不及,被他紧缚在怀。 “嗯……嗯嗯……” 鄢坞游刃有余,空出一只手,掌落玉颈,想要打晕美人。 不料,手腕,被人扣住,手掌,停在半空。 他转头,一瞧来者。 庄玮扬笑,十分礼貌。 “鄢少郎伤势,恢复得真快。” 说话间,腕骨,再被拧断,伤上加伤。 鄢坞难承剧痛,放开罗妤,摔坐在地,呼声,撕心裂肺。 “啊!” 鲍坚闻声赶来。 “何人呼叫?发生何事?” 见是庄玮,他脸色,顿时阴沉。 “是你?” “来此做甚?” “谁允许你进来的?” 第749章 不需说情 罗妤下意识,为江少郎分辩。“掌柜,请莫误会,江少……”话音未落,鲍坚一声喝斥。“你住口。”他声声峻厉。“眼睁睁看着他,在我店行恶,你不阻止便罢,竟想为他讲情?”“前时,我是不是告诫过,让你别去找他?”“你倒好,非但不听话,还应许他,参与你的直播工事。”“你执意夸赞,他谋略高,你直播成功,全仰仗他。这,我勉强忍下,随你高兴就好。”“但,今日,他明目张胆伤人,显然意在,污一碧万顷声誉。这,你如何解释?”“都怪你,惯得他为所欲为,傲慢无礼。”“岂不知,恶行一旦传出去,不单是曙英县一碧万顷声誉有损,所有与我相关的茶馆、商友店铺,都将受到损失?”“后果之严重,你赔得起吗?”罗妤慌张语塞。“我……”鲍坚理智冷静,给出解决办法。“事不宜迟,你立马书状,告去廷合台,为这位贵客申述,严惩恶徒,以正我店声名。”“另外,亲送贵客就医,择选最好的医馆、医术最高明的大夫,我店承担诊费,表明态度,惜护每一位贵客,决不懈怠。”罗妤挺身而出,揽下罪责。“掌柜明察,是我弄伤他,无关江少郎。”听她扯谎,鄢坞怒火中烧,怎奈,疼得说不出话。鲍坚一瞬识破。“你唬我呢?”“这么一个……身材魁梧的贵客,你那一点娇弱气力,何以把他伤成这样?”“休得遮掩恶行,赶紧回房书状,我陪同,先送贵客就医,再赴廷合台。”罗妤气急,几分任性。“我不告。”“随他疼着,他活该。”鲍坚讶异不解。“你说什么?”罗妤指着鄢坞。“掌柜有所不知,他刚刚对我,举止不端。”鲍坚横眉冷脸,极其严肃。“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你是主播,应当理解粉丝不端之行,是因为喜爱你。”“宋樱,如何没有容人之量?”罗妤满不情愿,介绍其人。“他是我前夫,知晓我的真实身份,掌柜不必称唤假名。”鲍坚一时没有听清,只以为她在耍赖狡辩。“是你前夫,更要理解他的不端……”话至此处,他反应过来,训斥之状,改作错愕。“嗯?前夫?”“他……是鄢少郎?”罗妤点点头。“嗯,是。”鲍坚果断吩咐。“务必小心伺候,不许得罪鄢少郎,听见没有?”罗妤不明所以。“为什么?”“掌柜明知,他对我做下什么事,何故向着他?”“你不是说,为我愤懑不平?”鲍坚走近,附在她的耳边,悄声说话。“女娘,岂非痴傻?”“万一,他一个不高兴,当众戳穿你的人设,如何是好?”“好生伺候,把他哄得高高兴兴,你的直播,才能确保无虞。”“为了事业,稍稍受点委屈,没什么大不了,请女娘三思后行。”罗妤无可奈何一应。“是。”“但请掌柜,放过江少郎,就说,是我伤他,好吗?”鲍坚听得啼笑皆非,欲哭无泪。“主播打伤贵客?”“姑奶奶,你成心毁我生意,是么?”“就算他是你打伤,也必须加罪江少郎身上。”罗妤眉心,怫然不满。“江少郎他……”庄玮不疾不徐,漫漫开口。“罗女娘,不需说情。”“是我伤人,合该依律惩处。”“你去告吧。”罗妤忧心忡忡,凝眸于他。“可是……”庄玮笑颜,夷然轻快。“只管去,没事。”歇息片刻,疼痛缓解,鄢坞勉勉强强,嘘声以言。“鲍掌柜。”鲍坚堆起谄笑。“小人在。”“鄢少郎有何吩咐?”鄢坞恨恨咬牙,字字怨愤。“必要,把这事闹得满城风雨,本少郎,要他身败名裂!”鲍坚有些为难。“这……”鄢坞怒目而视,威胁意味十足。“你敢不从?”转眸间,鲍坚想到应对之策,随即建议。“小人胆小,做不得这事,请少郎谅解。”“少郎自行遍传屈事,即可。”“事实一切,任凭少郎言说,小人尽量配合,不作任何反驳。”“可好?”鄢坞首肯。“好。”他坐在地上,仍然起不来,抬眸,傲视情敌。“你等着。”“前日,你得以全身而退,皆因曙英县高位,玩忽职守,久成习惯。”“人言可畏,流言纷纷,他们必然重视。”“我就不信,你还能逃过一劫。”听他言辞无忌,毫无凭据,便敢非议高位,庄玮在心里哂笑,没有表露于色。“鄢少郎,稍安勿躁,行事之前,请先考虑后果。”鄢坞自以为是,一声嗤笑。“呵,你怕了?”庄玮收放裕如。“嗯,我怕,你闹吧,我拭目以待。”鄢坞目无余子,自高自大。“你这便是激将计,我才不上当。”“这一次,我定让你,偿我苦痛!”他转向鲍坚。“鲍掌柜,先送我就医,后再书状。”鲍坚应声。“是。”“罗女娘,随同。”罗妤心里打鼓,瑟瑟不安,随之而去。曙英县廷合台,昨日公忙之时,褚甫郑重其事,遍告高位同僚,铜事中相庄大人玉临本县,化名江泓,假称民籍人氏。他这么一说,众高位便就明白,该怎么做。鄢坞医治伤处,大肆散布谣言,上告江泓,一连串举措,一气呵成。结果,可想而知,廷合台决判:鄢坞自伤腕骨,诬告良民。曙英县,几乎人尽皆知,鄢恪很是照顾鄢驷一家,给他们买下宅院,供其定居。显而易见,鄢坞背后,有鄢大人支持。按理来说,他受伤状告,廷合台高位,深怕得罪僚友,必然偏向鄢坞,锋芒以对民者江泓。鄢坞状告成功,观者一众,自然而然,怀疑廷合台偏私,认为江泓不一定有罪;反之,观者一众,信任无疑,还会交口称赞,廷合台诸位大公无私。一时间,流言四起。“方才,听说江少郎伤人,我便觉得,像是有人故意讹传。”“我也称怪。无名无闻之人,何敢伤害鄢大人之亲?”“没想到,人心如此险恶,世上怎会有鄢坞那般,狠辣无道之人?不惜自伤腕骨,恶意构陷,只为毁掉一名无辜。”“他们之间,有什么仇怨?”“能有什么怨?倚仗权贵之势,随意欺压百姓,以此满足虚荣心。”“……” 第750章 犹如及时雨 伊人倾城,隆重推出一位“虚拟主播”,凭借悦耳之声、天籁歌喉,一夜走红,闻名天下。其他店铺争相模仿,择选声音动听之人,成为虚拟主播。所谓虚拟主播,便是放下高台幕布,不露其人,只出其声,保持神秘感,仅以洋洋盈耳之音,吸引观众。鄢坞撑着杖责之痛,一瘸一拐走在路上,听着有关他的流言,情绪,一落千丈。幸好这些人,不认识他,不然,以他们的架势,看见鄢坞,非要人人喊打不可。感受伤处,一阵阵发疼,鄢坞内心,狼狈不堪。真是邪门,江泓一介贫民,区区行骗之徒,我怎就斗不过呢?难道,江泓假称盛京世族,巧舌如簧,唬住廷合台一众?他可真有本事,竟连廷合台高位,都算不过他。唉,娘子,也被他哄骗得,移情别恋。这下,如何是好?谁能帮帮我?想至此处,鄢坞意外听闻,虚拟主播一事,瞬即,心生一计。我何不找一家店,寻份虚拟主播生计?一来,直播做工,可以充盈我的库房。二来,我可以借着直播,向观者诉苦,以此赢得粉丝同情。如若有幸,遇到一位有权有势的粉丝,便能求之,为我做主,对付江泓。但若不幸,粉丝俱是寻常,也无碍。只要人数足够多,廷合台必然不敢毫无作为,说不准,还能惊动盛京廷合台,一雪我恨。月溪公主这个点子,于我而言,犹如及时雨,来得正是时候。我相貌平平,原本,不适合从事主播。只怪世人眼光太挑,以我长相身材,不仅很难得到东家和掌柜的赏识,而且易受观者嫌恶。多亏月溪公主,英明贤举,我要抓住这个机会,全力以赴,击败江泓!就这样,鄢坞开始寻找虚拟主播生计。县内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矛头直指,鄢坞品行不正。因此,只见民籍文书,姓名之处,赫然写着“鄢坞”二字,各家店铺纷纷拒之,不予录用,既怕惹上众怒,也恐鄢坞背约无信。鄢坞不肯放弃,一家接着一家,不懈找寻生计,终于,找到一家饭馆,愿意用他。饭馆,名为浮岚暖翠,地处偏僻,行人来往较少,以致生意惨淡,很难招到主播。当下,主播盛行,贵客推崇备至。各家各店,没有主播招揽生意,贵客则不愿入内。久而久之,亏损一发不可收拾,浮岚暖翠,即将关门大吉。掌柜曹滟,并非不知鄢坞风评不好,录用,实属奋力一搏。等到生意红火,补上亏损,再行辞退鄢坞。这期间,他们只需保护好鄢坞身份,别被人发现,饭馆名声,就不会臭。为了方便以后,辞退鄢坞,他们甚至不签工契,美其名曰,工契条目,有所拖累,深怕鄢少郎吃亏。鄢坞听过则已,没有当真。他一心用计,对付江泓,不在意什么工契。遂,双方达成一致,不签工契,直接开播。鄢坞简单治伤,选在晚饭时辰,以假名“东方梧”开始他的首播。这个时间,多数主播,如同罗妤,皆已下播。除却花楼,几乎无有店铺,选在夜里开播。故而,有许多看客观者,茫茫无处可去。偶有几人,听说浮岚暖翠招到新主播,好奇前往一观。慢慢地,好奇之人越来越多,饭馆大堂,高朋满座。未想,鄢坞急于求成之举,无意间促成直播大火。他孜孜不倦,一遍遍讲述自己经历,绘声绘色,生动传神。“我的前妻,乃是一名主播,闻名遐迩,颇负盛名。”“自从,她寻到主播生计,便冷落我,再也不行夫妻之趣。”“我以为,她只是累了。”“我体谅她,更心疼她,毫不犹豫,选择包容娘子。”“直播没多久,她告诉我,怀有身孕,正是她首播前夜,我们一次欢愉,所结爱意之果。”“此后,她脾气,愈发急躁,日日对我大发雷霆。”“我以为,是身孕之故,所以,再次选择包容娘子。”“然则,万万没想到,最后,她居然为了榜一大哥,狠心流去我们的孩子,决然提出离婚。”“我不明白,她为何不要夫君,也不要孩子?”“我付出,掏心掏肺。”“予她富贵,包揽家务,我不舍累她一分,只想守护最美好的娘子。”“可是为何,她绝裾而去?”“我时常会想,是不是她怀着身孕,我没能照顾好,致她寒心?如果无有身孕一事,我和娘子,会不会幸福如初?”“或许,我们应该静候几年,平稳心境,再行考虑延续香火。”“起初,情意绵绵;最终,走向陌路。我们夫妻感情,是被孩子破坏的吗?”他抛出问题,立马收获许多解答。“夫妻感情,与孩子有什么关系?你们走向陌路,是因为你这前妻,红杏出墙。”“我家娘子,也是跟榜一大哥跑了,我历经之事,与东方少郎如出一辙。”“……”男粉丝,不论历事与否,皆与鄢坞共情,全数为他忿忿不平;女粉丝,爱慕鄢坞娓娓之声,翩然心动,亦是满腔义愤,为他感到不值。相谈,逐渐悲愤交加,粉丝其中一人,提问。“请问东方少郎,前妻,是为何人?”紧接着,便有人打抱不平。“请东方少郎明言,我们齐齐出动,向她发难,帮你出这口恶气。”鄢坞装模作样,陈情述意。“诸位贵客,请息怒。”“我倾诉,我和娘子之事,不为向她兴师问罪。”“我说过,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何不要我,不要我们的孩子。”“我当真不懂,何故真心,只能换来绝情?”“是故,我来到此处,询问诸位智才之士。”“鄙人,不愿露面,并非相貌不能见人,而是害怕,被人认出,连累娘子受难。”“祈请诸位,垂怜解疑,鄙人感激不尽。”如此一说,女粉丝猜想,东方少郎必有惊为天人之貌。声音动听,痴情专一,更兼相貌英俊,东方少郎,火速成为一众女粉丝的梦中情郎。一场直播,男女粉丝打赏礼物,数不胜数,连带着浮岚暖翠,声名鹊起。 第751章 烦恼丝 罗妤回复完留言,偶然闻听,浮岚暖翠一位虚拟主播,引得无数人追捧。 正好,未用晚饭。罗妤约请庄玮,一起去往用饭,顺便学习一下东方少郎的直播技艺。 罗妤猜到,今晚浮岚暖翠,必定人满为患。但她想着,晚饭时辰已过,应该不至座无虚席,起码会有角落位置,空余出来。 岂料,就连饭馆面前那条街,他们都挤不进去。 瞧着人潮涌动,一眼望不到头,罗妤立即放弃。 “罢了,回舍,我们自己做饭吃吧。” 见她一脸失落,庄玮劝言。 “来都来了,不去赏玩一番,岂不可惜?” “听人说,这位东方少郎,叙讲故事之能,堪称一绝。” “我们全当睡前故事,听完,有助睡眠。” 罗妤苦恼。 “我亦觉可惜。” “可是,根本不进去,怎么办?” 庄玮心有成竹表示。 “我去想想办法。” 他左右环顾,物色来去,最后定睛一家客栈。 “入夜,不甚安全,我们去开一间房,你候在房里,等我好消息。” 罗妤惊奇。 “这种情况,你竟也能想到办法?” 庄玮委婉自谦。 “姑且试试。” 罗妤关心。 “可会受累?” 庄玮悠然自得。 “放心,不累。” 他们并肩,走向那间客栈,经过一处拐角,眼见周围寂静无人,罗妤踮起脚尖,轻吻他的脸颊。 “多谢江少郎,深夜为我奔波。” 芳吻,来得突然,庄玮猝不及防,怔怔停步。 柳致花意,霎时袭来,他情不自禁,将她推在墙上,唇落,疯狂而失控。 罗妤先是一阵惊吓,而后反应过来,羞然主动,迎上他的热情。 两两,即将触及,庄玮及时清醒,慌然后退。 “对不起。” 罗妤追步上前,娇倩可人,牵起他的双手。 “何故道歉?” “我愿意。” 庄玮挣开她的手。 “夜深,休说这种话。” “一会儿,开好房间,你自去。” “我完事,让伙计去客房,唤你出来。” 罗妤委屈巴巴,蕴着点滴怒意。 “我只稍稍亲近一下,你至于这么躲着我吗?” “我之热切,吓着你了?” 庄玮落眸眷柔,隐有一分佻鸷。 “我是怕,我吓着你。” 罗妤难得自傲。 “我什么世面没见过?你吓不着我。” 庄玮眉宇,一道严峻。 “你所见者,不择手段,令你畏惧胆寒,不是吗?” 经他提醒,罗妤方得忆起旧时畏怯之感,簌簌,低下头。 “是……” 庄玮目光,依依一抹不舍。 “我深恐,你看见我失态之状,变心弃去。” 罗妤认真表态。 “我不会的。” “我分得清真情假意,明确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喜欢,不觉害怕。” 庄玮顾虑重重。 “落胎,身子有损,你还需服药,休养一阵子。” “虑你康健无忧,我亦不能失礼。” 罗妤举手投足,兴起缕缕情致,风韵万种。 “我伤重,不知何时才能痊愈,请少郎,不要怜惜。” 一墙之隔,人游如织,庄玮既怀几许羞涩,更添几许别样兴味。 他竭力,按捺心性。 “莫再言情,惹我犯错。” 罗妤近身一步,霏霏趣乱,投入他的怀抱。 “少郎厚爱,我难以报答,除此之外,想不到别的办法。” “请少郎,帮我一捋烦恼丝,好不好?” 庄玮撑着理智,推她远离。 “你呀,实在叫我犯难无措。” 他先行一步,像有急事,匆匆走向客栈。 罗妤连忙跟上,花羞而喜。 “少郎,这么等不及?” 庄玮没有答话,干脆利落,开好一间房,继而,端正刚直,转身离去。 罗妤眸惊,凝滞原处。 “啊?你……” 庄玮速战速决,回到客栈。 如先前所言,他没有进入客房,只让伙计,唤她出来。 “前门观者如堵,我们从后门,进入浮岚暖翠。” 罗妤避着旁人,悄声说起情话。 “其事艰难,无人可以胜任,你却办妥。” “江少郎本领高强,小女子由心折服。” 听懂她的暗喻,庄玮嘴角,不自觉上扬。 “你这女子,调皮得很。” 罗妤倩眸,芳情缤纷。 “怎是调皮?我这是嘴甜。” “少郎不信,尽可试试,甜不甜。” 庄玮心绪起伏,尤是煎熬。 “我信,不试。” 罗妤玉手,轻轻抚上他的膺膛。 “不光甜,还灵动。” “少郎试试,好不好用?” 庄玮制住她的动作,强作镇定。 “告诫多次,你偏是不听。” “大晚上的,休说这样的话。” “待会儿,听完故事,你直接回家,不许缠我。” 罗妤娇态。 “为什么?” 庄玮给一个眼神,让她自行体会。 “你说为什么?明知故问。” 罗妤娟容,盈缀点点漫兴。 “你对我好,我想报恩嘛。” 庄玮迷醉不已,不禁伸手而去,轻捏一下她的粉颊。 “各回各家,就是报恩。” 再这么说下去,恐要出事,庄玮赶紧带着罗妤,离开客栈,去往浮岚暖翠。 曹滟亲自接待,在二楼走廊上,特设一处雅座。不仅远离人群,清净舒适;而且收音极佳,能够清晰听见主播每一个字。 他们进店之时,正逢鄢坞讲完故事,稍作休息,等待新客入堂,他再继续直播。 知晓鄢坞负伤严重,曹滟让人搬来一张小床,抬上高台,让他躺着直播,另有佳肴茶点,供其享用,免得他支撑不住,坏贵客雅兴。 贵客入座,点饭完毕,鄢坞回到高台,重新讲述故事。 “我的前妻,乃是一名主播……” 鄢坞控诉,一字一句,歪曲真相,捏造事实,可谓令人发指。 罗妤一听,立马辨出他的声音,神情凝滞一片阴郁。 庄玮见状,迅速猜到高台之人。 他暗自思量,如何教训恶徒。 期间,佳肴上桌。 罗妤没有心情用饭,听完故事,愤然离座而走。 庄玮留下银两结账,急急追去。 回到绛莲舍,罗妤走进里屋,趴在床上,哀声痛哭起来。 “我倾情付出,他安得不念一丝好,过甚其辞,污蔑于我?” “我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为何这样对我?” () 第752章 情状凄凄 罗妤满腹冤屈,泣诉心声,盈盈粉泪,寸寸愤恚。 “我们暂停夫妻之趣,是因我怀有身孕,他焉能胡诌,是因为直播?” “他何曾体谅过我、心疼过我,焉能无中生有,凭空捏造?” “我身孕期间,是他愈发急躁,对我大发雷霆,以此骗取我的存银,焉能诬赖我脾气不好?” “月溪公主,前有言之,粗活重活做得太多,于腹中孩子无益。我之落胎,虽说伍大人归结为天灾,但我认为,与粗活重活,脱不开关系。” “他慈,不惜假称自己做过花楼生计,也要哄我去干重活。此计,他必参与其中。” “分明是他们,容不下我的孩子,焉能责怪我,为了榜一大哥,狠心流去孩子?” “他提出离婚,我无奈同意,到了他嘴里,何故变成我提离婚?” “难道他忘记,凯园明都,是谁恶事做绝,何人丧尽天良?” “他何时予我富贵?何时包揽家务?究竟是谁,存银挥霍一空?又是谁,有着身孕,每日劳累家务,筋疲力尽?” “他骗婚,我好心不与计较,怎就落得一身不是?” “为何加害者,翻过脸来,可怜兮兮;受害者,反被人人唾弃?” “是我记错那些事,实际上,我才是加害者?还是他颠倒是非,荧惑众人,故意泼我脏水?” 庄玮扶她坐起,取来绢帕,轻柔为她拭泪。 “你仍看不明白?” “于他而言,你只是一枚任其利用的棋子。” “家境贫苦,他便取你存银,充实自家库房;受人非议,他便将你踩低,成就自己声誉。” “他做直播,不为发难你,而为对付我。” “他想引起民众注意,于中取便,以达目的。” “我和他之间仇怨,他直播示众,徒劳无用。无依无助之民,击败有倚仗者,不论是谁,都不可能帮他说话。且,还有暴露身份,遭人怒斥喊打的风险。” “故此,他只能添油加醋,编造你们之事,既易引发共情,也能收获粉丝追捧。” “你听懂了吗?” “他并非针对你,只是借着你的身份和历事,博取同情,餍足他的歹心。” “那些事,你没记错,确然是他恶事做绝。” “你,从来不是加害者。” 闻得宽慰之语,罗妤渐渐止住哭泣,眸意怅怅,幽怨无尽。 “即便借事利用,他之用词,也未免太过凉薄。” “自小,我就坚信,行好事,一定会有好报。” “然则,为什么,我倾尽所有付出,只得他的翻脸无情?” 庄玮绵绵絮语,涓涓纾解。 “谁定义,好人善报,好在何地,必要报在何处?” “你全心付出,这毋庸置疑,但,不一定非要他回馈深情。” “你的善报,可以在我。” “你说呢?” 罗妤莺娇玉软。 “他的错事,由你弥补给我,对你,好不公平。” 庄玮凝眸陶陶,吐露衷肠。 “我反倒觉得,获此弥补机会,等同天公赐福,我该心怀感激,不应心有不平。” 感知幸福,罗妤粉面含春,破涕成笑。 “谬论。” 庄玮迷恋之情,溢于言表。 “女娘美好,令人痴醉,不管要我弥补什么,我皆乐在其中。” “有你在,谬论即合理。” 罗妤眉语目笑。 “多谢少郎垂爱。” 记挂他的安危,她忧心而问。 “鄢坞意图对付你,我们如何应对?” 庄玮略微一想,随即决定。 “他那些小伎俩,何足道哉?” “我们暂时不用理会,留到以后,再行处置他。” “恶者,慢慢消磨,才好玩。” 罗妤不解。 “以后,是什么时候?” 庄玮深深一笑。 “到时,你便知晓。” 晨曦破晓,云染金晖涟漪。 风拂一片落叶,袅袅飘零罗妤卧房门口。 下人通禀,江少郎造访。 正巧,罗妤梳妆罢。 “快快有请。” 不一会儿,庄玮背着行李,立身罗妤面前,仪容狼狈,形状戚怜。 罗妤惊忧,急急关怀。 “发生何事?少郎这是怎么了?” 庄玮垂头丧气,一副失意之貌。 “鄢大人,给鄢坞撑腰,找到房主,买下绛莲舍,把我驱逐出门。” 罗妤震撼于心,满目诧异。 “什么?” 庄玮灰心落寞,欲哭无泪。 “我身无所寄,又不想露宿街头,情状凄凄,恳求女娘收留。” 罗妤毫不犹豫,点头答应。 “好,你住下。” 她目意坚定,给予保证。 “少郎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露宿街头。” 庄玮始终低着头,仿若无颜面对她。 “我的银子,被他们抢走,不能替你还债,也交不起家用。” “住在你家,只会给你添麻烦。” 罗妤愤慨不满。 “他们岂敢如此目无律令?简直不可理喻。” 她春雨细柔,眷情温暖。 “少郎勿忧。” “欠债,我原就说了,自己还。” “我直播收入,一部分还债,一部分供给我们吃穿,不成问题。” “今日早饭,你用过没有?” 庄玮怯懦答言,像是被赶出门,心有余悸。 “没有,饿着呢。” 罗妤体贴周到。 “正好,我让厨房加几个菜,我们一起吃。” 庄玮感动潺潺。 “多谢女娘。” 罗妤细心,帮他放下行李,小心翼翼,抚他安坐,继而,落座他的身侧。 “挚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少郎不必言谢。” 庄玮忡忡提醒。 “女娘需思,此乃令尊慈宅院,非属于你。” “你留我住下,他们或许不同意。” 见他神色,怅然若失,罗妤心疼不已。 “我会努力说服他们。” 庄玮状貌,深受打击,难以振作。 “辛苦女娘。” 他微有犹豫,弱弱来了一句。 “我从小,尊养长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做不惯工事。” 罗妤领会其意,洒脱慨然,速即接话。 “少郎歇息便是,我养你。” 庄玮这才抬起头,冲她莞尔一笑。 “女娘,你真好。” 罗妤回之嫣然。 “我们用饭吧。” “稍后,我去禀明爹娘,求得他们同意。” 一顿早饭,庄玮吃饱喝足,卧在软榻,慵懒睡去。 罗妤为他盖好被子,转而,前往尊慈居处。 第753章 不能怠慢少郎 出乎罗妤意料,尊慈爽快答应,随意江少郎住下,全当这是自己家,不用客气。难题,顺利解决,罗妤满怀欣喜,前往一碧万顷,准备直播。随后,姬鸯来到女儿卧房。只见一人,酣睡如泥,她重重一阵拍案。“江少郎,大白天睡觉,好兴致啊!”庄玮惊醒,寻声看去,松一口气,重新躺好。“原来是罗娘子。”“有何贵干?”姬鸯一派严肃,落于正座。“听闻,绛莲舍被人买走,江少郎无家可归?”庄玮悠悠回答。“嗯,不错。”姬鸯斜睨,鄙夷。“你不是盛京世族,名门之后吗?”“怎会无家可归呢?”“绛莲舍没了,少郎该回府去,住在我家,像什么样子?”庄玮漫不经心,说着实话。“我假作落魄,试试罗员外和罗娘子,配不配得到我的照顾。”姬鸯嘴角,扯出一丝嘲谑。“哦?”“这么说,少郎此来,是一个考验?”庄玮掌握分寸,实话说得半真半假。“是。”“只要你们通过考验,以后日子,就有倚仗。”姬鸯做出谦恭之状。“是吗?”“那我可要谨慎招待,千万不能怠慢少郎。”庄玮看破不说破,浅浅一笑。“谢娘子。”姬鸯嘴脸一转,勃然变色。“谢什么谢?”“你这些话,哄哄妤儿,也就罢了,岂敢拿来欺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从一开始,你就盘算,卖掉屋舍,住进我家,由妤儿养着,你则享清福!”“少郎如意算盘,打得真精。”庄玮慢条斯理,整理一下被子。“她,即将成为我的妻子,不养着我,难道养着你们?”“你们,于律令而言,是她什么人?”见他吊儿郎当,不成体统,姬鸯目光,含一抹嫌恶。“凭你一介赖者,妄想迎娶妤儿?痴人说梦。”庄玮顺意,耍赖起来。“我是赖者,又如何?她愿意,非要嫁我。”姬鸯脸色阴沉,怏怏不快。“花言巧语,欺骗一时而已,总有一日,她会醒悟。到时,我就把你扫地出门。”庄玮提问。“罗娘子允许我住下,是因为爱屋及乌,还是因为同情弱者?”姬鸯一声讥笑。“呵,我同情你,作何?”“你是弱者么?你是卑者,是劣者。”她转脸,惺惺作态。“允你住下,自是爱屋及乌。”“身为娘亲,我不忍见妤儿,为你苦恼。”庄玮直截了当,道破真相。“依我看,不见得。”“罗娘子看重罗女娘孝心,想着,等她还清欠债,便能存下银两,交你们保管,让你们享清福。”“是么?”真面目被他揭穿,姬鸯怫郁更甚。“是,你奈怎样?”“她愿意,非要孝顺我们,你拦得住么?”庄玮掀开棉被,缓缓坐起身子,斟茶品茶,惬心安适。“如若值得孝顺,不需她来,我必定细致,周全你们生活。”“年长者,可享富贵,衣食无忧;年轻者,可荐会试,职入八台。只要是,我能给的尊荣,绝不会短缺你们一分。”“可惜,你们不值得。”姬鸯嗤笑,辞不留情。“呵,装模作样,江少郎不觉羞惭?脸皮真厚。”庄玮放下茶杯,泠然提醒。“罗娘子这副德性,很难通过考验。”姬鸯容色,冷漠含怒。“既如此,考验结束,你可以走了?”庄玮词气,蕴几分幽邃。“别急呀,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考验一阵子。”姬鸯细眉一颦。“听你这意思,打算一直赖在这儿?”庄玮不疾不徐,躺回软榻,清闲自在,闭目养神。“除非,罗女娘要走,不然,我不会弃去。”“罗娘子看不惯我,尽管赶走罗女娘,我自随去。”见状这般,姬鸯神情心绪,充溢反感。“她是我的爱女,我安忍离舍?”“你痴缠不了多久,她很快就会发现,你的世族身份,子虚乌有。”“妤儿,最讨厌被人欺骗,一旦知晓,你是个假公子,必然与你决绝。”庄玮再次实言以告。“我世族身份,确凿不移。”“且,我职入八台,位居中相。”“我家,权大势大。”“罗娘子,请务必思虑清楚,再针锋相对,否则,后悔莫及。”姬鸯不屑一顾,视如敝屣。“我懂律令,略晓八台构成。”“你年纪,估摸着二十出头,何以位居中相?”“江少郎骗人,合该先了解骗术,再行事。你这些话,让人听着,笑掉大牙。”庄玮挑眉睁眼,转而,定睛于她。“我自入朝,便居八台侍一职,而后,凭借武艺高强、立下大功,升任中相。”“此为事实,何处可笑?”姬鸯骄易,侃侃而道。“说得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住你的虚伪。”“即便,你确在八台,任中相一职,也不可能是凭借才能。”“年纪轻轻,坐上高位,江大人怕不是,走了什么后门吧?”没想到,被她料中,庄玮自嘲一笑。“娘子料事如神。”姬鸯微微一惊。“你竟承认?”“江大人谨言慎行,当心,我搜证,告你个一无所有,命殒黄泉。”庄玮意态从容,有恃无恐。“我走的,就是皇上的后门。”“罗娘子,尽可去告。”姬鸯一声质疑。“皇上?”她放肆大笑,挖苦讽刺。“哈哈哈……我与你开个玩笑,你还真吓唬上了?”“做戏入戏,天底下,我仅佩服江少郎一人。你如何做到,连自己都骗?”“皇上面前的红人,八台中相,居无定所,偏要赖在我家,你自己听听,多么荒谬绝伦。”庄玮侧躺,舒心适意。“顾及罗女娘感受,我才给你们这一次,改邪归正的机会。”“罗娘子,切莫不识好歹。”姬鸯揶揄应声。“是是是,机会,考验,多谢江大人眷顾。”她蔑然,戳穿谎言。“若真是考验,你怎会挂在嘴上?江少郎行骗之才,实在拙劣,若非得遇我家小女,断然骗不到人。”“我善意奉劝一句,待到以后,你们分离,江少郎换个行当,如此行骗,非要活活饿殒不可。”她冷面冷语,提出要求。“受不住茅屋之苦,意愿住在大宅院,少郎之思,无可厚非。”“一家人,尚且要交家用,更何况你这外人。”“我知少郎,存银全无,交不起家用,那么,应当做些家务,总不能,理所当然,游手好闲吧?” 第754章 江少郎,请息怒 庄玮应允,做些家务。姬鸯毫不客气,把重活累活,全部交给他。结果,一事未罢,庄玮受伤。姬鸯唤来家养郎中,冯大夫,为他诊看。冯大夫言之,手臂伤重,如果处理不好,极有可能落下伤疾,终生不愈。姬鸯吩咐郎中,尽快医治。庄玮吵闹着,不同意。“伤势如此沉重,必须请来曙英县名医,石妙婧,为我医治,不然,我不依。”姬鸯烦躁气急,赫然大怒。“我不认识什么石妙婧,亦不知何处去请。”“你笨手笨脚,做不好事,我好心给你治伤,你还挑挑拣拣。”“江泓,我劝你识相。当心,我不管你,任你伤重致殒。”庄玮应付裕如。“没有奴契,我非是你家奴仆,罗娘子却随意支使我,致我重伤疾痛。”“可知,我告去廷合台,你该当何罪?”见他知律晓令,姬鸯气势,瞬即怯弱。“江少郎,请息怒。”“少郎,懂事明理,不肯游手好闲,执意帮忙家务。我早说,不用、不用,你偏不听。”“瞧瞧,受伤了吧?你存心,惹我内疚,是不是?”“曙英县石大夫,工在哪家医馆?我这就去请。”庄玮依计,告知一处医馆名。就这样,姬鸯请来石妙婧。重伤,本就是石妙婧伪作;治伤,自然轻松简单。须臾,包扎完毕,石妙婧开口,索要诊费。她没有漫天要价,一切表现,很是正常。名医诊费,十分高昂,却也合理,姬鸯未有一丝生疑,咬咬牙,一跺脚,给付银两。在此之前,庄玮通过询问罗女娘、自行明察暗访,算清罗女娘付出之数,包括家用、请客吃饭、购买礼物等等,遂,设下此计。其数不少,名医诊治一次,根本讨不回来。石妙婧遵照大公子吩咐,言之,伤势严重,还需多次复诊。姬鸯理亏,深怕担责,只能应承,笑吟吟送走大夫。目送大夫远去,她心里,忐忑不安。幸好前时,向罗妤讨要家用,变着法地多要一些,今日才有存银,瞧病治伤。江泓负伤,非同小可,不得不治。只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若,任其游手好闲,被罗妤宠着养着,不仅我们无缘得到罗妤存银,他亦不舍离去。但若,迫使做事,叫他待不下去,主动逃离,又怕他磕着碰着,存银损失更多。怎么办呢?要不,求鄢坞帮忙?他能把江泓,赶出绛莲舍,说不定,也能把江泓,逐出罗家。但有一事,比较难办。鄢坞心心念念美人,不先得到罗妤,一定不愿施以援手。江泓,武谋在身,很不好对付。有他在,我如何巧夺罗妤,送与鄢坞?想来想去,姬鸯勉强想到一法。现实,一盆冷水。姬鸯用计,浅浅一试,存银复被庄玮,合理谋算而去。短短一个白天,两次败计,姬鸯既有灰心,亦觉恼怒。正逢罗笠斌,陪着小娘虞姗,逛完街回宅,她怒气冲冲,走上前去。虞姗和颜悦色,敬称一声。“姐姐。”姬鸯脸色,阴云密布。“没看见我不高兴?”“你笑嘻嘻的,做甚?”“嘲笑我么?”虞姗笑容顿失,低头认错。“姐姐明察,妾身不敢。”姬鸯声色俱厉,一顿发难。“成天缠着夫君,一点正事不做。”“岂能不知,娇滴献媚,仅可取悦男子,赚不来银子?”“家里都快吃不上饭,你哪得心情,故作弱柳娇柔?!”虞姗直接被她吓哭。姬鸯暴跳如雷。“哭哭哭,你就知道哭!”“虞姗,清醒一点,儿子已然年满十岁,你以为自己仍是青春少女么?”罗笠斌看不下去,怀抱小妾,轻抚安慰。“姗儿不怕。”他转向娘子,不耐烦诘问。“娘子莫名发什么火?”“姗儿何处得罪你?”姬鸯气势凌人,毫不示弱。“你还知晓,我是娘子?”“何故向着她?”“这个家里,到底讲不讲妻妾尊卑?”猜测娘子暴怒原因,罗笠斌尝试哄劝。“娘子别生气,下回,我陪你逛街,好不好?”听得一句软话,姬鸯怒容,稍稍缓解。“家里库房,即将空空如也,你何来闲情逸致逛街?”罗笠斌闻言一震。“空空如也?怎会如此?”姬鸯没好气,打发走虞姗,与夫君回到居处,细细诉与今日发生之事。闻听江泓所作所为,罗笠斌表露几分厌恶,不加度量,直接定论。“他接近罗妤,就是为了摆脱屋舍,住上大宅子,咸鱼翻身。”姬鸯点点头。“英雄所见略同。”她愁眉不展。“夫君想想,这种情况,如之奈何?”罗笠斌轻松以对。“这事好办。”“你嘱咐罗妤,别理会江泓,即可。”姬鸯无奈。“嘱咐一声即可,我还问你做甚?”“夫君难道看不出来,罗妤很是中意江泓?且是情根深种,不能自拔。”“我如何劝?她怎会听?”听似十分棘手,罗笠斌有些不耐烦。“那个江泓,何有可取之处,哪里值得她喜欢?”“她养那么多男子,还没养够,是么?怎就非要找个祖宗回家?”姬鸯跟着抱怨。“谁知道呢?她就这毛病,闲着没事,自己找罪受。”“你说说,怎么办?”罗笠斌当机立断。“实在不行,弃了她,反正,早就解除收养关系。”姬鸯踌躇不决。“她善于直播,不用多久,就能还清欠债,供给家用。”“弃之,岂不可惜?”罗笠斌不紧不慢,分析情势。“有江泓在,她的存银,轮得到我们么?”“此人心机颇深,贪得无厌。今日一事,已令我们库房告急;今后,不知会有多少类似计谋。”“见好就收,尚能保住一点存银。”“于心不忍,留着他们,后果不堪设想。”姬鸯脸色,郁郁寡欢。“夫君言之有理。”“但,弃之,实在可惜。”“我试试离间,且看她,心向谁。”“若真无药可救,再弃不迟。”罗笠斌应声。“好,你试试。”他细致安抚。“即便事败,娘子也无需忧虑。”“罗妤,好哄得很,只要我们不把事情做绝,几句话工夫,她便心软。”“老规矩,有什么脏水,我们只管泼给虞姗。”姬鸯给他一个白眼。“她又献媚,又给你生儿子,你倒不心疼。”罗笠斌揽娘子入怀。“逢场作戏嘛,那种女子,玩玩就好。”“我心里,唯是娘子一人。” 第755章 他待我恩厚 黄昏时分,罗妤下播,回到罗家雅宅。 姬鸯见机行事,端着一杯茶,走进罗妤房间。 “江少郎,请用茶。” 她目的何在,庄玮一眼看穿,不作理会。 姬鸯做戏认真,假装被他推倒,重重摔坐在地,茶杯茶水,一片狼藉。 “啊……” 罗妤回房,巧而不巧,撞见此情此景。 “娘亲?” 姬鸯神态,可怜兮兮。 “求求江少郎,不要在妤儿面前,污蔑我,迫你干重活,致你受伤。” “你要的银两,实在太多,我当真拿不出来。故此,我才提议,给你端茶送水,毕恭毕敬伺候你。” “以我拙见,财物、情义,皆是付出,别无二致。” “我费心费力照顾你,从早忙到晚,纵有不周到,也是一片好心。” “一家人,应当相互尊重,多加理解。” “关心之情,拳拳真诚,恳请江少郎哂纳。” 庄玮勾唇哂笑,不予回应。 闻听不妙,罗妤连忙上前,双目忧然,查看少郎伤势。 “伤在何处?严不严重?” 不忍欺骗心爱女子,庄玮实话实说。 “我没受伤,只是装作伤重。” 姬鸯怔住,哑口无言,手足无措,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罗妤不信,语气几分急躁。 “你休骗我。” “伤重便是伤重,岂可逞强?” 发现包扎处,布条一角,露在衣袖外,她挽起他的袖子,瞧看伤势,蓦地一惊。 “你果然受伤。” “看起来,伤势很严重。” “冯大夫诊治之时,怎么说的?” 庄玮依旧是实话实说。 “冯大夫言之,手臂伤重,如果处理不好,极有可能落下伤疾,终生不愈。” 罗妤闻言,心头一震。 “什么?” “伤从何来?” “娘亲可有迫你,做重活?” 庄玮回答。 “她……” 姬鸯赶紧截住他的话。 “妤儿,岂可听信一面之词?” “我没有迫他,冯大夫亦没说过这种话。” “他只是佯作受伤,以达目的。连他自己都承认了,你为何不信?” 罗妤俯下身子,小心翼翼搀扶娘亲。 “娘亲,请莫无理取闹。” “江少郎为人正直,不会用计,索要你的银两。” “今他处境,算是寄人篱下,随意使唤你,或是不领好意推倒你,讨不到任何好处,还有可能被你逐出家宅。” “究竟,谁污蔑谁,娘亲心里清楚,我也看得明白。” “你有意苛待,劳其筋骨,待到气力难支,不需你下逐客令,他自去。” “结果,不成想,江少郎身负重伤。” “你不仅不想担责,且想借此生事,从中挑拨我们关系,继续迫他离去。” “是也不是?” 姬鸯愤然,甩开她的手。 “当然不是。” “妤儿,怎能这样跟娘亲说话?” “在你看来,他为人正直,难道,我就品行不正?” “我所言,句句属实,你若不信,尽可唤来冯大夫,一问便知。” 罗妤恭顺,立于娘亲身侧。 “娘亲提前与冯大夫说好,配合用计。” “孩儿虽不才,却也不至于,看不出这么简单的心思。” 她由心由衷,恳切劝言。 “娘亲,江少郎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你别着急排挤,耐心与他相处一阵子,定能发觉其妙。” “我们或将成为一家人,如娘亲所论,一家人,应当相互尊重,多加理解。恳请娘亲,给江少郎一个表现机会,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会有所改观。” 听有话口,庄玮劝解。 “罗女娘,莫要误会。” “确实是我用计,谋算罗娘子。她没说错,我目的,就是银两。” 他转向姬鸯,继续劝解。 “罗娘子,请宽心。” “罗女娘并非不信任你,只是不愿见我,孤苦伶仃,露宿街头。” 见他做张做智之状,语出真实,更显伪饰,姬鸯大受震撼,心境,雷霆电雹。 他在说什么呀?好不要脸。 算计于人,又装作好人,步步诡诈,句句阴险。 我该如何还击? 肯定他的话,确实是他,谋算我?反驳他的话,他没有谋算我? 都不对。 怪矣,明明该是他理亏,然则为何,我无力反击? 罗妤应和。 “江少郎所言极是。” 她补充劝言,一字一句,诚心诚意。 “祈请娘亲谅解,他无家可归,已是萧瑟无依,我们若再薄情以对,岂非要他灰心丧意?” “人至绝境,极有可能想不开,娘亲此举,或是谋害性命,绝不可取。” 姬鸯气得不行,几近暴跳如雷。 “他萧瑟无依,关我们什么事?” “你哪来这些无谓善心?” “对待男子,一个比一个好,你天生欠他们的么?!” 罗妤细语温柔,纠正其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是他们先对我好,我理当回报。” “娘亲教过我,做人,必须知恩图报。” 姬鸯横眉冷峻,诉知事理。 “我是这么教你的么?” “他们有什么好,何处关心过你?” “这个世上,无私奉献者,只有父母尊慈;你该当报答之人,只有我和夫君。” 罗妤表态坚决。 “不论娘亲怎么说,我都舍不下江少郎。” 她竭力述词,表达自己难处。 “娘亲,他待我恩厚,我若舍他,天理不容,于心也不安。” “伤天害理之举,我着实做不出来。” “企盼娘亲,理解一二。” 此后,姬鸯又胡闹许多次。 非她做戏拙劣,不慎露出破绽,而是她坚信,只要罗妤心里向着她,哪怕知晓这是计谋,也会顺意而为,赶走江泓。 可惜,罗妤做法,与她想法,大相径庭。 没有家用,留下罗妤,只剩累赘。 不如,先弃之,待到以后,罗妤还清欠债,一身轻松,再迎回府。 江泓虚伪,他们的感情,难以持久,到时,说不准,他们已然分离。 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姬鸯行为,止于胡闹,不可再过分。撕破脸之事,照旧,交由虞姗去做。 虞姗诬陷庄玮,夜半人静,对她意图不端,并向罗笠斌进谗:“同住一个屋檐下,实有不便,让江少郎,改住柳絮舍,可好?” 柳絮舍,正是罗妤现籍所在。 罗笠斌故作,被小妾荧惑;姬鸯故作,毫不知情。就这样,庄玮转去柳絮舍。 罗妤随去。 柳絮舍,室徒四壁,她速速置办家具,尽量不苦着江少郎。 忙碌来去,夜幕降临。 罗妤拿来一把锤子,几块木板。 “自制饭桌,可以省些银两。”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56章 对不起 罗妤贴心,拒绝。 “不行。” “你的伤,还未复原。” 庄玮执意。 “我说过多次,伤势是假,不碍事。” 罗妤坚持。 “我也说过多次,你莫要逞强。” “你别小看我,这点活,我手到擒来。” 说话间,落锤不慎,砸在指尖,她吃痛一喊。 “啊!” 庄玮又觉心疼,又觉好笑。 “伤着没有?” 确认无事,他放心几许。 “瞧你,毛手毛脚,还是我来吧。” 他接过锤子,制作饭桌,心闲手敏,游刃恢恢。 罗妤叹为观止。 “显赫一族,尊贵公子,竟然善于手艺。” “江少郎,卓异出众。” 庄玮转眸,冲她一笑。 “我原不会,为你现学的。” 罗妤惊异惊喜。 “你居然料到,我们会有这么一日?” “江少郎,果有先见之明。” 庄玮自谦。 “我只是想着,技多不压身,多学一学,总能派上用场。” 见他做工辛苦,罗妤内疚深深。 “对不起。” 庄玮一阵疑惑。 “何故道歉?” 罗妤怏怏失落,切诉衷肠。 “这次,又是小娘之故,无奈离开家宅。我倒无所谓,住哪里都一样,却不想,害你受苦。” “请江少郎,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努力赚来银两,让你过上好日子。” 庄玮捕捉重点。 “你仍以为,这两次离舍,皆因虞小娘?” 罗妤反问。 “不是吗?” 庄玮一语道破。 “你本就聪慧,加之,学谋有些时日,不可能看不出一丝端倪。” 罗妤反驳。 “我哪得聪慧?你分明一直说,我迟笨无知。” 庄玮手上做活,一分未有懈怠。 “真话假话,你分辨不得?” 罗妤努努嘴。 “江少郎才略,高深莫测,你话真假,我自然分辨不得。” 听出几分埋怨之意,庄玮换作哄话语气。 “好好好,今,我诉真话。” “你天资聪颖,只不过,心思单纯,七窍未通。历事而助成长,你锋锐之能,方可显露。” “你再仔细想想,今日之事,确是虞小娘所为吗?” 罗妤羽睫,落下一片阴霾。 “不必细想,我明白。” “其实,从前,我便明白,爹爹娘亲,不爱我。” “但,现实凄凄,我不愿接受,所以,自欺欺人,假作自己拥有亲情,与他人无异。” 她自责不已,再次道歉。 “对不起,我不招他们喜爱,连带着,拖累你。” 庄玮不以为然。 “没有什么拖累。” 他唇际,漾一抹甘甜。 “跟你待在一起,无论身在何处、所受何苦,我满觉幸福。” 罗妤笑颜,微微含泪。 “多谢你。” “历事悲凉,多亏有你,暖心备至。” 她眸望家宅方向,内心,有所感触。 “爹爹娘亲,时常怜我,身世孤苦,出生至今,从未见过亲生尊慈。他们说,他们比任何人,都希望我,觅得良人,收获美好。” “可为什么,我好不容易觅得良人,他们却百般不愿?” “我愚以为,他们会祝福我。” 庄玮一如既往,解答她的疑问。 “所谓怜语,只为让你,念着他们好,而非真的去寻良人。” 依据情况,他给出建议。 “他们究竟何样人,你依然没有想通,不妨,前往打探一番?” 罗妤提问。 “隐迹打探吗?” 庄玮应答。 “嗯,对。” 他在心里,精确计算,很快,思定。 “你告假两日,随我前往探听。” 观其思虑之貌,智谋非凡,罗妤眷眷倾心,深感钦佩。 “两日,足矣?” 庄玮自信不疑。 “足矣。” 一场暴雨过后,百花迎风吐艳,盛京南郊,美景盎然。 这日,罗笠斌与娘子,对坐相谈。 “唉,今时今状,不禁令人感慨,世态炎凉。” 姬鸯一脸难以置信。 “一众好友,竟无一人愿意,带你做个生意?” 罗笠斌怅然摇头。 “无有。” 姬鸯肆意讥讽。 “以前,我们风光之时,他们一个个,上赶着巴结,看似情谊匪浅。谁知,虎落平阳,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 “全天下,属他们最识时务。” 罗笠斌焦心迫切,如坐针毡。 “家底,总有吃光的一天。” “情势危急,娘子快想想办法吧。” 姬鸯斜他一眼,辞不客气。 “库房银两,原本足够我们养老。” “都怪你,偏要纳妾。” “没了主意,才想起我这个娘子,你与虞姗欢天喜地,如何想不起情势危急?” 罗笠斌服软,为她斟茶。 “愚夫知错,请娘子原谅。” 姬鸯品味茶香,逐渐成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罗笠斌不解。 “她与江泓,尚未分离,如何帮得上忙?” 姬鸯放下茶杯,执起一把团扇。 “我有一计,或许可行。” 罗笠斌竖起耳朵。 “娘子请讲。” 姬鸯简而言之。 “让虞姗,去一趟一碧万顷,当众揭穿罗妤身份。” 罗笠斌脸色,些许难堪。 “娘子糊涂啊。” “她丢掉生计,如何孝敬我们?” “再者,违约工契,她须赔偿一大笔银子。债上加债,还到何时,才能补贴家用?” 姬鸯一副胜券在握之状。 “毁去直播之路,她自捡起旧业。” “回到花楼谋生,虽说,工银不如直播,但,有助于她和江泓分离。” “夫君试想,哪个男子受得住,心爱女子从事花楼?” 罗笠斌顺着话意一想,深表赞同。 “嗯,娘子妙计。” 姬鸯继续叙话,完善计策。 “待到江泓,抽身而去,我们卖掉宅院,选一处县城,落籍定居。” “县城陌生,众者不识罗妤,她便能重新开始直播事业,还账还债,供给家用。” 她面目,狞着凉薄无情。 “我们攒够银两,必要果断弃去,免得她再找个类似江泓之人,算走我们的存银。” 罗笠斌欣然同意。 “娘子明智。” “这事,就这么办。” 凄言冷语,犹似风霜寒峭,罗妤隐身暗处,心绪坠入深渊。 原来,于爹娘而言,我只是赚取银两的工具。 我知道,他们不爱我,然却未审,他们视我如敝屣,毫无亲情,随时随地可弃。 为人尊慈,何以寡情至此? 我们二十年朝夕相处,算什么?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57章 心事重重 回到柳絮舍。 罗妤萧瑟而坐,静思回忆过往点滴,暗自剖析细节之处,尝试释怀。 瞧她竭尽全力,想要放下过去,愁眉久久不得舒展,庄玮主动开解。 “不需难为自己。” “你执念亲情,是因从未得到过亲情,这事易办,你嫁给我之后,会有许多人,珍护爱惜你。” “你想要的亲情,正是我家最不欠缺之物。” “待到圆梦,充实内心空落之感,你现在难以忘怀的过去,瞬息之间,犹冰释然。” 罗妤听到重点,袅袅而问。 “你要回家了吗?” 庄玮抿唇,浅浅一笑。 “嗯,带你一起回去。” “可好?” 罗妤垂眸,自卑深重。 “我……有点害怕。” 庄玮抚慰。 “有我在,不怕。” 罗妤心事重重,分外忧愁。 “我恐,令尊慈,不满我的出身。” 庄玮视线不移,脉脉柔情。 “我说过,他们很开明。” “我们二者,形同一人,他们如何尊重我,亦会如何尊重你。” 罗妤眉心簌簌,依然忧虑。 “前时,听你提过,你家中,有一位弟弟。” “我唯恐,他像鄢塘那般……” 庄玮耐心,纾解她的不安。 “你放心,如若发生类似鄢塘之事,我一定站在你的一边,护你周全。” “他胆敢觊觎美色,我打断他的腿。” 罗妤心神惶惶。 “万一,你家中,有我旧客,他……” 庄玮给出解决办法。 “假若有之,你尽可坦言告诉我,我帮你防备。” “无论对方是谁,但有一分欺负你之举,我拼上性命,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他郑重,许下承诺。 “罗女娘,请宽心,我护你,重于一切。” 罗妤依依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多谢江少郎。” 庄玮伸手入怀,取出一个香囊。 “我,正式问一句。” “罗女娘,可愿嫁我为妻?” 罗妤唇角,缀一丝甜美。 “嗯,我愿意。” 庄玮轻柔,为她系上香囊。 明白这是定情信物,罗妤没有多问,唯是愧疚。 “本该交换信物,然,我两袖空空。” “容我后补,好吗?” 庄玮应声。 “好。” 二人坐上马车,踏上回京之路。 路上,罗妤紧张无言。 马车,一个颠簸,罗妤腰间香囊,随之翻转。 深怕信物掉落,她低眸,确认一眼。 只见香囊绣样,十分别致,她随口一问。 “这是什么图案?我像是在哪儿见过。” 庄玮如实答言。 “云起龙骧。” 罗妤重复一遍。 “云起龙骧。” “听似气势恢宏……” 评述未罢,她想起庄族标志图案,猛然惊觉。 “你……你是庄族中人?!” 她原以为,他是某个显赫之家,不受宠的庶子。 显赫,或与宋族并驾齐驱,辅佑皇上,称得上是权倾朝野。 未想,他竟是庄族公子。 旧年五王之乱,致庄族,仅剩一支血脉,便是当朝,弘顺伯爵。 庄伯爷,膝下三子,庄二公子已与滕姑娘订下婚约,庄三姑娘则是婚配宁二公子。 如此推想,他,便是声名远播、深受皇上宠爱的庄大公子?! 没等庄玮回答,马车停在庄府正门前。 石妙婧快马加鞭回府,通知雍常,命人收拾客房,速往正门,迎候主子和罗女娘。 雍常只知,主子倾慕一位女娘,未晓其他,今时听石大夫说起,方知女娘尊姓,罗。 瞧得一辆马车停下,雍常立即迎步过去。 马车,是庄玮雇来,提前付过银两。 他先一步走下马车,转而,伸手去扶罗女娘。 车门大开,庄府气派之景,赫然映入罗妤眼帘。 她反应不及,愣在原处。 雍常迎来,恭立主子身侧。 庄玮双手,停在半空,迟迟不见她回应。 他无奈一笑,回到马车,将她横抱而起。 罗妤一阵惊吓,双颊立时染绯。 “不……不用。” “你放下我。” 庄玮充耳不闻,步伐凛凛,走下马车。 马夫驾车,掉头而去。 雍常笑脸盈盈。 “恭迎公子,罗女娘。” “奴才已然命人,收拾出一间客房,请公子、女娘移步一瞧,是否满意。” 罗妤羞然,蜷缩庄玮怀中,不敢言语。 庄玮不避外人,大大方方抱着她,举步堂堂,走进庄府。 客房,位于幽悰居一侧,名为梨雪居。 居处厅堂、卧房,摆满鲜花,姹紫嫣红,入院,便能闻到一缕淡淡花香。 雍常引路,至居处前厅。 庄玮满意一笑。 “安排得不错。” 雍常欣喜。 “多谢公子赞许。” 他识相告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庄玮允准。 “去吧。” 雍常恭然退去。 庄玮走向正座,苒苒放下她。 罗妤眸惊,立马站起身子。 “庄大人抬举,小女子不敢。” 想着他说过,二者面对,不必多礼;同时又想,庄大人实在位高权重。 她顿时,陷入纠结。 思量太久,无甚益处,她迅速抛去杂念,谨肃一礼。 “恭请庄大人安好。” 庄玮哭笑不得,阻她行礼。 “夫妻平等,夫人不可如此,岂非折煞愚夫?” 听他改换称呼,罗妤羞愧,无地自容。 “庄大人请三思,小女子高攀不起。” 庄玮容颜,几分窘迫。 “你突然这么客气,我实不习惯。” 罗妤卑微低眉。 “庄大人高高在上,小女子不胜惶恐。” 庄玮嘱咐。 “你在居处稍等,我去拜见父母,禀告婚事,而后入宫,禀明圣上。” “以防,我离开期间,有人扰你清净,我会在院中,设下阵势。” “你安心歇息,等我回来。” 罗妤应声行礼。 “是。” “恭送庄大人。” 心觉可人,庄玮轻捏一下她的脸颊。 罗妤粉腮覆霞,霏霏羞情。 询问管家,得知父母都在思韶居,庄玮步履匆匆,前往禀告。 简单关怀几句,确认他们二人互寄真情,方之玄夫妻,乐见其成,由衷祝福。 方之玄肃肃提醒。 “虽说律令有定,婚姻自由,任何人不得干涉,但,我们家情况,毕竟特殊。” “玮儿切需注意,须得考虑皇上颜面和感受。”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58章 也罢,也罢 帝盛宫,宏伟壮观。 闻知爱侄入宫,顾孟祯立即允见。 庄玮走进正殿,目光游移左右,确定无有外人,恭谨行礼。 “臣侄庄玮,恭请皇伯伯圣安。” 顾孟祯宠溺不已,亲手扶起爱侄,言辞却是埋怨。 “出门不留去向,存心惹朕担忧,你从哪里学来这般顽劣之行?”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听见没有?” 庄玮敛容恭顺。 “是,臣侄遵旨。” “惹皇伯伯担忧,臣侄之罪也。” 顾孟祯陪着爱侄,一起落于侧座。 “说说吧,外出,所为何事?” 庄玮接过小慎子端来的茶点,主动殷勤,侍奉皇上。 “回禀皇伯伯,臣侄寄情有意,求爱而去。” 顾孟祯择选玮儿爱吃的点心,置于他的面前。 “朕一猜就是。” “犹记前些年,瑞儿求爱之行亦如,甚至,连团圆节都不回家,假以借口,忙于学业。” “你更是不像话,玥皇丧仪,岂敢缺席?” “不过,你莫忧心,朕用计,帮你遮掩过去。” 庄玮一言一行,不失恭敬,亦不乏亲情温暖。 “多谢皇伯伯,体恤入微。” “臣侄原本想着,非是己方之人,不去也罢,岂料,思虑不周,给皇伯伯添增麻烦。” 顾孟祯笑眸慈和。 “朕知道,你最懂事,故意缺席,以示轻蔑。” “怎奈,此举,实在于礼不合。以后,你不准自作主张,凡事皆要与家人商量。” 庄玮谨严回应。 “是,臣侄谨记。” 顾孟祯娓娓而道,诉与心里话。 “这些日子,朕想了许多,你或许属意民女,或许钟情敌势中人,就像瑞儿。” “旧年,朕反对瑞儿,试图拆散有情人,至今仍觉内疚。” “这次,朕想得很清楚,不管你喜欢民女、婢女、罪女、有婚约之女,还是敌势女子,朕都不反对。” “前便有言,朕要赐爵封诰,赏居府邸,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爵位,不宜高于你父。” “朕本打算,计以立功,册封侯爵之位。奈何,帝瑾王逐渐势大,朝中由不得朕做主,假作侯爵功绩,着实困难。” “侯爵之下,公士,属正三品;伯正,属从三品;侯夫,属从四品。此三者,皆可世袭,功事也易办妥,只惜,正妻不能平级封诰。” “朕意,册封公士之位。” “汝妻,依律,获封正四品诰命夫人,归入臣籍。为表珍视,朕特赐封号,潇。” 庄玮受宠若惊。 “臣侄记得,祖母尊名,潇。” 顾孟祯欣然点头。 “正是母亲闺名。” “庄族嫡长媳,以她闺名为封号,既有缅怀之意,更有重视之情,朕觉得,甚为合适。” 在意爱侄感受,他细心表示。 “当然了,你若不满意,朕就改。” “以侄媳闺名的同义字,做为封号,也无不可。” “对了,朕一直没问,侄媳姓甚名何?” 庄玮禀知。 “罗妤。” 顾孟祯微微一怔,陷入思索。 “嗯?好耳熟的名字,仿佛在哪儿听过。” 小慎子进言提醒。 “恕奴才多嘴,启禀皇上,此女,原为冰清苑知名主播,曾与媄夫人同台,现已辞工。” 顾孟祯恍然记起这号人物。 “哦,对,是冰清苑主播。” “探听宁三女消息之时,朕偶然闻听,宁三女与她,颇为交好。” 回想方才,以母亲闺名,做为封号,他深感,有污母亲清誉。 还好,没有冒然下旨。 看待爱侄,唯是淳思天真,他随即发问。 “玮儿,莫非不懂,冰清苑以何谋生?” 庄玮坦言。 “臣侄懂得。” “她,做过花楼营生,短短一年而已。” 见他不以为意之态,好似花楼营生,是什么光彩之事,顾孟祯不由得气恼。 “你……这……” “朕几近无限包容,任她是谁都行,可你这……” “你寻个花楼女子回来,有意气朕么?” “残花之躯,甚至不如高二女出身,你何以对她青眼有加?” “你就不能学学瑞儿和蕙儿,起码找个正常人?” 庄玮离座一跪,深深叩首。 “臣侄与她,真心相付,祈求皇伯伯成全。” 顾孟祯怒火中烧,极力压制,不忍吓着爱侄。 “你和瑞儿,一个接一个胡闹,不把朕气病,你们誓不罢休,是也不是?” 庄玮垂眸,呈知错之状。 “臣侄不敢。” 一见爱侄委屈,顾孟祯立时心软。 “真喜欢她?” 庄玮语气,坚定无比。 “真喜欢。” 顾孟祯抚他回座,一如既往,轻揉爱侄膝盖,缓解疼痛。 “罢了,娶就娶吧。” “只消,她不似宁三女,是二嫁之身,即可。” 庄玮神情尴尬,无言以对。 “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语塞何意?” “她不光是花楼女子,还是二嫁之身?” “你……你你你……” 庄玮连忙解释。 “皇伯伯请息怒。” “她与前夫,相识成婚仅仅月余,便就离婚,形同闺阁女子。” 顾孟祯气急,雷霆大怒。 “荒谬之谈!” “成婚一日,也是成婚,与闺阁女子,大不相同!” 庄玮眸低,语态怯怯,尤是戚怜。 “是……” 眼见爱侄难过,顾孟祯再次心软。 “也罢,也罢,只消,她没有怀过身孕,便矣。” 庄玮复又无言以对。 “呃……” 顾孟祯震惊万分。 “语塞,又是何意?” “从相识,到成婚,仅仅月余,她便怀上前夫之子?” 庄玮弱弱一应。 “是。” 顾孟祯怒火,不能遏制;气息,越发急促。 “你……你……” “亦罢,亦罢,只消,处理干净。” 庄玮回避目光,略显心虚。 “呃……” 顾孟祯大受震撼,心头,一阵剧痛。 “你又语塞?” “难不成,她要怀着前夫的孩子,嫁给你?” 庄玮实话直言。 “原先,臣侄是这么想的。” 顾孟祯神色复杂,满目难以理解。 “什么?” 庄玮眸意,覆一抹悲伤。 “然则,不幸,她的孩子,凄凄流去。” 顾孟祯松一口气,顺着爱侄话意,应和一句。 “确实不幸,请她节哀。” 庄玮继续述说。 “更为不幸,落胎,致使伤重。她不能再有身孕,即使有孕,也生不下来,必须流去,不然,自身不保。” 顾孟祯蓦地,从座位惊起,千种诧异,万般不解。 “什么?!” 庄玮随之,起身恭立。 “祈请皇伯伯谅解。” 顾孟祯心境,彻底崩毁。 “这种情况,朕怎么谅解?” “岂非要我庄族,断去香火?”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59章 皇伯伯深恩 顾孟祯满面愁容,焦心如焚。 “话不能这么说,弟妹后继有人,与你并不冲突。” 不舍累着爱侄,他示意,一同回座。 “玮儿该当知晓,朕对你,寄予怎般厚望。” “如无意外状况,今后,是你登上龙座,肩负天下重任。” “一国之君,岂可无后?” “一国之母,如何能是花楼女子?” 庄玮谦谦有礼,随其后,再就座。 “恩谢皇伯伯器重。” “但,臣侄无意皇位。” 面对侄子,顾孟祯慈眉善目,不蕴一丝凶恶。 “为了她,你宁愿放弃皇位?” 庄玮笃定。 “是。” 顾孟祯唇际,泛着几分苦涩。 “那女子,值得你如此深情?” 庄玮斩钉截铁。 “绝境不渝,舍命不悔。” 顾孟祯峻容,涵一片愁郁。 “若是,寻常花楼女子,朕大可抹除痕迹,给她换个身份,对外称作贵女。” “怎奈,她名声在外,着实不好办。” 庄玮认真表态。 “臣侄,不以出身为嫌。” “她,历经往日磨难,方得今时完美,臣侄不觉丢脸,以为荣耀。” 顾孟祯柔语解释。 “朕非是虑你颜面,而是想着,妤儿兴许,不愿面对不堪过去。” 听他改称,庄玮惊喜交加。 “皇伯伯,同意我们的婚事?” 顾孟祯一脸无可奈何。 “不同意,能怎么办?朕不忍见,你相思成疾。” 他尝试,理解爱侄心境。 “其实,妤儿,挺好的。” “虽是花楼女子,却仅谋生一年,可想而知,年轻又美貌。” “虽然成过亲,但时日短暂,由此推论,遇人不淑,她没有错。” “虽说有过身孕,但恰恰证明,她用情至深,是性情中人。” “虽然落胎,以致身子有损,但不要紧。疾痛,可以想办法,慢慢治愈。” “朕希望她伤愈,不为延续香火,只为她少受些病疾之苦。” 这么一说完,他只觉醍醐灌顶。 “妤儿,确然贤德,嫁我庄族,实乃天赐良缘。” 庄玮心悦,笑逐颜开。 “多谢皇伯伯体谅,臣侄喜不自胜。” 顾孟祯啜一口茶,侃然正色。 “你们成婚,非同小可,朕必须慎重以对。” “朕会严查,妤儿所有旧客,抹除不得妤儿花楼痕迹,便将他们永远抹除于世,免生后患。” “妤儿之前夫,一家老小,一个不留,且要问以重罪。只有他们身败名裂,外人余众,才会认为妤儿无辜受害。如此一来,妤儿声誉,得以保全。” “妤儿亲者,朕全数恩赏,对外假称,祖上乃是功臣世家。妤儿美誉,就此而立。” 他沉吟,思忖片刻,继而发问。 “你想想,还有何处不足周到?” 庄玮恭维奉承。 “隆恩旷典,皇伯伯周到至极。” 顾孟祯落目,无尽温煦。 “从今以后,妤儿便是我们家人。朕惜护她,如同珍爱你们兄妹,一视同仁,不分厚薄。” 庄玮幽眸,几许惭愧。 “皇伯伯深恩,臣侄实不知如何报答。” 顾孟祯笑容,暖阳和蔼。 “待朕驾去,你乖乖听话,君临天下,护好庄族一脉,便是报答朕了。” 庄玮惑然一惊。 “适才,皇伯伯不是说,一国之君,岂可无后?” 顾孟祯抒怀心事。 “朕只是试试,你对她的情意。” “你是朕亲自抚养长大的孩子,朕心里始终属意,你为储君。” “无后,不碍事,传位弟妹,或是他们的孩子,即可。” “切记,追尊庄叔父和母亲。朕全力以赴,夺得江山,就是为了我们庄氏一族,至高无上,成就万世芳名。” 庄玮应下。 “是,臣侄遵旨。” 他一转话头。 “恩赏妤儿亲者一事,请皇伯伯三思。” “据臣侄了解,妤儿亲生尊慈,未知何在。至于她的养父母,品性不良,怀恶不端,去年,便与妤儿断绝收养关系。” “另外,问罪妤儿前夫,臣侄愚见,不急一时。臣侄手中握有,他们数次触犯律令的证据,想要对付那帮乌合之众,轻而易举。” 顾孟祯允从。 “嗯,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处置,何时动手?” 庄玮勾唇,一抹幽藐。 “臣侄意在,慢慢消磨,给妤儿出口恶气。” “等到妤儿气顺,再行处置他们。” 顾孟祯莞尔一笑。 “朕等你消息,随时配合你。” 庄玮回之一笑。 “多谢皇伯伯关怀。” 顾孟祯正容亢色。 “有件事,很是重要。” 庄玮谦敬。 “皇伯伯请讲,臣侄洗耳恭听。” 顾孟祯涓涓细流般,淙淙而道。 “朕说过,对不起瑞儿,至今深感内疚。” “你和蕙儿,各有婚配,有情人终成眷属,瑞儿见状,必定忿忿不平,朕决计不能屈着他。” “反正,荷儿身世,已经瞒不住。冯氏夫妇,住进滕府,也有一段时日。宁三女他们不装样子,朕亦没必要掩饰,不如大大方方,迎兰儿,入庄府,圆成瑞儿一桩心愿。” “朕有个想法,先与你商量,稍后再传瑞儿进宫,问他意见。” “你们兄弟,一起办婚典,双喜临门,好不好?” 庄玮陶然。 “皇伯伯圣明,臣侄毫无异议。” 仅是一句应承,顾孟祯便觉爱不释手。 “玮儿,乖巧懂事,青出于蓝,不枉费朕悉心教导。” 他特别强调。 “你且宽心,朕只是讨个双喜临门的好彩头,婚典所需一切,不会委屈你们一分。” 他津津有味,安排事宜。 “你回府,转告贤弟、贤弟媳,选个好日子。朕要为你们兄弟二人,大办婚典,书文传成一段佳话,遍告天下,你们两对有情人,可谓天仙眷侣。” 庄玮眉开眼笑。 “谢皇伯伯隆恩,臣侄欣喜若狂。” 顾孟祯面面俱到。 “婚典之前,妤儿不能没名没分,住在庄府,说出去,让人笑话。然,住在别处,又恐不安全。且,你们小两口如胶似漆,大约舍不得分离。” “故此,朕建议,你们即刻去往州牧台,登记婚书。” 庄玮颔首。 “是,皇伯伯思虑周全。” 顾孟祯处处记挂,声声嘱咐。 “铜事台那边,你告假许久,记得顺路去一趟,与代事同僚,仔细交接好,休误公事,给人留下把柄。” 第760章 香囊 庄玮回府,先将圣言,转达父母,而后,至庄瑞居处,逍遥居。 “二弟。” “皇上传……” 话未说完,被庄瑞打断。 “我天爷,你终于回来。” “听说你回府,我赶紧奔赴梨雪居。兄弟重逢、双双泪目之景,已然徘徊我之脑海,谁曾想,居处设有阵势,我根本进不去。” “府里安全无虞,你设下那么复杂的阵势,作何,防谁呢?” 听出一分端倪,庄玮容色,骤然霜雪凌冽。 “你说,我防谁?” “意在兄弟重逢,该往幽悰居。你去梨雪居,做甚?” 庄瑞心虚笑笑。 “顺便,重逢一下嫂嫂。” 庄玮瞪着他。 “互不相识,何谓重逢?” 庄瑞意怯,回避目光。 “看一看,认识一下,怎么了?瞧你,小气劲儿,醋意未免太大。” “恕小弟直言,你这么管着嫂嫂,有违夫妻平等的律令。” 庄玮严肃不苟,不与玩笑。 “你莫胡闹,别吓着她。” 一听话意不对,庄瑞登时恼怒。 “我怎会吓着她?我长得很可怖吗?” “如何无端谩骂?你我兄弟,我长相丑恶,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庄玮澄清误会。 “贤弟多虑,与你长相无关。” “她历事有些特殊,故有惧意。” 嗅到一丝趣味,庄瑞来了兴致。 “叫我猜猜,以往恋者之中,某人家弟,谑戏过她,是也不是?” “哈哈哈,想想便觉好玩,你快撤去阵势,我去吓她一吓。” 满觉妤儿受屈,庄玮忿色厉声。 “庄瑞!” “我已经告诫,你莫胡闹。” 庄瑞几分油滑。 “我有分寸。” 庄玮回绝。 “不行。” 他脸色,尤其凝重。 “长幼有序,小弟岂敢不尊嫂嫂?” “有这心思,放在正事上,休得打些没用主意。” 庄瑞心绪不平,勃然大怒。 “正事、正事,连兰儿的面,我都见不着,哪有什么正事?” “职入八台是你,成婚成家也是你,全家独我一人孤零,无所事事。身在庄族,圣宠优渥,没一个人愿意跟我交朋友。” “妹夫,被三妹妹缠着,一会儿恩爱逛街,一会儿跟许大姑娘斗智斗勇,每日过得充实,无暇与我玩耍。” “难得说好一事,与你一起,约见高大人,结果,被你一封书信,随意爽约。” “今时,好不容易盼来一位嫂嫂,你竟不让见。” “哼,你们一个个,成心害我无趣而殒!” 他斜睨兄长,倨傲不逊,嚣张不恭。 “你回府,不需来瞧我,无事献殷勤,不安好心。” “你不就是想要炫耀,你能迎娶心爱女子,我不能么?” “好好好,我羡慕你,满意了么?慢走不送!” 庄玮蹙眉,愀然不悦。 “你莫名其妙,生什么怒?” “在你心里,我就是鼓唇矜衒之人?” 庄瑞怒容,略微收敛。 “那你来此,目的何在?” 庄玮回答。 “传皇上口谕,召你入宫。” 庄瑞闻言一惊。 “啊?真有正事?” “帝瑾王那边,有动作?还是,璃王异举?” 他压低声音,一句关切。 “韶叔父和表姐没事吧?” 庄玮耐心告知。 “非是朝局中事。” “圣言之……” 听罢,庄瑞惊眸,余出几许不敢置信。 “你可瞧仔细了?举办婚典,兰儿不会有事吧?” 庄玮正色。 “万无一失。” “若有不放心,你自去试探。” 庄瑞转怒为喜,乐得开怀。 “放心放心,兄长确定,小弟自当信任。” “哈哈哈,我总算娶到兰儿,哈……” 被他染绪,庄玮不由自主,喜笑颜开。 “二弟,稍安勿躁,晚些时候再疯,抓紧时间,更衣入宫吧。” 庄瑞激动不已,速下逐客令。 “好,你忙去吧,我这就更衣。” 此时,梨雪居。 罗妤绣花,打发时间。 绣样完成,她张望一眼,仍然不见庄大人回来。 心里,渐渐没底。 他会不会是后悔了? 或是,几位尊长不同意? 他们是否正在商量,如何处置我这个烫手山芋? 罗妤取下腰间香囊,目意忧然,端详云起龙骧。 “娘亲说得对,我不该做诰命夫人的美梦,盛京世族,名门子弟,如何瞧得上我?” 指尖触感,微觉不对,香囊之中,似乎不是香料。 她凑近,闻了闻,果然,没有一丝香味。 心生奇怪,她捏捏香囊中物,大致判断。 “好像,是纸。” 她闷闷不乐,失落一叹。 “唉。” “果然是我,自作多情。” “此香囊,锦布为表,纸张以里,他是在告诉我,看似将我迎回庄府,实然对我无有真心吧?” 庄玮声音,自门外传来。 “自然不是。” 罗妤一阵惊慌。 “庄大人,你回来了。” 她步履匆匆,迎上去,恭敬一礼。 “恭请庄大人安好。” 庄玮扶她起身,一同落座。 “你打开看看,香囊里,装着什么?” 罗妤不解。 “不是纸吗?” 庄玮笑容,含一缕期待。 “是纸,却非白纸一张。” 罗妤下意识自卑。 不是白纸?莫非纸上,写着嘲讽奚落之语? 她一边想着,一边打开香囊,取出其中物,展开一瞧,心神猛地一震。 “这……” 庄玮昭昭明快,说明其意。 “你说,建议少郎,莫送礼物。遂,我将榜一所需礼数,转入存票,记在你的名下。” 罗妤泪眼朦胧。 “庄大人……” 庄玮细语安抚。 “小事一桩,不必感动。” “另外,我说过,你的欠债,由我来还。” “廷合台文书,装不进香囊,没法当作信物,赠予你。” “我特意带来,请罗女娘过目。” 说话间,他从衣袋中,取出一份文书,递给她。 未及看一眼,罗妤泪水,潸潸而落。 “多谢庄大人垂爱,小女子大喜过望。” 庄玮取出绢帕,为她拭泪。 “大喜过望,哭什么?” “此二事,算是好消息,我还有一个坏消息,诉与你知。” 罗妤梨花带雨,凝眸于他。 “什么坏消息?” 庄玮故意逗趣。 “皇上不同意,你为我正妻。” “他说,至多,做个通房。” “你可愿意?” 罗妤片时不思,直接答应。 “我愿意。” “只要跟着你,为奴为婢,杂役粗活,我都愿意。” 第761章 庄玮夫妻 庄玮点到为止,不再逗趣。 “我说笑呢。” “皇上同意,父亲母亲亦是乐见其成。” 罗妤悲喜交集,百感交切。 “此话当真?” “他们确然,不嫌弃我?” 庄玮点头莞然。 “嗯,千真万确。” “婚典日子,父亲母亲正在择选,我们先往州牧台,登记婚书,可好?” 罗妤依依含泪,楚楚动人。 “你确定,不娶一位世家千金,为正妻吗?” 庄玮词气毅然。 “我确定,非你不娶。” 罗妤双手捧着香囊,示于他前。 “庄大人厚礼,我不敢收。” “我们去票号,把它转还给你,好不好?” 庄玮拒绝。 “不好。” “这是定情信物,还回来,便是退婚。” “你不愿嫁我?” 罗妤怯怯懦懦。 “我愿意,可是……” 庄玮接过香囊,重新系在她的腰间。 “没有可是。” “礼数规矩,不可废之,你愿意嫁,就必须收下。” 罗妤倩眸羞低。 “是。” “多谢庄大人眷爱。” 庄玮郑重其事。 “登记婚书之前,我有必要,述明一件事。” “若你听过,心意有改,不愿嫁我,我会帮你打点一切,送你离京,安居他处。” 罗妤情意拳拳。 “我心意不改。” “庄大人请讲。” 庄玮陈词清晰,话意分明。 “先前,我提及过,今时,我不在本家籍处。” “我本家……” 方族鱼目混珠之计,泱泱述罢。 听着听着,罗妤花容朗澈,呈现崇敬之状。 “你,居然是方族之后?!” 她眉目,惊愕交织忻悦;心绪,满怀不敢置信。 “我竟有幸,嫁给方族后人?!” 庄玮深感意外。 “你,知晓方族?” 罗妤一脸理所当然。 “方族,大名鼎鼎,如雷贯耳,何人不知,谁人不晓?” 庄玮神情怔怔,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族,自从获罪,皇上便下暗令,不许任何人,公然提起方族。唯有帝瑾王臣下,不惧皇上威仪,或敢提起。余者,皆是屏声息气。” “民者一众,譬如说书人,但凡提过一嘴,都逃不过皇上暗地追杀。” “久而久之,方族声名,无人问津。年轻一辈,鲜为人知。” “我以为,你闻所未闻。” 罗妤详细说明。 “民间确有默认,不可公然谈论方族,以及相关之事,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但,不表示我们私底下,也是一声不吭。” “不论年长,还是年轻,凡我见者,无不景仰方族一众智才之士。” “方族众位大人之事迹,更是悄然流传民间,传颂不衰,我全都读过。” “鸿鹄之志入霄云,忧民之心怀苍生。” “太祖皇帝御赐之诗,很多人都会背诵。” “他们皆道,没有方族,便没有月盛皇朝;月盛子民,矢志不忘方族大恩。” 出乎意料,庄玮十分惊异。 “没想到,我族,如此威名远扬。” 罗妤由心感慨。 “我亦没想到,天赐洪福,许我嫁作方族之媳。” 自卑,油然而生,她话锋一转。 “然则。” “败躯不堪,实配不上方氏一族,我唯恐,毁折贵族盛名。” 庄玮纠正。 “你非败躯,切莫自轻。” 见她懵懂,无知利害,他肃肃补充。 “再者,你须明白,我的处境很危险。进则,皇上随时可能发现我们有假;退则,没能取得帝瑾王信任,回归无望。” “你嫁给我,可能,终局凄惨。” 罗妤容色,无所畏惧。 “我不怕。” “为方族辅君之计而舍身,大节凛然,九殒无悔,我心唯荣光。” 她素手轻柔,与他十指相扣,心意款款,袅袅而诉。 “玮郎,我想嫁给你,哪怕只能相守一刻。” 婚书登记完毕,于律令而言,庄玮罗妤,结成连理。 假作功绩,瞬息而成。 顾孟祯禀明颜瑜之后,降下圣旨:册封庄玮,为正三品公士,赐封号,珺;其妻,册为正四品诰命夫人,赐封号,潇。赏赐府宅,于庄府一侧,名作幽悰府。 离开州牧台,庄玮顺路,入铜事台,处理交接一应公事。 随后,便至午休时辰。 趁着闲暇,庄玮夫妻,迁入幽悰府。 幽悰府,与庄府一样,设幽悰居和梨雪居,做为庄玮和罗妤的居处。 午觉,小憩片刻。 瞧着时辰差不多,罗妤下床,从衣架取外衣,仔细穿好。 “老爷该往公忙,我去曙英县。” 庄玮坐起,接过她递来的官袍。 “你还要直播?” 罗妤对镜坐下,简单梳妆。 “违约辞工,要赔很多银两。” “且,妾身岂可坐吃享福?” 庄玮下床,穿衣。 “违约工契那点银两,你又不是赔不起。” 他打开抽屉,取出库房钥匙,交到她手中。 “你若舍不得出,尽管走我的账。” 罗妤张惶,连忙归还钥匙。 “我不要你的银子。” 庄玮搂住她的腰身,轻松抱起夫人。 “怎么?” “午睡无趣,夫人心怀内疚?” “等你养好身子,我必不饶你,夫人尽可花光我的存银,算作享受我之付出,免得到时叫屈。” 罗妤娇娇然,将他推开,转身回座,继续梳妆。 “老爷肆意言辞,好不知羞。” “妾身害羞,接不了话。” 庄玮坐在她的身侧,痴痴而视镜中美妻。 “入夜,我带你,隐迹去见表姐,请她,为你医治疾痛。” 罗妤忧心。 “深夜烦扰,恐公主不悦。” 庄玮劝言。 “不会的。” “表姐仁心仁术,治病救人,素来焚膏继晷,不知疲倦。” “疾痛,拖不得,你务必听我话,请她一瞧。” 罗妤浅浅一笑。 “是,依老爷话。” 庄玮用着恳求语气。 “你别去直播,好吗?” 罗妤不明所以。 “为什么?” 庄玮无奈一笑。 “你说为什么?” “莫非忘记,罗员外夫妻,打算利用虞小娘,当众揭穿你的身份?” 罗妤惊觉。 “哦,对。” “历事太高兴,我当真忘却。” 她惶恐不安。 “我该如何应对?请老爷想个主意吧。” 庄玮有条不紊。 “你敛声辞工,寂静而去。” “他们找不到你,暂时难有作为。” “待到我们婚典,闻名天下,他们忽闻,你嫁入庄府,转天,必来示诚。” “接下来,便是一场场好戏……” 第762章 瑜郎 星月交辉,月溪府,珠窗银瓦,犹胜玉宇琼楼。 饭后散步结束,宁云溪回到卧房。 一阵熟悉之声,悠悠传来。 “小妹妹。” 宁云溪一听,哭笑不得。 “阿兄,你怎么又来了?” “你日日宿在月溪府,臣民更要非议,我狐媚惑主。” 颜瑜一脸诚恳。 “小妹妹勿忧,我会解释清楚。” “若非走投无路,我怎忍打扰你?” 宁云溪愁眉锁眼。 “每次都这么说。” 颜瑜语态,几分崩溃。 “那个童女娘,时刻算计,实在太烦。” “我待在府里,饭吃不好,觉睡不好,几近神经错乱。” 他赔笑,切切央求。 “你再收留我一天。” “值守爱卿,我一并带来,两府布防,皆已安排妥当。我的安危,你无需忧虑,璃王绝无任何乘虚而入之机。” 宁云溪闻言一怔。 “阿兄,好熟练。” 颜瑜难为情笑笑。 “嘻嘻嘻,我日日过来,能不熟练吗?” 他竖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表示。 “我保证,这是近期,最后一次留宿。” “你答应一声,我才好回居安顿。” 宁云溪勉为其难。 “阿兄要留,我自无权逐客。” 颜瑜舒怀愉然。 “谢你收留,小妹妹,你真好。” 行至她身旁,他停步,耳语一问。 “共浴否?” 宁云溪斜睨。 “你来借宿,还是来占便宜?” 颜瑜巧言。 “你别误会。” “我就是想着,敞开心扉,与你畅聊《体质论》。” “你教我的《体质论》内容,我还有许多地方,想不明白呢。” 宁云溪努嘴,一分娇嗔。 “无稽之谈。” “你就是没个正经,成天浑想。” 颜瑜展臂,抱她入怀。 “这不是,无意间翻到一部,旧年所得话本嘛。” “昨日,我给你瞧过。” “旧年初得,我只看一眼,便心急火燎,差点没忍住召幸你。” “你与我探讨一下《体质论》,让我静静心,可好?” 宁云溪小拳一落,不轻不重,捶打他的膺膛。 “谁叫你胡看?不务正业。” “话本皆是胡诌,所述那些花招,我可不会。” “童女娘热情洋溢,你不妨,找她探讨。” 颜瑜指尖,点一下她的额头。 “我真心探讨,你乱想什么?” 宁云溪质疑。 “真心探讨,为何共浴?” 颜瑜一分油嘴花唇。 “虑你身子康健,我不能耽误你的睡觉时间。” “我蒙上双眼,绝对不看,实在不行,你再绑缚我的手脚。” 听他说趣,宁云溪抿唇一笑。 “阿兄言重。” “密旨立后,你我已是夫妻,何以做成这般?” 颜瑜顺话提议。 “夫妻,如何称唤阿兄?听着仍像结拜兄妹。” “要不,你改个称呼?” 宁云溪有些犯难。 “前世今生,历经数年,我唤得习惯,难改。” 颜瑜突发奇想。 “我仿佛听过,秋璧称呼林暮,为暮郎。” “你也唤声,瑜郎,给我听听吧?” 宁云溪窘色。 “阿兄净胡说。” “瑜,乃是慕宗封号之一。” “我何敢犯上?” 颜瑜殷殷劝说。 “我二十二世纪名字,就叫严渝,与古代姓名,音同字不同。” “你就当是,称唤我的现代名。” 宁云溪眉目,蕴一丝惶恐。 “那我也不敢。” “莫不如共浴。” 颜瑜惊喜。 “你答应了?” 宁云溪羞然点点头。 “嗯,答应。” “但是,我当真不会教。” “阿兄不妨,多多阅看我所书《体质论》,自行研想,必有心得。杏林堂、回春堂一众大夫,俱是听我讲过一遍之后,自学而成。” 颜瑜急急应声。 “我也在自学。” “自学,与你探讨,二者并不冲突。” 他一把抱起佳人,直奔浴室而去。 “事不宜迟,我们速往探讨。” 此时,庄玮夫妻,立身月溪府旁,无人角落处,双双一筹莫展。 张望一眼月溪府中,巡视不停的身影,罗妤小声感慨。 “王爷宠爱公主,实在无微不至,居然调来督护台诸位大人,守护月溪府。布防,如此周密,其数,大约可以比肩帝瑾王府防卫了吧?” 庄玮不以为然。 “表姐,在意天下芸芸之口,不愿承红颜祸水之评,受恩一向谨慎。” “此非公主该有的规制,即便王爷有心宠爱,表姐也不会同意。” 罗妤茫然不解。 “那这……” 庄玮猜测。 “我料,王爷,帝寝月溪府。” 罗妤一阵惊奇。 “啊?” 她连连摇头。 “绝无可能。” “媄夫人,曾与我言,王爷和公主,虽然两情相悦,但是谨守男女礼数。传闻他们星月有情、夜夜不休,虚假不实。” 庄玮补充。 “说不定,只是恩赐留宿,非居一处。” 媄夫人之言,罗妤信任无疑,语气十分笃定。 “必然不居一处。” 她亦是猜测。 “外头流言纷纷,皆道,璃王殿下回京在即。兴许,他们一众,正在商量大计。” “朝局大事不可误,我们切莫打扰,改日再来吧。” 庄玮蹙眉,几分严肃。 “不行。” “石大夫有言,你之疾痛,不能再拖,迟则难愈。” “今晚,必须见到表姐,请她一瞧,有无办法医治。” 罗妤苦恼。 “可是,督护台众位大人,防备严密,我们根本进不去。” “如之奈何?” 庄玮深思。 “我想想。” 片时,他想到主意,携夫人,转而潜入高府。 东院念荷居,秋璧已然沉沉睡去。 至卧房门口,庄玮停步,手法巧然,撬开房间内锁。 “男女有别,我在这儿等你,请夫人进去,面见高大人。” 罗妤拒绝。 “灯火已熄,高大人肯定睡下。” 庄玮一脸无谓。 “把她唤醒。” 罗妤惊慌。 “我如何敢?” “老爷有所不知,高大人和我,不甚相熟,交情很一般。” “我这么做,太过冒昧。” 庄玮满不在乎。 “你放心,她不介意,你只管唤她。” 罗妤打退堂鼓。 “不可不可。” “我们还是回府吧?” 庄玮推着她,前进两步。 “夫人快去,听我的,乖。” 罗妤勉强答应。 “那好吧。” 没一会儿,她怯怯而归。 “我,叫不醒。” “怎么办?” 庄玮无奈。 “你轻声细语,自然叫不醒。” 罗妤落眉八字。 “我不好意思,大声叫嚣。” 庄玮无言以对,举步走进卧房。 罗妤花容失色,惶惶跟上。 “老爷?” “老爷请慢,高大人清誉……” 第763章 高大人,醒醒 深怕夫人吃醋,庄玮穿过外屋,止步里屋门外,敲门唤醒。 “高大人?高大人醒醒!” 呼唤半天,非但秋璧没有一点动静,还差点引来高府家丁。 庄玮第一时间察觉异动,护好夫人,匿身隐秘处。 待到家丁,确认无疑,齐齐离去,罗妤才敢说话。 “高卧深睡,强行唤醒,于身子无益。” “我们不要打搅高大人,另想办法,好不好?” 恐夫人累着,庄玮轻柔安抚,与她一起入座。 “或可,去找太医林大人。” “不过,夜深人静,估计,他也睡下。” 罗妤一听,立时决定。 “那我们回……” 庄玮截住她的话,认真说明情况。 “夫人莫打回府念头。” “府邸新立,皇上线人未至,我们才能轻轻松松,脱身离府。迁延时日,百害无利,用不了多久,我们便将身不由己。” “今日不来叨扰,改日难以烦请。” “唤起高大人,或去叫醒林大人,无有区别。” “夫人随心,择选一个吧。” 罗妤惶惧。 “啊?” “我都不敢。” 她灵机一动。 “对了,东家兄妹三人,住在帝瑾王府。我们潜入王府,请他们帮忙传话,可好?” 庄玮束手无策。 “王府布防,乃是父亲设计而成,由表姐转述献策,守备极其森严;且有表姐,结合平地阵势、山势地形,创新而得一种新阵势,加固防备。” “即便王爷调走一半值守,我也进不去。” 罗妤建议。 “不妨等到王爷,不宿月溪府之日?” “他总不能,日日寝在月溪府吧?” 庄玮不同意。 “他们究竟是商议计策,还是花月情切,尚未可知。” “万一,王爷留恋佳丽,不舍分离,你便一直等到,王爷倦怠?” “商议如何对付璃王,也非一日两日工夫,就能定计。” “你的身子,如何等得下去?” 罗妤怯弱。 “为我残躯,扰他们安睡,不值得。” 庄玮催促。 “夫人休再犹豫不决。” “转去林府,多一重麻烦,反正已经潜入高府,我们索性唤醒高大人。比起林大人,还是她去月溪府问询,更为合适。” “请夫人,去里屋唤她。” 罗妤眸意楚楚。 “老爷,妾身当真不敢。” 庄玮拿她没办法。 “好好好,请夫人随同,我去唤她。” 罗妤连忙阻止。 “不行不行,高大人清誉……” 庄玮充耳不闻,推开里屋房门,径直闯入。 “高大人,醒醒。” 秋璧睡得香甜,没有一点反应。 庄玮不由得烦躁,绕过屏风,行至床边,重重拍打几下枕头。 “高大人,醒醒!” 软枕忽高忽低,秋璧一阵眩晕,猛然惊醒。 只见床边,站着一名魁梧壮汉,她惊吓高呼。 “啊!” 声音,及时被庄玮堵住。 他捂着她的嘴,做出“嘘”的手势,借着月光,让她看清他的脸。 “高大人,是我。” 看清前人,秋璧更加畏怯,拂开他的手,抓起被子,裹好自己,退至床榻内侧,与他保持距离。 “你不许碰我!” “你不是迎娶夫人?来此做甚?” “父亲,救我……” 庄玮没了办法,上床近身,再次捂住她的嘴。 “夫人,你进来说句话,好不好?我跟她解释不清。” 秋璧闷声一停,满目惊疑。 夫人? 潇夫人也来了? 这是何意? 他们夫妻,玩得这么花? 罗妤应声,谦步有礼,走进里屋。 “乱闯唐突,事有缘故,高大人请勿见责。” 庄玮放开秋璧,下床,站定夫人身边。 罗妤礼敬三分,阐述来意。 “……” 秋璧听罢,舒然松一口气。 “哦,原来如此。” “我还以为,你们……” 庄玮鉴貌观色,会意一笑。 罗妤没有听懂。 “我们什么?” 秋璧挠挠头,面色几分窘迫。 “没什么。” “潇夫人请坐,我这就更衣,求见公主,禀告医治一事。” 她没好气,瞥一眼庄玮,愀然不悦,行一礼。 “恭请珺士爷安好。” 庄玮虚扶一把。 “平身。” 他牵起夫人玉手,与她一同,候在外屋。 罗妤由衷提议。 “夜路不安全,老爷该当陪着高大人,去往月溪府,沿路保护她。” 庄玮一怔,不情不愿。 “我?” 罗妤颔首微笑。 “嗯。” “妾身不晓武事,辛苦老爷陪去。” 庄玮思绪飞转,想到说法。 “晚饭时分,我告诉过你,与她,前有一段历情。” “你不怕,我仍有趣意,趁你不在,大行其事?” 罗妤落落答复。 “如若高大人应许,老爷随性,妾身不怀介意;但若高大人不许,请老爷,莫行浑兴。” 庄玮展臂,揽她入怀。 “你倒大方。” “岂不知,我今时心想,唯是夫人娇柔?等你病愈,我……” 秋璧更衣罢,快步走出里屋,重咳几声。 “咳咳咳!” “珺公士闺情蜜语,能不能小声点儿?我听得见。” 庄玮揶揄。 “高大人耳聪矣?方才,不论怎么叫,都叫不醒你,我还以为,你不幸失聪。” 秋璧瞬间被激怒。 “你!” 罗妤错愕。 “老爷胡说什么?” 她推开他的怀抱,起身恭立,低眉认错。 “高大人,对不起。” 秋璧几步走去,抚潇夫人,重新安坐。 “潇夫人不必道歉。” 她转而,瞪庄玮一眼。 “你还要不要我传话?有求于人,便是这个态度?” 庄玮倨傲以视。 “谁说,我有求于你?” “这是上司,命令下级。” “你心有不满,尽可请来林大人,且看,懦弱无用之辈,护不护得你?” 秋璧气得不行。 “你!欺人太甚!” “这话,谁爱传谁去传,本姑娘回寝睡觉!” 罗妤张惶。 “高大人,不……” 庄玮词气泠然,叫住她。 “高大人,在我面前,务必思虑清楚,再行事。” “你知晓,不听话,是什么后果。” 秋璧脚步一停,回身,难以置信看向他。 “夫人在此,你敢?!” 庄玮幽目,薄一分情致,恣意打量秋璧。 “刚刚,夫人亲口允许,你不是听得到吗?” “传不传话,由你。” 秋璧吓得后退两步。 “你……我……” “哼。” 秋璧委屈巴巴,跑去月溪府,找公主告状。 这么一闹,罗妤不敢再求老爷,护送高大人。 庄玮称心如意,陪在夫人身边。 第764章 教训庄玮 至月溪府之时,颜瑜、宁云溪已然各自回居安睡。 秋璧,与公主对坐,哭诉声声,屈折怜怜。 “大晚上的,不让人睡觉……有求于人,竟是那个态度……有夫人相陪,他还要欺负我……” “公主,你定要为属下做主啊。” 听她说完,宁云溪困倦全无,柔语宽慰,为她拭泪。 “好,乖,不哭。” “一会儿见他,我帮你教训他,好不好?” 秋璧瑟瑟止哭,嘤嘤还余抽泣。 “好,谢公主垂怜。” 言多难免口渴,宁云溪斟一杯茶,递给她。 “有一点,你尽管放心。” “他也就是说说,不会真的欺负你。” “而今,他满心夫人;对你,情意已漠。” 秋璧接过茶杯,浅啜慢品,徐徐散去悲容。 “既已冷漠,为何戏谑?” 宁云溪侃侃解疑。 “他表达无力,说不清楚事由,只得另辟蹊径,以达目的。” “上一次,你们相见,我与你说过,他只是为了见我,告知计策,让我保密鄢坞身世。” “这一次,则是不愿护送你,故纵言辞,令潇夫人不敢再作要求。” 闻听可以用计之处,秋璧眉梢,骄然一挑。 “依公主之意,他至多胡言,断断不会有乱行?” 宁云溪回答,铿锵有力。 “嗯,断不会有。” 秋璧胆寒意怯,顿时消逝不见,取而代之,骄狂张扬。 “那我大可随意,何必怕他?” “待会儿回去,我故作愿意,吓他一吓,看他还敢那么嚣张?” 宁云溪点破现实,阻止其行。 “你的小心思,如何玩得过他?” “不等吓着他,反要被他欺负。” 秋璧傲色一收,疑惑不解。 “你不是说,他断不会有乱行吗?” “按说,我越是吓唬他,他越是避之不及,从今以后,一见到我,便提心吊胆。” 宁云溪力道轻柔,敲一下她的脑袋。 “傻秋璧。” “毕竟有过情意,你偏要贴上去,他如何忍得住?省省心,休做无用事。” 反击不得,秋璧万分失落。 “属下遵命。” “他总是耍弄,连带着贬损暮郎,属下气不过嘛。” 宁云溪哄劝。 “交给我,我去训他,你听着,好不好?” 秋璧应声。 “是。” 宁云溪简单梳洗,随秋璧,回到高府。 屋外,传来主属二者对话之声,罗妤急忙起身迎去,庄玮跟在夫人身后。 罗妤确认一眼,继而行礼。 “恭请公主……” 宁云溪及时拦住她的行礼动作,浅声提醒。 “一家平辈,不需行礼。” “妤儿,请安坐。” 听她称呼有改,罗妤亦是改口。 “是,多谢表姐。” 对着妤儿,宁云溪笑脸盈盈,转向表弟,脸色登时一沉。 “去,跪着。” 罗妤忧目,切切凝视老爷。 庄玮严正一应。 “小弟遵命。” 他恭然跪好,怨愤抬眸,冷睨秋璧一眼。 秋璧有恃无恐,冲他做个调谑表情,转身,洋洋入座。 暂时晾着表弟,宁云溪先做正事。 她抚上银戒,取出脉枕,示意一请。 “妤儿,请。” 罗妤会意,置手而上。 宁云溪仔细为她把脉,很快,有了结论。 “妤儿勿忧,你之疾痛,无甚大碍,完全可以治愈。” 庄玮闻言,怨愤不在,眉开眼笑。 与他相视一眼,罗妤也是欢喜。 “有劳表姐,赏赐良方。” 宁云溪容色温和。 “稍后,我再开方。” “你的情况,必须动手术,才能根治伤疾。” 罗妤一头雾水。 “手术?” “我需要怎么做,该如何配合你?” 宁云溪晴云一笑。 “你安心睡一觉,大约半个时辰,手术就能结束。” “请移步里屋。” 罗妤应声。 “是。” 秋璧追随她们,一起进入里屋。 庄玮主动自觉,帮忙望风。 一场手术过后,罗妤身疾,转危为安。 宁云溪行至书案,详细写下药方和医嘱。 秋璧取出绢帕,为罗妤拭去额上虚汗,整理被子,帮她盖好。 罗妤,昏睡未醒。 宁云溪拿着药方,与秋璧一前一后,走出里屋。 她将药方,递给表弟。 “按医嘱,照顾她服药,三日后,即可痊愈。” 庄玮双手接下,谦逊有礼。 “多谢表姐。” 他依旧跪着,宁云溪二人肃肃落座。 宁云溪严厉以对。 “表弟素来知礼,你且说,公主之属,由得你随意差使么?” 庄玮垂眸低首。 “表姐言重,小弟惶恐。” 宁云溪责备。 “你专横做事,哪得一分惶恐之意?不成体统。” 庄玮恭顺。 “表姐教训的是。” 宁云溪语重心长,诉与事理。 “秋璧挺身而出救过你,你却百般欺负,良心何在?” “你懂不懂知恩图报?” 庄玮戚戚答言。 “小弟懂得。” 宁云溪斥问。 “懂得便要照做,岂可言行不一?” 庄玮言简意赅。 “跟高大人,实在说不通。” “小弟无奈,出此下策。” 长幼尊卑,他谨守不渝,领会表姐所思,遂,诚心道歉。 “请表姐宽恕,求高大人原谅。” 宁云溪掌握分寸,一句打击。 “我和秋璧,言谈无碍,余者亦如,唯你说不通,你说,这是谁的问题?” 庄玮语态,几分低落。 “小弟无用。” 宁云溪不紧不慢,点明其意,一丝不苟告诫。 “我看得出来,你用词无忌,是因心里,没有真正放下秋璧。” “道理,用我教你么?” “感情,过去便是过去,适时就该放下,更何况,你已经成婚。” “庄玮,莫行出格之事,男女友者相处,必要学着划清界限。” 闻听这话,秋璧暗自一惊。 不是说,已然漠情?怎又变成,没有真正放下? 庄玮无有否认,仿佛承认自己心意。 “表姐教诲,小弟谨记。” 秋璧心头,蓦然一震。 他……果然没放下? 怪不得公主说,他会忍不住。 这可不好,他若复来算计,我何以防备? 宁云溪提出要求。 “以强凌弱,小人行径。” “以后,你不许肆意诋毁林大人,不许对他动用武力,听见没有?” 庄玮回复。 “听见。” 宁云溪颦眉。 “答话何意?你成心敷衍我?” 庄玮改话。 “谨遵表姐之命。” 训话期间,罗妤苏醒。 术后,略有不便,庄玮小心翼翼,抱着夫人,道别表姐,敛迹回府。 第766章 可谓意气相投 鄢坞面不改色。“爹,太过杞人忧天。”“鄢大人早帮我们抹除痕迹。”“珺士爷再怎么位高权重,在曙英县,较之鄢大人,也是初来乍到。鄢大人亲自善后,他如何抓得到把柄?”鄢驷愁眉苦脸。“你既知晓,敬称鄢大人,而非堂伯父,就该明白,他和我们从来不是一家人,不会无私奉献,护着我们一家。”逐渐意识到大事不妙,鄢坞眸覆点点惊慌。“你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鄢驷十分懊悔。“怪我贪心,见他诚心正意之状,就以为天上掉馅饼,不加思虑,直接入局。”“而今,我方得醒悟。”“从一开始,鄢大人态度突然转变,便是珺士爷幕后纵使。他编织美梦,引导我们,走进他的圈套。”“之后,我们所历每一步,都是他的精心设计。”恍然知晓中计,鄢坞恨恨咬牙。“他实在阴险,令人防不胜防。”鄢驷苦恼无尽。“他自是高深莫测。”“我听闻,去年,皇上引荐他,参加盛京州牧台会试。他以武将之能,在铜事台一众候选者中,脱颖而出;以谋略之才,仅差一点点,考入北兆台。”“由此可见,珺士爷武谋双全。”“凭他才智权势,设计对付我们,小菜一碟。”鄢坞眸黯,沉郁一丝绝望。“照爹这么说,我们只能坐以待擒?”妘艺钗出言安慰。“坞儿莫慌。”“目下情势,就算鄢大人向着我们,也是无用。”“没了他那个拖累,我们更容易占据优势。”鄢坞茫然。“娘亲何出此言?”妘艺钗头头是道,一顿分析。“你现在,可是知名主播,背后有粉丝支持。”“粉丝之中,若得有权有势之人,可与珺士爷比肩,我们自然无所畏惧。反之,粉丝皆是平常人,我们也不怕。”“前时,你与江泓智斗,因有鄢大人撑腰之故,民众眼红嫉妒,巴不得你输得一败涂地。”“现下,身份互换,他是高位,你是普通百姓,同理,民众亦会助你,而排斥他。”“随他掌握多少骗婚证据,也是徒劳。你有粉丝支持,得百姓推重,他奈何不得你。”“为君者,最在意民心,我估计,皇上见状,自会劝说珺士爷收手。”鄢坞惊喜一笑。“娘亲所言极是。”鄢驷不予苟同。“简直一派胡言。”“娘子岂能不晓,于皇上而言,珺士爷何其重要?”妘艺钗懵懵懂懂,一知半解。“不就是一个异姓臣子,略微有些才能,辅佐皇上,参与朝局大事,能有多重要?”鄢驷一阵惊奇。“你当真不知?”只见三张求知脸庞,他无奈述明。“珺士爷,是皇上亲自抚养长大,不仅常住太子宫殿,还披过龙袍。”“那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举足轻重。”妘艺钗难以置信。“啊?有这等事?”鄢驷嫌恶。“田间妇人,孤陋寡闻。”鄢坞忿忿不平。“爹,别这么数落我娘。”“没有她下地务农,何来我们家吃食穿戴?”“娘亲贡献于家,功不可没。”鄢驷怒瞪一眼,责备抱怨。“光知道说‘功不可没’,有什么用?你倒是想想办法,摆脱难境。”鄢坞面容,浅浅一分憔悴。“事已至此,唯剩,走为上计。”鄢驷眸底,瑟瑟一抹凄凉。“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我们逃去何处,可以保住性命?”灵光一现,鄢坞速即想到去处。“近来,我听流言纷纷,皆道,璃王殿下归京在即。”“我们一家,拜在他麾下,或可逃过一劫。”“璃王殿下武谋双绝,堪称当世奇才,天下无人不晓。单是比较才能,珺公士便没有胜算。”“更何况,璃王殿下,可是皇上的亲儿子。任凭珺公士,如何得皇上珍视,总归是外姓人。”鄢驷颔首赞同。“言之有理。”“可是,我们上哪儿去找璃王殿下?”鄢坞有条不紊,部署策略。“所谓归京在即,应是已在归京途中。”“我们先离开曙英县,尽量躲开珺公士耳目,而后,选在回京必经之路,四下打听,寻找璃王殿下所在。”鄢驷予以肯定。“想法不错。”他话锋一转。“然则,我们一无所有,璃王殿下如何肯纳?”鄢坞骄易扬扬,自鸣得意。“这一点,爹只管放心。”“前些年,我便听闻,璃王殿下,爱好柳腰花态、身姿曼妙之女,睹妙而喜,闻丑而恶。”“我亦如。”“二者,可谓意气相投。”“只要我们得以相遇,我保准他,一见如故,相见恨晚,速即与我结成挚友。”鄢驷达观以对,怀抱一丝希望。“你这话,虽说自负,却也务实。”“璃王殿下,今年三十有三,算是与你年纪相仿。说不准,你们真的会有共同语言。”鄢坞沾沾自喜。“爹一勉励,我自信更甚。”鄢驷随即吩咐。“事不宜迟,速速回居,收拾行李,我们连夜离县,不多一分逗留。”就这样,四人收拾好行李,择选最近城门,离开曙英县。不料,被一队县卫拦住去路。“慢着。”为首县卫大人,鄢驷认得,正是鄢恪心腹之一,卢忹。卢忹笑容可掬,一如相逢好友。“鄢先生,别来无恙?”县卫,公忙城门之时,百姓路过见之,不需行礼。因此,鄢驷等人,立身未拜。鄢驷回之一笑,询问缘由。“请问卢大人,何故拦阻?”卢忹一派庄严,朝向铜事台方向,拱手一礼。“奉鄢大人之命,尔等不得擅离县城。”鄢驷言谈之间,隐意几分威胁。“堂兄这是何意?莫非无视律令,肆意限制百姓自由?”卢忹神态自若,借口搪塞。“非也。”“鄢大人深怕你们遇险,好心好意,惜护身边。”“鄢先生有所不知,这会儿,外头乱着呢。”鄢驷做出感激之状,留话道别。“请卢大人帮忙转告,多谢堂兄关心。”“急事在身,刻不容缓,我们后会有期。”刚走半步,又被他们拦住,鄢驷笑颜,微微木然。“我们是拓彬县人,卢大人以何身份,限制我们出行?” 第767章 好日子算是到头 卢忹友善面容,霎时冰冷。 “好话以敬,给你一个面子,鄢先生不识好歹,是么?” “你自己说,本官以何身份?” 他岳立沉稳,右手紧握佩剑剑柄,状貌威风凛凛,令人望而生畏。 “尔等,涉嫌一件要案,必须静默候审,不得擅离。案发曙英县,鄢大人当然有权,留你们在此。” “若觉对待不公,诸位尽可前往尹司台,状告鄢大人,假借要案,限制你们自由。” 鄢驷表面绰然,竭力掩饰内心惊悸不安。 “我们犯错,理应交由廷合台。” “堂兄,乃是铜事令,控留我们一家,岂非违令干涉别台事务?” “恕我直言,越俎代庖,其名不正。” 瞧出一家四口,俱是心惊胆战,卢忹唇际,余出一抹嘲讽意味。 “你们所犯之罪,事关鄢大人,故此,他派出县卫队,协助廷合台诸位同僚,以防嫌犯走脱。此,名正言顺,且为大功一件。” “至于后续审问,当然交由廷合台,届时,自会有人,前去状告。” “鄢先生,以及诸位,稍安勿躁,静候‘佳’音。” 鄢驷一家,打算试试其他城门。 料到他们心思,卢忹善意提醒。 “县城四门,由县卫队,严密把守;县城四面,则由余众县卫,层层戒备。” “奉劝鄢先生一句,莫行无用功,安心回宅休息。” 鄢驷等人,不愿束手就擒,执意去试其他三门。 结果,不想而知,三门不通,一家子人碰得一鼻子灰。 他们不懈尝试,意图去翻高墙、游过临县边界河等等,毫无例外,尽皆失败。 最后,没了办法,他们只能背着行李,回到鄢家雅宅。 鄢坞深感挫败,一记重拳,砸在茶几之上。 “这位珺士爷,确实有点本事,竟能纵使鄢大人,将我们一家,困在曙英县。” 妘艺钗自以为是,阐述见解。 “这恰恰说明,你的主意极好,只要我们投身璃王麾下,珺士爷便奈何不得。想来,他亦认为,璃王一见你,必然肯纳,所以极力阻止我们。” 鄢塘反驳。 “娘亲莫非说笑?” “珺士爷从何得知,我们意愿投身璃王殿下?” “再者,谁不知晓,璃王殿下早早离京?珺士爷根本不认识他,何以断定,璃王肯不肯纳贤大哥?” 妘艺钗自信不移。 “你是说,他唯思,阻止我们离县?一旦离开曙英县,他就拿我们没办法?” “呵,珺公士,不过如此。” 鄢驷峻厉纠正。 “珺士爷手眼通天,不管逃往何处,我们都是无处遁形。” “阻止我们离县,目的只在,省去一桩搜寻麻烦。” 鄢塘点头道是。 “我见地,和爹相同。” 妘艺钗目意,染绪惊惧。 “这么说,他是想,随时随刻,想办就办,不给我们一丝喘息之机?” 鄢驷予以肯定。 “是也。” 他怅然一叹。 “唉,我们一家,好日子算是到头。” 鄢塘推诿逃避。 “爹所言,不太确切。” “应该说,你们三人,好日子算是到头。” “骗婚之事,我毫不知情。” 鄢驷顿时怒火万丈。 “你这是何意?” “岂可不懂,一家人,理当协力同心,风雨同舟,患难与共?” 鄢塘气势,不甘示弱。 “什么协力同心?” “与你们这些恶者一条心,是同流合污,是沆瀣一气!” “骗婚主意,是你出的,与我何干?” 鄢坞听不下去,忿然质问。 “你参与其中,骗取罗妤存银,怎可置身事外?” 鄢塘坦然心安,振振有词。 “我仅是求爱于她,何有欺骗?” “我年纪还小,不知求爱嫂嫂,于礼不合;更不知,纯粹懵懂之情,被你们利用。” “即便有罪,也是无意间助恶为虐,我实无辜,情有可原。” “大哥则是不同。” “明着索要妤儿存银之人,是你;妤儿存银去处,亦在你名下。” “何人用计,何人受害,一目了然。” 满觉幼子陌生,妘艺钗错愕怔怔,恼怒楚楚。 “塘儿,我们辛辛苦苦抚养你长大,你于心何忍不管不顾爹娘?” 鄢塘冷傲不羁,不近人情。 “狠心设计,流去妤儿孩子之时,娘亲可曾问过自己,于心何忍?” “做错事,就要受罚,这是你们教诲我的道理。” “去了廷合台,孩儿希望娘亲,好好悔过。” “一家人,我自不忍心不管不顾。如若你们有幸,活着走出廷合台,待到那日,我一定亲自去迎,为你们接风洗尘。” 鄢坞由心评语。 “鄢塘,你真没有良心。” 鄢塘刻薄自私,一句辩白。 “我忍着别离之痛,与你们分隔两地,怎就没有良心?” 目扫一眼,发现他们一个个,容覆敌意,他适当展露笑颜,耐心劝说。 “爹娘,大哥,凡事想开一些。” “总不能,让鄢家断去香火吧?你们所作所为,无从辩驳,罪无可恕。我勉强还有救,不如一家人齐心合力,保我无恙。” “有我管着家里,不至于你们出来,缺衣无食,挨饿受冻,是也不是?” “万一,庄族落寞,我在外头,还能想想办法,尽快救你们出来呢。” 鄢驷不情不愿,被他说服。 “塘儿之言,虽说寡情少义,但也在理。” 妘艺钗半筹不纳,只得接受。 “事到如今,确实别无他法。” “塘儿,千万看准时机,若有机会,务必出手相救。” 鄢坞愤恨交加,直言道破。 “爹娘胡说什么?” “今日,他能抛下我们,可见凉薄无情。你们竟还期许改日,他愿解救我们?” “以二弟心肠,出手相救,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鄢塘斜着眼睛看他,居傲鲜腆。 “大哥,未免太过轻看小弟。” “一家人,何故这般针锋相对?” 鄢坞气得脸红筋涨。 “是谁先推卸责任?你还有脸说我?” 鄢塘鄙夷不屑,给他一个白眼。 “我实话实说,妤儿受骗,本来就不关我的事。” “大哥如何不讲理?” 鄢坞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你个没良心的,我跟你拼了!” 兄弟二人,扭打成一团。 鄢驷夫妻配合默契,一个拉架,一个劝和。 第768章 府上有贵客 鄢家雅宅,热火朝天;罗家雅宅,波澜平静。 非是罗笠斌夫妻,没有收到罗妤大婚的消息,而是养精蓄锐,准备转天备礼登门,屈长辈之尊,会见贵婿。 梦中,庄玮不仅大方原谅他们,而且多加照拂。结识权贵,职入朝廷,他们后半辈子,尊荣无忧。 然,现实,与美梦,天差地别。 罗笠斌二人,备好礼物,寻至庄府正门,却被家丁拒之门外,根本见不到爱女和贤婿。 姬鸯没有一分自知之明,满脸写着难以理解。 “怎么回事?” “贤婿为何不允见?” “是不是家丁胡乱传话?” 罗笠斌自视甚高,俨然一副岳尊姿态。 “小小家丁,岂敢胡乱传话?” “想是时辰还早,爱女、贤婿尚未起床。” 姬鸯一分迷惘。 “他们未起,谁人自作主张,拒绝我们入府?” 罗笠斌合理猜测。 “或是贴身侍人,听说妤儿尊慈找来,便说,‘潇夫人独住柳絮舍,孤身一人,何来尊慈?不见。’于是乎,家丁传话出来,大公子不予允见。” 姬鸯一阵恍然。 “夫君言之有理。” 罗笠斌整理一下衣裳,立身端方。 “我们等一等,等到他们起身,让家丁再通禀一次。” 料到他们会来,庄玮特意告假,留府陪伴夫人,以免她受委屈。 昨晚疲累太甚,夫人仍在梦乡,庄玮坐在床沿,凝眸痴痴,笑意甜甜。 迷糊之间,罗妤翻身,玉手探寻老爷所在。 庄玮见状,立即伸手而去,与她十指相扣。 感觉到老爷手掌,有些冰凉,罗妤悠悠醒来,转眸看去。 见他穿戴整齐,她先是一怔,而后惊吓。 “老爷已然晨起?” “我睡过头?” “完了完了,耽误敬茶时辰,父亲母亲一定认为,我心怀不尊。” 她匆忙坐起,想要下床,奈何起身太猛,以致眩晕。 庄玮袅柔抚慰,让她躺好。 “夫人宽心。” “莫非睡糊涂?” “我昨晚,向皇上讨过恩典,免你敬茶礼数。” 罗妤扶着前额,花容蕴一丝不适。 “哦,对,我确实睡糊涂,浑噩忘却这事。” 庄玮细致周到,为她揉按穴道,舒缓晕眩之感。 片时,罗妤得以缓解。 “昨晚,我便想问,老爷为何上求免礼?” 庄玮指尖轻移,随性恣意。 “夫人亲身感受,应当知晓原因。” 感知缕缕情兴,罗妤赶紧止住乱行。 “是,我知道。” “但是,免去礼数,不像话。” “老爷大可恳请,推迟敬茶之礼。” 随她抓着手腕,庄玮依然举止自如,一分阻力也无。 “推迟到哪一日?” 气力不及,罗妤十分无助。 “明日、后日,都行。” 兴味愈浓,庄玮不自觉贴近,附在夫人耳边,幽幽细语。 “夫人以为,明日、后日,下得来床?” 罗妤惊惶羞涩。 “啊?我……” 唇落点点,娇花瑟瑟。 庄玮赏看美景,心绪灼灼,愈加火热。 “以我粗略估计,夫人美趣,我至少痴狂一年,方得忍住片刻,稍作休息。” “要不,一年之后,你再敬茶?” 罗妤捶打着,将他推开。 “老爷,好坏。” 庄玮顺意,退离半分。 “鄢坞那厮,尚且知晓怜香惜玉,主动免你敬茶之礼,我自是不能比他差劲。” 罗妤认真纠正。 “珍宝,何与沉渣相提并论?老爷,切莫自轻。” 庄玮展颜,滋味幸福。 “谢夫人赞许。” 他一转话头。 “你猜猜,正门外,谁来了?” 罗妤不明所以,不由自主慌张。 “府上有贵客?” “可需我们出面?” “我软弱无力,何以见客?老爷以后,莫再那般欺负妾身。” 庄玮不蔓不枝。 “我吩咐厨房,给你熬一碗参汤。待你喝过,恢复气力,如若想见,再传他们不迟。” 记着方才教训,罗妤翼翼坐起。 “安得怠慢贵客?” 见她迟迟无解,庄玮点明来者。 “夫人着急想见罗员外夫妇?” 罗妤一惊。 “爹爹娘亲?是他们来了?” 庄玮诉知情况。 “嗯。” “辰时一刻,家丁通禀,罗员外、罗娘子求见,被我回言拒之。” “不见到你,他们不可能离去,估摸着,这会儿,还候在门外。” 听他提及时辰,罗妤惊觉。 “老爷公忙,不可迟误,妾身服侍更衣。” 庄玮抱她入怀,以作阻拦。 “我今日告假,陪夫人。” 罗妤歉疚惭愧。 “焉能如此?” 庄玮安适如常。 “大婚告假,实属正常。” 他利落脱鞋,与她一起,躺回床榻。 “夫人好好歇息,稍后用完早饭、参汤,我们复行快乐。” 罗妤示弱撒娇。 “求老爷饶命,妾身当真心力交瘁。” 庄玮哄话。 “稍事爱抚,即可,勉强能解相思之苦。” 罗妤努嘴,娇嗔不悦。 “老爷惯会欺人,昨晚哪一次,不是这么说?实然,一步一步,过分至极。” 庄玮巧言。 “这一次,真是点到为止。” 罗妤不上套。 “这句话,也说过多次。” “老爷省些智才谋略,用于思计大事。寄情家宅,琢磨对付妾身,作何?” 庄玮双手,不受控制。 “夫人既问作何,我须得回答你。” 罗妤制止。 “回答就回答,老爷不许动手。” 庄玮心神迷醉,全然不能自已。 “思念难抑,夫人容我趣致,一次就好……” 这时,雍常行至屋外,不轻不重,敲门三声。 “公子,早饭完备。” “夫人醒否?” “是否传菜?” 他压低声音,深怕吵醒夫人。 闻听他言,仿佛抓到救命稻草,罗妤连忙高声答复。 “我刚醒,可以传菜。” 雍常应声。 “是,奴才遵命。” 他细心,多问一句。 “可需传唤侍女,侍候夫人晨起?” 罗妤耍起小机灵,捂住老爷的嘴,不让他说话。 “需要,传吧。” 庄玮眸落,无尽宠溺,依着夫人,不言不语。 以为自己心思得成,罗妤撤手,喜笑,乐得开怀。 “老爷抢不了话,难受吗?” 庄玮做出懊恼之状。 “难受。” “夫人机敏,我实反应不及,唉,败给你了。” 罗妤惊异。 “老爷竟然失算?好稀奇。” 庄玮目光漫漫,宠爱无边。 “夫人聪慧,在你面前,我庸才无能。” 第769章 邻居 江福良夫妻,至庄府上工。 这时,罗笠斌二人等候许久,不得允见,踱步来回,十分焦急。 认出邻居,姬鸯喜笑颜开,与之打招呼。 “江员外,江娘子?” “哎呀,真是你们,巧得很,如何会在盛京城中相遇?” “二位游逛而来?” 罗笠斌迟钝一分,认出邻人,微微一笑,简单问好。 “江员外,江娘子。” 傅滢伸出双手,亲善融融,与姬鸯牵在一起。 “罗娘子,好久不见。” 寒暄罢,她转向罗笠斌,问候一声。 “罗员外,早上好。” 江福良紧跟着娘子,和煦一笑。 “罗员外,罗娘子,早上好。” 傅滢先是答复。 “我们夫妻,在京谋生,非是游玩闲逛。” 而后,她关心发问。 “最近,你在忙活什么?好几次同窗友者聚会,我都没有见到你。” 姬鸯要面子,装模作样回答。 “小女高嫁。” “最近,我在忙女儿婚事,实在抽不出空,参加聚会。” 傅滢眸现几分惊喜。 “是吗?这可是大喜事。” “罗女娘,何时办婚典?我们夫妇,定去送上贺礼。” 姬鸯面色,略有一丝尴尬。 “婚典,办完矣。” 傅滢喜貌一改,怫然不爽。 “罗娘子,好不仗义,令嫒婚礼,焉能不请我们?” “你不会是,邀请所有邻者,独独忽略我们夫妻吧?” 姬鸯紧忙解释。 “岂敢岂敢?江娘子言重。” “小女婚典,没有邀请一位邻者。” 傅滢目色,一片迷茫。 “此为何故?” 姬鸯思绪飞转,找寻借口。 “我怕,你们忙,耽误你们要事。” “也怕,你们拒绝不来,脸面上过不去。” 傅滢一分责备,一分反驳。 “娘子多虑。” “令嫒出嫁,我们邻者皆是祝福,再忙也要抽空去的,怎么可能拒绝?” 昨日,她便接到大公子命令,今日一早,配合用计,夺来罗笠斌夫妇存银,为潇夫人出气。 话头铺垫,恰到好处,她引入正题。 “对了,令嫒婚典,是哪一日?” 姬鸯如实回答。 “昨日。” 傅滢继续引话。 “若是昨日,我和夫君确然抽不出空。” “昨日,庄府办喜事,我们忙得不可开交。” 姬鸯一阵惊奇。 “嗯?” “庄府喜事,你们忙碌什么?” 傅滢难为情一笑。 “我们生计,就在庄府。” 姬鸯瞠目讶然。 “啊?” 罗笠斌亦是诧异。 傅滢低眸,作势自惭形秽。 “谋生之处,我不习惯宣之于口,深恐他人笑话,为奴为婢,卑微不堪。今日,与你相逢,我就算想瞒,也瞒不住,干脆告知。” “让罗娘子见笑。” 她徐徐,恢复笑颜,闲谈起来。 “事有凑巧,我府潇夫人,也姓罗。” “我好奇,特意问来夫人尊名,你猜怎么着?与令嫒闺名,一模一样。” “你说说,巧不巧?” 姬鸯笑意,一转苦涩。 “呵呵呵……巧……” 傅滢随口打趣。 “罗女娘花容,我们多年未见,记不太清。” “昨日,得见潇夫人盛颜,隐隐感觉她们二者,相貌亦是相似。” “不知道的,还以为令嫒嫁入庄府。” 江福良适时,接茬搭话。 “潇夫人,不会就是令嫒吧?” 傅滢语气,带着一抹嘲谑。 “夫君张口胡说。” “我不想便知,潇夫人,绝对不是罗女娘。” “爱女成婚,罗员外、罗娘子却未出席,像话吗?” 姬鸯满腹酸楚,苦笑更甚。 “呵呵呵……” 江福良附和。 “嗯,娘子分析在理。” 他凑个热闹,也暗讽嘲笑。 “受累辛苦,费尽心力,抚养女儿长大,突然撒手不管,像是断绝关系。” “罗员外、罗娘子,干不出此等可笑之事。” 傅滢怀几许怨愤,感慨激昂。 “是啊。” “我们若得一位爱女,养在身边,必是一辈子不会断绝收养关系,如同亲生,密不可分。” “不像某些尊慈,丧尽天良,竟把养女,卖去花楼。” 江福良尽情言辞,暗喻明斥。 “世上竟有如此灭绝人性之尊慈?我不信。” 傅滢状貌,嫉恶如仇。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作恶多端者,大有人在。” 她故意,瞥一眼罗笠斌和姬鸯。 “不过,他们的下场,通常都很惨,尽皆尝尽苦楚,不得善终。” 仿佛被人点名,罗笠斌笑容,有些挂不住。 罗妤一事,姬鸯自认为问心无愧,因此泰然处之,不为所动。 听有话口,她提出请求。 “我有个不情之请,求员外娘子帮忙。” 傅滢友善如初。 “娘子但讲无妨。” 小主, 姬鸯笑吟吟。 “你们既在庄府谋生,必然有办法,引我们二人,入幽悰府吧?” 傅滢爽快。 “小事一桩。” 姬鸯欣喜。 “那太好了。” 江福良质疑。 “怪矣,罗娘子往幽悰府,何为?” 冒然表明岳慈身份,万一罗妤不认尊慈,唯恐惹人笑话,遂,姬鸯寻由。 “是这样的,珺士爷和我们,旧有往来,算是故交。” “我们求见,与他叙叙旧。” 江福良看破不说破。 “原来如此。” “员外娘子,请稍等,我们这就过去禀报,求得允准,再请你们入府。” 姬鸯叫住他。 “江员外请慢。” “实不相瞒,我们已经请求通禀数次,奈何,珺士爷不准。” “按说,以我们的交情,他不会不准。想是,士爷还在安睡,侍人不懂事,胡乱传话。” “没得办法,我们只能漫漫而等,也不知,要等到何时。” 江福良出主意。 “这个不难。” “求得我家伯爷或是夫人允准,你们也能进入幽悰府。” 姬鸯犯难。 “伯爷、夫人,与我们并不相熟,恐怕,很难允见。” 江福良做出乐于助人之貌。 “我能在伯爷面前,为你们说好话;娘子能在夫人面前,为你们美言。” “伯爷或是夫人,必有一人同意。” 姬鸯喜上眉梢。 “多谢江员外,多谢江娘子,改日,我一定酬谢。” 江福良神情一转,严肃不苟。 “今时恩事,为何改日酬谢?我一贯坚持,当即事,当即毕。” 傅滢做个样子指责。 “夫君太冒昧。” “不用你说,员外娘子自会报答,我了解他们,最是不愿欠下人情。” 话说到这份上,姬鸯不得不拿出银票。 “是,是,江娘子说得对。” “一点心意,请笑纳。” 第770章 妤儿真懂事 傅滢收下银票。 “员外娘子,破费。” 姬鸯撑着笑脸。 “客气,客气。” 看一眼其数,江福良直截了当表达。 “少了点。” 傅滢颦眉正色,略带一点阴阳怪气。 “夫君,这种话,藏心里就好。” “你这样说出口,叫员外娘子,情何以堪?” 江福良回驳。 “我藏着不说,他们如何知晓?” 想着攀上贵婿高枝儿,尊荣富贵,享用无尽,姬鸯咬咬牙,忍痛割爱。 “江员外所言甚是。” “一点心意,再请笑纳。” 傅滢迅速接过银票。 “我给你们引路。” “员外娘子,这边请。” 求得允准,引至幽悰府,江福良夫妻道别离去。 罗笠斌、姬鸯,得伯爷允见,大摇大摆,走进幽悰府。 此时此刻,庄玮和罗妤正好用完早饭。 闻听通禀,他们并没有阻止,大大方方,与之相见。 姬鸯热情洋溢,凑上前,奉送礼物。 “爱女,贤婿,别来无恙?” “听说你们乔迁新居,我们特来祝贺。” “不愧是圣上恩赐,这府宅,果然气派。” 庄玮挡开她的手,不予触碰夫人一分。 “罗员外,罗娘子,好不懂规矩。” “见到高位,何故不行礼?收养关系早便解除,何敢不用敬称?” 始料未及,一个下马威,罗笠斌夫妇,对视一眼,眸意怔然。 “这……” 罗笠斌责备,措辞严厉。 “贤婿,我们乃是长辈。” “即使你是高位,也不能迫使长辈,给小辈行礼吧?此举,背礼乱律,不合规矩。” 庄玮词气轻慢。 “你从哪里论的长辈?” “我们,是一家人么?还是我们二者,世交至谊,有通家之好?” 夫妇二人,再次语塞。 “这……” 姬鸯借以亲情幌子,求助罗妤。 “妤儿,你倒是说句话呀,我们可是含辛茹苦,疼惜你二十年呢。” 罗妤端坐恬静,听而不闻,不作理会。 庄玮回复。 “教习礼数,不需劳烦吾妻,罗娘子好学,我可以请来宫里嬷嬷,训导你的仪态。如此重视,方得不负你们含辛茹苦之疼惜。” 听似不怀好意,姬鸯自然拒绝。 “珺士爷言重。” “礼数礼节,妾身懂得。” 庄玮坐态闲闲,啜茶惬意。 “懂就好。” “请二位,周全礼数。” 罗笠斌作态可怜,定睛罗妤。 “妤儿,你忍见爹娘,屈尊下跪?” 罗妤依旧一声不吭,不作回应。 庄玮不耐烦,威视凛凛,唇齿噙怒。 “二位,休再针对我夫人,可知以卑犯上,罪当何如?加之,漠视律令,拒不行礼,又该当何罪?” “我不多嘴解答,即送你们去往廷合台,自去体会一番,便知所有。” 罗笠斌、姬鸯勉为其难,下跪行礼。 “恭请珺士爷、潇夫人安好。” 庄玮露出一丝满意笑容,悠悠而道。 “不允平身,则要一直跪着。” “这么简单的规矩,不用我教你们吧?” 罗笠斌、姬鸯双双惊愕。 “什么?” 庄玮装傻。 “有问题吗?” 罗笠斌抗议直辞,气势汹汹。 “我们好歹是客,士爷岂可如此薄待?” “难道,这便是弘顺伯爵府的待客之道,便是庄氏一族的家风家教?” 庄玮扬唇一笑,嘲意十足。 “罗员外言之有理,我不该怠慢贵客。” “二位平身请坐。” 罗笠斌、姬鸯齐声。 “谢士爷。” 二人落于侧座,罗笠斌重新端起岳尊架势,阐述来由。 “我们……” 庄玮不给说话机会,转向夫人,莞笑问询。 “这么耍玩他们,夫人以为,有意思否?” 听得不敬字眼,侧座二人,艴然不快。 罗妤摇摇头,答话。 “没意思。” 闻之心软,姬鸯立时应和。 “这就对了嘛。” “妤儿是孝顺孩子,深知明晓,这么欺负尊慈,大错特错。” 罗笠斌不吝夸赞,笼络她心。 “妤儿真懂事,爹爹以你为傲。” 庄玮眉梢,一分鄙薄轻藐。 “二位有所误解。” “夫人之意,不愿同你们玩耍,直接告去廷合台,一了百了。” 罗笠斌目色一慌。 “士爷安得曲解小女之意?” “妤儿孝敬尊慈,从不懈怠,肯定不忍心状告。” “再者说,我们遵律守令,安分守己,何错之有?” 庄玮幽眸,覆一抹狠厉。 “发卖养女,何言遵律守令?” 姬鸯没好气纠正。 “胡说八道什么?是我们发卖妤儿么?” “难道,妤儿没告诉你,这是虞姗所为?” 她抬高语调,恫吓威胁。 “珺士爷随意污蔑良民,我可要告去尹司台。” 庄玮从容不迫,手势示意雍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这儿,有一份证据,请二位过目。” 雍常会意,打开柜子,取出相关证据,递给侧座二人。 他们一边阅看,庄玮一边说明。 “律令有定,民籍人氏,发卖民女,事成者,依据作恶所得之数,责罚各有不同。” “以你们所得银两论罪,杖责五十,关入廷合台三年,不义之财,全数充入国库。” “处罚,并不重。” “但,不可忽视一个要点。” “去年,你们先与梅蕊苑掌柜谈定,签下契约;而后,才与吾妻解除收养关系。简而言之,发卖之时,她仍是你们的养女。” “于律令而言,只要没有解除收养关系,养女如同亲女,没有分别。” “那么,则要以‘发卖亲者’而论罪。” “女儿,属至亲骨肉,伤之,须从重处罚。” “假若,发卖一事,我夫人毫发无损,你们杖责一百,关入廷合台六年,没收赃物,便矣。” “然而不幸,夫人伤重,危及性命,此乃几位名医,共同诊断而得结论,如医嘱文书所示,铁证如山。” “二位,阴域黄泉,一路顺风。” 姬鸯气急败坏,想要撕毁证据,抹除痕迹。 观其愚行,庄玮幽幽提醒。 “文书证据,我皆备有数份,你撕吧。” “加上销毁证据之罪,殒身之前,你还能享受一次痛楚。我猜,罗娘子小小心愿,只想多活一会儿,哪怕生不如殒。” 姬鸯吓得动作一顿,惶惶扔弃证据,不敢妄为。 她瞬即泪下,跪倒罗妤面前,几乎五体投地。 “妤儿,你不能这样对待娘亲……” 第771章 不是绝情 姬鸯浑身,止不住颤抖,形貌尤是戚怜。“妤儿务必明辨是非。”“此一举,不是娘亲所做,全是你爹的主意。”“娘亲只是懦弱无能,阻止不得他,救不下你,娘亲绝无恶念。”罗笠斌快步走去,狠狠给她一记耳光。“你这恶妇,危急关头,就会推卸责任,落井下石!”姬鸯吃痛一喊,身倾,摔倒在地。“啊!”罗笠斌充耳不闻,不管不顾娘子,殷勤跪下,讨好罗妤,揭发真相。“妤儿素来明察秋毫,必然知晓爹爹无辜。”“我们家,是何情况,你最清楚,我虽为家主,却是傀儡,实际掌权家宅之人,是姬鸯。”“她旧言之,你实愚笨,入朝,考不上会试;从商,赚不来银两;务农,使不上力气。”“她凭空武断,以你之智,以后不可能有出息,唯是美貌姿色尚可,不如发卖花楼,饱赚一笔,充盈库房。”“你了解她的口吻,且听听,这是不是她的原话?”他挤出两滴眼泪,学着娘子,做出可怜之貌,博取同情。“妤儿有所不知,爹爹竭尽全力阻拦,好几次跟她拼命,奈何,家里不由我说了算,爹爹着实力不从心。”姬鸯被扇得,差点昏厥,缓神片刻,勉强爬起来。“罗笠斌,你少胡编乱造!”她铆足劲,一脚将他踹开,重新跪倒罗妤面前。“妤儿,你别信他……”罗笠斌气愤不已,回来,复落几记耳光。“你还敢信口雌黄?还敢构陷好人?”“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训你,打得你哭爹喊娘,打得你满地找牙!”没一会儿,姬鸯已是鼻青脸肿。剧痛难忍,她发狂高呼。“啊!罗笠斌,我跟你拼了!”两人扭打一处,难解难分。庄玮吃着茶点,看着戏,不亦乐乎。罗妤笑不出来。“爹爹,娘亲,请停下。”她的声音太过娇弱,他们根本听不见。接到夫人指示,庄玮唤来几名家丁,强行拉开二人。“斗个你殒我活,不好玩。”“二位,想个好玩的点子,兴许夫人动容,暂时放过你们。”听得“好玩”二字,罗笠斌速即领会,重新跪好。“妤儿,爹爹不想殒,你还是耍玩我们吧。”姬鸯跪坐,抓着罗妤衣裳一角,切切恳求。“娘亲愿意陪着妤儿玩耍,任你怎样都行,只求你,别去状告。”“好不好?”罗妤眉心簌簌,几许不忍。“爹爹娘亲,应当明白孩儿所想。”“亲者一家,我如何下得去手?长者为尊,我焉能耍弄你们?”央求无用,罗笠斌恼羞成怒。“你这意思,便是铁心,送我们命归黄泉?!”“亲者一家,你下不去手耍弄,倒是下得去手戕害?”姬鸯亦是大发雷霆。“你这人,如何这么狠心?!”“你就不能戏耍谑弄,给我们一条生路吗?”罗妤尽量平心静气,诉与道理。“状告发卖,你们是罪有应得。”“爹爹娘亲,做错事,理当受到惩罚。”她退一步。“我可以签谅解书,保下你们性命。”罗笠斌愈加愤怒。“你说得好听,岂非要我们,终生被关廷合台,日日受尽责罚?”姬鸯崩溃抓狂。“你让我们暗无天日、遍体鳞伤地活着,算什么谅解?莫不如一殒了之。”罗妤眸意荧荧,浅泛泪花。“去年,你们大义凛然,为保家宅和谐,无奈把我送离。”“当时,我信任无疑,完全不晓,背地里,你们已然签下契约,定好我的去处。”“我待在梅蕊苑,一整年,何尝不是暗无天日、遍体鳞伤?”话至此处,她泪如雨下,心痛欲绝。“原来,爹爹娘亲,深知那是苦痛,而非享乐。”“既如此,你们何忍那样对我?”庄玮心疼,抚慰夫人,及时递去一条绢帕。姬鸯惶惶道歉。“妤儿,对不起,娘亲当真对不起你。”“但是,我实是无奈啊。”“当时,没有伊人倾城,没有直播。除却花楼,你能以何谋生?”“你赚不来银子,我岂非白养一场?”罗妤满觉肝肠寸断。“娘亲说这话,好生绝情。”姬鸯极力辩解。“怎是绝情?不是绝情。”“你设身处地想一想,养父母,收养子女,为了什么?”“你再想一想,养儿防老,是为何意?”“这是一场生意,我们有投入,就该得到回报。”“天下所有养父母,俱是如此,毫无例外。”罗笠斌深表赞同。“此言,确为真理。”“请妤儿理解包容,爹爹当真知错。”罗妤心境,萧萧落寞,瑟瑟凄凉。“你们是知错,还是不想殒命,我看得出来。”“爹爹,娘亲,是否至殒,也不可能施舍我一分爱意?是否在你们看来,我从来不是亲人,只是利用工具?”罗笠斌连连摇头,奉承取容。“不是的,妤儿。”“你是我们的好女儿,爹爹唯一在意之人,便是你。”庄玮讲情,听似好心好意。“夫人给个机会,玩耍一番。”“如果玩得开心,放他们一马,不去状告,未尝不可。”“二十年亲情,安得视若无物?”罗笠斌恭维迫切。“士爷高言高论,小人万分钦佩。”“妤儿,你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好吗?”姬鸯容色遑急,垂泪哀告。“妤儿只管耍弄,怎么高兴怎么来,娘亲唯命是从。”罗妤执意拒绝。“可我不想耍弄你们。”庄玮劝言。“夫人痴痴想着,耍弄他人,甚是不对,却不思虑,他们乐意被你玩弄,求之不得。”罗笠斌急急应声。“是是是,我们求之不得。”姬鸯识相,改作敬称。“求求潇夫人,玩弄我们吧。”庄玮勾唇一笑。“二者摇尾乞怜之状,夫人感受如何?”罗妤郁郁寡欢。“爹爹娘亲以为,老爷玩趣足够,便愿放过你们?”“孩儿愚以为,体面离去,比羞折而殒,略好一些。”姬鸯自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你莫惑言唬我。”“他不愿放过我们,你就不能高抬贵手?”“我相信潇夫人品性纯良。”罗笠斌苦苦告饶。“潇夫人给个机会吧,我们一定伺候周到,乞求夫人施惠!”庄玮眸底,浮一缕幽恶。“夫人瞧见了?”“他们巴不得,被你奴谑,羞折而殒,视之为施惠。”“此类,天生就是任人践踏之物,你能怎么办?” 第772章 为奴为婢 罗妤欲言又止。“我……”庄玮柔声细语,表示理解。“我明白,毕竟你们之间有过亲情,夫人心实不忍,是吗?”罗妤凝眸老爷,戚戚低语,寂寂无措。“是。”庄玮似水目光,幽藏一道锐利。“夫人宽心,我一定手下留情。”罗妤颔首。“多谢老爷。”她原以为,受尽伤害,已然心如磐石,不可能动摇。未想,真到处置他们之时,心绪仍有不舍。大约,这一辈子,对待他们,她注定狠不下心。冤冤相报何时了。狠不下心,也罢,只当这是,她最后一次孝顺吧。罗笠斌、姬鸯得以保命,笑逐颜开,连连叩首。“多谢士爷、夫人垂怜。”夫人淳思善良,庄玮却没打算放过恶者。依着早就想好的计策,他游刃有余,藐然而道。“你们想要伺候夫人,应当有个合理身份,总不能叫人非议我们庄府,随意支使于人。”“这份奴契,你们看看,如若没有问题,速即签下。”听着不像放过他们,罗妤不解一惊。“奴契?”“老爷不是说,手下留情?”见她孝心犹在,罗笠斌暗暗得逞一笑,自然而然,改换称呼。“贤婿三思,我们曾为妤儿尊慈,于情于理,不能为你奴仆。”姬鸯跟着改换称呼。“贤婿好意,我懂,你想让我们住下,与妤儿团圆,是也不是?”“不必为奴为婢,我们愿意住下。”“贤婿请放心,从今以后,我们疼爱妤儿,一定无微不至。”稍稍得意,罗笠斌复又端起岳尊架势。“贤婿如儿,我们爱惜你,也是一样的。”庄玮手掌轻柔,抚夫人安心,继而转眸,傲视下跪二人。“谁是你们的贤婿?”“不请自来,还要自作多情,简直腆颜无耻。”“天生奴才命,便做奴仆事,安分守己,乖乖听话,才有命活。”“本士训话,你们听懂否?”罗笠斌、姬鸯不情不愿应声。“是。”庄玮目意渺渺,充斥鄙弃。“若无异议,速速签下奴契。”“奴契期限,仅仅半年。期间,只要你们哄得夫人高兴,我就饶你们性命,否则,严惩不贷。”“谋生幽悰府,尽心尽力半年,足以挣够养老之资。”“正好,现下,你们存银全无,吃食有忧,我这儿可是一份好生计,过时不候。”他言谈之中,似有隐晦之意,姬鸯暗自推敲,忽而惊觉。“士爷何以知晓,我们存银全无?”庄玮词气,意味深长。“你说呢?”姬鸯双目,惊愕愈浓。“是你用计,算走我们所有存银?”庄玮一声嗤笑。“呵。”回思这些日,无数次被人算计,一步步掏空库房,可谓窘迫不堪,姬鸯不由得恼怒。“你焉能目无律令,焉能随意坑害百姓?!”庄玮笑意顿收,眸色骤冷。“姬鸯,说话,要讲证据。”“当心,我告你,构陷忠良。”奈何不得,姬鸯唯剩干生气。“你……”庄玮怒目而视,威慑不言而喻。“我什么?”“那些银子,本属于你么?”“那是我夫人的存银!是你们,先用计,坑害我夫人!”“而今,上天有眼,让你们付出应有代价。恶人,当有恶报;天道,公平公正。”“怎么?”“一介奴婢,你敢心有不满?”情势所致,姬鸯只能卑微低头。“奴婢不敢。”庄玮骄慢一笑。“这个态度才对。”“签吧。”“签下奴契,我才好吩咐你们做事。”罗笠斌、姬鸯迫不得已,签下奴契。庄玮吩咐。“雍常,领着他们,去杂役房。”三人应声退去。罗妤求情。“老爷,请莫为难我家爹娘。”庄玮理正词直,一番劝说。“夫人,为人行事,不可过分心慈手软。”“对付恶人,理当运用恶人手段,此乃天理,亦为人道。”“表姐,受宁族、穆族苛待,她的事,你听过一些。你且试想,假若今时,换作宁公和宁夫人在此,你有机会帮助表姐,教训为恶之徒,你愿不愿意动手?”罗妤沉吟思索,继而回答。“愿意。”庄玮继续讲解。“此为同理。”“罗笠斌和姬鸯,与宁公夫妻一样罪无可恕,不是吗?”罗妤几分优柔寡断。“是……”“可我,下不去手。”庄玮浅笑温然。“我来收拾他们,夫人看戏就好。”杂役房。罗笠斌夫妇,打水,洗衣裳。姬鸯一边做工,一边诉苦。“这井水,着实冰凉,从小到大,我何曾受过这般苦楚?”罗笠斌愁眉不展,怏怏不乐。“我也是鲜衣美食,娇生惯养长大,从未遭遇苦难。”“都怪你,不识人。”“前时,我便劝言,以罗妤姿色,极有可能嫁得显赫,不一定没出息,卖去花楼,甚是可惜。”“你偏说,她心计全无,驾驭不得名门子弟,就算有幸高嫁,也是落魄家族,或是惨败而终。不如趁着干净,将她发卖花楼,狠狠挣一大笔,保证我们后半生无忧。”“而今,你瞧瞧,何人言之正确,何人想法有误?”“仅需,再关爱罗妤一年,我们就能摇身一变,成为珺士爷的岳尊岳慈。”“一年而已,你怎就沉不住气?”姬鸯满心懊悔。“谁能成想,她不用心计,便能嫁入高门?”“按理来说,高门正妻,必不可少,诡诈伎俩。”“庄族情况特殊,几无家宅之争,此,已经算是百年不遇。岂料,竟还让她碰上。”“更令人费解,她毫无作为,莫名其妙勾得珺士爷五迷三道,非她不娶。”“今时情况,是她幸运,非我不识人。”罗笠斌一肚子怨气。“珺士爷宽仁大度,亲临罗家,愿给我们一次表现机会,你为何薄待?”“打从听说滕姑娘翻身为主,你几乎日日挂在嘴上,希望罗妤,也能嫁入庄族,如同滕姑娘,飞上枝头变凤凰。”“结果何如?”“来了个鄢坞,你信之,就是铜事令之子;来了个郏郃,你又信之,就是富商之子;好不容易,盼来正主,你倒不愿信了。”“这是何道理?”“换作是我,一定不会怠慢珺士爷。”姬鸯悔不当初,深深一叹。“唉,我随口说说罢了,谁又能知道,她真有本事嫁入庄族?” 第773章 这话,在理 听出话意不对,姬鸯厉声反驳。 “你话说得,像是很有先见之明,实然,薄待珺士爷,岂止我一人?” “我只举例一事,便见分晓。” “最后,是谁出主意,赶走珺士爷和罗妤?” “自己有眼无珠,你还有脸数落我?” 罗笠斌振振有辞,非难责备。 “若非被你巧言荧惑,我怎会误以为珺士爷,只是一介行骗之人?” “为夫,何其相信你。” “你倒好,不查问清楚,直接下定论,污蔑珺士爷,觊觎我们存银。” 姬鸯瞋目切齿,推诿责任。 “何有污蔑?他觊觎我们存银,这是事实。” “都怪你,终日跟小妾厮混一处,不管不顾家宅之事,害得我们错过一位贵婿。” 见她怒火中烧,一触即发,罗笠斌正色,勉强示弱一分。 “夫妻一场,我们怪来怪去,有什么意思?当务之急,是要伺候好罗妤,保住性命。” 姬鸯斜着眼睛,瞪着他。 “当务之急,岂用你说?” “正事不行,成天只会动嘴皮子。” 罗笠斌论述,衔着一丝怨愤。 “说实在的,这事,既怪不得你,也怨不着我,皆因天道不公。” 姬鸯点头赞同。 “这话,在理。” 她面目丑恶,抱怨着总结。 “有一说一,我们运气,实在太差,发卖养女,居然碰上权贵为她做主。” “天底下,有的是人,发卖养子养女,没见哪一个,像我们这么倒霉。” 罗笠斌嘴脸刻薄,诉怨不休。 “可不是嘛。” “他们发卖,卖就卖了,落个清净,还能拿到一笔养老银子,两全其美。” “独独我们夫妻,收养罗妤,像是倒了八辈子霉……”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庄玮一声质问。 “你们在说什么?” 罗笠斌吓得全身一震,手里木桶,没能拿稳,掉落在地。 姬鸯也是吓一大跳,洗衣棒槌,一个不慎,砸在手上。 二人齐声,一阵高呼。 “啊!” 迅速反应过来,他们放下手边事,惶惶跪好。 “恭请士爷、夫人安好。” 庄玮教导规矩。 “府上做工之时,见到主家人,不必刻意行礼。” 二人应声,平身恭立。 “是。” 木桶落地,水洒黄土,井边一片狼藉,庄玮轻扫一眼,严厉斥责。 “一点小事,做成这般,我雇你们过来,是为了让你们享福么?立刻打扫干净!” 二人手忙脚乱,打扫起来。 庄玮寻一处石桌石凳,扶着夫人,一起坐下。 没一会儿,他们事罢而停,庄玮冷睨,抛去一句嫌弃。 “磨磨蹭蹭,不像样子。” 罗笠斌、姬鸯回话。 “奴才惶恐。” “奴婢无用。” 庄玮诘问。 “交代吧。” “适才,背着我和夫人,说些什么坏话?” 罗笠斌、姬鸯,俱不承认。 “士爷明察,奴才万万不敢。” “奴婢只是闲谈,未言一句坏话。” 对付他们的手段,庄玮瞬即成思,绰有余裕。 “你们互相揭发,若说得好,重重有赏。” “但若,言有不实,亦有奖赏。” “罗笠斌,送进宫去,做为帝盛宫杂役……太监。” 他故意顿言,欣赏罗笠斌大惊失色之貌。 “姬鸯,发卖花楼,服侍贵客。” 他先看向罗笠斌,好心好意纾解。 “虽说你这年纪,入宫为太监,净身,极易性命不保。然则,你且一想,宫里做活,有品级,说给友者听,自然有面子。” “此乃高升,是大喜事。” 而后,他转向姬鸯,宽慰劝解。 “你莫担忧,一把年纪,没有贵客瞧得上你。” “花楼种类,各种各样,分别愉兴不同年纪男女。其中,专门招待年长男子之处、招待喜好特殊男女之处,皆适合你。我不加干涉,随你喜欢何处,便往何处。” “一旦得此奖赏,你以后每日,忻悦无比,岂不快哉?” 罗笠斌、姬鸯速即依从,互相揭穿,就连以前说过的坏话,也都抖搂出来。 一开始,他们只是复述,有关罗妤的坏话,慢慢地,变成互相揭短,一事接着一事,越说越过分。 最后,夫妻俩急眼,争执扭打起来。 原就鼻青脸肿,这一闹,更是伤上加伤。 鄢家雅宅。 伍孝勤忿然作色,立身鄢坞面前。 “你家,根本没有盛京世族之势,是也不是?” 失去罗妤,伍孝勤可以暂排情思,鄢坞不舍放她离去,一直想办法哄着。 “我跟你说过,盛京宋族,便是我家的倚仗。铜事中丞宋大人,之所以愿意认罗妤为义女,正是看在我的面子。” 伍孝勤横眉立目。 “宋大人已与罗妤,断绝义父女关系,你还想骗我?” 鄢坞一脸理所当然。 “罗妤负心负情,弃我而去,宋大人因此记恨,果断不要她,此为情理中事。” “何有问题?” 伍孝勤一声讥笑,毫不留情,戳穿谎言。 “呵,大言不惭,丝毫不知羞愧。” “鄢坞,你要点脸吧。” “我父亲全然打听清楚,盛京宋族与你们毫无瓜葛,你那所谓背后之人,就是珺士爷。” “众所周知,珺士爷宠爱潇夫人。可想而知,你所谓倚仗,无关你家,其实是罗妤之势。” “另外,宋大人断去关系,是因皇上口谕,而非记恨罗妤负心。” “你可真行,一介庶民,妄想攀附微令千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鄢坞听得火冒三丈。 “你算什么东西,何敢谩骂我?” “莫非忘却,缠绵床榻,我们二者,谁尊谁卑?” 伍孝勤更是气冲牛斗。 “我呸!你也配?” “本姑娘高高在上,不似你,生来烂命一条。” “陪着本姑娘潇洒几日,算你走运。” “游戏一场,论什么尊卑?在本姑娘眼里,你,如同微尘草芥,甚至算不上玩物。” “退婚,我不嫁你!” 鄢坞不假思索,直接同意。 “好,退婚就退婚。” “全身上下,尽显廉价,你便是那丢去花楼,也没人要的腐物,本少郎不稀罕!” 两人干脆利落,毁去婚约。 伍孝勤回府,精心打扮,继而坐上马车,去往庄府,求见庄玮。 从鄢恪口中,伍鬃翰探得,庄玮隐迹藏行,暗中观察鄢府动向,了解罗妤婚后诸事。 父女合理猜测,珺士爷有意无意,瞧过伍孝勤赤诚之美。 血气方刚,他难免心动。 伍孝勤自信,只要她出现,他必然爱惜备至。 第774章 来者是客 教训完罗笠斌夫妇,庄玮和罗妤回到幽悰居。 回想爹娘对话,罗妤感慨甚深。 “我以为,事到如今,他们害怕殒命,乞求认错,起码有些忏悔之意。” “未想,走投无路,他们仍无悔过之心,只是觉得自己运气不好,碰巧被权贵盯上。” “在他们看来,我为家付出、受难受苦,或应该,或活该,理所应当,命运使然。” “我身陷花楼,还要心怀感激,不能忘却尊慈抚养之恩,不能有所怨言。” “他们存银,被你谋去,便可埋怨天道不公,好似沦为天底下最可怜之人。” “原来,他们完全不爱我,亦从未爱过我。” 庄玮宽解,饶有耐心。 “有些人,生来相斥,双方互相看不顺眼,注定水火不容。” “有些人,则是一方排斥,另一方热爱,也是注定不容。热爱一方,无论付出多少,排斥一方,都不会为之感动。” “另有一些人,互相吸引,注定相处融洽。其中,性情相近者,或可成为好友;性情互补者,或可成为恋人。” “爱情、亲情、友情,多数人只得其一。” “我愚认为,世间情感,不需求多,只需求真。真心者,得遇一人,足矣。” “你说呢?” 罗妤首肯。 “老爷言之成理。” 庄玮执起夫人双手,言辞款款。 “我之真心,独独予你一人;你所缺失之爱,我会全数弥补。” “我不知,能陪你到几时,唯思,在世一日,便护你一日。” 罗妤愁眉,微微舒展。 “老爷……” 两人正说着话,一名下人前来通禀,说是,曙英县微令伍鬃翰之女,伍姑娘求见。 罗妤猜度。 “老爷授意鄢大人,限制鄢坞一家出行,伍姑娘必是忧虑他们安危,特意登门说情,祈望老爷高抬贵手。” 庄玮平声静气一问。 “她若求情,夫人可愿放过鄢坞?” 罗妤思量认真,回答谨慎。 “鄢坞作恶多端,决计不可轻饶。” “但,处置鄢坞一家,伍姑娘便要茕茕独身一人。” “何忍,伍姑娘无辜受累?” “这事不太好办。” “要不这样,如果她愿意,老爷引见名门子弟,与她相识,我们一起帮着撮合撮合?” 庄玮点明。 “如若,她想嫁给我,夫人如之奈何?” 这话来得突兀,罗妤下意识不信。 “老爷开什么玩笑?” 庄玮眸意,坚定不移。 “你瞧我的样子,像是开玩笑?” 罗妤一怔。 “我……你……” “你们认识?” 庄玮摇头。 “互不相识。” 罗妤哭笑不得。 “互不相识,何以寄情?老爷莫将伍姑娘清誉,当作玩笑,随意揶揄。” 庄玮言简意赅,继续点明。 “夫人想不明白?” “她接近鄢坞,目的只在攀附鄢大人。而今得知,鄢大人背后,是我纵使计策,她自然与鄢坞断情,转而巴结讨好我。” 罗妤诧异。 “啊?她……” “老爷此话当真?” 庄玮神态绰然。 “嗯。” “夫人可要允见?” 罗妤谦逊。 “来者是客,自要允见的。” 庄玮笑颜,蕴几分倨傲。 “夫人既有盛情,我自当不客气。” “她有意,破坏夫人和鄢坞感情,此恨,不得不报。” “我有个主意,夫人听听,好不好玩……” 闻知珺士爷选在卧房,相会相见,伍孝勤春风得意,仿佛已经拿下他。 至卧房一瞧,罗妤也在,伍孝勤脸色一沉,喜貌消逝不见。 “小女子伍孝勤,恭请珺士爷、潇夫人安好。” 庄玮虚扶一把。 “平身。” “伍姑娘,请坐。” “羞事,不好宣之于口,姑娘来由,我们不言自明。” 伍孝勤落座同时,思绪飞转,很快想到应对之辞。 “小女子愚钝,不懂士爷之意。” “我之来由,无关羞事,请夫人勿疑。” 庄玮依计而言。 “伍姑娘请莫多心。家妻,同意我们二者,欢愉享乐,一如前时,成全你和鄢坞。” “家妻襟怀如何,姑娘早有体会,想来,不用我过多赘述吧?” 伍孝勤眸掠一丝惊喜。 “是,小女子确有体会,却难想见……” 词或不当,她顿言,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恭维。 “潇夫人,果然大度,堪称通情达理第一人。” 罗妤勉强,撑起一分笑容。 “伍姑娘过奖。” 伍孝勤得意忘形,扬眉,摆出主子架势,下逐客令。 “夫人岂能不知,言行一致?” “既愿成全,你还待着做甚?” “恭送潇夫人。” 罗妤顺势,起身要走,庄玮展臂,揽她入怀,以作阻止。 “夫人请慢。” “我们说好的事,夫人如何打退堂鼓?” 伍孝勤目色,一片迷茫。 “士爷这是何意?” 庄玮眉目,染一叶佻薄。 “姑娘竟然不懂?” “娇妻,莺燕,情致成双,方得乐趣。” 打从心底,看不起罗妤,伍孝勤表露几许为难,试图暗示珺士爷,赶走碍事之人。 “呃……” 庄玮见状,转眼间,面色骤冷。 “姑娘莫非不愿?” “郎情妾意,勉强无趣,我礼贤女子,绝不强人所难。” “姑娘请便。” 伍孝勤急忙解释。 “何有不愿?得士爷青睐,我万分荣幸。” 她坐姿,刻意展现妖娆。 “小女子甘心乐意,以身相许,乞请士爷垂怜。” 庄玮收起冷色,询问。 “你似乎不谙‘情致成双’之道?” “从前,未曾有过?” 伍孝勤扭捏作态,扯谎不脸红。 “是。” “小女子一身清白。” 庄玮轻慢。 “清雅女子,不太好玩。” 伍孝勤立即改口。 “士爷误会。我是说,曾有恋者,但,未曾有过‘情致成双’之事。” 她隐意暗讽,踩低罗妤,抬高自己。 “小女子,不像潇夫人饱练世故、身经百战。” “旧往恋者,只有鄢坞一人;情兴趣事,唯是几次,屈指可数。” “小女子,懵懂犹如花苞待放。” “恳请士爷、夫人多多指教,小女子不胜欣喜。” 庄玮丝丝浮漫,氤氲透骨。 “一知半解,玩不尽兴,今日,我必须教会你,所有招式。” 伍孝勤羞涩敛眸。 “士爷,坏得很。” 庄玮唤一声。 “来人。” 话落,一名体态肥硕的男子,走进卧房,恭然站定。 “奴才在。” 庄玮吩咐。 “由你,教习伍姑娘,卑取欢事。” 情况,意料之外,伍孝勤错愕。 “什么?” “士爷,此为何人,何故让他来教?” 第775章 小小怡情 庄玮蔑然,睨她一眼。 “身在我府,能是何人?自是幽悰府下人。” “你没听见,他自称奴才?” 伍孝勤做出楚楚可怜之状,娇声抗议。 “士爷焉能把我,送与奴才享受?” “招式何如,不能由你教我吗?” 庄玮言谈,入情入理。 “伍姑娘好不懂事。” “劳累之行,当然交由奴才,怎可辛苦我?” 瞧那奴才,与鄢坞丑陋之貌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伍孝勤由心,生出几分嫌恶。 “这种事,怎能交给奴才?” “难不成,潇夫人开窍,士爷也让奴才代劳?” 眸落夫人,庄玮目意,一转温柔。 “夫人原就擅长,如你所言,饱练世故、身经百战,我很是满意,宠爱无尽。” 捻起夫人下巴,观之绝美盛颜,庄玮不自觉迷醉,按捺不住,轻吻而去。 罗妤害羞难当,急急挡住老爷动作,娇嗔可爱,捶打一下老爷膺膛。 “老爷,不得无礼,有下人在呢。” 被夫人训话,庄玮心甜,情不自禁,扬唇一笑。 罗妤用词,在伍孝勤听来,仿佛将她,一并视作下人。 堂堂微令千金,竟被贬低为奴,她咬牙切齿,气得不行。 罗妤迟钝反应过来,话语失当,立即补充。 “伍姑娘,倒是不必见外,毕竟,很快就要成为一府姐妹。” “老爷若要愉兴,屏退下人就好。” 庄玮怀抱,宠溺不已。 “好,都依夫人。” 听他没有否认“一府姐妹”之言,伍孝勤阴云散尽,洋洋自得。 看来,历经今日磨难,她真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为妾,为通房,皆不要紧,只要入得幽悰府,总有一天,她会成为正妻。 她能用计,赢罗妤一次,便不难,再赢第二次。 庄玮若有其事,阐述起来。 “你须得练就夫人一般本领,我才愿亲身尝试,否则,不够尽兴,如何是好?” “伍姑娘有所不知,本士要求甚高,兴趣,但有一点不满,便会影响食欲,乃至危及性命。” “你若伺候不周,致我身子有损,皇上盘问起来,你们一家,是否吃罪得起?” 伍孝勤恰如其分,装出受委屈的样子,以此引得士爷愧疚,更加领会她的诚心真意。 “这……” “士爷所言极是,但,卑取奴才欢颜,实在羞折小女子千金之躯。” “如是行为,付出甚大,小女子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庄玮处之夷然。 “我深知,你钟爱鄢坞一类,故此,寻来这么一位健壮奴者,供你赏看,使你安心受教。” “本士宠爱之情,不言而喻,不足抵偿你的付出么?” “伍姑娘,应当懂得知足。” 伍孝勤弱柳娇柔,袅袅一礼。 “多谢士爷垂爱。” 庄玮坐态,端肃不失轻狂。 “我还是那句话,绝不强人所难。” “伍姑娘如若不愿,随时可以离去。” 伍孝勤矫揉做作,犹豫不决。 “我……我……” “待我,习得所有招式,花身,难免染墨。士爷,可会嫌弃?” 庄玮以赞美夫人,回答她的问题。 “好生多虑。” “夫人在此,我对待此事是何态度,伍姑娘居然不明?” “寻常芸芸,认定夫人所谓缺陷、所谓浊污,我尤为看重,视之为宝,格外珍惜。” 仿若自己得到赞许,伍孝勤晚霞绽笑,回敬一句。 “士爷品德,与众不同,千载难逢。” 她摇着肩膀,自以为美貌妙态,足以迷倒众生。 庄玮眸底,掩一抹藐漫。 “伍姑娘妖冶绝殊,更是万世一人。” 伍孝勤含羞,喜笑欣然。 “士爷谬赞。” “小女子此生,有幸侍奉士爷,实乃上天眷顾,可谓无上荣耀。” “感念宠恩,小女子陶然幸福,多谢士爷不弃。” 听她松口同意,庄玮进行下一步。 “以防,受人非议,请伍姑娘签下一份文书,表明,今日赏玩花趣,甘心自愿。” 伍孝勤应承。 “是,安定士爷之心,小女子理当签下。” 签罢文书,好戏开场。 下人搬来一扇屏风,立于床榻一侧,半遮半掩,挡住庄玮和罗妤视线,算作避嫌。 伍孝勤竭尽全力,表现自身长处,一番酣畅淋漓,下人饱享艳福,心满意足退去。 不得歇息片刻,伍孝勤下床,走出屏风,双膝而跪。 “小女子习练精熟,请士爷尽情宠幸。” 她有意整理头发,虽留凌乱,却不乏风趣,极尽手段,惹士爷动情。 庄玮不屑一顾,依计,挑起毛病。 “方才有一事,你做得不够完美。” 伍孝勤疑惑。 “请问,何事?” 庄玮佯作深沉。 “花情,该你自行领悟,本士明说出来,没什么意思。” 伍孝勤认错。 “是,小女子多嘴多问,请士爷宽恕。” 庄玮舒心适意,娓娓道来。 “另外,本士说过,今日,必要教你所有招式。” “方才,只是一招而已。” “习练尚未完全,你谓之精熟,恐怕言之过早。” 伍孝勤大为震惊。 “什么?你……” 庄玮唤一声。 “来人。” 一听如此,伍孝勤慌忙取来外衣,披在自己身上,惶惶遮挡花羞之处。 “士爷,安忍摧折小女子?” “小女子一心,只想服侍士爷一人。” 庄玮反驳。 “你没学好,何以服侍?” “我还是一样的话,伍姑娘不愿,尽可离去;反之,请签下同意书。” 伍孝勤瑟瑟发抖,试探一问。 “如是教习,共有多少人?” 庄玮悠然作答。 “辛劳姑娘,我实不忍心,仅仅安排二十人。” 伍孝勤瞳仁,惊惧欲裂。 “什么?!” 庄玮不痛不痒说着话。 “花趣,小小怡情,便矣,多则伤身。” “姑娘不需精熟所有,稍许掌握十门学问,即可。” “剩下的,以后慢慢学,我们有的是时间,嬉戏玩谑。” 伍孝勤吓得连连叩首,凄凄泪下。 “士爷饶命,小女子柔弱不堪,恳求士爷垂怜。” 庄玮不怀一丝怜悯。 “我这就是垂怜,姑娘感觉不到?” “你不愿意,就请自便,谁也没有迫你,何需告饶?” 戚戚怜状,令罗妤忆起旧年,身陷花楼之景。 她想说个情,求老爷放过伍姑娘,但,不由回思方才,老爷告知,是伍姑娘献计,促成凯园明都诸事。 她不明白,视其为友,善意款待,为何换来伍姑娘狠心算计? 心绪,同情交织怨愤。 最终,罗妤选择沉默无言,静静看戏。 第776章 恭送夫人 为了嫁得如意郎,伍孝勤一遍遍签下同意书,苦练闺情娇趣,企盼得到士爷垂青。 从早到晚,她没能吃上一口饭,累得筋疲力竭,几近昏倒在床。 用完晚饭,罗妤回房查看,见状不好,紧忙唤停侍人。 “住手,退下。” 侍人应声退去。 “奴才遵命。” 庄玮跟随夫人脚步,走进卧房。 “发生何事,夫人何故喊停?” 罗妤诉知缘由。 “娇身,承受有限。” “今日教习,差不多了吧?” 庄玮搀扶夫人,安然入座。 “我瞧她,学得不咋样。” “夫人以为何如?” 其人形貌,分外凄惨,罗妤忍不住讲情。 “妾身见之,已然纯熟。” 伍孝勤有气无力应和。 “是,小女子……已然纯熟……求士爷饶命……” 夫人有求,庄玮自然应许。 “好。” 唇际,漾现一抹轻笑,他故作哀怜,来了一句。 “着实辛苦伍姑娘。” 隔着屏风,伍孝勤看不清士爷脸上表情。 只听得他关心之语,她深感欣慰。 “谢士爷……小女子万分荣幸……” 庄玮高高在上,给予恩赏。 “伍姑娘虽说技艺不精,但付出良多,本士说到做到,给你一个名分。” 伍孝勤喜极而泣。 “多谢士爷,多谢士爷。” 望着屏风那头,朦胧不清的身影,罗妤眉心簌簌,隐有几分不忍。 庄玮询问。 “正妻已定,不可更改。以夫人高见,除却幽悰府主母之位,我该给她什么名分?” 罗妤答话。 “妾身深以为,姨娘之位,甚好。” 伍孝勤又惊又喜。 “多谢潇夫人厚恩。” 庄玮目色,荧然一分玩味。 “你别急着感谢,夫人只是建议,决定权在我。” “姑娘今日表现,很是一般,纳作姨娘,名不副实。” “妾室之位,等你精进技艺,达到炉火纯青,再纳不迟。” 伍孝勤卑微顺从。 “一切听凭士爷安排。” 庄玮随即决定。 “你签下奴契,做个通房。” 他走个形式,问一句。 “夫人没有异议吧?” 罗妤笑容,略显木然。 “老爷喜欢就好。” 伍孝勤戚戚回话。 “谨遵士爷之命。” 奴契,速即签好。 庄玮确认无误,满意一笑。 “夫人回居歇息,我陪陪勤儿。” 依计,伍姑娘命不久矣,罗妤再次讲情。 “老爷,当真要陪?” 庄玮双眸,幽邃一抹杀意。 “新得美人,自当品鉴,我留下陪她,理所应当。” “怎么,夫人舍不得走?” 罗妤论说。 “错,不至此吧?” 他们问答,驴唇不对马嘴,伍孝勤没听懂,自在心里分析。 错? 什么错不至此? 潇夫人犯错,惹士爷不高兴?哈哈,天助我也。 哼,这潇夫人,心机未免太重。知晓士爷,在气头上,必定不听她的意见,遂,故意提议姨娘之位,计引士爷,与我签下奴契。 看来,遭遇鄢坞骗婚,她有所成长。 今时不同往日,我对付她,须得更加小心。 庄玮执意不改。 “夫人一向襟怀宽广,这会儿,如何吃飞醋?” “我陪陪勤儿,怎么了呢?” 罗妤心中不安,过意不去。 “老爷,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觉得,可以了。” 庄玮暗示暗喻,催促夫人离开。 “夫人逗留不走,想是为了,情致成双?” “改日,好么?” “勤儿疲倦,我先陪她,歇一阵子。” 罗妤苦口劝言。 “大不了,老爷再寻几名侍人,教导于她。” “实在不行,多教导几日,也无妨。” “这样一来,老爷应该可以消气吧?” 伍孝勤一听,怫然不悦。 “夫人惹怒士爷,理当自己哄劝,何故诱导士爷,把怒气撒在奴婢身上?” 她撒娇着,告状求宠。 “请士爷,为奴婢做主。” “奴婢才刚入府,夫人便这般对待,以后,还能得了?” “劳累一日,奴婢又倦又饿,乞求士爷怜惜,莫再欺负奴婢。” 没了办法,罗妤道出真相。 “你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庄玮词气泠然,截住她的话。 “夫人请回居。” “我和勤儿,有事要忙。” 伍孝勤沾沾自喜。 “恭送夫人。” 罗妤仍想救人。 “老爷,她……” 庄玮肃容以对,语气加一分严厉。 “没看见勤儿迫不及待?我亦是急不可耐。” “她的事,我会管,不麻烦夫人,请。” 罗妤犯难。 细细想来,就算说出老爷之计,伍姑娘也是在劫难逃。 老爷武谋双绝,她根本不可能,从他手中,救走伍姑娘。 罗妤一筹莫展,无奈离去。 终于没了碍眼之人,伍孝勤笑颜,称心如意。 她用着最娇柔的声音,杳杳而问。 “士爷,奴婢好痛,你来瞧瞧,我有没有受伤,好不好?” 庄玮绕过屏风,来到她身边,坐于床沿。 “何处疼痛?叫我一瞧。” 伍孝勤自以为是,吊着他的胃口。 “伤处,极为私隐,士爷不急瞧看。” 庄玮逢场作戏,做出火燎迫切之貌。 “正因私隐,才要快些瞧看。” 伍孝勤不遂他意,吊足胃口。 “我们来日方长,士爷何以这么猴急?” 庄玮气息,愈发急促,看似情致难耐。 “勤儿美貌,令人垂涎贪恋。你说,我为何猴急?” “伤在何处,要不要紧?若是要紧之处,我必要仔细查看,确保无虞。” 伍孝勤适当保持距离,只以眉语目笑,勾住他的心神。 “士爷不要着急嘛。” “有件事,奴婢不得不言。” 庄玮佯装怜香惜玉,没有任何迫使之举。 “何事?” 伍孝勤作态,落落大方。 “士爷难处,奴婢完全理解。” “今日之事,都是夫人的主意,士爷碍于她的面子,迫不得已,欺负奴婢,对吗?” 庄玮挑起一边嘴角,顺话夸赞。 “勤儿,善解人意。” 伍孝勤自认聪慧,有条不紊荧惑。 “确有许多人,评我,善解人意。” “然则,奴婢只想理解士爷不易、包容夫人不仁,不愿见士爷,相较我们二者,因此厌弃夫人。” “奴婢入府,无有争斗之心,唯思,服侍士爷、伺候夫人,仅此而已。” 懒与多说勾心斗角之辞,庄玮随意,给一句评语。 “勤儿,真是乖顺。” 继而,他进入正题。 “我知晓一个治伤偏方,情切而止痛,勤儿听说过吗?” 第777章 朕一目了然 伍孝勤略略一想,领会其意。“情切止痛?”“好像,听说过一些,却不晓,效果如何。”庄玮幽眸,覆一抹锐利,危险不乏趣兴。“我们一试,便知效果如何。”伍孝勤花容哀然,盈几许柔弱无助。“士爷疼爱轻些,好不好?奴婢当真身心俱疲,痛楚深深。”庄玮假言哄慰。“勤儿懂事贴心,我自当爱怜。”双双暂时无言,他之手掌,轻抚而去,即将触碰之时,外头响起一阵通禀:“皇上龙驾!”伍孝勤惊疑。皇上为何会来?庄玮故作惊吓。“皇上?”“快接驾。”伍孝勤应声,手忙脚乱穿衣。“是。”他们没来得及出迎,顾孟祯已然走进卧房,怒气冲冲落座,一声令下。“玮儿,出来!”庄玮有意耍弄,拽着衣衫不整的伍孝勤,走出屏风,齐齐下跪。“恭请皇上圣安。”只瞧一眼,顾孟祯深觉对不起画儿,连忙移目他处。小伏子会意,板起脸来,厉声呵斥伍孝勤。“大胆女子!”“面见圣上,岂敢如此无礼?!”伍孝勤一边叩首,一边穿好衣裳。“臣女知罪,求皇上宽宥。”顾孟祯不予理会,专心配合用计。“玮儿,你太不像话。”庄玮做戏认真,诚惶诚恐。“是,微臣有错。”“但不知,所犯何错,请皇上明示,微臣一定改正。”爱侄跪着,顾孟祯尤是心疼,加快语速施计,切望爱侄快些平身。“先前,忙于求爱,你任性告假,丢下铜事台诸多公事。念及,你心系终身大事,朕勉强选择原谅。”“今日告假,又为何故?”“夫人,已经迎娶回府,你还有什么理由,荒废正业?”庄玮垂首低眸,却理直气壮。“回禀皇上,微臣禀告许大人之时,说明得很清楚,这是大婚告假。”“微臣新娶良妻,留在府里,陪伴夫人一日,于情于令,无有不妥吧?”顾孟祯肃肃质问。“话说得冠冕堂皇,朕且问你,你身边女子,是为何人?”“说什么陪伴夫人,潇夫人何在?”庄玮语塞,气势全无。“这……微臣……”顾孟祯忿然作色。“情况何如,朕一目了然,你找借口,歇息在府,与这女子寻欢作乐,是也不是?”“你怎敢背着夫人,胡为乱行?说,此女是谁?”他装作后知后觉。“嗯?”“她,自称臣女?”庄玮弱弱低声,介绍其人。“是。”“这位姑娘,乃是曙英县微令之女,伍族嫡出千金,伍孝勤。”“亦是,微臣刚收的通房。”顾孟祯怒意熊熊,一触即发。“为着一个通房,你疏忽正事,冷落夫人?”庄玮眉宇,呈现苦恼之色。“皇上明鉴,勤儿实在招人怜爱,微臣……控制不住。”顾孟祯拍案,勃然大怒。“什么控制不住?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荒唐用词,胡言乱语!”“你何时变作这般?何人教坏你?”庄玮惴惴惊慌,行稽首礼。“无人教引,是微臣自身品行低劣,皇上请息怒。”顾孟祯咆哮喝斥,气冲霄汉。“你拿着夫人当幌子,不顾铜事台要务,专宠一个通房,恣意随性,不成体统,朕如何息怒?!”他怒目而视伍孝勤。“伍氏。”伍孝勤提心在口。“臣女在。”顾孟祯雷霆之怒,发上指冠。“焉敢迷惑朝廷命官?焉敢整日纠缠,致他愉兴忘事?”“可知,以美色,耽误铜事台要务,该当何罪?”伍孝勤惊惧喊冤。“皇上饶命,臣女冤枉。”“臣女,不知士爷随意告假,更无引诱之举。”“士爷只是收作通房,并未宠幸臣女。”“是夫人,与士爷整日待在一起,臣女没有纠缠士爷。”顾孟祯嗔目,极端凶狠。“夫人,安在?”“莫非不晓,欺君之罪,怎般惩处?”伍孝勤胆颤心惊,不寒而栗。“臣女不敢欺君,臣女万万不敢……”顾孟祯雷嗔电怒一去,只留几分怒容,威慑,如剑气凌厉。“你说,玮儿未有宠幸,进门时,朕却见你,仪态凌乱,衣裙不整。”“事实,就在眼前。”“你这状貌,有目共睹,分明就是痴缠玮儿,献媚不休,终日不消停。”“岂敢妄言,没有纠缠,不敢欺君?”“难不成,非要朕传召医女,检看你的身子,确认花事痕迹,你才肯承认?”伍孝勤陈诉冤情,辞含悲伤,苦楚无限。“启禀皇上,士爷安排下人,教导臣女绵情规矩。”“祈请皇上明察,臣女确然,未得士爷宠幸。”“有同意书为证,臣女所言,句句属实。”看过同意书之后,顾孟祯不假思索,凛然下旨。“伍氏,居心叵测,恶意迷惑朝廷命官,耽误铜事台择选隐卫、训练隐卫之大事,致使众位爱卿损伤严重,罪无可恕,就地正法,以儆效尤。”“其族人,全数静默盛京铜事台候审,但凡查出,与此事相关,格杀勿论。”伍孝勤惊恐万状,骨寒毛竖。“什么?”“皇上饶命,臣女冤枉……”无心听她在说什么,顾孟祯一阵拂手。“拖出去,别脏了玮儿卧房。”杜坤领命,沉声吩咐侍卫,遵旨而行。伍孝勤拼命挣扎,求饶求救。“皇上饶命……士爷救我……”顾孟祯屏退左右,亲手扶起爱侄。“玮儿,跪疼没有?快快坐下,皇伯伯给你揉按膝盖。”庄玮入座,冲他微微一笑。“皇伯伯关怀,臣侄心领。”“请皇伯伯宽心,下跪不过片刻工夫,臣侄膝盖不疼。”顾孟祯忧心忡忡。“怎是片刻?你跪了好久。”“朕带来伤药,给你抹点。”庄玮恭敬有加,接过伤药。“何敢劳烦皇伯伯?臣侄自己来。”顾孟祯抱怨不失宠溺。“你这孩子,总是这么懂事,苦着自己,轻松他人,存心叫朕忧愁。”“单这一点,你合该学学瑞儿,他从来不惹朕烦忧。”庄玮如旧乖巧。“皇伯伯说的是,臣侄有错。”责备,适可而止,顾孟祯转言。“妤儿呢?”“朕料,她必然犹犹豫豫,决断不得,不愿伤人性命,是不是?那孩子,善良得很。”“让人,唤她过来,朕宽解一番,免得伍氏伏诛,吓着她。” 第778章 必要奖励 顾孟祯宽慰劝解罗妤,如同对待三位爱侄,细心慈和,体贴入微。离开之前,他顺便教训罗笠斌夫妇,以冲撞圣上之罪,杖责五十,且,不允许歇息养伤,必须带伤,继续做工,夜以继日,以示皇威不可冒犯。一夜过去。侍人准时敲门,唤醒士爷。这一次,罗妤听见响动,嘤嘤醒来。“嗯……”闻之娇声,庄玮气血俱动,酥麻之感充溢全身,霎时间,心火难耐。他双手,随心游移,宣泄消解一分燥热;嘴里,无异平常,关切夫人。“此人,唤我起床,细致不足,竟把夫人一并唤醒,实在可恶。待我起身,问清其人是谁,严肃发落了他。”风致,由心而生,罗妤袅袅投入他的怀抱。“陪着老爷,早些起床,妾身乐意之至。请老爷,放过那位侍人,至多,告诫一番便罢。”见她有所回应,庄玮兴趣更浓。“夫人通情达理,为夫必要奖励。”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罗妤连忙推开他。“老爷休养休养身心,别累着。”庄玮热情不减,紧紧贴身而去。“奖励夫人,等同奖励我自己,不累。”罗妤努力保持理智,认真提醒。“以老爷强健,一事忙罢,岂不贻误公忙?”“昨日,伍姑娘才被治罪,妾身实在惶恐。”她认真之貌,亦是千娇百柔,庄玮心神,坠入情云,迷离迷蒙。“有你在,我无心公忙,不去了。”罗妤假作娇嗔,厉声劝谏。“老爷清醒一点。”“你再这样,我便要与你分房睡。”瞧出她是假生气,庄玮顺意配合。“夫人三思,愚夫听话,这就停下。”罗妤浅笑嫣然。“多谢老爷体谅。”庄玮关心而问。“昨晚缠情,夫人可觉劳累?”罗妤回答。“尚可。”深怕老爷多虑自卑,她主动为他寻了个借口。“昨日用计,处置伍姑娘,想必,老爷深感疲倦?”听懂她的话意,庄玮无奈一笑。“非也。”说着说着,他的手,又开始不老实。“我特意给你留着力气,应付今日之事,等你忙完,花情惬致,切记补还给我。”睡醒不久,罗妤反应有些迟钝,一时没能感知他的情意。她专注言谈,惑问一句。“今日,有什么事?”庄玮答话,漫一丝佻浮。“我打算,放鄢坞一家进京,与你相见。”罗妤一脸茫然。“老爷改主意,不去状告,想给他们一次机会?”庄玮捻起她的下巴,落唇轻狂。“我哪得这么好心?”“你这娇物,我尚且不愿放过,更何况他们。”这才发现他的爱举,罗妤慌忙阻止。“哼,老爷净找话,欺负妾身。”她迅速转回话头,唯恐沉沦情念。“既然无意放过,老爷准许他们进京,作何?”衣带,花缠之时,落于床头,庄玮暗手,悄无声息,将它取来。“给你一个机会,出口恶气,玩够,再送他们去廷合台。”“也给他们一点希望,以为性命可保,如此一来,再陷绝望,才有万念俱灰之感。”罗妤不吝赞美。“老爷玩弄人心,堪称一绝。”以衣带,束缚一双玉手,庄玮一举一动,十分娴熟。“为夫玩弄娇身,亦是一绝,夫人感受一下?”挣脱不得,罗妤惊惶无助。“老爷不是说,给我留着力气?”庄玮心性,全然按捺不住。“只玩趣片刻,不至耗尽心力。”罗妤再次提醒。“公忙,就要迟到。”“老爷,切莫耽误正业。”庄玮紧一分衣带,故意惹弄美人哀吟。“秀色可餐,我省去早饭时间,饿一顿,不碍事。”瞧这架势,分毫不像玩趣片刻之状,罗妤急中生智,撒娇求饶。“可我不想饿着。”庄玮答复,干脆利落。“你晚些吃。”罗妤柔声楚楚,继续撒娇。“妾身想让老爷陪着用饭嘛。”“求求老爷,妾身恳求老爷。”心绪情致,覆几分恻隐,庄玮应声同意,解开她的束缚。“好好好,放过你。”罗妤双颊,霞染一抹羞涩。“多谢老爷垂怜。”早饭,享用罢,庄玮吻别夫人,前往铜事台公忙。鄢恪接到庄玮命令,速即办妥,安排鄢驷一家,住进盛京客栈,满家之湾。一家四口,聚在一间客房,商量事宜。妘艺钗迷惘不解。“珺士爷何故拖着,迟迟不去状告?”“让我们住在盛京,用意何在?”“他就不怕,我们结识权贵,一举翻身?”鄢坞揣测。“他大约,太过得意忘形,认定我们没有办法翻身,遂只想着以此玩弄,丝毫不想,事有万一。”仿佛看见希望,妘艺钗喜笑颜开。“言之有理。”“儿啊,你们可要抓住这个良机,速速寻到依傍,扭转乾坤。”鄢塘果断拒绝。“我不找。”“早便强调数次,我只要妤儿。”鄢坞满目嫌弃。“张口闭口,妤儿、妤儿,你就知道觊觎他人之妻,能不能有点出息?”鄢塘冷嘲热讽。“起码,我比你痴情,比你专情。”“大哥有什么资格,数落我的不是?”鄢坞被激怒。“你……”鄢驷怒斥。“情势已是火烧眉毛,你们还要吵架?不许再闹!”妘艺钗温和劝言。“一家兄弟,理当互相包容。”鄢坞、鄢塘不服气一应。“是。”鄢驷回到正题。“结识权贵,一举翻身,娘子说得轻巧。”“珺士爷纵控之下,我们毫无自由,何以寻机,求得权贵保护?”“先前说好,结交璃王殿下,以求庇护,结果呢?半筹不纳,我们只能坐以待擒。”鄢塘发表见解。“爹说得对,事到如今,我们漫想倚仗权贵之势,没有任何意义。”“妤儿,深受珺士爷宠爱。我们不妨,求她美言,或有一线生机。”鄢坞不以为然。“何人去求?你去,还是我去?”“历经骗婚一事,罗妤必然憎恨我们,唯思依依不饶、不肯罢休,怎么可能听我们几句央求,轻易转变态度?”“二弟想法,未免天真。”鄢驷正容亢色。“潇夫人,性情细腻,念旧,常怀感恩,极易心软。”“以我之见,塘儿的方法,可行。”“全家人一起去,略显唐突。我们轮流求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步一步瓦解她的心防。” 第779章 男子最懂男子 依着鄢驷部署,由鄢坞打头阵。 经得罗妤允准,鄢坞顺利进入幽悰府。 民者拜见夫人,难免失礼,侍女特意教授一点规矩,继而引他,至梨雪居前厅。 害怕落人口实,鄢坞不情不愿,给罗妤行礼。 “小人鄢坞,恭请潇夫人安好。” 罗妤虚扶一把。 “平身,赐座。” 入座同时,鄢坞目扫一眼,示意罗妤,屏退左右。 老爷留有隐卫,暗中护她周全,罗妤宽心落意,拂手屏退侍人侍女。 确认他们退去,鄢坞欣然离座,举步生风,来到罗妤面前。 “娘子,想煞我也。” 罗妤颦眉,威仪端重。 “站住。” “请鄢少郎想清楚,骗婚、与伍姑娘苟合、引诱有夫之妇等等,数罪并罚,你吃罪得起么?” 鄢坞笑容,微微一收。 “潇夫人好狠的心。” “我们毕竟有过旧情,你何忍伤害?” 罗妤驳斥。 “有罪受罚,合律令,循人道,与我狠不狠心,我们是否有过旧情,有什么关系?” 鄢坞木着神情,回到座位。 “你既提及人道,我不得不劝导一二。” 罗妤几分不耐烦。 “有话就说。” 鄢坞滔滔不绝。 “人道,尤其是男子为人,学问深得很,不能单看表面。” “拿我举例,你别看我,表面冷漠无情,负心弃妻,其实,此乃爱惜你的表现。” “反之,珺士爷花言巧语,表面看似热情盎然,其实,心底阴暗无比。” “夫妻过日子,柴米油盐,平平淡淡,没有那么多甜言蜜语,也没有那么多惊喜浪漫。” “如我这般,不懂表达内心之人,很容易被你误解为绝情;如他那般,能言善辩之人,三言两语,便能令你以为,他寄情真切。” “甜言蜜语,都是假的,你但凡信之,注定终局凄惨;顺其自然,才是真的,你如若不信,则将错过真爱。” “我举例一事,你立马就能领会其意。” “伍孝勤出现,我没有瞒你,真诚可鉴;她引诱,我上当,此行,自然而然,坦率朴实。” “同样,是伍孝勤出现,珺士爷必定百般隐瞒,不告诉你;她引诱,他面上不接受,夷灭他们一族,实然非常乐意,直至尽兴玩腻,方弃之,做个专一样子,哄你高兴。” “你听听,我说的,合情合理否?” 罗妤清冷一笑。 “呵。” 鄢坞做派,仿若深谙世事。 “瞧你,沉醉甜言蜜语,一点也不清醒。” “男子最懂男子,他什么心思,我一望而知。” “念有旧情,我可以明明白白告知,他只是玩玩你,就像摆弄伍孝勤,别无二致,玩趣腻了,便抛弃。” “这个世上,只有我对你,是真心实意。” 罗妤提问,直截了当。 “以情感化,目的何在?” 听出试探之意,鄢坞应对自如。 “什么目的?” “我唯是真心,何有目的?” “你莫多想。” “我找你,确为求得复合,再续前缘。” “你若愿意,尽快与他离婚,我一定娶你。” 罗妤失去所有耐心。 “我最后问一次,目的何在?” “如不明言,我便当作没有目的,随意听一通漫说,叙话罢,而后送客。” 眼见,她要下逐客令,鄢坞一阵惶遽失措,急忙道出心里话。 “离婚前,你记得求情几句,请珺士爷放过我们一家;或是,盗走一应证据,免生后患。” “这样一来,我们才好双宿双飞。” 此情此景,庄玮全部料中。 罗妤心绪感慨,老爷料事如神,嘴角不自觉,扬起几许甜意。 余光处,鄢坞身影,招人嫌恶,她笑貌,一转嘲讽。 “想得不错,但愿,你今晚能梦见。” 鄢坞怏怏不悦。 “莫非在说,痴人说梦?” 罗妤严正以对,一丝不紊。 “听你叙述,想必已经知晓伍族出事。但其中,你有些曲解,我须得申明。” “伍姑娘求见而来,老爷没有瞒我,且,是我允准一见。” “前历不久之事,你如何忘却?伍姑娘出现,是你试图隐瞒,不告诉我。” 猝不及防,被她点穿,鄢坞脸色,极其难看。 罗妤继续阐述。 “老爷与伍姑娘,所有相处,我皆看在眼里。” “你口中乐意、尽兴、玩腻,与老爷无关,若我没有记错,这些都是你的‘杰作’吧?” “你自负言之,冷漠无情,尽数表现于外,实然内心,爱惜于我。我可否解读为,你只是不善表达,话说得难听,我不该听你说些什么,而该看你做些什么?” “鄢少郎所作所为,需要我逐一赘述么?劣行无数,短时间内,恐怕说不完全吧?” “我懒费口舌,要不,你说说,何处有爱?” 鄢坞几分迫切,几分急躁。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就听不明白?” “我明着迎娶伍孝勤,即便犯错,也是光明正大,我品行,真实可信。” “他表面上处置伍族,实则,伍孝勤假殒,被他悄悄养在外室。等到,玩腻你,他再接迎伍孝勤入府,如是一个接着一个,永无休止。” “他那种人,蔫儿坏。” “趁着他现在,舒趣未足,你全力以赴,保下我们一家,然后离婚,嫁给我,此为明智之选。” “不然,以后,你被厌弃,伍孝勤一朝得势,你想想,她会怎么对你?” 罗妤鄙夷。 “伍姑娘还活着?亏你说得出口。” “扯谎,不觉羞愧么?” 鄢坞语气笃定。 “推理可得,她肯定活着,静候时机,取代你。” “以伍孝勤姿容,天下无有男子抵御得住,我败下阵来,珺士爷亦不会例外。” 罗妤随意一问。 “可知,她住在何处?” 鄢坞摇摇头。 “未知。” 罗妤倩眸,一黯到底。 “我知道。” 鄢坞不明所以。 “你,知道?” 罗妤凛色。 “很快,你也会知道。” 鄢坞隐隐感觉不妙。 “什么意思?” 罗妤唇齿,噙着一分寒意。 “我会送你,去往她的住处,成全你们一对有情人,共赴黄泉。” 满觉眼前之人,分外陌生,鄢坞状貌惊骇。 “你……你……” 罗妤吓唬。 “还不走?” “鄢少郎意愿,我现在就动手?” “来人。” 鄢坞着实吓了一跳,连跑带摔,落荒而逃。 第780章 嫂嫂多虑 瞧一眼鄢坞抱头鼠窜之状,罗妤一改平时端庄仪态,忍俊不禁,哂笑起来。 “哈哈哈,真有意思。” 隐蔽处,忽现一个曼妙身影,罗妤惊惶收笑,慎翼而问。 “谁?” 庄娴蕙卓然站定,明艳一笑。 “大嫂嫂莫怕,是我。” 罗妤目荧一分惑色。 “蕙儿?” “何故躲在一旁?” 庄娴蕙几步上前,挽住嫂嫂手臂,笑颜,煦一抹温馨。 “来时,嫂嫂正与那人交谈,我不敢打扰,遂,候在一边。” “我可没有窃听,你们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见。” “我不是那种闲着没事、嗜好打听他人私隐之人。” 罗妤花容,略带一丝尴尬。 “我知道,蕙儿品性端正。” 庄娴蕙善气迎人。 “嫂嫂慧眼如炬。” 罗妤浅笑,示意一请。 “进来坐。” “来人,备茶。” 坐定,庄娴蕙叙话家常般,评述方才之事。 “嫂嫂对付敌者,太过心慈手软,那般吓唬两句,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你现在,贵为潇夫人,乃是珺公士之妻,得皇上恩宠,享公婆厚遇,有资格恃宠而骄,尽可以仗势欺人。” “自然了,对待善人义士,纵使我们权倾朝野,也不能以强凌弱。但,面对鄢氏那种恶人,我们手段狠辣一些,实属正常,合乎情理。” 罗妤一怔。 “你不是,什么都没听见吗?” 庄娴蕙虚言作态。 “没听见。” “我不是喜爱偷听之人。” “你们对话何如,是我猜到的。” 罗妤眸色窘迫。 “呃……好。” “蕙儿料事如神。” 庄娴蕙甜美。 “多谢嫂嫂夸奖。” “我料,鄢氏不是孤军奋战。” “一会儿,他家再来人,我帮着你,回击恶徒。” 罗妤谦逊有礼。 “蕙儿高招,愚嫂受教。” 敬辞,突如其来,打得庄娴蕙措手不及。 “嫂嫂虚心太甚,小妹惶恐。” “大哥哥守礼过头,此为缺陷,嫂嫂别跟他乱学。我们一家相处,不讲究这些,轻松舒适就好。” 罗妤应承。 “好,听你的。” 庄娴蕙神色,严肃认真。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先与我说说,鄢氏一家,以前是怎么对你的,务必细致讲述,我才好还击。” 罗妤微微惊奇。 “我的事,你不知无晓?” “老爷,没跟你们提起过?” 庄娴蕙撇撇嘴,郁闷不悦。 “他小气得很,愣是一句没说。” “你入府前,我连大嫂嫂是谁,都不知道。” “你有这么一位前夫,是我刚刚推论而得;前夫姓鄢,也是适才听你称呼‘鄢少郎’,我才知晓。” “大哥哥素爱故作幽邃,私隐密事,一概不提。” 罗妤心生忧虑。 “他不愿提,我却全盘托出,或许不好。” 她眸低,羽睫之下,阴霾深深,自卑重重。 “兴许,我之历事,有损老爷颜面,所以,他隐瞒不言。” “他应该,很嫌弃我吧。” 庄娴蕙善言排解。 “嫂嫂多虑。” “你瞧他那痴狂的样子,像是嫌弃你吗?他就差,把心掏出来,献与你玩弄。” 罗妤诉说。 “我非是疑他用情不深,而是厌我自己迟笨,历事不堪,丢他的脸。” “我被嫌弃,理所必然。” 庄娴蕙不予苟同。 “一家人,哪有什么丢脸不丢脸?” “嫂嫂绝美,愿意嫁给他,是他万世修来的福分。” “话说回来,一家人,理应交心,不应隐瞒往事。这个道理,大哥哥懂得。” “是故,我猜度,他不说,便是让你自己说,毕竟,这是你的历事嘛。” 罗妤诧异。 “啊?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庄娴蕙目意坚定。 “对呀。” “我是他的亲妹妹,一母同胞,从小一起长大,最了解他的心思。” “他定是此意。” “嫂嫂若不信,不妨去问二哥哥,他也了解大哥哥。” 鄢塘一事,罗妤心有余悸,至今不敢面对庄瑞,一听这话,立即摆手拒绝。 “不用不用,我信你。” 瞧出她的神情不对,庄娴蕙没有多问。 “多谢嫂嫂信任。” “嫂嫂请讲,小妹洗耳恭听。” 罗妤叙事,听从庄娴蕙之言,纤悉无遗,细微详尽。 听罢鄢塘作为,庄娴蕙莹然晓畅,罗妤惧怕庄瑞的原因,适当予以安慰。 二者相谈,几乎无话不说,期间,鄢驷等三人,轮流求见而至。 庄娴蕙不仅辩口利辞,驳得他们理屈词穷,还“附赠”一番捉弄。 鄢驷三人,逃去之貌,一个比一个狼狈。 处置完毕,庄娴蕙问一句。 “嫂嫂,解气否?” 罗妤点点头,心满意足。 “嗯,解气。” “蕙儿妙算无双,令人钦佩。” 庄娴蕙惭愧。 “嫂嫂谬赞。” 她补一句纾解之语,释然嫂嫂内心。 “教训这些恶徒,就该不择手段,嫂嫂不需心怀歉疚,我们这是替天行道。” 听她句句在理,罗妤早已信服。 “蕙儿所言极是。” 想起妘艺钗那副嘴脸,庄娴蕙满是鄙弃。 “他们简直不可理喻,特别是,你那位前婆慈,厚着脸皮,言之,请妤儿,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坞儿。” “这话好似,她待你不薄,实然,属她最虚伪,坏事做尽,还想充作好人。” “呸,卑劣!” 罗妤为之叹服。 “我实在愚笨,先前,分毫没看出她的虚情假意。今日,万幸得你点拨,我终于彻底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蕙儿智谋,堪称天下第一。” 庄娴蕙难以为情。 “嫂嫂闲时赞美不已,用饭不忘称誉,已然夸我一整天,小妹羞赧,实不敢当。” 罗妤诚心正意。 “我说的,全是实话,脱口而出,忍耐不住。” “你,确然是我见过,最有智慧之人。” 庄娴蕙谦虚。 “小妹安敢,比过大哥哥?” 罗妤评语。 “老爷才能,以我所见,不如你。” 庄娴蕙惊喜交加。 “哈哈哈,此话当真?” 罗妤有理有据,正色阐述。 “言之凿凿,不可移易。” “单说,鄢坞一家,如何用计害我,老爷便不似你讲解,面面俱到,不遗漏任何一处细节。” “故此,我结论,老爷不如你。” 有生以来,第一次获此高誉,庄娴蕙忻忻得意,乐不可支。 “嫂嫂既已明晰,我就直言不讳了,的确,众者皆论,我比大哥哥聪明得多……” 庄玮脚步无声,忽然出现。 “何人论言?” 第781章 讲道理 庄娴蕙吓得,差点摔下椅子。 “啊!” 罗妤眼疾手快,扶她坐稳。 “当心!” 紧紧抓住嫂嫂手腕,庄娴蕙松一口气。 “多谢嫂嫂。” 她转眸兄长,抛去一束怨愤目光。 “大哥哥回府,如何不说一声?怎能不让人通禀,直接进门?” 发现时辰不对,她发出一声疑惑。 “嗯?”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庄玮面色,凛如霜雪。 “斗胆诘问长兄,哪里学来的规矩?!” “该我问你,为何来此,谁放你进来的?” 有嫂嫂撑腰,庄娴蕙桀骜不逊,无所畏惧。 “兄长这话,问得无趣。” “难不成,我进自家府邸,还需通禀,求得允准?” “大哥哥岂可漠待亲人?幽悰府四面,设下阵势,把守森严,连自家人都不许进,是为何意,你防我们做甚?” 庄玮怒目蕴狠,令人望而生畏。 “我问,哪个引路下人,放你进来?” “精熟阵势,可以随意出入者,寥寥可数。你不说,我也能查到。” “你主动招供,省我查问,我便不予计较,否则……” 庄娴蕙下意识害怕,不敢往下听,赶紧打断他的话。 “否则什么?你想杀我不成?” “一家亲者,理当和睦,大哥哥这么凶恶,作何?” 埋怨完,她恐惧更浓,速即转回话头。 “何需下人引路?不瞒兄长,小妹自己进来的。” 蕙儿花容惧色,显而易见,罗妤不明就里,依旧展臂,护她在身后。 看出夫人惧怕,庄玮收敛怒色,平静以对三妹。 “你不可能破解我的阵势。” 躲在嫂嫂身后,庄娴蕙更是有恃无恐。 “怎就不可能?你看不起谁呢?” “兄长自负得很,如何不愿承认,小妹比你高明?” 庄玮点破。 “你大致绘制阵势图,巧言请教父亲,从而得出破阵关窍,是么?” 庄娴蕙摇头晃脑,得意洋洋。 “是又如何?” “兄长布局,中有疏漏,被我寻到,以此破局。” “这么想来,小妹就是比你聪明。” 庄玮尽量亲和,依然威仪堂堂,不恶而严。 “耍小聪明,对付我,庄娴蕙,谁借你的胆子?” 见他凛步走近,庄娴蕙惊悸不安,想着自己言辞不恭,心绪愈加恐慌。 罗妤上前一步,拦住老爷。 “老爷请莫误解。” “蕙儿登门,实是一片好意,她是来帮我的。” 庄玮不苟言笑,道破真相。 “何有好意?她能帮上什么忙?” “她目的,只为套话,打探你的私隐。” 罗妤不以为意,一脸无谓。 “我的事,没必要瞒着家里人。” 庄玮眉目,严峻沉郁。 “这话,一听便知,是她教你。” 他睨向三妹,冷冷告诫。 “夫人淳思单知,你不要教坏她。” 庄娴蕙冤屈。 “我哪有……” 庄玮不听辩解,转向夫人,郑重其事,言明利害。 “遵行孝道,礼不可废。你的事,瞒着长辈,确实不妥,但,凭什么告诉她?” “岂不知,将自己软肋,诉知他人,乃是自取其祸?今后,她若当作笑柄,百般讽刺,你如何应对?” “我千方百计,保护你的私隐,不让他们查到。夫人如何不懂惜重自身,随随便便,吐露密事?” 不知不觉间,他声色俱厉。 罗妤越听越觉愧疚,不由自主,泪如雨下。 庄玮立时心软。 “你……我与你讲道理,你哭什么呢?” 庄娴蕙急急抚慰。 “嫂嫂,不哭。” 她眸锐,瞪着兄长,仿若仇视敌者。 “大哥哥好生没趣,我才不会笑话嫂嫂,你把我看作什么人?” “嫂嫂只是历事可怜,何有供人嘲讽之处?” “你是不是打从心底,瞧不起她?” 庄玮霎时间,怒不可遏。 “岂敢胡言离间?庄娴蕙,你活腻了,是么?!” 罗妤竭力护全。 “老爷不要欺负蕙儿,都是我的错。” 庄玮无奈。 “谁欺负她?我一事无为。” 罗妤纠正。 “你分明训斥她,且是严厉斥责。” 庄玮无话可说。 “我……” 罗妤走近一步,瑟瑟抬眸,楚然凝目老爷。 “过错,妾身一力承担,蕙儿着实无辜。” “老爷若要责怪,请罚妾身一人,妾身甘愿受罚,绝无任何怨言。” 夫人怜状,一举一动,妙不可言,庄玮神思,情不自禁,漾现美人花折取容之景,心向往之,刻不容缓。 他一阵拂手,不冷不淡,道别三妹。 “你走吧。” 罗妤专注哄慰老爷,没有注意到他神情细微处,隐意一抹情念。 庄娴蕙一眼看破,好心劝告。 “大哥哥,嫂嫂劳累一天,恐有不便。” 莫名其妙,被她浇一盆冷水,庄玮怒意万丈,瞬即爆发。 “不便什么?何事不便?” “你不懂非礼勿视么?谁允许你,点穿兄长心事?” “回府去,不许打扰我!” 庄娴蕙依依不舍。 “嫂嫂和我约好,一起吃晚饭。” 罗妤接话应和。 “是,我们约好的。” “老爷尽管责罚,妾身不怕颜面扫地,蕙儿善良,不会落井下石。” 庄玮有苦难言,再次语塞。 “我……” 潜心贯注,以最快速度,完成今日公忙,他提早回府,就是为了与夫人行欢取乐,不成想,来了个不速之客。 庄玮紧咬后槽牙,硬生生陪着她们逛完街、吃完晚饭、饭后散步、秋千嬉戏……夜深,终得解脱。 沐浴更衣,回到卧房一瞧,夫人已经睡着,庄玮气得七窍生烟,又不舍得打搅夫人安睡。 于是乎,他另思其他。 二弟,也是新婚,定然恩爱非常。 孪生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夜,不能独我一人难受,二弟必须陪同。 庄玮健步如飞,来到逍遥居。 未想,庄瑞和滕娥兰不在居处。 听下人禀报,公子和娘子离府,去住客栈。 庄玮更是气得不行。 他倒聪明,猜到有人破坏,提前躲出去。 怪不得三妹,不来逍遥居,一心盯着幽悰府。 转而,庄玮去往柔静阁。 结果,仍是失算,三妹和妹夫,不见踪影。 怒无处发,庄玮连夜处置鄢坞一家,一纸状书,将他们关入廷合台,使得他们背负罪名,身败名裂。继而,假作畏罪潜逃,悄然带走他们四人,极尽摧凌,遗骸无存。 罗笠斌夫妇,本就没有生路,庄玮提交证据,押送廷合台,便矣。 为夫人,惩治恶者,庄玮心情,舒然许多。 晓星正寥落,晨光复泱漭。他怀抱夫人,安心睡去…… 第782章 前世最后一别 夜阑更深,颜瑜歇在帝瑾王府,缅慕居。 颜瑜梦境,再次重现前世之景。 盛平三十年,他和小妹妹,根据汤爱卿指引,来到一处悬崖边,等待紫微星象出现,带她一起回现代。 钟素罗母子,不知怎么,得知他们行踪,携众追赶而来。 彼时,颜瑜,既无高璟奋勇杀敌,也无林暮出谋划策,更无督护台爱卿尽忠竭力。 颜瑜不晓,自己前世,何故落得如此凄凉。 他拼尽全力,护小妹妹周全,却听钟素罗一声嗤笑。 “呵。” “帝瑾王至今不知,溪儿是线人?” 线人身份,忽然被她说穿,宁云溪脸色,莹一抹心虚。 颜瑜信任小妹妹,全然不信离间之语。 他急中生智,悄声,给小妹妹出主意。 “而今,我们被包围,难以出逃。” “你非是现代人,万一,星象没能把你带走,后果可想而知。” “先前,你因善良心软,帮他们做下许多损害我方利益之事,说不定,他们真心以为,你志向他们。” “既然他们抛出橄榄枝,想必顾念廷对你,还有情意,你不妨,认下这个线人身份,假作从未与他们离心。” “这样一来,就算你被留在古代,也能保住性命,回到盛京。” “后路,我早就给你留好,万无一失。另有,宁爱卿掌权密枢台,护着你,不成问题。” “只要你能安然回到盛京,便一切无虞。” 他的话,情真意切,字字动人,宁云溪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阿兄感动,潸然泪下。 “阿兄,有句话,我一直藏在心里,没说出口。” “请恕,我不能跟你回现代。” 颜瑜惊异不解。 “啊?为什么?” 宁云溪自责深深,诉与实话。 “我确然,未与他们离心。” “从一开始,我就是线人,由他们安排,蛰伏在你身边。” 颜瑜信任不移,百思费解。 “怎么会?什么意思?” “你已经入戏了?” 宁云溪垂眸,几许怅然,几分敬畏,不敢直视阿兄。 “今日一别,你我再也无缘相见。” 颜瑜星眸,愕然惑然。 “不是,你……我们说好的事,你怎么突然变卦呢?” 顾念廷扬眉,傲色之间,余一叶鄙夷。 “皇叔果然痴心,时至今日,依旧信托,分毫不疑溪儿。” “看来,臣侄应该做些什么,证实溪儿志愿,以此劝谏皇叔,认清现实。” 他高高在上,用着命令口气。 “溪儿,过来。” 颜瑜弄不清状况,一脸迷惘。 宁云溪乖顺依从,行至顾念廷身旁。 “王爷有何吩咐?” 顾念廷没有多话,展臂,以作示意。 宁云溪会意,忍下羞折,当众投入他的怀抱。 顾念廷表露胜利喜悦,骄傲自满。 “皇叔亲眼得见,溪儿主动投怀送抱,感受如何?” 满以为小妹妹做戏,颜瑜心境不为所动,表面做个失恋样子,配合用计。 “什么?小妹妹……” 宁云溪杏眸汩汩,凝向阿兄之时,充溢诸多不舍。 瞧出她的真心所向,顾念廷醋意大发,用力将她推开,重落一记掌掴。 “不要脸的东西!” “本王展臂,便是抱你之意么?自作多情!” 宁云溪捂着脸颊痛处,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啊!” 眼见小妹妹受欺负,颜瑜心疼之貌,溢于言表。 “顾念廷,你欲羞折,只管冲着本王来,伤她做甚?” 闻之温言,宁云溪负疚更甚。 “阿兄好意,小妹心领。” “不必为我说话,我不配。” 经她提醒,颜瑜反应过来,他们正在做戏,于是乎,重新入戏。 “你真是他们派来的线人?” “你为何欺骗我?” “纵使一开始,你接近我,心怀不臣,也不表示,你心意无改,始终向着他们。我待你不薄,你蛰伏过程中,一定有所动摇,对不对?” 听着一声声质问,宁云溪内疚难当。 即便知晓阿兄这是用计,她也难掩心虚意怯。 顾念廷妄自尊大,趾高气昂。 “皇叔如何没有自知之明?” “你我相貌实力,高下立判。良禽择木而栖,溪儿为争上游,除了我,别无它选。” “你,注定输给我。” 见爱子有些得意忘形,钟素罗及时规劝。 “廷儿,切莫中他缓兵之计。” “帝瑾王,再失势,也是天下认定之君主。这么拖下去,极易节外生枝,你务必速战速决,不可贪玩逗留。” 顾念廷寻回理智,收敛锋芒,冷静处之。 “母后所言极是,儿臣遵命。” 他一声令下。 “来人,动手。” 宁云溪阻止。 “王爷请慢。” 她之言语,尤是刺耳,顾念廷神情,顿时阴沉。 “月溪夫人,心有不忍?” 他不由分说,揪住她的衣领,蛮力扔去身后,交给护卫。 “你,退至一旁,否则,本王秋后算账,绝不轻饶你。” 宁云溪快步,回到顾念廷面前。 “王爷请莫误会。” “妾身意在,圆满蛰伏之计,亲手处置帝瑾王。此举,有利王爷,假若今日之事,被人公之于众,皇后娘娘和王爷尽可全身而退,一切罪责、骂名,由我一人承担。” 听似脉脉有情,顾念廷眸掠一丝惊喜,伸手而去,想要抚摸佳人颐颊。 “溪儿,竟如此乖巧?” 宁云溪急急下跪,躲开他的手。 “效忠娘娘,敬慕殿下,妾身心甘情愿,理应如此。” 手掌,停在半空,十分尴尬,顾念廷求问母后,转移注意。 “母后高见如何?” 钟素罗不答,漠然落眸宁云溪,试探其心。 宁云溪诚意而道。 “微臣一片赤诚,确为大局考虑,才有此建议,祈请娘娘明鉴。” 钟素罗稍加思索,首肯同意。 “甚好。” 她取来一把匕首,扔在宁云溪面前。 “你去吧。” “本宫信你,定能胜任,不会留下痕迹,让人抓到把柄。” 宁云溪恭敬有加,捡起匕首。 “多谢娘娘,成全微臣忠心。” 顾念廷俯下身子,扶她起身,同时,压低声音,佻慢传情。 “事成,你回王府,待到入夜,本王重重有赏。” 宁云溪不想回应这种话,转而走向阿兄。 颜瑜认真做戏,不忘轻声宽慰小妹妹。 “我们假装推搡,撑到星象出现,即可。” “回到现代,我会补偿你一场……” 话至此处,匕首冷不防,刺入他的膺膛。 他瞠目,难以置信看着她。 “小妹妹,你,你真的……” “为什么?” “我为你倾尽所有,你为何背弃我,为何不要我?” 宁云溪不知所言,涕零不能答…… 第783章 你的意思,我懂 噩梦,止于心痛处,阵阵萧索,丝丝凄凉,萦纡连缕。 颜瑜霎时惊醒,后知后觉发现,已是一身虚汗。 “小妹妹,杀了我?” “她所谓,星象未曾出现,阿兄遭遇刺杀,命绝悬崖。刺杀我之人,居然就是她?” “汤爱卿说过,紫微星,不助殒命之人。也就是说,我必须活着,才能回到现代。” “大约,小妹妹不知道这一点,误以为我没命,也能穿越,所以做戏真切,动手杀我?” “既是误会一场,她为什么隐瞒真相,只说,我命绝悬崖?” “她接近我,真是为了蛰伏吗?” “前世如此,今世呢?” “记得她说过,自己善用美人计。那么,她对我好,是否只是一场美人计?” 顾不得天色未明,颜瑜迅速穿好衣裳,飞奔而至月溪府,敲响小妹妹房门。 宁云溪也是惊醒,听得敲门声声急迫,连忙披上外衣,小跑过去开门。 “阿兄?” “你怎么又来了?” 颜瑜蹙眉正容。 “前世,你最后还是选择他们,放弃我,是吗?” 宁云溪遽然震惊,悸恐失色。 “阿兄,你……你又想起前世之事?!” 颜瑜面色,愈加严峻。 “我问你,是不是选择他们,弃下我?” 忆起前世种种,宁云溪负疚犹在,低眸,戚戚回话。 “是。” 颜瑜心头一震,眉目,覆一抹悲伤。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宁云溪一分难以启齿。 “因为……因为……” “如阿兄所言,你在二十二世纪,有房有车,另有一份体面工作。生活,什么都不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他们一旦败计,便是一无所有。” “故而,我想着,舍去你我之间,渺渺微小之情义,成全众者美好。我觉得,这是在做好事,是为大义,即便我们弃世而去,也问心无愧。” “不是吗?” 颜瑜忿忿不平,赫然大怒。 “说得轻巧,你是问心无愧了!” “我心,安在?何以问心无愧?” “凭什么我生活无忧,就活该成全他们幸福美满?我欠他们的吗,这是哪来的谬论?!” “我们二者情义,于你而言,微不足道,可以随意割舍吗?” 宁云溪迫切解释。 “不是的,阿兄,我没有这么想过。” 颜瑜怒气填心,大声咆哮。 “你刚说完!竟说没有想过?” 宁云溪继续解释。 “我的意思是……” 不愿听她强辩,颜瑜厉声打断。 “我再问你,你知不知道,我殒身,便回不去现代?” 宁云溪如实回答。 “我知道。” 颜瑜万分惊诧,不敢相信耳朵所闻。 “你知道?你居然知道?” 宁云溪眸余懊悔,愧恨无尽。 “前世,阿兄特别强调过,所以我……” 颜瑜悲愤填膺,再次打断她的话。 “我特别强调过,所以你引以为计?” 他心处,一片灰暗。 “我何处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我?” “为你,我付出一切,甘愿被你用作棋子,渴求你能留我一命,企望你不要弃下我。”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要我?!” “你有什么理由,为了那些伤害你的人,背弃我?!” 见他落泪,宁云溪慌忙,牵起他的双手。 “阿兄,你莫伤怀,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重生之后,我就改了,我……” 颜瑜愤然,挣开她的手。 “改了,便是隐瞒事实,随意欺骗我么?” 宁云溪努力解释。 “那是因为……” 颜瑜痛心疾首,连连后退,与她保持距离。 “别说了,我不想听。” “你的意思,我懂。” “改,是因为,舍不得我的倾情付出;而非心怀愧疚,想与我重新开始。” “宁云溪,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很卑贱的人么?为什么你勾勾手指,我就必须奔向你,摇尾乞怜,求你施舍一点爱意?” “早知你是这样的人,我至殒,也不愿娶你!” 他悲不自胜,绝裾而去。 宁云溪惶惶追去,结果,被他拒之门外。 “阿兄……” 温妍接到旨意,走出客房,匆匆而至帝瑾王府东侧门。 “恭请公主福安。” “王爷瑜旨,你不得入内。” “抗旨不遵,祸及满门,惟请公主,体谅在下难处。” 宁云溪言简意赅,说明情况。 “阿兄和我之间,有点误会,我想解释清楚。” “温大人尽管放心,让我进去,不会有事,阿兄不可能迁怒你们。” 温妍恭然回复。 “公主明鉴,王爷已然动怒,在下等,惶恐至极。” 宁云溪恳切,请求通融。 “只要我解释清楚,他自然气消。” “温大人请宽心,就算阿兄怪罪你们,我也会拦着。” 温妍先予安慰,而后提议。 “公主勿忧,既是误会,慢慢解释清楚,便矣,何必急于一时?” “在下愚见,家甥林暮,与王爷颇为交好,烦请公主屈尊移玉,去往林府,让他求见王爷,先行劝解一番。” “请问公主,意下如何?” 宁云溪豁然,有所醒悟。 “温大人言之有理,是我冒失唐突。” 温妍谦和以待。 “公主言重。” “家甥顽劣,或不听话。公主但有不顺心,差人唤我过去,我命令他,务必听从公主安排。” 宁云溪敛眸,以示敬重长辈。 “温大人谦辞太甚。” “多谢温大人,妙思解难。” 温妍行礼。 “公主客气,请。” “在下,恭送公主。” 夜色未尽,考虑到男女有别,直接去见林暮,于礼不合,遂,宁云溪就近前往高府,拜托秋璧,结伴同行。 就这样,秋璧被宁云溪唤醒。 见是公主,她丝毫不觉烦躁,唯是担忧。 公主向来体贴周到,若非遇到难事,决计不忍扰她安睡。 “发生何事?” 宁云溪简而言之,复述阿兄和她的对话。 秋璧听罢,紧张神态,落回轻松惬意。 “公主无需忧愁,此事易办,不用去请暮郎。” 宁云溪貌喜。 “你有办法,说通阿兄?” 秋璧禀知。 “属下毫无头绪。” “不过,父亲有办法。” “前时,他便有嘱咐,公主若因前世矛盾,与王爷发生争执,我便转告父亲,他会出手相助。” 宁云溪摸不着头脑。 “啊?高大人早有预料?” 第784章 五师姐 秋璧先行禀告,经父亲允准,再请公主一见。 瞧她昏昏欲睡,宁云溪嘱咐。 “回居歇息去吧。” 秋璧守礼,上问父亲,求得同意,方退去。 高楠下跪行礼。 “恭请……” 想着他与家尊、家慈的交情,宁云溪连忙改换敬称,给一个不行礼的理由,同时,拦住他的动作。 “高叔父,万万不可,小侄不敢当。” “请上坐。” 她之敬意,高楠深明,随即羞愧一笑,恭敬答谢。 “多谢公主赐座。” 各自入座,高楠劝慰。 “王爷和公主,今日矛盾,令慈早便料算,请公主安心。” 宁云溪惊疑。 “我娘亲,早便料算?” “她何以这般神机妙算,料到多年以后之事?” 高楠侃然转述。 “令慈言道,此乃方族大计,其中一环。” “公主此世,必将顺利取得王爷信任,徐徐培养感情,逐渐密不可分。” “时机成熟,现代王爷便会纵控时光机,一点点重现前世之景,使得今时王爷,拥有前世完整记忆。以此,赐助我众,成就大事。” “至于矛盾,公主不必烦忧。等到王爷记起前世诸事,自会知晓,你没有杀他,亦会知晓,你何故隐瞒欺骗于他。” 宁云溪一分愀然不悦,浅浅埋怨。 “阿兄重现前世之景,为何专挑,不能忆起之事?且是断章取义,胡乱诬我清白。” “他岂可故意,耍着我玩?” 高楠神色一慌,立即解释。 “非也非也,公主安得曲解王爷好意?” “时光机,乃是方族众位,结合王爷所叙现代事物,发明而得,由现代王爷代为创造。” “令慈言之,借以时光机,植入前世记忆,需先刺激王爷大脑,干扰身体屏障,方得成功。” “这话,我只会记诵,不懂其意。请公主尊听,自行解读。” 宁云溪一脸难为情。 “我也听不大懂。” 她不由感慨。 “我知晓,阿兄用时光机,助我重生。初见,愚以为,那是二十二世纪高科技之一,后被阿兄告知,非是二十二世纪科技。未想,竟是方族长辈之作。” “我一贯认为,方族,不过名声显赫一些,实则,没什么稀罕才能。没想到,事实确如天下赞誉,方族中人,旷古烁今,超脱凡尘之外,可谓仙者。” 高楠啼笑皆非,万般无奈。 “公主哪得这般天真想法?那可是方族呀。” “辅佑太祖皇帝,平定战乱,拯救天下黎民,代代相传,百计千谋,辅月盛皇朝延续至今,方族,怎是徒有虚名?” 宁云溪汗颜无地。 “怪我,以己度人,自不量力。” “我实迟笨,却声名远播,受人高誉,天下第一谋臣。是故,肆意揣度,方族长辈,亦是沽名钓誉。” 高楠娓娓阐述见解。 “公主自谦。” “你原就是天下第一谋臣,当之无愧。” “沽名钓誉,定是宁夫人所评。想来,从小到大,公主常常听她如此抱怨,耳濡目染,误以为方族名不副实。” “公主或有不知,宁夫人很是嫉妒令慈,恶语中伤,从未停歇。” 宁云溪无意识,仍然选择理解母亲。 “我看得出来,母亲,极不喜欢我娘亲。想是,旧年朝局,利益有碍之故。” 不屑多说穆蓉,高楠言归正传。 “令慈留有遗书,须请公主阅看。” “遗书,不在我手中,请公主移步密室,会见一人。我笨口拙舌,恐说不好,请她与你,细述方族大计。” 宁云溪惑问。 “她,是为何人?” 高楠回答。 “令慈之五徒弟。” 宁云溪一怔。 “五师姐?她不是,早年病故?” 高楠解疑。 “假殒。” “而今,她是常侍苗大人。” 宁云溪深觉耳熟。 “苗大人……似在哪里听过。” 灵光一现,她记起这号人物。 “莫非就是,从前,为姚若翩谋事的常侍,苗大人?” 高楠莞尔一笑。 “正是。” “钟族、姚族灭门之后,她一直住在高府。此事我知她知,除却公主,并未诉与第三人。” “请公主,移步密室叙谈。” 关凝静,随行保护宁云溪,俨然立于门外。 宁云溪走出厅堂,吩咐关凝静,去一趟帝瑾王府,知会温妍一声,临时想到解决办法,不用麻烦林暮,免得温妍误解外甥不愿帮忙。 随后,至密室,宁云溪会面五师姐,苗姒。 首次以师姐妹身份相见,苗姒心绪澎湃,欢喜迎步过去。 “小师妹!” 宁云溪低眉一分,谦谦问好。 “师姐。” 密室,算作苗大人闺房,高楠避嫌未进,候在外室。 宁云溪诚心致歉。 “请恕小妹眼拙,交涉多年,不察无觉五师姐,只以为你是姚氏之属。” 苗姒听不习惯,容色稍有一丝窘迫。 “姐妹争斗,早已相熟,师妹做此陌生之状,岂非见外?” “跟师姐相处,松乏一些,不需谨小慎微。” 宁云溪检讨自省。 “先前,多有得罪,小妹对不住师姐。” “每每相争,都是小妹略胜一筹。我浑思,师姐才智不济,夯然不知,是师姐让着小妹。” 苗姒哄慰,表示谅解。 “我可没让,确实是你赢我。” 宁云溪会意,与她对视一笑。 “多谢师姐原谅。” 苗姒示意一眼座位。 “别站着了,我们坐下说。” 宁云溪应声。 “是。” 坐定,苗姒叙话。 “我蛰伏钟府之因,你或已有推想。” “师父打算,将你送养至宁府,为了隐迹敛踪,须得经手姚若翩。此一计,并非万无一失,故,师父命我潜伏施计,护你安然长大,助你对付钟族姚族。” “早年,师父收我为徒,即作假殒,以备不时之需。且,做戏做全,师父特意寻来一位病故民女,假称五徒弟,程芜,为其风光送葬。” “因此,同门一众,除四师兄外,未晓我的真名,皆以为我名唤程芜。” 提及同门,宁云溪寂寂一叹。 “唉,北兆台师姐师兄,皆已弃离。” “所幸,四师兄和五师姐,忠志不改。小妹,多谢二位,鼎力相助。” 苗姒正色告知。 “小师妹误会。” “北兆台同门弃离,关乎方族大计,是师父有意为之。” 宁云溪讶异。 “啊?” 苗姒补充。 “师父留有遗言,今世,璃王,以及北兆台同门,不可计杀。” 宁云溪大惑不解。 “同门,自不必说。” “璃王,却为何故?” 第785章 方仁舒遗书 凝眸师妹,苗姒目意宠溺。 “你说,何故?” “潜入铜事台密道,听到四师兄对话,你不是已经知晓璃王身世?” “四师兄骨肉,何忍伤害?” 宁云溪眸色,荧一丝忧虑。 “师姐所言甚是。” “可是,家兄叮咛,璃王,留不得。” 苗姒柔语苒苒。 “玥皇心事何如,你不明白?” “一点醋意罢了,你理他做甚?” 宁云溪听得费解。 “醋意?” “师姐兴许不知,我不认识璃王殿下。” “大哥哥醋意,从何说起?” 苗姒纠正。 “你认识璃王殿下。” 宁云溪一头雾水。 “我认识?” “师姐何出此言?” “他与我,素未谋面,我当真不识。” 苗姒没有点明。 “这事不重要,不久将来,你便知晓。” 她拿出一封书信,交到师妹手中。 “此乃恩师遗书,可向北兆台同门,澄清旧年误解、表明你的身份,你阅看完,收在医药空间之中,以后,会有用处。” 宁云溪接过书信。 “是。” 阅罢,收好书信,她谦顺而道。 “小妹有疑,请师姐解惑。” 苗姒浅笑,暖阳和煦。 “你说。” 宁云溪提出疑问。 “娘亲知晓璃王殿下,是己方后人;璃王殿下,亦探得铜事台机密,明晰自己身世。” “二者,何不相认?” “娘亲明明可以,请璃王殿下,回归颜皇臣下,却为何,任由他成为敌势?” 苗姒饶有耐心解答。 “璃王麾下,有北兆台,更有许多才谋之士、权势之职。” “殿下本人、北兆台之众,自然可以直说真相,请他们归心颜皇。但,此举,对其他人无用。” “另外,顾孟祯之臣,宸王麾下,以及其他皇子皇女之人,早生异心,不可能轻易归从颜皇。” “所以,需要对立阵营,布下朝局,为颜皇揽纳人心,助帝瑾王怀柔天下。” “慕皇帝,错信顾孟祯,以致终局,无奈托付江山。我众,十分被动,必须等到帝瑾王长大,才好帮他夺回一切。这期间,会有多少臣民,志向顾孟祯,难以计数。” “方族诸位,布局朝堂,形成正邪对峙,衬托帝瑾王之仁,黯然顾孟祯之恶。这样一来,便于帝瑾王谋计立功,拯救苍生,重获臣民支持。” 宁云溪一阵莹然。 “原来如此。” “方族诸位长辈,果然谋深虑远。” 顿言片刻,整理思绪,苗姒补充。 “方族大计,意欲完美实施,必要安排线人,蛰伏各方之势。其中,当属璃王,最是不能掉以轻心。” “璃王殿下,才略无双,不易谋算。故而,师父择选北兆台一众,投诚璃王麾下,左右局势。” “假意投诚,难以瞒过璃王双眼,另,北兆台人数众多,免不得言多必失,露出马脚,迟早被人识破。因此,师父设计,引北兆台一众,与帝瑾王生出嫌隙,假戏真做,决绝弃去,以此博得璃王信任。” 宁云溪会心一笑。 “师姐答疑,小妹茅塞顿开。” “这么说来,娘亲留下这封遗书,意在助我,与师姐师兄们相认?” 苗姒颔首。 “是也。” 宁云溪随即决定。 “那我等到天明,便启程,去找他们,奉上家慈遗书。” 苗姒发问。 “可知,他们身在何方?” 宁云溪眉心犯难。 “这……” 苗姒哭笑不得。 “不知他们何在,你打算往何处去?” 宁云溪弱弱答复。 “小妹以为,师姐知道。” 苗姒容色,无能为力。 “傻妹妹,我又没有蛰伏璃王身边,何以获知他们行踪?” 宁云溪无计可施。 “如是情况,怎么相认?” 苗姒宽解。 “小师妹莫急。” “师父说过,璃王归京,定会谋划一计。到时,你就能见到师兄师姐们。” 宁云溪杏眸,盈几许茫然。 “娘亲可有留话,璃王预备怎样对付我们,我该如何应对?” 苗姒答言。 “无有留话。” “不过,你放心,大师姐他们都在,璃王之众,奈何不得你。” 惑事毕,她说回正题。 “待到帝瑾王,拥有前世完整记忆,你便可诉知,偷梁换柱一计。” 宁云溪惊喜。 “师姐是说,我舅舅一家,终于有望回归颜皇?” 苗姒不紧不慢诉说。 “嗯。” “现代王爷,将把前世诸事、事情原委,逐一呈现王爷梦中。包括靖善公爷,前世得知宁夫人揭发之计,为义而亡。” “王爷仁厚,了解事情全貌,自会谅解我众难处,懂得你之良苦用心,晓畅靖善公忠义之志。” 宁云溪道出心中疑惑。 “方族布局至此,皆因慕皇帝,一时不察,错信当今圣上和钟谏。” “我一直不理解,圣上和钟谏,好在何处,慕皇帝何故信任无疑?家尊家慈,一心为主,殚精竭虑,怎就输给那两个谄谀之臣?” 苗姒怅然无力一叹。 “唉,这事,算是一点阴差阳错。” “旧年,师祖初见顾孟祯,便觉此人非池中物,其心志,极不简单。” “师祖没有打草惊蛇,只是暗中调查顾族,惊然发现,顾孟祯与庄伯爷,乃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而后,顾族出事,庄伯爷凭借聪颖之才,巧妙化解危机。师祖观察他们动向,明晓顾孟祯结党营私,果然如他所料,其志不小。” “起初,顾孟祯意愿投靠大皇子殿下。方族一众,深感大事不妙,于是思计,将他纳入慕皇帝麾下。” “当时,庄族众人,受庄哲荧惑,纷纷倒戈,投向大皇子。” “方族诸位,先是向德皇帝献计,借五王之乱,处置庄氏一族;后请慕皇帝,习练庄伯爷一举一动,力求尽善尽美;最后,慕皇帝亲往顾府,假作求贤,请顾孟祯入幕。” “慕皇帝屈尊,敬称一声‘顾兄’,成功勾起顾孟祯对庄伯爷的兄弟之情。” “方族谋想有二。一则,慕皇帝借着兄弟之情,厚待顾孟祯,规劝感化,使他迷途知返;二则,如若顾孟祯无药可救,其众,全部计杀,斩草除根。” “此计,本该很顺利。” “怎奈,顾孟祯疼惜‘贤弟’格外用心,慕皇帝逐渐迷失,认定顾孟祯对他,真有兄弟之情。” “慕皇帝甚至,争风吃醋,寻遍借口,不愿赦免庄伯爷。圣言之,唯恐庄韶回京,抢走顾兄之爱。” 第786章 高芙蓉真相 宁云溪感想深切。 “皇上用心起来,真诚无比,确实令人招架不住。” “慕皇迷失,情理之中。” 苗姒彷徨无助,叙说旧年之事。 “他诚心诚意,慕皇帝更是不遗余力付出,以他友者为友,以他敌者为敌。” “慢慢地,慕皇帝认为,方族工于心计、虚情假意,顾孟祯淳思朴实、真心正意,从而亲近顾孟祯等人,疏远方族等众。” “如是这样,慕皇帝不再重用方族,一心宠信顾孟祯和钟谏,几乎言听计从。” “慕皇漫漫以为,只要他对庄韶照顾有加,保其安然无恙,顾兄便就心满意足。结果,遭致灭顶之灾,慕皇方知自己大错特错。” 宁云溪专注而听,由心而发。 “皇上在意韶舅舅,非是因为一声‘顾兄’,或是亲兄弟之情,而是因为密枢中丞庄大人,倾情以待,恩逾慈母。” “换言之,皇上在意的,是庄大人。” “打从慕皇帝袖手旁观,致使庄大人病故,皇上便不再寄以真情。估计,每每见之,皇上都想动手,一雪庄叔父之恨。” 论及往事,苗姒感慨良多。 “唯惜,慕皇帝懵懂纯知,执念义情,难以自拔。” “慕宗心事,我能理解一二。” “此计,换作是我,亦会入局。” “一边,是父皇给他择选的臣子,纵是奇才,关系也只在君臣、主属;一边,是自己亲往求贤,纳入麾下之人,虽说才能平庸,但不可忽视二者兄弟之交,以心换心。” “慕皇帝乃是性情中人,尤为珍惜情义。相较之下,江山朝局,于他而言,平平泛泛。” 说起皇上,宁云溪不得不问一句。 “师姐是否识得一人,名曰顾昊?” 苗姒神色迷茫。 “未曾听闻。” “可是顾族中人?” 宁云溪讲述帝盛宫发生之事,继而求助。 “请师姐慧思赐教,这位顾昊,到底是谁?” “我方,遍查天下富贵之处、奢侈宅院,查无此人,杳无踪迹。” 苗姒沉思良久,觉察错处。 “或许,追查方向有误,我方之人应当遍查寒窑陋屋、荒山野岭之地。” 宁云溪异议。 “小妹愚钝。” “皇上如何愿舍爱子,弃于寒陋?” 苗姒肃容不苟,侃然分析。 “此人,必定不是顾孟祯之子。” “贞玉皇后,钟情慕皇帝,绝无移情别恋之心。” “顾孟祯痴念贞玉皇后,甘愿为之,守节不屈。” “综上所述,他们二人,何来爱子?” 宁云溪苦恼。 “我确也想过,顾昊,另有其人。” “然则,拙思迟钝,实在想不到,他为何人。” 苗姒结论。 “我猜,他是正贤太子,颜丹青。” 宁云溪惊骇。 “什么?” “正贤太子,尚在人世?” “月盛星梁大战,颜族、林族英勇赴义,他身在其中。我听说,他万箭穿心而薨。” “莫非,殒命之人,非是正贤太子,真正的太子殿下,被皇上救走?” “这也是方族大计之一吗?” 苗姒夷然冷静,见微知着。 “方族,只是全力保下帝瑾王,并未用心,护正贤太子周全。” “顾孟祯痛恨慕皇帝,哪得好心,解救正贤太子?” “这段时间,高大人照顾我的饮食,闲谈之中,我获悉一事。高楠大人嫡长女,督护中丞高芙蓉大人,早年捐躯为国,其中真相,密而未发。” 宁云溪惘然无解。 “什么真相?” 苗姒要言不烦。 “你大约不晓,高芙蓉大人,高义浩然,为正直事业,可谓奋不顾身。” “高楠大人,亦是一腔忠勇,杀敌致果,身先士众。” “高芙蓉大人,虽为女子,却眉宇堂堂,英姿飒爽。巧然,正贤太子与她同岁,身形更有几分相似。” “是故,我大胆猜测,高楠大人父女,私下商量决定,让高芙蓉大人,代替正贤太子,从容就义。” 宁云溪严正。 “我去请来高叔父,一问究竟。” 苗姒首肯应许。 “好。” 须臾,高楠入内,安坐。 闻听苗大人洞察当年之事,忆起痛失爱女之哀,高楠不由自主,泪水涟涟。 “苗大人,妙思无误,小女蓉儿,确实……” 他几近哽咽难言。 “确实赴义而去。” 宁云溪忍不住,为其抱屈。 “高大人义举,刚毅无私,合该获封爵位,过继子女,延续后代;不该轻率定作战殒,重赏厚葬即罢。高叔父为何默声不发,连己方之众,也不诉与?” 高楠萧萧凄苦,泪如泉涌,悲痛欲绝。 “怪我无能,没有救回正贤太子,还害得小女白白殒命。” “计无所成,我有何颜面,向己方之众,坦言此事?哪怕午夜梦回,我也没有颜面,向小女倾诉败计之因。” “都怪我自作主张,都怪我不听令慈之言……” 宁云溪截住他的话,温然予以安慰。 “高叔父,请莫伤怀。正贤太子,极有可能,安然无事。” 悲泣,稍得缓和,高楠泪目覆惊。 “此话当真?” “太子殿下,尊驾何处?” 宁云溪正色作答。 “先前,我们想尽办法追寻的顾昊,五师姐有思,或许就是正贤太子。” 高楠惊眸,漾几分悚惧后怕。 “什么?” “这么说,当年,是皇上,悄然带走正贤太子?” 细思之下,他的身子,不自觉瑟瑟发抖,既有激动,亦有恐悸。 “是了,是了,当时,皇上算是掌权督护台,且是征战最前线,识破小女义举,暗中绑走太子殿下,不成问题。” 苗姒词气严峻。 “顾孟祯憎恨慕皇帝,太子殿下深得慕皇帝宠爱,可想而知,这些年,殿下必然遭受非人苛待。” “请高大人,速往督护台,通知己众,探查陋舍荒山,追踪寻迹,解救太子殿下。” 高楠忧心忡忡。 “顾孟祯手段狠辣,太子殿下或许性命不保?” 宁云溪条分节解。 “念及贞玉皇后,皇上不舍得痛下杀手,太子殿下一定活着。” “皇上,以顾昊之名,称呼太子殿下,想来,悠悠岁月,相处至今,偶有臆想,已然将他看作亲生孩子。” “只不过,对慕皇帝恨意犹在,遂,臆想不乏清醒。” “故此,五师姐料定,太子殿下住处,非寒即陋。” 高楠火速前往督护台,遍告同僚,追查正贤太子下落。 第787章 方族之众 颜瑜委屈气恼,无心安寝,郁闷到天蒙蒙亮,昏昏沉沉睡去,渐入梦乡,卓望前世之事。 方族,自从月盛建朝,便立下家规,不论高居何职、爵至何位,都不分家,只能各自分房居住;方族女子,尤其是得到皇上重用之人,即使出嫁,也要在方府,专设一房,参与方族谋计大事。 时年,德皇在位,盛粟二十年。 方族一众,齐聚方府三房,择选新一代辅佐君上之人。 其中,尊长者,共有四人。 方府大房,梅王府家主,方菱湘,爵至王主,属正一品,封号梅,乃是方仁舒之大姑母。 方府二房,乾王府家主,方阆,位在王爵,属正一品,封号乾,乃是方霖皓之父。 方府三房,固心府家主,方彻,高居北兆丞一职,属正二品,乃是方仁舒之父。 方府四房,景曜府家主,方灵仪,职在太医院之首,属正三品,乃是方仁舒之小姑母。 礼罢,众人纷纷入座。 方菱湘肃落正座,矜重得体。 “试题,由我们四人潜心研想,望孩子们全力以赴,交上满意答卷,争取入朝辅佑君主,壮志得酬。” 一众小辈应声。 “是。” 方彻好奇一问。 “请问长姐,还是老规矩吗?” 方阆抢答,夹杂几分阴阳怪气。 “三弟言说废话。” “择选我族人才,当然是老规矩。祖宗定下,自有深谋远虑,岂可随意更改?” 方彻啜茶一口,漫不经心一笑。 “呵,听二哥的语气,像是很有把握,皓儿胜出?” 见他不恭之状,方阆气不打一处来。 “把握十足。” “我唯皓儿一位爱子,全心培养他一人即可,安得不成事?” “我不像你,生养五位子女,顾此失彼,根本忙不过来。” 方彻直言不讳,当众嘲讽。 “二哥,本事不足,倒是挺懂掩饰。” 方阆顿时火冒三丈。 “三弟,说话太难听了吧?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兄长么?” 方彻不甘示弱。 “我说错了吗?” “祖父一辈,仅有父亲一人,延续方族香火。父亲母亲不辞辛劳,诞育我们四人,常有教诲,希望我们开枝散叶,充实一家温馨。” “长姐、四妹妹,分别育有二子,尚且遴选其中一人,随母姓,入方家族谱。二哥何来心安理得,只育皓儿一人?不是本事不足,还能是什么缘由?” 方阆怒火冲天。 “你……” 方菱湘一阵拍案,怒斥喝停。 “二弟三弟,不许斗嘴!” 方阆方彻,双双敛容。 “小弟遵命。” 方菱湘诘问。 “孩子们都在,你们这副样子,成何体统,何以表率?” 方阆方彻,俱是知错之貌。 “长姐教训的是。” 方灵仪乖顺莞然,开口劝解。 “大姐姐息怒。” “正事要紧,耽误不得,请大姐姐允准孩子们,退去隔壁房间答卷吧。” 方菱湘拂手示意,一众小辈行告退礼,离去。 孩子们答题期间,方菱湘四人准备面试内容。 一个时辰之后,文试、面试全部结束,小辈们再次退去,长辈们开始校对考绩,确定入朝之人。 方仁舒闲逛花园,欣赏美景,缓解紧张心情。 “唉。” 方霖皓行至她身后,拍打一下妹妹肩膀。 “舒堂妹,何故叹气?” 方仁舒转头一瞧。 “皓堂兄。” 问好罢,她愁然,回答问题。 “叹气,能是何故?你没听见二伯父和我父亲,争执不休?” “父亲,职入北兆台,高居北兆丞之位,谋先众人,冲锋陷阵,应是取得早年试题第一名。” “他素有言之,期望我们后来居上,不要给他丢脸。” “另者,父亲好胜心强,今日如若输给二伯父,只怕几月内,我府皆不得安生。” 方霖皓心疼妹妹,随即抱怨。 “三叔父总是这般任性。” “他心有不悦,只管来找我父理论,牵连你们做甚?” 方仁舒无奈一笑。 “二伯父闹腾起来,比他更厉害,父亲‘敬长’,如何敢去你府胡闹?” 方霖皓难为情。 “说得也是。” “我父,向来如此,永远长不大,你让三叔父多多担待,别跟他一般见识。” 方仁舒卑逊有礼。 “兄长谦虚,小妹心领好意。” 方霖皓善言宽慰,如微风细雨。 “志向大事,该我忧愁,你不需担忧。” “毕竟,你府上,共有四人参试,按说,应是你府中人胜出。” “愚兄提前祝贺你们,得偿所愿。” 方仁舒抿唇浅笑。 “承堂兄吉言。” 她低眸,落回愁容。 “弟妹年纪还小,恐不能胜任,他们入朝,母亲甚不放心。” “身为长女,我理应,为父母分忧,竭尽所能,脱颖而出。” “奈何,谋拙才劣,大概,无缘辅佐主上。” 被她染绪,方霖皓一脸愁苦。 “你谋拙,我亦是平庸。” “头些年,玄堂弟在府之时,外人皆评,你们姐弟资质最是平庸。” “惜,堂弟远去,外人改评,我们二人,当属方族愚者。” “唉,大概,我也无缘辅佐主上。” 兄妹二人,闲步游逛,不久后,下人传话,请他们回到正堂。 方菱湘正容亢色,宣布结果。 “此次试题排行,谋试,方仁舒最末;医试,方霖皓最末。” “是故,我们将向圣上举荐方仁舒,职入北兆台;举荐方霖皓,职入太医院。” 方霖皓、方仁舒同时一惊。 “嗯?” 方仁舒满目错愕。 “相较才能,当以出类拔萃胜出,大姑母焉能选择最末之人?” 方菱湘答复。 “此乃先祖留下的规矩。每次试题,都要选出末者,推作先锋;慧者,谋于幕后。” 方仁舒惑然。 “求问先祖用意?” 方菱湘滔滔解答。 “尔等,决计不可解意,先祖懒怠,欲以聪明才智,躲懒度日,故意举荐钝学之人,辅佑圣上。” “我族,奇才异士辈出,以谋略、医术最为卓越,太祖皇帝便将北兆台和太医院,交给吾等负责。只要我们尽职尽力,此二者,皆由我族推举之人掌权。” “明慧,固然是好,但是,聪颖绝伦者,超脱凡尘之外,深有弊端,难与寻常人交涉交流。” “因而,我们尽量挑选最末之人,入朝辅佑。” “对外,我们自会给出解释,你们二人高才,胜过余众兄弟姐妹。” “外头流言纷纷,评述你们愚思拙能,此,不要紧。待到你们任职,我们速即助益立功,令你们惊艳天下,流言很快就会平息。” “冲锋在前,难免受苦,却能青史留名,美誉天下。皓儿,舒儿,切勿辜负长辈推举之恩,从今以后,忠君事主,不得有误。” 第788章 方仁舒入朝 方仁舒诧异至极,不敢置信。 “啊?这……” 冲击太大,她未及深想,问话,脱口而出。 “父亲当年,得以职入北兆台,也是因为才学最末?” 方阆坐姿,高高在上。 “不然,你以为呢?” 方仁舒渺小无助,怯怯无语。 “我……” 方阆做出慈祥之貌,词气却是锐利无比。 “我话,或许愚直,心唯好意,企盼舒儿认清现实。” “自始至终,你父都是最迟笨者。” “想必,他常向你们炫耀,自己当年如何优异、怎般脱颖而出吧?呵呵,简直可笑。” “他的功业,多半来源我们这些幕后之人。” 他斜睨方彻,以兄长姿态,训斥起来。 “三弟岂非得意忘形,岂能忘却家人恩情,岂忍欺瞒几位好孩子?” “并非为兄,当众揭短,是你不懂事,为兄必须敲打敲打你。” “为兄……” 方彻没好气,打断他的话。 “你有完没完?” “我何曾忘却恩情?” “二哥岂可故作不知,我为何欺瞒?是因为得意忘形么,是因为我放不下面子么?” “家规如此,不能告知孩子们,方族择选人才之法,以免他们动歪脑筋,有损公允公正。” “二哥问出这种话,着实藐视长辈、不敬祖宗!” 方阆威仪,震慑四方。 “你少给我扣帽子,口口声声家规,你懂规矩么,焉敢跟兄长顶嘴?” 方彻不屑一顾,随口敷衍。 “是是是,小弟知错。” 他转向爱侄方霖皓,也做慈祥之貌,尖酸嘱咐。 “皓儿何故怔怔吃惊?若我没有猜错,你也惊讶于择选之法吧?” “想当年,你父表现优越、名列前茅,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我记忆犹新。” “而今,你这么不争气,确实丢他的脸,但你不用担心,你父亲大方,绝对不是斤斤计较之流,他定能理解你的难处。” 礼节当前,方霖皓只能恭谨回话。 “多谢三叔父宽慰,小侄感激不尽。” 方彻意犹未尽,继续挖苦。 “万一,我是说,万一,二哥没忍住脾气,冲你发火。” “爱侄莫急难过,尽管来我府上,叔父一定护着你。” 方霖皓强颜欢笑。 “是,小侄遵命。” 方彻抓到疏漏,做起文章。 “你应承,是为何意?” “这么说,你也认为,事有万一,你父亲脾性极差、品行败坏?” 方霖皓惊住,慌张无措。 “啊?我……” 见不得爱子受屈,方阆忿然以对三弟,恨恨咬牙而问。 “你为难孩子,有意思么?” 方彻惺惺作态。 “想是小弟记混,仿佛是兄长,先为难孩子的吧?上行下效,小弟这是仰慕兄长才能,跟着学习一下。” “兄长气什么,小弟做得不对吗?” 方阆拒不承认。 “我何时为难孩子,为难哪位孩子?三弟污蔑兄长,我完全可以告去尹司台,给你一点教训。” 方彻底气十足。 “二哥为难我家舒儿,众人看在眼里,我何有污蔑?二哥冒然前往尹司台,我定要反告诽谤之罪。” 他转向四妹,变着法地询问,她心向何人。 “四妹妹,可愿为我人证?” 方阆紧随其后,询问四妹。 “此人不知礼数、轻慢兄长,四妹妹,可愿为我人证?” 方灵仪眸意楚楚,苦不堪言。 “二位兄长自己别扭,非难小妹,作何?” “一家人,置什么气?小妹惶恐,请两位哥哥息怒。” 逮到话口,方阆借题发挥。 “四妹妹当年,医术最末,职入太医院,曾有承评,方族愚才第一人。今时,教出沁儿,可算扬眉吐气。不像某些人,一家子愚钝,不可转也。” “三弟,为兄问句没趣的话,下一代入朝之人,不会也是出自你府吧?” 方彻急怒语塞。 “你……” 方菱湘严厉制止。 “吵够了么?兄弟拌嘴,当众争吵,很是有趣么?” “以家规惩处,去,给我跪着自省。” 方阆方彻依从,行至一旁,恭然跪好。 “小弟遵命。” 方菱湘特意强调一句。 “此为小人行径,孩子们必要引以为戒,切莫习之。” 一众小辈应声。 “是。” 历来方族中人,皆由圣上引荐,参加盛京州牧台会试。 德皇帝颜徵,宣见方霖皓和方仁舒,一番深谈,尤为满意,当即引荐会试。 为了余出职位,方彻立功受赏,获封太卿,统领一众文臣。 太医院之首,需要一定资历,因此,方灵仪没有辞官,仍在朝中效力,静等时机成熟,扶助方霖皓升职。 几日后,州牧台会试。 方仁舒凭借高世绝伦之智、洞察先机之明,一举考中丞相之位,拜任北兆丞一职。 方霖皓凭借杏林妙手之能、起殒回春之术,职入太医院,成为太医院中,最年轻的太医。 方族家人,齐齐谋计,助益二者建功扬名,立足朝堂。 随后,方仁舒与云柏誉一见钟情,请旨赐婚,举行婚典,消息一经传出,天下震动。 颜徵重视皇次子,瑜王颜余墨,宠遇下旨,准他收纳家臣,并指定方仁舒为其文臣之首,指定云柏誉为其武臣之首,辅他左右朝中局势。 同一时间,顾孟祯、钟谏等人,悄然投身大皇子麾下。顾孟祯言之,献策扳倒瑜王,需先想方设法,蛰伏瑜王身边,后与大皇子里应外合,方得成事。 毫无征兆,突然投诚,极易惹人怀疑。于是乎,顾孟祯、钟谏无所不用其极,试图引起瑜王注意,引他主动纳贤。 与此同时,颜余墨采纳方族之计,努力习练庄韶口吻,贴近庄韶性情,以此对付顾孟祯。 一声“顾兄”,二人互寄情谊。顾孟祯真意切切,给予颜余墨一直渴望的友情;颜余墨形似庄韶,更有几分庄哲之柔情,顾孟祯苦思,暂得排解,深感欣慰。 林族与方族,世代交好;林染画和方仁舒,一同长大,互为闺中密友。 瞧出颜余墨对待顾孟祯,态度有疑,格外珍爱,林染画第一时间传见方仁舒,诉知情况。 方仁舒听得仔细,回府禀知,请诸位长辈良策见教。 为了“唤醒”颜余墨,林染画、方族众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奈何,颜余墨执念太深,不管怎么做,就是劝不听。 一时间,陷入僵局。 第789章 林染画 方仁舒一边劝说颜余墨,勿付真心;一边暗查顾孟祯,接近颜余墨之因。 顾孟祯入朝,是为解救贤弟庄韶,这一点,方仁舒早便明晰,只是隐隐感觉,还有别的原因,所以探听查证。 结果,如她所料,顾孟祯另有狼子野心,觊觎瑜王妃美貌,妄图不端。 方仁舒速至瑜王府,求见林染画。 闻听好友登门,林染画允准一见,快步出迎。 “舒儿。” 方仁舒依旧守礼,不称画儿,改作敬称。 “在下方仁舒,恭请瑜王妃金安。” 林染画扶她平身。 “免礼。” “你来得正好,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方仁舒低眉,莞尔一笑。 “是,王妃请吩咐。” 林染画示意内堂方向。 “进来坐,我再跟你说。” 方仁舒恭敬一应。 “在下遵命。” 入内,安坐,林染画屏退一众侍人。 她隔着衣裙,轻抚自己腹部,笑脸盈盈,映现几分娇羞。 “今日,府里郎中请平安脉,欢喜禀告,我身怀有孕。” “这事,王爷都还不知,我先告诉你。” 方仁舒闻言,喜不自胜。 “此乃大喜讯,在下恭贺王爷王妃,心想事成,切望麟儿弄璋,明珠入拿,成龙成凤。” 林染画轻拍几下腹部,仿若哄睡孩儿。 “麟儿也好,明珠亦可,为王爷诞育子女,我满心幸福。” 她话头一转,关心询问。 “你和云大人,圆成良宵否?” 方仁舒笑意一收,脸颊覆霞。 “王妃突然问这个,羞煞人也。” 林染画殷切,诉说心事。 “我这不是想着,你孕育一位爱子,我生下一位爱女,他们年纪相仿,配成一对璧人嘛。” 方仁舒眸意淳然,看着她。 “王妃何以明晓,腹中孩儿,是一位姑娘,而非公子?” 林染画把玩丝绢,姿态可人。 “我未可知,只是想要一位爱女。” 她手上动作一停,郑重其事,转回话头。 “上次,听你说,云大人身手笨拙,令你受伤。” “今时,伤愈了吗?我差人送去的书,云大人可有仔细阅看?” “实在不行,我找几个人,教教他,哪能次次把你弄伤,让你白白受苦?” 忆起老爷深情之举,方仁舒羞涩难当。 “王妃说话,嘴里没个把门,叫别人听去,如何是好?” 林染画既是安抚,又有催促。 “这里哪有别人,不就我们二人?你只管说,跟我害什么羞?” 被她缠得无可奈何,方仁舒顺意答话。 “王妃赏赐之书,他看了,但是看不懂。” “家夫实在天真,估计,没到那个岁数,我等等他,晚些年圆房,不碍事。” 林染画驳话。 “二十出头,正是好时候,如何没到岁数?” “改明儿,我找人,教教他。” 方仁舒拒绝。 “不用不用,多谢王妃好意。” “我自己解决。” 林染画忧虑不已。 “你又不会,他亦不懂,怎般解决?” 方仁舒按捺羞意,袅袅倾诉。 “实不相瞒,闲暇时候,夫妻一同研想讨论此事,别有一番风趣。” “我,很满足。” 林染画埋怨。 “你俩这夫妻做得,唉。” “可怜我家孩儿,无缘嫁得如意郎君。” 方仁舒劝慰。 “长子长女,责任重大,其婚事,王爷或有安排。” “等你怀上第二子、第三子,我们再商量缔结良缘,也不迟。” 她正色。 “我来找你,有件要事禀问。” 林染画点点头。 “嗯,你说。” 方仁舒先是转述。 “密探上报,顾孟祯、钟谏的交谈内容。” “顾孟祯有言,你与他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若非被瑜王夺爱,你必然嫁他。” 继而,她连连惑问。 “这是怎么回事?你何时与他青梅竹马?我如何一无所知?” 林染画一脸莫名其妙。 “哪得与他青梅竹马?无中生有之事。” “如若王爷不引见,我根本不认识他。” “父皇降旨,钦定婚约,命家尊家慈,以皇后、王爵正妃之仪,培养我长大。我生来,便与瑜王定下婚约,且是圣旨,岂敢与他人两情相悦?” “纵使长辈做主定下的婚约,小辈可以取消,也要等到我长大,拒却这门婚事,才能与顾大人往来。” “顾大人何故说谎,欺骗钟大人?” 方仁舒沉思,断言。 “不是欺骗,我料,他说的是真心话。” 林染画一分躁怒,极力辩解。 “我更是真心话!” “我当真不认识他。” 方仁舒抚慰,分析情势。 “你莫急,我知道。” “王妃仙容玉貌,实在令人着迷,此非王妃之过,却也怨不得痴心妄想之人。” “皓堂兄依据顾孟祯种种反应,推测而得,顾孟祯或许生疾,故有谬思,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漫想是真是假。” “如有需要,此事,可以用作计策。” 林染画应许。 “你尽可谋思用计,若有需要配合之处,我一定效劳。” 顾大人之语,她越想,越是惴惴不安。 “他不会,在王爷面前胡言乱语,假称我这孩子,是他的吧?” 方仁舒绰然处之。 “王妃勿忧。” “他尚存理智,不至病入膏肓,暂时做不出这般愚事。” “染皇室亲眷,污王爵之妻,罪当如何?他惜命着呢,决计不敢失口乱言。” 林染画松一口气。 “那就好。” “留着此人,后患无穷,你快想想办法,除掉他吧。” 方仁舒忧闷烦恼。 “瑜王托付信任,委以重任,我实难寻机,斩草除根。” “顾孟祯殒命,瑜王失一爱属,缺憾兄弟亲情,倘若记恨,后果不堪设想。” 林染画簌簌胆怯。 “可是舒儿,我害怕。” 方仁舒许诺。 “王妃放心,我会妥善一切,护你周全,绝不给他一丝可乘之机。” 林染画顾虑重重。 “王爷迷了心智,那般宠他,假使愿意赠我,予他欢乐,如何是好?” 方仁舒哭笑不得,放下礼数,如以前相处,指尖轻点一下她的额头。 “你这脑子,胡想什么?你把王爷看作什么人?” “爱者、友者,王爷两两分明。” “于情,你们两小无猜,爱意款款;于朝,王爷不可能为了讨好顾孟祯,羞折整个林族。” “王妃高见若何?” 林染画悬心一落。 “嗯,你言之有理。” 第790章 颜余墨醒悟 颜徵崩逝,云族受冤,方族彻底失去颜余墨信任。 为救庄韶回京,也为夺取江山美人,顾孟祯暗中挑起月盛星梁大战。 方霖皓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力劝颜余墨,望他醒悟,望他信任方族。 颜余墨不冷不淡回复。 “朕与你们,只在君臣之间,情谊泛泛,寻常无奇;顾兄和朕,却是兄弟之交,患难与共,生殒挚友。” 他竭力平静,依然唇齿噙恨,完全掩藏不住。 “父皇信托你们,亦信赖云族,终局,被你们联手所害。” “你们很厉害,朕抓不到把柄,无力罢免,无法为父皇雪恨,至多以云族为借口,不再采纳你众谋略。” “朕每每意想,父皇临终之时、绝望之感,便觉痛心至极,恨不得夷灭你们全族。” “转念,朕又想,方族世代忠义,不忍见忠臣无后。” “所以,罢了,我们彼此安好,互不干涉。” “你且宽心,你们应得的尊荣富贵,朕不会短缺。” 方霖皓一脸沮丧,回到乾王府。 “唉,皇上没救了。” 方阆登时大怒。 “胡说什么呢?你心里,还有君臣纲常么?!” 方霖皓不服气,低下头。 “父亲教训的是,孩儿知错。” 方阆斥责。 “行礼!一点规矩都没有。” 方霖皓满不高兴,下跪行礼。 “孩儿方霖皓,恭请父亲福安。” 方阆虚扶一把。 “平身赐座。” 方霖皓谢恩入座。 “谢父亲。” “请父亲赐教,这种情况,如之奈何?” 方阆建议。 “你去三房,找舒儿,让她求见皇后娘娘,请娘娘帮着劝一劝。” 方霖皓不耐烦。 “皇后娘娘一直劝着呢,没有用。” 方阆再次大怒。 “什么没有用?你还有没有规矩?岂敢指斥君后?!” 方霖皓脸色阴沉,怫然不快。 “孩儿生气,故有乱言,请父亲见谅。” 方阆见状心疼,换作柔声,关怀而问。 “何故生气?皇上怎么嘱咐你的?” 方霖皓复述圣言,父子二人,皆是气恼。 月盛星梁大战,愈加猛烈,黎民百姓,境遇凄凄,受尽苦楚。 林染画知晓,颜徵崩逝,非云柏誉之过,但,闷声不发,不敢禀诉颜余墨。 她之担忧,与云柏誉当年忧虑,如出一辙,唯恐颜余墨得知,是自己端过去的那碗汤药,害得颜徵驾崩,执意自刎谢罪。 然则,时至今日,顾孟祯谋计成熟,即便她守口如瓶,颜余墨也要殒于非命。 于是乎,林染画暗下决心,去皇上面前,揭发父皇驾崩真相。 “臣妾所言,句句属实,请皇上圣鉴明察!” 如她所想,他当即便要追随父皇而去,林染画拼命拦下,以殒劝谏。 “皇上弃下江山,不顾天下芸芸,如何对得起历代先皇励精图治,如何对得起父皇重托?” “顾孟祯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旦他夺权,臣民必将身陷水深火热之中。” “忠臣辅佑月盛,功不可没;民众推崇颜皇,志向不二。皇上怎忍不管不顾,一心只想父子亲情?” “皇上罔顾臣民,有何脸面,去见父皇?先皇怪罪,你该作何解释?” “就算要殒,也请皇上处置佞臣,平定天下,再行计议谢罪一事。” “皇上如若狠心驾去,臣妾必定舍身,以明夫妻情意。到时,怨声载道,不会独独怪责皇上一人,还有臣妾,更有臣妾母族。” “我林族一众,誓与皇上同责!” 见她拔出墙上宝剑,果断刎颈,颜余墨心神慌乱,急急阻止。 “皇后不可冲动!” 他夺过宝剑,扔弃一侧,紧拥妻子入怀,爱惜备至。 “画儿,朕不能失去你,青儿也不能失去母后,朕求你,不要冲动行事。” 林染画依偎冉冉,眸意无助,我见犹怜。 “战事,是谁挑起,何人所谋?事实凿凿,皇上仍要执念顾大人吗?” “他声声贤弟,皇上果真以为,他在唤你?” “他心中,真正记挂之人,究竟是谁,皇上不清楚吗?” 脑海浮现,夫妻相爱点点滴滴,颜余墨面对她,不再设心防,找回初心,真诚言之。 “朕,很清楚,从一开始,便一清二楚。” “画儿,最是明白朕心。旧年,大皇兄无情无义,不孝父皇,漠待于朕。故而,朕期盼兄弟亲情,未想,从顾兄身上,寻得亲情温暖。” “朕知道,他在意的是庄韶,可朕忍不住向往。” “朕羡慕庄韶,得兄长关爱。” 话至此处,他双眸莹泪,从珍爱妻子之情,转为伤心欲绝。 “朕深有疑惑,为何其他人的兄长,体贴贤弟,无微不至,只有朕,得不到大皇兄一点温情?” “朕,只有他一位兄弟,哪怕不是血亲,也无从否定一起长大的情分。朕不懂,他为何只念权势,视朕为敌?” 他转眸,怅望窗外盛景。 “臣民遭受苦难,皆是朕的罪过。” “请问皇后,朕现在放回庄韶,成全他们兄弟团圆,来得及挽回局势吗?” 林染画柔情漾悲,涟漪动容。 “顾大人,心染权势之欲,与大皇兄别无二致。” “皇上以为,来得及吗?” 颜余墨松开怀抱,捶心顿足,内疚自责不已。 “都怪朕……今时局面,都怪朕……朕愧对祖宗,愧对天下……” 林染画劝抚,蕴一分怒意,严正不苟。 “请恕臣妾直言不讳,事到如今,自责无用。” “皇上固然有错,情有可原,臣妾愚见,如无顾孟祯一众荧惑,皇上断然不会酿成大错。” 她进言。 “请皇上,莫再疏远方族中人,臣妾担保,他们绝无异心,唯愿月盛国泰民安。” “事态,确然一发不可收拾,然,臣妾相信,他们定能想到办法,拯救天下。” 颜余墨毫不犹豫答应。 “好,好,朕这就召见他们,虚心请教良策。” 林染画提出异议。 “皇上召见,恐惹顾孟祯一众疑心。” 颜余墨神态,极为认真。 “你说,怎么办?朕听你的。” 林染画提议。 “臣妾隐迹,去往方府,求问救国之计。” “皇上圣见何如?” 颜余墨首肯。 “嗯,一路当心,安排好隐卫,沿路保护,朕等你消息。” “请皇后转达,诸位爱卿随意献策,朕言听计从。” 第791章 英勇赴义之计 林染画巧用方仁舒所授隐迹之法,避开顾孟祯耳目,悄至方府。 礼罢,入座,方仁舒观其面色,已然猜到皇后娘娘来由。 出于礼数,她还是谦恭问询。 “娘娘凤驾,屈尊我府,不知有何吩咐?” 林染画简而言之。 “本宫诉知皇上,父皇崩逝真相,并作劝言。皇上终于想通,特命我来,请教良策。” 方仁舒举止,恭敬有加。 “皇上谦辞,微臣受之惶恐。” “请娘娘稍等,在下去请各府亲者,前来筹谋大事。” 林染画微笑允准。 “嗯,去吧。” 方仁舒亲往说明情况,请来一众家人,齐聚固心府。 众人齐齐行礼。 “在下等,恭请皇后娘娘凤安。” 林染画双手虚扶,落目谦和。 “诸位请起,赐座。” 众人谢恩,陆续落座,商量如何对付顾孟祯。 方仁舒言简意赅,阐述计策。 “星梁皇帝屡下战书,请我朝君上亲自统兵,与他一决胜负,皆被皇上严词拒之。” “以我拙见,皇上大可应下,亦可主动约战。” 方徹紧接上话。 “舒儿之意,覆灭颜族,谋得拯救天下之战功,以安臣民之心,助皇族流芳百世?” 方仁舒恭顺回应。 “父亲英明,孩儿正是此意。” “今时局面,无可挽回,只此一法,或许可行。” 众人点头,默声表示赞同。 林染画目忧。 “皇上驾去,本宫不愿独活,此计,可否带上本宫?” 方仁舒赞叹。 “娘娘高义,在下佩服。” “此事非同小可,在下不得不劝谏一句,娘娘必要想好,人殒不可复生。” 林染画不改心意。 “你知道的,本宫早就下定决心,生殒随同皇上,不离不弃。” 明了侄女所想,方阆也作劝言。 “以顾孟祯谋计,不止颜族难保,林族也是危在旦夕。” “唯是皇后娘娘,有机会活下来。” 方仁舒云里雾里。 “林族为何危在旦夕?” 方阆耐心解答。 “顾孟祯举事,中有皇后娘娘之故。” “颜族灭,林族中人便会同意,皇后娘娘改嫁于他?” “顾孟祯明晓,皇后娘娘孝顺。一则,她或听取家人之言,坚持不改嫁,顾孟祯新得天下,为取民心,不可能迫之;二则,家人得知顾孟祯举事,是为迎娶皇后,深感愧怍,以殒明志,皇后娘娘定然随去。” “留下林族人,前者,不如他愿;后者,或将失去心爱之人。你且想想,顾孟祯愿冒这种风险么?” 方仁舒恍然。 “二伯父所言极是。” 她忽而惊觉不对。 “嗯?” “我未曾透露一字,二伯父何从知晓顾孟祯歹心?” 方阆沉色反问。 “只许你查,我迟笨无思,不晓查证?” 方仁舒连连摆手。 “不不不,小侄绝非此意。” 爱女被驳,方徹自然不悦,随即开口讽刺。 “舒儿是说,没想到你这般不守本分,居然去查皇后娘娘私隐。” “看来,二哥无才无能,很是清闲,不像我,每日忙得很。” 方阆从容语态,浅出一丝嘲意。 “太卿之位,被钟谏取代,你忙什么?” “你……” 方菱湘声色俱厉。 “皇后娘娘面前,争来吵去,你们有没有规矩?都住口!” 方阆方徹认错。 “请娘娘恕罪。” 林染画落落大方。 “没事,从小到大,本宫听得习惯。” “换作平时,二位但吵无妨,高兴就好。然而,现今情势危急,不太适合争吵,请二位先商议正事,再吵不迟。” 方阆方徹应声。 “在下遵命。” 方阆阐释其行,以免引发误会。 “知彼知己者,胜乃不殆。” “请娘娘谅解,在下追查顾孟祯心事,一切举措,皆为大局着想,毫无恶意。” 林染画温然。 “嗯,乾王用心良苦,本宫懂得。” 方仁舒转回话头。 “既如此,便请娘娘转达,颜族、林族一同赴义,求问他们意愿如何?” 林染画肃然一应。 “嗯,好。” 她侃侃而谈。 “本宫之见,为救江山百姓,他们不会反对。” “另者,他们反对,也是无用,顾孟祯心狠手辣,势必除尽异己。” “主动赴义,颜族、林族尚能留得美誉嘉名;坐以待殒,任由顾孟祯诡计,终局肯定身败名裂。” “局势至今,我们别无它选。” 方沁神情诡谲,辛辣评语。 “舒堂妹这英勇赴义之计,不免叫人揣思,居心不良。” 方仁舒发问。 “沁堂姐何出此言?” 方沁语气,蕴一抹尖刻。 “颜族、林族全数覆灭,我且问,何人承继大统?” “不会是你吧?” 觉出恶意,方仁舒脸色,阴郁不爽。 “堂姐言重,小妹万万不敢。” 方灵仪冷峻以对。 “沁儿,不可胡言。” 方沁忿忿不平。 “母亲何故训我?是她不安分,出馊主意。” 方灵仪直截了当,道破她的心思。 “舒儿之意,你分明听得懂,为何故意挑拨,计引皇后娘娘记恨舒儿?” “你是何居心?” “下一步,莫非企图上禀,污蔑舒儿谋取龙座?” “一家姐妹,沁儿岂可如此凉薄?” 方沁愤然辩白。 “因为她……” 方灵仪截住她的话,泠然斥责。 “我没问缘由,你不用说。” “有错改之,否则,休怪我不容情。” 方沁闷闷不乐,勉强一应。 “是。” 方灵仪转而致歉。 “小女胡闹,让皇后娘娘见笑。” 林染画不予计较。 “无碍。” 她正色提问。 “其实,本宫也想问,何人承继大统?” “是青儿吗?” “本宫认为,顾孟祯痛恨皇上和太子,大约不会放过青儿。” 方仁舒不矜不伐,继续阐述计策。 “皇后娘娘明见万里。” “依在下愚见,娘娘须得新添一位皇子或是皇女,由他继承皇位。” 林染画迅速找到疏漏之处。 “皇女,如何继承皇位?” 方仁舒应对裕如。 “请皇上,修改律令,即可。” “臣民或有不服,然则,历经英勇赴义、拯救天下一事,他们必然心悦诚服。” 林染画眸底,漾现缕缕忧愁。 “本宫三十有五的年纪,大概,不易有孕。” “纵使有幸,怀上身孕,本宫也未知,能否生养,有无心力保住皇嗣。” () 第792章 情义 方灵仪自告奋勇。 “娘娘请安心,在下备药,为娘娘调理身子。” “身孕、安胎,并非难事,只是劳苦娘娘,为天下孕育明君,为皇上绵延子嗣。” 林染画坚贞不渝,怀瑾握瑜。 “除佞臣,固江山,续皇族,本宫义不容辞。” 众人齐声。 “娘娘大义无私。” 林染画惑问。 “何时有孕,产育时机,怎么把握?” 这事,方灵仪信手拈来,言辞,不忘谦逊。 “娘娘无需担忧,吾众齐心合力,定能研想出药方,确保施计顺利。” 林染画诚心诚意。 “有劳诸位。” “药性猛烈,本宫受苦,不碍事,只要不损皇嗣,便矣。” 方灵仪坦然自若。 “何忍伤害娘娘?” “在下等,思量用药,一切以娘娘和皇嗣为重,决不懈怠。” 林染画若有所思。 “方大人兴许有办法,让本宫怀上双生子?” 方灵仪一怔。 “是,有。” “请问娘娘妙思何意?” 林染画忧心忡忡。 “本宫想着,一人不成器,你们便培养另一人。” “以防万一,他们双双无能,本宫思定,恳求皇上降旨,允准方族中人取而代之。” 方灵仪闻言,一阵惊慌。 “娘娘明察,吾等无有僭越之心,誓为颜臣,至殒不移。” 众人紧随其后表态。 “在下与同。” 方菱湘一丝不紊,善言开解。 “皇子或是皇女,一人足矣,多则不妙,有手足相争之险。” “其才能,娘娘大可不必忧虑。” “娘娘有所不知,方族延续,人人谋略不庸,是因先祖研得良方,保证传承优良。” “只消娘娘,按时服用良药,皇嗣便能承袭君后才貌,加之后天培养,尽善尽美,何愁明君不得?” “此法,乃是方族机密,祖训言之,非特殊情况,不许外传,祈请娘娘保密。” “非是我族,私藏好物,不愿天下共享。只因斟酌用药,极为讲究,每人皆是不同。用药用法,寻常人难以习之,而我族忙碌朝局,顾及不到所有人。唯恐彼众,胡乱用药,以致身子受损、性命不保,故此,先祖留话,不予公开。” 林染画一脸淳真。 “好,本宫保密。” “皇儿,只能承袭我们夫妻才貌,不能幸得尔等之才吗?” 方灵仪无奈。 “娘娘说笑。” “皇子皇女,乃君后所出,自然承袭君后才貌。” 林染画愁肠百结,一声叹息。 “唉,只怕,我们智谋不济。” 方灵仪慰勉,不失爱敬。 “娘娘请勿妄自菲薄。” “君后,受百官敬仰,堪万民表率,非吾辈可以相较。” “在下等,自惭形秽。” 友者自卑太甚,方仁舒赶紧改变话头,免她越陷越深。 “有一事,需请娘娘出面交涉。” 林染画注意,成功被她转移。 “何事?” 方仁舒切中要点。 “皇子皇女降世,顾孟祯必不容之。” 林染画愁眉锁眼。 “是,对,他若加害皇儿,如何是好?” 方仁舒绰然献策。 “在下,提前联络众臣,于赴义当天,尽快赶到,宣读圣旨,保皇子皇女无恙。” “不过,顾孟祯掌权,险阻太多,事或有变。是故,请娘娘适当引诱顾孟祯,使他暂放嫉妒之心,不由自主,疼惜娘娘子女。” “此,有备无患。不仅赴义当天,皇子皇女无忧;日后,顾孟祯谋算之时,心绪也会有所不忍。” 方菱湘不吝赞许。 “舒儿妙计。” 她临机有思,加添细节,周密计策。 “此外,娘娘亦可恰到好处,渲染皇上对待顾孟祯,怎般情谊深重。” 林染画泉白如玉,涓涓迷惘。 “这是为何?” 方菱湘解意。 “顾孟祯厌恶皇上,却也不乏,曾寄真意。” “出自娘娘之口,他易付信任,此计,后有大用。皇上在世,顾孟祯决计不会珍惜兄弟之义,但,待到圣上驾崩,他势必怀念。” “岁月悠悠,他念着旧情旧义,看着皇子皇女逐渐长大,不知不觉间,自会寄托亲情。” 林染画礼贤下士。 “多谢良策见教。” “请问,本宫具体该怎么做?” 如何英勇赴义、如何引诱顾孟祯、如何渲染情谊等等,方族众人讲解细致,无一错漏。 若有听不懂之处,则由目下对外四人,方徹、方灵仪、方霖皓和方仁舒拓宽思路,为林染画拆解剖释。 林染画努力领会计策核要,记诵完整,敛迹回宫,禀诉颜余墨。 随后便是传递消息,诉与英勇赴义之计,询问颜族、林族亲者,有无异议。 如林染画所言,他们别无他选,只能应允。 方仁舒查清顾孟祯行踪,悄悄禀告林染画。 林染画换上一身民间衣裳,与贴身宫女伊婖,结伴出宫,光临顾孟祯所在茶馆,水浅香茗,故意让他听见她们主仆对话。 伊婖佯作嫌弃。 “盛京茶馆多得很,主子为何偏偏选在这家?” “请恕奴婢失言,这家茶馆,好生简陋,如何配得上主子尊贵身份,凭何得到主子青睐?” 经过方族诸位点拨,林染画做戏,尤为真切。 “以往,我犹疑不决,未敢前来,而今,终于鼓足勇气。” 身为皇后心腹,伊婖亦得指教,游刃有余,配合用计。 “主子怎么答非所问?奴婢愚钝,听得迷糊。” 林染画做出有苦难言之状。 “此乃机密,除了我,无人知晓。” “多年缄口默言,我心塞不堪,你若愿意倾听,我便吐露一次,或可舒缓些许。” 见主子难过,伊婖愁眉不展。 “主子请讲,奴婢洗耳恭听。” 林染画诉语,若有其事。 “我的少年郎,喜好此处茶点,常来品尝。” 伊婖微微一惊。 “主爷,竟有这般喜好?” 林染画摇摇头。 “我的少年郎,不是他,而是……” 伊婖惶惧,连忙打断她的话。 “主子慎言!” 林染画悲容。 “你不愿听?” 伊婖惴惴不安。 “奴婢愿听,惟请主子当心,隔墙有耳。” 林染画自嘲一笑。 “呵,来都来了,我还怕什么?” “我的少年郎,生在世族,却受尽冷落,自小月例银子不多,所以吃不起好茶。” “而后,他得叔父宠爱,虽说日子有所改善,但习惯难改,依旧来此,品尝茶点。” “盛粟十五年,我远远望他一眼,自后,再难忘怀,不时暗自了解他的喜好,以慰牵念。” “惜,早与夫君定下婚约,我注定,不能嫁给他。” “我从未问过他的心意,或许,是我一厢情愿,他避之不及。” “估计,终此一生,我都无法,向他明示心迹……” () 第793章 少年郎是谁 林染画严格按照方族之计,实施引诱,轻而易举,引得顾孟祯主动求见。 殿内,立有宫人,顾孟祯依礼而行。 “在下顾孟祯,恭请皇后娘娘凤安。” 林染画神情,一如平常,对皇上以外的男子,恬淡平静。 “本宫与顾大人,漠不相熟。” “初识不久,本宫便有言之,话不投机。” “顾大人禀朝堂事,合该求见皇上;禀后宫事,轮不到你议论;谋计献策,本宫不懂;结党营私,培养前朝后宫之势,本宫不屑。” “所以,你退下吧。” 顾孟祯恭谨恂恂。 “烦扰娘娘,是在下之过。” “无奈,有一机密要事,必须转达娘娘,在下不得不来。” 林染画语气,覆一抹敌意。 “本宫不想听,让你退下,你听不懂么?” 顾孟祯张口成谎。 “此乃皇上口谕,娘娘岂可不听?” 林染画质疑。 “皇上口谕?” 顾孟祯底气十足,丝毫不像扯谎。 “是。” “请娘娘屏退左右,静听在下禀言。” 林染画一阵拂手。 “尔等,退至殿外。” 确认宫人悉数退去,顾孟祯自行起身,急急奔赴而去,站定她的面前。 “画儿。” 林染画自然而然,表现一脸惊慌,离座,与他保持距离。 “你……你不许近身。” “顾大人这是做甚?” 见她害怕,顾孟祯十分礼贤,站着未动。 “我已知晓,你平时漠待,装作无意于我,是为保护我。” 林染画大惊失色。 “你……你听见我们主仆对话?” 顾孟祯笑容温厚,俨然一副情窦初开之状。 “嗯,一字不差。” “画儿,我没想到,你待我,竟是那般真情实意,我……” 林染画急怒,打断他的话。 “顾大人着实误会!” “我的少年郎,不是你。” 顾孟祯追问。 “不是我,还能是谁?” 林染画容色蕴怒,推却不答。 “此乃我之私隐,恐怕不便诉与,请顾大人不要多问。” 顾孟祯自以为是,道破疑点。 “你下意识不以‘本宫’自称,是为何故?” 林染画故作被他点明心事,心虚意怯,逃避目光。 “我……本宫只是有些慌张。” 望之仙颜,顾孟祯坠入爱河,笑意,越发清甜。 “画儿,你对我的爱意,根本藏不住。” 林染画矢口不认。 “什么爱意?顾大人不可乱语。” “你莫忘记,本宫是皇后。” “本宫的少年郎,当真不是你,请顾大人,休再自作多情。” 顾孟祯情深款款,倾诉衷肠。 “你二次强调,却说不出,他到底是谁。” “画儿,如何忍心骗我?” “你有所不知,我也……” 林染画怒气冲冲,再次打断他的话。 “顾大人莫说痴话。” “焉敢假传皇上口谕,你不要命了?给我退下!” 见她如此决绝,顾孟祯眉心微动,底气,减弱几分。 “娘娘意在状告?” 林染画别过身子,举止看似,既有厌恶,又有羞涩,状貌表达内心纠结,惟妙惟肖。 “本宫不至这么清闲,宫人却不一定。万一,被有心之人抓到把柄,以此要挟你,岂非大事不妙?” 顾孟祯眉宇,添几许惊喜之色。 “你在担忧我的安危?” 林染画始终否认。 “没有。” 顾孟祯寻回所有底气和自信。 “明明就有。” “画儿别怕,今时我把控朝政,可谓权倾朝野,皇上奈何不得我们。” 林染画转眸,怒瞪着他,目意,严肃不乏情意绵绵。 “顾大人,你我身后,还有家族,怎能为了一己私情,令家人蒙羞,甚至害他们性命不保?” 为求她安心,顾孟祯郑重承诺。 “我……” 林染画依计,又一次打断他的话。 “是不是非要我明言,少年郎是谁,你才肯放弃?” “好,我告诉你。” “便是太卿钟大人。” 顾孟祯哭笑不得,压根不信。 “画儿,你胡说什么?” “你的少年郎,是何情况,我听得清清楚楚。” “钟大人,何来月例银子不足,哪得叔父关怀?” 话至此处,有宫人敲门。 “启禀娘娘,太卿钟大人求见。” 顾孟祯心生疑惑。 他怎么来了? 犹如救星出现,林染画迫不及待,回应一句。 “允见,快请钟大人进来。” 钟谏恭肃不苟,走进凤鸾宫正殿。 “在下钟谏……” 行礼未罢,林染画疾步匆匆,直冲而来。 “谏郎!” 想着项上人头,也想着家中夫人,钟谏急急忙忙,闪躲后退。 “皇后娘娘请留步!” 只见顾大人站在不远处,恶狠狠瞪着他,他尴尬笑笑,简单问好。 “顾大人也在?好巧。” 顾孟祯目色,俱是防备。 “你来做甚?” 钟谏寻由搪塞,顺势提议。 “家妻有问,请教皇后娘娘,她不得空,遂,托我进宫。” “正好,家府顺路,顾大人如若忙好,稍等我片刻,我们一道回府。” 林染画复又走近,钟谏吓得连连后退。 顾孟祯一眼看穿。 “莫非探得我的情况,特意寻来?” “太尉太卿,同属正一品,职责各不相同,钟大人凭什么监视我?” 钟谏诚意劝告。 “顾大人误……” 林染画撒娇袅袅,不给他劝告机会。 “谏郎何故拒人千里?” “我们的事,顾大人都知道了,你不需做戏。” 她压低声音,跟钟谏说话,同时确保顾孟祯听得见。 “请钟大人装作情投意合,助本宫摆脱难境。” “倘若此事,传到令正耳中,她有所误解,本宫自会澄清。” 做戏痕迹,她之目的,钟谏一目了然。 奈何顾大人在场,他一事难为,一言难道,只剩不知所措。 “你……我……” 顾孟祯满心满眼,唯是妙人。 “画儿,何以傻得这般可爱?你说话的声音,全都被我听见。” 林染画依依纯知。 “啊?这……” 她天真模样,令顾孟祯迷醉不已。 “你的少年郎,显然,就是我。” “画儿,我也对你……” 钟谏听不下去,拦住他的话。 “顾大人。” 顾孟祯脸色骤变。 “何事?” () 第794章 入局 钟谏咬牙,强颜欢笑。 “恕我直言提醒,此乃皇后娘娘。” 顾孟祯鄙薄骄横,睥睨一切。 “我知道。” “又如何?” 他没好气催促。 “有话快说,你跟踪而来,究竟何事?” 听这意思,话都已经说开,钟谏见状,也不藏着掖着,直抒来意。 “皇后娘娘联合方族中人,设下美人计,诱你入局。” “如此浅显之计,顾大人看不出来?” 顾孟祯刚愎自用。 “什么美人计?” “画儿身为美人,她所行所做,便一定是美人计么?荒谬之谈。” “你这话,破绽百出,难以让人信服。” “我且问你,方族设谋,怎是浅显之计?方族一众,何时设过浅显计谋?” 林染画自言自语般,来一句猜度。 “钟大人莫非在说,以顾大人愚能,浅显之计,足矣?” 被心爱女子诬害,钟谏差点生怒。 “皇后娘娘,你……” 他及时压住怒意,平复心境,冷静以对。 “顾大人请听,这是不是离间之计?” 林染画一脸纯真。 “啊?离间?” “何人离间何人?” 顾孟祯柔声嘱咐。 “画儿不用理会。” 他斜睨钟谏,严峻示诫。 “画儿淳思无邪,你莫教坏她。” 钟谏抱屈。 “什么纯思?何从教坏?” “是方族算计,方族中人教她这么做,与我何干?” “关键时刻,顾大人如若中计,后果何如,你心中有数。” “我这是良言劝谏,她才是恶意荧惑,你安能黑白不分?” 面对画儿,顾孟祯纯情懵懂。 “她不是阴险之人。” 转向钟谏,他立时换作狡黠圆滑。 “呵,我懂你。” “无非就是一点嫉妒,一点吃醋,是么?” 钟谏蹙眉。 “顾大人之言,晦涩难懂。” “你自己作孽,别拖我下水,否则……” 顾孟祯抢话,语态不近人情。 “否则如何?钟大人见势不好,急切想要倒戈?” 钟谏一分厉声,极力分辩。 “我是说,否则,连个救你脱困、暂时主持大局之人都没有,待你醒悟,回去一瞧,唯见一盘散沙。我们多年努力,岂不白费?” “我耿耿寸心,从未做过背弃你之事,你为何总要曲解我意?” “顾大人是否还记得,初识那几年,我们配合默契,所向披靡?” “起初,我便说过,互相信赖,则大事可成。这话,你尽皆抛之脑后!” 顾孟祯揶揄讥讽。 “贪着你那点私心,恼羞成怒,疾言厉色,至于吗?” 钟谏惊骇不解。 “我意在私心,或守大义,你分不清么?” 没等顾孟祯回复,林染画不着痕迹,施行下一步计策。 “顾大人,讨厌钟大人?” 顾孟祯一心回答,觉察不出任何异状。 “他若阻我路,我自然厌恶。” 林染画嫣然一笑。 “我帮你。” 顾孟祯反应不及。 “嗯?何意?” 林染画眸意丝丝,柔情甜蜜。 “我帮你想办法,除掉他。” 趁他愣滞,她高声吩咐。 “来人,送顾大人!” 顾孟祯慌神,忧心她的安危,想要阻止,却见几名宫女入内,连忙改换敬称。 “画……皇后娘娘,在下……” 林染画言辞果断。 “顾大人放心。” “助益好友,为其扫清前路,本宫一定全力以赴。” “送客。” 顾孟祯根本寻不到话口。 “皇后娘娘,这……” 目送顾孟祯离去,林染画随即下令。 “闭门。” 她先回到凤座,继而,示意钟谏。 “钟大人,请坐。” 钟谏谢恩入座,忍不住评断方才之事。 “皇后娘娘,好狠的心。” “识破心思,明知郎情有意,你不感动便罢,居然图谋在下性命。” 林染画伶牙俐齿。 “对皇后,存不端之心,你本就罪不容诛。” 钟谏恭维。 “娘娘辩才无碍,在下佩服。” 林染画宽慰之语,含一丝嘲讽。 “你在本宫这儿,待上两个时辰,再回去,不妨事。” “以本宫之见,顾大人不会胡乱揣测,令正亦不像是心气狭窄之妇。” 钟谏借话,表达心意。 “请皇后娘娘,放过在下。” “在下甘愿以命相护,保娘娘、亦保林族无恙,可好?” 林染画顺话,往下说。 “到时,皇上驾崩,本宫孤身一人。” “你,可愿休妻,改娶我?” 钟谏点穿,一语中的。 “娘娘施美人计,痕迹太过明显,尚需习练一段时日。” 林染画予以肯定。 “钟大人果然慧眼如炬。” 钟谏泰然。 “多谢娘娘赞许。” 林染画提问。 “钟大人从何时起,寄情本宫?” 钟谏作答,谨小慎微。 “在下妄思,一时之念而已,与其说是寄情,不如说是敬慕。” “自从迎娶夫人,便作断念,在下心无旁骛。” 林染画继续提问。 “仿佛,令正相貌,与本宫有几分相似?” 紧要关头,最忌引火烧身,钟谏特别强调。 “回禀娘娘,凑巧。” 林染画善气迎人。 “可要当心,本宫崩逝,顾大人孤寂难耐,对令正青眼有加。” 钟谏从容不迫。 “任凭荧惑离间,动摇不得在下之志,请娘娘反劳为逸,莫行无用功。” 同样的话,林染画回敬给他。 “钟大人魄力非凡,可惜,明珠暗投。” “要不这样吧,你倒戈,本宫保你、保钟族姚族、亦保钟赴盟无恙。” “哦,对了,还有顾夫人和顾二公子。本宫会接他们母子入宫,护其周全,日后,不论顾大人伏以何罪,他们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可好?” 钟谏用词,小心翼翼。 “娘娘,巧以在下心向,比喻自身志愿,在下绝不敢当,实在惭愧。” “君后深情,超越生殒,确实叫人羡慕。” “可惜,今生无缘。” “企望,来世有幸。” 林染画也作点穿。 “钟大人,不思脱身之计,情愿留在凤鸾宫?” “看来,本宫的美人计,也不一定,于你无用。” “钟大人高才,不过尔尔。” 想到自己甘心中计,比顾大人更是痴笨,钟谏不由得自嘲一笑。 “呵……” 林染画善解人意,一番劝说。 “钟大人不必刻意让着本宫,尽管想法子,逃出去,以证自身清白。” “不然,顾大人他们,因此怀疑你、疏远你,如之奈何?” 钟谏苦笑。 “娘娘凄言冷语,唯思,为皇上出口恶气。在下心领神会,恭听娘娘教诲。” 第795章 与你合作 两个时辰之后,钟谏行告退礼,离开凤鸾宫。 顾孟祯,受家人薄待,此事,不至于家喻户晓,也并非鲜为人知。 他深明,家人苛待,只要不是太过分,不足以成为他反击的理由。 不反击,见者或会哀怜他的处境;反击,见者则会定论,他品行恶劣,活该被排挤。因为芸芸认定,一家亲人之间,不可能无缘无故针对一人。 此二者,顾孟祯俱不满意。 想要收服民心,他必须做到大仁大义。 故而,他以德报怨,假作孝子,侍奉父亲,敬重嫡母,关爱一众家人。即便高居太尉一职,他也坚持不愿自立门户,美其名曰,方便照顾父母。 林染画亲至顾府北堂居,向顾孟祯解释,为何施计失败,钟谏如何巧妙脱身。 “事情就是这样。” “我当真无用,徒劳一场,根本帮不上忙。” “你临走,似乎有话要说。我当时没多想,现在想来,你应是猜到,我斗不过钟大人,意在劝止吧?” “你是否,嫌我笨拙?” 顾孟祯紧忙摇头,正色表态。 “当然不是。” “钟谏心机深重,背后更有钟赴盟之势。画儿,我担心你,被他暗害,这才竭力劝止。” 林染画得心应手,继续施计。 “朝局中事,谁与谁合谋,哪个跟哪个对立,我不甚懂。” “适才,路过方府,我特意去问舒儿。” “她说,钟大人,乃是你方一员。” “或许,我会错意,其实,你不讨厌钟大人,是吗?” 顾孟祯慢条斯理,尽显温柔。 “我言之,厌恶他,不是假话。画儿,我不喜欢骗你。” “但,于朝局而言,他还有用,所以,我无意伤害。” 林染画隐晦传情。 “既如此,我也不伤他。” 感知一丝爱意,顾孟祯满怀幸福。 “画儿,你对我真好。” 林染画依旧否认。 “顾大人切莫多想。” “我的少年郎,确非是你。” “我帮你,是为立志一处,与你合作,击败皇上。这样一来,我就能恢复自由之身,转而,奔向我的少年郎。” 顾孟祯顺意言谈,非常配合。 “好,你说是合作,便就是合作。待到事成,你再告诉我,你的少年郎,到底是谁。我不急,等得起。” “不过,有件事,刻不容缓,我须得叮嘱你。” 林染画迷茫。 “何事?” 顾孟祯神色谨严。 “我和方族,向来势不两立;方仁舒,身为方族主事者,更是我的劲敌。” “你最好,与她断绝来往。” 林染画美眸,秋水盈盈,仙不受尘,惹人怜爱。 “可是,舒儿,是我闺中唯一密友,我舍不得弃去她。” “方族其他人,我倒不在乎。” “事成之日,你饶舒儿一命,留她,和我作伴,好不好?” 顾孟祯犹豫。 “这……” 林染画添几分娇意。 “好不好嘛?” 心处,完全融化,顾孟祯首肯应声。 “好,好。” 林染画补充申明。 “你答应了,可不准食言,舒儿若去,我也不留。” 顾孟祯目色,宠溺备至。 “嗯,一言为定。” 交谈罢,林染画道别。 随后,顾孟祯吩咐下人,有请钟大人。 钟谏悲愤不满,走进前厅。 “我离宫,第一时间便来找你。” “顾大人有何理由,把我晾在一边,拖到现在,才愿见我?” “情势危急,我亦身陷险境,你在忙什么?” 顾孟祯处之夷然,示意落座。 “钟大人稍安勿躁,请坐。” “夫人,找我有点事,我赶去处理,未想,让你久等。” 钟谏怒意赫然,入座。 “顾大人,何忍欺我?” “为了跟皇后娘娘,说些体己话,于是,漠待我。这话,很难说出口么?” “长姐一心一意追随你,你却随随便便,把她当作借口,何其无情。” 顾孟祯脸色,霎时沉郁。 “怎么?” “只许钟大人,将发妻做为借口,不许我?” “你既知晓原因,何必多问?” 钟谏及时叫停。 “争执之语,多说无益。” 他收起怒容。 “顾大人,我诚心劝言,望你听取。” “皇后娘娘此举,定是美人计,你切勿轻信。” “我知道,空口无凭,你不会信我,奈何,方族中人,行事谨慎,我实无力搜证。” “于是,我想了个主意,请你一试。” 顾孟祯随口一问。 “什么主意?” 钟谏要言不烦。 “但凡寄情,必有韵思,你大可试一试她,愿不愿意。” “她若不愿,足见其心不诚;但若愿意,顾大人正好享趣。” “此计,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情念作祟,顾孟祯第一反应,心向往之。 转而一想,有损画儿名声,他立马掐断乱思,恢复理智。 “钟大人,好计策。” “你意图,让画儿误认为,我品性不正,借此拆散我们,是也不是?” 钟谏辩解。 “我……” 顾孟祯不听,怒气冲冲打断。 “画儿良善,哪怕被你恶意针对,她也选择大方原谅。就在刚刚,她不仅为你美言,且亲口承诺,不伤害你。” “你却恩将仇报,想出这种阴损招数,企图害她身败名裂!” “钟大人,为了令姐不失宠,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钟谏分丝析缕,不懈尝试劝告。 “我献策,无关长姐。” “顾大人请思,我为何被皇后娘娘留在凤鸾宫,整整两个时辰?” “是她有所企图,意欲引你疑我,故意制造矛盾。” “美人计,还不够明显吗?” 顾孟祯不假思索断言。 “画儿不懂施计。”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是你,做出美人计假象,只因听到一声‘谏郎’,你就妄想独占画儿。” “两个时辰也好,提前脱身也罢,你无疑都在表明,画儿用心险恶,你万分无辜。” “我绝不上当。” 钟谏内心,苦不堪言。 “此言差矣。” “倘使,我有所图,或私心独占,或恐长姐失宠,怎会劝你,亲近皇后娘娘?” “顾大人,前后仔细想想,你这些无端疑思,说得通吗?” 顾孟祯振振有词。 “画儿纯善无恶,我一眼即明,何需去想,你意在何为?” “钟大人智才超群,你之心思,我想得通么?” 钟谏无言以对。 “我……” 第796章 初与斗智 钟谏费尽口舌,依然劝不动顾孟祯,无可奈何,离开顾府。 闲步院中,无意探得消息,薛伊娥步履匆匆,回到金钗居。 她大致叙述所见所闻,而后问询。 “你说,我该不该也去劝劝老爷?” 顾沅穹用着戏谑语气反问。 “钟大人一筹莫展,姨娘居然劝得动?” 薛伊娥无心玩笑,就事论事。 “我自然不如钟大人,说话有分量。” “可这毕竟,事关你的前程,万一,老爷败计,我们如何是好?” “唉,怪我眼拙,以为老爷前途无量,想方设法嫁进顾府。何曾想,他竟被此等浅陋之计,哄得五迷三道,岂有此理?” 顾沅穹岿然有余。 “姨娘明知,计从何处,为何执念劝说?我们不妨,从源头,解决此事。” 薛伊娥睇目。 “你是说,设计对付方族?” “小儿蒙昧无畏,口出狂言,你可知方族一众,何等诡诈多端?” 顾沅穹鄙夷轻慢。 “这些年,孩儿跟随父亲,与他们有过多次交锋。” “以孩儿之见,尔尔之辈罢了。” 薛伊娥点明事实。 “他们让着你,你竟当真?” 顾沅穹不以为然。 “我乃敌势,他们何故让着我?” 薛伊娥解析。 “一介小子,尚未开化,他们自是不屑与你斗智。” 顾沅穹心高气傲。 “我观他们,次次用尽全力;反而是我,稍有收敛。” “实际上,他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薛伊娥严厉斥责。 “你何来骄横?” “切勿仗着自身天赋,瞧不起他人。在你之上,有的是奇能异士。” 顾沅穹怫郁。 “姨娘意在商议,还是教训孩儿,能不能先说正事,再讲道理?” 心疼爱子,薛伊娥软下态度。 “好好好,那你说说,有何良策?” 顾沅穹一计,确然高明,怎奈对手太强,迅速败下阵来。 北堂居传来消息,星梁皇帝起疑,要求顾孟祯,送一名质子过去,且,必须是他的亲生儿子。 薛伊娥花容土色,惊愕交织担忧,张皇几近失措。 “先前,我如何嘱咐你的?不要痴心妄想,与方族斗计。” “而今,你瞧瞧,怎么收拾残局?” “我说什么来着?他们根本不屑于你。见状这般,你总该信了吧?” “就算方族失势,顾族得势,他们也有办法,搅乱局势,轻松战胜你。” 顾沅穹眉心,略有一丝慌乱。 “质子,必要等到大战结束,才能回朝。” “我决计不能去。” “父亲事成,登上龙座,论功行赏,假若一个冲动,册立太子,岂非白白便宜二弟?” “与星梁合谋,见不得光,我这一行,算不得任何功绩。说不定,父亲对外言说,长子任性离府,那么,我还要承评不孝、顽劣。” 薛伊娥紧紧抓住爱子双手,依依不舍。 “你不能光想老爷大功告成。” “倘若,老爷计败,你身在星梁,便将无人问津。” “儿啊,其事严重,你务必仔细对待。” 顾沅穹沉思,突发奇想。 “莫不如,顺水推舟谋一计,让二弟,代替我,去往星梁?” 薛伊娥忐忑不安。 “顾念廷,乃是嫡子,老爷舍得吗?” “纵使老爷舍得,钟族三姐弟,也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钟桦。” 顾沅穹波澜不惊,眸余傲色。 “方族,我们斗不过。钟族,何以惧之?” “姨娘莫要妄自菲薄,也莫随意轻看孩儿。” 二人合力,设下连环计,成功脱离困境。 岂料,星梁君主嫌弃顾念廷年岁太小、钝学迟笨,不愿收容,并追加一条要求,只能接受奇才质子。 就在顾孟祯无计可施、苦恼无助之时,宁奉哲挺身而出,为顾孟祯解决一桩心腹忧事。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 钟谏锲而不舍,劝说顾孟祯;林染画勤恳认真,实施美人计。 情势,可想而知,顾孟祯越陷越深,恋慕林染画,难以自拔。 寄情有意之语,林染画始终没有说出口,依着计策而行,吊足顾孟祯胃口。 期间,林染画恰到好处,渲染颜余墨和顾孟祯的兄弟义气,潜移默化,加深顾孟祯内心情感。 待到时机成熟,颜余墨召见众臣议事,顺利颁布新律令,允准皇女册封皇太女,地位与皇太子相当,同样可以继皇帝位。 其实,这条律令,可不颁布。 以方灵仪、方霖皓医术,当时已经确定林染画腹中,怀的是皇子;方仁舒腹中,怀的是姑娘。与此同时,方族一众,开始计议往后大事。 但,为求万全,他们仍然决定,祈请皇上颁布律令。 闻知新律令的一刻,钟谏、钟桦已能料想,顾孟祯以后遭遇:皇帝不像皇帝,臣子不似臣子。进则,博不得美名;退则,随时被人取代。 钟素罗、钟桦商量着,忠于顾孟祯,不会有好结果,须得铺好路,等到顾念廷长大,助他独立。 钟谏十分执着,坚持不改心志,时时期盼,顾孟祯变回原先样子,与他配合无间。惜,事与愿违。 月盛星梁,决战在即。 念及旧友之义,颜余墨传去口谕,打算给顾孟祯和钟谏,最后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口谕内容,简单明了,派遣钟谏北上安抚百姓,令顾孟祯南下收复失地。 只消他们顺从,远离是非,任由方族筹谋,夺回八台,颜族、林族便不用赴义,覆灭星梁亦非难事。 顾孟祯不思利害,唯是担心钟谏趁其不备,独占画儿,于是乎,借着皇上口谕,自作聪明,调虎离山。 劝谏他,莫中美人计,一晃,已是数月,钟谏心力交瘁,再难言说一句。顾孟祯更是听不进去,深中离间计,愈加疏远钟谏。 得知顾孟祯歹心,林染画继续实施方族大计。 出征前,她娇羞承诺。 “等到皇儿出世,我就要许身我的少年郎。” 顾孟祯惊喜。 “此话当真?” 林染画浅笑点头。 “未审,顾大人意下如何?” 顾孟祯打趣。 “你们私事,为何问我?” 林染画娇嗔。 “顾大人这般说,便是不同意了?” 见她生气要走,顾孟祯连忙改话。 “逗你的。” “同意,我万分同意。” 林染画重展笑颜。 “凯旋之日,我想正式表达心意,另有一份礼物,做为定情信物,送给他。” “瞧你,习武练功,太过辛苦,出这么多汗。” 她取出一块绣着白色杏花的丝帕,体贴周到,为他拭去汗水。 二者,相视一笑,温馨无限。 第797章 帝瑾王降世 以顾孟祯权势,尽可打点一切,护林染画,避开月盛星梁决战。 但,林染画借词声誉,拒绝他的提议。 她言,此次决战,必定轰动天下,若避祸于外,难免惹人非议,皇后蓄谋改嫁,存心险恶。 顾孟祯自己便是在意声誉之人,当然理解她的难处。 他特别授意督护台一众,保护好皇后娘娘;暗中传书星梁,不可伤她分毫。 决战,很快结束。 颜余墨留好圣旨,崩逝。 林染画撑着虚弱身子,翼翼怀抱初生皇儿,借由疲倦疼痛,暂时拖住顾孟祯。 不忍画儿劳累,顾孟祯双手接过二皇子,如她一般,珍护在怀。 屏退左右,林染画有气无力,同他倾谈。 “这遗旨,不需公之于众。稍后,我们一起寻个地方,把它烧了,全当是,作别过去,迎接新朝。” “孩子还小,不知生父是谁,往后,我会教他,明理懂事。” “你说,好不好?” 随着她,畅想未来美好,顾孟祯笑容,满是甜蜜。 “嗯,一切听凭你意。” 林染画脉脉夸姣,温情美妙。 “那天,在水浅香茗,我藏着一件事,没有诉知伊婖。” “盛粟十五年,非是我们初见。实然,早在幼时,我便在赏花宫宴,与你有过一次对眸。” “年岁,不至记事,你或忘得一干二净,我却记得一清二楚。” “一见如故,恰如亲人。而后几乎每日安寝,我都会梦到你,梦到与你玩耍,梦到与你谈心。” 顾孟祯涟漪柔和,吐露心声。 “你有所不知,我也是。” “在我心里,你我就是青梅竹马,我陪着你长大,你伴着我通达。” “你不肯认少年郎,我一直心怀不安,深恐,复见你,嫁给别人……” 林染画表现几分内疚。 “对不起。” “先前,漠视你之痴情,是我负了你。” 顾孟祯眸意,抒缕缕情切。 “画儿应当清楚,我所求所愿,不是你的歉意。” 林染画别过眸子,故作害羞,顺理成章,面向黑衣人方向。 “嗯,我知道。” “你想听我,亲口告诉你,我的少年郎,到底是谁。” “往年,碍于身份,我不能言;今时,终于可以一吐为快。” “我的少年郎,就是……” 漆夜一箭,飞速而来,林染画按着平日习练之法,为顾孟祯挡箭,准确无误,绝去自己性命。 “当心!” 顾孟祯骇然震惊,空出一只手,扶她入怀。 “画儿!” 他攫然转眸,锐望远处,依稀看见一名黑衣人,收好弓箭,慌忙准备逃离。 林染画瞠目惶惧,瑟瑟忍痛,留下遗言。 “请你帮我照顾孩……我……恩谢不尽……” 顾孟祯迅速收回视线,落目伤处淋漓,心痛,难以言喻。 “好,好,我一定,一定。” “画儿,你千万撑住,我立马唤来太医。” 林染画轻轻摇头,表示命不保矣。 “少年郎,就是……” 气息渐无,最后一个“你”字,唯剩口型,说完,她便香消玉殒。 亲眼看着心爱女子,珠沉玉碎,顾孟祯五内俱崩,怆地呼天,泣涕如雨。 “画儿!” 他悲愤交加,当即吩咐手下所有人,上山搜捕黑衣人,千刀万剐。 等候期间,他稍稍寻回理智。 贤弟,正在苦苦等他,为庄族平冤,成兄弟团圆。 失去画儿,确然肝肠寸断,若再失去贤弟,他必痛不欲生。 顾孟祯拿起圣旨,抱着孩子,避于山林隐秘处,意图毁去圣旨、除掉孽子。 计策如旧,他会假传先皇遗旨,登上龙座,另立新朝。 理想丰盈,现实却有诸多犹豫。 回思画儿生前一言一语,他脑海,不断浮现过往回忆,有关画儿,亦有关皇上,愧疚萦绕心头,就这么,迟迟下不了手。 随后,方仁舒挺着孕肚,携众赶来,当众宣读圣旨,救下帝瑾王。 月色朦胧之下,众臣齐齐行礼。 “臣等,恭请帝瑾王万安!” 严渝闭着眼睛装睡,胎穿新生,初来乍到,一时不敢言语。 由方仁舒安排,严渝暂住方府,等到帝瑾王府选址、修缮完毕,再行起驾迁宅。 养娘,经过精挑细选,早便请来,一共六名,住在方府客房,随时听候传唤。 方仁舒唤来其中一人,侍候帝瑾王进食。 见之宽衣解带,严渝吓一大跳,赶紧闭上双眼。 新生婴儿,声带发育不完全,他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嘤嘤呀呀之声,拒绝喂养。 见他哭闹,方仁舒合理解意。 “想是饿坏,你快些伺候。” 一听误解,严渝拼尽全身力气,试图挣脱养娘怀抱。 “哇哇哇啊……” 瞧出他的神情,似是不满意这位养娘,方仁舒拂手,示意养娘退下。 养娘小心翼翼,安抚帝瑾王卧躺摇篮,行告退礼,离去。 解决一桩麻烦事,严渝刚松一口气,便听方仁舒,吩咐贴身侍女。 “这位养娘,奉侍不周,你去结清工银,打发她走,换一人来。” 骆昕应声。 “奴婢遵命。” 没多久,又来一位养娘,严渝用同样方法,拒绝喂养。 方仁舒忧愁。 “看来,大王仍是不满意。” 严渝听得一愣。 大王,叫谁? 帝瑾王,不是亲王吗,不应该敬称王爷吗? 难道,帝瑾王的“帝”字,是皇帝的“帝”,本意就是帝王? 这是什么朝代? 怎么既有皇上,也有大王呢? 架空?异世大陆? 骆昕提出建议。 “大王不过刚刚出世,哪懂什么满意不满意?” “饿病大王,我们吃罪不起,姑娘要不,强行服侍大王用膳吧?” 方仁舒责备。 “胡说。” “强行,如何能是服侍?” “大王乃是君主,我们岂可无礼?” 骆昕目色莹莹,充溢苦恼。 “不然,如之奈何?” “那两位养娘,资历深厚,前者名满天下,后者闻名盛京。大王连她们都瞧不上,她人更是不满意了。” 方仁舒细眉微颦,几分愁苦。 “你去客房,把养娘全数唤来,请大王挑选。” 骆昕发表见解。 “奴婢愚见,大王只是喜欢玩闹,并非真的讨厌那两位养娘。” “大王是男子,襁褓、幼时,难免活泼。” 方仁舒坚持己见。 “那也不能强喂,岂不有失臣子本分?” “你先去请养娘,大王若真不满意,我再想别的办法。” 骆昕领命而去。 听着她们对话,严渝心中,万般无奈。 第798章 我只信你 剩余养娘,皆被严渝拒绝。 一连数日,方仁舒遍寻盛京、附近县城所有养娘,无一例外,严渝俱不接受。 为了闹走养娘,严渝用尽所有方法,结果,弄得自己筋疲力竭,饥饿难耐。 严渝躺在摇篮里,心灰意懒,一脸生无可恋。 这样下去,我迟早饿去西天。 怎么办?总不能,对着她们的……那个部位…… 光是想想,严渝已觉崩溃。 算了算了,就饿着吧。 借着婴儿身体,占人便宜,我干不出来这种事。 太罪恶了…… 思绪未罢,饥肠辘辘之感,再次袭来,严渝痛苦不堪。 啊!饿不下去啦! 我是不是应该告诉她们,不要直接喂养,可以挤出来,给我喝? 声带,没发育好,说话,肯定不行。 写字,倒是没问题,但是,这个地方的人,认识汉字吗? 婴儿能识字写字,会不会吓到她们? 万一,我被当作妖物,扔进大火里,除妖消灾,怎么办? 万一,她们以为,是我吃掉她们的君主,或是附身,我该怎么解释? 她们,值得信赖吗? 我,能得她们信赖吗? 如是想法,绵绵不绝,严渝思虑良久,最后,挨不住饿,无奈决定,表明穿越者身份。 他特意选在,身边只有方仁舒一人之时,行动。 伸出食指,他示意不远处纸笔。 “嗯嗯嗯……” 方仁舒连日忧闷,深感疲惫。 闻听声响,她连忙回应。 “请问大王,有何吩咐?” 严渝方向无误,直指纸笔。 “嗯,嗯。” 顺着他所指,方仁舒转眸看去,先是怔神,而后难以置信,确认一问。 “大王吩咐微臣,笔墨伺候?” 骨骼发育,尚未完全,严渝只能微微点头。 亲眼目睹奇妙,方仁舒大为诧异。 “不,不可能吧。” “大王,你能听懂微臣话语?” “你果真,吩咐笔墨伺候?” “若是,你摇摇头。” 严渝顺意,轻轻摇头。 方仁舒更加不敢置信。 “请大王,再摇摇手指。” 严渝照做。 方仁舒心境,天震地骇。 “祈请大王,闭上双眼片刻,再睁开。” 严渝闭眼几秒,重新睁开。 饿得不行,他复指不远处。 “嗯,嗯。” 方仁舒惊吓不已,战战兢兢取来纸笔,伺候笔墨。 “大王想说什么?请写下来。” “微臣随时待命,恭听教诲。” 婴儿气力,本就不足,加上饥渴交攻,严渝握笔,十分艰难。 半晌,他终于写完一句话,告知诉求。 方仁舒跪在一边,帮他举着纸张。 获知大王所想,她愁云消散,欣喜一笑。 “是,微臣遵旨。” “请大王稍候,微臣马上去办。” 严渝做出“谢谢”手势,朝她拱手。 方仁舒急忙低眉,惶惶叩首。 “大王抬举,微臣万不敢受。” 她行告退礼,火速传令,请回养娘,挤出汤水。 这几日,严渝不肯进食,方仁舒也是无心用饭,怀着身孕,虚弱不堪,数次饿昏在地。 非她故意苦着腹中孩子,实是情势所迫。大王一旦崩逝,皇上必定借口问罪,方氏全族危在旦夕,她将养得再好,也没有用。 幸好今日,天公庇佑,迎来转机。 她捧着一碗汤水,欢欢喜喜回到房间,恭然跪在大王身边,亲自喂给他喝。 “大王请用膳。” 瞧着大王吃得香甜,她也来了食欲,下令厨房,速速备好饭菜。 用完饭,方仁舒不忘仔细调养身子,确保腹中爱女无恙。 入夜,经得大王允准,她落座摇篮一侧。 “敢问大王,呼唤微臣,有何指令?” 严渝书写文字。 “想跟你说,我从何来,深怕,吓着你。” “我不是妖物邪怪,是人。” 方仁舒柔声细语,饶有耐心。 “大王言重,微臣绝无此等妄念揣思。” “大王或有不知,微臣一族,世代辅佐颜皇,自太祖皇帝至今,已有近五百年。” “微臣忠心颜皇,志向大王,殒而无改,请大王宽心落意,莫惧莫怕。” 严渝浅浅挑起嘴角,写下一句话。 “你救过我的命,我信你。” 方仁舒回之莞然一笑。 “微臣,谢大王信任。” 严渝以书写叙述,详细告知,陨石碎片、紫微星象等等奇事。 “其实,我不是婴儿,实际上,我已经三十二岁……” 初闻这般奇异之事,方仁舒惊眸,全程不减一分骇色。 叙罢诸事,严渝抚上银戒,进入医药空间,取出那块,随他一起穿越而来的陨石碎片。 方仁舒听命,伸手接过陨石碎片,随后,指尖轻触大王的银戒,医药空间,瞬即展现在她眼前。 惊愕,交杂新奇,她四下张望,端看各种陌生之物,心绪风激电策,久久不能平静。 她迫不及待,想将大王情况,转告各府家人,却见大王书写:我的事,你知我知,不要告诉第三个人。 方仁舒眉心犯难。 “请问,为何?” “连微臣家人,也不能诉与吗?” 严渝写完几句话,可怜巴巴看着她。 “嗯,我害怕。” “这个世界上,我只信你。” “现代身份,太过离奇,我恐他们,容不下我。所以求你,守口如瓶。” “方姑娘,多谢你。” 方仁舒一举一动,恭敬有加。 “大王谦辞,微臣惶恐。” “主上既有旨意,微臣不敢违抗。但若大王改变心意,愿付信任,于微臣家人,伏请大王告知。” 严渝写字,冲她点点头。 “好。” 顾孟祯登基,削弱太尉太卿之职,增强八台之权。以护主不力之名,贬钟谏为廷合丞;以救驾有功之名,升方仁舒为太卿。 如是这样,有功者赏,犯错者罚,百官或心悦诚服,或无可奈何,尽皆恭维皇上赏罚分明。 登基当日,庄族平冤,顾孟祯声势浩大、给足排面,接迎贤弟回京。 慕皇、贞玉皇后崩逝,丧仪期间,不可成婚。顾孟祯答应贤弟、贤弟媳,待到丧仪结束,给他们一场完美婚典。 帝瑾王,册立不久,顾孟祯线人,紧紧盯着方府。回京几日,方之玄一直找不到机会,回府看望父母家人。 直到宁奉哲,从星梁皇宫脱身,散播谰言,试图自救归京,顾孟祯被迫重视,无意间疏忽方府中人动向,方之玄总算找到机会,隐迹回府。 第799章 严厉 方之玄敲门,走进房间。 “长姐。” 方仁舒埋怨着问话。 “怎么才回来?” 方之玄简单说明原因。 “皇上不松懈防备,我实在回不来。” 教导家弟,方仁舒分外严格。 “他不松懈防备,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非要我传书,一步步教你怎么做,你才懂得用计?” “我早劝你勤勉,你定是不上心,如何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身孕辛苦,临盆在即,你让我省点心,好么?” 长姐苛责,言词峻厉,方之玄听得垂头丧气。 “是,小弟知错。” 不想再听训斥,他迅速转移话头。 “长姐传书,唤我回府,有何要事?” 方仁舒收起怒容,侃然正色。 “庄府,我悄设一间密室,中有一人,须得介绍你们相识。” “近来,我侍奉大王,本就万众瞩目,加之皇上耳目众多,我行事,很不方便。密室中人,以后,托你照顾。” 方之玄弱弱质疑。 “何来行事不便?” “长姐不是说,用计,可以避开皇上耳目?” 方仁舒刚刚平息的怒火,瞬间被他点燃。 “你越发没有规矩,怎敢跟我顶嘴?!” 方之玄慌神。 “是是是,小弟失言。” “小弟有问,请长姐解答。” 方仁舒没好气。 “问。” 方之玄讲述。 “长姐大约听闻,宁大公子窃取星梁机密,为月盛立下显赫之功。” “皇上尤为看重此事,今日问我,愿不愿意奔赴边境,接宁大公子回京。” “我敷衍道,回府考虑考虑,暂未答复。” 方仁舒推想。 “宁大公子待在星梁数月,有通敌之嫌,皇上疑心重,一定不愿纳他为臣。” “我料,他命你,沿路除去宁大公子吧?” 方之玄颔首。 “嗯,对。” 他娓娓而道,论说自己看法。 “小弟愚认为,宁大公子这一计,足见才智不凡。放他归京,辅佐皇上,假以时日,必成我方劲敌。” “小弟暗思,趁其年幼、羽翼未丰,永除后患,未尝不可。” “然,小弟不敢擅自做主,故,特来求问长姐意见。” 方仁舒叮嘱。 “宁大公子身份特殊,你莫伤他。” 方之玄惑然。 “身份特殊?” 方仁舒颦眉,辞色严肃。 “你只管遵从,不需多问。” “即便以后,朝局交锋,你也要慎重对待,切切不能伤他性命。” 方之玄来了兴趣,好奇追问。 “为何?” “他是你什么人?” “长姐何以这么在意他的安危?” “难道,他不是宁族人,而是姐夫和你的……” 方仁舒愤然,打断他的话。 “你胡说什么,何其愚钝?!” 方之玄好奇更甚。 “那你说说,为何护着他?” 方仁舒不予回答。 “我说了,不需多问,你听不到么?” “时机成熟,你自会知晓。” 方族原本计策,陪伴帝瑾王长大,慢慢教他事理,为其筹谋,夺回颜族江山。 宁奉哲只需待在宁府,等着周子熙完成使命,即可一家团圆。 顾沅穹、高忆荷亦如。 周子熙已是身负重任,方族无意计引他的儿女,参与朝局之事。 按说,方之玄询问宁奉哲身世,方仁舒可以诉之,不用刻意隐瞒。 岂料,帝瑾王成了天外来人,且是三十二岁,思想、情感皆已成熟,几乎不可能接受新的教引。 那么,方族计策,就要随之转变。 无奈,严渝暂时不许方仁舒,透露他现代人的身份,方族计策,暂未商议。 因此,方仁舒瞒下宁奉哲身份,以便日后,家人定计。 怕他再问,方仁舒紧接上话,沉声命令。 “随我,去见密室中人。” 方之玄一应。 “是。” 方仁舒姐弟,隐迹进入庄府密室,与庄韶相见。 方之玄和庄韶意气相投,结为异姓兄弟。 方仁舒不宜久留,嘱咐韶弟几句话,便转身离开。 得知楚兰彤,也入住庄府,庄韶惊喜万分,连连感谢义兄,解救他的故友。 闻晓他们即将成婚,庄韶献上祝福,并承诺,亲手为他们制作新婚贺礼。 方之玄引路,让楚兰彤进入密室。 故友重逢,叙旧畅谈,其乐融融。 天色破晓,方之玄回到方府,凭着记忆,寻到父亲居处。 此时的方彻,晨起不久,洗漱更衣罢,打算去给帝瑾王问安。 顾孟祯论功行赏,给他侯爵之位,遂,方之玄行福安礼。 “孩儿方之玄,恭请父亲福安。” 方彻面色,庄严冷峻。 “来此做甚?” 面对父亲严厉,方之玄不自觉敛容,眸低几许卑微。 “幼时分离至今,除却见过长姐几面,家中其他亲人,孩儿不曾见到,尤其思念父亲和母亲,故而,回府请安。” “未想,适逢母亲有事离京,不得相聚。” “孩儿私心漫想,或许父亲母亲,也在牵挂着我。” 方彻诘问,满覆怒意。 “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如今是怎般局面?” “此二者,你皆浑然不明么?” 父亲没有允准平身,方之玄恭顺跪着,戚戚答话。 “我……” 方彻不给说话空隙,震怒呵斥。 “一心唯存小家小义,毁去方族大计,你对得住我们、对得住列祖列宗、对得住历代颜皇吗?!” 方之玄想要解释。 “父亲,我……” 话音未落,又被方彻截住。 “回你自己府上去,别再让我看见,你这般小家子气的模样!” 计策毁于一旦,不止辅佐颜皇大业难成,爱子亦白受流放之苦,是故,方彻强忍心痛,声色俱厉,赶他离府。 方之玄舍不得走。 “孩儿就要成婚,娶的是……” 方彻词气,不近人情。 “你迎娶何人,我不想知道。” “弘顺伯,若要上禀婚娶大事,请往庄族祠堂。” 方之玄泪眼杳杳,难过悲伤。 “父亲……” 方彻违心,表现几分嫌弃。 “哭什么?没骨气。” 方之玄努力,止住眼泪。 “父亲既知,我是弘顺伯,可想而知,很是关心孩儿近况,却为何,故作冷漠?” 方彻肃容不改,教诲道理。 “如此软弱,成何体统?” “等到大王,年满二十,我们里应外合,辅他坐上皇位,便能团圆。” “你连这点耐心也无,何以成就大事?回府去,莫再多言!” 方之玄委屈。 “是,孩儿告退。” 第800章 方伯母 颜余墨依着方族之计,给皇儿赐名,颜瑜。 赐名圣旨,交由方仁舒保管,并留口谕,于皇儿满月之日,宣示天下臣民。 方族一众,提议“瑜”字,其含义,不言而喻。 顾孟祯虽然不知,方仁舒握有先皇圣旨,但能猜到,她必定要拿帝瑾王尊名,大做文章。 一般情况下,婴孩新生,满月内,可用小名称唤,满月后,便要正式起名,便于今后生活。 顾孟祯先发制人,公布帝瑾王尊名,颜振。 为取信天下,他假造先皇遗旨:振振吾儿,信实仁厚。皇后林染画所出,皇次子,名曰颜振。 他声称,这道遗旨,乃是先皇临终前,亲手交托给他。 方仁舒紧随其后,宣示真正的赐名圣旨。 目前朝局,敌势强,我众弱,方仁舒没有揭穿顾孟祯假传遗旨,只给他一个合理说辞:想是先皇伤重,一时记不得自己留有圣旨,遂,复降一道恩旨。 朝堂之上,方仁舒进言。 “先皇两道圣旨,皆可生效,然而,帝瑾王尊名,只能择一取用。” “根据双方描述,微臣接旨,在皇上之前。那么,遵循先来后到,理应生效慕皇第一道赐名圣旨。” “皇上手中,第二道赐名圣旨,如若作废,恐有不敬先皇之嫌,实不可为。依微臣之见,‘振’字,可作帝瑾王小名,以示大王孝心,正好,大王尚缺小名。” 顾孟祯入情入理辩驳。 “方爱卿此言,甚为不妥。” “朕接旨,在你之后,说明慕皇妙思有改,不愿取用原先名字。” “慕皇帝春秋鼎盛、孔武有力,乃是我辈楷模,堪称众生榜样,怎么可能伤重昏头,忘却前有圣旨?” “再者,帝瑾王乃是颜主,九五之尊,至高无上,谁人有资格称唤他的小名?” “小名无用,取来作何?” 争辩来回,相持不下,整整一个时辰。 最后,方仁舒假作退步,给出建议:父母驾去,帝瑾王尊名,应当由他自己决定。 顾孟祯立即心生一计,暗自得逞一笑,应允下来。 君臣共同商榷,定下帝瑾王择名之法,并公告天下。 于明日晨间,顾孟祯、方仁舒结伴同行,侍帝瑾王,登上盛京南门城楼。 届时,他们各自写下颜瑜、颜振,放在帝瑾王面前,祈请远在天穹的慕皇,与帝瑾王父子连心,一起选择心仪名字。 此,可释为天意、圣意,亦顺人心,公允公正,令众信服。 次日,天还未亮,顾孟祯起个大早。 他巧将养娘汤水,添入浴池,沐浴浸身,直至全身溢满香甜,方罢。 除此之外,他还备下许多婴孩喜爱物件,以备不时之需。 帝瑾王,不过襁褓中人,只要他哄趣得当,何愁帝瑾王不听话? 顾孟祯得意洋洋,登上城楼,目意傲色,张扬一抹势在必得。 他料,方仁舒不可能毫无准备,已然决心,与她大战一场。 未想,意料之外,方仁舒居然一无作为。 顾孟祯惊愕在心,自信更立。 此时此刻,城楼下,聚集诸多臣民,齐齐见证颜主择名。 万众注视,顾孟祯、方仁舒分别写下名字,同时放在严渝面前。 顾孟祯脑海浮想,帝瑾王闻之香甜,直接扑到他的怀里,小手夺过纸张,随性把玩。 现实,与浮想,截然不同。 严渝攥起小拳,奋然打破顾孟祯手中纸张,以行动,表示厌恶“颜振”这个名字。 转而,严渝双手捧起方仁舒手中纸张,在养娘怀中欢呼雀跃,开怀大笑。 没想到,帝瑾王举止,鲜明至此,顾孟祯反应不及,怔在原处。 城楼之下,臣民见状,纷纷下跪,行礼高呼。 “慕皇圣明!大王圣明!” 顾孟祯闻言,迟钝反应过来。 “事或巧合,朕深以为,不应一次定论,皇弟尊名,必须慎重以待。” “方爱卿以为何如?” 方仁舒谨守礼数。 “微臣,听凭皇上吩咐。” 如是这般,顾孟祯寻遍借口,重选帝瑾王尊名。期间,他故作不经意,哄趣帝瑾王,试图诱其选择“颜振”之名。 结果,徒劳一场,任他费尽心思,严渝就是不遂他意。 而方仁舒,不付辛劳,一事无为,便轻轻松松获胜。 好似,天公捉弄,顾孟祯心绪,崩溃不已。 实在没了办法,他只能承认,帝瑾王尊名,颜瑜。 …… 方仁舒临盆,生下一位爱女,小名唤作可儿。 帝瑾王府,颜瑜和可儿的摇篮,设于一间卧房。 方仁舒有意,促成他们竹马之交,培养女儿成才,日后辅佐大王,夺回颜族天下。 方族中人,一如平常,每日前来,给颜瑜行礼问安,顺便分担方仁舒一部分辛苦,帮忙照顾婴孩。 慢慢地,颜瑜付以些许信任,认为方族中人,起码不会伤害他。 这时的颜瑜,经过自己特殊调养,加快骨骼发育,已经可以端坐写字。 “我总是叫你,方姑娘,感觉,生疏了点。” “我们商量商量,换个称呼,好不好?” 方仁舒恭敬有加。 “微臣谨遵大王旨意。” 颜瑜挑着毛病。 “你这样,用着敬辞,也显得很生疏。” “我不喜欢。” 方仁舒惶恐,连忙跪下。 “大王明鉴,微臣绝无僭越之心。” 颜瑜虚扶一把,示意平身安坐。 “你们这个世界,长幼有序,长者对幼者,不用敬辞,不需行礼,是吧?” 方仁舒阅罢文字,低眉答复。 “回禀大王,是。” 颜瑜继续书写。 “按理,我们年纪相仿,我该敬称一声,舒姐姐。” 没等他写完所有话,方仁舒又是一阵惶恐,再次下跪。 “大王请三思,微臣绝不敢受。” 颜瑜以文字强调。 “你别动不动就跪,坐好。” 他转回话头。 “但是,我现在成了婴孩,称你舒姐姐,不太合适。” 方仁舒松一口气,回到座位。 “是,大王圣明。” 颜瑜挥洒自如,写下几句话。 “我思前想后,定下敬称,以后,我就叫你,方伯母。” “这样一来,你不仅是我的长辈,还是皇帝的长辈。” “好极了。” 方仁舒诚惶诚恐,如坐针毡。 “不不不,微臣万万不敢……” 第801章 孤 颜瑜爽快表示。“没什么不敢的,你就当作,这是瑜旨。”方仁舒无奈不乏欣喜,恭谨应下。“是,微臣遵旨。”“万谢大王隆恩。”颜瑜惑问。“自后,你身为长辈,见到我和皇帝,是不是可以不行礼?”方仁舒作答。“颜主皇族之间,循长幼之礼,外族臣子、天下黎民不可凌越。”“面对大王和皇上,微臣必须俯首称臣。”颜瑜随即决断。“那我写道瑜旨,准你免礼。”方仁舒急急阻止。“大王渥恩偏隆,微臣惶惶心领。”“在世为人,礼为根本,安得有失?微臣不厌行礼,乐在其中。”“大王请思,月余婴孩,能写字书旨,岂不震惊天下?”“前时,大王不是说过,现代身份,不愿告知他人?”“如此,他们势必猜测,是微臣假传瑜旨。”“枭首之罪,极有可能祸及满门,微臣何以承受?”颜瑜勉强同意。“嗯,有道理。”“且等我稍稍长大,再书瑜旨吧。”方仁舒落意一笑。“谢大王体谅。”颜瑜笔墨横姿,犹如鸾翔凤翥。“可儿之称,不够特别,难以表明我们两家的亲近关系。”“我,既称你为方伯母,理应改称她为小妹妹,就像称呼邻家小妹妹一样。”方仁舒捕捉重点,暗暗揣测。亲近关系?我们两家,不是君臣关系吗?亲近,词意,中有爱恋。邻家小妹妹,形同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大王,有何深意?她正想着,便见大王书写。“你的家人,我愿意信任。”“我的身份,我的事,如果你觉得可以说,尽可诉知你的家人。”此乃意外之喜,方仁舒不由得眉开眼笑。“是,多谢大王。”颜主大事,朝局人心,在方仁舒看来,重于一切。得到大王允准,她拖着产育不久、尚未出月的身子,与一众家人,坐谈议事,临机应变方族大计。怎料,叙罢大王之事,他们满觉离奇,全然不信。方仁舒目色冤屈。“我所言,句句属实。”“你们真若不信,大可前去缅慕居,一探究竟。”“大王交谈无碍,心性不似婴孩,确为天外来人。”众人,或新奇,或不敢置信,齐聚缅慕居。“臣等,恭请大王万安。”颜瑜虚扶一把,并允赐座。听着“大王”敬称,足有一个多月,他仍听不习惯,遂即挥毫写字。“你们还是改称‘王爷’吧。”“每次,听你们叫大王,我都感觉浑身不舒服。”众人谦谦肃坐,见状,这才信下方仁舒叙事。方族对外几人,以方徹为尊,故而,他恭然上前,代替家人们,拜读大王高言。只瞧一眼,他便眉头紧皱。“微臣有话,教诲小女,祈请大王恩准。”颜瑜点点头,示意一请。方徹谨肃谢恩。“多谢大王。”他转眸长女,目色泠若玉露沧沧。“舒儿,跪下。”方仁舒迷茫不解,离座跪好。“父亲谆谆教诲,孩儿屏息恭听。”颜瑜不明其意,几分愣神。方徹词气,染一抹锐利。“我且问你,帝王,如何自称?”莹晓父亲之意,方仁舒惑色一去,垂眸,袅然几许颓丧。“孤。”方徹行峻言厉。“我再问你,今时大王,以何自称?”方仁舒低语答话,底气全无。“我。”方徹勃然大怒。“你负责伺候大王起居,安敢疏忽礼数,胡乱教授?岂非妄图,与大王平起平坐?!”方仁舒慌忙解释。“孩儿只是不忍劳累大王,想着,让他徐徐习之。”“父亲请明察,平日敬主,孩儿无有半分越矩。”认错态度,做法理由,尚可,方徹息怒。“跪着思过。”方仁舒应声。“孩儿遵命。”方府家务事,颜瑜原不该管。但方伯母产育,正在坐月,他实在于心不忍,遂即写下几个字,敲敲桌子,引众人注目。“让她平身落座。”确认大王指令,方徹顺从照做。“微臣遵旨。”“舒儿,回座。”方仁舒稽首。“是,谢大王,谢父亲。”颜瑜笔下生辉。“我只能自称‘孤’,不能自称‘我’吗?”方徹浅笑慈和,为他解答疑问。“回禀大王,非也。”“我朝,尊卑有别,律令、礼制皆有明确规定,任何人不得违犯。”“孤,乃是帝王专属自称,象征威严神圣,不容冒犯亵渎。”“谦向一家长辈、平辈以及地位相当之人,大王当然可以自称‘我’,但面对家中小辈、位卑之人,理当自称‘孤’,以示帝王威仪。”颜瑜剖析。“理当自称孤,也就是说,可以不自称孤,同理,可以自称我。”“我没理解错吧?”方徹不紧不慢,禀诉道理。“是,大王圣明。”“然则,大王自降身份,谦称至此,叫臣等何以回敬,叫天下人何敢以‘我’自称?”“微臣拙见,大王谦逊下士,本意,与臣民同乐,不愿让人深感帝瑾王高高在上。大王明智之举,可谓仁君,却无意间,令人惶恐为难。”“是故,微臣斗胆劝谏,请大王常礼待下。”颜瑜以文字询问。“我能不能,自称本王?”“孤,听着像是孤家寡人,我不想做孤家寡人。”白纸黑字,方仁舒看得心头一震。不想做孤家寡人?大王这话,似有含意暗示?方徹就事论事,没有多想。“孤,释为孤掌难鸣、孤鸿寡鹄之意,太祖皇帝定下这个规矩,是为示诫皇族继承人,务必重视臣子百姓,不可沉沦后宫佳丽。”颜瑜明快决意。“规矩都是人定的,从今以后,改一下,帝王自称本王,你们则敬称王爷。”“大王,听着总好像,我会喜欢什么狐狸精。”方仁舒暗自疑惑。狐狸精?方徹试图改口,唯是慌神无措。“可是大王,王爷,这……”他提出异议。“这样一改,如何区分帝王和王爵?”颜瑜懵懵懂懂。“王爵,是什么规矩?”方徹阐述。“王爵,立功受赏爵位之最,属正一品,自称本王,受人敬称王爷,享世袭之制,承袭爵位之人称作王世子。另,其正妻称作王妃,妾室称作姨娘,子女称作公子姑娘。”“正妻称妃,时时以本王尊称,俱是王爵才有的宠遇,其他爵位不享。”“如若王爵宠遇,改作大王尊荣,那以后,何从体现王爵,殊别于其他爵位?” 第802章 何从定计 颜瑜应对自如。“王爵规矩,照旧不改,足以殊别其他爵位。”“至于,我们二者区分,很简单。”“王爵面见帝王,自会俯首称臣。”“另外,方伯母教过,吾妻尊称帝后娘娘,子女尊称王子王女,与皇子皇女无异。当今皇帝,无权册立太子,本王的继承人,便是太子。”“这些,还不足以区别帝王和王爵吗?”方徹自行解读重点。“方伯母?”他瞳仁,怒火赫赫。“方仁舒!”颜瑜拍拍他,然后写字。“你别逮着她训,这是本王的主意,也就是瑜旨,你敢违抗?”方徹低眉。“微臣不敢。”见方伯母离座,颜瑜及时用手势制止,继而奋笔疾书,亮出命令。“你,坐好,本王说过多次,不许动不动就跪。”方仁舒恭顺回座。“是,多谢王爷。”方徹一听,雷霆震怒。“你改口倒是挺快?!”仗着有王爷撑腰,方仁舒鼓起胆量,浅浅埋怨。“父亲明察,这是瑜旨。”“你尚且不敢违抗,孩儿何敢不从?”当众被女儿顶嘴,方徹气得跳脚。“你怎……”颜瑜扯扯他的袖子,以作阻拦。“你有火,冲着本王撒。”方徹紧忙收敛怒容,唯唯诺诺回话。“王爷言重,微臣惶恐。”方阆嘲讽,为侄女抱不平。“你改口也挺快,何有脸面训斥舒儿?”方徹不甘示弱。“兄长此言差矣。”“一来,我斥责女儿,是我府家务事,你管不着;二来,我言行,提前经得王爷允准,你更是不能质疑。”“岂敢……”方菱湘严厉,截住他的话。“王爷面前,不得无礼。”说话间,她给三弟使一个眼色,在外人看来,像是提醒方徹,莫与兄长起争执,实然,是为方族大计,试探王爷心志。方徹会意,巧以对话,不着痕迹,进行试探。一番交谈之后,颜瑜困倦睡去。方族一众,至缅慕居正堂,各自落座。方菱湘心神,怅然消沉。“王爷疑心,难以估量,或是在二十二世纪,自小孤苦无依之故。”方阆直抒己见。“请恕小弟直言冲撞,王爷这般性情,迟早重蹈慕皇覆辙,疏远我族,不肯采纳良谋。”方菱湘寞色,忧心忡忡。“我亦有此意。”“颜皇,由我族辅佐,已有几百年。我族,虽不算是功高盖世,却也必不可少。主上疑心忠臣,于朝局不利,于大事不妙。”“颜氏皇族,仅剩王爷一人,此局,我们绝不能赌。不然,一旦败计,颜族天下,将不复存在。”方阆无奈一叹。“唉。”“早知王爷是这德性,我们不如想办法,保住正贤太子,起码江山天下,能得一代明君。”方菱湘横眉立目,怒火万丈。“焉敢胡言乱语,诋毁王爷?”“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你心里,还有颜皇主上吗?!”方阆埋首低眸。“小弟失言,小弟知错。”方菱湘追念追思,亦怀懊悔。“惜,正贤太子,我们不能保。”“且不论,他与皇上斗智,是否能够取胜;单说,他在朝中威势,便难成就大业。”“钟谏兄弟不择手段用谋,使得太子殿下树敌良多,我们若想扶持,须先为殿下平冤。除此之外,还有诸多麻烦,处理起来,极易顾此失彼,给人可乘之机。”“更者,颜族、林族全数赴义,偏就正好,留下太子殿下一人,我们如何向天下交代,这不是计,确为拯救万民?”方阆计无所出,有些焦躁。“事理,谁不懂呢?”“我就是苦恼,现状,如之奈何?”“王爷,不仅疑心重,且是二十二世纪之人,精晓吾等闻所未闻之物。他的医术医理,我们也是见所未见。甚至于,不知何时,他便要消逝无形,返回故土。”“这种情况,我们何从定计,何以确保万无一失?”方菱湘抚慰。“你莫急。”“王爷年岁还小,我们慢慢商议,不至束手无策。”她转眸爱侄。“舒儿。”方仁舒拱手一应。“小侄在。”方菱湘温和以对。“王爷赠你那块陨石碎片,何在?拿来我瞧。”方仁舒伸手入怀,取出一个荷包,毕恭毕敬呈上。“小侄随身携带,深领王爷隆恩。”“请大姑母过目。”方菱湘打开荷包,端详陨石碎片。“此物,大有玄机,由我们带回府,仔细研想探讨,看看,有无用计之处。”方仁舒言笑不苟。“碰过此物,便可开启王爷的医药空间。”“不过,银戒,只有王爷自己可以取下,大姑母倘有意愿,研究医药空间,小侄代为进言,借用王爷圣物。”方菱湘应下。“嗯,如有需要,我再跟你说。”方族家人商议,暂时告终。云柏誉想念爱女,敛迹过来看望。方仁舒安顿好夫君,抱来女儿,让他哄睡。转而,方仁舒回到缅慕居主卧房,正逢王爷小憩睡醒。“微臣方仁舒,恭请王爷万安。”她隐藏心事,未有表露,神色怡静,冰壶秋月。“微臣有一事愚钝,请王爷赐教。”颜瑜伸伸懒腰,取笔写字,正色倾听。“嗯,请讲。”方仁舒故作好奇,求问。“我们世界,恋者之间,有情郎哥哥之称,表示亲昵。”“请问王爷,二十二世纪,可有类似称呼?比如,男子唤女子,为妹妹,视作情妹妹之意?”颜瑜如实回答。“有啊。”“二十二世纪,情侣恋者,多有哥哥、妹妹这般称呼。”方仁舒又问。“二十二世纪,‘亲近’一词,可与爱恋相关?”颜瑜想了想,答复。“恋者亲密接触,其行为,叫做亲近,确与爱恋相关。”一字一句,触目惊心,方仁舒簌簌不安。“亲密……接触?”颜瑜解释说明。“就是闺房趣事,柳情花好。”方仁舒咽一下口水,掩饰心慌。“王爷前者所言,狐狸精,是为何意?”颜瑜简而言之。“狐狸精,释义许多。”“本王所指,是我们那个世界的古代,一位帝王的宠妃。”方仁舒表面平静,心绪一沉。“多谢王爷解惑,微臣心明意了。” 第803章 不得其法 方仁舒垂头丧气,回到自己房间。 “唉。” 云柏誉已经哄睡爱女,痴痴笑看,依依不舍抱着,不肯松手。 闻听娘子叹息,他柔声关怀。 “发生何事,何故作叹?” 方仁舒郁郁寡欢。 “可儿日后,或将嫁给王爷。” 云柏誉目色,一片茫然。 “王爷?” “哪位王爷?” 方仁舒眉心,郁结难纾。 “便是大王。” “他听不惯‘大王’之称,非要我们改口,敬称王爷。” 云柏誉笑笑,不予苟同。 “帝王便是大王,王爵才是王爷,何以敬称帝王为王爷,我朝哪得这样的规矩?” 方仁舒上前几步,指尖轻抚女儿小脸。 “你管他合不合规矩,做甚?” “我言之重点,是王爷意在可儿娇身。” 爱女清誉,无端被污,云柏誉不由气恼。 “胡说八道。” “什么意在娇身?可儿刚刚出世,尚在襁褓!”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对了,大王亦在襁褓,你何从知晓,他听不惯‘大王’之称?” “莫非做梦?” “舒儿,你清醒点,这可不是小事。律令有定,假传瑜旨,与假传圣旨同罪。” 方仁舒耐着性子,复述一遍王爷来历。 “我没有假传瑜旨。” “王爷,乃是天外来人……” 云柏誉全程惊愕,忍不住评述。 “啊?有这等事?” “简直不可思议。” 方仁舒细心,为爱女整理锦被,小心裹好。 “事实如此,不容置疑。” “眼下,他偏就中意可儿,向我暗示不停,不达目的不罢休,你说,怎么办?” 初听初闻此等荒唐事,云柏誉满觉莫名其妙。 “这……这这……王爷究竟何意?他想定下婚约,等到适婚年纪,迎娶可儿?” 听得“迎娶”二字,方仁舒情绪,愈加低沉。 “非也。” “王爷只想纳为帝妃,唯思柳情花好之事。” “说不定,玩趣足够,便抛弃。” 仅是一听,爱女被人羞折,云柏誉便已怒火中烧。 “啊?他……岂有此理?” “我们忠心为主,矢志不渝,他怎忍这么对待可儿?” 落眸可儿,方仁舒心疼欲哭。 “我也不知。” “怨我,贪心促成竹马之好,结果,造成这般局面。” “夫君,你拿个主意,如何是好?” “总不能,拱手献上可儿吧?我舍不得。” 云柏誉犯难。 “我也舍不得。” “但,王爷瑜旨,我们焉敢违抗?” 方仁舒双眸盈泪,凄凄伤怀。 “王爷精通医术,将以药物调养,迅速长大,大约五六岁就能……到时,岂非要可儿,五六岁便被他……” 云柏誉越听,脸色越是难看。 “你别说了,我听不下去。” 方仁舒心境崩毁,急得跺脚。 “那你说说,怎么办嘛。” 云柏誉怀抱女儿,手臂不自觉,加一分力道。 “我心乱如麻,不得其法。” “不如,你回方府,询问一众家人,有何良策?” 思来想去,深感不妥,方仁舒拒绝。 “他们正在研想朝局大计,哪里顾得上可儿?” 云柏誉焦心。 “可儿一事,关乎王爷,等同朝局大事,算我求你,回去问问吧。” 方仁舒做着最坏打算。 “万一,他们没办法,我们弃下一切,带着可儿逃离,好不好?” 云柏誉依顺。 “好,我听你的。” 方仁舒冷静思索,预测推断。 “倘使,一整天,我都没能离开方府,则说明,我被他们幽禁。” “他们智谋超群,必能料我所想,阻我逃跑。” 云柏誉担忧而问。 “我怎么救你?” 深晓夫君,理不清复杂之思,方仁舒尽量简化应对之策。 “现今督护台,未及回归颜皇,帝瑾王府、方府防卫不严,凭你武才,携云族家人、念仁盟众盟友,救出我和可儿,不成问题。” “假使不顺,你动之以情,乞求父亲母亲,与你们里应外合,事必能成。” “你提前备好足数车马,整理行装,吾众脱身,第一时间远走高飞。” 云柏誉速即听懂。 “好。” …… 现实,不同于方仁舒所想,方族家人惜重可儿,亦不忍见,她被王爷负心薄幸。 方菱湘语态坚定,向侄女保证。 “舒儿宽心,我们谋计大事,必定考虑可儿感受,尽全力,护她周全。” 事出意料之外,方仁舒惊喜交加,感动不已。 “多谢大姑母,谢诸位家人体谅。” 方菱湘细细思量,决意谨慎。 “不妨,方族大计,以可儿为中心,让她实施。” “诸位以为何如?”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只有方沁,愤愤不满。 “姨母言之差矣。” “方族大计,自然由方族中人实施。” “请恕小甥愚直断言,可儿恐怕,没有那么聪明,施展不得计策。” 听有诋毁之意,方仁舒愀然不悦。 “堂姐莫不是,又要嘲笑家夫,才智不及?” 方沁一如既往,尖酸刻薄。 “我嘲笑的是你!” 她直言嫌恶,不留情面。 “妹夫当年,射石饮羽,武才独步天下,身在云族,亦属佼佼者,可谓万众楷模。不像你,全家最为迟笨,哪能生出明慧女儿?” 方仁舒理亏词穷,无言以对。 “你……我……” 方沁居傲鲜腆,讽刺一问。 “代替一众家人,对外交涉多年,舒堂妹想必忘记,家府试题结果,谁是同辈之中,钝学第一人?” 方仁舒反驳无力,方沁顺势提议。 “启禀姨母,小女天资聪颖,已然改作方姓,以小甥拙见,由小女施计,更为妥当。” “帝瑾王心性,说白了,不过寻常男子。他能属意舒堂妹之女,不表示不屑一顾我家小女。” “以事实论,我比舒堂妹娇美许多,推言之,二女相较,我家小女更胜一筹。” “既如此,何不用以为计?” 方菱湘浅笑不答。 方灵仪会意,适时出言。 “小辈拌嘴,实是沁儿不懂事,怪我心软,惯得她如此骄纵。” “大姐姐,请莫理会。” “诸位,见笑。” 方菱湘颔首,以作回应。 事不如愿,方沁登时气愤。 “母亲!” 方灵仪怒目而视。 “斗嘴赢过舒儿,还嫌不够么?毫无长者风度,终日只知欺负妹妹,待到回府,仔细我罚你。” 第804章 研想有成 方沁心焦如火,气冲斗牛。 “母亲难道想不到,如今情势,唯有施计者可以存活,其他人皆有性命之忧?孩儿只不过是想保住……” 方灵仪加重语调,厉声打断她的话。 “住口!” “活着又能如何?计策不成,终局也是殒命,且是一并葬送颜族江山!” “你的眼光,何其短浅。” 为了女儿安危,方沁不顾礼数,忿然质问。 “不试过,你怎能断定,计策不成?” 见她执迷不悟,方菱湘开口劝告。 “你也能断定终局,只是狠不下心,不是么?” “沁儿,辅佐君上,才是大事,切莫贪小利而疏大义。” 方沁慈母之心,舐犊情深。 “姨母试一试,说不准,小女,能得王爷青睐。” 方菱湘措词井然,一丝不紊。 “你特意送去,王爷安得不生疑?” “目前局势,确是可儿,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最适合施计。以你之才,不可能预料不及,莫再自欺欺人,罔顾天下大事。” 方沁无奈放弃。 “是,小甥遵命。” 方仁舒迷惘无解,紧接上话。 “小侄愚钝,有一事求问。” “沁堂姐所言,是为何意?为何我们皆有性命之忧,唯可儿存活?” 方菱湘引导其思,没有正面回答。 “颜族、林族众人赴义,独留一位襁褓婴孩,坐上皇位,安国宁家。” “现今王爷,思想已成。舒儿以为,他若得知,此是方族献谋,将会怎般看待我们?” “月盛星梁决战,王爷亲眼目睹黑衣人漆夜一箭,绝去贞玉皇后性命。他若得知,黑衣人是谁,又将怎般看待云族?” 方仁舒豁然晓畅。 “王爷多疑,或会认定,我们扶持傀儡皇帝,意在江山天下。” 方菱湘顺着她的话,补充其意。 “只有我们谋划大计,全数为他舍命,他得知真相之时,才有可能认为,我们忠信无私。” 方仁舒知晓,方族先祖,毫不犹豫为主赴义之举,不在少数。 本以为,遇事,自己也能如同先祖,为伸大义而殒,没想到,实际轮到自己,心头恐惧,油然而生。 她下意识退却。 “何不瞒下王爷,永远不诉真相?” 方菱湘侃然正色,反问。 “这是为人臣子之道么?” 方仁舒犹豫难决,语塞,不能答对。 “嗯……这……” 方菱湘守正持重,诉知利害。 “假若行事不慎,王爷获知所有,岂非更要怀疑我们居心叵测?” “我族,几百年美誉,决计不可断送我们之手,否则,吾众何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方仁舒惴惴然,接受现实。 “大姑母所言极是,小侄万分信服。” “然则,我族后人,何以延续?” “留话可儿,改姓方,其子女,亦入方家族谱?” “她或嫁给王爷,子女皆属皇族,我们岂能动之?” “难道,方族自此,不再延续?” 方菱湘瞬即思定。 “我会想办法,保玄儿无恙,希望他能延续我族,继续辅佐主上。” “王爷那边,离不得你,你先回去。” “我们尽快研想陨石碎片神妙,待到差不多定计,再寻你商量细节。” 方仁舒应声。 “是。” 数日后,方族众人,齐至帝瑾王府,与方仁舒会聚王府正堂。 方菱湘慈然吩咐。 “皓儿,将汝等研想成果,告知舒儿。” 方霖皓彬彬回应。 “小侄遵命。” 方仁舒和颜悦色。 “堂兄请讲,小妹恭听。” 方霖皓娓娓陈述。 “小姑母端详陨石碎片,觉察其中玄机,唤来从医吾等,协同研思而得一种香料,取名曰,馥郁香。” “馥郁香所用药材,以陨石碎片为主,依大姑母、我父等人谋思,一共制作两支。其一,药量较重,由我们施计,用于宁大公子;其二,药量较轻,引宁夫人施计,用于可儿。” 方仁舒见微知着。 “引穆蓉施计?” “莫非谋思,把可儿,送去宁府?” 方菱湘正襟危坐。 “嗯,且要当着王爷的面,掳走可儿。” “只有王爷引咎自责,才能懂得珍惜可儿。” 怕她爱怜女儿,以致优柔寡断,方彻语重心长,特意说明。 “我等苦心焦思,虑千万种可能,方得定论,可儿去处。” “以宁夫人性情,不论是否知晓可儿身世,苛待,毋庸置疑。” “舒儿该当明白,可儿受苦,王爷定然自责。为计长远,可儿痛楚仅仅一时,苦尽甘来,后福无穷。” 方仁舒肃肃一应。 “是,我明白。” 方菱湘细语温柔。 “可儿一生,我们计之周密,不会让她受太多委屈,历事,只为助她成长。” 方仁舒神色庄重。 “有劳大姑母,有劳诸位家人,感激不尽。” 方菱湘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 “医药空间之物,俱已研想有成。” “王爷银戒,今在皓儿手中,稍后,由他主刀,在可儿右脚脚底,做一个杏花形状的胎记。” “全局计策,我来诉与你知。若有异议,你尽可提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听完计策内容,方仁舒灵光一现,突发奇想。 “既然馥郁香,有迷惑心神之妙效,为何不用在王爷身上,使他对我们,或是对可儿,言听计从?” 方彻陡然变色,怒目横眉。 “逆女胡思,着实狂妄!” “王爷是君主,我们是臣子,不经王爷允准,肆意用药,是为大不敬,你不懂么?” “以香料惑主,使得王爷,对我们言听计从,亏你想得出来。” “我怎就生下你这么个骄狂无知的逆女?” 方仁舒低声喏喏。 “总好过,做局,绕这么一大圈,冒着败计风险吧?” “孩儿私想,简易设计,稳妥一些嘛。” 见三弟怒不可遏,方菱湘伸手制止,转而,耐心引导爱侄。 “舒儿,以何辨别忠佞?” 只一言,方仁舒领会其意,主动认错。 “大姑母、父亲教训的是。” 方菱湘眉开眼笑。 “舒儿明理,姑母以你为豪。” “如若无有异议,你便去请云侄婿,你们夫妻自行商酌,给可儿起个闺名。” “皓儿去抱可儿,做好胎记。” “余众,各司其职,配合用计。” 众人齐声一应。 “是。” 第805章 小妹妹被人抱走 方仁舒夫妻商定,爱女闺名,唤作云溪。 随后,云柏誉会面方族一众,由方彻、方灵仪叙述计策,所需坦言、隐瞒之处,措置裕如,井井有条。 书写计策,不甚稳妥,他们留话云柏誉,如有遗忘,可往钟府,询问苗姒。 云柏誉瞒天过海之能,打从迎娶方仁舒,便得方族诸位亲传,如今,只消勤于习练,就能运斤成风,配合完成方族大计。 方菱湘亲往苗姒隐居之地,无一遗漏,详细告知方族大计。征得同意,方菱湘随即安排她,参加会试,入密枢台,巧以智谋,取得姚若翩信任,蛰伏钟府。 方阆潜入铜事台密道宅院,知会周子熙,方族大计有改。 周子熙义无反顾,应允施计。 往后,主要配合宁云溪施计之人,乃是高楠。方族原本计策,便是安排督护台一众,假降顾孟祯,于月盛星梁大战之中,护颜瑜安然降世,而后方仁舒寻机,让他们回归颜皇。 今时,依旧是方仁舒出面,转告高楠,计策有改,并适当瞒下一些细节,以便计策顺利实施。 一切准备就绪,方族大计,正式开始布局。 言谈间,方仁舒自然而然,道出想法。 “颜族,与微臣夫家,有些旧恨。” “微臣一点妄念,期许王爷长大以后,能与可儿携手同心,算是化干戈为玉帛之意。” “敢问王爷,高见如何?” 方伯母请求,只要听着没毛病,颜瑜俱是不假思索,点头答应。 “嗯。” 方仁舒放心不下,立即补充。 “王爷可愿,照顾她一辈子?” 颜瑜点头而笑。 “嗯。” 方仁舒含泪,回之一笑。 “多谢王爷隆恩。” 颜瑜见状,疑惑在心。 什么意思?哭什么呢?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有抚养之恩,我照顾小妹妹,不是应该的吗? 一边想着,一边回思方伯母的话,颜瑜迟钝反应过来。 我天……她不会是,许婚了吧?! 古代这婚事,未免太草率,就这么定下婚约了? 我同意就行? 如果小妹妹不同意,怎么办,不用问她的意见吗? 属实接受不了,但,也不好驳方伯母的面子。 娶小妹妹,我倒不反对,从小一起长大,应该会日久生情。 不过,包办肯定不行。 等小妹妹长大,我必须加一句,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永结同好。 她要是同意,我就跟她结婚;要是另有所爱,并且两情相悦,我就下旨,给她赐婚。 天高云淡,碧空如洗。 这日,一人悄悄潜入帝瑾王府,当着颜瑜的面,直接抱走宁云溪。 颜瑜拼命呼喊呼救,奈何,无一人前来。 亲眼目睹小妹妹被人拐走,冲击之大,他只觉天崩地裂,满心崩溃。 不知过去多久,听到方伯母脚步声,渐行渐近,他心悸紧张,惴惴不安,仿佛拐走小妹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 他拿出枕头下一张纸,等着方伯母进门,第一时间,展开给她看。 “来了一个陌生人,把小妹妹抱走了。” “对不起,本王没能保护好她。” “请方伯母放心,本王一定想办法,把她找回来。” 方仁舒做戏认真,先是不敢置信,而后确认无疑,声泪俱下。 相识至今,初见方伯母肝肠寸断之状,颜瑜自责更深,心神,一时间慌乱无措。 他不停写下“对不起”三字,既是道歉,也在忏悔。 良久,冷静下来。 颜瑜思忖,如何寻回小妹妹。 这事,兴许跟朝局有关,敌势某人,图谋我的性命,所以抓走小妹妹,打算要挟方伯母。 思绪至此,他毅然决然写道。 “假使有人,以小妹妹为质,要取本王性命,你务必听从。” “这是瑜旨!” 未想,他为救溪儿,甘愿舍弃自身,方仁舒在心里一惊。 原来,王爷不似我先前所想,唯思趣致。 他对溪儿,有几分真情实意。 极好。 期望以后,他们重逢成婚,能够幸福美满。 …… 苗姒设谋周旋,转天,宁云溪被姚若翩手下,送进宁府。 方霖皓和方仁舒,借由贺喜宁奉哲安然归京、平步青云,顺利进入宁府,双双配合,使用馥郁香,令宁奉哲由心依赖新入府的妹妹,淡漠余者亲情。 回到帝瑾王府,方仁舒时不时悲泣,半是真心,半是做戏,哀容楚楚,见者伤怀。 她哭诉,可儿下落不明,全然不知何从查起,只能苦寻,可是,寻遍各处,杳无音信。 颜瑜陪在她身边,不倦书文安慰,写得握笔之手麻木发痛,也没有停下。 本以为,等不了多久,要挟之人就会现身,岂料,等待多日,不见一个人影。颜瑜觉得,不能束手以待,必要主动出击,查寻小妹妹所在,或是引出幕后歹人。 初来乍到,婴儿之身,他懵懂无晓,于是求问方伯母。 “找回小妹妹,本王能帮上什么忙?” “你说过,本王乃是天下之主,按理来说,找个人,应该不难吧?” 他的话,方仁舒始料未及,眸底隐有一抹吃惊。 方族之计,协助溪儿,获取王爷宠爱。她每日以泪洗面,博取同情,只是一个开始。 设计此处,他们预测,王爷不仅无有动容,反而被她哭得有些烦躁。 他或有些许自责愧疚,不会表现出来,只是藏在心里,算是埋下一个种子。 她至少哭上半个月,再去向王爷请罪,因女儿失踪,悲伤以致贻误大事,从今以后,为王爷夺回八台,决不懈怠。 再后,便是夺回州牧台和督护台,立功,舍命,留下遗言:惜,临终,依旧没能寻回可儿,微臣扼腕兴嗟,抱憾终天。 王爷感念,她为了朝局大计,舍小家小义;为了救他,捐赴性命。自此,愧疚种子得以成长,他才会对溪儿,怀有依恋之情。 如今情况,与原先预想,天差地别,方仁舒沉吟片刻,思虑深深,随机应变。 “王爷虽为天下之主,但处失势之境,若要寻人,该当立事夺权,方得震慑敌势,令他们不敢伤害可儿。” 颜瑜再问。 “何以立事?如何夺权?” 方仁舒回话。 “微臣,愿为王爷筹谋,祈望主上不弃。” 颜瑜落笔果断。 “嗯,好。” “你谋计,不用刻意掩藏本王能写字识字。当务之急,救小妹妹要紧,本王不怕被当作怪胎。” “玉印金印,你收下。瑜旨,随你拟文;出事,本王承担。” 第806章 夺取二台 主上宠信,方仁舒受宠若惊。 她看得出,王爷生性多疑,而今,为了溪儿,竟愿予权予印,轻易把自己性命,交到外臣手中。 他对溪儿,完全不像一时趣兴,玩过则已。 先前,是她误会王爷。 他,确是一位良人。 方仁舒善言推却,归还玉印金印,心领王爷恩典。 依计,池佑、贺敬澈,与她里应外合,一同谋夺州牧台,返志颜皇臣下。 顾孟祯很快收到败计消息,大为震惊。 “什么?” “州牧台,归落帝瑾王之手?!” 他迅速召集己方众臣,商议大事。 八台公事,不能耽误,他特意叮嘱,各处仅需一位爱卿入宫,即可。 钟谏心系大事,首先进言。 “州牧台,混有敌势中人,故而陷落敌手。” “今时状况,固守足以取胜,请皇上专心防备,莫与纠缠,攻则不妙。” 顾孟祯一阵拍案。 “你既知州牧台,混有敌者线人,何故任其发展,不加阻止?!” 钟谏肃容怏怏,眉宇严峻。 “皇上请明察,微臣亦是事发之后,方知真相。” “贺大人和池大人,凭方族诡计,隐介藏形,谋时当机立断,除去我方之人,可谓防不胜防。” 反正骂他不走,顾孟祯肆意泄愤。 “亏你曾居太卿之位,谋略却不及一个没落的方族!” “朕早说过,你高自位置、名不副实,果然如此!” 钟谏明白他的疏远,皆因敌方阴谋,非出本意,所以一直忍着,企盼哪日“顾大人”幡然醒悟。 “圣上威怒,微臣受之无怨,但请皇上正视局势,冷静处事。” 他远见卓识,准确料思敌方下一步行动,从而建议。 “州牧台,负责各地各级会试,择选朝官属官,兼有婚书、休妻、和离、籍处等等职责,关系甚大。” “微臣愚意度之,方族一众,辅帝瑾王立足朝局,先夺州牧台,以获择选官吏大权,贪相毕露后,便要考虑自身安危,府邸设防,谨防我方加害。” 钟谏才略,高楠司空见惯,不以惊奇,不疾不徐,出言煽动。 “钟大人此为何意,莫非暗指,铜事台、督护台混有敌势中人?” 冷谐速即中计,矛头直指钟谏。 “钟大人,何故针对,岂非离间?” “依我看,你才是敌势中人吧?” 瞧着他们反应,钟谏察知督护台即将易志,不露辞色,常态以对。 “冷大人,高大人,稍安勿躁。” “二位忠心,无可置疑,我众己方,不应锋芒相对。” “我只是忧心朝局,乞望圣上戒备谨慎,万万不可再给敌势可乘之机。” 冷谐唯觉钟谏恶意,遂,怒目仇视。 “铜事台、督护台是否有异,圣上自有明断,何需你多嘴多言?” 高楠继续煽惑。 “如若卑职没有记错,州牧台失守,正是钟大人献策吧?” 冷谐全然中计,在一旁帮腔。 “州牧台有变,究竟是池、贺二位大人异心,还是你野心勃勃?其中真相,犹未可知。” “怎么?凭你一句方族诡计、他们二者皆是线人,便可定论此事败计,你毫无过错?” “钟大人劝谏皇上谨慎,自己倒是轻率得很。” 高楠面向顾孟祯,一派忠信。 “今日钟大人一言,假若传到铜事台、督护台诸位同僚耳中,定将动摇人心。此后,二台众人惶惶生变,钟大人尽可张扬,自己早有先见之明,顺理成章揽下功劳,抹去恶迹。” “以此类推,我方余众,钟大人亦可随意荧惑,美其名曰,请皇上多加小心。” “如此一来,钟大人日日进谏,岂非离间我众,全数投向帝瑾王?” “祈请皇上明鉴,此人,不得不防。” 冷谐铁面无私。 “微臣附议。” 其余大臣齐声。 “微臣附议。” 如是这样,顾孟祯不纳钟谏良言,致使半年后,督护台也将归落颜瑜之手。 这回,顾孟祯有所醒悟,急召钟谏钟桦,询问良策,全力以赴,阻止督护台哗变。 督护台,原就是假降,他们做得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最后,没了办法,顾孟祯不再挣扎,让出督护台,并纳钟谏之谋,于中取便,安排线人,蛰伏高楠身边。 高楠欣然接受,对外称作庶女,高忆荷。 得到督护台之后,方仁舒严密布防,保证王爷安全;颜瑜立即下令督护台众卿,找寻小妹妹下落,探得线索者重重有赏,寻到小妹妹者记功封爵。 不愿王爷被人当作怪胎,有损颜主威仪,方仁舒言行,尤为仔细,保密王爷身世身份,一丝不苟。 时荏苒而不留,颜瑜年满一岁。 方族布局缜密,已然做好全族赴义的准备。 方仁舒再三叮嘱计策各个细节,留话夫君,切勿忘怀。 夫妻依依惜别,数日难舍难分,泪流,无尽。 计策,即将施展,方仁舒独自一人,求见大姑母。 “这一年多,我观王爷,对溪儿的感情,如金坚实。” “是故,我想,是不是可以接回溪儿,依照原先之计,培养溪儿,成为王爷辅臣之一?” 方菱湘慈眉善目。 “舒儿以为,王爷对溪儿情义似海,足以打消疑虑,不思吾等谋在天下?” 方仁舒心里没底。 “我……拿不准。” 方菱湘语调,春风化雨。 “现下,只要按部就班施计,溪儿通过几世努力,便可大功告成。” “但若,半途而废,改日,王爷疑心四起,我们何以应对?” 方仁舒无措无助,泪如雨下。 “可是姑母,夫君和我,婚后十数载,才得这么一位爱女。本愿,娇养娇宠,谁知,竟要亲手送她,入宁府受苦。” “我爱不忍释,当真舍不得她。” 方菱湘怅然感慨。 “方族后人,方家亲族,从古至今,一向如此。” “但愿溪儿,来世有幸,别再生于方族。” 见侄女泣不可仰,她心如刀割。 “我还来得及谋计,瞒着所有人,保下你。” 方仁舒先是谢恩,继而拒绝,斩钉截铁。 “多谢姑母关怀,小侄喜不自胜。” “小侄绝无苟且偷生之心,更非忘恩负义之辈,誓与全族生殒与共,百挫不回。” 知她懂事,方菱湘深感欣慰。 “嗯,好孩子。” 第807章 一同质问 方族、北兆台出事,表面看似穆蓉用计,其实牵涉良多,更有督护台异动,间接导致方族凄惨终局。颜瑜愤恨交加,势必惩处穆蓉,收拾恶人,灭督护台,为方族雪恨。穆雁与钟素罗交好,穆蓉志随顾念廷,钟谏力保穆氏姐妹,抹除痕迹的同时,给方族扣上罪名。北兆台诸人,谋深权重,实难对付,钟谏奈何不得,只能任由他们全身而退。余者,只要愿意追随顾念廷,钟谏就会用计,助他们脱身,顺便,为顾念廷收揽人心。失去方族众卿筹谋,颜瑜难以与敌,眼睁睁看着钟谏,肆无忌惮,从他手上,救走无数罪臣恶徒。最终,只留督护台,钟谏无意解救,随意颜瑜处置。方仁舒留有书信,澄清所有误会,并据实禀知,督护台,非她用计招服,诸位大人未曾背弃颜族,忠诚可鉴,祈请王爷重用督护台,万勿生疑。颜瑜遵从方伯母遗命,尽力不疑督护台众卿,委以重任。此举,很快激怒北兆台一众。他们没有立马发作,互相宽慰,王爷这是用计,以免打草惊蛇,待到时机成熟,必定除之后快。良机,一次次错过,北兆台众人,仍旧没等到王爷,为方族雪恨。这日,卓敏岚凭借才识本事,升迁北兆相一职。她速至北兆台丞相公忙之处,破门而入。“纪大人!”纪翡燕端坐,神态静穆,抬眸,睨师妹一眼。“恭贺卓大人高升。”她示意对面正座,郑重一请。“请坐。”卓敏岚举步走去,不思安坐,愤然一记重拳,捶落书案之上。“先师魂灵未安,你哪得心情恭贺?”“纪大人还要包庇帝瑾王,到何时?”“事实昭昭,仍不足以证明他背信弃义,对不住我们恩师么?!”纪翡燕懒得理会,敷衍回应一句。“师父不会看错人,我们再等等。”见她这副样子,卓敏岚霎时暴跳如雷,打落她手中茶杯,怒吼出声。“你就知道说,再等等,再等等。”“岂非等到白发苍苍,岂非等到帝瑾王歹计,夷灭我师门,你才肯觉悟?!”“而今,我与你平起平坐,你没有资格命令我!”落目一眼地上茶杯,只见一片狼藉,纪翡燕方寸不乱,泰然规劝。“二师妹,安得不顾长幼有序?”卓敏岚怒目切齿,虎视鹰瞵。“我倒要问你,安得不顾师长?”“你竟有脸,唤我师妹?我以为,你早忘却师门师恩!”纪翡燕辞色谨严。“师父恩情,我铭刻在心。”卓敏岚满腔怒火,不可遏制。“好,很好。”“那你现在就随我,去见帝瑾王,一同质问,他为何雪恨无为,反要重用督护台高位?!”纪翡燕蹙额,亦蕴几分怨愤。“没了督护台,谁人守护帝瑾王府安全,你能吗?”“别闹了,随他吧。外来之人,本就不循我朝礼教,期望他存良心,可笑至极。”“我们安分守己,静候良机,自行为师父雪恨,便矣。”卓敏岚咆哮,震耳欲聋。“他偏袒督护台,罔顾师父救命之恩、抚养之重,亦是谋害方族元凶之一。自行雪恨,没问题,然则,擒贼先擒王,我们先去帝瑾王府,结果了他!”师妹话意,越发荒唐,纪翡燕急急查看四下,确认无虞。“你这般冲动,是意结果他,还是结果你自己?”“方族之恨未报,小师妹也未寻回,你便舍去性命,自以为大义。”“你沉心想想,小师妹极有可能遭受苦难,你就这样丢下她不管,于心何忍?”提及痛处,卓敏岚怒目含泪,悲愤填膺。“必是他,藏着小师妹,不然,怎就找不到?”“杀了他,我们便能找到小师妹……”纪翡燕无奈,伸手安抚。“少说胡话,你分明想得清楚,小师妹失踪,不是他所为。”卓敏岚执拗不改,大吵大闹数日。纪翡燕受不住师妹脾气,于是,师姐妹各退一步,守君臣礼,求见帝瑾王,正式面谈一次,若谈不妥,再作计较。颜瑜年满两岁,已经沟通无碍。“方伯母留有遗书,让本王重用……”他如实道来,解释详细。遗书,字字考究,方仁舒根据他们性情,特别设计。既可确保王爷领会其意,也能令两位爱徒听似,王爷无理强辩,站在督护台一边,只因贪生怕殒。卓敏岚闻听,当即便要与之拼命。深怕师妹有事,纪翡燕及时拦住她,转而,面对王爷,如旧谦逊有礼。“王爷转述,微臣信服。”“请出示恩师遗书,微臣切望拜读。”颜瑜颔首,爽快答应。“好。”“书信,本王放在暗格之中,这就去拿,二位爱卿稍等。”夺取北兆台之计,由宁奉哲献谋,此时书信,已被顾沅穹毁去。倘若,事情有变,依着方族大计,则是高楠动手,毁去遗书。颜瑜找寻半天,无果,遂即请来督护台爱卿帮忙,依然无果。他无辜迷茫,回到正堂。“真是对不起,本王一个不小心,把方伯母的遗书弄丢了。”卓敏岚一听,骤然雷霆震怒,拍案而起,狂呼,力竭声嘶。“安敢耍弄……”纪翡燕连忙拦住师妹的话,硬生生按她回座,怡颜蔼然,以对玉座小儿。“王爷,说笑。”卓爱卿表现,显然不相信他,颜瑜申言辩白。“本王句句属实,没在说笑,督护台众卿,皆可为证……”辩解未罢,纪翡燕一声冷笑,截断他的话。“呵。”“看来王爷,果真信任督护台众位。”颜瑜笃定回复。“本王当然信。”“方伯母遗命,岂可不从?”纪翡燕横眉冷对。“先师何有遗命?”“王爷就没想过,所谓遗书,是督护台中人假造,目的只为博取你的信任?”“不然,他们怎会心虚毁掉书信,防着我们确认遗书,是否先师亲笔?”“王爷痴痴赋予信任,弃下方族,舍去北兆台,如何对得起先师一片赤诚?”“难道月盛星梁决战,是督护台众人站出来,冒着性命之险,救你于水火么?”瞧她意欲离去,颜瑜赶紧解释。“不是的。”“那真是方伯母亲笔书信。”“我们互相之间,有暗号的,本王完全可以分辨书信真假……” 第808章 兄弟怡怡 黄口小儿,听不进忠言,只知强辩。纪翡燕、卓敏岚耐心全无,行告退礼,忿然而走。顾沅穹和宁奉哲联手,计引顾孟祯,谋害北兆台一众。他们谋术,自然瞒不过北兆台诸位。周子熙隔空用计,暗中助益两位爱子;苗姒遵循方菱湘留计,左右局势。北兆台众人,陷落局中,危在旦夕,顾沅穹挺身而出,不顾自己性命,不惜与父皇作对,也要为方仁舒说公道话,义与北兆台诸位大人共存亡。顾沅穹真心或是做戏,纪翡燕等人一望而知。现今,他们孤军奋战,看尽世间凉薄,即便顾沅穹话意有假,于他们而言,也是勇气可嘉、温情难得。由此,北兆台,归从顾沅穹。起初,顾孟祯想要扶植顾沅穹,制衡颜瑜,不料,北兆台众心怀恨,不受管束,频频献计,一并对付两方敌势,游刃有余。哪怕问得周子熙良谋,顾孟祯也是节节败退,差点殒于非命。颜瑜更是不敌,只好躲在王府,尽量与世隔绝。苗姒、方之玄极力护主,勉强保得帝瑾王府偏安一隅。而后,纪翡燕探查铜事台机密,明晓顾沅穹身世。由北兆台高位掩护,顾沅穹进入铜事台密道,获知真相。原先,顾沅穹念及父子之情,对顾孟祯多有心软,此后,心中再无牵绊,纵计自如。顾孟祯着实招架不住,无奈决定,与颜瑜合谋。满以为,颜瑜只是孩童,顾孟祯亲至帝瑾王府,拿着玩具哄趣,耐心教他如何命令臣下,护皇兄周全。合作有益,颜瑜将计就计,配合顾孟祯,抵御顾沅穹。义兄弟,逐渐熟悉彼此。朝夕与共,顾孟祯仿佛看见“贤弟”颜余墨身影,不知不觉,推心置腹。他觉得,颜瑜不记事,也听不懂,故而,向他忏悔过错,向他表达兄弟义情。意外发现皇兄柔情的一面,颜瑜不由自主,回报暖意。二人亲密无间,既像父子,又像手足,兄弟怡怡,惺惺相惜。顾孟祯铺垫计谋,看准时机,发难顾沅穹以及北兆台,试图给他们扣上罪名。顾沅穹及时抽身,借口出游,速速离京,打算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这段时日,兄弟融洽,犹似一家。顾孟祯怀抱希望,或许皇弟不是利欲熏心之人,不会跟他争夺皇位。皇弟还小,只消他认真教习,皇弟就会按着他的心意成长。他们兄弟,应该能够做到真正的兄友弟恭。只是私心一想,未及付诸实际,一道瑜旨,好似一盆冷水,一下浇醒顾孟祯。“什么简化礼数?”“皇弟才两岁,言谈尚且生涩,哪懂什么礼数,何人胆敢假传瑜旨?!”不闻赐座二字,贺敬澈依礼,躬身而立,辞气端正。“回禀皇上,为避嫌疑,大王没有启用州牧侍,代笔拟旨。这道旨意,确是大王亲笔书写,亲手加盖玉印,无人假传瑜旨。”“大王不喜繁琐礼节,随即改之。比如,臣民拜见君上,小辈拜见长辈,改大礼为常礼;提倡天下子民,自尊自重,人人尊严巍巍,轻易不行大礼,尽量简化礼数。”“诸如此类,另有许多,先请皇上过目,微臣后再昭告天下。”顾孟祯几分恼怒,几分不耐烦。“呈上来。”贺敬澈应声。“是。”宫人接过瑜旨,敬奉皇上手中。顾孟祯随意扫看,速即定论。“来人,将州牧中丞贺敬澈,押送铜事台,以‘假传瑜旨’论罪,杀无赦!”铜事台侍卫,闻声入殿。贺敬澈唤住他们。“各位大人,请慢。”他处事不惊,转向龙座,禀诉规矩。“微臣虽然不才,却也在帝瑾王臣下,稍得一席之地。皇上意愿治罪微臣,请先经得颜主允准,方可施行,否则,便是僭越犯上,便是异心作乱。”顾孟祯苦笑。“呵呵……”“你且说说,两岁孩童,如何心怀苍生,如何懂得书写瑜旨?”贺敬澈无畏,底气十足。“皇上不信,大可摆驾帝瑾王府,与大王相见,自知分晓。”顾孟祯拂手,屏退侍卫,不紧不慢,说破诡计。“你们这点心思,朕一眼即明。”“引朕,入帝瑾王府,假借帝瑾王之名,除掉朕。继而,扶持幼帝登基,汝等把控朝堂,叱咤风云。”“朕,岂能如你们所愿?”贺敬澈自行解意,侃侃回应。“大王在意兄弟之情,特来求问皇兄之意,既然皇上毫无异议,微臣即去宣示瑜旨。”“微臣,代大王,多谢皇兄信任。”顾孟祯龙眸,黯然一片狠鸷。“汝等企图以此,博得天下人心,妄想成就大业,朕可以稍稍纵容,全当爱惜贤臣。”“但,提醒贺爱卿一句,小心一点,别让朕抓到假传瑜旨的证据。朕的手段,你知道,一旦得手,决不轻饶。”贺敬澈谦恭。“皇上谆谆教诲,微臣卑微钝学,受之有愧。”“微臣有瑜旨要务在身,请圣上容许告退。”顾孟祯咬牙忍怒。“贺爱卿,请便。”贺敬澈下跪,行礼。“是,微臣告退。”烦心事,一桩接着一桩,贺敬澈刚走不久,钟谏之势复来。钟谏本人未至,唯是依附钟族、姚族之人,求见圣上,众志成城劝谏,乞望皇上尽快册立皇后,口口声声,只有后宫安宁,前朝才能无虞。他们义正词严,举例历代先皇,无一人苛待发妻,明里暗里,要求顾孟祯,册钟素罗为皇后。在顾孟祯心里,皇后早有人选,就是他的画儿。纵然画儿仙逝,他也要留着皇后之位,形同她在。故此,这两年,他寻遍借口,拒绝册立皇后。思念画儿,他追尊贞玉皇后,原封不动保留凤鸾宫陈设,时常悄宿凤鸾宫,追忆过去。钟谏寻由,越来越刁钻,这次,顾孟祯实在难以拒却。唉,反正,皇后身在后宫,不得干涉朝政,说白了,虚职而已,甚至不如爵位,册立便册立吧。顾孟祯正要松口,另一道瑜旨,气势汹汹而来。帝瑾王拟定律令:皇帝皇后、帝王帝后,夫妻同为主上,共掌江山。皇帝、帝王,面对妻后,不可自称朕,必须自称我或愚夫;皇后、帝后,面对夫帝,可自称我,亦可谦称臣妾,以示君后平起平坐。 第809章 五道瑜旨 颜瑜先以“简化礼数”瑜旨,试探顾孟祯脾性耐心,而后,颁布新律令,意与小妹妹共享江山。 顾孟祯吓得不敢立后,藉口新律令,皇后人选,关系甚大,必须慎重,且要禀告帝瑾王,求得瑜旨恩准,方可再议。 不由众臣争论,顾孟祯一派忠义模样,冠冕堂皇,打发走他们。 观之情况,风平浪静,颜瑜趁热打铁,又书几道瑜旨。 其一,婚姻自由,男女双方自主决定婚事,家人只有过问之权,答复与否,随男女双方意愿。其他人,若有干涉之举,严肃问罪,绝不姑息。 其二,夫妻平等。一方纳妾、收通房、养外室等等相关闺趣之行,必须经过另一方同意。若有违犯,其中一方尽可提交证据,状告伴侣不忠,以恶行轻重,定罪论罪。 其三,爵位承袭者,除世子外,另加世女,顾名思义,世爵子女同享世袭权。 其四,帝王自称,改作本王;他人敬称帝王,改作王爷。王爵宠遇,悉数不变。 其五,帝瑾王即将开设医馆,欢迎天下医者,做客帝瑾王府,讨论医术医理,优秀者,聘作杏林堂郎中或药师。 五道瑜旨,如同五道惊雷,劈得顾孟祯神思麻木,瞠目惊异。 他没有资格反对,只能任由州牧台,公示瑜旨,昭告臣民。 意料之内,闻知瑜旨内容,天下震动。 壮举,石破天惊,帝瑾王仁爱之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誉满天下。 万众欢呼雀跃,赞颂帝瑾王圣明,顾孟祯完全笑不出来。 他竭力保持冷静,沉思许久,得出结论。 “这旨意,未免太过明目张胆。不像是帝瑾王臣下佞者,试图把持朝政;只像是一代帝王,爱民如子,福泽万民。” 苏鼎危坐而听,矜庄谨复。 “微臣也认为,瑜旨不似有人假传,确是帝瑾王天赋异禀。” 顾孟祯百思不得其解,难以接受现实,眉心,呈现一道道纠结。 “两岁孩童,通晓人性,从古至今,哪得这般先例?简直匪夷所思。” “合谋之时,朕与他朝夕相处,丝毫未见异常。安能刚刚道别,仅几个时辰,他立马学会书写瑜旨?” “难道,先前共处,他一直装作懵懂,戏耍于朕?” 苏鼎先是应和,而后建议。 “圣言疑处,微臣亦觉蹊跷。” “不妨寻机,试探真伪?” 顾孟祯肃容犯难。 “如何试探?” “方仁舒布防,短时间内,吾等难以破解。现今,接近帝瑾王,唯有两个途径,一则朕摆驾帝瑾王府,二则你们拜访求见。” “如若,真是诱敌之计,不管朕去,还是己众某位爱卿前往打探,结果一般无二。” “他们假借帝瑾王名义,生杀予夺,可谓自由。我们去一个,他们解决一个,傻傻入局,必将全数覆灭。” 苏鼎表达见解。 “他们宣扬仁爱,未必如此暴戾,不然,事后何以向天下人交代?” 顾孟祯眸底,隐意几分畏怯。 “事有万一。” “州牧台、督护台有失,其原因,是朕进攻急切。” “而今,朕只想固守,尽量谨慎行事。” 苏鼎思索片刻,灵光一现,想到主意。 “帝瑾王聘请医者,此为良机。” “皇上何不择选一人,大大方方做客帝瑾王府?微臣愚见,讨论医术,言谈之间,足以探得帝瑾王天赋是真是假。” 顾孟祯惊喜一笑。 “爱卿妙计。” 苏鼎谦敬低眸。 “多谢皇上赞许。” 顾孟祯询问。 “依爱卿之见,派遣何人前去,最为合适?” 苏鼎略微一想,很快有了人选。 “密枢侍杜菡萍杜大人,有一堂妹,乃杜府二房嫡次女,闺名唤作杜涵蓓。杜二姑娘略通医术,未及会试年岁,养在深闺,无人识得,正适合担此重任。” 顾孟祯细心,多问一句。 “朕仿佛,听你提起过,这位杜爱卿?” 听出圣上准许举荐,苏鼎果断进言。 “是。” “杜大人不仅恪尽职守,不辞辛劳,且精明能干,出类拔萃。微臣深以为,或是一个好苗子,辅皇上功成名就。” 顾孟祯颔首。 “你的眼光,朕信之无疑。” “传话,让她来见,朕吩咐试探一事,顺便看看,她有没有本事,名列朕的臣下。” 苏鼎应声。 “微臣遵旨。” 朝事暂罢,顾孟祯立马转去长盛宫,关心查看玮儿,睡得是否安稳。 瞧着爱侄睡得香甜,顾孟祯烦躁心情,得到一丝慰藉。 他留话宫人,杜爱卿若至,请来长盛宫。 玮儿幼小娇弱,他深感放心不下,满思陪伴爱侄,寸步不离。 他坐下,没一会儿,玮儿悠悠醒来。 对眸一瞬,只见爱侄可人之态,顾孟祯心处冰冷,尽数消融。 “玮儿醒了?饿不饿?皇伯伯给你召来养娘,好不好?” 庄玮望着眼前人,抬起双臂,张开小手。 顾孟祯柔语解意。 “想跟皇伯伯握手?好,皇伯伯依你。” 他伸出一根手指,任由爱侄把玩。 庄玮牙牙学语。 “伯,伯……” 顾孟祯又惊又喜,万分欣悦。 “你们快听听,玮儿似在唤朕,伯伯?” 小伏子、小慎子齐齐下跪。 “恭贺皇上。” “庄大公子,明慧过人。” 顾孟祯迫不及待下令。 “命人书文,宣告天下,玮儿天资聪颖,世间难得。” “派人前往庄府,面见贤弟和贤弟媳,报知喜讯。” 历事大喜,顾孟祯愁云消散,喜上眉梢。 随后,会面杜菡萍,受庄玮染绪,顾孟祯十分满意杜爱卿之才,赞不绝口,将她纳入近臣行列。 杜菡萍升任,密枢中相。 杜涵蓓受命,以医者身份,访帝瑾王府,探得消息,禀报圣上。 顾孟祯赏赐金银,允她退下。 苏鼎目色忧然。 “登基之日,皇上曾有言之,待帝瑾王青涩尽去、足以独当一面之时,便禅让皇位。” “今,帝瑾王天赋异禀,假若传得人尽皆知,极易被定论为,足以独当一面。” “岂非要皇上,当即退位,交出大权?” 顾孟祯脸色,极其难看。 “爱卿所言极是。” “即便,朕留得住皇位,也难保,不被人非议,朕之才能,全然不如帝瑾王。” “朕焉能输给一个两岁小儿?” “这事,必要保密。” “但,那些医者口口相传,帝瑾王异才奇能,迟早遍传天下。” “如之奈何?” 第810章 兄弟对峙 苏鼎分析,深中肯綮。 “古语有云,人亦称颂,医者父母心。皇上处置那些医者,虽然可以封口,却也难免引起众怒。此举,实不可为。” 思绪一动,他豁然开朗。 “微臣记得,宁大公子前有高论,二者传言共有,便可混淆是非黑白,令芸芸一众,分不清孰真孰假。” “皇上莫如,也作传言,就说,帝瑾王寻常无异,瑜旨系歹人假传。” 顾孟祯愁眉不展。 “谰言,不容易编造。” “编得太真,触怒帝瑾王,忍无可忍站出来,分明自身,朕无可辩驳,有退位之险;编得太假,谁也不信,则达不到我们目的。” “这事,难于登天。” 苏鼎浅笑温和,词气娓娓。 “圣上请勿忧虑。” “宁大公子擅长制造谰言,迷惑人心。其本领,以微臣愚见,他称天下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脑海,浮现旧日光景,顾孟祯泠然,一阵轻笑。 “呵,对。” “朕永世难忘,他如何从星梁皇宫,一步步谋计,安然归京。” 苏鼎察言观色,瞧出皇上一丝嫌恶之意。 毕竟,宁大公子贵为皇子,他不敢直言诋毁,于是乎,掌握分寸,恭维取容。 “宁大公子,承继皇上之智才,逃出星梁皇宫,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可惜,宁大公子浅有一丝狡黠,聪明不用在正道,大约承继其母,与皇上一身浩然正气,截然不同。” 顾孟祯不露声色笑笑,没有正面回应。 采纳苏鼎之言,顾孟祯宣召宁奉哲,不必沐浴更衣,速来面圣。 二人闲谈家常,期间,宁奉哲至长盛宫。 四下无有宫人伺候,殿内唯是父皇、苏大人和庄大公子,宁奉哲迅速扫视一眼,继而敛眸行礼。 “恭请父皇圣安。” “恭请苏大人福安。” 忆起旧事,本就不满宁奉哲,见之按着瑜旨,行常礼,顾孟祯厌恶更甚,辞风,蕴一分鄙弃。 “平身赐座。” 又是莫名其妙的冷遇,永远不晓父皇为何气恼,宁奉哲忐忑不安,翼翼入座。 “谢父皇。” 顾孟祯正言厉色,凛若冰霜。 “可知,朕传见你,所为何事?” 有话不直说,总要让人猜,宁奉哲心有怨言,表面顺从。 他鉴貌析微,凭空揣摩父皇心事,须臾,思得答案。 “儿臣愚钝,想是,瑜旨之事,令父皇烦闷?” 明知烦闷之因,他还敢行常礼,顾孟祯怒火愈盛,目落宁奉哲,杀气腾腾。 “怎般解决?” 想着家中溪儿,不能无人照顾,宁奉哲咽下怨气,谋思迅速,为父皇分忧,不求取悦有成,但求自身无险。 “儿臣先散布谰言,掩盖事实;后平息流言,尽可能不使帝瑾王怪才,传扬于外。” 顾孟祯挑毛病。 “尽可能?” “你不能保证,秘而不露?” 宁奉哲示弱得当,表现几分诚惶诚恐。 “儿臣无能,请父皇宽宥。” 顾孟祯稍降辞色,仍余严厉。 “平日闲时,认真习练谋略计策,不可疏忽。” 宁奉哲乖巧。 “儿臣遵旨。” 顾孟祯漠然提问。 “朕要见帝瑾王,应当怎么做?” 直接回答,恐有命令父皇之嫌;不直接回答,多嘴失语,必惹父皇恼怒。因此,宁奉哲语气,卑微到底,言行进退有度,适如其分。 “帝瑾王乃是颜主,父皇宣见,于礼不合。” 顾孟祯登时训斥。 “岂用你说?” “规矩礼数,朕自己不懂么?” 宁奉哲紧忙接话。 “儿臣知错。” 顾孟祯明意,确认一问。 “你是说,帝瑾王府,朕去得?” 宁奉哲答言。 “是,安全无忧。” 顾孟祯勉强满意,恢复平常颜色。 “好,退下吧。” 宁奉哲离座行礼。 “儿臣告退。” 他转向苏大人,复行一礼。 “小可告退。” 宁奉哲话语,算是一颗定心丸,顾孟祯安心落意,摆驾帝瑾王府。 颜瑜选在王府正堂,接待贵客。 “皇兄圣安。” 顾孟祯回一个平礼。 “皇弟万安。” 颜瑜伸出小手,示意玉座方向。 “皇兄请坐。” 先前相处,顾孟祯为了满足贪欲,故意教导颜瑜,让出玉座给皇兄,是为敬长。 颜瑜装作孩童,没有揭穿,确有敬长之心。但,现下,顾孟祯已知,他天赋异禀,自然视之为戏弄。 听着他故作青涩的语调,瞧着他仍在装模作样的举止,顾孟祯羞愤,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皇弟,连下几道瑜旨,足见天资不凡,还要端着样子,不肯示真面目?” “朕不是小气之人,绝不怪你有意捉弄。小孩嘛,顽皮一些,活泼一些,实属正常。” 觉察来者不善,颜瑜缓缓收起恭敬之色,落于玉座。 既被定性捉弄,解释无益,他不做任何辩驳,顺话而道。 “多谢皇兄宽容。” 听似承认,顾孟祯脸色,更是挂不住,转身,落于玉座一侧。 羞折之事,他不愿多言,话头一改,表明来由。 “皇弟懂事得早,朝局何如,想必,不用朕教,你心如明镜。” 毫无征兆的兄弟反目,打得颜瑜措手不及,怏怏不悦,赫然写在脸上。 “皇兄有话就说,不需拐弯抹角。” 在顾孟祯看来,这副恶意面孔,才是颜瑜的真面目。 “仅是夺得州牧台和督护台,皇弟自保,尚且不易。朕诚心劝告,寥无谋臣,你若要进取,难保不会一败涂地。” “以朕之见,皇弟安分守己,便好。你应得的尊荣富贵,朕一定悉心照拂,决不怠慢。” 颜瑜气得想笑。 “本王姓颜,你姓顾,本王应得的尊荣富贵,如何定义?” “请问皇兄,月盛皇朝,皇姓为何?” 顾孟祯龙眸,一抹狠戾。 “皇弟这是,正式宣战?” “恕我言辞愚直,失去方族和北兆台,如今的你,不堪一击。” 颜瑜面不改色,绰然处之。 “我无心皇位,无意与争。” “本王提醒之言,只想让皇兄明白,这是一种付出。我不争,不是安分守己,而是舍弃自我,愿你开心。” “希望皇兄,顾念义情,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些话,顾孟祯解意为求饶,遂即,得意洋洋,露出笑脸。 “好,一言为定。” “祈盼皇弟,莫要食言。” 不识好歹之状,一目了然,颜瑜心绪,大失所望。 历经两世,都是孤儿,他还以为,终于寻到渴求已久的亲情,未想,美梦破碎,如此之快…… 第811章 临近离别 颜瑜身边,唯有林暮一位谋臣。前期,他年岁太小,不足成事;后期局势太乱,他竭尽全力,仅能固守。 救下汤渤滔之后,颜瑜获知,借着星象,有望回到现代。 他满心期待,逃离这个异世大陆,不再思量立足朝局,唯思如何留好遗诏,确保臣下众人无恙。 臣下,人越多,他越难护之。故此,他无心纳贤。 顾孟祯唯恐龙座不保,亦是明争暗夺,阻拦颜瑜招贤纳士。 就这样,浑浑噩噩,历事许多,至盛平二十五年,颜瑜与宁云溪重逢。 这一世,宁云溪接近颜瑜,目的只在效忠顾念廷。 馥郁香作用之下,她得知自己身世,无意去想回归颜族,只想用以为计,利用颜瑜一方善心,助顾念廷立事。 她巧言,引导颜瑜,向己方之众,表明她的身份,顺理成章,享受众人宠爱。 依着方仁舒留计,高楠适时缓解宁云溪馥郁香之效,令她徐徐清醒。 此后,宁云溪不由自主开始比较,敌我双方做法,猛然察觉顾念廷一众苛待之举,从而珍惜己众温情。 馥郁香药效,只是淡去,并非全然化解,宁云溪常有恍惚,时不时站在顾念廷一边。 再加上宁奉哲多番荧惑,她一半本意,一半被迫,用计诛杀颜瑜近臣,瓦解帝瑾王之势。 每每醒悟,回头去看,她都后悔莫及,哭诉下跪,请求阿兄原谅。 颜瑜理解她念念不忘旧情,是重情重义的表现,不听高璟等人劝谏,一次次选择原谅小妹妹。 最后,他身边,只剩下她。 他依旧,给自己洗脑。 小妹妹肯定是吃醋,一心想要独占我,所以不计后果,除去所有人。 古代人嘛,杀伐果断,很正常。 大不了回到现代,我多给他们烧几炷香。 大不了下辈子,小妹妹过错,全部报应在我身上,算作给爱卿们出气。 没多大事,可以接受。 …… 局势已定,阿兄,必殒无疑,宁云溪愧疚难当,于心不忍,遂至晦心府求情。 “大哥哥。” 见妹妹沉重一跪,宁奉哲立时心疼,上前,扶她起身。 “好端端的,跪我做甚?快起来。” 宁云溪执意跪着。 “小妹,恳求兄长,饶阿兄一命。” 拗不过她,宁奉哲陪着妹妹,跪坐在地。 “兄长,阿兄,唤得模糊不清。你该当明晰,我才是你的家人,他什么也不是。” 一听,要跟阿兄划清界限,宁云溪哭得梨花带雨。 “是,我知道,哪怕没有亲缘关系,大哥哥也是我的家人,终生无改,永世铭记。” “但请放过阿兄,他当真无辜。” “小妹立誓,带他隐居,再也不问世事,从今以后,他阻挡不了你们的路。” “求大哥哥成全。” 忽来一阵心痛,宁奉哲苦涩一笑。 “呵。” “你带他隐居?” “莫非忘记,曾经答应,同我一起隐居,不问世事?” “溪儿,何故变心?” 宁云溪不知所措,连连叩首。 “对不起,大哥哥。” “求你救他,我舍不得他,我真的舍不得他……” 宁奉哲勃然大怒,拦住她的叩首动作。 “你不舍他什么?” “不舍情意绵绵?不舍魁岸有力?” “他如今一无所有,我实在想不到,你还能留恋什么?” 听他用词佻薄,宁云溪恼羞成怒,嘶吼着辩白。 “小妹解释过很多次,大哥哥如何不信?我和阿兄清清白白,确是义兄妹关系!” “我所留恋,既是义情,也有亲情!” 宁奉哲眉宇,映现一抹严峻。 “现在,只有我能救他。” “你这是什么态度?恳求么?我瞧着,倒像是傲慢兄长,无视长幼尊卑。” 宁云溪晃神过来,速即收起怒色,稽首行大礼。 “是,小妹知错,请兄长原谅。” “乞求大哥哥,出手相救。” 无意间,捕捉一道娇美之景,宁奉哲心神,霎时失控。 “溪儿知晓,我从来不做徒劳无益之事。我救他,能得什么好处?” 宁云溪不假思索,点头应允。 “大哥哥想要什么?小妹一定尽力而为。” 宁奉哲嘴角一勾,覆意轻慢。 “我想……” 他扬手,欲往罗裙衣带,转念一想,方知失态,立马按捺心性,恢复平静。 “我只想要,帝瑾王驾崩。” 宁云溪愤懑怒号。 “大哥哥!” 宁奉哲一如既往,柔声劝言。 “溪儿,听话,做完这件事,为兄便知足,不会迫你,另做其他。” 如是这般,央求失败。 宁云溪心灰意冷,回到帝瑾王府。 “阿兄。” 颜瑜转眸,甜甜一笑。 “你回来了。” “三位顾姑娘,一切都好吧?” 她说,往晦心府,看望女儿,故而,他这么问。 宁云溪掩饰悲色,回之一笑。 “嗯,她们很好,多谢阿兄关怀。” 颜瑜谦虚。 “照顾孩子,皆是宁爱卿费心,我也就是问候几句,实际帮不上忙。” 临近离别,宁云溪依依眷恋,诉说心声。 “是大哥哥,不许你,干涉她们的事。” “阿兄想尽办法关心,护她们周全,保尊荣,全富贵,不惜掏空王府库房。往事历历在目,我全部记得,从未忘怀。” “多谢阿兄,代我,尽母亲之责。” “阿兄恩情,小妹无以为报,心实内疚。” 不论付出什么,颜瑜俱是无谓一笑。 “我们很快就要去现代,她们有家人在,走不了,我给她们留点财物,是应该的。” 紫微星异象,即将出现,他正容亢色,说起正事。 “回现代的事,我们有必要,认真计议,留好后路。” “我是这么打算的,你看看,有没有疏漏,何处需要补充?” 他拿出两道瑜旨,宁云溪双手接过。 “嗯,好。” 第一道瑜旨:颜族皇位,禅让宁云溪或她的孩子,且,国号可改。 颜瑜说明。 “如果,星象没有带走你,便由宁爱卿辅佑,助你登基;如果,我们一起回到现代,则由顾姑娘之一,改朝换代。当然了,她们意愿传位,给宁爱卿,以此报答抚养之恩,亦可。” 第二道瑜旨:帝瑾王驾崩,勿设墓碑,不加谥号,不需尊为皇帝。 颜瑜几分油嘴滑舌。 “我非是殒身,而是活着回到现代,自是不需追谥殊荣,免得把我咒殒,没人陪你。” 她机关算尽,谋得他一无所有,他却不计前嫌,愿付天下,予她们母女。 宁云溪感动不已,情不自禁,扑进他的怀里,自责深深,放声大哭。 “阿兄……” 第812章 助你重生 宁奉哲设谋,使得钟素罗母子,追杀颜瑜,至梓巍山悬崖处,引宁云溪动手,了断颜瑜性命。 此前,宁云溪左右计策,拖着大哥哥行事,直到紫微星吉象之日,忍痛决定,送别阿兄。 她拔出匕首,奋力刺进阿兄膺膛,看准时机,双手一推,将他推下山崖。 紫微星吉象出现,颜瑜顺利回到二十二世纪。 眼泪、疼痛犹在,他捂着心脏伤处,艰难坐起身子。 低眸一瞧,发现自己穿着现代衣服;对镜一看,已然换回现代身体。 只是那把匕首,仍然刺在他的膺膛,赫赫向他表明,异世大陆一切,并非一场梦。 “怪不得,汤爱卿说,紫微星不助殒命之人。” “原来,古代身体状态,会带到现代。” 医药实验室,就在他家里。 严渝强忍剧痛,走出卧室,进入实验室,为自己疗伤。 治疗之时,他才看见,小妹妹刺伤位置,偏离心脏许多,并不致命。 同为医者,他深知,若要行刺,不可能偏离。 思绪至此,他倏然一惊。 “小妹妹,只是在演戏?!” “完了完了,也不知道,古代身体,会不会落在悬崖下。假如顾念廷他们,找不到我的遗体,一怒之下,加害小妹妹,怎么办?” “哎呀,真是傻丫头,她回不了盛京,我留下的遗诏,有什么用?” “怎么做,才能探知她的安危?” “唉,早知如此,我干脆留在古代,回来干嘛?真急人……” 严渝急得茶饭不思,焦躁不安,度日如年。 在异世古代,历经三十年,回到现代,仅仅过去一天。 严渝请假养伤,没去医院,待在家里,无时无刻不在牵挂小妹妹,后悔选择回到现代。 某日伤愈,他在实验室拆纱布,余光处,出现一把钥匙。 那钥匙,静静落在一处角落,极不容易叫人发觉,看着像是他的家门钥匙。 家门钥匙,一共两把,一把放在他的背包里,一把放在门口鞋柜上面。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把钥匙扔在这儿。 严渝捡起钥匙,转而,打开背包,想要放回钥匙,却瞧见,原先钥匙还在。 那就是鞋柜上面,没了钥匙。 想着,他走向门口鞋柜,没想到,鞋柜上面的钥匙,也在原处。 “嗯?” 严渝发出一声疑惑,低头,端详手中钥匙。 “总共只配两把,哪来的第三把钥匙?” 思索半天,想起方伯母碰过陨石碎片,可以进入医药空间。 且,方伯母问过,他家中钥匙样式,当时,还让他画下来。 他合理推想,应该是方伯母,留话或留物,在医药空间,以钥匙做为暗号,提醒他查看实验室。 严渝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实验室,仔细翻找。 寻觅良久,找到一处暗格,瞧着不像是他实验室原有的东西。 打开暗格,正是一个特制盒子,一看便知,是方伯母制造。 严渝用家门钥匙,打开特制盒子,阅读书信,得知方族大计,以及时光机的制作方法。 “我天,方族中人简直神了。” “我讲了个动画片故事,他们居然就把时光机配方研究出来了?” “这能行吗?” “真能穿越重生?” 历时几个月,严渝做好时光机,根据方伯母所写说明书,以陨石碎片,控制时光机。 屏幕上,果然映现异世大陆景象。 剧情,从他“崩逝”起,一直进行到小妹妹奄奄一息,终于,出现穿越时空的载体。 他想要魂穿,只能借助紫微星异象,方族创造的载体,仅可纵控他的意识。 严渝按照说明书所示,意识进入异世大陆。 “小妹妹!” 宁云溪体内馥郁香,经过特殊处理,与时光机陨石碎片相连,清晰可见严渝意识,自动转化为他古代相貌。 临终之际,瞧见阿兄,宁云溪满目惊奇。 “阿兄?你……” 她重伤在身,有气无力。 “你没回二十二世纪?” “难道,我不慎失手,杀了你?是故,我魂入地下,得以与你重逢?” 严渝摘下自己银戒,戴在她的手上。 “不是,我活得好好的,你计策无误,我顺利回到现代。” 他简而言之,大致叙述事情经过。 “意识穿越,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 期间,宁云溪绝去气息,但,依赖陨石碎片,存有一段意识,仍能听见他的话。 严渝加快语速,捡着重要的事,滔滔而诉。 “事情就是这样。” “我努力打造时光机,回来见你,赠你银戒,助你重生,改写过去。” “你重生后,放下手边所有事,速往帝瑾王府,让我护你,好不好?” 宁云溪点头应许。 “好。” 她痛悟前非,万般追悔。 “阿兄,对不起,我不该背弃你,你原谅……” 不忍见她卑微认错之状,严渝抢话,郑重纠正。 “道什么歉?不用道歉,你没错,我理解你的难处。” “先前,是我自私,总是劝你放下亲情;临了,还误会你,意图杀我。” “是我有错。” 感觉到意识越来越薄弱,他神色,略显慌乱。 “时间紧迫,我随时可能消失,原谅不原谅这种话,我们有空再说。” 才刚见面,复要分别,宁云溪抓住他的手臂,急急挽留。 “阿兄莫走,我舍不得你。” “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 “前年,你走后,我……” 严渝止住她的讲述,细语嘱咐,似水潺潺。 “诸事,我俱已知晓,包括你的心理活动。” “你有什么话,等到重生后,诉与古代的我,我在现代,一样能听见。” “缓解馥郁香药效的方法,你可记好了?” 实不愿分离,宁云溪忧伤,泪眼朦胧。 “嗯,小妹谨记。” “阿兄,我有点害怕。” 严渝如旧抚慰,为她拭泪。 “别怕,若有意外,我会纵控时光机,帮你缓解药效。” “方族大计,天衣无缝,你放心实施,背后有我呢。” 话落,严渝再次消失在她眼前。 “阿兄……” 宁云溪四处游荡,找寻阿兄,亲眼目睹两位兄长,请来乐师歌女,于她的哀日,为宁婉善张灯结彩,鼓乐齐鸣。 家家户户,语笑喧阗。 那一刻,她方知,原来她留恋不舍的世界,少了她,不会有任何改变。纵有改变,也是更加幸福,更多欢声笑语。 或许,她是多余的。 或许,世有苦难,皆因有她在。 只要她走了,芸芸众生,皆可安好。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随着阿兄,去往二十二世纪…… 第813章 重逢第二世 飘荡来回,意识渐弱,宁云溪徐徐消逝而去。 迷迷糊糊醒来,像是睡卧许久,身子无比沉重,她想要翻身,舒缓酸痛之感,忽然,薄唇冰冷,覆落她的玉颈。 宁云溪倏地惊醒,病疾发作,颤颤巍巍,看清眼前人,正是顾念廷。 “皇上?” 听得敬称,顾念廷邪魅一笑。 “呵,溪儿,果如话本描述,喜欢玩游戏?” “王妃情致,本王合该依从,夫妻和谐,方得快乐。但,王妃玩得太过纵情,本王没那熊心豹子胆,何敢当此尊称,岂非僭越不孝?” 宁云溪闻言一怔。 本王? 皇上何故自称本王? 浅浅回忆,想起阿兄言之,助她重生,宁云溪快速扫视房间一眼,暗自一惊。 是宸王府莉咏居,而非晗旸宫! 我果真重生,回到过去。 阿兄,奇才也。 二十二世纪,确如阿兄所言,好先进。 然,这是往昔何时? 带着疑问,宁云溪稍稍用力,推开顾念廷。 “王爷,请慢。” 她抚上银戒,取出银针,无声悄悄,为自己缓解馥郁香药效。 欢趣,被她打断,顾念廷一脸扫兴不悦。 “本王愿意陪你,你不开心?” 宁云溪回话,几分俏皮。 “王爷言重,妾身开心,开心得有些昏头。” “请问王爷,这是盛平何年?” 顾念廷被问住。 “管它盛平何年,说这做甚?” 瞧他反应,便知记不得日子,宁云溪随即换一种问法。 “妾身是想问,王爷怎么不陪四妹妹,转来莉咏居?” 观察房间陈设,她心有猜想,于是试探。 “王爷首度宠幸,妾身尤为紧张。” 顾念廷没有否认“首度宠幸”一事,蜜意自然,顺话回复。 “想是旧疾发作之故,你忍一忍,本王一定温柔以待,好么?” 探得年时,明晓璃王之众尚未归京,宁云溪松一口气,神情,落为平静。 璃王不在,她用计做事,都很方便。无人盯着帝瑾王府动向,她尽可自由来去,不用担心有人拦阻。 阿兄实在细心,选在盛平二十二年,助她重生。 美人怔神,亦是风情,顾念廷充溢歪念,急迫难耐。 “不答话,本王全当你同意了?” 他说着甜言蜜语,饶有耐心哄话。 “溪儿有所不知,这一年,本王虽在陪伴善儿,心里始终……” 懒听废话,宁云溪取出三枚银针,直接把他放倒。 她学着他的样子,阴阳怪气,一顿嘲讽。 “心里始终念着你,是么?” “虚伪,下作!” “本姑娘不屑与你为伍,呸!” 宁云溪丢下他,毅然决然离去。 帝瑾王府、宸王府相对而立,她从正门离府,即可进入帝瑾王府。 步履匆匆而行,经过长廊转角处,蓦然间,手腕被人紧紧锁住。 她竖起防备。 “谁?” 宁婉善亭亭玉立,现身在她面前。 “三姐姐不乖乖待在卧房,何去?” 宁云溪不答反问。 “你来这儿,意欲何为?” 宁婉善花容,漾起得意之色。 “姐姐不妨一猜。” 宁云溪干脆利落,甩开她的手。 “没空。” 宁婉善展臂,挡住她的前路。 “想走?没门儿。” “来人,围住她!” 一众侍女领命,站定各处,如铜墙铁壁,将宁云溪围困其中。 知晓宁云溪在意家人,不舍伤害,宁婉善有恃无恐,步步走近,沾沾自喜表达自己目的。 “小妹正愁,没办法放倒王爷,给姐姐安排几个男……” 银针入穴,宁云溪手法从容,致宁婉善晕倒在地。 “我说了,没空,你听不到吗,啰嗦什么?” 她不耐烦,一声令下。 “尔等让开。” 侍女们听命于宁婉善,充耳不闻宁云溪之言,蠢蠢欲动,气势汹汹。 面对昔日仇敌,宁云溪恨不得全数夷去,为爱女雪恨。 然则,刚刚重生,诸事未定,她不想节外生枝,是故,冷冷示诫。 “四妹妹身为贵女,我妄动她,不好收拾残局。至于你们,殒便殒了,我抹除痕迹,易如反掌。” “想清楚,再拦我。” 经她提醒,侍女纷纷退后,让出一条路。 她们想着,反正,姑娘晕倒,什么也不知道。是否全力以赴,对付三姑娘,事实随她们编说,姑娘无从查证。 如若,依照姑娘计策,绑缚三姑娘,送与几个男子享用。姑娘晕着,事后保不齐,会把罪责全部推给她们。 思来想去,实不该拦着宁云溪去路,于是乎,她们恭顺退离。 宁云溪举步落落,走出宸王府,直往帝瑾王府,以银戒为信,顺利见到颜瑜。 颜瑜斟茶两杯,喜笑颜开,以为遇到另一个穿越者。 “你的银戒,从……” 故人重逢,宁云溪忍不住激动心绪,没等他问完话,声泪俱下,扑到他的怀里。 “阿兄!” 颜瑜大惊失色,手脚并用,挣脱她的怀抱,连连后退,躲得远远的。 “你你你……你干什么?!” “本王身有婚约,心有所爱,你别来这套,没用。” “想干嘛?直说。” 宁云溪杏眸,无辜可怜。 “阿兄,我……” 见她又有引诱之举,颜瑜愤然下令。 “高璟!” “拉住她。” 高璟闻声,跑进房间。 “属下遵旨。” 情况,始料未及,宁云溪错愕。 “啊?” 高璟毫不留情,蛮力制住她。 宁云溪吃痛,一声哀呼。 “啊!” 偶然间,望见衣襟之下,难以裹束之美,同时,闻听悦耳之声,颜瑜脸颊,霎时绯红。 “你轻点,别让她乱叫。” 高璟反应不及。 “啊?是。” 颜瑜竭力,移开视线。 “刺客与否,未有定论,你这么擒拿,作何?让她直起身子。” 听着王爷语调,似有几分趣兴,高璟不解,但是照做,不敢多问。 “是。” 宁云溪一如前世,对着他撒娇。 “阿兄,我疼,你给我揉一揉,好不好?” 颜瑜怒瞪着她。 “你再不正经,本王立即命人,把你扔出去。” 高璟愔愔看戏,不言不语,静候王爷旨意。 未想,受此冷遇,宁云溪楚楚欲哭,我见犹怜。 “我哪得不正经?” “阿兄说过,在二十二世纪,我可以这般要求,合乎礼节。” 颜瑜耐着性子问询。 “你好好说话,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你是不是从二十二世纪,穿越而来?” 第814章 我就是小妹妹 宁云溪旷旷然,坦言前世一切,坚信自己诚意,定能打动现世阿兄。 颜瑜疑忌,如同一记无情耳光。 “前世故事,讲得不错,非常生动。” “可你历经苦难,好不容易重生,不思一雪前恨,只用银针,致晕顾念廷等人,是不是太过心慈手软?” “你好善良啊。” 听他语态、用词,深垒防备,宁云溪难以接受,一时不敢相信。 “我解释过了,唯恐节外生枝,给你添麻烦。阿兄如若需要我做些什么,使你安心,我可以……” 颜瑜一丝耐心也无,根本听不下去。 “你休唤阿兄,本王很是反感。” “什么叫做,本王需要你做些什么?” “你歹心行刺,本王还要教你,如何博取我的信任?” 宁云溪急切分辩,几分手足无措。 “不是不是,不是行刺,阿兄,不,王爷,我……” 颜瑜蹙眉,不吝表现嫌恶。 “你听听,这自称,对吗?” “宸王妃莫非忘记,自己是何身份?” 宁云溪满不情愿改口。 “臣妾冒失,请王爷恕罪。” 颜瑜冷峻,不近人情。 “既知自己身份,哪儿来的,便回哪儿去。” “本王且饶你一回,以后,莫再行此无谓之事,听见没有?” 心处,隐隐作痛,宁云溪双眸,泛起涟漪泪花。 “阿兄,你赶我走?” 颜瑜烦躁。 “轰出去。” 第一次被阿兄这样对待,宁云溪泪如雨下,悲痛连绵。 高璟话里有话,强调一句。 “王爷,这可是宁三姑娘。” 颜瑜听懂其意,神色愈加冷峻。 “那又如何?” 高璟热心,帮着回忆。 “王爷难道忘记,前些年,你看……” 颜瑜忿然打断。 “住口。” 他佯装训斥高璟,做贼心虚般,瞥宁云溪一眼。 “不许胡说,前些年,什么事都没发生。” 高璟一如曩昔,一副忠臣做派,进言劝谏。 “她送上门,王爷何不将计就计……” 颜瑜怒火万丈,嘶吼,盖过他的声音。 “本王让你住口,岂敢抗旨不遵?” “留下她,本王如何对得起小妹妹?!” 他们主属暗语,宁云溪听得云里雾里。 勉强听到一句明话,她速即回应。 “阿兄,我就是小妹妹,你留下我,当然对得起我。” 将心比心,深知王爷孤独之苦,高璟劝起来没完。 “王爷请看,她自愿留下。” “宁三姑娘深情难却,王爷何乐不为?” 他转而,一腔热忱,给她出主意。 “宁三姑娘好声好气央求,王爷必然疼你。” 宁云溪自行分析。 现世此时,高忆荷尚在人世,高大人无从记恨,堂妹被她谋害。 那么,高大人这建议,应该不怀愤恨,或是善言。 听似,语气古怪,但,确无恶意,起码不至要她性命。 快速想罢,宁云溪应声。 “是。” 她转眸阿兄,熙熙一抹浅笑,顺着他意,改作敬称。 “臣妾自愿留下,求王爷垂怜。” 颜瑜躁火冲天,怒意更盛,瞋目以视高璟。 “你有毛病啊?她不是小妹妹,本王不要她,你听不见么?” 高璟头头是道,为王爷找寻借口。 “旧事,她知道得如此清楚,说不定,就是小女娘。王爷大可细细盘查,了解每一处要点,深入其中,探寻真相。” 宁云溪娇弱袅袅,在一旁帮腔。 “是,臣妾一身清白,经得起盘查,请王爷给我一次机会。” 颜瑜强忍心性,几近失控。 “小妹妹被掳走,才多大岁数,她能知道什么?亏你扯得出这种话。” 皆是男子,高璟自然瞧得出王爷兴致,遂,有意无意,放开宁云溪。 “王爷放心,待到寻回小女娘,属下不会告诉……” 颜瑜第一时间捕捉他的动作,急中生智,崩溃大喊。 “高冀!管管你儿子!” 高璟心神一慌,紧忙认错。 “不不不,王爷请息怒,属下知错。” 高冀闻声赶来。 “微臣在。” 颜瑜奋然一指宁云溪。 “扔出去,本王不想再见她。” 宁云溪痴痴凝望。 “求求王爷……” 高冀遵旨一应。 “是。” 高璟示弱讨好,有礼有节。 “高大人安坐歇息,请容卑职代劳。” 高璟犷悍霸道,将宁云溪,丢出帝瑾王府。 宁婉善心腹侍女,深怕姑娘醒来,向她们兴师问罪,暗中尾随宁云溪,寻机戴罪立功,讨姑娘欢心。 只见宁云溪顺利无阻,进入帝瑾王府,她们立马寻医,唤醒姑娘,如实禀告。 宁婉善抓住良机,向顾念廷进谗言。 正妻,于初次宠幸当夜,放倒他,毅然拜访帝瑾王府,其中勾当,可想而知,顾念廷气得七窍生烟。 宁婉善巧舌如簧,哄着顾念廷下决心,除掉宁云溪,以保王爵颜面。 隐于暗处的宁奉哲,闻知这一切,急急忙忙,去找溪儿。 见她被高璟,扔出王府,他现身,拉着她,躲进一旁胡同。 宁云溪迟钝反应过来,看清来者。 “大哥哥?” “你怎么在这儿?” “夜半时分,兄长闲情逸致,从宁府散步至此?” 宁奉哲行峻言厉,如常,端着长兄架势。 “你休问我,为何在此。” “回答我,求见帝瑾王,意在何为?” 宁云溪拥有前世记忆,已然不信任他,迎眸而上,俱是戒备。 “请恕小妹,无可奉告。” 亲眼看着溪儿,走进帝瑾王府,宁奉哲愁闷心烦,辞覆怨怒。 “你别扭什么?” “莫不是,气恼宸王和善儿之事,有所想通,不愿再付感情?” “既如此,就该回府找我。” “帝瑾王看似不问世事,其实明晓朝局。他知道,我们都是皇上之臣,你投身而去,他如何容得下?” 旧恨,挥之不去,宁云溪花容沉郁,不给一分好脸色。 “多谢兄长关怀。” 宁奉哲拿捏好分寸,淡淡问话。 “吃亏了吗?” 听出一丝轻佻,宁云溪领会其意,鄙夷一笑。 “呵,大哥哥,管得太多了吧?” 宁奉哲面色,阴沉到底。 “你与宸王置气,拿我泄愤,像话么?” “休说气话,随我回家。” 宁云溪拒却。 “我是出嫁之人,随你回哪个家?” “大哥哥请便,小妹身有要事,无暇陪你玩闹。” 宁奉哲劝阻。 “定是帝瑾王,哄你取信他,利用你,对付宸王,是也不是?” “你不要回宸王府,有性命之忧!” 第815章 复见薄情 宁奉哲苦口劝言,宁云溪一句也听不进去,一枚银针,送他做个好梦。宁云溪回到宸王府,第一件事,便是吩咐门口家丁,备马车,送宁奉哲回宁府。第二件事,她打算用计,对付顾念廷和宁婉善,企望以此,获得阿兄信任。岂料,刚刚走进莉咏居,便接到顾念廷一记掌掴,她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啊!”“王爷,妾身……”宁婉善拿出一块抹布,堵住她的嘴。“姐姐不必再打坏主意,王爷已经与我说定,不再听你一句煽惑之语。”她暗手,喂宁云溪吃下一粒药丸,致其哑口。“来人,绑住她的手脚,送去卧房。”经得顾念廷允准,几名家丁拿着绳索,奉命行事,绑缚宁云溪。宁云溪拼命挣扎,奈何,气力不及。“嗯嗯嗯……”顾念廷急不可耐,欲往享趣。“呵呵呵,甚好。”宁婉善巧以娇身,挡住他的路。“助成王爷美事,小女子甘愿咽下相思之苦。”“却不知,小女子心愿,王爷可愿满足?”美人主动投怀送抱,顾念廷乐意之至,拥她入怀。“善儿如此大方,本王何忍让你受屈?”“你且宽心,她深夜丢下本王,执意求见帝瑾王,其意,本王心中有数,绝不会重蹈覆辙,错信恶女。”“所幸,本王和她,夫妻情分浅,决定放下,便能放下。”“等到本王玩趣足够,就除掉她,娶你为妻。”仿若酥软无力,宁婉善依偎深深,风情万千。“多谢王爷成全。”“王爷仁慈,或许下不了手,若有必要,小女子理当效劳。”顾念廷柳意温柔,主动关心。“她那种故作单纯的女子,想必,爱惜家人,也是故作样子。平日里,她没少欺负你吧?”宁婉善抽泣,佯装委屈。“是,王爷英明。”顾念廷一句质疑。“为何从没听你说起过?”宁婉善惺惺作态。“小女子心怀亲情,不愿随口议论姐姐。”似有心疼,顾念廷怀抱更紧。“善儿,人如其名,尤是良善。”宁婉善表露惭愧。“王爷谬赞,小女子不敢当。”顾念廷慨然表示。“是该让你出口恶气。”“宁云溪的命,本王送给你。”宁婉善甜言蜜语。“王爷,待我真好。”顾念廷捻起美人下颚,与她四目相对。“善儿乖,回居处,等本王的好消息。”宁婉善乖巧懂事。“是,小女子告退。”顾念廷举步生风,回到莉咏居卧房。“王妃别怕,本王来矣。”他关上房门,欢喜走去,坐于床沿,细心轻柔,为她撤去抹布。“溪儿,你务必信我,为夫不是斤斤计较之辈。”“我亦信你,不可能跟帝瑾王胡来,你清白之躯,一定还在。”“只要你乖乖配合,托身于我,我就原谅你,以后,你仍是宸王妃。”药效,发挥极快,宁云溪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顾念廷不知宁婉善下药,只以为爱妃生气。“愚夫当众掌掴,愚夫做得不对,王妃莫恼。”“你夜访帝瑾王府,我随便出口恶气嘛,我们两相抵消。”“我对你,绝对真心,不忍迫使花情。良宵难得,溪儿听话,我们共赴美妙,从此做成真正夫妻,好不好?”宁云溪默默无言。顾念廷不解其意,继续悔过。“你莫不是,听见本王哄话善儿?”“那是母后的意思。”“她中意善儿,怎么也瞧不上你。我不一样,我唯愿与你相守。”“善儿,能说会道,确实招人喜爱。你若同意,本王或会迎她入府,不过,仅给妾室名分,她决计越不过你。”宁云溪说不出话,也挣脱不得绳索,无奈,以眉目,传意乞求。顾念廷会意。“你想松绑?”宁云溪连连点头。顾念廷有些犹豫。“可你厉害得很,不愿圆成好事,瞬即便能致晕本王。”“溪儿,本王不敢放开你。”“你且等等,本王先要了你,再给你松绑,好么?”恐惧,由心而生,宁云溪不自觉,颤抖不已。忽觉一分不对劲,顾念廷目色,弥漫一片迷惘。“你为何不说话?”宁云溪不答。顾念廷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帝瑾王用药,致你哑口?”“不对呀,方才你回府,明明会说话。”这时,下人敲门通禀。“启禀王爷王妃,皇后娘娘凤驾。”宁云溪束手束脚,难以出迎,顾念廷代为迎接。“儿臣,恭请母后凤安。”留下宫人,候在门外,钟素罗陪着爱子,一同走进莉咏居卧房,关上房门。“儿啊,以免你误会善儿,本宫自认为,有必要过来一趟,诉你一事。”顾念廷恭谨,侍奉母后入座。“是,母后请吩咐。”钟素罗袅然,安抚爱子就座。“让善儿,给宁云溪下药,致其哑口,是本宫的意思。”顾念廷瞠目结舌。“什么?溪儿她……她……”钟素罗语气平淡,若无其事。“嗯,治不好了。”顾念廷怒气填膺。“这么大的事,母后为何不找儿臣商量一下?”钟素罗词严义密。“廷儿该当明白,她往帝瑾王府,是为何意。”“以她之才,如若归从帝瑾王,后果如何,不用本宫多说,你心里清楚。”“本宫不喜欢她,懿妹妹与同,穆家人也不例外。宁氏,本就是无宠之女,若非你执念,她何德何能,享受正妻尊荣?”“她天生有谋,故,可做吾等利用之人,利用尽,便舍之。朝堂权谋,自古如此。”“目下,册立皇后,册封王爵,封正台库房充裕。她的价值,终矣。”“廷儿,该割舍时,你切勿心软,否则,必将前功尽弃。”顾念廷忿忿不平。“我不听。”“母后这样欺负溪儿,儿臣气不过。”“哑口又能如何?我守她一辈子,心如磐石!”钟素罗神态,十拿九稳。“知你执着,本宫早有准备。”“这药,十分猛烈,五日后,她便会毁容。”顾念廷心境,大受震撼,骇然崩毁。“什么?!”钟素罗怡颜和蔼,温然哄劝。“廷儿乖,不生气,母后都是为你好。”她斜睨宁云溪,目光燑燑,狠戾无道。“无用之物,玩腻,尽可弃之荒野,善后诸事,本宫来做。”今世,复见薄情,宁云溪心底恨意,江翻海沸。 第816章 深感痛心 朱颜杏韵,仅剩五日美好,顾念廷惜时如金,一夜纵趣,极尽佻弄,没有丝毫怜惜。次日,为了便于善后,由钟谏夫妇安排,宁云溪被转去荒山,藏身一间密室之中。顾念廷跟随而去,继续享受趣致,无厌之心,不知纪极。宁云溪受尽苦楚,生不如殒,万念俱灰。这日,事罢。顾念廷翻身而下,安躺一侧,展臂,揽美人在怀,有感而发。“好痛快。”“欢愉,非常。”他意犹未尽,落唇深深。“溪儿,你着实叫人心醉。”“五日时光,实在短暂,本王不能将话本所述,逐一同你嬉戏,满觉遗憾。”宁云溪不堪羞折,泪流无尽。顾念廷肆意言辞,抒怀内心欢畅。“你之病疾,愉时颤颤巍巍,花容含惧,恰到好处,胜过花楼女子百般技艺。”“你这种女子,最适合欺凌之术。花情惬致,一举一动,正合本王心意,可惜,日后再也体会不到。”“溪儿,是本王对不住你。”“如有下辈子,本王一定对你好,护你周全。”宁云溪充耳不闻,不予理会。顾念廷自以为是,自说自话。“本王知晓,你也舍不得我,对不对?”“本王看得出来,夫妻琴瑟和鸣,你亦欣喜若狂。”“唉,都怪帝瑾王,计引你去,害得母后,疑你不忠。”“你放心,本王已经说服母后,待你仙去,便做计策,令人以为,是帝瑾王动手杀你。”“本王,为妻雪恨,就算背上不孝之名,也要跟皇叔拼命。”“溪儿,你应当相信,本王真心爱你吧?”“你点点头,回应我,好吗?”宁云溪冷漠,给他一个白眼。顾念廷蹙眉,郁闷不快。“你这是何意?”“本王训导多日,你为何不服气?”“你受苦,是本王害你吗?”“非我眷恋,你有命多活五日?”“宁云溪,别给脸不要脸。”他扼住她的脖颈,向上拖拽娇身。“本王命令你,一吻以传情意。”“最后示诫一次,再敢咬我,本王拔掉你的牙齿!”宁云溪气息茀郁不舒,憋得颐颊泛红,依旧倔强,不肯从命。深怕美人逝去,顾念廷适时松手,指尖顺势,游移上下。“呵,很好。”“不听话的下场,这些日,你该有所领悟。”“这次,是你自找苦吃,莫怪本王无情。”不等绵情开始,传来一阵敲门声。顾念廷做贼心虚,不予回应,只等着对方先说话。门外来者,钟谏、姚若翩之女,钟婵妮。“表哥,是我。”辨得表妹声音,顾念廷不紧不慢穿好衣裳,给宁云溪盖好被子,继而,允见。“进。”钟婵妮打开房门,款款走进,隔着屏风落座。“表哥,表嫂,多日不见,别来无恙?”顾念廷语态,不冷不淡。“何事?”透过屏风,隐约可见表兄身影,钟婵妮低眉一分,面向兄长。“小妹事或冒昧,先请表哥原谅。”谨防宁云溪逃脱,顾念廷时刻不忘检查绳扣,是否松动。“但说无妨。”钟婵妮或真或假,几分难以为情。“姚族几位兄长,以及他们一众好友,前些年阅看话本,极为仰慕表嫂风姿,意想体验一番。”“请问表哥,可否允准?”宁云溪心头一震,咬牙簌簌,无助落泪。顾念廷一言不发,暂无答复。钟婵妮见状,连忙补充。“表哥忍痛,舍下娇妻,他们自当弥补。”“几位兄长,朝中新得臣僚、民间新纳贤才,尽皆应允,引见其势,充实表哥麾下,惟请表哥成全。”听出一丝恶意针对,顾念廷好奇提问。“王妃平日,待你不薄,临了,你竟这样折弄?”回思这些年,痴痴关怀之举,宁云溪五内俱焚,深感痛心。钟婵妮理所当然,不怀内疚,振振有词,抱怨起来。“表哥有所不知,北兆侍安霄涣大人,曾与我两情相悦,岂料,宁云溪半路杀出,夺走我的情郎。”“小妹非是心气狭窄之人,假使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我自是愿意祝福。”“可转过头,她竟野心引诱,嫁入宸王府。”“哀怜涣郎,无缘无故,被她辜负。”“实情,不想便知,宁云溪无意涣郎,夺我所爱,只为给我使绊子,以此取乐。”“她待我不薄,是因稍得醒悟,是因出于愧疚,不管她付出什么,都是应该的。”“旧恨难平,小妹不想原谅她,请求表哥,为我做主。”原来,安霄涣和钟婵妮,有过一段往事。宁云溪初听初闻,暗暗疑惑。何故,从未听安大人提起过她?顾念廷落目身边人,扬唇一笑,面容唯见阴霾,没有一分喜貌。“呵,挺有意思。”钟婵妮笑逐颜开,立即应和恭维。“表哥同意?表哥果然慷慨,小妹佩服得五体投地。”提及安霄涣,顾念廷唇齿,更噙一抹狠厉。“趁着红颜尚在,速唤他们过来,尽情享乐,无需顾及本王面子。”“你切记提醒一句,事后,襄助本王,对付帝瑾王,他们定要尽心尽力。”钟婵妮欣然应承。“那是自然。表哥舍爱,他们心悦诚服,肯定全力以赴。”她假惺惺,来一句道歉。“小妹多有得罪,祈请表嫂谅解。”话罢,钟婵妮步伐悠悠,夷愉离去。顾念廷轻抚佳人下颚,突然紧锁,迫她与之对视。“一会儿,姚族几人,无论怎么玩弄,俱是你自作自受。”“瞧瞧,你引以为傲的涣郎,看似武谋双全,实然,能够予你什么?”“相较之下,本王对你,可谓无微不至。”“你且说说,心里还有他吗?”宁云溪心灰意冷,急于求殒,点头,表示肯定。顾念廷气极,怒落几记耳光。“宁云溪!你有没有良心?”“本王待你这么好,你竟念念不忘旧情,你岂有此理?!”他猛然掀开被子,覆身而上。“本王已经应许善儿,由她亲手了结你。”“你若乖顺,这事,本王可以说话不算数,但,凭你今时表现,怕是不能了。”“待你,助本王,收揽人才,明日事尽,便就上路。随意善儿如何折磨,本王眼不见为净,绝不会有一分怜悯。”“我们夫妻,自此,恩断意绝!” 第817章 第三世 彻夜无寐,哀呼声,绵绵不绝。 直到宁云溪气力全无,昏厥不醒,姚族几人,及其好友,才不情不愿结束摧折。 随后,宁婉善携心腹众女,大摇大摆而来,胡作非为,无所不用其极。 密室,绯色淋漓,目不忍睹,宁云溪伤重难支,彻底断绝生息。 仅存一念意识,宁云溪再次得见严渝,霎时间,哀恸痛哭。 “阿兄!” 严渝心疼不已,第一时间上前,抱她入怀。 “不哭不哭,小妹妹乖,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万分自责之下,他几乎想不起正事,一心宽慰小妹妹,直至意识渐弱,方得回神。 “好了好了,哭多伤身,先不哭了,你听我说。” 他认认真真,给她出主意。 “我再助你重生,你依旧以银戒为信,去往帝瑾王府。” “若我不听话,你就扇我,把我扇醒为止。” 宁云溪被他逗笑,凄凉心境,瞬即怡悦。 “阿兄谈论正事,不许说趣。” 严渝侃然正色。 “我没有说趣。” “对付我这种欠儿欠儿的疑忌,打服即可。” “你怕手疼,就找个道具。” 知他思虑种种,皆是关爱,宁云溪动容汩汩,忘却伤痛。 “阿兄乃是主君,小妹不敢犯上。” 严渝思索片刻,继续出主意。 “那就这样吧。” “等到后半夜,我睡着,你悄悄潜入帝瑾王府。” “盛平二十二年,方伯母留下的阵势,历经多年,已被宁爱卿所破。你若不知道解法,便去问他,或是询问皇帝手下其他谋臣。” 听得话意不甚对,宁云溪心里打鼓,惴惴不安。 “趁着阿兄安寝,我潜入,作何?” 严渝解答,简明扼要。 “你这么聪明,应该不难想到。” “躺在我身边,弄一滴血,假作初次,被我占有。” “按说,我不至于没良心,不想对你负责,起码,会保护你。” 不愿义兄妹身份,到此为止,宁云溪依依不舍,婉言拒绝。 “阿兄不可。你我这般,岂非乱了礼法?” 经她一说,严渝心绪恍然。 彼时,小妹妹还是宸王妃,这样做,有损她的清誉,确实不妥。 须臾,严渝又有主意。 “对了,秋璧和林暮,不是两情相悦嘛?你去撮合他们,让林暮帮你。” 宁云溪不予苟同。 “阿兄胡说。” “姐妹情深,我何忍利用秋璧?” “万一此世,她不喜欢林大人,另有所爱,我安得破坏她的幸福?” “同理,林大人也是。我利用他,苟且自己性命,如何对得起秋璧?” 严渝反驳。 “他俩爱得那般海枯石烂、九殒无悔的样子,此世怎么可能喜欢别人?” “你这不是利用,确是撮合。” 宁云溪执拗。 “不好不好,我不同意。” 严渝无可奈何。 “我已是绞尽脑汁。” “你且说,怎么办?” 沉吟片刻,宁云溪想到应对之法。 “阿兄疑心处,无非就是,我对顾念廷之众,太过心慈手软。” “下一次重生,我废去顾念廷,毁身宁婉善,纵火宸王府。” “我踩着火光,去往帝瑾王府,你必然信托。” 严渝放心不下,殷殷叮嘱。 “万一不信,你就打我,踹我,让我感受到你的愤恨,说不定,我会信托。” 宁云溪想也不想,断然拒绝。 “阿兄休再说笑,小妹不忍伤你。” “再者,高大人他们值守,我一介弱女子,何以……” 话至此处,二人意识,消逝无形。 待到恢复意识,宁云溪发现,已然重生在第三世。 如同第二世,陨石碎片令她重生在,顾念廷首度宠幸她的那一夜。 “何人竟敢擅闯宸王府后宅?” 宁云溪做戏怒问,眼疾手快,取下蓝玉髓银簪,手起簪落,直接废了顾念廷。 顾念廷长声嘶吼,歇斯底里。 “啊——” “何有擅闯王府之人?本王相貌堂堂,你怎会错认成外男?!” 宁云溪从容不惊,抚上银戒,取出一粒药丸,随手扔进他的口中,迫其吞下。 “恕我眼拙,视而不见英俊,王爷莫喊,很快就不疼了。” 顾念廷面目,疼得狰狞。 “为何?” “这是止痛药丸?” 宁云溪笑声,冷峭刺骨。 “止痛?呵呵呵,我没那么好心。” 眼前人,何其陌生,顾念廷一脸茫然。 “那这是……” 忽然,一阵语塞,他再也说不出话,不由惊慌。 “嗯?嗯嗯……” 宁云溪扬唇,倨傲不逊。 “药效真快,不等妾身回话,王爷便知真相。” “我猜,你想问,既不是止痛药丸,我何以说,很快就不疼了?” 针入穴道,麻木顾念廷知觉,令他软倒在地,她不疾不徐,自问自答。 “因为,你将薨逝。” “断去生机,王爷自然感受不到疼痛。” 顾念廷不堪剧痛,本就反抗无力,复加银针,更是一分动弹不得,唯余苦楚无助。 “嗯嗯嗯……” 宁云溪似笑非笑。 “王爷待我,无微不至,妾身回馈一片火海。” “请问王爷,满意否?” 顾念廷猛然摇头。 “嗯嗯……” 宁云溪辞色,含一抹阴鸷。 “你说话呀,怎么不答呢?想是,王爷很满意。” “那就请王爷安心体会,生不如殒,滋味何样?” 顾念廷努力叩首,以作示弱求饶。 宁云溪漠然置之,慢慢悠悠,执起八仙桌上的灯油罐,一滴不剩,倒在顾念廷身上。 继而,拂落蜡烛。 转眼间,烈火熊熊。 伴随着顾念廷惨呼哀嚎,宁云溪坦然自若,走出莉咏居。 长廊,是通往宸王府正门,最近的路。 宁云溪漫步至拐角处,无有意外,复遇宁婉善。 她的手腕,被宁婉善扼住。 “宁云溪,你纵火逞凶……” 正事要紧,宁云溪无暇听她疯言疯语,一支针剂,送她一个半身不遂。 宁婉善双腿难以支撑,瘫坐在地。 “啊!” “我……我怎么……” 心腹侍女,纷纷后退,见状,不敢轻动。 宁云溪笑容可掬,以对宁婉善。 “记得四妹妹说过,朝思暮想,与宸王殿下相守一生。” “妹妹勿忧,他不愿娶,姐姐帮你。” 宁婉善惶惧瑟瑟,威胁怒斥。 “你想做甚?宁云溪,你若造次妄行,父亲他们不会放过你!” 宁云溪和颜绰然。 “妹妹别怕,我只想成全你们这对有情人。” “一家亲人,我哪得坏心思?妹妹不应疑我。” “人世,律令有定,王爷已婚,不可再娶。地下,则不然。” “四妹妹,永别。” 宁婉善愤然下令。 “你们愣着干嘛?给我上,抓住她!” 第818章 疑点 宁云溪从医药空间,拿出一瓶防狼喷雾,暂时制住一众侍女。 云柏誉隐于暗处,依方族之计,看准时机,护爱女周全,适当助她一臂之力。 二者不谋而合,默契十足,化解危机。 众女乱成一团,如无头苍蝇,四处碰壁。 意识随行,宁云溪取出足量麻醉针,一针接着一针,放倒她们,连同宁婉善,统统丢入火海。 上半身尚有知觉,宁婉善叫喊声,惨绝人寰。 宁云溪踏着火光,毅然走出宸王府。 下人高呼,自她身后传来。 “走水了!” “来人啊!” 宁云溪一往无前,直向帝瑾王府而去,以银戒为信,顺利见到颜瑜。 以为遇到同道中人,颜瑜斟茶两杯,喜笑颜开。 “你的银戒,从哪里得来?” “你也是穿越者?” 这回,宁云溪按捺激动心情,平静以待。 “王爷莫问,请听我言。” 颜瑜不解,但是尊重。 “嗯,你说。” 宁云溪没有隐瞒,将前世诸事、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诉知阿兄,诚意如旧。 叙述期间,只见阿兄神情,逐渐落为忌惮防备,她深知,大事不妙。 但,她仍怀一丝希望,字字恳切,说完所有事,企盼得到阿兄信任。 怎奈,述尽,阿兄神色无改,宁云溪心里没底,弱弱一问。 “阿兄,可愿信我?” 闻之问话,颜瑜笑貌,漾几许轻慢。 “你说,你是宁云溪,那么,本王是否信赖,宸王妃应是一目了然。” “何故多问?” 宁云溪负气,问一句。 “阿兄不信的话,我可以打你吗?” 语出莫名其妙,颜瑜勃然变色,拍案呵斥。 “好没意思的话!” “本王是主,你是臣妇,宸王妃以何身份,无礼于我?” “岂非僭越?” 宁云溪复述一遍他的话。 “你说,我可以打,直到打醒你为止。” 颜瑜气冲霄汉。 “胡说八道,本王不记得说过这种话!” 宁云溪失落一应。 “是。” 颜瑜怒火中烧,严厉指摘。 “且不论,本王是主,你没资格打我;单说你的故事,本王乃是兄长,你是义妹,亦没有权利教训我。” “你好生粗莽,难道,这便是宁府的家教?!” 宁云溪难过不悦。 “小妹知错。” 颜瑜疾言纠正。 “休得这般自称,本王何来义妹?” “请宸王妃,摆正自己的位置!” 宁云溪改口。 “臣媳知错。” 颜瑜勉强息怒。 “叔侄一场,本王恕你冒失之过,不予计较。” “你回府去吧,本王喜好清净,烦请贤侄媳,勿来打扰。” 宁云溪出于习惯,撒娇求怜。 “臣媳为你,除掉顾念廷,如何回得去?恳请皇叔垂怜,不要弃下我。” 听得语气不对,颜瑜差点按捺不住心性,恼羞不已,登时大怒。 “你自己过不下去,谋害亲夫,与本王何干?你们夫妻的家务事,自行解决,别来烦我。” “再不走,本王命人,把你逐出府门!” 宁云溪不甘心,极力抗议。 “阿兄这样拒人千里,小妹不服。” “我离去,必将性命不保。阿兄是现代人,你说过,现代人看重生命,不忍见溺不救。” “我为你做完事,前来求救,你却置之不理,换而言之,是你害我殒身。” “阿兄安忍狠心漠情?” 妙女,如话本所述,摄人心魄。 深怕做出对不起小妹妹之事,颜瑜尽量避开目光,不去看她。 “你是敌势中人,本王有什么理由,非要救你不可?” 不愿再受前世苦痛,宁云溪寻问他的困惑,尝试解决。 “阿兄所言极是,然则,我实不想殒得不明不白。” “最起码,你说说,为何不信我?我叙事,何处有疑,令你不满意?” 颜瑜想要拒绝其人,不听荧惑之语,以免中计,无奈,心性使然,出口便是应许。 “好。” “念在你,或为本王,除去宸王,投诚之意,可能真切无疑,本王不妨,跟你论一论道理。” 宁云溪杏眸,始终凝视他,一分不移。 “嗯,阿兄请讲。” 感知目光灼热,颜瑜强忍妄念,词气,更添几重厌恶。 “首先一点,最是可疑。” “我不会制造时光机,且,二十二世纪根本没有时光机。” 宁云溪忿然驳回。 “没有时光机,我何以重生?阿兄居然编出这种话,拒却小妹,简直荒唐。” 颜瑜横眉冷对,凛若霜雪。 “怎就是我编造?二十二世纪,真的没有时光机。” “你做白日梦,想疯了吧?那都是动画片杜撰的。” 宁云溪郑重专注,就事论事。 “好,算我言之有误。” “事实,或如阿兄所言,你穿越之前,二十二世纪没有时光机。” “但是,阿兄如何断定,你穿越回去之后,二十二世纪依然无有此物?” “世间芸芸,人才济济,偶有奇思,创造出这般奇妙之物,很合理吧?” 颜瑜一阵豁然。 “嗯,倒真说得通。” 宁云溪惊喜一笑,瑰丽灿烂。 “如此说来,阿兄愿意信托小妹?” 颜瑜矜容不苟。 “不止这一处疑点。” 宁云溪笑容顿收。 “还有哪处有疑?” 颜瑜脸色,郁郁阴沉。 “你说,漆夜一箭,致我母后崩逝的黑衣人,是你爹爹,本王没说错吧?” 宁云溪点头。 “是,没错。” 颜瑜辞色凌厉,点破诡谋。 “没想到,赔上我族众人性命,用以谋算皇帝,此为方族、云族之计。” “令尊令慈,究竟忠心颜族,还是企图扶持我做傀儡皇帝?” “他们谋划全局,做好铺垫,你则巧用美色,哄走我的银戒,居心叵测,重生归来,举有反事,意欲把控朝堂。” “我虽愚钝,尚不至于看不清形势,汝等目的,显而易见,本王绝不上当。” “而今,你意何为?是不是见我,不受你们控制,打算除之后快,一了百了?” “行,你动手吧,且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宁云溪满目惊诧,不敢置信。 “阿兄焉能误会至此?” “云族方族我众,一片赤诚,忠义可鉴。” 颜瑜固执己见,不为所动。 “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 “事做得难看,毋庸置疑,你这般辩驳,何用?” 第819章 亏欠小妹妹 事关一家两族忠信声誉,宁云溪百折不屈,坚持争辩。“阿兄请明察,家慈母族,为了救你,全数赴义。”“他们如若居心叵测,怎会舍命救你?”颜瑜木人石心。“你不是说了吗?舍命救我,只是计策一环。”“是我自作多情,认为那是救命之恩,一直记到现在。”“再者,令尊,不是活得好好的?你亦如。”“想必,云族众人,也是安然无恙吧?”难以理解他的思绪,宁云溪悲愤交加,不由得暴怒如雷。“必要我们全部绝命,阿兄才肯认定救命之恩?”“他们殚精竭虑,为你谋计江山,你岂可蛮不讲理?!”颜瑜厉声,下逐客令。“本王没空争执,你若要闹,回宸王府去。”宁云溪悒郁不忿,不懈分辩。“我族忠义,督护台诸位大人,可做见证,请阿兄传唤他们过来,一问便知分晓。”颜瑜深闭固拒。“他们俱是武臣,武才盖世,难免疏忽文学,被你们这些谋士,骗得晕头转向,实属正常。”“本王不会听信他们证言。”见他油盐不进,宁云溪气得不行,忍不住一阵戟指。“你……”颜瑜冷言冷语。“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可以告退了。”宁云溪决然。“我不走。”她离座,行至他身边,瑟瑟下跪,忧泣哀求。“阿兄,我不想再像第二世那般,被他们欺凌。”“求你护我,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好不好?”珠泪,滑过她的脸颊,余下一道道泪痕,凄美非常。颜瑜心境,五味杂陈,下意识伸手,想要为她拭泪,只一瞬,寻回理智,改作嘲讽。“宸王妃的引诱之计,痕迹太重,一眼假。”“坐姿端正,衣裳完好,能诱到何人?你以为自己貌若天仙,不需作为,就能撩拨天下男子心弦?”“恕我直言,宸王妃太过自恋。”“回去练练,再使美人计,请慢走。”难以相信这些话,出自阿兄之口,宁云溪惊异不解。“你在说什么呀?我何有此意?”“兄之言辞,何以如此佻浮轻狂?”颜瑜夷然自若。“本王听得懂,你在回击,是我太过自恋,误解你有引诱之意。”“是么?”宁云溪容色谨严。“不是。”“我是说……”两两近身,佳色曼妙,颜瑜不自觉回想话本桥段,甚至憧憬成欢成好,理智,逐渐不能自控。他喝茶,竭力保持清醒,思绪葱茏,完全无心去听宁云溪说了什么。纵然方族、云族可恶,小妹妹也是无辜,我既然应下婚约,就不该对不起她。想要迎娶别人,我必须先找到小妹妹,说好,取消婚约,再行婚娶她人。实在找不到,怎么着也得等一等,二十二岁就背弃婚约,太没耐心。更何况,我这心思,根本不是真爱宁云溪,只是一点情致。仅仅为了一时愉悦,就对不起小妹妹,此等薄幸浑事,我不能做。是我害得小妹妹失踪,我本就亏欠她。倘使,事如宁云溪所说,则是我疑心之故,方族众人安排小妹妹,小小年纪,外出历事,铺垫计策。结果,小妹妹不幸,被宁云溪取代,或受苦,或殒命,尚未可知。但若,事如我原先所想,那么,方族对我确有救命恩情,是我保护不力,小妹妹才会失踪。另外,州牧台、督护台众卿,心向方伯母。小妹妹,是方伯母留下唯一血脉,我辜负她,惹恼二台众卿,如同北兆台众人不顾而去,我茕茕一人,肯定活不到盛平三十年。无论如何,我都要忍住。可是,这女的,好厉害,我把持不住……怎么办?颜瑜搜肠刮肚,寻求解决办法,奈何,束手无策。正道,走不通,不妨,走走歪道?这么一想,他立马有了馊主意。“你害怕,被人欺凌?”宁云溪依依凝目。“嗯,怕。”颜瑜自然而然,流露内心向往,情念交织锐利,风致交错挑衅。“你所讲,第二世的故事,的确有点诱人之效。”“深夜来访,言谈放浪无拘,你就不怕,被本王欺负?”意趣,含一抹危险,扑面而来,宁云溪畏惧,止不住颤抖。“阿兄,不是那样的人。”颜瑜自嘲。“呵,真搞笑。”“都是男人,本王能有什么分别?只是可惜,本王心有所爱,对你没兴趣。”“督护台值守一众,多有单身男子。你若不走,或是再来烦我,本王便吩咐他们,一个接一个,同你玩一玩。”从未见过他这般状貌,宁云溪吓得全身木然,怯怯啜泪。“阿兄,你……你……”颜瑜居高临下,落眸于她,唇际,亵慢一勾。“众羞之,身污而戕,剧本不错。”“现在,也就是你所谓第三世,本王让你下线,剧本,原封不动,请你当女主角。”“你有银戒,进得去本王的实验室,可曾看见,药柜上的好东西?”“空间之物,外人用不得,不过,本王懂得制作之法。”“你在宸王手里,享受不到这些吧?”“本王怜香惜玉,一定全数制作,给众卿用上,保证让你,欢畅淋漓,尊严尽失。”他告诫,下最后通牒。“你走不走?执意留下,本王当真不跟你客气。”宁云溪倍感心痛,泪如雨下。“我不信,你会这样对我。”怕自己不忍心,颜瑜迅速移目别处,坚决不看她。“来人!”高璟闻声,走进房间。“属下在。”颜瑜吩咐。“给她安排一处客房。”“然后,你去问问,督护台值守一众爱卿,有无独身人士,对宁三姑娘怀有逸兴。”高璟摸不着头脑。“属下愚钝,问这做甚?”他很快想通,微微一惊。“莫非,这位便是宁三姑娘?”颜瑜回复。“嗯。”话本一事,高璟久久难忘,深知王爷心意,于是推想揣度。“王爷查问,何人怀有逸兴,难不成,意在全数赐殒?”“属下斗胆劝谏,此事万万不可。”颜瑜听得无奈。“想哪儿去了?本王并非此意。”“你先确定名单,继而,让他们排队,去她房里,随意嬉戏,一天十人,直至饱足所有,算作本王犒赏将士。” 第820章 客房 想是王爷舒趣已罢,不思独享美好,情愿无私奉献,高璟会心一笑,恭顺一应。“属下遵旨。”毕竟,是王爷的人,他小心翼翼,示意一请。“宁三姑娘,请。”未想,阿兄言出必行,宁云溪慌慌张张,隔着衣裳,抓住他的手臂。“阿兄,我们是结拜兄妹,你不能这样对我。”高璟一头雾水,好奇看戏。颜瑜词气冷峻,一句提醒。“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宁云溪双手,抓得更紧。“我不走,落到顾念廷手里,是何下场,我跟你说过。”“此世,我废顾念廷、焚宁婉善,取他们性命,仇怨已立,皇后一众不会善罢甘休。”“阿兄,我当真不愿,再被他们……”“我求求你,你救救我。”颜瑜想甩开她,却狠不下心,心底深处,尤是眷恋她之传情,无谓真假,迷醉疯狂。他咬牙,忍下情思,恶狠狠,瞪着她。“不走,是么?”见他态度决绝,宁云溪心绪沉沉,怅然神伤。“我不走。”“如若,此世终局,注定与前世相同,我不如,殒在阿兄手里。”望之眉眼,唯见真诚,颜瑜情不自禁,有所动容,但,瞬即掐断妄念,绝不心软。“好,成全你。”“银戒,摘下来给我。”宁云溪听话照做,取下自己银戒,置于茶几之上。“是。”颜瑜命令。“高璟,把她拖走,送去客房。”“记得安排沐浴更衣,所有人先洗干净,后消遣娱乐,当心生病。”高璟领命。“是。”男女有别,他上手,拽也好,抱也罢,俱不成体统,然,王爷旨意,又不能不遵。遂,他请来两名女守卫,一左一右带着宁三姑娘,转去客房。待到宁云溪沐浴完毕,躺在床上,盖好被子,高璟询问亦罢。第一人,沐浴更衣后,走进客房。宁云溪转过头,瞧一眼,敛眸,淡淡问好。“吴大人。”吴柒脚步一停,怔然惑然。“你我素未谋面,姑娘居然认识我?”吴柒,是钟素罗派来,蛰伏颜瑜身边的线人,自然认得宁云溪,乃是宸王妃。然则,宁云溪嫁给顾念廷,无有恩旨,宣告天下。颜瑜之臣,多有不知宸王妃,即是宁三姑娘。颜瑜未言,她是宸王妃,只介绍,这是宁三姑娘。吴柒自然随着督护台同僚,称之姑娘,以免暴露身份。第一世,他们同在颜瑜臣下,有过些许往来,因此,宁云溪一眼辨认来者。方才叙事之时,她已然禀诉阿兄,吴柒是线人。显然,阿兄不信,不仅没有处置吴柒,反而纵容他来此,胡为乱行。闻得问话,宁云溪简单作答。“嗯,认识。”隐隐感觉,线人身份有所泄露,吴柒追问。“姑娘如何认识我?”宁云溪反问。“答案,于吴大人而言,很重要吗?”吴柒谨慎从事,应对,游刃有余。“我随口问问,姑娘答或不答,皆可。”不想再次受尽羞苦而终,宁云溪适时,利用男子心性,施美人计。“若我说,暗中倾慕吴大人多年,故而识得。”“大人,信吗?”吴柒眸掠一道惊喜。“此话当真?”宁云溪嗔怒,不失娇软花羞。“既这么问,想来,大人不信我?”佳人妙颜,倾诉衷肠,吴柒翩翩情动,心驰神往。“姑娘勿疑,我信。”他快步走去,坐在床沿,目色,柔情似水。“只是怪矣,我独身一人,姑娘若真有情,为何没有表明心迹,嫁入我府?”宁云溪寻由。“家慈不同意,我不敢忤逆家中长辈,是故,隐忍不发。”结合外头传言,吴柒速即被她说服。“姑娘果然孝顺,名不虚传。”宁云溪顺势请求。“我乃初试风情,求吴大人,轻一些,好不好?”吴柒一阵惊疑。“啊?”“姑娘怎会是,初尝风韵?”宁云溪眉目含情,举止娇柔,俨然一副坠入爱河之貌。“吴大人,何出此言,我为何不是?”吴柒猝不及防,被她问住。“因为……呃……”“我想着,姑娘貌谋出众,必然已经婚嫁,不料,姑娘仍是洁白。”他主动,牵起她的手,冉冉抚慰。“姑娘宽心,我会很温柔。”宁云溪莞尔一笑。“多谢吴大人怜惜。”吴柒亦是眉开眼笑。“姑娘客气。”他假作漫不经心,闲谈叙话。“值守无事,适才,我歇在客房,几乎睡去。若非听见院中喧闹,就要入梦,幸好,天公庇佑,引我出门瞧看,否则,定将错过美事。”宁云溪谦虚取容。“卑微之躯,有污大人尊贵,万分惭愧。”吴柒满意一笑。“姑娘好懂事。”宁云溪颊染几分羞涩。“大人谬赞。”后知后觉,感受一丝颤抖,吴柒关怀一问。“姑娘,很紧张?”宁云溪摇摇头。“非也。”“我身有疾痛,亲近男子,便会害怕。”吴柒自满自负。“连我也不例外?”宁云溪假言。“不算是,无有例外。”“面对吴大人,我至少没有高热惊厥。”话意正好,吴柒空出一只手,轻抚美人脸颊。“不想,病疾这般严重。”“姑娘受苦,我甚为心疼。”宁云溪曲意逢迎。“得你宠爱,我殒而无憾。”吴柒顺着话头,言辞意致,逐渐不正。“关怀之语,微不足道。交情深处,姑娘方得真正感受,何为宠爱。”“姑娘是否学过,绵绵娇呼?”宁云溪一脸纯知。“不曾学过。”吴柒借着说悄悄话,俯身,贴在她的耳边。“我喜欢听。”“姑娘容貌,杏雨梨云,韵声,必不可少。”“容我教你,好么?”阿兄命令已下,花事,不可避免,宁云溪忍下屈折,遂之心意提问。“大人预备,怎么教我?”吴柒指尖,不轻不重,捻住她的下巴。“姑娘勿忧,我会徐徐引导,你顺其自然,便矣。”他脱鞋,覆身而上,不急掀开被子,落唇,细密轻柔。宁云溪在心里,劝慰自己。顾念廷等众,心怀怨仇,势必蛮横粗鲁而行,不加怜悯。阿兄之臣,与我无怨无仇,只消我依次使美人计,他们自温柔以待,不使我受痛。情况,尚可,忍过则已。 第821章 确然不好 娇身,簌簌轻颤,似乎意兴盎然,吴柒心绪随之,波澜起伏。 他双手急迫,解开自己衣带,想要褪尽衣裳,忽听门外,传来颜瑜声音。 “吴柒。” 吴柒连忙穿好衣裳,疾步跑去,打开房门。 “恭请王爷万安。” 颜瑜肃容庄重。 “本王改主意了,吴爱卿忙去吧。” 吴柒大失所望,沮丧一应。 “微臣遵旨。” 他一步三回头,离开客房。 颜瑜举步,走进房间。 宁云溪裹着被子,下床,奔赴阿兄,投入他的怀抱。 颜瑜吓了一跳,慌忙推她,奈何,兴致愈浓,一分使不上力。 “你干嘛?放开我!” 宁云溪紧拥不放,杏眸娟娟,泫然泪下。 “阿兄,我害怕。” “你说过,二十二世纪,男女二者,拥抱一下,无妨。” “你抱抱我,别推开我,好不好?” 颜瑜陷入纠结。 “普通男女,拥抱一下,确实无妨。” “但我们……” 宁云溪惑问。 “我们何如?” 颜瑜口是心非。 “我们,没什么特别,也无妨。” 宁云溪依偎袅袅。 “是了,我也说,无妨。” “我们抱一抱,算是你宽慰我,甚好。” 受不住热情,颜瑜展臂,回应怀抱。 “我有没有说过,二十二世纪,友谊拥抱一下,不能像你这样,不着衣裳,只裹一条被子?” “可知,你这个样子,会有什么后果?” 宁云溪听懂其意,却不当真。 “阿兄惯爱吓唬小妹。” “历经前世,我知道,你是端人正士。你讲故事,哄我入睡,我们时常睡在一起,谨守礼数,从未有过不端之举。” 颜瑜手不自觉,轻抚而下,止于妙婧纤腰。 “依你之言,我们前世,是结拜兄妹,自是如此。” “可这一世,我们初识,不是结拜关系。” 宁云溪抬眸,可怜巴巴看着他。 “阿兄,你莫再吓我。” “我是真的害怕。” 颜瑜细语如丝,温情脉脉。 “放心。” “今时,你还是宸王妃。” “考虑到你的名声,等到宸王薨逝,消息一出,本王才能随心而为。” “要我护着你,没问题。” “本王纳你为帝妃,可好?” 宁云溪急忙挣脱怀抱,退后几步。 “阿兄,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们是义兄妹,结拜整整五年,如同一家人,关系不可更改。” 颜瑜语态轻松,不以为意。 “收养关系,都能解除,更别说义兄妹关系,律令不认义结金兰。从本质上说,即便我们结拜了,也没有任何关系。” “你,不愿为妾?” 宁云溪郑重拒绝。 “妻妾,我皆不愿。” “阿兄,我是你的义妹呀。” “我对你,只有义情,没有爱恋。” 颜瑜怫然不悦。 “本王随便问问,你不愿意,就算了。” “既如此,本王护不得你,宸王、宁四女出事,你自己担着。” 宁云溪怄气提议。 “好,依照律令,以命偿命,祈请阿兄,赐我一个了断。” 没想到,有生以来第一次表白,竟被严词拒绝,颜瑜深受打击,恼怒更甚。 “你宁愿殒身,也不想从命?” “本王有这么差劲吗?” 宁云溪瘪着嘴,不高兴,直言不讳。 “嗯,此世阿兄,确然不好,很差劲。” 颜瑜受挫,口不择言。 “你是不是自诩这副样子,很可爱,令我着迷,以致不用好处,无偿护你?” “我们就是一场交易,我不是傻子,不会做亏本买卖。” 宁云溪错愕。 “交易?你……” 颜瑜嘴角,染一分鄙薄。 “妾,非是明媒正娶,在古代,不就是一场交易吗?” “本王说话,素来耿直,若有得罪,请你海涵。” “你所讲,第一世故事,本王听得汗流浃背。跟你在一起,我要赔上吾方一众臣子,冒着生命危险,你期望我对你,怀怎般感情?” “实话诉与你知,本王只是看上你的身子,无思其他,所以册封为妃,而非册立帝后。” “你愿意,这场交易,便开始;反之,则结束。我们关系,回归最初,毫无瓜葛。” 似有狂风呼啸,宁云溪栗栗危惧,瑟瑟发抖。 “兄言此语,叫小妹情何以堪?” “我不信,你是这种人。” “这一世,必是时光机,或是陨石碎片,出了什么问题。” “小妹,拜别兄长,我们来世再见。” 见她想要轻生,颜瑜紧忙上前阻止。 “又不是活不下去,为何要把殒命之事,时时挂在嘴上?” “本王护你,不好吗?” “你怕册封帝妃,本王又把你赠与臣下?你想多了,我没有这么大方。” “方才下令,犒赏将士,仅是一时冲动,你可以理解为,是一种试探,确认你不是敌势派来的线人。” “你只瞧结果就行,本王及时赶来,实际上,无一人成事。” 宁云溪几分崩溃,奋力挣开他的手。 “阿兄,你疯魔了吧?此等胡言乱语,我洗耳不闻,根本听不下去。” “我说过了,你不是这样的人,莫再做此可笑之行!” 颜瑜不耐烦,松开手,任她摔在地上。 “你深夜来访,脱光衣服,抱着我,又是哀求,又是撒娇,到头来,说我可笑?” “你这些行为,不可笑么?” “我是颜主,天下女子,皆可收入后院,为皇家绵延子嗣,不需遵循婚姻律令。莫说顾念廷可能薨去,纵使他还活着,本王要了你,他也不能拒绝。这个道理,你不懂么?” “迫使之举,本王道德或有败坏,然而,芸芸众生,谁敢公开论说一句闲话?” “本王特来,问你愿不愿意,是看得起你,你别不识好歹。” 锦被脱落,玉肌皎皎,颜瑜尽收眼底。 宁云溪整理被子,重新裹好,慌张失措,急得直哭。 颜瑜添几分耐心,蹲下身子,与她平视,循循然善诱之。 “别着急哭。” “你有要求,只管提,不用哭哭啼啼的,本王不会白占你便宜。” “约一下,我愉悦,你也欢喜,何乐不为?” “本王身边,没有其他女子,就你一个,虽为帝妃,但是独享帝宠。” “兴许以后,本王会册立帝后,却不一定对她寄予感情。” “本王对你,情意很特殊,我们专心培养一阵子,说不准,能萌芽出爱情。” 第822章 很是中意 宁云溪态度严正。 “兄意若决,请赐小妹归去。” 颜瑜深感挫败。 “跟吴柒能做,跟本王做不出来,是么?” “我比他,差在哪儿?” “你也可以对我使美人计,求本王温柔一些。” 闻之话语刺耳,宁云溪略显烦躁。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你把银戒还我,我自行赴去。” 颜瑜专横益着。 “没玩够,本王不可能放你走。” “你要什么?只要本王给得起,都赐予你。” “银子?权势?不需顾忌,你尽管说。” 宁云溪迎眸,忧戚愀悲。 “于你而言,我是什么?” “花楼女子吗?” 颜瑜目光,骄然鄙夷。 “形式差不多。” “只不过,你比花楼女子,稍微高级一点。” 宁云溪苦笑。 “呵……” 颜瑜抓起锦被一角,复欲欣赏美色。 “溪儿乖,即使是玩,本王也只与你一人玩耍,你可以想象成,这是专宠,是真爱。” 宁云溪冷冷挡开他。 “我不愿意,请王爷另择良女。” 颜瑜右手,蕴一丝佻薄,徐徐探入锦被。 “本王册封妃妾,由得你愿不愿意么?” “趣足,抛弃,不给你任何名分,亦是恩赐,你没有资格拒却我。” 疾痛发作,宁云溪惧容楚楚,战栗不止。 “王爷一贯不服我朝礼教,而今,怎么拿着这些,威迫于我?” 指若杞柳,惹弄芙蓉吐芳,颜瑜兴致,情难自已。 “原因,你看不出来吗?本王对你上头,欲罢不能,为了抱得美人归,不择手段。” “不达目的,本王不会放过你。” “我们为何非要做成结拜兄妹?前世,全当没发生,义结金兰整整五年,你该腻烦。” “这一世,改一改,本王要定你了。” 感受娇处变化,宁云溪心痛阵阵,羞折不已。 “若与你结义,不用五年,我早腻烦。” “你不是我阿兄,必是他人假扮,我不认识你。” 伊人迎合,若有似无,妙趣无比,颜瑜彻底沉醉,不能自拔。 “娇嗔野蛮,以此邀宠,是么?溪儿,你的伎俩,何其明显。” “换作别人,本王极度反感,偏是你,表现恰如其分,本王很是中意,哪怕是计,也要入局。” “甜言哄话,我以后慢慢说给你听,这会儿,心火甚急,我们先解决一下……” 话音未落,他已然将她横抱而起,健步如飞,奔向床榻。 局势既定,无可转圜,宁云溪迫不得已,了却性命。 趁他急切不备,她悄悄抚上他的银戒,取出一支针剂,注入自己体内。 瞬间,兰摧玉折。 意识,复见严渝,宁云溪嚎啕大哭,双臂一勾,挂在他身上,寻求温暖。 “阿兄!” 严渝抱罪怀瑕。 “小妹妹别哭,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 “你做得没错,我那副德性,不配跟你在一起,活该被你拒绝。” “轻诺寡信之情,反复无常,极不稳定,我也觉得,不值得托付重任、合作完成大局。” “我在现代看着,快要被自己气炸,你就扇我吧,狠狠扇我,就当给我降压,好不好?” 经他安慰,宁云溪心情,稍得转好。 “兄长言重,小妹如何舍得?” “第一世,我狠心伤你,戕害己方之众,我亏欠你,亏欠己方所有人。” “你或己众,待我不好,以我见之,理所应当。” 严渝爽利明快,发表见解。 “是第一世的己众被你伤害,也是第一世的己众待你不薄,与后世的我,有什么关系?” “你的说法,我不赞同。” “以我之见,你直接动手,扇醒我为止,让我感受到你衔恨重生之怨念,自然就会相信你的故事。” “你放心,打几下而已,我绝对不会记恨杀你。我怂得很,没那个胆子。” 宁云溪努努嘴,几分娇怒。 “阿兄越说越离谱,勿再多言。” “你那么好,小妹不舍得打。” 严渝嗤之以鼻,痛斥自省。 “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哪里好?” “我的手,如果伸得过去,一定把自己打到断气!” “我怎么有脸,说出那些浑话,干出那种浑事?一点自制力也无,不懂自尊自爱,毫无廉耻心,简直气煞人也!” 情绪,愈加失控,他转向小妹妹,责问纠正。 “你也是荒唐。我什么时候教过你,二十二世纪,刚认识的男女,友谊拥抱,可以赤诚相拥?” “以后不许这样,听见没有?” 宁云溪低头敛容。 “是,小妹知错。” 不舍之情,油然而生,她撒娇着,求问。 “可是阿兄,那是你呀。” “就连你,我也不能抱抱吗?” 严渝厉声,诉与道理。 “对,连我也不行。” “你那压根不是友谊拥抱,初识二者不能那样,我是个正常男人,会想歪的。” 宁云溪勉为其难一应。 “是。” 严渝息怒,恢复常色。 “气话到此为止,我们赶快说说正事。” 于外看戏,他便想好对策,随即告知。 “我不是疑忌黑衣人吗?下次叙话,你瞒下黑衣人一事,绝口不提柏盟主。” 宁云溪颔首。 “小妹遵旨。” 严渝继续讲述对策。 “我执意不信你的身份,可能是因为,没有亲子鉴定。” “第一世,我们相认,便做亲子鉴定,这事,至关重要。” “你何不,先让我做亲子鉴定,后再叙述前事?” 宁云溪竖起大拇指,不吝赞美。 “嗯,是。” “阿兄一言,恰似拨云见日,小妹豁然开朗。” “亲子鉴定这一环,确实很关键,少则不妙,是我粗心疏忽。” 听她尊人卑己,珍爱非常,严渝感动在心。 “不可妄自菲薄。” “重生,来得突然,你历事太多,思绪杂乱,一时理不清,实属正常。” 宁云溪甜甜一笑。 “阿兄总能理解小妹。” 严渝宠溺,勾一下她的鼻尖。 “非我理解,是你本就优秀,我的小妹妹,天下第一好。” “事不宜迟,我这就助你重生。” “我第一世的银戒,已经绑定给你,待你重生,便会回到你的手上。” “小妹妹,加油。” 第823章 第四世 宁云溪重生在第四世,二废顾念廷,一把大火,一并焚尽宁婉善一众。 她以银戒为信,见到颜瑜,主动要求亲子鉴定,证实方仁舒和她的亲缘关系。 依前世阿兄所言,她瞒下黑衣人、念仁盟等事,绝口不提爹爹还活着,其余诸事,滔滔而诉。 方族、云族,只宁云溪一人活着,且是弱女子一个。现世颜瑜,自然不怀疑方族,意图扶持他做傀儡皇帝。 颜瑜眸有疑色,神情一言难尽。 “你这故事,讲得不错,但,我老感觉哪里怪怪的。” 宁云溪迷茫不安。 “何处奇怪?” 颜瑜蹙眉,陷入沉思。 “本王一下子说不出来,容我想想。” 宁云溪应声,耐心候在一旁。 “嗯,好。” 一番思索过后,颜瑜终于理清头绪。 “当年,方族众卿为了救我,失算败计,皇帝顺势,给他们扣上罪名。方族,门殚户尽;方伯母,甚至被削臣籍。皇帝怀恨,将他们挫骨扬灰,骨灰尽数撒入江河。” “这事,你知道吧?” 提及娘亲一族,凄惨终局,宁云溪眸低,痛心疾首。 “我知道。” 颜瑜不蔓不枝,逐步推想。 “也就是说,除了我实验室里,那一管方伯母的样本,再无其他,可以证实你们的血缘关系。” 宁云溪怔怔不解。 “是,对……阿兄想说什么?” 颜瑜语气笃定,得出结论。 “你有银戒,可以进入本王的实验室。” “恕我多想,方伯母的血,你换过了吧?” 宁云溪瞠目结舌。 “啊?” “不是……没有……我……” 颜瑜疑心更重。 “支支吾吾,何意?” 宁云溪连忙解释。 “小妹惊愕太甚,故而语塞。” “阿兄请明察,我没换过娘亲的样本。” 颜瑜提防甚密,疑心不改。 “凭你一句话,本王实难相信。” 宁云溪辞语迫切,辩白自身。 “你我空间,不相通,我抚上自己银戒,没办法换掉你空间里的样本。” 颜瑜又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何需相通?” “如今的帝瑾王府,防卫薄弱,以你才谋本领,敛迹潜入,绝非难事。” “趁本王睡着,你悄然过来,把样本一换,不就行了?” “计策浅显,连本王都能想到,你这位天下第一谋臣,岂会束手无策?” 宁云溪语态,越发迫切。 “我刚重生,便来帝瑾王府,来不及谋计。” 颜瑜振振有词。 “重生,虚而不实,只存在于影视文学作品。反正,我从没见过,至多,历经过穿越。” “其事是否存在,尚无定论,更别说,你所言‘刚刚’重生,究竟是真是假。” 宁云溪气到无语。 “我……你……” 颜瑜鄙弃不屑,点破真相。 “你编的故事,挺精彩的,适合写成话本。” “宸王府的火,烧得也是恰到好处,本王猜想,应该没有伤到一人吧?” “原来,天下第一谋臣,用计这么明显,呵呵。” “冒昧问一句,你这是徒有虚名,还是目空一切,本王,不配让你耍弄心机么?” 宁云溪诚心诚意,凝目于他。 “阿兄,我没有用计。” 颜瑜安在自己一套逻辑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于你众而言,这只是一条很普通的计谋。” “然则,于本王而言,意义重大。” “最后一丝寻回小妹妹的机会,被你们剥夺,日后,哪怕我与她相遇,也难以确认她的身份。”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觉察杀意,宁云溪心里打鼓,惴惴惊惧。 “不知。” 颜瑜星眸阴郁,斜睨着她。 “不知,你颤抖什么?” 宁云溪离座下跪,慷慨陈词。 “阿兄,我真是小妹妹,我们有金兰之义,你不能杀我!” “我数次重生,只为辅你成就大事,我对你,唯是真心,求你信我一回。” 颜瑜无动于衷。 “你供出幕后主使,本王便去找他算账,饶过你。” 听出他的谋思,宁云溪又急又气,愤懑不平。 “阿兄骗我,作何?” “若我说,幕后主使是皇上,形同承认你所谓计谋;若我说,幕后主使是顾念廷,你则‘揭穿’言之,如本王所料,宸王果然还活着。” “二者结果无异,我叙述之事,俱成算计。” “另者,若我说,娘亲样本尚在,这就归还阿兄,你也是不信,必然疑忌样本真伪。” “总之,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可能信!” 颜瑜目色,一转轻蔑。 “宸王妃想得如此透彻,居然还敢来送命?” 宁云溪抓着最后一丝希望。 “对,是,这一点,你就不觉得奇怪?” “难道在你看来,我没有一点点可能,心向于你?” 颜瑜冷冷答言。 “没有。” 就这样,为了给小妹妹雪恨,他寻由治罪,赐殒宁云溪。 仅存意识,宁云溪再次得见严渝,依旧是哭。 “阿兄!” 严渝如旧,拥抱,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我的错……” 实实在在殒在阿兄手里,宁云溪痛哭流涕,泣不可仰。 知她冤屈至极,严渝放下正事,先行安抚劝慰,待到小妹妹稍微平静,再行论说对策。 “这样吧,你别急着亲子鉴定,先带我进密室,看方伯母的画像。” “你记得,我说过,你们二人长得很像吧?当时,我看过画像,没多久,与你初遇,只瞧一眼,心里几乎确定,你就是我的小妹妹。” “密室,等同方伯母闺房,一般情况下,我不会进去。长久不看她的画像,慢慢淡忘她的容颜,当然也就对应不上你。” “这一世,你先让我瞧看画像,而后,我定然与你相认。” 宁云溪提问。 “万一,阿兄再疑我,换过样本,如何是好?” 严渝回答。 “你别提亲子鉴定,就当一无所知,免得我起疑。” 一听“起疑”二字,宁云溪满心崩溃。 “阿兄,你何来万般疑忌?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严渝郁闷想哭。 “唉,我也纳闷呢。” “我自认为,疑心不重呀。” “邪门了,我怎就不愿信你呢?” 宁云溪颦眉,气鼓鼓。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才对。” 严渝赔笑。 “抱歉抱歉。你多费心,事成后,让我弥补你,好不好?” 宁云溪心里没底。 “事能成吗?” 严渝给予信心。 “能,肯定能成。” “好歹,这是方族之计。” 第824章 第五世 宁云溪重生在第五世,三废顾念廷,一把大火,一并焚尽宁婉善一众。 她整理心情,达观以对,银戒为信,与颜瑜相见。 不急亲子鉴定,不急讲述旧事,宁云溪先引颜瑜,进入密室,让他瞧看方仁舒画像。 颜瑜见状,立刻采集宁云溪样本,与方仁舒进行比对。 鉴定结果,不想而知,方仁舒确实是宁云溪的生物学母亲。 颜瑜没有轻信,仍然怀疑宁云溪换过方仁舒的样本,只为谋计,蛰伏在他身边,寻机行刺。 好不容易,活到盛平二十二年,只差八年,他就可以回现代。关键时刻,绝对不能掉链子。 他疑忌模样,宁云溪已然熟悉,一眼即明,不由失落。 “阿兄又疑什么?” “即便,我会亲子鉴定,知你留下娘亲样本,谋计偷换,混淆亲缘关系。然则,你何以解释,我的相貌,与娘亲近乎一模一样?” 颜瑜成竹在心,一副看穿真相的神情。 “二十二世纪,整容技术很成熟。你拥有医药空间,做个整容,不难吧?” 语出莫名其妙,宁云溪气不打一处来,暴跳如雷。 “阿兄,你寻事,焉能如此刁钻?你气煞人也!” “一次次重生,屡屡受你疑忌而殒,你拿着我,当人命游戏玩吗?!” 颜瑜一脸理所当然。 “陈述事实,本王何有刁钻?” “你休污蔑,哪有什么前世今生?本王鲜少出门,近乎天天待在府里,何有拿你的命,当游戏玩?” 他这倔脾气,一旦定论,再难更改。宁云溪清楚这一点,仍想尝试劝解。 “我从小到大,画像无数。” “阿兄尽可派人前往宁府,拿来一瞧,且看,我有没有整容。” 颜瑜笑声,讽刺意味十足。 “画像?呵呵。” “照片能修图,录像能美化,什么都能是假的。” 宁云溪气得全身发抖,皓齿咯咯作响。 “你……颜瑜你……” 颜瑜不疾不徐,继续拆穿。 “你的医药空间,本王顺手抚上你的银戒,仔细看过。” “的确很像我的实验室,却非一模一样,应该是你看过我的空间之后,照样模仿出来的,所以有破绽。” 宁云溪耐着性子分辩。 “它就是你的实验室,毋庸置疑。” “有所不同,是因为被你升级过。” “这枚银戒,你在古代用了三十年,发现一些弊端,回到现代后,为了让我用着顺手,便作升级。” “不仅按我习惯,摆放物品,还增添许多医疗器械。另者,以陨石碎片升级空间,药品刷新速度更快。” 颜瑜轻描淡写,一句反驳。 “本王不知道陨石碎片,可以用来升级医药空间,何从行动?” 怎么也说不通他,宁云溪怒火万丈。 “你现在不知道,不表示盛平三十年,回到二十二世纪,依旧不知道!” 颜瑜听而不闻,自顾自戳穿谎言。 “本王的实验室里,有方伯母的样本;而你的空间,并没有。” “显然,是你故意撤去,怕我发现,你冒充小妹妹。” 宁云溪完全崩溃。 “这是你第一世用的银戒,里面的娘亲样本,在盛平二十五年,用以亲子鉴定!” “阿兄,你究竟有没有认真听我叙事?!” 颜瑜无所动容,语气充斥轻藐。 “你闹什么?计谋不成,就急眼,宁府家教,便是这般?” 此世,颜瑜铭记方伯母恩情,尤为执着,命人迫问宁云溪,方伯母样本,被她藏在何处。 宁云溪伤重不堪,奄奄一息。 她可以从医药空间,取一管血,假作娘亲样本,交给阿兄。但,深怕敌势借机,冒领小妹妹身份,左右局势,令阿兄遇险逢难。 因此,她宁愿自己遭受苦痛。 一连几日,什么也问不出来,颜瑜无意伤人性命,下令放她离去。 见她一身重伤,钟素罗猜测,宁云溪去往帝瑾王府,或为蛰伏用计,不一定心志有改;钟谏坚定认为,此乃帝瑾王、宁云溪合谋所使苦肉计,宁云溪必定心志有改,且,极有可能,她原就是帝瑾王派来的线人。 宁云溪,被颜瑜之臣送回宸王府,立马落入钟谏手中。 随后,她又来到那间荒山密室,被钟谏一家,折磨数月,盘问有关颜瑜之事。 她没有吐露一个字,终,凄凄殒去。 重见严渝,宁云溪泣不成声。 “阿兄!” 严渝拥抱,轻拍她的后背。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目睹小妹妹数次重生,他有所感悟,宽慰,适可而止。 “意识留存,时间不多,小妹妹莫哭,我们先说正事,好不好?” 相较她,应是阿兄更了解自己,因此,宁云溪没有思计,交托信任,止泪应声。 “好。” “阿兄请讲,小妹洗耳恭听。” 严渝神色谨肃,剖幽析微,一丝不紊。 “通过这几次观察,我发现一处要点,极为关键。” “你不能告诉我,盛平三十年,星象出现,我顺利回到现代。” “因为,这样一来,我会没有斗志,无心思虑朝局,安于现状,不想进取。” “你求见而至,叙事真诚,极力辩解,我或相信,你是小妹妹。但,你是敌势中人,我留下你,有生命危险,故,我不会选择跟你相认。” “我会想着,反正,等到盛平三十年,我就走了,只要费点心思,留好遗诏,护着己方众人就行,何必多此一举,把你留在身边?一念之仁,导致我活不到盛平三十年,不值当。” “更者,听你叙完第一世,我知,留下你,己众亦有覆灭之险。他们护我,二十年有余,忠心耿耿,我不忍见他们有事。” “除非确认,你是小妹妹,并且,于吾众无害。否则,我不会真正接纳你,哪怕心中有数,你有可能是小妹妹,也不行。” 宁云溪首肯。 “好,下次重生,我瞒下星象一事。” 严渝言之有序,补充说明。 “不光要瞒下,还要欺骗我说,星象没有出现,我遭遇行刺,不幸身亡。” “你只有这么说,我才能觉悟,现状,命不能保,必须进取。” “断去回现代的念想,我为了生存,自然燃起斗志,招贤纳士,努力立足朝局。” 宁云溪惊诧。 “啊?还要骗你啊?” 第825章 允准你骗我 宁云溪满不情愿。 “阿兄是主,小妹隐瞒,已是不敬,何敢欺言于你?” 严渝眉心,蹙起一道道苦涩。 “你这话说得,像是从来没骗过我。” “第一世,你瓦解我方之众,欺言骗术,还不够多么?” 宁云溪理亏,愧怍低下头,吞吞吐吐,寻不到词。 “呃……这……” 她卑屈恭立,颜色乖顺。 “正因如此,小妹才深感愧疚,不敢再有欺言嘛。” 严渝扬手,轻点一下她的额头。 “贫嘴。” 他很快,言归正传。 “不止欺瞒这一处,从下一世开始,你莫再叙述前世诸事。” “你的真诚,换不来我的真心,能骗就骗,能瞒则瞒,你随意谋算,无所不用其极,套路我,攻略我。” 宁云溪惊惶,连连摆手。 “啊?不行不行。” “第一世已是这般,害得你一无所有,阿兄,我不忍心这么对你。” 严渝正言厉色,郑重叮嘱。 “务必忍心。” “这是无可奈何之举,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我观察良久,发现自己只吃这一套,你说说,不这么做,能怎么办?” 宁云溪烦恼无解。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取信阿兄,难如登天。” 不舍峻厉太甚,严渝恢复柔和语调。 “所以,你听我的,尽管用谋,取信于我。” 他不厌其烦,给她出主意。 “前几世,我要么漠情,要么感情错乱,我分析,大概是我们交情太浅的缘故。” “你须一步一步走进我的内心,太急进,容易让我误以为,你有恶意。” “我对你的感情,细水长流,不是一见钟情。你先骗着,借着用谋取信、与我合作,趁机展示你的才能,给我们多些相处时间,让我得以对你刮目相看,青眼有加。” “情况,兴许就能转好。” 宁云溪落眉八字,窘色尴尬。 “阿兄,你这用词,唉。” “莫非回去二十二世纪,习惯白话,疏忽文言?” “你我之间,不能叫做一见钟情,合该称作一见如故。” 纠结用词,没有意义,严渝颔首,表示赞同。 “一见如故,也行吧,意思差不多。” 宁云溪十分在意,严肃纠正。 “意思差得很多。” 严渝顺着她,不作反驳。 “好好好,差得多,听你的,你说得对。” 他珍惜时间,时刻不忘正事。 “你的空间,我已经帮你恢复原状,省得我又起疑。” “待到日后,我托付信任,不再疑你,我再纵控时光机,帮你升级空间。” 与阿兄待在一起,宁云溪心满意足,只顾促膝谈心,如同第一世相与共处。 “阿兄一并,给自己的银戒,也升级一下吧。” 严渝回应,简而言之。 “我凑合凑合能用,不需升级。” 宁云溪挽着他的胳膊,蜜语取悦。“那我也不升级,陪着阿兄。” 忽而想起一件事,她随即询问。 “对了,阿兄,我听你数次提及,心有所爱。” “你所爱者,是为何人?” 严渝被问得莫名其妙,款款落眸,无奈笑笑。 “你说呢?” “我所爱者,还能是谁?” “净说废话,没个正形,你态度端正一点。” 以为他不愿诉与,宁云溪没有追问。 怪不得第一世,未曾听他说起,亦未见过其人。 原来,阿兄有意隐瞒。 大约,万分爱惜,是故,他藏在心里,不希望任何人伤害那位女子吧。 宁云溪转回话头,表达难处。 “阿兄,我着实狠不下心,欺骗你。” “我们复行商议,想想别的办法,好不好?” 见她也是一副不思进取之态,严渝有些生气。 “你打算,一种种方法,一遍遍尝试,必要真诚以待,而成大事?” 宁云溪固执己见。 “嗯,我不想再骗你。” 怒其不争,严渝切齿拊心,竭力劝诫。 “次次凄惨而终,你还嫌不够痛苦,是么?” “是我在玩人命游戏,还是你轻视自己,不顾自身感受?” “世上没有完美的事,你不能既要真诚,又要成功。” “历经几世,你仍不明白吗?” “想要取信于我,必须徐徐推进此事,其中,难免有所欺瞒。”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只管放手去做,没事的。” “小妹妹,听好口谕,本王,允准你骗我!” 宁云溪捕捉重点。 “最后一次机会?是为何意?” 实不想复见,小妹妹受尽折磨,严渝疾言遽色,把话说绝。 “陨石碎片,用尽。” “这一世,你若再殒,便没有下一世。方族大计,因你消极处事、优柔寡断,败局告终。古代的我,如果意外崩逝,不得善终;现代的我,亦将消逝,永世不得超生!” 宁云溪骇异,猝不及防,难以置信。 “此话当真?阿兄,你莫欺我。” 严渝怒意凛然。 “信不信由你。” “试得起,你就再去试。” 来不及确认阿兄之言,是真是假,宁云溪意识,消散而去。 严渝迟钝一分,察觉不对,专心回思他们对话,没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现代。 “古代人,表达爱意,比较含蓄。一见如故,可以释义为,一见钟情。那也不能定义,一见钟情,意思不对吧?” “你为什么会问我,所爱,是谁?” “还有,我一直想问,你为何对我声称,我们是结拜关系?” “第一世,我们立足不稳,公开册立帝后,无疑令你成为众矢之的,我若不幸出事,你也难逃一劫。” “那会儿,我们不能绑定,所以心照不宣,选择隐婚。我册封你为月溪夫人,纳贤你为谋臣;你则对外言说,我们是结拜关系,以免外人,见我们住在一起,非议你不自爱。” “唯恐不慎泄露,我们平日交流,尽量以义兄妹相称,免得关键时候说漏嘴。” “难道,你称结拜关系,习惯了?即使前几世,与我叙谈,没有外人在,也下意识介绍说,我们乃是义结金兰?” “还是说,我没有明说夫妻关系,使你误解,体贴关怀,皆为义情?” 问罢,不闻回答。 他环顾左右,方知,身在现代。 第826章 和好 宁云溪重生在第六世,也就是现世,三废顾念廷,一把大火,一并焚尽宁婉善一众,认真谋计,襄助阿兄成就大事。 梦境至此,结束。 颜瑜明晓一切,惊然醒来,速至月溪府,找到小妹妹。 心绪,百感交集,他展臂,紧紧拥她入怀。 “小妹妹,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 “前世所有,我尽数忆起,是我害你受苦,我对不住你。” 好似重见前世阿兄,宁云溪心甜意洽,依偎软语。 “兄长言重,小妹惭愧。” 颜瑜语态温暖,如沐春风。 “瞧你,兄长、小妹称唤着,如何改不了口?我们是夫妻。” 宁云溪抬眸,传意脉脉春情。 “阿兄不觉得,这样叫着,别有一番风味?” “小妹愚见,唤作父亲,也未尝不可。” “阿兄喜欢吗?” 颜瑜会意一笑,蕴一丝风致,不轻不重,落掌在她左脸。 “淘气,就会逞口舌之快。” “把你抱上床,看你老不老实。” 宁云溪吃痛颦眉,轻吟楚楚,逸趣横生。 “夜色正好,你不妨,把第三世未完之行,补还给我。” “犹记当时,我确有丝丝情动,兄之手法,极妙。” 颜瑜星眸,锐一抹佻薄,双手游谑而下,稍加一分力道,环住纤纤细腰。 “你呀,成心惹我难受。” “等你治愈疾痛,我释趣纵意,当心,让你下不来床。” 宁云溪玉臂浅勾,搭在他的肩上,目色卑屈,似有乞怜之意。 “兄,柳弄芙蓉,还要将我视作花楼女子吗?” 韵念,由心而生,磅礴而来,颜瑜不自觉,气息渐重。 “把你当作通房奴婢,从医药空间,取出一堆情致物件,百弄羞花,令你尊严尽失,令你哀哀告饶,好不好?” 宁云溪娇羞,捶打他的膺膛。 “你坏你坏,偏爱作践人。” 情兴,适当即止,她转移话头,柔语关怀。 “阿兄安寝整整一日,饿了吧?” “我等着你,也一直没用饭。” 颜瑜错愕。 “啊?” “胡闹,饿着自己干嘛?” “快些传菜,我们一起吃。” 宁云溪甜笑着,提要求。 “我想吃,阿兄做的菜。” 颜瑜几分自卑。 “此世,我初学不久,厨艺很一般。” 宁云溪故作恼怒。 “哼,阿兄不乐意做给我吃,想是,另有心爱女子,不喜欢我了。” 见她生气,颜瑜有些慌张。 “没有,不是,唉,好吧,我做给你吃。” 宁云溪虹销雨霁,暖阳一笑。 “备菜早已完毕,放在冰窖里,只等阿兄大显身手。” “请帝瑾王,屈尊移玉。” 颜瑜落目宠溺。 “好。” “帝后娘娘先请。” 两人欢欢喜喜,来到厨房,先掌灯,后取饭食。 颜瑜怀意几许紧张,开始生火做饭。 深怕饿坏小妹妹,他以最快速度,做完四菜一汤,盛饭,端上桌。 “好了,吃吧。” 出于前世习惯,宁云溪先给他夹菜,以示敬主,而后,自行品尝。 “嗯,美味可口。” “阿兄佳肴,如同阿兄本身,口齿留香,余味无穷。” 颜瑜唇际,忍不住上扬。“吃饭不许贫嘴。” 宁云溪不情不愿一应。 “是。” 沉吟片刻,她诉苦。 “阿兄,近来,我身子不大好。” 颜瑜担忧。 “怎么不好呢?” 宁云溪作答。 “体质有所下降,缺少蛋白质。” 颜瑜一边责备,一边关心。 “你看看,我就说,不能饿着自己,以后不准这般胡闹。” “我给你拿药,补充蛋白质。” 宁云溪浅笑,风情月意,潋潋含韵。 “我不吃药。” “你身上,不是有现成的蛋白质吗?” “求王爷恩赏,叫臣妾补一补。” 脑海自动浮想画面,颜瑜脸颊霎时绯红,不由得羞怒。 “大晚上的,你别害我背弃承诺。” “我答应过你,治完病,再暖情。” “从现在开始,别乱说话,正经吃饭!” 宁云溪撇撇嘴。 “哦,是。” 颜瑜绝去胡思乱想,侃然谈论正事。 “我已经知道,方族鱼目混珠之计。” “亦知,靖善公方爱卿,遭受流放之苦,不改心志;舍弃自己性命,忠于义情。” 宁云溪讲情。 “韶舅舅,确是很好很好的人,祈求阿兄,不要赶走他。” 颜瑜表态。 “只要他愿意留下,我荣幸之至。” 宁云溪欣喜。 “多谢阿兄恩典。” 颜瑜神色,漾几分羞愧。 “庄爱卿,投诚多次,意欲回归颜皇,皆被我拒之门外。” “庄府,多是皇帝眼线,目下,不宜久居。改天,你约请他来,我给他道歉,顺便安排他们一家去处。” 宁云溪陈述。 “皇上线人,暂未遍布幽悰府中,今儿一早,我悄悄潜入,请玮儿表弟,代为询问舅舅意愿。” “舅舅答复,不打算搬离庄府,将以庄韶身份,继续蛰伏皇上身边,为你谋事。” 颜瑜内疚不安,忧心忡忡。 “莫非恼我,屡屡不愿信任他?我可以道歉,可以弥补,什么方式都行。” “庄爱卿性情,我不甚了解,假如有所积怨,你从中帮我调和一下。” 宁云溪劝慰。 “阿兄勿忧,舅舅不是斤斤计较之人。” “他认为,方族长辈谋计之意,希望他蛰伏,直到吾等完成大事,不可半途而废。” 颜瑜不以为然。 “此想法有误。” “他是方族留下唯一血脉,是方夫人四十有余、拼着性命生下的孩子。我朝,重视传承,方族众卿还指着他传宗接代、延续家族呢,断不可能让他长久蛰伏危险之地。” 宁云溪追忆。 “大哥哥临终前,也说,皇上身边,不宜久留,让我表明舅舅身份,请他回归颜皇。” 颜瑜深表赞同。 “是了,玥皇远见卓识,凿凿无误。” “你务必听他的话,劝说庄爱卿回来。你告诉他,出什么事,有我担着,我会全力以赴,保他们一家无恙。” 宁云溪一脸无可奈何。 “表弟言之,舅舅很是执着,劝不动。” “以我拙见,舅舅智谋,高于大哥哥一筹。舅舅既下决心,自有道理,我们应当尊重。” “另者,大哥哥建议,也不一定正确。比如,他留计,除掉璃王一众,便是大错特错。” 颜瑜大惑不解。 “玥皇留计,明明是一片好意。” “你何出此言?” 第827章 你展开说说 宁云溪状貌恭顺,不矜不伐。 “阿兄有所不知,昨晚,你我分别之后,五师姐与我相认。她转达,家慈留有遗言,璃王,以及北兆台同门,不可计杀。” 颜瑜百思无解。 “北兆台众卿弃去,以我重用督护台为由。” “当时,我以为,他们纯是看不起我,找个借口,另投明主。而今,通晓前世诸事,我已然明白,此为方族计中一环。” “他们无有异志,任重劳苦,我们确实不该锋芒以对。” “但,璃王为何也不能杀?” 宁云溪提醒。 “阿兄如何忘记?我跟你说过,璃王殿下,乃是四师兄长子。” 颜瑜窘态。 “哦对对对,听你提过一嘴,我印象不深,便浑忘。” 他尝试理解其意,不禁感慨。 “玥皇实在忠心,为了我的安全,宁愿舍弃自家长兄。我若听从,是辜负也。” “唉,想想还是羡慕。” “周先生三位子女,一个比一个聪明,堪称当世奇才,若我也是他的儿子,那该多好。” 宁云溪无奈一笑。 “阿兄净说胡话。” “四师兄岂敢混淆皇族血统?” 颜瑜心辄向往。 “我就是羡慕他们的才智。” “如果我有才,便不用每日提心吊胆,谨小慎微,深怕被人算计身亡。” 宁云溪不予苟同。 “阿兄惯爱自轻。” “以小妹见之,阿兄天下第一明慧,无人可及。” 颜瑜执起公筷,给她夹菜。 “属你嘴甜。” “你何以知之,我即将拥有前世记忆,提早一步,先去过问庄爱卿意愿?” 宁云溪回敬,给他斟茶。 “是督护中相高大人,转告家慈之言,我才知晓,现代阿兄纵控时光机,助你卓望过去。” 她收起笑容,肃肃而语。 “另外,高大人说,月盛星梁决战那夜,高芙蓉大人乔装打扮,代替正贤太子,英勇赴义。” 颜瑜惊奇。 “啊?大皇兄还活着?” “他身在何处?” 宁云溪语态,覆一意萧瑟。 “那夜,场面太过混乱,高大人解救失败。太子殿下,不幸失踪。” “阿兄切莫忧虑。” “经五师姐推断,顾昊,或是正贤太子。” 结合玥皇遗言、顾孟祯话语,颜瑜一阵恍然,连连点头。 “对,对,极有可能,令师姐推断,非常合理。” 转而,他怅惘,无声一叹。 “大皇兄尚在人世,自是大喜。然而,可惜,高芙蓉爱卿,小小年纪,红颜薄命。” “我听说,她武才盖世,少女妙龄,未历会试,便受父皇恩赏,拜任督护中丞一职。” “她本应前途似锦,却为志向,悲壮终局。” “立功,理当受赏,可她这种情况,我如何拟旨赐封?” “给她假立一个名头?” 宁云溪细细分析。 “护太子殿下,仗忠义而殒,乃为伟绩,可功标青史。阿兄不需假立名头,直接封赏即可。” “只是,现下,不宜声张。” “太子殿下,仍在皇上手里。这事,传到皇上耳中,他自然知晓,我们觉察顾昊真实身份,万一,动手灭口,高大人岂不白白舍身?” 颜瑜神态,庄重不苟。 “我担心之处,也在于此。” 宁云溪提议。 “阿兄请莫着急,等到寻回太子殿下,昭告百臣万民,到时,再行封赏不迟。” 颜瑜眉心,呈现几分为难。 “唯恐,委屈高爱卿。” 宁云溪劝说。 “身后殊荣,生者一点心意罢了,殒者感受不到。” “阿兄是现代人,持科学态度,怎么需要我说这个道理?” 颜瑜学着古人,倒茶在地上,敬奉高芙蓉。 “道理,我懂。” “就是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她为了我族、为了家兄,绝去性命,付出太大。” 宁云溪跟随阿兄,敬茶高大人。 “阿兄安心。” “高楠大人已将五师姐料想,遍告督护台同僚,有五师姐协助筹谋,相信不用多久,他们便能找到正贤太子,迎太子殿下回来。” “高芙蓉大人,不会白白付出,必将名垂竹帛,流芳百世。” 颜瑜莞尔。 “嗯,希望一切顺利,希望大皇兄安然无事。” “凤鸾宫、长盛宫悬挂的画像,是他十五岁的样貌,也不知,他现在长什么样。” 宁云溪指尖,花意佻然,抚上他的手背。 “大约,一如阿兄,风采伟岸,貌似天神下凡。” 颜瑜覆手,加重力道,扼住她的手腕。 “你变着法儿夸我?” 手腕痛楚,惹弄妙声戚戚,宁云溪双眸漾一丝泪,风月无尽。 “是,小妹情不自禁。” 颜瑜用筷子干净一头,点起美人下颚,目光轻狂,欣赏清容染霞之色。 “之前,怎不见你,如此热情?” 宁云溪眸低一分,怯怯而视,情切意浓。 “说多错多,我深怕,再惹阿兄怀疑嘛。” “其实我内心,热情洋溢,从第一世开始,便有翩翩心动。不过那时,我自己不觉,满以为,唯是兄妹义情。” 颜瑜放下筷子,转而拿起公筷,夹一小块煎蛋,喂入她口中。 “翩翩心动,何以见得?你展开说说。” 宁云溪启唇,轻轻含住筷子,徐徐吃下煎蛋。 四目相对,意兴盎盎,她按捺羞涩,倾诉衷肠。 “前世,我们时常睡在一起,相拥而眠。我每每做梦,俱是柳月风韵之景,男主角是你,女主角是我,孜孜不怠,不亦乐乎。” “好几次醒来,你的手,皆抚在娇处。那会儿,我的病势,经你医治,缓解许多,我虽仍余惧怕,却也不乏怡悦。” 颜瑜微微一惊。 “你不是说,我们前世,没有不端之举?” “即便这样,你也没有意识到,这是爱情?” 宁云溪答话。 “我有所意识,遂问你,义兄妹之间,此举,可行吗?” “你说,在二十二世纪,像我们这样的义兄妹,此举很正常,并非不端。” 颜瑜取一条绢帕,为她拭去唇角油污。 “我以为是结婚,这些动作,自是正常。” 宁云溪娇娇然,将他宽厚手掌,捧在手心。 “你还教我许多‘正常’之行,可饱你眼福,怡趣彼此,这一世,我们从未做过。” “你之喜好,我记忆犹新,可能,许久不练,有些生疏。今晚,我们习练几次,释然一番,好不好?” 她摆弄着,让他伸出一根手指,当即习练起来。 莲舌巧弄,倾情投入,她杏眸纯然,注视着他,袅袅而问。 “这样做,对不对?” “意致,澎湃否?” 心火腾起,颜瑜抵御不住,赶紧挣脱。 “你又成心,害我轻诺寡信,我不上当。” “戏耍我的心性,观我情难自抑之状,你觉得很好玩,是不是?等你病愈,我必要狠狠罚你。” () 第828章 这可不像你 日暖风恬,天气晴好。 一大早,庄娴蕙便收到许颖媛邀约,说是,想一起吃顿午饭,只她们姐妹二人。 宁暄枫洗漱罢,意犹未尽,悄从娘子身后,一把将她抱住。 “娘子,我想到一个新招式,再取悦你一次吧。” 庄娴蕙脸一红,神色慌乱。 “夫君,嘘,别说别说。” 宁暄枫满觉新奇。 “娘子居然害羞?这可不像你。” 庄娴蕙眉落,几分苦涩。 “二哥哥在呢。” 宁暄枫环顾寻人。 “是吗?二舅哥何时来到?” 庄娴蕙愁容。 “刚来不久。” 宁暄枫目光游移,不见人影。 “我没瞧见,他人呢?” 他迟钝莹晓,坏笑着,伸手去解娘子衣带。 “娘子躲事唬我,须得多补偿我一次。” 庄娴蕙加重力道,拍打他的手背。 “夫君住手!” “他去取书,就在外屋。” “你方才进来,没瞧见他吗?” 宁暄枫一脸迷惘。 “我一心奔向你,没看左右。” 庄娴蕙苦恼作叹。 “完了完了,夫妻情话,必然被他听去。” “唉,复要被他笑话。” 宁暄枫赔笑宽慰。 “我声音轻,他不一定听得到。” 庄瑞高视阔步,走进里屋。 “我听听怎么了,三妹妹居然害羞?这可不像你。” 宁暄枫尴尬假咳。 “咳咳咳……” 庄娴蕙羞愤。 “夫妻情话,你也学?二哥哥好生无趣。” 庄瑞摇头晃脑。 “我想到一个新招式,再取悦你一次,给三妹妹添些趣味吧,哈哈哈……” 庄娴蕙气得面红耳赤。 “妹夫路过,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存心等着笑话我!” 庄瑞反驳,理直气壮。 “我是兄长,该是他跟我打招呼,你懂不懂规矩?” 庄娴蕙横眉怒目。 “真烦人,你就不能去找大哥哥借书吗?幽悰府书房话本,比我这儿丰富。” 提起长兄,庄瑞表露惧色。 “他新婚,敏感多怒,霸蛮得很,我才不找打呢。” 庄娴蕙攥拳,作势威胁。 “你来烦我,我也打你。” 庄瑞不屑。 “好好好,你打你打。” “就你这小拳头,打疼我,算你厉害。” 庄娴蕙气急,一声令下。 “夫君,替我打他。” 宁暄枫诚惶诚恐。 “啊?我何敢无礼兄长?” 他头头是道,复述家兄教诲。 “娘子莫恼,兄有怨气,我们理应受着。以前在家,侍奉长兄,我和四妹妹、五妹妹皆是这般任他欺负。” “兄长高兴,便是小弟的荣幸。” 庄娴蕙忿然不平。 “什么歪理?” 庄瑞十分满意。 “你听听妹夫这觉悟。” “同为弟妹,做人差距何以这么大?三妹妹合该羞愧,理当改正。” 庄娴蕙不服输。 “哼,我这就请大哥哥来,让他教训你。” 庄瑞得意洋洋一笑。 “呵,他能听你的话?” 庄娴蕙胜券在握之状。 “大嫂嫂听我的,我叫她发话,大哥哥必来。” 庄瑞有些慌神,立即正色告诫。 “庄娴蕙,我是你哥,不是你仇敌。” “你这样针对,成何体统?” 庄娴蕙不甘示弱。 “你取完书,就可以走了,二嫂嫂还等着看呢。” “再不走,我立马去幽悰府。” 庄瑞恫吓。 “驱赶兄长,是吧?你等着瞧,我告去尹司台!” 说完狠话,他气愤而去。 宁暄枫一听,惶怯不已,连忙追步。 “二舅哥请息怒……” 庄娴蕙伸手,把夫君拽回来。 “夫君莫慌,他说说而已,我们不理他。” 宁暄枫吓得冷汗直冒。 “尹司台,千万去不得,娘子切莫小视。” “兄长训导小弟,向来都是言出必行,我们示弱,才有一线生机。” 庄娴蕙提醒。 “二哥哥,不是玥皇帝,没有那般铁面无私。” “我们成婚多时,玥皇亦已崩逝,夫君怎就改不掉习惯?” 她改变话头,转移夫君注意。 “你看书信,媛姐姐约在东市茗意沁人,一同用午饭。” 宁暄枫只瞧一眼,浑身充溢拒绝。 “我不去。” “跟她斗智,太累。” “你一个人去,不甚安全,我们干脆拒了吧?” 庄娴蕙柔声说明。 “这次,她没约你,只约我一人。” 宁暄枫忧虑重重。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她那人,阴险得很。” “唉,你教训那么多次,她如何不长记性?” 庄娴蕙温言细语。 “许夫人责罚,她尚且累教不改,何况是我?” 她展臂,绵缠夫君脖颈,扬唇,于他脸颊上,浅浅落吻。 “夫君宽心,我应付她,不成问题。” 宁暄枫抱起娘子,让她坐在他的腿上,埋首娇处,宠溺深深。 “万一,她搬来什么很有谋略的救兵,你逃不掉,怎么办?” “这样吧,假若两个时辰,你仍没回来,我便去请二舅哥,共赴茗意沁人,解救你。” 庄娴蕙双手,捧起他的脸,对眸,甜情蜜意。 “好。” “夫君体贴,妾身深感幸福。” 午时一刻,庄娴蕙赴约而至茗意沁人。 走进厢房,只见陶沐湛、许颖媛坐在一起,庄娴蕙止步,微微一怔。 很快明会其意,庄娴蕙唇际,薄一分鄙夷。 “媛姐姐不是说,我们姐妹聚会?” “沐湛兄怎么也在?” 陶沐湛也是怔神,显然不知庄娴蕙会来。 他心慌意乱,急于解释。 “我……” 许颖媛抢话。 “蕙儿勿要气恼,我劝过他,不要跟来,他偏不听,极为执着。” 庄娴蕙顺意,问一句。 “沐湛兄,为何如此执着?” 陶沐湛急得跳脚。 “我……” 瞧出他想离座,走向庄娴蕙,许颖媛及时拉住他,一顿吹嘘,向庄娴蕙耀武扬威。 “蕙儿有所不知,这不,上次,我被歹人所害,家族差点覆灭,沐湛兄挺身而出,救我于水火。期间,他好似寄情有意,对我百般照顾。” “前一阵子,你离京出游,他便开始痴缠,我怎么也甩不掉,现在更是变本加厉,无休无止讨好我。你看看,如之奈何?” “沐湛兄素来跟你要好一些,而今,他改心,执意与我往来,蕙儿不会生气吧?” 宸王失势,封正台虽然归落帝瑾王,但众心未稳,她接到父皇指令,嫁入陶府,寻机里应外合,夺取封正台之权。 第829章 撮合 如今,陶沐湛志随颜瑜。 平日会面,言谈间,他感受到许明骞心志,有所动摇;也瞧出颜瑜,有意纳下贤臣许爱卿。 因此,他暗自打算,舍身为主,求爱许颖媛,襄助颜瑜,夺取铜事台。 事情,尚无进展,他不急上禀,悄然行事。 情思,仍旧向往蕙儿,陶沐湛有意隐瞒,不希望求爱一事,惹她吃醋。 他总认为,蕙儿成婚,皆因皇命难违,迫不得已。她心里,一定也记挂着他,至殒不忘。 未想,秘事,忽被许颖媛公开,陶沐湛心乱如麻,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蕙儿,你别生气,我……” 庄娴蕙褪去披风,置于一旁衣架。 “沐湛兄勿虑,我不生气。” 事发突然,陶沐湛心里七上八下。 “真的吗?” 庄娴蕙几步走去,坐在他们对面座位上。 “我们三人,自小玩在一起,原就不分彼此,何需计较谁与谁,更要好一些?” “朋友嘛,闲时热情,忙时冷淡,各有各的前程。既有义情,我们应当互相理解,不该争长论短。” 听得“理解”二字,隐有传情,陶沐湛欣慰一笑。 “蕙儿,心怀大度,令人佩服。” 从小到大,只要庄娴蕙一出现,沐湛兄仿佛看不见别人,许颖媛不悦,争宠一问。 “那我呢?” 一面考虑朝局,一面考虑蕙儿感受,陶沐湛掌握分寸,应答。 “相较之下,你略逊一筹。” 许颖媛怫然。 “这是什么话?沐湛兄好偏心。” 陶沐湛一脸冤屈。 “我这是夸你,媛儿没听出来吗?” 许颖媛气得差点发作。 “你……我……” 余光,看见庄娴蕙看戏的表情,她迅速反应过来,扭捏作态,解析话意。 “沐湛兄用词独特,夸赞于我,意为我们感情独一无二,我自然听得出来。就怕,蕙儿听不懂,虚抱念想,误会你对她有情,做出一些对不起夫君之事。” 她强调“夫君”二字,似在提醒陶沐湛,庄娴蕙已经成婚,又似提醒庄娴蕙自重。 庄娴蕙回复。 “媛姐姐不用特意述明。” “我心唯夫君,无思其他。” 许颖媛端起长者架势,大义凛然陈词。 “你说得好听。” “我陪着你长大,能不了解你?你心思,最是浮滑,定不下心性,不论嫁给谁,都会想着胡作非为。” “妹妹别多想,姐姐这是规劝,绝非在沐湛兄面前,故意诋毁你。我一片好意,想必妹妹,不难领会吧?” 庄娴蕙浅浅一笑。 “嗯,可以领会,小妹多谢姐姐教诲。” 陶沐湛听不下去,暂放朝局权谋,为蕙儿说话。 “蕙儿不是这样的人。” 许颖媛笑不出来。 “沐湛兄离京公忙太久,或许忘怀蕙儿性子。” 陶沐湛坚定。 “我没忘。” 许颖媛诉理。 “沐湛兄莫以幼时眼光,看待今时一切,不合实际。” “人都是会变的。” “譬如你,以前眼里心里只有蕙儿,长大之后,不就改了?” 陶沐湛毅然反驳。 “我……” 庄娴蕙截住他的话。 “媛姐姐或有误解。” “沐湛兄眼里心里,从来只有你。” “往年,他常言之,你比我貌美、比我端庄,在他看来,你极其优秀。” 许颖媛惊喜一笑。 “此话当真?我未曾听过。” 庄娴蕙圆话。 “沐湛兄羞于表达,与我独处,才有此语。姐姐在时,他总是默默无闻,看似冷漠,实则害羞。” 陶沐湛心急如焚。 “不是不是,我……” 许颖媛捂住他的嘴,不给说话机会。 “沐湛兄勿言,我明白。” “原来,你对我情深至此,我好感动。” 一顿午饭,陶沐湛吃得心烦苦闷。 饭后,他避着媛儿,单独与蕙儿见面。 “蕙儿,你方才胡说什么?我分明说过,以往夸赞她、贬损你的话,都是逗你的,只为切磋捉弄之技。” “你怎可胡诌我的情意?” 庄娴蕙解答。 “我观沐湛兄,意在求爱媛姐姐,故有此言,一如往昔,助你圆满美事。” “难道,我看错了?” 一边是真爱,一边是朝局,陶沐湛吞吞吐吐,略显无措。 “呃……这……你没看错……但是我……” 庄娴蕙提起旧事,用以释义言行。 “前时,你升任封正侍,回京见我,问我是否成婚。” “我如实答曰,是。” “你便说,你也要抓紧,择偶求爱。求爱之法,还是如旧,请我帮你出主意。” “沐湛兄托付信任,小妹不敢疏忽,所以今日临机应变,为你美言。” “我做错了吗?” 陶沐湛暗自分析。 蕙儿这是在说,她已成婚,不能明目张胆跟我在一起,只能借由帮忙求爱,与我共处。 先以好友身份,你来我往,待到她摆脱宁二公子,完成皇命,我们才能在一起。 这样也好。 正巧,我想诱媛儿入局,引许大人改志帝瑾王。 蕙儿,情切不失包容,小家不忘大义,真可谓贤内助。 想罢,陶沐湛会心一笑。 “你做得很好,没有做错。” “刚刚,若无你的仗义相助,我几乎说错话,惹恼媛儿。” “蕙儿,多谢你。” 庄娴蕙早与夫君说好,尝试撮合沐湛兄和媛姐姐,一则试探其心,二则左右朝局。 目下,封正台,经玥皇高谋,已归帝瑾王,左右朝局,大可不必。 媛姐姐,自以为皇女,栖身皇帝臣下,为之效命。皇上无情,其终局,不想而知,性命难以保全。 她私心想着,如果媛姐姐有情,嫁入陶府,得帝瑾王庇护,甚好。 是故,她按照原先想法,增进二者感情,期望他们佳成良缘。 庄娴蕙和颜悦色。 “你我友者,互帮互助,理所应当,沐湛兄不需这么客气。” 陶沐湛如她所愿,掩藏真情,以好友身份相处。 “蕙儿所言极是。” “我口笨舌拙,也不知媛儿是否气恼,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哄她开心吧。” 庄娴蕙瞬即有思。 “我知媛姐姐,中意一套首饰,不舍得银子,久久没能买下。” “沐湛兄买来送她,给她一个惊喜,姐姐必然息怒。” 陶沐湛迫不及待。 “哪家店的首饰?你引我去。” 他借事提议。 “仅一套首饰,我送不出手,你陪我逛逛街,另外挑选一些礼物,可好?” 庄娴蕙颔首。 “好。” 第830章 我就是不服 许颖媛一脸挫败,回到许府,夏藕居。 冷蔓落于正座,用着茶点,专候爱女回府。 许颖媛下跪行礼。 “孩儿许颖媛,恭请母亲安好。” 许明骞名曰纳妾,顾孟祯却降恩旨,册封宁洁薇为正二品诰命夫人,另赐封号,媄。 而冷蔓这位“正妻”,还需假立功名,才能受封正三品诰命夫人,且,无有封号,屈居“妾室”之下。 以往,儿女问安,顾及冷蔓颜面,依着许明骞职位,行福安礼。 今,顾孟祯明确下旨,他们不得不遵照规矩,改行恭安礼。 尽管爱女有心,行大礼,以示敬重,冷蔓每每见之,依然心痛难过。 “平身吧,坐。” 许颖媛也是一副郁结难消之貌,入座,萧萧啜一口茶。 “唉。” 一听叹气,冷蔓愁眉紧锁。 “怎么了,事有不顺?” 许颖媛垂头丧气,将茗意沁人发生之事,叙述给母亲听。 冷蔓百思不得其解。 “怪矣。” “近来,小陶大人体贴入微,挖空心思讨你欢心,任谁瞧看,皆知他倾慕于你。” “按说,他已经移情别恋,不再恋慕庄三姑娘,怎会突然变回以前状貌?” 许颖媛怨念深重,闷闷不乐。 “谁知道呢?” “我还以为,势在必得,定能羞折庄娴蕙一番。” “何曾想,差点又被她看笑话。” “沐湛兄何以这样反复无常?” 冷蔓推论猜测。 “想是,庄三姑娘又玩什么花招,诱得小陶大人找不着北。” “她相貌绮艳,纵情无拘,不知收敛言行,深得男子心趣。我们这种大家闺秀,拘谨矜重,早成习惯,如说引诱男子,跟她比不了。” 尹司台一行,历历在目,她有些后怕。 “我早叮嘱,让你别跟她斗,你非是不听话。” “害得家族蒙难,你也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 许颖媛趾高气昂,毫不退缩。 “她仗皇恩宠爱,对我们随意打击,算什么本事?我就是不服。” “绮艳容貌,来自父母,亦非她的本事。单说斗智,我肯定输不了。” “母亲早有叮嘱,我亦反复说过。蒙难一事,她只让我答应,不再纠缠宁二公子,可没说,不许与沐湛兄交善。” “另者,她仅是收手,不继续坑害我们;而非施以援手,救我们脱难。” “真正解救我们之人,是沐湛兄。我为报恩,以身相许,有何问题?” 冷蔓眉心簌簌,传意几许畏怯。 “天下男子,不是全都围着庄三姑娘转,你何必执念挑选她身边的人?” “万一,没斗过,再次赔上两家人性命,如何是好?” 许颖媛板起脸来。 “母亲来,就为劝我放弃?” “我还以为,你是来支持我、鼓励我的。” “你瞧瞧别人家慈,哪个不是无私奉献,哪个像你这样不顾女儿感受?” 冷蔓神色,苦不堪言。 “有皇上撑腰,她不会输。我鼓励你,形同害你。” “媛儿,我当真怕她了。” 许颖媛拍拍心口,振振有词。 “母亲不要怕。” “前者,引诱宁二公子,确实是我不对。她占理,也占权势,我认错,也认栽。” “然则,沐湛兄和她,仅在好友关系,她没资格管束沐湛兄求爱娶妻。” “成婚,还惦记蓝颜知己,这一次,是她理亏。我破坏他们感情,是伸张正义,凭什么不跟她斗?” “我必要赢她一次。” …… 逛街结束,庄娴蕙回到庄府,柔静阁。 辨得脚步声,宁暄枫急急迎步过去,搀扶娘子进屋。 “娘子总算回来。” “没事吧?” “只差一小会儿,便满两个时辰,我正要去找二舅哥,准备前往茶馆救你。” 庄娴蕙转眸,嫣然一笑。 “夫君宽心,我没事。” 安坐,宁暄枫注意到她手上礼盒。 “太阳打西边出来,许大姑娘居然给你送礼,我没看错吧?” 庄娴蕙抱起一个手炉。 “这不是媛姐姐送的。” “我赴约,看见沐湛兄也在,跟媛姐姐坐在一起,十分亲密。” 宁暄枫发出一阵惊奇。 “哟,你之前设下的撮合之计,已然奏效?” 庄娴蕙点点头。 “嗯。” “听他们话语之意,沐湛兄求爱媛姐姐,应已秘密行事一段日子。” “媛姐姐一心炫耀,故意邀我去,撞破他们约会。沐湛兄措手不及,下不来台,好一顿慌神。” 抓住话头重点,宁暄枫目露得意。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小陶大人必是暗暗钟情于你,绝非普通好友之义。” “许大姑娘如此举动,足见,她也这么想。” “这礼物,定是小陶大人找借口,送给你的吧?” 庄娴蕙诧异,不禁赞叹。 “夫君料事如神。” 宁暄枫不以为意。 “哪有什么料事如神?男子嘛,就那点伎俩,我也是男子,当然懂得。” 庄娴蕙叙事。 “如同往日,他求爱女子,叫我给他出主意。” “我就告诉他,媛姐姐中意一套首饰,舍不得买。” “他说,一套首饰,送不出手,要我陪着逛街,多买一些。” “买完之后,他挑出其中一件,说是,思来想去,似乎不适合媛儿,于是顺手,把它送给我。” “这事,以前常有,并不新鲜。他神情真切,我一直以为,确是他挑剩下、不要的,随手扔给我。” “然,自从听夫君说完,他对我有爱慕之情,我便忍不住臆想。无论他说话,还是送礼,我都觉得,像是悄然表达爱意。” 宁暄枫语气,无比笃定。 “显而易见,他这就是抒怀爱恋之情。” “你收下,以他视之,要么两情相悦,要么默许他的求爱。” 庄娴蕙想不通。 “这礼物,并非其中最名贵之物,甚至可以算是最为廉价。” “既是送给心爱女子,不应该给我最好的吗?” 宁暄枫解答。 “明着喜欢,自是送你最好的。” “谁让他是偷偷喜欢呢?” “以前,他或碍于你们是敌势,宸王管束太多,不同意你们的婚事;现在,不用说,有我在,他敢乱来,便是触犯律令。他送礼,倘使做得太明显,让人抓到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庄娴蕙难以理解。 “如你所说,我有夫君。他焉能胡思乱想,岂敢无视律令,为何不能断去念思?” 宁暄枫入情入理,言之有物。 “以他见之,你们是青梅竹马,我只是后来者,在你心里,永远有他一席之地,我取代不了。” “再者,谁说有夫君,则不能胡思乱想?有些男子,偏爱他人之妻。” 庄娴蕙愕然。 “啊?怎会有人,偏爱他人之妻?” “夫君见过何人,有这般嗜好?” 庄玮愤然,推门而入,大发雷霆。 “谁偏爱他人之妻?” “庄娴蕙,竟敢笑话兄长,你岂有此理?!” 第831章 我守口如瓶 庄娴蕙吓得全身一震,没坐稳,摔下椅子。 “啊!” 宁暄枫反应迅速,起身离座,展臂接住她。 “娘子当心。” 庄娴蕙惊吓不已,站定,怒瞪兄长。 “大哥哥进来,能不能让人通禀一声?好生唐突。” “小妹已然成婚,或有不便。” 庄玮立身凛然,居高而视。 “你进幽悰府,让人通禀了吗,何以说我不守规矩?” “休得岔开话头,谁允许你,背后议论兄长?!” 庄娴蕙言简意赅。 “我没说你,偏爱他人之妻。” 庄玮案剑瞋目,声如猛虎。 “我只道‘兄长’二字,没说我自己。” “你共有两位兄长,何从得知我斥责你,背后议论的是我,而非二弟?” “张口就说漏,你安敢狡辩?!” 惶惧兄长之威,庄娴蕙连连后退,意识到窘态暴露,顺势入座,掩饰意怯。 “你这反应,一瞧便知心虚,我自然明晓,你所指何人。” “如若我说的是二哥哥,你好奇都来不及,哪得气愤?” 庄玮愤然落座。 “你答应过保守秘密,不在家人面前,议论夫人婚前诸事。” “今时,这是做甚,为何告诉妹夫?” 庄娴蕙辩驳。 “我守口如瓶,你少污蔑人。” 宁暄枫也回到座位,听似有情况,深入追问。 “大舅哥何意?” “大嫂嫂婚前,曾是他人之妻?” “你,竟然喜好,夺人爱妻?” 一听如此,庄玮怒目嗔视三妹,厉声诘问。 “何来守口如瓶?安得欺骗兄长?妹夫显然知晓!” 庄娴蕙抱屈。 “你自己说的,关我什么事?” 庄玮一顿非难。 “我说什么了?” “哪句话,告诉妹夫,我喜好夺人爱妻?我会这般评价自己么?” “定是你妄加评语,随意诋毁兄长!” 庄娴蕙艴然不悦。 “就是你自己说的,大哥哥岂能蛮不讲理?” 宁暄枫出言,为娘子辩白。 “大舅哥明察,娘子确实没说什么。” “是我自行理解话意,猜测其事。” 妹夫实然无辜,庄玮一味指责三妹。 “都怪你多事!” “谁允许你不择手段,套我夫人的话?” “没有你多此一举,就没有今日误会。” 宁暄枫依旧护着娘子。 “古人云,不出既往言,不为已甚事。” “大舅哥贤明,莫与我娘子计较,事出无意,她不是有心的。” “请大舅哥放心,我绝对保守秘密,护好嫂嫂声誉。” 深知妹夫敬长,庄玮顺意,平息怒火。 “嗯,多谢妹夫。” 宁暄枫难为情笑笑,弱弱提议。 “话已至此,无需避忌。” “不知‘夺人爱妻’是个什么故事?大舅哥不妨,讲给我听听。” 庄玮刚刚平息的怒火,瞬间腾起。 “你也这么多事?不该知晓之事,不准多问。” “我没有‘夺人爱妻’的喜好!” 恍若看见家兄重生,宁暄枫唯唯诺诺应答。 “是,是,你没有。” 见夫君受屈,庄娴蕙登时恼怒,戟指长兄,用着命令口气。 “责我便已,你不许呵斥我家夫君。” 庄玮冷睨,威慑十足。 “谁给你的胆子,教我做事?” 庄娴蕙害怕,紧紧抓住夫君的手,撑着面子,不肯示弱。 “大哥哥来此,专为教训我们?未免太过清闲。” 经她提醒,庄玮恍然一惊。 “被你气得,全然忘却正事。” “父亲母亲发生争执,我和二弟负责哄劝母亲,你去安慰父亲。” 庄娴蕙喃喃不满。 “他们亦是清闲,整日只知吵架。” 庄玮严肃指正。 “不可埋怨。” “我公忙结束回府,未及歇息,便要调解矛盾,我都没有怨言。你终日闲在家里无事,有什么可抱怨的?” 庄娴蕙几分任性。 “他们吵他们的,你歇息你的,非要管这闲事。” 庄玮正容亢色,诉知道理。 “孝道,乃为养亲、敬亲、顺亲……” 庄娴蕙烦躁,打断他的话。 “休再啰嗦这个,我从小听到大,懂得什么是孝道。” 庄玮督促责令。 “懂就去做。” 兄长下令,拒却不得,庄娴蕙做出不耐烦之貌,勉为其难应承。 “是是是,做做做。” 她漫不经心,询问。 “这次,他们又吵什么?” 庄玮回答。 “帝瑾王获悉我们真实身份,当即招贤。父亲不去,为谋大局,为伸大义,选择继续蛰伏皇上身边。” “母亲认为,小辈伪装,实在辛苦,且,安危无定。她心有不忍,故,催促父亲,尽快回归颜皇。” 庄娴蕙微微惊奇。 “他们终于吵一回性命关天的要紧事。” 庄玮责备。 “你这是什么话?好似言之,他们从前争执之事,俱是无关紧要。” 庄娴蕙否认。 “我可没这么说,又是大哥哥自己说的。” 庄玮峻厉以对。 “拌嘴斗嘴,见你争先,正事一件不做。” “速去劝说父亲。” 庄娴蕙举止乖顺,嘴上满不服气。 “去就去。” 宁暄枫跟随。 “我也去。” 夫妻二人携手,至思韶居。 听罢他们一番劝说,方之玄仍不改主意。 庄娴蕙表示疑惑。 方之玄随即解答。 “虽说长姐留计,没有明言,帝瑾王招贤,我不能回去;然却,设谋假殒,取代韶弟身份,方族原本大计,便是要我蛰伏敌势,直至大事得成。” “帝瑾王降世,方族长辈略有改计,却未言说我的去处。未言,等同无改,我理应按照原计策,蛰伏直至帝瑾王登基。” “方族众亲赴去,系任于我一人,我怎能有负他们重托?” “以上,其一也。” 庄娴蕙侧耳倾听,尤为认真。 “孩儿愿闻其二,请父亲赐教。” 方之玄论述,有条不紊。 “今年赏花宫宴前夕,我们从溪儿口中,得知太医林大人,心向帝瑾王。” “赏花宫宴上,我们心照不宣,与小林大人相认。” “自那以后,小林大人数次与我们配合用计,互帮互助。” “我们不顾而去,留他一人蛰伏。皇上获知我们身份,仔细回思前事,不难想到,小林大人志向何方。” “以皇上手腕之狠,小林大人终局,或与玥皇别无二致。” “小林大人一家,皆为忠良之臣,我们焉能为了苟全性命,害他们置身险地?” “帝瑾王仁爱,可左右局势,掩护小林大人一家,和我们一同撤离敌势。但,朝局未定,我们都走了,谁为王爷传递消息、里应外合?” “小林大人仅二十有二的年纪,便晓利害,即便王爷忧心,几番召回,他亦坚持忍屈负重,留在敌营。你们母亲,白活四十五年,安得不如一个小辈懂事?” 第832章 多谢嫂嫂关怀 前来劝解矛盾,结果,庄娴蕙夫妻被方之玄说服,双双赞成父亲高义之思。 至楚兰彤居处,玉阶居,庄娴蕙吩咐下人,唤庄瑞出来,诉与情况。 确保无人窃听,庄瑞选在一处安全角落,会见妹妹和妹夫。 述罢,庄娴蕙发表见解。 “我觉得,父亲想法无误,思虑周全。” “你们多劝劝母亲,理解一下父亲吧。” 庄瑞疾言厉色。 “不行。” “他们闹矛盾,哪次不是父亲道歉,母亲原谅?” “大哥交托你一点小事,你都办不好,就知道把难处推给兄长,妹妹做成你这般,真是没用。” 他学着长兄姿态,一声令下。 “回去再劝。” 庄娴蕙不惧威势,扬眉昂首,毫不示弱。 “既然定下父亲道歉,母亲原谅,为何次次让我劝说父亲?分明是你们把难事,全部推给我。” 庄瑞盛气凌人。 “父亲一句道歉,母亲便能气消?你以为,劝慰母亲,很容易?” “我们这样安排,用心良苦,自有道理,你别不识好歹。” 庄娴蕙点破事实。 “母亲温柔贤惠,劝慰她,不想便知,容易得很。” 庄瑞识破心机。 “你想激我说出,我们换一换,你去劝慰母亲试试,是么?呵,小伎俩。” “我偏偏不遂你愿。” 庄娴蕙愤慨,不平而鸣。 “何故不遂我愿?我就知道,劝慰母亲,易如反掌,所以,你们不舍得交托给我。” “父亲那么倔强,我每次必要费尽口舌,好劝歹劝。” “你们倒好,轻轻松松听着母亲唠叨,随意应和几句则已;陪着母亲逛街,瞧上什么好物件,还能求她买给你们。” “天下兄长,属你们最巧诈。” 宁暄枫说公道话。 “娘子切勿误解兄长。” “我证实,陪着母亲逛街,挺累人的。” 庄瑞奕奕夸赞妹夫,强烈谴责妹妹。 “瞧瞧,妹夫多懂事,多么善解人意。” “你再看看你,骄横任性,完全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庄娴蕙气愤之极,七窍生烟。 “你们兄弟,不仅合起伙来欺负我,还数落挖苦我,简直欺人太甚!” “二嫂嫂,你管不管他,何忍看着小妹受委屈?” 滕娥兰立身一侧,寂寂然,懵懂无知。 “对不起,蕙儿,我一时没听懂,分不清这是打趣,亦或吵架。” 庄娴蕙怨愤交加,着重强调。 “这不是打趣,也不是吵架,是二哥哥恶意欺负我!” 庄瑞训斥语态,更加严厉。 “你这么凶狠对待我夫人,是为何意?兄嫂面前,你有没有规矩,懂不懂长幼尊卑?” 滕娥兰袒护姑妹,一声喝止。 “老爷,住口。” 庄瑞一惊一应。 “啊?是。” 经过几次会试,如今滕娥兰,已经考入州牧台,任职正四品州牧侍。依照律令,其丈夫庄瑞,获封正五品命夫,位卑者见之,行敬安礼。 顾孟祯特赐封号,璟。他人可敬称庄瑞,为璟爷或璟命夫,亦可依着诰命规矩,冠以妻姓,称作滕命夫或滕爷。 因此,滕娥兰不称夫君,改称老爷;庄瑞亦改口,称妻子为夫人。 滕娥兰慨然允准。 “蕙儿,妹夫,你们只管去忙。不论留下什么易事难事,我来督促老爷处理。” 庄瑞一阵惊慌,连忙劝阻。 “夫人,不行……” 滕娥兰一个眼神,拦住他的话。 “我说行就行。” “老爷,别为难妹妹,蕙儿活泼可爱,你如何忍心针对?” 庄娴蕙心满意足,得意洋洋。 “多谢嫂嫂关怀,嫂嫂天下第一好。” 滕娥兰回之一笑,柔美温然。 “不用谢,忙去吧。” 以免事有变故,庄娴蕙应一声,拉着夫君,匆匆而去。 “是。” “夫君,我们走。” 宁暄枫来不及道别一句,直接被娘子拽走。 庄瑞不敢不听夫人的话,只能目送妹妹疯跑逃离。 他满心苦闷,忍不住抱怨。 “夫人好冲动。” “你可知,留下多大一个难题给我?劝说母亲,去给父亲认错,顺着父亲心意行事,你莫不如杀了我。” 滕娥兰一脸无谓。 “你劝不动,无碍,不是还有大伯哥吗?” 庄瑞一脸苦相。 “要是让大哥知晓,我应下这种事,他非把我的腿打断不可。” 滕娥兰应付裕如。 “那你就说,是我应许。” “原本这事,就是我应许。” “他总不能,动手打我吧?” 庄瑞听得欲哭无泪。 “你和我,有什么区别?被打的,仍是我。” “夫人以后,别乱答应别人。大哥下手重,我挨一次打,必要疼上好几天呢。” 瞧出他是真害怕,滕娥兰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 “但我已经应下,怎么办?” “要不,我们回滕府躲着?” 庄瑞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 “没有由头,皇上怎能容许?” “再者说,大哥记仇,我们躲到猴年马月,他一样可以秋后算账。” 滕娥兰眉心微颦。 “那也不能欺负妹妹。” “老爷一分兄长风度也无,像什么样?” 庄瑞思索。 “我不能白受疼痛。” “不妨,讨要点好处,以慰我心,挨打之时,不至于太疼。” 滕娥兰忧愁不安,赶紧告诫。 “讨要什么好处?老爷不许太过分,别再欺负蕙儿。” 庄瑞矢口狡赖。 “我是兄长、亲哥哥,我能欺负她吗?夫人莫要听她胡言乱语。” 他灵光一现,慧思妙想。 “方才,他们离去甚急,我料,定有要事在身。” “趁他们没走远,我们跟上去瞧瞧,说不准,可以打探到什么有趣之事,笑她一回,以愉自身。” 滕娥兰制止,义正辞严。 “老爷不可取笑妹妹。” 庄瑞油腔滑调,再次狡赖。 “谁说我要取笑她?夫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是说,碰上有趣之事,陪着妹妹笑一回。” 滕娥兰表示担忧。 “幽悰府事忙,大嫂嫂未至。我们留大伯哥一人,宽慰母亲,不好吧?他会生气的。” 庄瑞劝言,自成一套道理。 “你应下这事,他本就要气恼,无可转圜。反正,躲不过去一顿打,我不如随心玩闹,先开心一会儿。” 他急急催促。 “夫人快走吧,现在摸索痕迹,尚能跟上他们,再耽误时间,我就找不到人了。” 滕娥兰稀里糊涂,点头同意。 “好,我们走。” 第833章 极大付出 出乎庄瑞意料,庄娴蕙哪儿都没去,只是携夫君,回柔静阁。 就在庄瑞以为,自己失算,打探不到趣事之时,忽听妹夫来了一句。 “终于闲下,你快跟我说说,夺人爱妻,究竟怎么回事?” 庄瑞迈出去的步子,立即收回来。 “夺人爱妻?” “夫人等等,好像有趣事。” 觉察不对,滕娥兰赶紧劝止。 “窃听,不好吧?如若好奇,我们大大方方进去听,不行吗?” “蕙儿要说的事,不想被我们知道?若真如此,我们应当尊重,不该多事。” “万一不小心,听到夫妻情话,岂不尴尬?” 庄瑞反对,饶有底气。 “夫人此言差矣。” “窃听,可以是善意的,不一定是坏事。” “夺人爱妻,一听就是恶念。或是妹夫做错,或是三妹妹恶行,我们身为兄嫂,不应置之不理、漠不关心。” 滕娥兰驳斥。 “此事,妹夫做错,勉强说得过去。” “蕙儿如何夺人爱妻?老爷净瞎说。” 庄瑞坦然自若,瞬即找到借口。 “你忘了?三妹妹与小陶大人交好。” “我意,可能是小陶大人做错事,三妹妹有意包庇。” “夫人且说,包庇恶者,是对是错?三妹妹此行,我们该不该及时规劝?” 滕娥兰迷迷糊糊。 “嗯……老爷,言之有理。” 庄瑞鼓唇,巧言如流。 “我们可以大大方方进去,然则,他们心虚,必不会说。” “因此,我们无奈,只好选择窃听,哪怕这个方式,不太妥当。” “为了三妹妹学好,我们宁愿做小人,此乃极大付出。” “三妹妹恶举在先,我们阴险以待,这是对症下药。” “夫人请想,光明磊落者,何以抵抗诡谲之人?” 庄娴蕙不急叙述,仔细检查四下,确认安全无虞。 闻听脚步声,庄瑞暂停对话,巧妙用计,躲开妹妹搜寻,最后,与夫人一起,藏身隐蔽处。 他一派浩然正气,低声询问。 “夫人请评理,我这良苦用心,正确与否?” 滕娥兰淳然,无话可驳。 “呃……似乎,正确。” 说服夫人,庄瑞忻忻而笑。 “那便是了。” “我们窃听,有何问题?” 滕娥兰答言。 “没问题。” 庄瑞张开双臂,宠溺备至,拥她入怀。 “一家人,不怀恶。不管我做什么,皆为妹妹好。” “夫人勿要多虑,相信我,好不好?” 滕娥兰歪头,倚在他的肩上。 “嗯,妾身相信老爷。” 庄娴蕙娓娓而道,详细讲述大哥哥求爱大嫂嫂诸事,知无不言。 庄瑞夫妻对眸,双双惊讶。 宁暄枫由心评语。 “这般求爱,虽然新颖别致,却也不算是夺人爱妻。” “大舅哥过分贬低自身。” “以我之见,他实不必听到‘夺人爱妻’四字,便认定,我们在议论他。” 庄娴蕙正直做派,词气傲然。 “我也觉得大哥哥想得太多,错看我们品性。” “自小到大,我从未在背后议论过兄长,一次都没有。” 庄瑞冲着妹妹方向,悄悄翻一个白眼。 宁暄枫落目,分外心疼。 “可怜娘子,被大舅哥误会。” “这次,确实是他不对。” 庄娴蕙责怨。 “隐瞒嫂嫂之事,故意不告诉我们,也是他不对。” 宁暄枫猜想。 “兴许,大嫂嫂在意颜面,特地叮嘱,不让他说。” 庄娴蕙告知实情。 “嫂嫂何有此意?” “我之所以知晓诸事,便是嫂嫂诉与。且,嫂嫂有言,这些事,她不想隐瞒家人。” “是大哥哥自作主张,非要瞒下。” 宁暄枫评价。 “这么说来,大舅哥之行,很不地道。” 庄娴蕙愀然。 “可不是嘛。” “他竟有脸,斥责我……” 话至此处,滕娥兰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宁暄枫惊吓。 “有人?” “像是窗沿下,传来的声音。” “什么线人,进得你的阵势,躲得过你的搜寻?” 庄娴蕙一想即明,容色不悦,抬高几分声调,呼唤其人。 “二哥哥、二嫂嫂,躲着作何?小妹万分欢迎,二位请进吧。” 庄瑞想跑,装作没来过,被夫人拦住。 听出蕙儿语气,隐含一丝愤怒,滕娥兰方知窃听有错,遂与夫君一同,走进房间。 “蕙儿,对不起。” 庄娴蕙恭顺,抚嫂嫂安坐。 “嫂嫂不用道歉,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庄瑞自行落座,依旧理正词直。 “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窃听之举,是为关怀,三妹妹须得明理,不可误解好意。” 庄娴蕙嗤之以鼻。 “得了吧,你休荧惑我。我又不是二嫂嫂,痴痴情深,甘愿受骗。” “窃听就是窃听,做错便是做错,二哥哥务必给我道歉。” 庄瑞趾高气扬。 “我道什么歉?该你百般讨好,求我饶你一回。” 庄娴蕙哂笑。 “呵呵,我凭什么讨好你?” 庄瑞坐姿,张狂不羁。 “你想想,我若在大哥面前,揭发你,泄露嫂嫂秘密,他将作何想法?” 庄娴蕙斜睨。 “大哥哥定能料到,是你窃听。” 庄瑞有恃无恐。 “有夫人和妹夫给我作证,大哥肯定信我。” 庄娴蕙鄙弃。 “异想天开,他们何以给你做伪证?” 庄瑞适时敛容,做出乞求状。 “大哥知我窃听,势必打断我的腿;三妹妹是女子,大哥不会动手。” “求求夫人、妹夫哀怜,帮我做个证,我不想残伤在床,好几个月不能动弹。” 滕娥兰惊住,宁暄枫骤不及防,两两不知所措。 庄娴蕙气急。 “庄瑞,你耍无赖是吧?” 庄瑞眉飞色舞。 “我就耍赖,你有办法么?” “夫人、妹夫善良,不可能坐视不救,任由我被打伤。” 庄娴蕙愤愤不平。 “你会被打,我还会被罚跪呢,同样是受伤。” 庄瑞悠然自得,弹去衣裳上的花瓣。 “罚跪而已,不碍事。” “我更值得被同情。” 庄娴蕙认输。 “好好好,你不用道歉,总行了吧?” 庄瑞满意扬笑。 “三妹妹真乖。” “你莫忧心,没守住嫂嫂秘密。” “你不言,我不语,大哥不会知道的。” 庄娴蕙神色矜肃。 “那我们说定,三缄其口。” “二哥哥可不能食言。” 庄瑞信誓旦旦。 “好,一言为定。” 第834章 互相奚落 庄瑞心怀不满,谈事论理,一时想不起劝慰母亲。 “大哥好生奇怪,嫂嫂出身、婚前之事尽数隐瞒,不诉我们知晓。你们说说,这叫个什么事,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庄娴蕙抱怨着,说出实情。 “二哥哥有所不知,家人之中,除我们四人之外,他全部述说。” 庄瑞提问。 “连表姐也知道?” 庄娴蕙作答。 “我听说,表姐是第一个知道的。” “休说表姐,就连密枢侍高大人也知道。” 庄瑞又是惊异,又是愤懑。 “什么?” “旧情人,他都不瞒着,偏偏瞒着我们?太不像话。” “撞邪了吧,一家人,他防着我们做甚?” 庄娴蕙转述。 “他说,将自己软肋,诉知他人,乃是自取其祸。” “换而言之,他怕我们拿着这事,当作笑柄,嘲讽嫂嫂。” 庄瑞一阵拍案。 “简直可笑!” “在他眼里,我们就是这种小人?” “此为嫂嫂伤心事,我们怎么可能当作笑柄?” 庄娴蕙郁闷不快。 “我也这么说,他偏不信。” 宁暄枫合理推测。 “想是,你们三人平时,总是互相奚落,久成习惯。因而,大舅哥下意识认为,你们也会像讽刺他一样,讽刺嫂嫂。” 庄瑞顿时暴怒。 “一派胡言!” “他亦是瞒着你,防着你呢。妹夫想想清楚,你到底站哪一边,再说话。” 回想方才,蕙儿怨她不管不顾,滕娥兰这次,反应十分迅速。 “老爷住口。” “妹夫言之成理,你怎能无端训斥?” “一家亲者,你别这么对他。” 宁暄枫冲她一笑。 “谢二嫂嫂体谅。” 庄娴蕙态度,与前时截然不同。 “夫君言辞,大错特错。” “我们兄妹三人,相亲相爱,何曾互相奚落?” 滕娥兰听得一怔,茫然失措。 庄瑞若有其事,附和起来。 “三妹妹说得对。” “从来只有大哥莫名其妙教训我们,哪得什么互相奚落?他那么厉害,我们何敢造次?” 庄娴蕙头头是道,发表言论。 “礼法尊卑约束,天底下只有不讲道理的兄姐,何来不守规矩的弟妹?” 宁暄枫哭笑不得。 “你们现在话语,不就是一种奚落?” 庄瑞辩驳,振振有词。 “什么奚落?这是实话实说!” “他瞒着嫂嫂的事,是他不对,我们小小抱怨一句,无伤大雅吧?” 庄娴蕙应和。 “二哥哥这话在理。” 庄瑞喋喋不休,阐述见解。 “依我看,他根本不是担心,嫂嫂被人笑话;而是忧虑,我们笑话他,挖空心思,娶回府一位二婚女。” “呵,为着自己面子,藏着掖着不说,想方设法避着我们。” “其实,我们谁也没有成见,独他多思多想,认定嫂嫂不好,二婚是她的软肋。” “如此想来,他压根不爱嫂嫂,打从心里瞧不起嫂嫂。” “他只不过,看中嫂嫂一点花事本领。” 庄娴蕙深表赞同。 “我也怀疑大哥哥,待嫂嫂之心,不诚。” 另一边,庄玮久久不见二弟夫妻回来,遂问下人,他们去向何处。 庄瑞早做准备,下人皆不知他们夫妻行踪。本是天衣无缝之计,因它天衣无缝,令庄玮觉出一丝不对劲。 庄玮寻探细微处,搜寻痕迹,没多久,在柔静阁找到他们。 未想,闻听讥言恶语,他走进房间,悄无声息,出现在屏风之后。 “不说,确是担心夫人受伤害,我爱惜夫人,出自真心。” “我藏着掖着自家之事,轮得到你们有意见?” 第一时间辨得长兄之声,庄瑞吓得失态,差点钻进桌子底下。 庄娴蕙花容失色,火速离座,想要跑去幽悰府,求助大嫂嫂。 庄玮身躯凛凛,挡在她的面前。 “何去?” 瞧出兄长恼怒至极,庄娴蕙胆战心惊,辩解言语如鲠在喉,难以遽吐。 “我……我不是……” 庄玮沉声。 “跪下。” 庄娴蕙翼翼赔笑。 “二嫂嫂和夫君都在呢,大哥哥照顾小妹一分薄面吧?” 庄玮加重语调,重复一遍。 “跪下。” 庄娴蕙努着嘴,不高兴,恭然跪好。 “是。” 余光只见二弟耍小机灵,带上夫人,蹑手蹑脚,试图逃离,庄玮出声喝住。 “你也跪着!” 庄瑞重重一跪。 “是。” 猜到夫人惊恐之下,必然跟着下跪,他伸手一抱,撑住娇身,不使屈膝。 庄玮扯出一个笑脸,似笑非笑,尽量亲和。 “贤弟媳受惊,便坐无妨。” 接到夫君一个眼神,确认可以入座,滕娥兰战战兢兢,回到座位。 “是,多谢大伯哥。” 宁暄枫离座走去,帮着娘子解释。 “大舅哥请息怒,事情不是你想得……” 庄玮截住话。 “闭嘴。” “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教。” “我说过,不准你多问,何故不听从?” “念你,乃是表姐之兄,我不予计较,自行坐下。” 宁暄枫戚戚一应。 “是。” 庄玮压着怒火,肃对三妹。 “在幽悰府,答应过我什么,你忘记了?” 庄娴蕙回话。 “小妹记得。” 庄玮不怒自威。 “我料,你不是故意说给二弟听的,是他有心窃听,对么?” 想着跟二哥哥的承诺,庄娴蕙语塞。 “这……” 庄玮冷冷一笑。 “呵,这会儿,你倒挺讲义气。” “我是不是强调过,务必保守秘密?” 庄娴蕙微微点头。 “是。” 庄玮诉理,心平气和。 “你若守信,二弟何从窃听?” 庄娴蕙无奈。 “兄长之言,小妹明意。” “是我做错,你罚吧。” “兄长很公道、无有苛待,小妹心服口服。” 庄玮随即吩咐。 “这次父母矛盾,由你一人调解。” 庄娴蕙错愕。 “啊?不是罚跪吗?” 庄玮言笑不苟,提醒规矩。 “你无权质疑兄长。” “去调解。” 庄娴蕙应声离去,宁暄枫紧随其后。 庄瑞栗栗危惧。 “我也去调解。” 庄玮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 “你不用去,也不需忏悔。” “我且问你,多久没练功了?” 庄瑞有苦难言。 “好好好,知道了,我陪你练习武事,给你出气……” 他楚楚说情。 “你下手轻点,好不好?朝局,说不定需要我。” 庄玮爽快答应。 “好。” 第835章 绝无可能 一场习武结束,庄玮随手,扔弃手中木棍,转身,扬长而去。 庄瑞一身青肿,筋疲力尽,倒在地上。 滕娥兰慌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长剑,收好,置于一旁。 “老爷是否昏厥?” 瞧他伤重不堪,她满目心疼,双手无措,不知搀扶何处。 “大伯哥下手,安得没轻没重?” 见她伸手过来,庄瑞颤颤巍巍撑着气力,与她牵手。 “这算轻的了。” 滕娥兰惊异。 “这算轻的?” “我看,他出手果断,不像对待一家亲者。” 庄瑞虚弱回话。 “对付外人,他一向不留活口,且是非人折磨,玩弄足够,才肯殒去他们性命。” 滕娥兰惊异更甚。 “啊?” “既知他这么狠心,你们怎么还敢招惹?背后说句坏话,换这一身伤,何必呢?” 庄瑞目色,刚毅顽强,百折不挠。 “不然,难道臣服他?绝无可能。” 滕娥兰不解。 “为何绝无可能?” 庄瑞声情并茂,说明原因。 “今时状况,起码说坏话的时候,我能愉悦片刻。” “假使臣服,每时每刻,我都憋屈。” “何为大丈夫?卓立不群,威武不屈。” “他想凭借拳头武力,让我彻底认输,除非天崩地裂。” 滕娥兰几乎无言以对。 “你……唉。” “图这点志气,弄这一身伤,何苦呢?” 她关怀而问。 “你还能走吗?我唤郎中过来?” 庄瑞落拓不羁,旷达洒脱。 “不急唤郎中,我不疼,无需治伤。” “夫人不觉得,为夫这英姿飒爽之貌,赏心悦目吗?” 滕娥兰啼笑皆非,顺意赞美。 “是是是,赏心悦目,老爷英姿,古今无人能及。” “但是伤,必须要治。” 夫人给台阶,庄瑞自然下。 “行吧,听你的,谁让我就宠你呢。” 滕娥兰纤手轻柔,搀他起身。 “是,多谢老爷宠爱。” 稍微一动,便是全身疼痛,庄瑞干脆躺着。 “算了,不起身。” “你去唤郎中来。” “一个就行,不用多,我伤得不重。” 滕娥兰听从。 “好,老爷稍等,妾身去去就回。” 夜幕渐深,晚饭时辰即将过去,庄玮匆匆赶回幽悰居。 闻听通禀,罗妤走出房间,迎接老爷。 “老爷离去好久。” “父亲母亲,情况何如,矛盾解决了吗?” 庄玮轻云温柔。 “夫人安心,事已无忧。” “我们用晚饭吧。” 想着帮他褪去披风,却不见外披,罗妤微微一怔。 “老爷披风,安在?” 庄玮后知后觉,难为情一笑。 “不小心,落在家府。” “我吩咐下人去取。” 抬眸,只见老爷鬓角发间,被汗打湿,罗妤立即关心。 “何来这么多虚汗,你生病了?” 庄玮笑着摇摇头。 “不是虚汗,我没有生病。” “进屋用饭,我慢慢跟你说。” 任他揽过雪肩,罗妤笑靥含羞。 “好。” 夫妻一同走进饭厅,对坐用饭。 叙罢前事,庄玮诚心道歉。 “夫人,对不起,我本想为你守住秘密。” “此事失算,怪我考虑不周。” 罗妤倩倩雍容。 “老爷莫要自责。” “我原就不想瞒着他们。” “瑞儿品行,我不了解,不便多言。然,蕙儿性情,我深有体会,她绝对不会因此,对我有成见。” 庄玮忧心犹在。 “他们品性,自是好的。我就怕,闹矛盾之时,他们气急败坏,口不择言,恶语中伤于你。” 他想了想,很快决定。 “这样吧,我尽力,杜绝你们来往。” 罗妤撒娇恳求。 “老爷,不要嘛,妾身想跟家人相与共处。” “婚前,你说过,会让我感受到亲情,不再执念故人。” 庄玮不改决定。 “长辈亲情,我不限制。” 罗妤温言软语,诉说心声。 “平辈往来,妾身也想要。” “尤其是蕙儿,我们玩在一起,很投脾气。” 庄玮眸意,薄一分厌恶。 “有什么好玩,怎就投脾气?她没趣得很。” 眼见佳肴已尽,他迫切离座,一把抱起夫人。 “今日有事,让你得以歇息,你便痴想这些。” “看来,我不能清心寡欲,必要多多益善,叫你骨软筋麻,你才老实些。” 罗妤不懈恳求。 “求求老爷,容我见见蕙儿。” 庄玮态度坚决。 “不行。” “他们年纪小,嘴上没个把门,不适合深交,你休要再想。” 罗妤挣扎几下,示意他松手。 “既如此,你放下我。” “不见蕙儿,我没心情行趣。” 玉手推推打打,娇态恰到好处,庄玮心性难耐,加快步伐,走向卧房。 “夫人不愿?” “且看你,有没有本事挣脱……” 庄娴蕙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劝说父母,暂放矛盾,不再争吵,和好如初。 宁暄枫不舍累着娘子,主动请缨,陪伴岳母逛街,以怡心情。 庄娴蕙回到柔静阁,收到许颖媛书信,约请庄娴蕙明日卯时五刻,来许府一叙。 次日,庄娴蕙准时而至许府正门,“碰巧”看见陶沐湛,给许颖媛送礼。 许颖媛小心思,一望而知。 庄娴蕙立于石狮一侧,无声一笑。 陶沐湛冁颜,献上礼物。 “昨日约会,是我说错话,请媛儿勿怪。” 许颖媛欣然,收下礼物,同时,余光确认庄娴蕙此时此刻的神情。 “沐湛兄言重。” “几句话不妥罢了,我一笑置之,毫不在意。” “这是什么礼物?我现在就能打开看吗?” 陶沐湛状貌痴情,做戏认真。 “嗯,打开吧。” “看看,喜不喜欢?” 许颖媛打开礼盒一瞧,满觉眼前一亮。 玉手,轻轻抚过一件件名贵之物,她执起其中一对珠钗,感动而道。 “这套首饰,名曰远山芙蓉,我极其喜爱,特别是这对珠钗,更是爱不释手。” “想是,我无意提过一嘴,沐湛兄暗自记在心里,特意前往店铺,为我买下?” 完全不记得她提过,陶沐湛笑容尴尬,没有说穿。 “对,我暗自记下。” “你喜欢就好。” 许颖媛笑脸,娇俏可人。 “喜欢,你送我的,我都喜欢。” “沐湛兄,为我簪上,好不好?” 陶沐湛婉言拒绝。 “街上有人,太过亲密,于你名声无益。” 许颖媛劝说。 “时辰还早,人少得很,没事的。” 为了朝局,陶沐湛勉强答允。 “那好吧。” 他接过珠钗,一左一右,帮她簪在发上。 许颖媛有意无意,上前半步,与他贴近,继而,装傻一问。 “咦,蕙儿,你怎么在这儿?” 第836章 分你一半 陶沐湛一无所知,像被发现做坏事,心虚意怯,猛然一震。 “啊?蕙儿?” 许颖媛先将礼盒,交到贴身侍女手中,而后行至石狮一侧,牵起庄娴蕙的手,拉着她,来到沐湛兄面前。 “蕙儿,你来。” “瞧你,找我便找我,躲着做甚?” 说出书信约见一事,有损她在沐湛兄心里的形象,于是乎,她一转话头,不给庄娴蕙拆穿她的机会。 “你快看看,沐湛兄送我好多礼物。” “我用不着那么多,你挑一些,带回府去。” 庄娴蕙莞笑,摇摇头。 “姐姐客气,小妹受之有愧。” 许颖媛表现,十分热情。 “有什么愧?” “送你礼物,何故不要?你还说我客气,我看呀,你最是客气。” “以往,皇上赏赐,你总是分我一半;而今,我得到礼物,也应分你一半。” “我们姐妹,素来亲睦。” “蕙儿不必客气,只管挑选,喜欢哪个,不用问我,你直接拿走。” 庄娴蕙保持笑容,提醒一句。 “毕竟是沐湛兄送礼,姐姐不问问他的意见?” 许颖媛应声,转而询问。 “是,对,妹妹考虑周到。” “沐湛兄不介意吧?” 求爱她人之状,被蕙儿瞧见,陶沐湛脸色,仍余虚怯。 “不介意。” 许颖媛回应一笑,转眸庄娴蕙,伊伊柔语,如清风温和。 “这下,你该没有顾虑了吧?” “此为姐姐爱惜之情,你岂可不收?放宽心,挑吧。” 庄娴蕙喜笑颜开。 “是,多谢姐姐。” 媛姐姐心里所想,她一目了然,想着增进他们感情,遂,顺意而为。 目扫一眼礼盒中物,尽皆眼熟,她随意拿起其中一样,假言之。 “这支玉簪,我很喜欢。” 许颖媛伸手,接过玉簪,低眸端详。 “这支吗?极好极好,很衬你的气韵。” 她眉开眼笑,立马提议。 “沐湛兄切莫偏心,既已为我簪饰,也给蕙儿戴上玉簪吧?” 陶沐湛始料未及,尤为惊恐。 “啊?不不不,不好吧。” 一听拒却之语,许颖媛嘴角,勾起一抹得意。 “什么不好?怎就不好?沐湛兄何忍独独为我簪饰,不管不顾蕙儿?” 转眸只见庄娴蕙神情难堪,她压下唇角弧度,故作好心,善言宽慰。 “蕙儿,你千万别多想,沐湛兄绝对不是冷落你、厌恶你。” “你已然成婚,他怕亲近之举,于礼不合,有伤你和宁二公子的感情。” “怪我,多此一举要求,害你难过,姐姐给你道歉,对不起。” 即使想着蕙儿说过,互相理解,陶沐湛依然心里打鼓,深怕朝局用计,惹得蕙儿不悦。 他注视着蕙儿,祈望通过眼神,传达爱意,以慰蕙儿悲苦心情。 注意到沐湛兄的眼神,好似旧情难忘,许颖媛眸色,顿时阴沉。 知晓媛姐姐,想要取得胜利的喜悦感,庄娴蕙恰如其分,佯作心痛,露出一丝苦笑。 “我没事。” “只要姐姐开心,小妹心满意足。” 眼见庄娴蕙吃醋伤怀,许颖媛复又得意。 “蕙儿真是大度。” “你接着挑,喜欢什么,都拿去。” 她在心里,鄙夷一笑。 呵。 庄娴蕙,就这一点点事,你就受不住了? 好戏,还在后头呢。 入府,一番叙话家常之后,庄娴蕙道别离去。 陶沐湛急匆匆,追上来。 “蕙儿,等等。” 庄娴蕙止步回眸,浅浅一笑。 “沐湛兄,有事?” 街上偶有行人,陶沐湛言辞,分寸适度。 “自是有事,我不可能无缘无故叫住你。” 庄娴蕙低眉示敬。 “兄请吩咐。” 陶沐湛不急说事,先予肯定。 “送完礼物,媛儿的确气消,可见,你出的主意,甚妙。” 晨间清爽,沁人心脾,庄娴蕙步履悠闲,步行回府。 “多谢兄长夸赞。” 陶沐湛保持距离,寻着话头与之谈话,顺其自然,送她回府。 “可是,媛儿仍然没有松口,应许恋人关系。” “你再帮我想想,怎么讨她欢心吧?” 庄娴蕙颔首。 “好。” 陶沐湛心花怒放。 “蕙儿,你真善良。” “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他隐晦暗语,抒怀心事,许下承诺。 “企盼哪一日,我能报答你的恩情,倍加宠爱你。” 庄娴蕙尴尬笑笑。 “以往,沐湛兄只知贬损我,从不这样说话。” “小妹实不习惯。” 行人越来越多,陶沐湛不敢直视蕙儿,谨守本分,礼贤女子。 “以前,无甚大事,随意玩闹,无妨。” “今时,情况不同,我不忍对你恶语相加。” 庄娴蕙追问。 “今时情况,怎就不同?” 陶沐湛谨慎用词,小心答复。 “我求爱媛儿,难免疏忽你,我唯恐,令你忧伤。” “惟思蜜语甜言,可以暖你一时。” “待到以后,我另行弥补,绝不叫你白白受气。” 庄娴蕙继续追问。 “为何要等到以后?沐湛兄,打算怎么弥补我?” 陶沐湛脸色,添一丝为难。 “蕙儿,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 “你心里懂得就行。” 庄娴蕙转言发问。 “沐湛兄如何看待,二婚之女?” 陶沐湛认真回答。 “换作她人,我必嫌弃。” “若是心爱女子,则不然。无论她是几婚之女,我皆爱惜如初,永世不变。” 庄娴蕙转眸,睨他一眼。 “哪怕她现在,怀着夫君的孩子?” 陶沐湛脚步一停,太过诧异,以致失语。 “啊?你……” 庄娴蕙亦是停步。 “我举个例子,沐湛兄惊什么?” 陶沐湛忐忑。 “没什么。” “孩子,或难接受,不过,我会努力接受她的全部。” 庄娴蕙恭维。 “沐湛兄,堪称天下男子典范。” 陶沐湛惭愧一笑。 “蕙儿过奖。” “呃……问或冒昧,请你原谅,你……有了身孕?” 庄娴蕙如实答话。 “没有。” 陶沐湛松一口气,微微恼火,轻轻推她一下。 “顽女调皮,你吓煞我也。” “快给我想主意,不许打马虎眼。” 庄娴蕙建议。 “昨日逛街,礼物皆由我择选,媛姐姐未有参与。沐湛兄何不邀她,复去游逛,让她亲自挑选喜爱物件?” 主意如何,陶沐湛不及思考,先来一句赞美。 “果真妙思,蕙儿好聪明。” 第837章 最完美之人 告别陶沐湛,庄娴蕙回到柔静阁,将发生之事,讲给宁暄枫听。 宁暄枫平常以待,不觉稀奇。 “如何?我说得对不对?” “试探到这个份上,娘子犹未明晓,小陶大人对你有情?” 庄娴蕙怅惘。 “我已知晓。” “然,心绪,感叹深深,友谊逝去,依依不舍。” “夫君认为,男女之间,有单纯的友谊吗?” 宁暄枫抒发己见,泰然而论。 “目下,必定没有。” “不仅男女没有纯友谊,男子与男子、女子与女子之间,也难有纯友谊。” “待到三妹妹的《体质论》普及,人性少些自私,多些善意,才能出现单纯的友谊。” “而今境况,不止友谊,任何关系都难做到绝对的单纯,亲情可以不像亲情,爱情亦可不似爱情,几近乱序乱套。” “如我们家这般,父是父,母为母,兄弟姐妹打打闹闹不失和睦,极是难得。” “三妹妹说了,芸芸众生或多或少,都有心脏症状。” “心脏症状,关乎人性善恶。依照目前医理、经由郎中诊治,不得缓解,甚至可能加重病情,而致人人重病,痛苦身亡。” “是故,她结合古今医理,研想出《体质论》,既能解决久病不愈之难题,也能美好人性,真正做到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庄娴蕙刮目相看。 “夫君最近,学得不错嘛。” “先前,全然不能记诵;如今,竟能理解含义,滔滔不绝。” “夫君聪慧,妾身望尘莫及。” 宁暄枫羞愧。 “娘子谬赞,我哪能跟你比?休得说趣。” 庄娴蕙不吝赞许。 “非是说趣。” “在我心里,夫君就是全天下最完美之人,文武双全,没有一处缺陷。” 宁暄枫欣喜若狂,情不自禁凑近。 “娘子嘴巴好甜,让我尝尝。” 庄娴蕙玉葱修长,挡在他的唇上。 “大早上的,夫君不嫌累?” 宁暄枫捧着她的手,情韵深深,落吻手背。 “伺候娘子,愚夫不嫌累。” “娘子赏我一次,好不好?” 庄娴蕙投入情致,随即下令。 “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求我赏赐你。” 宁暄枫依言,欢欢喜喜下跪。 “是,愚夫遵命。” 庄娴蕙不轻不重一记耳光,止住他的动作。 “如何不懂规矩?自行脱去衣裳。” “下次再不乖,本娘子重重罚你。” 宁暄枫摇尾乞怜,佯作羞折被迫,一件件褪去衣裤。 “娘子饶命,愚夫知错……” 衣裳脱到一半,从门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夫妻二人情浓,来不及反应,罗妤推开房门,直冲进来。 “蕙儿,救救我!” 入眼,非礼勿视之景,她吓得紧闭双眼,背过身去。 “啊……” 宁暄枫也是吓得惊呼。 “啊!” 庄娴蕙骇然一震。 “大嫂嫂?” 她迅速离座,挡在夫君身前,遮住嫂嫂视线,眼疾手快,帮夫君穿好衣裳。 宁暄枫手忙脚乱,崩溃指责。 “大嫂嫂进来,安得不让下人通禀一声?” 罗妤解释缘由,惶惶道歉。“我是逃出幽悰府,心急如焚,等不及通禀。” “唐突冒犯,蕙儿,妹夫,对不起。” 回神一想,方知自己说错话,宁暄枫恭然站好,诚心致歉。 “责备长者,是小婿失礼,大嫂嫂请见谅。” 庄娴蕙上前几步,转过嫂嫂身子,与之面对,柔然关怀。 “嫂嫂遇到什么难事,何故逃出幽悰府?” 罗妤梨花带雨,哭诉处境。 “昨日我说,与你投缘,想跟你多多往来。老爷不准,遂即决定每日设阵,把我困在幽悰府。” “而后,他想着,阵势不安全,恐被你们所破,于是又决定,把我带去铜事台。他公忙,我随左右,每时每刻待在一起。他说,还要在铜事台,与我云雨赴情。” “昨晚,他已经上表,恳求皇上允准。” “我几次出逃,尽皆失败,这会儿终得等到机会,侥幸逃脱……” 庄娴蕙大为震惊。 “什么?” “岂可如此防备我们、管束于你,大哥哥又犯什么毛病?” 罗妤懦懦然,畏怯不安。 “我未可知。” “老爷很快便会找来,抓我,同去公忙。” “他管束,不让我见你,已是煎熬。另者,老爷花情惬致,本就夜夜不休,若复加公忙之余、纵意欢趣,我怕,承受不住。” “蕙儿,你救救我吧。” 庄娴蕙汗颜。 “可是,文武,我都斗不过他,救不了你。” 罗妤惊惧,泪如泉涌。 庄娴蕙连忙宽慰。 “嫂嫂莫怕,我们去找父亲,让他救你。” 罗妤涓涓啜泣。 “找父亲,不太好,母亲或许介意。” “我们还是求见母亲吧?” 庄娴蕙无奈笑笑。 “母亲也斗不过大哥哥。” “我们去找父亲,母亲为何介意?” 罗妤倩眸卑屈,犹显绝美倾城。 “这……我……不知道怎么说。” “前时,我若去见鄢先生,鄢娘子会怀疑,我是故意寻由,与之相见,居心叵测。” “想来,恋者、夫妻多是这般,因为用情至深,所以喜欢吃醋。” 庄娴蕙撇撇嘴,满是嫌弃。 “一家人,有什么可吃醋?妘艺钗纯是心气狭窄。” 她安抚,同时瞧看窗外,幽悰府方向。 “嫂嫂放心,我们母亲不是这样的人。” “大哥哥不时便至,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 罗妤应声。 “好。” 知晓嫂嫂矜重守礼、有意避嫌,宁暄枫识相留下,没有跟去。 “我等你回来。” 罗妤、庄娴蕙携手,快步离开柔静阁。 她们抄近道,去往庄府次院大路,打算乘坐马车,速至思韶居。 不料,走出柔静阁没多远,身后出现一人,干脆利落,落掌而下。 罗妤觉察身后有人,未及转头查看,便见姑妹晕倒。 “蕙儿?!” 她力气太小,扶不稳蕙儿,无助之际,只听身后之人下令。 “来人,送三姑娘去客房歇息,待她醒来,自回柔静阁。” 下人领命照做。 听出老爷声音,罗妤娇身轻颤,惴惴回身,面向他。 “老爷。” 庄玮落眸,一分嗔怒。 “夫人,岂可利用我的心软,抽身弃去?” 第838章 救救嫂嫂 罗妤双膝而跪,泣泪怆然。 “妾身有错,请老爷原谅。” “求老爷高抬贵手,妾身当真心余力绌。” “你去逛花楼,或是纳妾,我都依,怎样都行。” 庄玮陪着跪下,轻柔为她拭泪,耐心哄劝。 “别的女子,得丈夫如此,皆倍感珍惜,夫人何故反作苦恼?” “可知天底下,多少人羡慕你?” “自从寄情于你,我便无思其他,你在胡想什么,焉能把我往外推?” “夫人,听话,我做这些,是为你好。” 畏惧之下,罗妤娇颤连连,戚怜不失倩丽,俯仰生姿。 “是,妾身明白,老爷唯是爱意。” “但,妾身实在无力应对,求老爷开恩。” 见此娇状,纵使周围有下人来去,庄玮也难按捺心火,眸色不自觉,漾一抹情念。 “你说是这么说,实际上,饶有兴致。” 罗妤猛然摇头,泪珠随之急速滑落。 “不是不是,我没有……” 庄玮视线,游移上下,打量夫人美妙,脑海浮现,已是欢愉之景。 “夫人莫慌。” “我们就近,寻一处客房,趁着公忙时辰未至,复行快乐。” “绵情床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有力气。” 见他伸手过来,罗妤一阵惊骇,立时躲开。 “老爷,你饶过我吧,求求你……” 情思,急迫不已,庄玮失去耐心。 “夫人,再不听话,休怪我翻脸无情。” 急不能等,他无奈,故弄玄虚,巧然哄骗。 “我驾御女子之术,尚未向你施展过,夫人好奇么?” “较之你在花楼的经历,我的手段花样更多,下手更狠。不如,我先讲给你听听?” 罗妤害怕,唯唯诺诺,低下头。 “妾身知错。” 庄玮满意一笑,展开双臂。 “来,我抱你。” 罗妤跪行,近身,投入他的怀抱。 “是。” 庄玮苒苒疼惜,将她横抱而起,健步如飞,奔向附近客房。 等到庄娴蕙清醒过来,询问兄嫂何在,他们已然去往铜事台。 嫂嫂既然求助,她必须救之。 按理,无有公事,她进不去铜事台。然而,铜事台俱是“我方”之众,她非要进去,诸位大人也不会阻拦。 庄娴蕙先是吩咐侍女传话,告知夫君一声,她外出有事,继而骑上快马,赶往铜事台。 未想,庄玮棋高一着,借口训练隐卫,携罗妤,躲去西郊深林。 西郊深林之多,数不胜数。隐卫训练之地,属月盛机密,律令有定,庄娴蕙无权过问。 没了办法,她只好回府,禀告父亲,求问对策。 方之玄不以为意一笑。 “这没什么,你不用管。” 庄娴蕙几分错愕不解,几分忿忿不平。 “父亲这是何意?怎可漠待嫂嫂?” “莫非,连你也看不起嫂嫂,嫌恶她是花楼出身?” 方之玄蹙眉严对。 “哪里的话?胡说八道。” 他微微顿言。 “我意,不好说得太明,此乃夫妻趣致。” “你还小,什么都不懂。” 庄娴蕙急切。 “我怎么不懂?我懂。” “那不是夫妻趣致。” “父亲明察,嫂嫂确是真心求救。” 方之玄不为所动。 “非我不察,是你看走眼。”“玮儿这次,确然动了真情,决计不舍得伤害妤儿。” 庄娴蕙反驳。 “谁人规定,动真情,必不会伤人?” “父亲言论,不合情理,毫无根据。” “想是,父亲不在意儿媳性命,鄙以视之,认为一个外人、一介孤女,殒就殒了,玮儿续娶便是。” 知是激将计,方之玄依旧忍不住怒火。 “我何有此等妄思?你净是胡言乱语。” 庄娴蕙乘胜追击,一顿劝说,口若悬河。 “嫂嫂若去,不可复得。” “倘使在意,父亲就该出手相救,谨防万一。” “孩儿还小,大哥哥也非全然懂事的年纪,做事鲁莽、手没轻重,很正常吧?身为人父,你理当上心管教,怎能一点不担忧?” “因你不称职,害得一位良女,可怜薄命,父亲事后醒悟,悔之晚矣。” 方之玄斥责。 “越说越是荒唐,你哪来这些谬论?” 他话锋一转。 “然而,你说,谨防万一,倒是个理儿。” “玮儿纵情,向来不知节制,新婚不久,说不定……” 显然说服父亲,庄娴蕙眸掠一丝惊喜。 “父亲所虑极是,孩儿正是此意。” “嫂嫂形状,格外惹人哀怜,父亲快救救她吧。” 方之玄沉色思索。 “嗯,我想想主意。” “你去过铜事台了?” 庄娴蕙禀报情况,给出建议。 “嗯,他们言之,大哥哥去往西郊,训练隐卫。” “回话之人不似撒谎,但这事是真是假,孩儿不得而知。” “不论真假,父亲皆可求见皇上,请他下旨,召来大哥哥。” “大哥哥必有准备,皇上那边,或已安抚好。皇上稍有偏心,我去求见,他一定站在大哥哥那边。父亲则不然,皇上总是以你为重。” 方之玄眉目,几分严峻。 “玮儿知你束手无策,便会求助于我。你想得到的办法,他定然有所防备。” “我求见皇上,或也行不通。” 庄娴蕙面露难色。 “那怎么办?” 方之玄决定。 “我去铜事台,探问今日隐卫训练之地。” 庄娴蕙一惊。 “父亲请三思,此举触犯律令。” “璃王回京在即,北兆台诸位大人怀恨在心,假若趁机生事,对付你。到时,万目睽睽、芸芸见证,帝瑾王和皇上实有不便护着你。” “何以解之?” 方之玄烦躁。 “所以我说,休要多管闲事,你偏不听。” “妤儿不一定有事,我多是不保。北兆台诸人齐心合力,我如何斗得过?” “你不是解救嫂嫂,分明是成心害我。” 庄娴蕙慌张无措,吞吞吐吐起来。 “呃……孩儿……却也不能不管嫂嫂……” 方之玄叫停。 “行行行,勿再多言。” “我自会小心。” 庄娴蕙紧随父亲,离开座位。 “孩儿相陪探问,一旦出事,孩儿顶罪。” 方之玄瞪她一眼,肃然令下。 “安静等着,不许跟来!” 庄娴蕙埋首敛眸。 “是。” 方之玄不着痕迹,从铜事台之人口中,探得庄玮所在。 父女二人,赶赴而去。 结果,西郊桉林,空无一人,不见一名隐卫。 第839章 我就喜欢你 方之玄环顾四下,大致推测。“应是,玮儿藉端托故,转移隐卫训练之地。”庄娴蕙提出疑惑。“转移阵地,他岂可不上报?”方之玄解答。“他可以算准时机,避开我们,再上报。如若不慎耽误时辰,他便假说,专心转移,确保隐卫安全,一时顾不上禀明。”“他计策缜密,行事这般,果如你所言,妤儿有危险。”庄娴蕙愁压眉山,忧心忡忡。“是,孩儿深有预感,嫂嫂肯定有危险。”方之玄苦闷作叹。“唉,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庄娴蕙抬眸,乖巧凝望。“现在,如何是好?”方之玄行事谨慎,随时不忘查看,有无被人跟踪。“我寻迹,找到他们,不成问题,只不过,要费些工夫。”庄娴蕙点点头。“孩儿愿尽绵薄之力。”方之玄指着大路方向,示意女儿,自己前往偏僻小路。“嗯,我们分头,搜寻踪迹。”深林苍苍,鸟鸣幽幽。临近午时,艳阳高照,林间一处轩房,好似漫立天外,百草丰茂,遗世独立。轻风萧萧,惹弄柳丝拂花,轩内,情致无穷。庄玮从心所欲,释然放怀,愉尽暂罢,稍作休息。他怀抱佳人,掌抚娇弱,不舍移开一分。“夫人,怡悦否?”罗妤软在他的怀里,虚弱无力,奄奄没有生机。“求求老爷……饶命……”庄玮耐心十足,好声好气哄慰。“夫人安心。”“我最是知晓,人命,经得起折腾。”“只这一点趣兴罢了,你离殒身,还远着呢。”“摧折得当,可视作一种欢乐。我坚持这样待你,是在教你领悟真正的情韵,夫人忍一忍,只要学会享受,就能从中寻得怡悦。”“我瞧着,你适才表现,应已尝到其间乐趣。”“夫人细细感受,筋疲力竭,告饶之际,是否有种别样韵味?”罗妤猬缩无助,连连摇头。“没……没有……”庄玮陶然款款。“夫人口是心非,大约是害羞之故。”“刚开始肆意纵趣,都是这样的,又是疲倦,又是羞涩,慢慢地,习惯就好。”“驾御女子,我有经验,也有分寸,夫人信我,好不好?”深怕再受“责罚”,罗妤曲意顺从。“是。”庄玮细心,取来绢帕,为她擦拭香汗。“午休时辰将至,我出去,训话几句隐卫,吩咐解散。”“夫人先用午饭,我们稍后继续。”说着稍后继续,他擦拭香汗的手,渐向锦被深处。感觉到危险迫近,罗妤心生恐惧,珠泪簌倾。庄玮第一时间,予以安慰。“夫人乖,怎么又哭了呢?”“知你,深感过程痛苦,我万分心疼。”“恣性放纵,从昨晚起,到这会儿,勉强只有一日。万事开头难,请夫人信托,忍一忍,真能过去,且是怡趣无限。”“莫不是,舍不得我走?好,我留下陪你,不去训话,随他们自行解散。”他收回不安分的手,重新拥她入怀。“夫人有所不知,令我情难自已,以至于放下公忙,全心只顾享乐,你是头一位。”“我爱你,确出真情。”“夫人别怕,我不忍伤你性命。”“你且看看自己全身上下,何处有伤?对待别的女子,我从未如此怜香惜玉。”罗妤抽泣着,哀哀请求。“乞请老爷,纳妾几人。”庄玮想也不想,直接拒绝。“我一心扑在你身上,就算迎妾室入府,也无意与她们同乐。”“纳妾何用?”罗妤依偎,声娇情绮。“老爷试试,兴许喜欢。”庄玮表态。“我就喜欢你。”“夫人相貌倩丽,品性善良,花情天赋异禀,习韵恰到好处,堪称完美无缺。”“有生以来,我第一次见你这样的女子,寸寸合我心意,丝丝撩我心弦。”“这辈子,我唯愿与你相守,纵使夫人弃离,我也把你追回来。”见她眸有几分固执之色,他换言劝告。“你痴想,让我纳妾。”“可晓得,如若真有妾室或是通房,她们将是怎般下场?”罗妤一脸迷茫。“未知也。”庄玮陶乐诉言,词气狂妄。“以往,我看中的女子,除却密枢侍高大人,今时,无一人存活于世。”“她众,有不愿从者,当即被我夺去性命,生前,尽数历经生不如殒之苦;愿从者,可欢愉一时,待我玩趣足够,根据她们表现,或痛快殒身,或受些煎熬。”“哪怕对待高大人,我自以为动了真心,也是不择手段,滥用动情之物。更甚,若非父亲他们,全力护其周全,她早殒在我的剑下。”“伤天害理之事,我做多了,善后,自是轻车熟路,全身而退,不在话下。”“夫人听完这些,仍希望迎女子进门,与你分宠么?”罗妤惊惧。“不,不……我不想戕害她人。”庄玮满意,温和一笑。“这就对了,夫人务必断去念想,否则,你便是蓄意伤害无辜,借刀杀人,与狠戾之徒无异。”罗妤花容,怯怯娇怜。“老爷专情,妾身荣幸。”“爱恋,应当适度,过犹不及。祈求老爷,稍许收走一些情意,妾身着实不堪承受。”她讨好取容,主动深拥,落吻他的脸颊,企盼得到老爷垂怜。明知她意,庄玮还是按捺不住心火,一手紧紧环住她的腰身,另一手扰弄不休。“夫人千娇万态,各尽其妙,我唯是越陷越深,安能收走情意?”高情雅韵,霎时间失控,痴醉雨横风狂,妄行不羁。罗妤拼命挣扎,无济于事,如他掌中物,任由摆弄。“老爷……老爷请慢……容妾身再歇……”轩外,一众隐卫自行解散,三五成群,去取午饭。忽听周围异动,他们敏察惊觉,纷纷拔出佩剑。“什么人?”方之玄举步生风,现身众人面前。“是我。”一众隐卫收剑,行礼。“恭请庄伯爷福安。”依着规矩,众人在场,只需给最高位行礼。庄娴蕙随至,可以免礼。但,为示敬重诸位大人,她还是低眉屈膝,默默无声行了一礼。 第840章 谈心一回 方之玄虚扶众人。“平身。”“诸位大人尽管去忙,不需在意我。”众隐卫,复行一礼。“是,在下告退。”午饭,设在轩处饭厅,因隐卫人数众多,前院后院亦设饭桌,供他们用饭。一时间,隐卫将轩处团团包围,轩内庄玮闻听动静,兴致愈加浓烈。方之玄止步外屋。“你去敲门,唤玮儿出来。”庄娴蕙领命而去。韵情未足,庄玮不情不愿穿上衣裳,出来拜见父亲。“恭请父亲福安。”方之玄拂手,示意他落座,继而,吩咐爱女。“你去里屋,陪着嫂嫂。”庄娴蕙应声,走进里屋,关上房门。“嫂嫂莫怕,我来救你。”罗妤穿好衣裳,未及整理头发,凄凄之貌,我见犹怜。“蕙儿……”庄娴蕙快步走去,帮嫂嫂梳理长发,并予宽慰。外屋,庄玮恭然坐定。方之玄正容亢色,面无一丝温度。“你这是又在闹什么,何故严加管束妤儿?”“律令有定,夫妻平等,你岂敢无视?”行趣一半,被人打扰,庄玮容色,充斥不悦。“非我管束夫人,是父亲管得太多。”“此乃孩儿私事,哪条律令规定,父亲有权追踪而来,迫问管教?”方之玄疾言倨色,峻厉责问。“犟嘴,你简直不成体统。”“我有没有教过你,婚姻绝非儿戏,迎娶妻子,便要负责?”“既然对妤儿不是真心,为何娶她回府?只因她出身,或有一些不光彩,就活该被你玩弄感情?”“你此举,不止戏弄她一人,另有父母尊长,更有婚典在座所有宾客!”庄玮神色,倔强含怒。“父亲要扣帽子,不妨斥责我,辜负天下人。”“我待夫人,确为真心,何有玩弄?”方之玄眉头紧皱。“真心以待,怎忍摧折?”庄玮愀然不满。“父亲打听孩儿私事,才是不成体统。”方之玄声色,越发严厉。“休得岔开话头。”“我礼数体统,纵然有失,也轮不到你教训。”“回答我的问题。”庄玮理直气壮。“夫妻乐趣而已。”“父亲问得答案,又能怎样?”“何以不顾孩儿颜面,追寻追问?”“我喜好特殊,不可以吗?”方之玄言简意赅。“不可以。”庄玮气得想笑。“父亲好生荒唐,怎就不可以?”“帝瑾王曾有言之,可以不理解他人喜好,却不可不尊重。”“父亲特来阻止,岂非藐视颜主?”方之玄刚正无私。“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掌握分寸,这个道理,你不懂吗?”庄玮一身傲骨,负气作答。“不懂。”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方之玄转变策略,软下态度。“差不多了,别置气了。”“跟父亲顶嘴,像什么样?认真说事。”“纵情无度,许是生病之故,回府,叫郎中给你瞧一瞧。”庄玮稍微平息怒意。“以前不是瞧过吗?孩儿没病。”方之玄关怀。“前时没有,不表示今时也没有。”“诊脉瞧病,没有坏处,瞧一瞧无妨。”庄玮无奈。“我只是好玩好趣,以此取乐,又非病重以致忍不住兴致。”方之玄收起肃容,学着夫人,蔼然慈和。“若如此,何不忍下心性,常态以对妤儿?夫妻乐趣,并非必不可少,偶有几次,便矣。”庄玮恢复平静。“父亲或许无谓,孩儿很是在乎,乐趣少不得。”方之玄询问。“以前,倒不见你这样疯狂,痴缠一位女子,日日带在身边。”“究竟发生何事,使你改变心境?你说出来,父子谈心一回,可好?”庄玮不自觉,竖起心防。“志趣不同,孩儿唯恐,父亲难以理解。”方之玄柔声细语,哄话爱子。“你不说,就定论我难以理解,着实不讲道理。”“说说看,我努力解意。”感知父亲珍爱,庄玮不好意思拒却,于是顺意谈心。“父亲知晓,原本,我不管着夫人,即便不同意她和弟妹来往,也是约束弟妹。”方之玄应和。“嗯,我知道。”庄玮简而言之,陈述原因。“成婚数日,孩儿有意无意间观察到,但凡与夫人接触,不论男女,俱怀不端。因而,改变心境。”方之玄忍不住驳斥。“胡说。”“男子便罢,女子面对妤儿,如何怀意不端?”庄玮脸色一沉。“我就说,你肯定理解不了。”方之玄迅速扬笑,不加一分厉声。“仅是随口问一句,你瞧你,急什么?耐心跟我解释,我能听懂。”庄玮有条不紊,徐徐诉说。“情韵中事,除了生疾淡漠者,天下男女,无人不爱。只是,有的人看重些,有的人轻视些。”“父亲成婚多年,必然懂得,哪般情状,最是让人爱不释手。”“家妻,百般技艺,无一不精,可合所有人心意,讨得芸芸欢心,不分男女。”“情致,如若刻意表现,不至那般引人痴念。可偏偏,她不需刻意表现,出于习惯,平日举止自然,即是惹人喜爱之状。”“最致命,她还会察言观色,精通变化,因人而异,表现其妙。此举,也是出于习惯,夫人言行举止,顺理成章,自然而真切。”“夫人忠贞,为了我,凡事尽量收敛。然,韵心天成,由内而外散发,她遏制无用,他人依旧一望而知。”“小到幽悰府诸人,大到路上遇到的每一人,皆对夫人倾心倾情。”“我实担心,无奈禁锢于怀,全力以赴抚平夫人风致,免生意外。”他垂眸,几分羞愧。“我真爱夫人,极怕失去她。卑微之心,让父亲见笑。”方之玄坦然宽解。“一点小孩子心趣儿,没什么可笑。”“你不能忍受,妤儿移情他人,合情合理。但,岂可不能忍受,他人喜爱妤儿?”“一则,妤儿招人喜欢,此乃她的优点长处,理应得到赞美,而非遭受禁锢。”“二则,他人心意何如,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至多管管家府之事,无权管束他人内心。”庄玮绷着一张脸,怏怏不乐。“道理我懂,实难作为。”“父亲不是我,体会不到我的忧愁。” 第841章 改正错误 方之玄正色告诫。 “玮儿,莫以孩童心性,游戏婚姻。” 庄玮有口难言,郁郁争辩。 “何来游戏婚姻?” “不是我胡乱臆想他人心思,以此为借口,私行禁锢。” “夫人当真备受瞩目。” 方之玄涵涵不矜。 “我没说你臆想。” “婚典之时,我便瞧出,妤儿善于交往,宾客多有爱慕。” 庄玮闷闷不乐。 “如此一来,父亲该当设身处地,领意孩儿感受。” “我管束她,实是无可奈何之举。” “只要她见不到别人,就不会有瞩目。” 方之玄听懂话意,随即问询。 “莫非还要管着她,连长辈也不许见?” 庄玮振振骄矜。 “不止,就连府里下人,也不准见她。” “她的贴身侍女,我已经打发走,从今以后,起居梳妆等事,我起早,帮她做。” 闻听无稽之言,方之玄怒火,霎时失控,愤然指斥。 “你疯了吧,安能如此?胡闹!” 意识到态度不对,他按下怒意,重回心平气和。 “你求爱之时,便知她是花楼头牌、知名主播,焉能想不到她会备受瞩目?” 庄玮愁眉苦脸。 “想得到。” “但,没想到,我自己会介怀。” 方之玄谆谆教诲。 “吃醋介怀,我自认为,皆是不够爱的表现,不宜生出此等想法。” “玮儿,既已把她娶回府,必要对她负责任。婚姻,理当美满幸福,而非苦痛算计。” 庄玮好奇一问。 “此事,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方之玄侃然作答。 “一开始,我就不会娶她,亦不可能求爱。” 庄玮反驳。 “说得轻巧,情意涛涛,怎么忍得住?” 方之玄补充。 “假若忍不住,把她娶回府,我会尝试接受一切,而不是约束其行,令她难过。” 庄玮深入提问。 “接受不了,又当如何?” 方之玄面不改色。 “分离。” 庄玮不以为然。 “我可不舍得。” “如是冠冕堂皇之语,我也会说;行动怎般,则是另一回事。” “父亲非是亲身历事者,说起话来,自是轻轻松松。” 方之玄应付裕如,顺话提议。 “照你这么说,我该亲身历事,让你看看,我能否言行一致?” “好,你速与妤儿分离,我亦断绝夫妻情分,改娶她。” 庄玮蕴几分恼怒。 “父亲说什么胡话?逗趣孩儿,很有意思吗?” 方之玄斜他一眼,自斟一杯茶,品茗静心。 “瞧你,一身小气劲儿,连自己父亲也要防着。” “你真答应,又能怎样,我真能娶她吗?” 庄玮冷睨,言笑不苟。 “舍不得,偏不让给你,偏不如你愿。” 方之玄语态,略显急躁。 “你这孩子,真是……我不要她!” 庄玮目色凌厉,已将父亲视作敌者。 “没看出来不要。” “只看出,父亲试探,以达真实目的。” “我不信,你对她一丝异想也无。” “父亲何故撒谎?不是教我们,不可为了一己私欲,欺骗无辜吗?” 方之玄苦涩,哭笑不得。 “好,我坦诚。” “男子心性使然,我有过一丝丝异想,不过,仅在一瞬间。” “然则,我确实没想娶她,这是实话。” 庄玮气得失智,肆意言辞。 “不是不想娶,是你深知自己配不上。” “一无是处,年纪又大,她才看不上你!” 方之玄气到语塞。 “你……我……好好好,你说得对。” “事理,你已脱口而出,心里仍然不明?” “管他们如何遐想,俱是配不上妤儿,你不用害怕失去她。” 庄玮萧索自卑。 “我也配不上。” 方之玄一面埋怨,一面开解。 “平日自信不移,觉得谁也比不上你,这会子忽知谦虚。” “你且说说,像你这样,武谋双绝、容仪魁岸、居高位、握权势之人,世上能有几个?” 庄玮否定。 “我没有这么好。” “像我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方之玄继续开解。 “胡说乱道。” “你,长处之多,不胜枚举,如你这般奇才,世所罕见。” “妤儿怎么可能投身其他,不要你?” “你的不舍之情,她必定也有。” “两两难舍,怎会分离?你担心之事,根本不会发生。” 受他夸赞,庄玮寻回一点自信,心绪汩汩,有所动摇。 “真的吗?” 方之玄劝言,起落有致,张弛有度。 “平日共处,你别太过高看她,也别太过轻看你自己,凡事切勿极端而行。” “静坐,沉思片时,改正错误,以后,好好对她,听见没有?” 庄玮应声,陷入思索。 “孩儿遵命。” 等到罗妤梳妆完毕,走出里屋,给方之玄请安,庄玮想通尽然。 在父亲、妹妹面前,俯首致歉,或伤颜面。考虑到这一点,方之玄及时,给女儿使一个眼色,与她一起,离开房间。 庄玮、罗妤行恭送礼。 礼罢起身,庄玮转向妻子。 “夫人,对不起。” 罗妤抬眸,痴痴凝视,眷恋情深。 “老爷何故道歉?” “经父亲劝言,你同意纳妾?” 庄玮微笑,摇摇头。 “不同意。” 一听答复,回想前事,罗妤倏然花容失色。 “啊?” “老爷开恩……” 见她想要下跪恳求,庄玮连忙扶稳,阻她屈膝。 “夫人勿忧。” “其实,花情惬致,我可以忍耐,不至于时刻享受。” 罗妤楚楚欲哭。 “此话当真?” “既是这样,老爷何忍戏谑?” 庄玮心里没底,问了一句。 “我恢复正常,一日一次,或是几日一次,夫人可会因此,离我而去?” 罗妤敞开心扉,铮铮坦言。 “当然不会。” “其事,于爱情而言,仅可锦上添花,绝非缺一不可。” “夫妻相处,举案齐眉,互敬互爱。房中之乐,不是生活全部。” “这话,说来可笑,老爷或许不信,我虽为花楼中人,却不甚在意情韵事。” 庄玮唇际,扬起一抹甘甜;指尖,袅然宠溺,轻抚夫人颐颊。 “我信,你说的话,我都信。” 他无有隐瞒,坦白内心担忧,叙话期间,无数次向她道歉。 “我有错,害夫人受苦。夫人想要出气,尽可随意责罚,我绝无怨言。” 丈夫情意绵绵,真挚而细腻,罗妤领会在心,深感幸福。 夫妻二人,紧紧拥在一起…… 第842章 沐湛兄误会 夕阳西下,云舒霞卷。 庄娴蕙收到许颖媛书信,约她明日巳时三刻,在东市一碧万顷附近见面。 次日,庄娴蕙准时而至,“碰巧”看见陶沐湛陪着许颖媛逛街,二人举止,虽然谨守礼数,却也不乏甜蜜。 人群之中,许颖媛迅速捕捉庄娴蕙身影,细细观察她的神情,享受胜利喜悦。 庄娴蕙照旧,做戏心痛,满足媛姐姐私念。 伫立,怔然良久,庄娴蕙转身,作势要走。 许颖媛见状,连忙出言,唤住她。 “蕙儿,是你吗?” 陶沐湛始料未及,仍是心虚惊慌。 “啊?蕙儿?” 庄娴蕙闻声止步,故意顿住片刻,假作调整表情,然后回身,莞尔一笑。 “是我。” “沐湛兄,媛姐姐,早。” 许颖媛热情洋溢,上前几步。 “蕙儿,早。” “好巧,居然在这儿,与你偶遇。” “我们姐妹,真是有缘分。” 她挽起庄娴蕙手臂,领着,走进茶馆。 “沐湛兄和我说好,前来品茶。妹妹切莫客气,我也请你用些茶点吧?” 陶沐湛跟上她们的步伐。 回神细思,他不由得质疑。 “为何每次都这么凑巧,难道你们提前约好?” 猜到媛姐姐会抢答,庄娴蕙静默无声,不予回复。 怕被庄娴蕙揭穿,许颖媛赶紧抢话。 “没有,我们不曾相约。” “确是凑巧。” 察觉不对,陶沐湛泠然吩咐。 “你别说话,让蕙儿回答。” 许颖媛应声,乖乖为她们打开厢房门。 “哦,是。” 知晓庄娴蕙,必定不会放过这个陷害情敌的好机会,许颖媛心里打鼓,一边入座点茶,一边快速思量应对之策。 陶沐湛无心点茶,唯思这事蹊跷,蕙儿或许受委屈。 “蕙儿,你说。” “到底怎么回事?” 庄娴蕙不急回答,慢慢吞吞就座,扭扭捏捏半天,给媛姐姐足够的思考时间。 “呃……这个……该不该说呢……” 鉴貌观色,确认媛姐姐妙思已成,她才作答。 “确是媛姐姐,传信约见我,上次亦同。” 答话,尽在许颖媛意料之内。 她恰到好处,接一声惊疑。 “啊?” 陶沐湛抛下朝局,一心为蕙儿鸣不平。 “媛儿,你约见蕙儿,有意让她看见我送你礼物、陪你逛街?” “你安的什么心?” 许颖媛辩解,绰有余裕。 “沐湛兄误会。” “除了茗意沁人那一次,我未曾写过书信,约见蕙儿。” 陶沐湛横眉立目。 “你是说,蕙儿撒谎?” 许颖媛双目莹莹,尽是无辜。 “在我心里,蕙儿最是纯良,绝不可能撒谎。” “沐湛兄千万不要误解她。” 她转而,问于庄娴蕙。 “蕙儿,你认得我的字迹,可有注意看,收到的书信,是不是我的亲笔?” 庄娴蕙如实答复。 “非也。” “看着像是侍女代笔。” 许颖媛若有其事,假称。 “我给你写信,从来不用代笔。” 庄娴蕙懵懵懂懂。 “是吗?” 知她看重姐妹情,许颖媛眸意,宠爱无限,一如从前,纵控庄娴蕙心思。 “你这小糊涂,也不晓,被谁人算计,差点弄出误会。” 如她所料,庄娴蕙选择相信姐姐,思量究竟被谁算计,暂时没了话语。 许颖媛称心如意,转向沐湛兄,认真解释起来。 “茗意沁人那一次相聚,我浑然不知,我们交好,蕙儿会生气。我只想着,蕙儿爱吃那里的茶点,便写信,约她一见。” “沐湛兄大约记得,当时,我还特地问她,会不会生气。” “她虽答曰不生气,但我看得出来,她心里还是在意友情,不愿历经厚此薄彼之事。” “我担心妹妹难过,自是不再约请。” “不仅如此,为了照顾妹妹感受,我也不再主动约见你。企盼我们三人,回到过去,你薄待我一些,厚待妹妹一些。我苦点,不碍事,只要妹妹不难过,就行。” “上次我们会面,是沐湛兄邀约,给我送来道歉礼物;这次我们相见,也是沐湛兄邀约,说想跟我一起逛街。” “非你约见,我是断断不会出来的。” “我怎么可能不安好心,给蕙儿写信,故意惹她悲伤?” 误会消解,得知蕙儿没有受屈,陶沐湛神色,落回平静。 见他毫无反应,庄娴蕙看准位置,悄悄踢他一下,以作示意。 陶沐湛迟钝一分,想起自己目的,立马做戏深情,寻词说话。 “媛儿,你实在善解人意。” “对不起,是我错怪你。” 许颖媛花容,俏然含羞。 “沐湛兄谬赞,小妹不敢当。” 庄娴蕙佯作晃神过来,疑忌四起。 “我不曾与人结怨,谁会这样害我?” “定是媛姐姐写信约见,故意让我撞见你们交好交善,事后贼喊捉贼。” “沐湛兄想想,是也不是?” 许颖媛一脸苦情之貌,仿佛真心错付。 “蕙儿,你……” 一起长大,默契多年,陶沐湛自然配合无间。 “简直一派胡言!” “媛儿掏空心思,体贴你,事事为你着想,你竟以怨报德,随口污蔑她。庄娴蕙,你岂有此理?” 庄娴蕙百口莫辩之状。 “我……” 许颖媛自以为得逞,开始装可怜。 “沐湛兄,你别这样训斥蕙儿。” “我受点污蔑,不碍事的。” 陶沐湛趁机,抒怀情切,诱她入局。 “怎就不碍事?媛儿勿要自轻。” “我想护你一辈子,不想见你受苦受难。” 庄娴蕙几分冤屈,几分愤懑。 “媛姐姐故作好心,实为离间,沐湛兄不要中计。” 陶沐湛鄙夷一笑,下逐客令。 “呵,心污之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茶点,你不必用了,慢走不送!” 庄娴蕙心慌,急急转变态度。 “沐湛兄莫恼,我知错。” 许颖媛讲情。 “蕙儿已然知错,沐湛兄原谅她吧。” 陶沐湛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让你受屈之人,我一时之间,决计原谅不了。” “庄娴蕙,你给我走!” 火候正好,庄娴蕙假作忧伤,抹着眼泪,小跑离去。 许颖媛做个样子,追几步。 “蕙儿,蕙儿……” “沐湛兄何以这般疾言厉色?蕙儿还小,做错事,不应责怪太甚。” 陶沐湛冷漠无情。 “我们点茶品茶,不用理她。” 许颖媛于心不忍,犹犹豫豫回座,叹息不已,好似真的在乎妹妹。 实然,心里乐开花。 呵呵,庄娴蕙,凭你愚才,也配算计我? 果然,斗智,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第843章 一定多加小心 逛街结束,天色已晚,陶沐湛自行回府,等到转天一早,再往庄府,拜访庄娴蕙。庄娴蕙选在前厅,接待客人。“兄请上座。”陶沐湛颔首而笑。“好,蕙儿也坐。”坐定,他慢条斯理,说明来由。“昨日,你临机想出的计策,极妙。”“你走后,媛儿不断说情,求我原谅你。我顺势提出,除非她应许恋人关系,不然,我不原谅你。她勉为其难接受,与我交换信物,定下关系。”“有了这层关系,我便可以借口讨好未来岳父岳母,经常做客许府,放松许大人戒备心,顺理成章与他谈论朝事,尝试劝降。”“许大人之后,则是安大人,再后是铜事台一众,按部就班,一切都会很顺利。”看出蕙儿神情,略显尴尬,他后知后觉一惊。“哎呀,我又与你论述朝局,浑忘你说过,你听不懂。”庄娴蕙垂眸,作态自惭形秽。“小妹愚鲁,让沐湛兄见笑。”陶沐湛宽慰纾解。“哪得愚鲁?我知道,你只是志不在此。”“你是贤妻良母,志在家宅。以我之见,相较我们这些步入玉阶之人,你高尚许多。”庄娴蕙微微一笑。“多谢沐湛兄赞许。”陶沐湛神态一转认真,许下承诺。“有一点,请你放心。”“我和她,止于恋人关系,不可能更进一步。”“我绝对不会娶她,亦不会碰她。”庄娴蕙不予苟同。“沐湛兄何从断言?我见,凡事皆有万一。”陶沐湛目意,坚定不移。“单就此事,在我这儿,没有万一。”毕竟是婚姻大事,出于尊重,用计之前,庄娴蕙善意提醒一句。“我意,说不定有人算计,沐湛兄,当心。”陶沐湛云里雾里,迷蒙不清。“你是说,媛儿会算计我?”庄娴蕙没有明言。“我唯是叮嘱,不指代任何人。”知其关怀,陶沐湛满眼幸福。“嗯,好,我听你的,一定多加小心。”叙话结束,陶沐湛道别,去往许府,继续施计。庄娴蕙离开前厅,回到卧房。宁暄枫抚娘子安坐,询问进展。“撮合得如何?”庄娴蕙挑眉一笑。“已是一对恋人。”宁暄枫鼓掌,投去崇拜目光。“娘子好厉害。”对眸,庄娴蕙脉脉娇羞。“谢夫君赞赏。”她坐近,牵着夫君的手。“撮合他们,初为试探沐湛兄心意,现为护媛姐姐周全。”“按说,此乃金玉良缘,确为一桩美事。”“但,媛姐姐有情,沐湛兄无意。婚后,媛姐姐或会遭受漠情冷待。”“此非我的撮合本意,如之奈何?”宁暄枫拿出一张小板凳,坐低,仰视娘子,享受卑身屈节之感。“你适时,跟小陶大人说清楚,撤出他们之间。”“小陶大人心无所寄,许大姑娘近水楼台,他们的感情,自然水到渠成。如同我们,先婚后爱。”庄娴蕙落眸,似柳温柔。“适时,是为何时?听夫君的意思,像是要等到他们成婚以后?”宁暄枫乖顺凝凝,给娘子出主意。“当然等到成婚以后。”“小陶大人一身自由,很有可能寻觅别的女子,圆成夫妻之情。”“那么,从本质而言,形同又来一个你。”“许大姑娘依旧,被小陶大人忽视,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换一个人,继续吃醋,继续争斗。”想着想着,他有了疑问。“娘子确定许大姑娘,属意小陶大人吗?”“记得前段时间,她千方百计,引起我的注意,意图不正。”“我怎么觉得,她无心情爱,只是想着跟你争斗,取得胜利呢?”庄娴蕙悠悠抬腿,放在他的腿上。“夫君所思,即是媛姐姐所想。”“她也觉得,不管做什么,无关情爱,皆为赢我。”宁暄枫开开心心,给她捶腿。“想是,嫉妒你,深得皇上宠爱。”“以她视之,父皇苛待她、偏爱你,诸事对待,俱不公允,心里定然不平。”庄娴蕙娓娓论事。“夫君有所不知,皇上所谓父爱,媛姐姐根本不在乎。大约是,许大人给予足够父爱之故。”“皇子皇女之中,我所见者,唯她一人没有因此,对我产生嫉恨。故而,幼时,我选择与她,成为知己姐妹。”宁暄枫眨眨眼,看着娘子。“那她还有什么理由,与你争斗不休?”庄娴蕙俯下身子,贴近他。“你说,能是什么理由?夫君故意装傻,甘当绿叶,衬托妾身。”宁暄枫撒娇。“你说你说嘛,我就喜欢听你说。”庄娴蕙意味深长,捻起他的衣带,恣性把玩。“从小到大,沐湛兄一举一动,媛姐姐都十分在意,明眼人一看便晓,她寄托有情。”“她是个倔脾气,又好面子,哪怕面对自己内心,也是倔强,执意不肯承认心有所爱。”“于是,她以朝局为名,合理接近沐湛兄;假作和我作对,争来斗去,做戏面面俱到,尽量骗过所有人,也骗过她自己。”“这样一来,她被沐湛兄冷拒,便没有情伤一说,只不过是计败。”“她可以安慰自己,非她姿容平平,沐湛兄看不上她;而是庄娴蕙心无大局,任性不懂事,仗着权势,为所欲为,阻挠她的朝局大计。”宁暄枫撇撇嘴。“自己跟自己较劲,她活得真累。”庄娴蕙表示理解。“看清自身,不是一件易事,需要时间历练。很多人,皆如她这样,天真纯然。”宁暄枫张开双臂,环住她的腰身。“在我心里,只有娘子配得上‘天真纯然’四字,且是早起沐浴、一身不染污尘之纯。”庄娴蕙扬笑,伸手勾一下他的鼻子。“哼,夫君终日思绪不端,不叫人安生。”宁暄枫依偎,埋首娇处,尽情纵意。“是是是,愚夫有错,对不住娘子。”庄娴蕙用力推开他。“罚你,给我脱去鞋袜。”宁暄枫怜怜注视,弱弱发问。“只是脱去,娘子没有其他吩咐?”庄娴蕙解开他的衣带,手执一头,另一头束缚他的颈项。“你说呢?故作无知。”宁暄枫情不自已,探入罗裙。“谢娘子赏赐,愚夫喜不自胜。”庄娴蕙拍打他的手背,挡开他的动作。“不许造次,听我指令办事。”被娘子管教,宁暄枫心悦无比。“是……” 第844章 莫逆之交 确立恋者关系,许颖媛下一步,便是约请庄娴蕙,“无意”撞见她和沐湛兄两两欢趣之景,令庄娴蕙心境崩毁,彻底抓狂,无奈放弃沐湛兄,认输退出。然则,昨日之事,惹怒庄娴蕙,她写信约见,庄娴蕙肯定不来。遂,她主动登门庄府,给庄娴蕙赔礼道歉,化干戈为玉帛。她仔细想过,书信,不甚稳妥,容易给庄娴蕙留下证据,在沐湛兄面前,告她一状。所以,她决定,借着登门道歉,顺便邀约。用完午饭,送走陶沐湛,许颖媛备礼,至庄府,顺利见到庄娴蕙。庄娴蕙入戏,背过身去,佯作气恼。“哼,媛姐姐骗人。”“你我以往书信,我皆翻看,明明就有侍女代笔,且是同一个人。怪不得,我看那字迹甚是眼熟,下意识认定,是侍女代笔。”“姐姐好过分,怎能欺负小妹脑子迟笨,反应不及?”许颖媛堆起笑脸,向她走去。“好妹妹,不生气。”“你瞧,我精挑细选,给你买来礼物。”“你知道,我从不骗人,昨日,实有苦衷。”庄娴蕙回身,睨着她。“什么苦衷?”许颖媛拉着她的手,一起入座。“妹妹别急,我慢慢跟你说。”“你认为,我唤你去,看见沐湛兄和我来往密切,是为何意?”庄娴蕙怒色不消,怨念深重。“炫耀,恶意刺激我。”许颖媛哀哀叫苦。“真是天大的冤屈。”“你这糊涂虫,焉能把我想成这种人?”庄娴蕙冷冷问话。“那你究竟何意?”许颖媛词气笃定,旦旦而答。“我们是好姐妹,莫逆之交,无话不谈。我历经爱情,自然希望你来见证,得到你的祝福。”庄娴蕙收起怒容,微微一惊。“姐姐竟是这个意思?”许颖媛淳然无辜。“可不是嘛。”“我心唯好意,不像你,虚妄猜忌,污蔑好人。”庄娴蕙保持一分怀疑,负气质问。“姐姐既是好意,为何做不到光明磊落,非要谎言欺骗沐湛兄?”许颖媛解答,毫不心虚意怯。“沐湛兄离京多年,与我们不算深交,我怕他多想,无奈说谎。”庄娴蕙假作被她说服。“倒也是。”“连我都会误解之事,更何况他。”许颖媛暗自得逞一笑。“是了是了,你终于想通。”她可怜兮兮,哀叹诉苦。“唉,我傻傻以为,你会理解我,这才肆意言辞,没想到……我的热情,只能换来你的冷漠。”“这样的姐妹情,实在令人心痛。”庄娴蕙努努嘴。“姐姐用计遮掩,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还有脸怪我。”许颖媛装腔作势,一番辩解。“事发突然,出乎我的意料,我怎么提前跟你说?”“再者,当时,我不停眨眼,好几次给你使眼色,暗示得很明显,你没瞧见吗?”庄娴蕙回忆了一下,迷迷糊糊回答。“好像,没瞧见。”许颖媛指尖,点一下她的额头。“看看,你自己眼拙,如何怪得了我?”庄娴蕙气势一弱。“哦,是,对不起。”许颖媛慨然。“原谅你。”她转而提议。“明日,我们一起用晚饭,好不好?”庄娴蕙爽快答应。“好,我请你。”计策进展顺利,许颖媛由衷而喜。“何忍妹妹破费?我来安排,不用你请。”“明晚酉时六刻,你来许府找我,我们同去饭馆。”庄娴蕙目意无邪。“好,谢姐姐款待。”许颖媛宠溺,拍拍她的脸颊。“不谢。”沉吟片刻,她做出纠结之貌。“我有一件心事,思索着,要不要告诉你。”庄娴蕙表现,几分率真。“姐姐才刚说过,我们无话不谈。你的心事,必须告诉我,不能隐瞒。”许颖媛神色,勉为其难。“你坚持问,我不好推辞。”“好吧,我告诉你。”庄娴蕙艳眸含笑。“姐姐请讲。”许颖媛语态,害羞交织愧疚。“昨天,你走后,沐湛兄和我交换信物,互为恋者。”庄娴蕙笑容顿失,诧异暴怒。“什么?!”许颖媛装模作样,急急道歉。“蕙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沐湛兄寻由,非要我应许。”“先前,我拒绝他多次;昨日,当真拒却不得。”庄娴蕙怒目而视。“他寻什么理由?你如何拒却不得?”许颖媛愁云惨淡,一副被迫之状。“这不,因我用计遮掩,他生你的气。”“我说情,好劝歹劝,求他原谅你。”“他说,除非我应许。”“我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他的要求。”庄娴蕙吞一吞口水,试探发问。“只是应许恋人关系?”“他……有无进一步要求?”许颖媛连连摆手,惺惺作态。“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蕙儿,你放心,我不会跟他胡来。谈婚论嫁,更是不可能。”“应下这事,只是无可奈何之选,我会尽快找机会,跟他断绝。”庄娴蕙重展笑颜。“姐姐,你真好。”许颖媛跟着一笑。“你高兴就行。”庄娴蕙笑眸之间,不乏感动。“姐姐为了我,答允此等无理要求,付出太多,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许颖媛取一块茶点,喂给她吃。“哪里的话?妹妹客气。”庄娴蕙分析。“沐湛兄爱意,不言而喻,不得到你,他誓不罢休。”“姐姐想要与他分离,或许很难。”许颖媛假言保证。“妹妹勿忧,我一定竭尽全力。”庄娴蕙瞳仁一转。“不如,我帮你筹谋筹谋吧?”许颖媛心里不屑,表面应承。“好呀。”“妹妹有何妙策?”庄娴蕙很快有了主意。“姐姐买来动情之物,促成沐湛兄和别的女子,你现身撞破,当即就能分离。”许颖媛心绪不快,唇际,薄一分嘲意。“这种关头,妹妹脑子转得倒快。”庄娴蕙笑吟吟。“姐姐之事,小妹尤为上心。”许颖媛扯扯嘴角,努力微笑。“是,我们姐妹,感情极为融洽。”庄娴蕙催促。“姐姐没有异议的话,赶紧行动起来,这种事,必要快刀斩乱麻,不好拖泥带水。”话至此处,许颖媛突发奇想。何不稍稍改动原本计策,借着庄娴蕙“妙思”,顺水推舟,假作行事出岔,不小心与沐湛兄圆成良事?这样做,不仅事情进展合情合理,还能撇清关系,说成庄娴蕙弄巧成拙。哈哈,我之智才,简直冠绝古今。许颖媛欣然首肯。“嗯,听你的,我马上去准备。” 第845章 反被算计 次日,酉时六刻。 庄娴蕙拜访许府,门口家丁依着大姑娘吩咐,免去通禀,直接引庄三姑娘,至夏藕居正堂。 只见正堂大门紧闭,家丁上前一步,推开门,示意一请。 “庄三姑娘,请进。” 引路罢,家丁退去。 随后,正堂之中,传出一阵阵娇呼,悱恻绵绵,意趣无尽。 附近下人,早被许颖媛调走,用谋痕迹,何其明显。庄娴蕙忍俊不禁,笑了一下,随后,整理好表情,走进正堂。 “媛姐姐?” “什么声音?” “媛姐姐在否?” 她寻声转眸,隐隐约约看见屏风后、软榻之上,一对男女痴缠一处,翻江倒海,快意盎然。 “你们……” 她加快脚步,直冲过去,绕到屏风后,看清二人。 “沐湛兄,媛姐姐,果然是你们!” “你们做甚,岂有此理?” 这是许颖媛布局,二人自然盖着被子,以免沐湛兄英姿,被庄娴蕙赏看。 怒问,突如其来,陶沐湛吓得浑身战栗。 “蕙儿?!” 情念,释怀大半,他寻回一丝理智,连忙放开怀中人。 “蕙儿,你听我解释……” 做完戏,庄娴蕙故作悲痛,转身离开。 陶沐湛惊慌,提心在口。 “蕙儿!” 他想追去,奈何,衣裳皆被撕毁,根本出不了门,只能眼睁睁看着蕙儿离去。 深怕他裹着被子,也要追出去,许颖媛怜声娇柔,及时挽留。 “沐湛兄,我好疼。” “这般疼痛,我会不会没命?” 落眸,见状可爱,陶沐湛不由自主,收敛急色,温然抚慰。 “媛儿莫怕。” “女子初试情好,无一不疼,这是正常的,不至殒命。” 许颖媛抓着一角被子,簌簌欲哭。 “蕙儿妙计,让我备下动情之物,本要助我,与你断绝恋人关系。” “怪我,笨手笨脚,把事情弄糟。” “我对不住你,更对不住蕙儿。” 陶沐湛目色,满是疼惜。 “这事,你刚刚解释很多次,我听得到,只是兴致浓烈,不及回复你。” 许颖媛抓起被子,盖在脸上,想着各种伤心之事,痛哭流涕。 “对不起,对不起……” 陶沐湛内疚深深,掀开那一角被子,主动牵起她的手。 “媛儿不哭,是我对不住你。” 借着他的力气,许颖媛坐起身子,娇软萋萋,投入他的怀抱。 “做下不雅事,我以后怎么办?万一未来夫君,问我失身缘故,我该如何答对?” “沐湛兄,我不想活了。” 温香满怀,陶沐湛兴致愈浓,手不自觉,抚弄摩挲。 “休说浑话,不可轻生。” “媛儿切莫忧心,如果你不想嫁人,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视你为亲人。” 听出话意不对,许颖媛嗔怒不满,用力推开他。 “你……你这是何意?” “莫非,你不愿意娶我?” “那为何与我确立关系,交换信物?”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陶沐湛立即改口。 “非也。” “媛儿误会。” “情兴当头,难免胡言,我绝非不想对你负责。” 时机正好,许颖媛羞然发问。 “这么说,你愿意……” 话音未落,被陶沐湛打断。 “媛儿勿要多言。” “韵事未罢,你不思进取么?” 许颖媛摇摇头,婉拒。 “痛……不敢思进。” 陶沐湛急不可耐,覆手而去。 “纵游云雾,你自感受不到疼痛。” 许颖媛加重语调,再次拒绝。 “真的很疼。” “求沐湛兄怜惜。” “今日,到此为止吧?” 陶沐湛耐着性子哄话。 “非我不怜,是你姿容俏丽,令人迷醉。” “媛儿安心,我会轻轻的。” 许颖媛态度强硬,提出要求。 “除非,你答应娶我,不然,我不依。” 花情要紧,陶沐湛顾不得许多,随口应和。 “好,我答应,只要你听话,我什么都答应你。” 许颖媛谨慎提议。 “我听话,但唯恐,你食言。” “我们签下婚约,你再……” 陶沐湛捂住她的嘴,将她抵在软榻上,雪肌寸寸,落唇切切。 “有什么事,容后再议。” “媛儿,我已经等不及……” 趣兴毕,二人归于平静。 尚未成婚,留下沐湛兄过夜,传出去不好听,许颖媛遂即吩咐贴身侍女蔚芝,去买一件男衣。 蔚芝会意,取出提前备好的衣衫,服侍陶沐湛穿上。 时辰已晚,许颖媛打算,明日约见,再跟他叙谈婚事。 陶沐湛也没打算多留,简单道别,匆匆而去。 蔚芝恭送礼罢,搀扶主子安坐。 “适才,奴婢躲在暗处,看着庄三姑娘跑出正堂,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此计,一箭双雕。既能俘获小陶大人之心,又能瓦解庄三姑娘之情,姑娘才谋,真是高明。” 许颖媛不疾不徐纠正。 “这不是我的计策,而是庄娴蕙想的主意。” “她本想着,以此破坏沐湛兄和我的感情。” 遂主子心意,蔚芝尽情嘲讽。 “呵,她痴心妄想,此等小人,天公不佑。” “自个儿想的主意,自个儿反被谋算,哈哈哈,这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许颖媛扬唇,势在必得一笑。 “跟我斗智,她确实嫩了点。” 蔚芝恭维。 “何止一点?实乃云泥之别,她根本不配跟姑娘比较。” “这下,她总该灰心,不再对小陶大人抱有念想。” 许颖媛惬意品茶,状貌高深莫测。 “她脾气倔,没那么容易。” 蔚芝惊诧不解。 “啊?这么大的刺激,她仍不放弃?” “有夫之妇,成天惦记别的男子,世上怎会生出她那种人?” 许颖媛嗤之以鼻。 “她向来如此,贪心不足。” “等过几天,谈好婚事,我嫁入陶府,一切尘埃落定,她才肯放弃。” 等着姑娘放下茶杯,蔚芝恭立一侧,为她捶肩。 “她之妄思,可谓明目张胆,宁二公子必不能忍受。” “依奴婢拙见,姑娘尽可把这事,透露给宁二公子,让庄三姑娘一尝,竹篮打水一场空,是何滋味。” “经此一事,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贪心,既要这个,又要那个?” 许颖媛斜睨庄府方向。 “宁二郎,窝囊废一个,离了他,庄娴蕙高兴还来不及。” “我才不如她愿。” 蔚芝恭然认错。 “姑娘所言极是。” “奴婢多嘴失语,请姑娘宽恕。” 这时,下人通禀,小陶大人登门。 许颖媛疑惑。 “沐湛兄回来作何?” 第846章 心思分明 蔚芝挑眉坏笑。 “小陶大人回来,还能作何?姑娘明知故问。” “想是,脑海不断回想你之娇俏,思念太甚,一刻舍不得分离。” 许颖媛羞怒,瞪她一眼。 “贫嘴,该打。” 蔚芝乖顺应和。 “是,奴婢知错,奴婢该打。” 小陶大人不时便至,她抓紧询问正事。 “奴婢已然派人去客房,请医女过来,为姑娘上药。” “只是没想到,小陶大人回来得这么快。” “请姑娘定夺,还上药吗?奴婢要不要传话,让医女等一等?” 许颖媛简单回复。 “不用传话,你留下。” 蔚芝窘色。 “奴婢留下,恐有不便吧,姑娘不是要陪伴小陶大人吗?” 许颖媛补充说明。 “兴致,适可而止,多则不妙。别到时,没等到成婚,他先腻了。” “你留下陪我,他不走,你也不准离开,省得他再动手动脚。” 蔚芝浅笑一应。 “是。” 许颖媛和颜悦色,迎陶沐湛,进夏藕居。 蔚芝行至正堂门口,接过侍人递来的茶点,屏退闲杂人等,转而奉茶。 许颖媛一脸羞涩,半真半假,下逐客令。 “我们只是恋人关系,晚上见面,不太好。” “今日甚是疲乏,沐湛兄若要约请晚饭,下次吧。” 陶沐湛目光,斜蔚芝几眼,暗示媛儿,屏退侍女。 “我非为约请晚饭而来。” 鉴貌观颜,明会他的心思,许颖媛忽视不管,继续下逐客令。 “这次之事,纯是一场意外。我知道,你重视我的名节,决计不是行为不端之人,折返回来,唯是想着喝杯茶再走,周全礼数。” “我也觉得,礼数应该周全。” “沐湛兄,请用茶。” 陶沐湛侃然正色,一丝不苟。 “我不用茶。” “思来想去,有些话,我深以为,有必要跟你说清楚。” 许颖媛目露一分好奇。 “什么话?” 陶沐湛又看一眼蔚芝。 “我想,单独讲给你听。” 瞧他心思,意味分明,许颖媛低眸,笑了笑。 “芝儿,如同我的姐妹,沐湛兄不需在意她,但说无妨。” 陶沐湛无奈应声。 “好吧。” 她既不担忧颜面扫地,他也就无所顾忌,大胆说出心里想法。 “我想说,我们的婚事,不着急商讨。” 许颖媛大惊失色。 “什么?” “沐湛兄胡说什么?你方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败计,来得猝不及防,她速即确认蔚芝脸色,是否有一分幸灾乐祸。 蔚芝木着一张脸,假作什么都没听到,深怕惹怒主子。 陶沐湛郑重表态。 “方才,在兴头上,我说的话,不作数。” 想到庄娴蕙得知此事,那副落井下石之状,许颖媛满觉颜面尽失,气愤难堪。 “岂可不作数?安得出尔反尔?” “我已是你的人,婚事拖下去,于我名声何益?” “沐湛兄知晓,此为蕙儿主意,是她弄巧成拙,非我所愿。为何我要冒着被人耻笑的风险,提心吊胆度日?” 陶沐湛许诺。 “你放心,蕙儿闯下的祸,我会妥善处理。” 这话,听得十分刺耳,许颖媛心绪,郁闷不快。 陶沐湛柔语哄慰。 “此事,非你所愿,亦非我之所愿。” “我一时接受不了。” “你给我一点时间,考虑清楚,好不好?” 许颖媛想装出大度模样,怎奈,完全笑不出来。 “一点时间,是多久?” “我不会要等到猴年马月吧?” 陶沐湛假称。 “短则几日,长则几月。” “婚姻,非同儿戏,我考虑清楚,才算是真正对你负责。” “你说,是不是?” 许颖媛极不情愿一应。 “是。” 陶沐湛满意,伸手摸摸她的头。 “那我们说好,到时再议婚事。” 许颖媛咧着嘴角,似笑非笑。 “好。” 陶沐湛留一句夸赞,离座要走。 “得媛儿理解,我心甚慰。” 见他行色匆匆,一分不舍也无,许颖媛心里更是难受。 “你这就要走,不喝口茶?” 陶沐湛毫不犹豫,直接拒绝。 “不喝了,我还有事。” 许颖媛颦眉。 “莫非去找蕙儿?” 陶沐湛随口答话。 “不是。” 许颖媛沮丧。 “你说不是,便就是了。” 陶沐湛不肯逗留,差不多说完话,立刻离去。 “确然不是。” “虑她名声,我不可能大晚上的,跑去打扰。” 这话,听着也是刺耳。 目送他渐行渐远,许颖媛怫然不悦,奋力一脚,踢倒身旁花瓶。 “虑她名声,不去打扰,却为何,要来打扰我?可笑!” “在他看来,我是花楼女子,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不需考虑名声么?可笑至极!” “陶沐湛,何敢如此藐视我?欺人太甚!” 见势不妙,蔚芝想办法撤离。 “姑娘请息怒。” “奴婢工时已过,该回家了。” 她加快脚步,仓皇逃走。 许颖媛高声,喝住她。 “不许走,站住!” “连你也不愿多看我一眼,弃我如敝屣?” 蔚芝被迫止步,回到主子身边。 “不是不是,奴婢绝无此意。” “姑娘请看时辰,工时真的过去。” 许颖媛干脆利落,下达命令。 “今日,你加夜工,我自会加倍给你补上工银。” 蔚芝惊愕。 “啊?姑娘三思,奴婢困。” 许颖媛狂怒呵斥。 “上工赚银子,困就可以偷懒么?!” “这份生计,你不想要,大可直说,本姑娘打发你走,永远别再回来!” 蔚芝吓得双膝跪地。 “奴婢困倦,不慎说错话。” “实际原因,不是偷懒,而是奴婢家中尊慈。他们不知加夜工一事,估计这会儿,正等着奴婢,回去一起用晚饭呢。” “请姑娘,看在二老面子上,容奴婢回家吧。” 许颖媛咬牙切齿。 “我还是那句话,你走了,就永远别想回来!” “你敢走么?” 蔚芝无可奈何。 “奴婢惶恐,求姑娘宽宥。” 许颖媛稍得舒意,喜笑颜开,月色朦胧之下,笑容犹显诡异。 “芝儿,关键时候,属你最体贴,谢你愿意留下陪我。” 她亲手,搀蔚芝起身。 “你放心,令尊慈那边,我会派人传话,不使他们担忧。” 蔚芝勉强笑笑。 “多谢姑娘。” 她先是吩咐粗使下人,打扫正堂,继而,扶着姑娘,去往卧房。 她暗自盘算着,只消哄得主子安睡,便不用怕主子迁怒于她。 第847章 逃不出我的手掌 蔚芝希望,很快落空。许颖媛回到卧房,无意沐浴更衣,也不拆卸发饰,一点睡意也无。 医女前来,为许颖媛敷上伤药,然后,下工回家。 看着医女恭敬退下,蔚芝投去羡慕目光。 许颖媛捧着手炉,姿态悠闲,半躺半坐长椅之上。 “今晚,我们不睡,谈心一夜,如旧友谊深厚,互为密友。” “可好?” 蔚芝收回视线,一脸愁苦。 “是,奴婢遵命。” 许颖媛听着不舒服,挑起毛病。 “遵命、遵命,像是我迫使你这么做。” “你只说,你愿不愿意?” 蔚芝假笑,改口。 “奴婢甘心乐意。” 许颖媛快心遂意一笑。 “好,很好。” “你说说,目下情况,沐湛兄拖着不肯娶我,怎么办?” 蔚芝一如平常,极尽恭维之词。 “奴婢束手无策。” “论谋略,姑娘称第二,天下无人敢称第一。” “奴婢在姑娘面前卖弄,是闹笑话也。” 许颖媛嫌弃贬损。 “瞧你,友谊如旧,脑子亦如旧,好生迟笨。” 蔚芝卑陬失色。 “奴婢惭愧。” 许颖媛高高在上,赐下一句宽慰之语。 “你莫妄自菲薄,虽然跟我比不了,但比起芸芸众生,你已算是聪明人。” 蔚芝撑着倦意,曲意逢迎。 “谢姑娘赞许。” 揣度主子想听的话,她积极提问,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请问姑娘,有何妙计?” 许颖媛意色苍莽,自鸣得意。 “应付这种事,易如反掌。” “等到日子,我装作有了身孕,婚事,便由不得沐湛兄推脱,他必须娶我回府。” 蔚芝绘声绘色,赞叹其妙。 “哎呀,对,计策呼之欲出,奴婢怎就想不到?” “姑娘足智多谋,无与伦比,奴婢只能远望项背。” 许颖媛一边垫着一个软枕,另一边把玩一个软枕,看似运筹帷幄,英才盖世。 “假若天公庇佑,说不定那时,我真的有孕。” “沐湛兄,逃不出我的手掌。” 这时,复来一名家丁,通禀话语,与先前一样,小陶大人登门。 许颖媛茫然一惊。 “嗯?他又来了?” 许颖媛依然选在正堂,与陶沐湛相见。 没等她问,陶沐湛快步走近,递给她一个瓷瓶。 “你快些,服下一粒。” 许颖媛心觉不妙,竖起防备。 “这是何物?为何要我服用?” 陶沐湛用着哄话语气。 “避孕丸。” “时辰已晚,医馆药房多是打烊,我跑了好几家,好不容易买到。” “药很安全,已让许府两位值夜郎中查看过,你宽心服用,无需多虑。” 刚刚思计,迅速败计,许颖媛难以承受,痛心疾首。 “沐湛兄,此举何意?” “你不想,我怀上你的孩子吗?” 陶沐湛坦然。 “当然不想。” 许颖媛不由愤怒。 “我予清白之身,你何忍这般绝情?” 陶沐湛仍是哄话语气,饶有耐心。 “不是绝情,你看看你,总是误会我。” “尚未成婚,你就有孕,叫外人怎么看你?顾及许族、冷族声誉,也顾及你的名节,我不得不这么做。” “前时,你说了,这是蕙儿的主意,非你本意。” “不出本意,定然伤怀,若再因此,莫名其妙多出个孩子,你岂不更加难过?” “我不忍心,见你难过。” “乖,把它吃了。” 许颖媛应许要求,打开瓷瓶。 意料之外,小小瓷瓶,装满药丸,她惊怵不解。 “一粒足矣,你何故买下这么多?” 陶沐湛美化歹心,娓娓论说。 “我原打算,谨守礼数,等到成婚以后,再行韵事。” “未想,今日,意外与你情成花趣。” “以前,我或读话本,或赏图卷,不曾有过亲身体会。原来,其间乐,令人留恋,欲罢而不能。” “事一开始,立马结束,是为不尊重你、否定你的才貌姿色。” “因此,我备下这些药。” “从明日起,我每日都来陪你。” 许颖媛惊怵更甚。 “可知,接连不断,服药避孕,有伤身子?” 陶沐湛信誓旦旦。 “我会请最好的大夫,帮你调理身子。” “你若信得过,我去求见月溪公主,也未尝不可。” 许颖媛心处,隐隐作痛。 “不敢劳烦公主。” “沐湛兄有心了。” 陶沐湛面容和善。 “为你上心,是应该的,我们是恋人关系嘛。” “快吃呀,迟迟不服用,万一有孕,如何是好?” 许颖媛首肯。 “好,我吃。” 以水送服,不小心呛到,她重重咳了几下。 “咳咳咳……” 衣裳被水打湿,映现娇处,连绵起伏,大起大落。 陶沐湛思绪,瞬间纷乱。 “媛儿看起来,不能安寝?莫如,我帮帮你?” 许颖媛婉言谢绝。 “不必。” “我刚敷药没多久,思量,等一等再睡。” “谢沐湛兄关心。” 事至此,她之阴谋诡计,有所显露,陶沐湛随即试探。 “好,那我告辞。” “药,我来保管,给我吧。” 许颖媛听懂他的话,登时急怒。 “什么意思?你防着我调包换药,试图怀上身孕,讹你应允成婚?” 陶沐湛不承认。 “我是想着,以后每一次,亲手喂给你吃。” 许颖媛不堪羞折,大发雷霆。 “是喂给我吃,还是监督我吃?” “随意玩弄,不用负责,每一次之后,须得服下避孕丸,你把我当成什么?” “花楼女子吗?!” 陶沐湛找借口。 “安能胡思乱想?我唯是一片好心。” “我们是恋人关系。” “帝瑾王曾有高言,恋人可以亲密接触,可以同居,可以试婚。” “同居、试婚,何解?媛儿见多识广,我不用过多赘述。” “我之举动,合乎常理,与花楼何干?” 许颖媛火冒三丈。 “帝瑾王随口一说而已,你拿来当作瑜旨,迫我遵旨行事么?!” 识破她的朝局谋想,陶沐湛轻轻松松,反将一军。 “你这么大反应,目的何其明显。我不免猜想,今日之事不是意外差错,是你有意为之。” 许颖媛慌神。 “我……” 陶沐湛追问。 “媛儿,你算计我,意欲何为?” 许颖媛否认。 “我没有算计你。” 陶沐湛走近,执起她的手。 “你应下我的要求,我便信你。” 许颖媛又羞又怒。 “你……” 陶沐湛居高临下,发出命令。 “今晚,要不要我留下陪你?告诉我,你要。” 许颖媛无奈顺从。 “我……我要……” 陶沐湛瞥一眼蔚芝。 “让她退下。” 许颖媛拂手屏退。 蔚芝喜上眉梢,行礼,逃跑。 “奴婢告退。” 第848章 纯洁无瑕 晨曦初露,天色熹微。 陶沐湛至柔静阁,见庄娴蕙,大致陈述昨日之事。 他强调,是皇帝一方,为了朝局之势,授意许颖媛,引诱于他。许颖媛为了蛰伏陶府,利用庄娴蕙的好心,顺理成章施计,企图达到自己不可告人之目的。 庄娴蕙笑容,略带几分窘迫。 “沐湛兄又忘了,朝局之事,我听不懂。” 陶沐湛目光,流露一丝期待。 “这很简单,你仔细听听。” “你天资聪颖,可以听懂的。” 庄娴蕙自谦。 “请恕见识短浅。” 她就事论事。 “沐湛兄先前说,确在求爱媛姐姐。想是,倾慕媛姐姐,是故,我出主意,助你成事。” “而今,你们已是一对恋人,有些亲密之举,实属正常。” “沐湛兄不需解释这么多。” 陶沐湛语态,几分急迫。 “我的确承认,求爱于她。” “但,我没有说过,倾慕于她。” “莫非忘却,我答应过你,不会娶她,也不会碰她?” “我话意,你不能领会吗?” 庄娴蕙神情,毫无波澜。 “兄之话意,前时,我能领会。” “然,兄言而无信。” “夏藕居正堂之景,历历在目,今时,我还能怎般领会话意?” 陶沐湛愈加急切。 “那是她的算计,我不慎入局,非我自愿这么做。” “我心意未改,坚决不会娶她,且,已然哄她服下避孕丸。” “蕙儿,我无意许氏女,请你信我。” “你领会话意,还像先前一样,好不好?” 庄娴蕙眸意,霎时冰冷。 “你这些话,如若传到媛姐姐耳中,她该多伤心。” “请沐湛兄,注意言辞。” 陶沐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们情深义重,便矣,为何去管她的感受?” “她高兴也好,伤心也罢,不关我们的事。” 不屑多言许氏女,他一转深情,宽慰蕙儿。 “昨日,你悲泣之状,我尽收眼底,印刻在心。蕙儿,你的感情,根本抑制不住,休再装出一脸平淡,好似完全不在乎。” “你若难受,就哭出来,我抱你。” 庄娴蕙笑含鄙薄。 “沐湛兄胆子真大,我夫君,身在阁楼卧房,下楼便至前厅。” 陶沐湛一脸理所当然。 “帝瑾王有言,朋友之间,友谊相拥,合乎情理。宁二公子,安得有违颜主之意?” “你莫怕,只管躲在我的怀里,我护着你。” 庄娴蕙严词回驳。 “帝瑾王亦有言之,不可不以结婚为目的,与人深入恋情。” “王爷高言,我斗胆评述,然也。” “我自认为,始乱终弃,非君子所为。” “沐湛兄,事已发生,岂可忽视轻待?你理应对媛姐姐负责。” “我希望,你对她负责。” 陶沐湛蹙眉正色。 “可你昨日那么生气,我若娶她,你不会更生气吗?” 庄娴蕙郑重作答。 “我不会生气。” “恋情使然,归于美满,我会认为,你是一位良人。” 陶沐湛郁郁不满,驳问一句。 “良人,何用?” 庄娴蕙倨傲,冷睨着他。 “你这话,问得大有深意。” “沐湛兄意在何用?” “难道我们之间的友谊,并非纯洁无瑕?” “你对我,安的什么心?” 情念,似被看穿,陶沐湛慌忙遮掩。 “没有没有,没安什么心。” “你千万别多想。” “我们之间的友谊,绝对纯洁无瑕。” 庄娴蕙顺着话,诉事理。 “友者,互相欣赏品性,或可取长补短,或是志同道合。” “如你所言,友谊纯洁,那么,在我看来,你是一位良人,这个看法不重要吗?” 陶沐湛张口,却无言以对。 “呃……” 庄娴蕙语调,加一分严峻。 “沐湛兄为何不回应?” “莫非你一直漫想,待我,如同昨日黄昏对待媛姐姐那般?” 陶沐湛连连摆手,矢口否认。 “不不不,我对你没有一分妄思,唯在友情。” 庄娴蕙微微一笑。 “即使我离婚,想要嫁给你,你也不同意?” 不知如何回答,陶沐湛愣在原处。 “我……” 庄娴蕙好言劝谏。 “请沐湛兄,正视前路,莫行恶举。小妹衷心希望,兄做君子,而非小人。” “昨日,是我态度不对,细细思虑一夜,我想得很清楚。” “你和媛姐姐的婚事,我祝福,乐见其成。” “求沐湛兄,不要令我失望。” 陶沐湛沉着脸,闷闷不乐。 “我情意无寄,不想娶她。” 庄娴蕙夷然处之。 “我理解,兄一时难做决断。” “婚姻大事,非同小可,合该认真考虑。兄请回府,好好想一想吧。” 道别沐湛兄,庄娴蕙回到卧房。 宁暄枫询问。 “劝服否?” 庄娴蕙答话。 “没有。” 宁暄枫诧异。 “怪矣。” “我深以为,小陶大人真心爱慕,你一定能劝服他。” 庄娴蕙艳眸,流盼含情,脉脉温柔。 “夫君想法,自是无误。” “都怪妾身笨口拙舌,说不通他。” 宁暄枫洋洋自得一笑,一语点破。 “娘子说反话,恭维我。” 庄娴蕙回之一笑,言归正传。 “他或许有真心,却不一定纯粹。” 宁暄枫撇撇嘴,悒悒不快。 “不纯粹?他想干嘛?” 庄娴蕙托腮,盈盈而视。 “你说呢?夫君惯爱明知故问。” 宁暄枫醋意腾起,立即抱她入怀。 “娘子可不许去,你是我的。” 庄娴蕙心里一甜。 “我不去,如何舍得离开夫君?” 宁暄枫与之对眸,款款温情。 “那便按照原计策,娘子匿名书文,让他们闻名天下。” “到时,人人赞颂他们救命之恩、报答之情,传成一段佳话,小陶大人迫于情势,自然迎娶许大姑娘。” 他示意书案方向。 “我给你研墨。” 见他想要起身,庄娴蕙伸手一拦。 “早起无事,我书文已罢,只等布局,一步步遍传天下。” 宁暄枫惊喜一笑,不吝赞美。 “你料到小陶大人不肯应允?娘子神机妙算。” 庄娴蕙离座,坐在他的腿上。 “用计,夫君须得陪我。” 宁暄枫依从。 “娘子随便招呼,愚夫唯命是从。” “在床上,也是。” 庄娴蕙攥拳,捶一下他的脸。 “坏人,成天这般状貌。” 第849章 无心之失 陶府,门口家丁通传,拓彬县封正令瞿大人求见。陶沐湛速即允准一见。“瞿大人,别来无恙?”瞿蕊毕恭毕敬,行大礼。“卑职瞿蕊,恭请陶大人安好。”陶沐湛快步走去,扶她平身。“瞿大人这是做甚?太客气了,快快请起。”瞿蕊莞笑,站起身子。“谢陶大人。”陶沐湛问话,表达关切。“执掌封正台大权,瞿大人一切顺遂吧?”好友久别重逢,瞿蕊满心喜悦。“托你的福,万事顺遂。”“本该,经常过来看你,怎奈,升任封正令,无要事,不得擅离县城。”“这不,逮着机会,进京禀报拓彬县屯田之事,卑职交托封正台大权之后,立刻动身,快马兼程赶来,先来拜见陶大人。”陶沐湛也是欢喜非常。“多谢挂念。”“瞿大人稍等,我这就拜请父亲,让他过来见你。”瞿蕊诚惶诚恐,连忙拦住他。“哎呀呀,陶大人请慢请慢。”“卑职何德何能,让令尊过来会面?即便要见,也是卑职去拜见他。”“这会儿,未至公忙时辰,卑职不着急上禀。”“再者说,区区县城事务,不需劳驾令尊。稍后,卑职前往盛京封正台,等着列位上司大人安排,便矣。”陶沐湛颔首,示意一请。“行,听凭瞿大人。”“请坐用茶。”二人坐定,瞿蕊怡然叙话。“往年共事,不时听你说起庄三姑娘。”“今你归京,已有一段时日。”“情况何如?我猜得对不对?你们定是两情相悦吧?”陶沐湛笑容一收,怏怏叹息。“唉。”瞿蕊惑问。“何故作叹?”“我猜得不对,庄三姑娘无意于你?”陶沐湛愁眉不展。“倒也不是。”瞿蕊再问。“那便是有意?”陶沐湛眉心,一道道纠结。“好像,也不是。”瞿蕊听得焦心。“你倒是给个准话,急煞人也。”陶沐湛怅然若失。“她成婚了。”瞿蕊惊异万分。“啊?”“什么人,有幸迎娶庄三姑娘?”陶沐湛嘴角,一抹鄙夷。“一个痴傻之人,不提也罢。”瞿蕊感慨。“庄三姑娘何其仁爱,愿嫁痴傻之人,如她这样良善之女,世上可不多。”陶沐湛轻抚盖碗,指尖感受茶水温度,却灼痛在心。“她自是仁爱良善,然,此乃皇上赐婚,与她品行无关。”“朝局之下,她无奈同意。”瞿蕊百思不解,小声提问。“皇上不是很器重庄族吗,如何忍心,给庄三姑娘选这么一门亲事?”揣度圣意,不合规矩,陶沐湛也压低声音。“可能,皇上也是迫不得已。”瞿蕊推测。“既如此,庄三姑娘一定备受凄楚,翘首以盼,你能救她脱离危难。”陶沐湛犯愁。“我很努力想救她,她根本不让我救。”瞿蕊分析。“她必是害怕牵累你。”陶沐湛表示赞同。“我也这么觉得。”“棘手,正在于此,你说说,如之奈何?”瞿蕊十分热心。“陶大人莫忧。”“你把近来发生之事,都告诉我,我给你想想办法。”陶沐湛动容深深,感激不尽。“瞿大人疼我,如亲姐一般,恩情,我皆记在心里,多谢,多谢。”瞿蕊无奈催促。“好了好了,少说些场面话,快说正事。”陶沐湛一五一十,叙述其事。瞿蕊听罢,不由得责怪。“你瞧你,胡来乱来。”“倾慕庄三姑娘,安能亲近许大姑娘?你所作所为,对得起庄三姑娘吗?”陶沐湛深感冤屈。“我强调数次,那是药物作用,我不是故意的。”瞿蕊不理解,极度不满。“你就不能忍一忍?”陶沐湛分辩。“你不是男子,你不懂。情兴,如何忍得住?”瞿蕊仍是责怪语气。“情兴,倒是舒意。现在,庄三姑娘显然吃醋气恼,你何以收场?”陶沐湛烦闷。“不知道。”“你确定,她这是吃醋?”瞿蕊反问。“你以为是什么?”陶沐湛惘然。“我也认为是吃醋,只不过,不甚自信。”他一筹莫展,虚心求问。“请问瞿大人,女子吃醋,何从消解?”瞿蕊苦恼。“寻常吃醋,买几样礼物,也就消气。”“你这种……唉。”陶沐湛忐忑不安。“无可挽回吗?”瞿蕊鞭辟入里,进行剖析。“据你描述,庄三姑娘举止平淡,慨然祝福,好似完全不在乎你。女子这个态度,一般来说,气愤之极,无有挽留余地。”“你想想,亲眼所见呀,她受刺激太大,很难重新接受你。”陶沐湛急得跳脚。“我玩弄许氏女,如逛花楼,还不用花银子,她甚至不如花楼女子。”“我真是无心之失。”“蕙儿为什么不能原谅?”“好歹,我原谅她结一次婚。”“两相抵消,不可以吗?”瞿蕊神情严峻。“她和丈夫闺趣,叫你亲眼看见了吗?”陶沐湛摇摇头。“没有。”瞿蕊言之有序,顺着他的话,论起公道。“她成婚,你犯错,同样是无心之失,或可两相抵消。”“然而,她受刺激,你完好无损。你选择原谅,自然容易一些;反之,她难以接受,实属情理之中。”她眸色,微微一沉。“情况至此,唯有一法,或许可行。”陶沐湛惊喜。“瞿大人请赐教。”瞿蕊衡情酌理,出谋划策。“你尽快,与她成就美事。”“女子,最是在意身节。”“只要她成为你的人,不知不觉间,就会产生依恋之情。此法,不仅平息怒火,且能推着她离婚改嫁,一举两得。”“假若走运,她怀上你的孩子,这辈子,都离不开你。”陶沐湛心绪蠢蠢欲动,表面却是退怯。“引诱有夫之妇,我怎么吃罪得起?”瞿蕊应对自如。“痴傻之人,告不了你。”“庄三姑娘心软,也不会状告。”“你怕什么?”陶沐湛顾虑重重。“万一,出现一个自以为好心之人,多事举状,我和蕙儿的前途,皆要毁在他手。”瞿蕊稍加思索,随即完善计策。“不妨,利用许大姑娘,用计,再做一次无心之失。倘若东窗事发,便把她推出去顶罪。”她仔细劝告。“情事,你必要趁早,晚则,许大姑娘闹起来,非要嫁给你,这正妻之位,可要归属于她。”一听这话,陶沐湛鼓起胆量,下定决心。“你说,我具体该怎么做?” 第850章 请莫声张 陶沐湛刚有一点动作,便被庄娴蕙察觉。料到他要陷害媛姐姐,以达目的,庄娴蕙暗中用计阻挠,同时,令他们美誉远扬。陶沐湛数次失利,半筹不纳。面对传言,越发不可收拾,他也只剩干着急。就这样,陶沐湛和许颖媛的感情,受到天下注目。芸芸祝福,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此时,他若负心薄幸,不仅损毁自己名声,家族声誉亦将毁于一旦。帝瑾王为保自身,以及臣下之人,极有可能左右朝局,与他们划清界限。父亲封正相一职,岌岌可危。家族利益当前,他被迫割舍小义小利,主动求娶许颖媛。许颖媛大喜过望,爽快应下婚事,风风光光嫁入陶府。陶府,许颖媛居处,名唤夏藕居,修缮得跟许府夏藕居相差无几。陶沐湛对外言说,只为妻子住得习惯。依律令,许颖媛受封正五品诰命夫人,顾孟祯赐下封号,鸢。婚典结束,转天,许颖媛闲坐无事,忽而忆起先前说过的话。“我与哥哥亲近一些,却也仅限知己之间,一如你我、有时也会同榻而眠,不是吗?”“并非我做得不对,而是你不够贤惠。”“等到以后,我成婚了,定然不像你这般小气。你若这般,与我夫君交好,我只会深感欣慰,全然不会介怀!”想至此处,她虚汗直冒,心境不宁。“庄娴蕙不会借着这话,肆意接近老爷吧?”蔚芝听得一怔。“嗯?夫人是指什么话?”许颖媛回应。“有关宁二公子的话,我复述过,你应是记得。”蔚芝浅浅回忆,灵光一现。“是不是讽刺庄三姑娘不够贤惠,那一段话?”许颖媛点点头。“嗯,对。”蔚芝愁压眉山。“哎呀,夫人那样说,不就等于默许,她可以亲近老爷?”“你若状告,她尽可倒打一耙,说你们夫妻做局害她;若不状告,便是由着她胡作非为,你只能忍气吞声。”“如何是好?”许颖媛心绪,几分抓狂。“我也想知道如何是好。”“唉,当时,我说那话,光想着嘲讽,根本没过脑子,岂料,后果如此严重。”顿言片时,她很快思定。“为今之计,只有全力阻止他们相见相会。”蔚芝表示担忧。“万一,她反过来讥讽你小气、不够贤惠,怎么办?”许颖媛给出解决办法。“寻由朝局对立,我也不见她,不给她讥讽我的机会。”蔚芝给手炉加炭,奉于主子。“各府宴会,总会相遇。”许颖媛接过手炉,捧在掌中。“皇上之臣设宴,同样寻由朝局,拒却不去。”蔚芝点明难处。“宫宴,不能不去。”许颖媛毅然决然。“宫宴人多,我尽量躲着她走。”决心刚下,转过头,便在观景阁楼上,看见庄娴蕙隐迹进入陶府,许颖媛满脸惊愕。“你看,那是何人?”蔚芝定睛看去。“奴婢瞧着,像是庄三姑娘。”“夫人已然下令,守门家丁不会放她进来。即便如此,她也要偷偷溜进来,意欲何为?”睨着庄娴蕙鬼鬼祟祟的样子,许颖媛冷冷一笑。“呵……意欲何为,很难想到么?”大致判断庄娴蕙去向,蔚芝一惊。“看样子,她要去找老爷,夫人快去阻止她吧?”许颖媛转身,步履匆匆,走下阁楼。“我们跟上她,见机行事。”蔚芝紧跟主子步伐。“是。”不出她们所料,庄娴蕙来意明确,就是为了幽会陶沐湛。辨得其声,陶沐湛发自内心,笑逐颜开。“蕙儿?!”他转眸,确认来者。“果然是你。”“你怎么来了?”“为何没有下人通传?”庄娴蕙做出“嘘”声动作。“沐湛兄请莫声张,我是隐迹而来。”陶沐湛迷蒙之中,余出几分暗喜。“隐迹?”“你见我,又非不可告人,隐迹作何?”庄娴蕙不多废话,直入正题。“解释这事,属实多余。”“我来,有要紧事,和你说。”陶沐湛止住她的话。“蕙儿且慢。”他小心翼翼,向外扫视一眼,继而,关上房门。“府上有家人,我们不便说话,仅可小聚一会儿,稍后,换个地方,我们再继续谈。”“我新婚,帝瑾王恩赏假日,只要你愿意,无论谈事多久,我都陪你。”见他关门,庄娴蕙立马后退,远离几步。“沐湛兄或有误会。”“我要说的事,并非见不得人。”自行解读其意,陶沐湛细语哄话。“对,我知道,你为人一向光明磊落,我也是。”“我们既是友者,也算是亲人,共处一室,促膝长谈,这没什么。”“蕙儿别担心,有我护着你,不会出事。”他近一步,庄娴蕙退一步,直至退到角落。“沐湛兄仍有误会。”“我说过,一心夫君,无思其他,这是实话。”“今日来,唯想说清楚,我从未寄情于你。”“我衷心祝福你和媛姐姐,企盼你们幸福美满。”“说清楚,我就走,从今以后,我们再不联络。”陶沐湛完全听不进去,急切伸手而去,想要与她牵在一起。“不不不。”“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我真是无心的,求你原谅我。”退无可退,被堵在墙角,庄娴蕙颦眉,正色示诫。“沐湛兄,请保持距离。”“我带来防身之物,你敢碰我,我必不手下留情。”热情,被她躲开,陶沐湛双手,尴尬停在半空。“蕙儿,莫再置气。”“要我怎么说,你才肯信?”他越说越是激动,似是心情迫切,又似情致难抑。“我不喜欢许颖媛,从始至终,我心爱女子,只有你一人!”“蕙儿,没有你,我的日子太过煎熬。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疼你,好吗?”许颖媛立于屋外窗边,闻听绝情之语,心境凄凄,肝肠寸断。屋里没了话语,想是二人,已经坠入爱河,许颖媛怒气冲冲走去,一脚踢开房门内锁。“庄娴蕙,岂敢引诱有妇之夫?!”问罢,只见老爷躺倒在地。漫想,与现实截然不同,她一时惊在原处,神情木然,反应不及。“啊?你,你们没有……你这是何意?” 第851章 凭空臆造 庄娴蕙面色泰然。 “你不是都听见了吗?” 许颖媛眉心一蹙。 “你故意引我窃听?” 庄娴蕙诉与实情。 “非也。” “我只是有所察觉,你立身屋外。” “姐姐要听,我亦觉得,没必要瞒着你。” “身为正妻,姐姐有权知晓这事,有权规劝丈夫,勿要心存恶念。” 许颖媛不屑一笑,冷语揭穿。 “呵,说得好听,可惜,你骗不了我。” “你此举,不就是欲擒故纵么?” 感知恶意深深,庄娴蕙郁闷不快。 “小妹愚钝不明,我一片好意,怎是欲擒故纵?” 许颖媛蕴一分怒,点穿她的阴谋。 “我好言规劝,在老爷听来,是莫名吃醋,妒忌最好的姐妹;你断然抽身,在老爷看来,是懂事明理,真心成全好姐妹。” “孰人狡恶,孰人善良,岂非一目了然?” 庄娴蕙顺话,提出疑问。 “照姐姐这么说,你不该劝他,我也不该离他而去?” 许颖媛没好气。 “装什么?你本就无意离他而去。” 庄娴蕙义正词严,表明态度。 “我来找他说清楚,断绝好友关系,姐姐听得见。” “我说到做到,用药放倒他,姐姐看在眼里。” “事实鲜明,姐姐视而不见,非要胡思乱想,生硬扯出一套‘欲擒故纵’的道理。” “有意思吗?” “姐姐不用这么防着我,我确实不喜欢他。” 许颖媛固执己见,丝毫不为所动。 “如若不喜欢,你根本不会现身,打扰我们原本平静的日子。” “你这人,满脑子佻浮,如疯如狂,不计后果。” 不领好意便罢,还要泼脏水,庄娴蕙郁结不满,申说分辩。 “姐姐可以忍受,他心里一直装着其他女子吗?” “你不想,他全心全意,只爱你一人?” “我特意过来,正是为了你们的平静日子。” 许颖媛不付一分信任,鄙弃视之。 “说得冠冕堂皇,适才却道,让他不要声张。” “你行善事,何故不能声张?” “另者,你一介小小贵女,见到本夫人,安敢不行礼?” 庄娴蕙耐着性子,恭敬行礼。 “敬请鸢夫人安好。” 礼罢,她回答问题。 “月溪公主善于巧言,迷惑人心。陶府,毕竟是敌势府邸,皇上不许我来,所以我隐迹,没走正门,叮嘱沐湛兄不要声张。” 深觉庄娴蕙话里有话,许颖媛另辟蹊径,解析话意。 “我未闻月溪公主巧言,倒是瞧见妹妹长着一张巧嘴。” “你这是在说,深得皇上宠爱,以此威胁本夫人么?” 庄娴蕙气得无言以对。 “姐姐听不懂人话,我多说无益。” 许颖媛勃然大怒。 “你才听不懂人话,竟敢随口谩骂本夫人,芝儿,掌她的嘴!” 蔚芝一阵惊惶。 “啊?” 许颖媛瞪她一眼,肃肃下令。 “啊什么?动手!” 蔚芝低眸埋首。 “夫人恕罪,奴婢不敢。” “庄三姑娘无礼,夫人把她交由尹司台处置,较为妥当。” 许颖媛暴躁如雷。 “凭你一介婢女,也配教我做事?” 见她扬手,意在教训侍女,庄娴蕙及时阻拦。 “姐姐别为难她。” 许颖媛气冲斗牛,怒吼咆哮。 “何故不为难?我管教我的下人,有你说话的份吗?” “怎么?” “引诱老爷,尚不知足,连我的贴身侍女,妹妹也要荧惑一番?” “你一身轻松,毫无韵色付出,凭什么在我府大言不惭?!” 庄娴蕙苦笑。 “姐姐是说,我该付出一些韵色?” 许颖媛声色俱厉。 “不是我说,是你自己本就想!” 心实冤屈,庄娴蕙忍不住辩白。 “请问姐姐,如果我有意为之,方才良机正好,何故无所作为?” 许颖媛措辞表意,有条有理。 “一则,你知道我在门口,深怕节外生枝。” “二则,你最是懂得,放长线钓大鱼。欢愉一时,你不满足;非要勾得老爷神魂颠倒,对你言听计从,你才满意。” “你这人,贪念无穷,欲壑难填。” 庄娴蕙逐条反驳。 “一则,如姐姐所说,我有皇上撑腰,无论做错什么,皇上一定不遗余力,护我周全。你一介正五品命妇,我为何害怕?” “二则,姐姐以为,沐湛兄现在,对我不够言听计从吗?” 现实昭昭,许颖媛不能承受,崩溃而怒。 “你一事无为,仅凭这点勾搭人的伎俩,就凭空臆造,他已经对你言听计从?做白日梦去吧。” “我才是他的妻子,我和你之间,他焉能分不清主次?” 庄娴蕙提议。 “姐姐不信,我把他弄醒。” “我们试一试,于他而言,孰轻孰重?” 许颖媛急躁急怒,出言挖苦。 “你什么盘算,我了然于心,不就是装清纯、装可怜,博得男子怜惜么?我早就看出来,老爷吃这一套。” 她讪笑,清清嗓子,摆好姿态。 “呵,矫揉造作,谁不会呢?且看,谁装得过谁。” “你速速唤醒他,今日,我们一较高下。” 庄娴蕙从衣袋中,取出解药,喂给陶沐湛服下。 没多久,陶沐湛悠悠醒来。 “蕙儿……” 许颖媛扶起老爷,扑进他的怀里。 “老爷定要为我做主,蕙儿欺负我。” 她佯作娇弱,胡编乱造,一顿哭诉。 “刚刚,老爷昏倒在地……” 接到主子眼神示意,蔚芝机智应和。 “是啊是啊,夫人……” 陶沐湛压根没兴趣听她们说话,环顾左右,找寻蕙儿所在。 目光,捕捉心爱女子,他不吝表现嫌恶,一把推开怀中人。 “蕙儿在呢,夫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放开!” 许颖媛一个重心不稳,摔坐在地。 “啊!” 蔚芝连忙去扶。 “夫人。” 许颖媛抬眸,凝视老爷,不甘心追问。 “老爷这话没理,我们是夫妻,为何蕙儿在,我们不能搂抱?” 陶沐湛泠然无情,抛去一句告诫。 “夫人做不来贤妻良母,最起码有点羞耻心。” 许颖媛急怒攻心。 “你说什么?” 蔚芝悄用手势,劝主子息怒,别让庄三姑娘看笑话。 经她提醒,许颖媛晃过神来,立即恢复常色。 “请老爷理解,妾身确实气坏了,这才急求安慰。” “老爷评评理,蕙儿做这事,换作是你,你生不生气?” 第852章 你着实多虑 陶沐湛回答,不假思索。 “不生气。” “我从不生蕙儿的气。” 许颖媛气得不行,横眉立目,不自觉失态。 “这事,不至气恼吗?” “老爷可有认真听我叙述?” 陶沐湛敷衍。 “听了。” 许颖媛发难。 “那你重复一遍。” 陶沐湛眉心,骤然严峻无比。 “夫人,胡闹也该有个限度。” 许颖媛愤愤不平。 “不是我胡闹,是蕙儿任性。” “我是妻子,她是外人,老爷安得分不清孰轻孰重?” 陶沐湛侃侃而谈,言之成理。 “蕙儿做客我府,从情从理皆为上宾,夫人这样针对,大大有违敬客之道。” 许颖媛被驳得语塞。 “我……” 庄娴蕙适时开口。 “沐湛兄,请莫误解媛姐姐善意。” “从前,我们三人玩在一起,你总是讥言恶语贬损我,有意无意抬高媛姐姐。媛姐姐是极单纯之人,你伪饰内心,她自然解意有误,以为,你厌恶我。” “而今,她嫁你为妻,理所应当帮着你说话。见我用药伤害你,她便为你出气,哪怕心如刀绞,也要锋芒以对好姐妹,只为你能开心。” 圆话,恰到好处,许颖媛终于听出些许温情,心底涌起丝丝感动。 陶沐湛微微一怔,回眸看向夫人。 “夫人竟是此意?” 许颖媛神情,一点惊诧,一点尴尬。 “嗯……是……” 她顺话,问一句。 “老爷想法何如,是我解意有误吗?” 陶沐湛语气,温和许多。 “夫人理解,大错特错。” “我是刀子嘴豆腐心。” “你休听我恶语伤人,实则,我心里,疼惜蕙儿犹如亲妹妹。” 许颖媛笑一笑,浅浅质疑。 “妹妹……吗?” 陶沐湛笃定。 “嗯,妹妹。” 话头,说下去无益,庄娴蕙骄矜不逊,截住他们的话。 “二位琴瑟和鸣,实在叫我眼红,我今日偏要任性一回,拆散你们。” 陶沐湛瞳仁莹莹,喜形于色。 “蕙儿,你想通了?” 许颖媛见状,重现嫉恨,疑忌四起,眸色黯然,睨向庄娴蕙。 庄娴蕙艳阳一笑,挽起媛姐姐手臂。 “请沐湛兄,把媛姐姐借给我,让她陪我逛逛街吧?” 陶沐湛错愕。 “啊?” 许颖媛措手不及,一下子愣住。 庄娴蕙收起笑容,换作气恼。 “沐湛兄不答应?真是小气。” “你们夫妻,有的是时间恩爱共处,借我几个时辰而已,居然不愿意。” 陶沐湛反应过来,赶紧哄慰。 “愿意,愿意。” “我只是想着,陪你们一起去。” 庄娴蕙直截了当拒绝。 “我才不想见你们恩爱之状,沐湛兄不许跟来。” 陶沐湛一本正经许诺。 “你放心,我会跟她保持距离。” 庄娴蕙态度决绝。 “不要你,我就要媛姐姐。” 许颖媛会意,配合妹妹。 “老爷请宽心,我会照顾好蕙儿。” 陶沐湛表达关切。 “我去取银子,她喜欢什么,你都买下送她。” 许颖媛应声。 “好。” 姐妹二人,坐上马车。 许颖媛灰心失意,郁郁寡欢。 “你说得对。” “你什么也不用做,老爷已然对你言听计从。” “我用尽心思,终究输给你。” 庄娴蕙柔言劝慰。 “我们是姐妹,为什么要论输赢呢?” “事到如今,姐姐依旧不能承认自己内心吗?” 许颖媛茫然不解。 “承认什么?” 庄娴蕙点明。 “你并非意在,与我一争高下;而是见沐湛兄亲近我、疏远你,因此吃醋,才将我视作仇敌。” “你所在乎,一直是他的心意。” 许颖媛不以为然。 “你着实多虑。” “他嫌恶我,我不可能喜欢他,我不是这样的人。” “我所在乎,是你。我把你视作亲生姐妹,可你不懂事,总是与我争斗不休。” 庄娴蕙剖幽析微,讲述道理。 “姐姐不正视自己内心,抒发感情之时,就会有所保留。” “沐湛兄感受,你忽远忽近,不似真爱,当然把你当作诡计多端之人,下意识疏远你。” “你们这样互相排斥,难以实现伉俪情深。” 许颖媛一脸倔强。 “我真的不喜欢他,我只在意你。” 庄娴蕙巧笑,顺话提议。 “那你离婚,我也离婚,我们在一起,过一辈子。” 许颖媛骄蛮。 “哼,净胡说。” “我们俩,何以过一辈子?” 庄娴蕙面露为难。 “瞧瞧,你不愿意跟我作伴,又不承认恋情。” “我怎么帮你呢?” 许颖媛矢口不移。 “谁不承认?没有的事,我如何认?” 庄娴蕙沉心静气,平和以对。 “姐姐这是仍不信任我,还是不满沐湛兄漠情于你?” 许颖媛扬眉,高傲不屈。 “不知道,听不懂。” “你说的话,都不对。” “我心性不卑微,不至于追着一个不爱我的人,央求他的关注。” “是你非要跟我斗,我无奈竖起防备。” 庄娴蕙哭笑不得。 “好好好。” “姐姐莫急,我一点点给你解释,好不好?” 许颖媛点点头。 “嗯,你说。” 庄娴蕙述说。 “是我施计传言,令你们的爱情,传颂而成一段佳话,使得沐湛兄主动求娶你。” 许颖媛狐疑。 “你?” 庄娴蕙襟怀坦白,徐徐而道。 “姐姐如若不信,尽可寻来一份书文,仔细瞧看细微处,以姐姐对我的了解,定能寻出小妹措词痕迹。” “姐姐善妒,如是成就你们婚姻,即可防止她人企图破坏,惹姐姐不悦。” “天下多少双眼睛盯着,纵使沐湛兄有意离婚,也不敢肆意妄为,胆敢负心,必遭天下人唾弃。” “今,他身边,只剩下你,培养感情,自是轻而易举。” “姐姐大可不必妄自菲薄,以我之见,沐湛兄对你,绝非毫无情意。” 瞧她坦坦荡荡,不似说谎,许颖媛信之,支吾不爽快,由心感慨一句。 “你……对我真好。” 庄娴蕙眉开眼笑。 “谢姐姐夸赞。” 许颖媛速即恢复平日之状。 “但是,我不善妒,你才善妒呢,你们全家都善妒。” 庄娴蕙撇撇嘴。 “一个词罢了,姐姐也要计较?” 许颖媛惴惴一问。 “你确定,老爷对我有情?” 庄娴蕙答复。 “嗯,确定。” “姐姐离幸福,仅仅一步之遥,只要你愿意努力,终局肯定美满。” 许颖媛难得虚心,不愧下学。 “我,该怎么做?” 第853章 夫人请勿多疑 庄娴蕙讲授方法,细细解析每一步,唯恐媛姐姐出差错。 许颖媛听从其意,诚实面对自己内心,信托妹妹,欣然应许她之妙思。 庄娴蕙原本计策,是单独行动,没打算劳烦许颖媛,而今意外,许颖媛亲耳闻知陶沐湛心事。故此,庄娴蕙临时改变计策,请她参与其中,免她苦思多想。 谋计罢,许颖媛回到陶府夏藕居。 陶沐湛等在居处,盼着蕙儿跟着回来,他还能再见她一面。 结果,只见许颖媛一人,他不由得失落。 “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逛街,顺利吗,蕙儿看中什么物件?” 许颖媛不答反问。 “请老爷,说一句实话,你对蕙儿,心意究竟如何?” 陶沐湛心防,如高墙深垒。 “我和蕙儿,确是兄妹之义,夫人请勿多疑。” 许颖媛依计询问。 “若我祈望老爷,对她寄托爱情,老爷会同意吗?” 事或触及律令,陶沐湛小心翼翼,不轻易表露内心。 “夫人这话何意?” 许颖媛做出忧愁之状,不紧不慢叙说。 “蕙儿虚说逛街,实为向我倾诉心事。” “马车上,她大吐苦水,诉说宁二公子所作所为,我听完,甚为忧心她的处境。” “她坦言,老爷意愿救她,但,被她拒绝。老爷知晓,蕙儿最是看重友情,她不忍让你冒险,故而推拒。” 陶沐湛合理表现担忧,神情把控,仅在好友之间。 “传闻,宁二公子十分疼爱她,不是吗?” “蕙儿具体怎么说的?宁二公子对她做下什么事?” 许颖媛声情并茂,一番描述。 “白天,宁二公子翩翩风逸,爱妻如宝。蕙儿言道,那只是他的伪装。” “每每入夜,他便本性显露,恣性张狂,无所不用其极。蕙儿不堪受苦,常常疼得昏厥过去。” “我听后,遂即查看蕙儿伤处,果如她言,新伤旧伤交织,触目惊心。” 她有模有样,垂泪哀告。 “我只有蕙儿一位好姐妹,老爷,我不想失去她,求求你,救救她吧。” 陶沐湛怒发冲冠,有感而发。 “宁二郎,简直败类!” 转念一想,察觉端倪,他起疑而问。 “夫人此话当真?” “蕙儿受屈,为何不去状告?” 许颖媛解释,有条有理。 “我所言,千真万确。蕙儿伤势,做不得假,老爷约见她,一看便知。” “蕙儿重视名节,不敢去状告,甚至不敢禀诉家人。” “另外,她说,宁二公子每次都会抹除痕迹,确保万无一失。仅凭一身伤痕,她根本状告不了,加之,宁二公子传闻美好,别人不会相信他苛待妻子。” 陶沐湛词气,染几分焦急。 “宁二郎愚才,如何斗得过蕙儿?蕙儿未免太看得起他。” “她尽可去告,我就不信,宁二郎能翻天。” 许颖媛提醒。 “老爷莫非忘记,宁二公子背后,是为何人?” 陶沐湛瞬即领意,心头一震。 “你是说,月溪公主?” 许颖媛眉心,呈现无可奈何。 “公主在意家人,势必保兄长无虞。蕙儿就算告去尹司台,也没人为她做主。” 听似煞有其事,陶沐湛予几分信任。 “对,言之有理。” “有月溪公主在,这事不好办。论才谋,论权势,我们皆斗不过她。” 许颖媛按部就班,推进计策。 “所以,蕙儿不敢声张,不想家人担忧,也不想让你为难。” “她认为我善妒,必会瞒下这事,不告诉你,这才对我推诚相见。殊不知,我更在意姐妹情分,不忍见她受难。” “老爷,我们一起布局,引她动情,让她成为你的人,好不好?” 闻之言语无端,陶沐湛再次起疑。 “解救她,何需如此?夫人切莫试探,我确无异心。” 许颖媛目色坚定,诚意十足。 “我话出肺腑,不是试探。” “蕙儿认命,打算忍痛负屈,跟宁二公子过一辈子。我深以为,除非做出对不起夫君之行,不然,她永远不可能考虑离婚一事。” “老爷让她迈出这一步,她自然会担心,夫君知晓这事,后果何如,从而,想着脱身逃离。且,事后,你们便是同舟共济,有你给她出谋划策,何愁离婚不成?” 陶沐湛措辞,依旧谨小慎微。 “我对她,当真无有情意。” “不过,假若夫人执意解救,我可以出手相助。” 许颖媛连连点头。 “当然解救,必须解救。” “老爷想想主意,如何与她圆成良宵吧?” 陶沐湛不断试探,没有松口。 “为何一定是我?我们寻来他人,与蕙儿情成两好,不行吗?” “我实不愿,做出对不住夫人之事。” 许颖媛眸低,甜甜一笑。 “多谢老爷厚爱,妾身欣愉非常。” 陶沐湛做张做智。 “那你看看,我们择选谁人,解救蕙儿?” 知他防备犹在,许颖媛推心置腹般,苒苒而道。 “他人,我信不过。” “且我心里清楚,蕙儿爱慕之人,是你。” “我们三人,从小玩在一起,而今长大,我亦不愿分开。” “我企盼着,老爷救下蕙儿,便纳为贵妾,把她保护在我们身边,免她再历苦痛。” “因是这样打算,解救蕙儿一事,自是不能交托他人。” “老爷不希望,我们三人,一辈子不分离吗?” 陶沐湛惺惺作态,表达情意。 “我怕,夫人吃醋,故不思为。” “我心里,尤是在意夫人感受。” 许颖媛进退有度,巧以真话,掩饰谎言。 “妾身的确不是大度之人,吃醋,在所难免。” “然而,当务之急,救蕙儿要紧,我顾不得那么多。” “以后相处,我和她或会争斗,请老爷从中多多调和,尽量雨露均沾。” “可好?” 陶沐湛信之八九,柔然,拥她入怀。 “夫人这般通情达理,愚夫理当宠你疼你,绝不让夫人受一点委屈。” 见他举止不安分,许颖媛立马抓住他的手腕。 “老爷请慢,留着点气力,陪伴蕙儿。” 陶沐湛魅然,解开她的衣带。 “何忍夫人寂寞?新婚,我该先陪伴你。” “蕙儿,过几天再救不迟。” 许颖媛嗔怒。 “不行!我不舍得蕙儿受苦,老爷快想主意,不许躲懒。” 第854章 怪我顽劣 陶沐湛“勉为其难”应允,思量计策,救庄娴蕙于危难。 得许颖媛协助,陶沐湛仅用一计,速即拿下庄娴蕙。 痴念久久,终于得见佳人美妙,陶沐湛放肆弄趣,极尽花样,饱享暗香疏影之韵。 隔壁,许颖媛推门,走进房间。 “我已用药,迷醉老爷,令他畅游梦境。” “只是不知,这药效,能否瞒过他。” 庄娴蕙惬意,品尝茶点。 “放心吧,瞒得过。他醒来,必然信之无疑,不会察觉有异。” “此药,乃是太医院之首安大人研制,万无一失。” 许颖媛关上房门,入座。 “既是安大人医术,想来无虞。” 她如旧谑玩,夺过妹妹手中点心,喂入自己口中。 “昨儿,我便想问,你为何约在客栈,不去我府上?” 庄娴蕙斜她一眼,平常以待,不予计较。 “姐姐如何忘却?我说过,皇上不准我去,唯恐月溪公主荧惑,我改志敌方。” 许颖媛一口一口糕点吃着,悠闲自在。 “那又为何,不能在你府上施计?” 怕她噎着,庄娴蕙细心,为她斟茶一杯。 “姐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我这是偷腥,怎能明目张胆选在自己府上?” 许颖媛姿态高人一等,端起茶杯,浅抿一口。 “怎是偷腥?” “你不是说,宁二公子知晓这事,全力支持你吗?” 庄娴蕙执起一块糕点。 “对,夫君知晓全部计策。” “我非是害怕,被夫君抓个正着;而是忧虑,选在我府,沐湛兄不信。” “沐湛兄精明着呢,没那么好糊弄,我们须得步步谨慎,方可成事。” 许颖媛手欠,再次抢走妹妹手中物。 “老爷精明?以你智才,这么想,确实合情合理。” “我则不然,以我视之,老爷不过尔尔。” 庄娴蕙蕴怒。 “是,全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 “既如此,何故要我谋划计策?你自己解决难境吧。” 许颖媛怫然不悦。 “你……怎么跟姐姐说话呢?” 庄娴蕙横眉正色,讲述事理。 “姐姐莫再戈矛锐利,这样说话,沐湛兄不喜欢。” “妻子在外人面前,轻视丈夫、说丈夫坏话,换作天下任何一个男子,都接受不了。” 许颖媛傲然,给她一个白眼。 “我随口说说,他听不见,何妨?” “当着他的面,我懂得收敛。” 庄娴蕙气不打一处来,语气愈加严厉。 “我的计策,仅可引他注意到你、恋慕于你,管得一时。至于夫妻长久,还要看你们双方如何经营感情。” “这些没必要的坏毛病,姐姐若能改正,就趁早改掉。” “闲时,姐姐找他谈谈心,确定双方喜恶,互相做出改变,好好磨合磨合关系。” 许颖媛搪塞。 “知道了知道了。” “妹妹管教姐姐,也不知你哪里学来的规矩。” 庄娴蕙纠正。 “我这是善言劝谏。” 许颖媛非难。 “强词夺理。” “妹妹跟姐姐顶嘴,又不知你哪里学来的规矩。” 庄娴蕙忍无可忍,一阵拍案。 “姐姐惯爱欺负人。” “惹我不高兴,你当心,我立马去隔壁房间,拆穿你的真面目!” 许颖媛惊慌。 “啊?不不不……” “好妹妹,不生气,姐姐知错。” “你看你,姐姐打趣几句,你就生气。” “要我看,你这坏脾气,也该改一改。天下哪个男子,喜欢你这种脾气暴躁的女子?” 庄娴蕙愤然辩驳。 “我夫君喜欢,且是专情专宠我一人,我不像你,不招丈夫喜爱!” 许颖媛口服心不服。 “好好好,你比我厉害,总行了吧?” 庄娴蕙懒得跟她置气,转而,说回正事。 “一会儿,我去隔壁房间施计。你记得,听着点响动,及时进来,防他复起歹心。” 许颖媛建议。 “老爷起意,我去阻止,他难免怀疑。不如,我们再行用药,随他饱足趣致。” 庄娴蕙诉知利害。 “那是药啊,岂可滥用?” “安大人言之,那药丸,药性凶猛,主要用于防身,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动用。药物全然化解,至少需要一年。短时间内,一人用药数次,或有生命危险。” “姐姐切记,我一大声哭,你就推门进来。” 许颖媛应声。 “好。” 瞧着时辰差不多,庄娴蕙来到陶沐湛所在客房,稍稍弄乱头发,静候时机。 根据陶沐湛气息急缓,判断他即将苏醒,她装作刚刚穿好衣裳、简单整理头发,蹑手蹑脚,作势悄然离去,假装一切都没发生。 陶沐湛睁开双眼,见这情形,速即明白她的意思,出言叫住她。 “蕙儿。” 庄娴蕙吓得一激灵,顿足,没有回身。 “沐湛兄千万别误会。” “我玩心太重,给你用药,令你以为我们亲密无间。” “怪我顽劣,求沐湛兄原谅。” “兄请宽心,我们两两清白。” 陶沐湛眉宇,严肃凛凛。 “你骗谁呢?转过来,看着我。” 庄娴蕙应声,照做。 “是。” 陶沐湛周身打量她一眼。 “既是用药,你的发式为何凌乱?” 庄娴蕙脱口而出。 “不乱,我整理过了。” 意识到说错话,她慌忙改口。 “不不不,不是整理过了。” “我是说,我故意弄乱头发,想着,捉弄你。” 陶沐湛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好,捉弄。” 他身上,仅剩一件长衫里衣,未束系带,衣襟敞开,英姿半掩半露。 “好端端的,你捉弄我,作何?” 庄娴蕙侧过身子,避开目光,依计,不承认韵情。 “你知道的,我喜好捉弄。” “起玩心,便行动,我向来如此。” “这,说得过去吧?” 眼见羞态可人,陶沐湛唇际,不自觉浮一分笑。 “如你所言,无论发生什么,我们只能是两两清白?” 庄娴蕙容萦风情,适当远离他半步,将偷欢少妇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无事发生,我们本就清白。” 陶沐湛攫视佳丽,饶有意趣。 “哪怕你腹中,怀上我的孩子,亦是清白?” 庄娴蕙羞愤。 “即便有孕,也是我和夫君的孩子,与你无关。” 陶沐湛走近。 “蕙儿这般嘴硬。” “看来,只有再历一次,才能让你看清,这究竟是不是捉弄……” 第855章 蕙儿,且慢 庄娴蕙铆足劲,扇他一记耳光。 “肆意摧折,无休无止,你视我为何?玩物吗?” “我以你为友,倍加珍惜友谊,沐湛兄何忍戏弄我的感情?!” 心火,被“冷水”浇灭,陶沐湛顿时清醒。 “蕙儿,你莫气恼,我跟你开玩笑呢。” “我疼你还来不及,怎忍戏弄你?” 庄娴蕙细眉倒竖。 “开玩笑,不就是戏弄吗?” “沐湛兄以为,我是无知愚拙之人,听不懂人话?” 陶沐湛极力辩白。 “不是不是,我措词有误,你多担待。” “我爱慕你,完全出自真心,故有花情之举。蕙儿放心,我会对你负责。” 庄娴蕙做出震惊神情。 “什么?” “这是你故意为之,而非他人谋害?” “我记得,我昏倒前,迷迷糊糊看见媛姐姐……莫非,是你们夫妻合谋,做局害我?!” 陶沐湛欲言又止,一时不知该不该供出夫人。 “这……” 庄娴蕙撕心裂肺,哭喊指斥。 “我那么信任你们,你们居然利用我的感情,胡作非为!” 陶沐湛慌乱。 “蕙儿,别喊别喊,我们身在客栈,而非家府,或会被人听见。” 客栈,早被她们包下,安全无虞,是故,庄娴蕙随意嚎哭呐喊。 “好个阴险小人!你有胆子做下恶事,没胆子坦然面对么?” 陶沐湛顺话应和,劝慰劝止。 “是,是,我是小人。” “蕙儿听话,稍后,我给你买礼物,哄你开心,好不好?” 庄娴蕙泪如雨下,痛断肝肠。 “买什么礼物?我要礼物何用?” “我本愿,与夫君共度一生,今却被你们这样暗害,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陶沐湛心神不宁,六神无主。 “蕙儿,不哭不哭,万万不可轻生,我……” 余光看见门外,出现媛姐姐身影,庄娴蕙佯作万念俱灰,冲向墙壁,意欲一殒了之。 许颖媛看似闻声赶来,急急推开房门。 “老爷,情况何如?我好像听见蕙儿在哭……” 话音未落,见状不妙,她紧忙阻拦。 “蕙儿,且慢!” 陶沐湛也想阻拦,结果,晚她一步。 庄娴蕙拼命挣扎。 “媛姐姐,不要拦着我。” “我做出对不住夫君之事,有负皇上恩旨赐婚,我没有脸活着……” 陶沐湛心急如焚。 “蕙儿,听我说……” 庄娴蕙高声怒喝。 “陶沐湛,你走开,休得近身!” 陶沐湛依从,后退,转去关门。 “好,好,我不近身。” 见他衣衫不整,许颖媛嘱咐。 “老爷先把衣裳穿好,我来安慰蕙儿。” 陶沐湛愁眉锁眼,茫然无助。 “嗯,有劳夫人。” 庄娴蕙做戏。 “你安慰什么?我不需要你的安慰!” 许颖媛深中肯繁。 “蕙儿难道不懂,我们这么做,唯是一片好意?” 庄娴蕙拒人千里。 “我不懂!你们阴险狡诈,何来好意?” 许颖媛柔声细语。 “宁二公子苛待你之事,我已尽数告知老爷。” 听至此处,庄娴蕙怒不可遏。 “什么?你……” 许颖媛截住她的话。 “你莫急着责怨,我吐露秘密,只为救你。” “你有所不知,老爷一听这事,毫不犹豫决定,救你脱困。即使触犯律令,即使付出性命代价,他也义无反顾。” “老爷待你,确是真情实意,你当真一分感觉不到?” 庄娴蕙眉心微动。 “我……” 许颖媛以退为进。 “今日一事,你不知情,是我们做局害人。你若不满,情愿回到宁二公子身边,大可去往尹司台,状告我们。” “只要你高兴,我们甘受惩罚,绝无怨言。” 庄娴蕙垂眸,一脸委屈。 “我不状告。” 许颖媛明知故问。 “何故不状告?” 庄娴蕙摇摇头。 “我不知道。” 许颖媛温和一笑,牵着妹妹的手,抚她坐下。 “你分明知道。” “你心里一清二楚,我们此行,是在救你,只不过,你难以冲破世俗之见。” “蕙儿安心,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用怕别人异样的目光。” “你的婚事,是皇上之意,虽说问过你的意见,但形同没问过。皇上询问,你岂有拒却之理?” “帝瑾王早有瑜旨,婚姻自由。依律令定,你们成婚时日不长,只要双方,任何一方拿出证据,证实自己非出自愿,这桩婚事即可作废。” “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如今,老爷在帝瑾王臣下,求见王爷,请一道瑜旨,不是难事。只要你点头同意,他立刻就去请旨,作废你们婚姻,迎你入陶府。” “你名义,虽为妾室,然却,在我心里,我们姐妹平起平坐。你入府,所有待遇,如同正妻,我定不亏待。” “以后,我们三人,还像往昔一样,永远不分离,好吗?” 许颖媛话罢,陶沐湛穿戴整齐,稍微保持距离,落座她们对面。 庄娴蕙眸意含情,痴痴懵懂,凝视于他。 “媛姐姐所言,便是沐湛兄所想吗?” 陶沐湛抓住机会,抒怀心意,许下承诺。 “对,是我所想。” “蕙儿,我一定疼惜你,至殒不渝。” 庄娴蕙没有当即答允,扭捏着,寻由拖延。 “事发突然,容我回府,考虑几日,再予回复。” 许颖媛依照计策,紧接上话。 “好,我们等你。” “你想清楚,就派下人,来我府上传话,姐姐亲自去迎你。” 夫人这话一出,陶沐湛不好再劝,只能跟着应下,煎熬等待。 …… 庄娴蕙请庄玮配合用计,引陶沐湛至一家客栈,“无意”听见他们兄妹对话。 庄玮假言之。 “此处,我已经安排妥当。” “待你顺利蛰伏陶府,便诱封正相陶大人,在这个房间,与你吟风弄月,借机搜集证据,状告他做局,害你失身。” 庄娴蕙得意洋洋,吹嘘自己。 “明面上,我从不涉足朝堂,且,外头多有传言,我无才无谋。证据一旦公之于众,芸芸必然认定,陶氏父子歹心,我无辜受害。” “帝瑾王臣下,父子二人,一者夺人爱妻,二者夺子爱妾。哈哈哈,这事传出去,莫说陶族声誉尽毁,帝瑾王亦将大失民心。” “我这一招,可谓妙计。” 庄玮几分于心不忍。 “只是可怜鸢夫人,被你利用,满以为成就良缘,殊不知,堕入朝局陷阱。” 庄娴蕙负气不爽。 “此乃皇上命令,关我何事?” “是皇上哄她入局,命我左右计策,谋夺封正台。” “她蠢钝不开窍,只配被人利用,活该。” “大哥哥不近人情,同情她做甚?小妹忍屈负重多年,你如何不晓心疼我?” 第856章 好天真 闻听庄玮兄妹对话,陶沐湛大受震撼,久久不能平静。 忆起旧往,许颖媛善气迎人,主动结识他。他便以为,许颖媛企图接近,心思不简单,从而,多加防备,从未将她视作好友。 岂料,庄娴蕙才是敌势派来的线人。 早年,陶康平得钟谏扶持,入仕八台。顾孟祯瞧出钟氏姐弟,似有异心异动,故而,安排线人,以备不时之需。这一点,陶沐湛自小懂得,遂,一直有所防范。 不曾想,防错了人。 陶沐湛心中,泛起丝丝苦涩。 弘顺伯曾经,思得一计,救下顾族一众,久负盛名。其才智,可想而知。 我早该想到,他的子女,不会是平庸之辈。 一如庄大人,便是武谋双绝。 蕙儿怎么可能天资聪颖,却无有谋略? …… 忌惮庄玮,陶沐湛没有冲进房间,找庄娴蕙对峙。 等她回府,他再往庄府,与之相见。 庄娴蕙眉语目笑,迎步过去。 “沐湛兄。” “我正想派人,去陶府传话,未想,兄先登门。” “昨日,我们说定之事,我考虑好了。沐湛兄,速去请旨吧,我等你。” 见他一动不动,她揣思猜测。 “莫不是,我说考虑几日,结果一日便想通,情意太过迫不及待,令你生厌?” “你答应过,一定疼惜我,这话不作数了吗?” 她顿了顿,灵光一现,嫣然一笑。 “夫君去逍遥居,找二哥哥谈事,目下,不在阁中。” “我寻一处安静客房,陪你解解乏,请问沐湛兄,意下如何?” 对着她,陶沐湛第一次笑不出来。 “不用。” 庄娴蕙错愕不解。 “为何不用?” 沉吟思索之后,她沉下脸色。 “你后悔了?” “那我们昨日之行,算什么?” 陶沐湛反问。 “以你见之,算什么?” 他走近,冷睨着她。 “蕙儿,你不是说,不懂朝局?” 庄娴蕙眉心一颦。 “我……确然不懂朝局。” “沐湛兄突然这么问,是为何意?” 陶沐湛仍是反问。 “你说,我是何意?” 听他半天说不到点上,庄娴蕙故作胆怯心虚,自己说漏嘴。 “看来,大哥哥和我的对话,被你听去?” 陶沐湛百感交集,由心感慨。 “蕙儿,你藏得好深啊。” 庄娴蕙忿然作色。 “你跟踪我?” “沐湛兄,也藏得好深。” “我从来不知道,你竟对我有所防备。” 陶沐湛痛心入骨。 “我对你,根本不设防。” “你或不信,是天公庇佑,令我意外闻知,你图谋不正。” “蕙儿,我待你无微不至,怎会暖不了你的心?就算一开始,你是线人,相处多年,也该有些变化。” 庄娴蕙眸意,余出几许嘲讽。 “你的想法,好天真。” “沐湛兄傻傻以为,朝局对立,仅是一场玩笑么?” “除非,你背弃帝瑾王,不然,我们就是敌人,水火不容。” “你对我再好,也没用,我决计不会感动。” “我可不是媛姐姐,一心情郎,心无大义。我的志向,比你们这些坐井观天者,高远得多。” 她的话,犹如万箭穿心,击碎陶沐湛心中美好。 “好,愿你前途似锦,祝你马到成功。” 庄娴蕙怏怏失意,忽忽不乐。 “多谢。” “来人,送客。” 她深知,仅一计,骗不过陶沐湛,他稍加思量,就能察觉其中端倪。 因此,先前谋计之时,她便准备万全,结合沐湛兄才略,量身打造连环计。 陶沐湛回府,静坐沉思片刻,不由得奇怪。 “引诱我父,她需要提前在客栈,布置什么东西?” “他们兄妹的对话,真是天公庇佑,被我获悉吗?我怎么总觉得,那是他们故意让我听去的?” “过去好多事,也说不通。蕙儿,完全不像是线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带着疑问,骑上一匹快马,至客栈,满家之湾,潜入那间客房,仔细查看各处。 果如猜想,客房没有一丝异样。 满家之湾,离庄府不远,陶沐湛走出客栈,便看见庄娴蕙坐上马车,离开庄府。 瞧她去向,似是前往陶府,陶沐湛没有打草惊蛇,不声不响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陶府夏藕居。 许颖媛喜出望外,牵起妹妹双手。 “蕙儿,你来了。” “这么快,你就想通?” “瞧你,这般急切,如何没让我去迎你?” 她浅浅一惊。 “哎呀,你来得不巧,老爷出门办事,还未归府。” “你等一等,他应该快回来了。” 庄娴蕙明艳一笑。 “我不等他。” “姐姐,我是来访你的。” 许颖媛茫然一怔,拉着她,一起落座。 “什么意思?单是访我?” “难不成,你不同意嫁入陶府?” 不等回答,她先作劝言。 “蕙儿,你再考虑考虑嘛,做决定,不可这么冲动。” “我保证,老爷待你,真心无疑。” 庄娴蕙莞然,倾心而谈。 “姐姐,我最了解你。你表面上这样说,心里定然难过。” “我们姐妹,犹胜亲生,我不忍见你,日日折磨自己内心,夜夜躲在被子里哭泣。” “所以,我请大哥哥想了个主意,借口朝局,断绝沐湛兄和我之情。” “我来,是想向你道别,或许,我们以后再也见不到面。” “小妹衷心企望,你们夫妻,和美甜蜜。” 知晓老爷正在门外偷听,许颖媛表现,单知淳然。 “什么借口朝局?” “庄大人给你出了什么主意?” 庄娴蕙起身离座,作势要走。 “这不重要。” “愿姐姐珍重,小妹告辞。” 许颖媛语气迫切,假装阻拦。 “蕙儿,你别走。” “你说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庄大人谋用何计?” “你信我,老爷是真心的,我也是真心希望你入府,蕙儿……” 两人推推拉拉,来到房门前。 陶沐湛推开房门。 “蕙儿。” 庄娴蕙做出惊讶表情。 “沐湛兄,你……你在窃听?” 许颖媛先是惊愕,而后惊喜。 “老爷回来得正是时候,快拦住蕙儿,我们把话问清楚。” 陶沐湛走进房间,关上门,以身躯,挡住蕙儿前路。 “蕙儿,告诉我,你们兄妹那段对话,是庄大人之计?” 第857章 步步为计 庄娴蕙张皇,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不是计策。”“我确是皇上派来的线人。”“沐湛兄仔细防备,否则,我就要不择手段,对付令尊!”陶沐湛自嘲一笑。“呵……我竟被你这小伎俩,耍得团团转。”庄娴蕙心悸紧张,目意惴惴。“我没耍你,我……”陶沐湛打断狡辩之语。“好了,蕙儿,勿再多言。”“你心思莹莹,我一望而知,休想欺瞒我。”许颖媛装作纯澈,百思不得其解。“什么小伎俩?什么皇上派来的线人?”“我听得糊涂,请老爷指教。”陶沐湛不予解答。“此非重要之事,夫人听不懂也罢。”许颖媛借机,表达爱意。“可是,妾身想为老爷分忧。”陶沐湛辞色,柔和几分。“夫人好意,愚夫心领。”“得闲得空,我会讲给你听。”许颖媛适可而止,没有多问。“好吧,听凭老爷吩咐。”她一转话头。“机会难得,愿老爷把握。”陶沐湛云里雾里。“嗯?”“什么机会?”许颖媛话里有话,明示暗语。“我回许府,看望父亲母亲,聆听教诲。”“请老爷,帮忙招待蕙儿。”她不多逗留,说完话,速速离去。“妾身告辞。”领会她的意思,陶沐湛不由慌张。“夫人……夫人……”许颖媛没有回头,渐行渐远。庄娴蕙目送一眼,收回视线。“姐姐美意,小妹不敢辜负。”她艳眸,潋一抹风致。“沐湛兄,我们就寝吧?”见她伸手过来,陶沐湛一阵惊吓,急急躲开。“你方才不是说,为了照顾家妻感受,意在和我断绝关系?怎么,转过头来,突然说要就寝?”庄娴蕙随口,给他一个理由。“你不是挽留我吗?我心动了。”她近身一步,还想牵手,陶沐湛再次躲开,心底疑忌,如狂风怒号。“你这变化,实在叫人猝不及防。”屡次被拒,庄娴蕙笑容,有些挂不住。“想是,沐湛兄害羞?不如,我们喝杯茶,闲谈片时?”“姐姐托你招待客人,你总不能,连喝杯茶也不愿意吧?”陶沐湛敬客般,示意一请。“好。”“庄三姑娘,请坐。”庄娴蕙艳蕾芬芳,顺意改口。“陶大人先请,小女子为你斟茶。”瞧她这个样子,像有误解,陶沐湛特意强调。“你说,招待客人,我便敬你为客。”“改称,别无他意。”庄娴蕙嘴角,抽搐几下。“呵呵……嗯,知道。”二人就座,她拿起茶壶,斟茶两杯。陶沐湛密切观察她的动作,果然,发现异常。“你往茶里,放了什么东西?”庄娴蕙矢口不认。“没有啊。”她端起茶杯,示于他前。“杯子里,只有水和茶叶,你瞧。”陶沐湛冷峻,道破真相。“蕙儿,我陪着你长大,你用药捉弄之法,我识得。”庄娴蕙撒娇辩解。“我……我只是想着,助你动情,添些韵爱之趣嘛。”陶沐湛一派正直。“我说过,同意就寝吗?”庄娴蕙花容,盈几许不满。“你自是同意。”“我们又不是没做过,你凭什么不同意?”陶沐湛提要求。“你回去,寻由设法,先离婚,我们再谈迎你入府、情致成双之事。”庄娴蕙肃然。“你这是疑我?”陶沐湛一丝不苟。“不疑。”“此非无理要求,你为何不答应?”“我不想背上‘夺人爱妻’之名,你离婚时,切记小心一点。”“若有一丝风险,我绝不会迎你入府。”庄娴蕙挫败恼怒。“你!”陶沐湛应对裕如。“我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何不答应?”庄娴蕙虚张声势。“昨日,你干的好事,我皆留证。”“你敢不听话,我立即去往尹司台,状告你们夫妻二人做局害我!”陶沐湛不留情面,拆穿谎言。“假如留证,你今日何需步步为计、巧舌如簧?”“蕙儿,你的计谋不错,只不过,太沉不住气,极容易暴露内心。”庄娴蕙没了办法,萋萋无助,楚楚可怜。“仅当花楼女子,戏谑一番,沐湛兄亦是不肯?”“我柔情多面,你未曾见过。请你赏脸,看一看娇态,好不好?”陶沐湛忍下心绪波澜,冷静以对。“换作其他事,只要能哄你开心,我在所不辞。”“但,性命无价。”“蕙儿,你着实昂贵,我一介卑微,玩不起你。”“闲谈,到此为止,我们后会有期。”“来人,送客。”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庄娴蕙欲言又止,懊丧而去。“沐……”如她所料,回府没一会儿,沐湛兄的线人,混入庄府。庄府防卫,不宜突破,庄玮暗中,助线人一把。而后,庄玮来到柔静阁,依妹妹之计,继续做戏。“计策顺利否?”“骗过小陶大人了吗?”庄娴蕙失落。“请恕小妹无能。”她词气含怨,滔滔叙述。“本来,骗过他……”庄玮发上指冠,大声怒斥。“都怪你,心急以致败计!”“年满二十,仍沉不住气,你白吃这二十年米粮!”庄娴蕙耷拉着脸。“事到如今,训斥我,有什么用?”顿言,她惊觉一事。“对了,陶沐湛既然起疑,不会安排线人,刺探我的真假吧?”“我们说话,须得谨慎。”她坐立不安,随即离座。“我去检查四下。”陶沐湛线人,一听这话,恐慌色变。庄玮拦住妹妹,让她回座。“庄府防卫森严,乃是皇上亲自设计。凭他才智,何以用计,破解皇上圣明?”“你放心说话,不必担忧无谓之事。”庄娴蕙表示赞同。“大哥哥所言极是。”她说回正事。“以我之见,取信陶沐湛,已无可能,莫如,直接出手对付陶康平。反正,我们绕来绕去,最后,免不得对付他。”“此时,干脆利落,才能出奇制胜,晚则,陶沐湛必有防备。”庄玮无可奈何。“现下,确实只能如此。”“引诱陶大人,你有几成把握?”庄娴蕙悠悠一笑,胜券在握。“我早做好准备,引诱他,不在话下。”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58章 你简直胡闹 线人密信,传至陶沐湛手中。阅信罢,陶沐湛猛然一震。“大事不好!”许颖媛佯作不知。“发生何事?”陶沐湛神色不安,心慌意乱。“父亲有危险。”许颖媛愕然。“啊?”“哪位父亲?家父,还是公父?”陶沐湛离座,取下衣架上一件外披,快速穿好。“来不及细说,我去拜见父亲。”许颖媛依计跟随。“我也去。”至封正台,陶沐湛夫妻,见到陶康平。陶沐湛一五一十,禀报庄娴蕙阴谋。“事情就是这样。”“孩儿知晓,庄三姑娘韵趣无尽,深明父亲留恋不舍之感。”“父亲一吻便罢,不至于酿成大错,孩儿恳请父亲,多想一想母亲,尽快割舍不义之人。”听他描述有声有色,比说书人有趣,戚磊憋着声,在一旁偷笑。共事多年,了解戚大人性情,陶康平一束目光,锐利而去。对眸一瞬,戚磊连忙收起笑容,假咳几声,假装翻看册本,什么也没听见。“咳咳咳……”陶康平脸色,阴沉到底。“王爷恩准假日,你不好好陪伴夫人,专程过来找我,只为说这种事?”陶沐湛做派,刚正无私。“是。”“请父亲,以大局为重。”陶康平怒喝,拍案而起。“你简直胡闹!”陶沐湛惶恐下跪。“孩儿知错。”许颖媛紧随丈夫,恭然跪好。陶康平第一时间扶起儿媳,转而,怒目而视陶沐湛。“谁跟你说,我和庄三姑娘一吻定情?哪个线人胡说八道?!”满以为父亲,语出狡赖,陶沐湛愀然不悦。“孩儿都已承认韵事,父亲一吻而已,有什么不敢认的?”陶康平气得七窍生烟。“是我不敢认吗?你岂敢无中生有,污蔑父亲清白?”“是你做下荒唐事,不把媛儿放在眼里,与我何干?”“你这么做,对得起媛儿一片真情么?!”许颖媛急忙开口,澄清事实。“父亲请息怒,儿媳不怪老爷。”“正如老爷所说,此事,我有心成全。”陶康平全然不信。“休得为他开脱。”“这逆子,做出这等事,就是殒一万次,也难偿还你之深情。”陶沐湛忿忿不平。“父亲深感颜面尽失,所以不愿认下自己所作所为,是吗?”“磊伯父又不是外人,不可能嘲笑你,亦不可能泄露机密。父亲担忧,实属多虑。”陶康平冤屈万分,怒火万丈。“此为凭空捏造,我要说几次,你才听得懂?”“你自己行恶,还要泼我脏水,我怎就生出你这么个儿子?”“家法,或是送交尹司台,你自己选。”许颖媛想要告饶,不知从何说起。“父亲……”陶沐湛畏怯瑟瑟,怜然求助。“磊伯父怎可作壁上观,不发一言相救?”陶康平赫然加怒。“陶府家事,你少攀扯戚大人,他说什么也救不了你,今日,我定要严厉处置你!”“你选不选?不选的话,我替你选。”戚磊光顾着看戏,若非贤侄提醒,压根想不起来讲情。“随意动用家法,不合规矩,依我看,还是送去尹司台吧。”“尹司台,皆是我众同僚,陶大人请放心,我会告诫他们,务必公事公办。”陶康平睇目。“你是说,你送他去尹司台?”戚磊神态自如,善为说辞。“嗯,我正巧,去那儿有点事。”陶康平一眼识破。“你去尹司台,能有什么事?你就知道惯着他!”他遂即放弃尹司台一行,指着陶沐湛,直截了当下令。“你,跪在封正台后门,忏悔示众。”戚磊及时点明错处。“陶大人责罚下属,总该有个理由,做局引诱庄三姑娘,说出去不太好听。”陶康平给他一个说法。“僭越,无礼上司,去跪着。”陶沐湛坚持不懈劝告。“孩儿可以受罚,惟请父亲,虑母亲感受,莫要中计。”陶康平愈加气愤。“我一事无为,你没有资格劝谏我,合该我示诫于你。”“从今以后,不许再见庄三姑娘,敢不听从,我要你命!”陶沐湛郑重其事。“孩儿自是不会再见她,也请父亲自重。”瞧他怎么也说不通,陶康平咬牙切齿,几近气得昏厥。“不用你提醒,我本来就不见她。”“这里是封正台,我以上司身份,责罚下属,谁与你论父子?!”“出去,跪着。”陶沐湛不服气一应。“是,卑职遵命。”许颖媛追出去,趁机表意关怀。“老爷请等等,妾身陪你受罚。”陶沐湛心里一暖。“多谢夫人。”历经诸事,再看夫人,他方知,真正纯洁善良之人,到底是谁。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他搀扶爱妻,防她走路摔跤,一举一动,疼惜备至。房间内,戚磊合上册本,叙话家常般开口。“湛儿纵然有错,也不应责罚太重,你该懂得,他是遭人算计。”陶康平抛去一句评语。“慈母多败儿。”戚磊羞愤。“你骂谁呢?我是男子!”陶康平一边嫌弃,一边抱怨。“瞧你周身上下,哪得一分男子气概?宠着自家闺女,犹嫌不足,把我儿子一并宠坏!”戚磊铿锵有力,言之成理。“孩子,生出来,不宠着,生他作何?”“父母,理当宠爱孩子,将来孩子成为父母,一样宠着他们的孩子。子子孙孙,以此类推,这便是传承的意义。”陶康平不予苟同。“你这是没理硬说道理。”戚磊送他一个白眼。“人人都像你这般严苛,干脆不要生孩子,免得孩子受苦。”陶康平烦躁。“你就会斗嘴,跟女子毫无二致。”“现在是斗嘴的时候吗?”“湛儿失智动情,涉及朝局,你刚才没听到吗?快想想,怎么办?”戚磊迅速拿定主意。“还能怎么办?禀告帝瑾王。”“你气糊涂了吧,这么简单的事,竟想不到?”陶康平方寸已乱,如坐针毡。“你说得简单。”“我们归降不久,立马生事,万一王爷疑心,皇上又不容,进退无路,如之奈何?”“湛儿韵事已成,且他评说,庄三姑娘韵趣无尽,令人留恋不舍。由此推断,他与庄三姑娘极有可能藕断丝连。你想想,以王爷视之,这事能简单吗?”戚磊蹙眉,尤为严肃。“以你之见,瞒下不说?”陶康平左右为难。“皇上意在除掉我们,即便我们不禀,王爷也会获知。”“如何禀告,须得思虑周全。”“前者,易志,万不得已,情有可原。今时,若再一个不慎,危及宸王殿下性命,我们身后,有何面目去见淑仪娘娘和钟大人?”《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59章 清莹竹马 思来想去,仍是忧虑帝瑾王疑心太重,不易求得信任,于是乎,戚磊、陶康平前往月溪府,求见月溪公主。 宁云溪听罢,很快领会表妹深意,协同用计。 “这事,显然是皇上所施离间,小陶大人甚是无辜。” “稍后,我去禀告转述帝瑾王,二位大人勿忧,王爷断然不会中计。” 戚、陶二人齐声。 “多谢公主体恤。” 宁云溪怡颜谦和。 “陶大人愁苦为难之处,我能理解。” “狂瞽之言,愿为解忧,望大人不弃。其实,小陶大人和庄三姑娘两相清白,并未做下柳情花趣之行。” 陶康平困惑。 “嗯?” “此话怎讲?” 宁云溪抽丝剥茧,言之有物。 “皇上看重庄族,曾大肆宣扬庄伯爷救族之恩,天下尽知,他绝不可能利用庄三姑娘,谋事朝局。” “就算庄三姑娘自愿入局,他也会确保她的安全,不忍令其失去身节,愧对丈夫。” “近闻,太医院之首安大人,研制出一种防身之物。不论男女,服下那药,即在梦中,实现心中欲求。” “其物,我偶然得到一丸,细细研究,发觉奇妙。寻常医者,诊脉检看,瞧不出有异;只有借助医疗器械,方可察知异样。” “听你描绘小陶大人之状,我料,他深中药丸药效。” “陶大人若不放心,可请令郎前来,由我为他做个检查,确认无虞;亦可前往帝瑾王府,请阿兄妙手检查,他更懂得这方面医理。” 陶康平恍然,明会其意。 “依公主高见,犬子无辜受累,非是故意为之?” 宁云溪点头而笑。 “嗯,小陶大人毫无过错。” “然,清莹竹马,动心,确有其事。” “小陶大人既已迎娶鸢夫人,应当正视夫妻之情,不应妄思其他。请陶大人适当规劝,以免小陶大人误入歧途。” 陶康平温恭谦逊。 “是,谨记公主教诲,在下一定全力以赴,教导犬子深中笃行。” 此时,封正台后门,陶沐湛夫妻双双跪地。 虽说是忏悔示众,但后门冷清,只有一条小路,几乎无人来往。 许颖媛诚恳求情。 “老爷请勿轻信线人惑言,我相信蕙儿,没有害人之心。” 陶沐湛心绪,动容潺潺。 “事已至此,你还要为她说好话。” “媛儿,以前,是我错看你。” “我总以为,蕙儿纯善,被你利用,未曾发觉,是你这个小傻瓜,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许颖媛故作懵懂,仿佛真是迟笨之人。 “谁利用我?” 看着夫人纯真模样,陶沐湛心底情意,丝缕交织,草木萌发。 “我早该想到,你不是皇上的线人。” “不然,许族、冷族被困尹司台之时,皇上怎会做个样子搭救,而无实际行动,任你们自生自灭?” 提及旧事美好,许颖媛羞然含笑。 “幸好,有老爷出手相救,妾身一家,方得脱险。” “老爷,于我而言,有救族之恩,恩重如山。” 陶沐湛唇际不自觉,跟着她一笑。 “这么多年,我误解你,让你受委屈,解救你们,是应该的。” “现在,我们已是一家人,夫人不需言谢。” 见她娇身瑟瑟,他立即关心。 “夫人跪累了吧?那边有座,你快去休息。” 许颖媛十分懂事。 “陪着老爷,我不累。” 陶沐湛执意。 “艳阳炽烈,你当心中暑。石座,安在大树之下,你坐在树荫里,清爽一些。” “快去。” 许颖媛楚楚可怜,吐心腹之言。 “生病,能得老爷眷顾,我愿意中暑。” 陶沐湛不由得心疼。 “夫人不必如此。” “以后,我会多加照顾你,倍加珍惜你。” “听话,躲去树荫。” 戚磊、陶康平回到封正台,遵月溪公主之命,免去陶沐湛责罚,予以告诫。 考虑到男女有别,陶康平携爱子,去往帝瑾王府,如实禀报,请求检查。 得知被人用药,陶沐湛更加怀疑庄娴蕙不安好心,从而相信夫人淳良无邪。 弘顺伯爵府,丹楹刻桷,甚为壮观。 确保无人窃听,庄玮走进柔静阁。 “戚、陶二位大人,至月溪府。” 庄娴蕙惊奇。 “你怎么知道?” “你在月溪府安排的那位线人,给你传来消息?” 庄玮夷然。 “你是说,奉茶侍女平琪?我早打发她离京,不再用之。” 庄娴蕙猜测。 “那你便是又有新的线人?” 庄玮解答。 “哪有什么线人?我自己寻踪而知。” 庄娴蕙眸意迷惘。 “你不在铜事台公忙吗?如何寻踪?” 庄玮体贴周到。 “为你的事,我特地告假一日。怕你傻乎乎的,误负良机,白白谋计一场。” 庄娴蕙下意识忽略兄长好意,只听见“傻乎乎”三字。 “瞧不起谁呢?” “你才傻乎乎,我比你聪明多了。” “我此计,表面看似,解决媛姐姐难境,实则,事关朝局。” “我不解释,你必然不懂,为何事关朝局吧?” “哼,我偏不解释,你就糊涂着吧。” 庄玮忍俊不禁一笑。 “呵,雕虫小技,竟也值得你这般炫耀。” 庄娴蕙挑衅。 “好,我所谋是雕虫小技,便请庄大人筹谋一条高深莫测之大计,给我开开眼。” 庄玮不理会她的胡搅蛮缠。 “宫里即将来人,召你入宫面圣,你回想一遍说辞,别露了马脚。” 庄娴蕙惊愕。 “我没说过这一步,你何以知之?” “我整条计策,皆被你料及?” 庄玮不答,专心嘱咐细节,唯恐妹妹有差池。 “前时,你隐迹入陶府,没能瞒过皇上。他早想传召你,但,想着给你一个面子,没有说破。” “今日,你大大方方进入陶府,无隐迹之举,因此,他下令传召。” 庄娴蕙趾高气昂,一心显摆。 “我隐迹,原就不想瞒过他,我料到,他会给我面子,不捅破窗户纸。” “我以此行,藏巧守拙。引他猜想,这是父亲或是你的主意,我只是施计者,因才略浅陋,所以破绽百出。” “我这一计,步步缜密,一如大哥哥这种锋芒外露之人,难以设身处地,感受我之高才。” 庄玮无奈,懒得跟她多说一句话。 “行了行了,鼓吹炫示,没完没了。” “我叮咛已罢,走了。” 庄娴蕙悄然冲他,做一个俏皮怪脸。 “恕不远送,大哥哥请慢走。” 第860章 真是一桩美事 小伏子登门,传顾孟祯口谕,召庄娴蕙入宫。 庄娴蕙谦敬行礼。 “恭请皇伯伯圣安。” 顾孟祯一如既往,第一时间搀扶爱侄起身,抚她一起安坐。 “朕早就说过,让你不要跟陶府公子来往密切。” “又是许家女,迫你入陶府,与他们往来,是也不是?” 庄娴蕙巧施离间。 “媛姐姐言之,找我有要事。皇伯伯明鉴,臣侄不得不去。” 顾孟祯勃然作色。 “朕就知道,又是她缠着你!” “此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庄娴蕙仗义执言。 “皇伯伯总是这样批评媛姐姐,她会伤心的。” 顾孟祯冷漠,不近人情。 “职责在身,她做得不好,就要接受批评指正。功臣,才有资格伤心,她不配。” 转向爱侄,他立时换作笑容可掬。 “朕的蕙儿,便是大功臣,随意喜怒哀乐,玩闹任性。” “说吧,她找你去,有何要事?” 庄娴蕙假言。 “媛姐姐说是秘密,请恕臣侄无礼,不能禀诉皇伯伯。” 顾孟祯容色和悦,好声哄劝。 “朕面前,她不能有秘密,你只管说。” 庄娴蕙故作玄虚。 “臣侄真的不能说。” “媛姐姐特别强调,告诉他人无妨,尤其不能禀告皇伯伯。” 顾孟祯龙眸,黯一抹疑色。 “神神秘秘的,她究竟藏着何事?” 庄娴蕙不着痕迹,给予提示。 “皇伯伯请宽心,是好事,是美事,无需忧忌不安。” 顾孟祯陷入深思。 “美事……好事?” 沉吟片刻,他骤然一惊。 “莫非,她托付真心,于陶沐湛?!” 庄娴蕙惊住。 “啊?这……” “皇伯伯,料事如神。” 顾孟祯大为诧异。 “什么?果真如朕所料?” 精心培养多年的线人,毫无征兆爱上敌者,或,早已弃他而去。 怪不得,封正台迟迟夺不下,他苦笑,心境,朔风萧萧。 “呵呵呵,好啊,真是一桩美事!” 庄娴蕙佯作不知不觉,娓娓叙事,和乐坦易。 “既然皇伯伯料知真相,臣侄隐瞒无益,干脆诉说。” “其实,这事,臣侄认为,没什么不能说的。” “媛姐姐倾慕沐湛兄,而沐湛兄无意于她,遂,她请我去,给她出主意,博取沐湛兄宠爱。” “臣侄半筹不纳,转而求助大哥哥。” “大哥哥谋思,很是高明。他先是激化陶大人父子矛盾,引陶大人罚跪沐湛兄,随后,媛姐姐陪伴受罚,以此感动沐湛兄。” “除此之外,大哥哥还有好多谋思,臣侄憨拙,实在记不得。” “总之,事情进展顺利,沐湛兄和媛姐姐,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故意,问一句。 “媛姐姐甜蜜,臣侄亦是愉悦,皇伯伯也为他们感到开心吧?” 怕吓着爱侄,顾孟祯神态语调,尽量慈和。 “嗯,朕开心。” “喜乐,难以言表。” 他细心叮咛。 “一会儿,朕宣召她来,命令她,日后不许再缠着你。” 庄娴蕙一惊,依依恳求。 “为什么?” “求皇伯伯开恩,臣侄舍不得离开媛姐姐。” 顾孟祯耐心十足,劝导爱侄。 “蕙儿该当明白,今时不同往日。” “可还记得,先前朕说过,陶沐湛是敌势中人?” “现下,许颖媛嫁入陶府,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敌势。” “与敌人交善,是自取其祸也。” 庄娴蕙不以为然。 “皇伯伯多虑,媛姐姐和我,非常要好,她不会伤害我。” “更者,臣侄有皇伯伯撑腰,就算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伤我。” 顾孟祯不急不躁,继续劝导。 “朕所指祸患,非是许颖媛。” “如今陶康平一家,归属帝瑾王。” “宁三女,是帝瑾王身边第一谋臣。” “朕数次嘱咐你们,宁三女谋略,不可小觑。” “你去陶府,本意助人为乐,唯是一片好心。恰恰是这良善之心,最容易被宁三女用以为计。” “她心思变幻莫测,朕着实猜不到,亦防不住,每每惊觉,已然入局。” 他词气,染一缕心痛,劝言入深,动之以情。 “其他事,败就败了,朕不惜之。然则,蕙儿,朕不能失去你,不能失去贤弟,朕祈盼我们全家团圆,永世不分离。” “朕之苦心,望爱侄领意。” 庄娴蕙做出动容之貌。 “皇伯伯教诲,臣侄谨记在心。” “虽有不舍,但臣侄,愿听皇伯伯的话。” 顾孟祯眉开眼笑,眸意尽是自豪。 “朕的蕙儿,一点即透,懂事明理,经明行修,堪称完美奇才。” 庄娴蕙甜甜一笑。 “谢皇伯伯赞赏。” 时间,争分夺秒。 叙话罢,庄娴蕙以最快速度出宫,于约定处,与庄玮碰面。 庄玮侃然正色。 “皇上眼线,布置极快,我提前布局,给你开出一条道,可以直通陶府。” “此次敛迹,务必小心从事,你乔装打扮一番,别叫人看出破绽。” “切记,速战速决,施计结束,快些回府,免得引起皇上猜忌。” 庄娴蕙努努嘴,斜飞艳眸,蕴几分不爽。 “兄长不必多言,我心里有数。” “这点事,我若做不好,枉为方族之后。” 庄玮目落,一抹严峻。 “偏会说嘴。” “马车,我已备好,你去更衣吧。” 庄娴蕙应声。 “嗯,是。” 依他指示方向,她坐上马车,快速乔装打扮。 而后,她骑上快马,踏上去往陶府之路。 岂料,路遇一点意外,不远处,出现顾孟祯安排的人。 为防宁云溪荧惑他的家人,这一次,他可谓下足功夫,尽全力完善每一处细节,杜绝帝瑾王臣下任何人,试图接近贤弟一家。 看这架势,起码短时间内,顾孟祯不会松懈防备。必要等到平静一段时日,他才有可能卸下一部分心防。 幸好,布防刚刚开始,加之这条路,被庄玮清理过,唯是两三名侍卫误入,庄娴蕙用药,便可解决他们。 她伸手衣袋,惊然发现,药瓶全部落在原先衣裳里。 “哎呀,大意了……” 她正想回马车取药,便见不远处侍卫晕倒在地。 “嗯?” 庄瑞出现在她面前。 “我就知道,大哥粗心,你冒失,定会出错,故,特意赶来救你。” “看看我,多关心你们,而你们呢?这么好玩的事,居然不带我。” 庄娴蕙着急忙慌。 “没空跟你闲聊,我先走一步。” 第861章 不可进宫 庄娴蕙避开所有人,悄至夏藕居。 “媛姐姐。” 许颖媛惊喜。 “蕙儿?” “你怎么来了?” “后续,还有什么事吗?你的计策,我皆已实施完毕,正想派人告知你,事成矣。” 她敞开心扉,诚恳而言。 “蕙儿,多谢你。” “以前,怪我自私自利,时常曲解你的义情。哪怕是这几日施计,我也有些疑心,怕你借助我,从中牟取自己利益。直到事成,我方醒悟,你对我,绝非虚伪,唯是真意。” “蕙儿,姐姐以往有所亏待,对不住你。” 庄娴蕙简单回应一句,继而,进入正题。 “姐姐不用这么客气,小妹不甚习惯。” “我来访你,有要事跟你说。” “皇上即将召你入宫,姐姐千万去不得。” 许颖媛迷蒙。 “却为何故?” 庄娴蕙目色认真。 “皇上要杀你。” 许颖媛惊异,不敢置信。 “不……这……不会吧?” 庄娴蕙辞色急切。 “怎么不会?我亲耳闻听,还能有假?” 许颖媛眉心,萦一丝纠结。 “我绝非不相信你。” “我……” “蕙儿,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我是皇女,是父皇的亲生女儿。” “我无有过错,按说,父皇怀慈父之心,不会对我痛下杀手。” 庄娴蕙坦然处之,毫无惊色。 “你是皇女,我知道,皇上早便诉与我知。” “然而,有一绝密消息,姐姐蒙在鼓里,我也是刚刚获知。” “皇上在一处宅院,养着许多男子,冒名顶替他,宠幸一众皇妃,包括令慈。” “姐姐,根本不是皇女。” 许颖媛大惊失色。 “什么?” 庄娴蕙道出实情。 “铜事台,有一密道,直通那座宅院。起初,是太尉冷大人,负责看管那些男子;而后,是铜事丞安大人接手,全权负责密事。” “姐姐如若不放心,可去拜见冷大人,一问究竟。” 许颖媛颔首。 “兹事体大,不容等闲视之,我这就去冷府,求见外祖父。” 庄娴蕙再次嘱咐。 “问得其事,姐姐便想办法,推辞皇命,决不可进宫。” 许颖媛一脸难色。 “我区区命妇,何敢推辞皇命?” 庄娴蕙顺势提议。 “姐姐,如今算是帝瑾王臣下,且得沐湛兄宠爱,何不请他,求助帝瑾王?” 许颖媛提心在口。 “岂非要我易志?” 庄娴蕙慨乎言之。 “姐姐恋慕沐湛兄,托付真心,皇上已经察觉端倪。” “他疑你,假借线人身份,行求爱之事,从一开始就在骗他,故而,大起杀心。” “在他看来,你要么临机变心,要么本属帝瑾王臣下。” “情势至此,你不投奔帝瑾王,何以生存?” 随之话语,意想皇上怨恨之状,许颖媛战战兢兢,紧张不已。 “可我毕竟是皇上派来的人,帝瑾王如何容得下我?” 庄娴蕙建议。 “姐姐尽可立功,取得帝瑾王信任。” “比如,为他巩固封正台之势。” “封正台,归降不久,众心不稳,皇上那边虎视眈眈,帝瑾王稍有不慎,封正台则不保。” “沐湛兄,结连二位掌权大人之心,又与盛京封正台、拓彬县封正台一众交睦。只要你们夫妻同心,何愁封正台不定?” “姐姐可向帝瑾王承诺,改心易志,安稳封正台,以此求得王爷庇护。” 许颖媛言说忧愁。 “如是这样之后,我便要真的为帝瑾王做事。” “许族、冷族家人安危,还捏在皇上手中,我冲动弃去,他们怎么办?” 庄娴蕙给出解决办法。 “皇上疑你,一并也将容不下他们,姐姐须得劝说他们,一同弃离皇上。” “劝说过程中,姐姐无需忧虑安危。尝闻帝瑾王仁爱,你毅然投身而去,他不会不管你的家人。” “更者,有月溪公主智谋无双,姐姐束手无策之时,大可请她良策见教。” 遥感前路渺茫,许颖媛决心难下。 “是……可……” 庄娴蕙谆谆劝言。 “姐姐可知,玥皇帝驾崩之因?” “皇上探得消息,赶栋山之上,玥皇奋不顾身,为帝瑾王挡下一箭。由此,皇上疑之。” “玥皇不得已,投向帝瑾王,既为自保,亦为蛰伏。” “他谋计封正台,左右局势,原想襄助皇上,不料,遭皇上厌弃,一个意外,封正台归落敌手。” “就算一次次遭皇上猜疑,玥皇仍想回归。他孤身入宫,用行动表达诚意,终局,在帝盛宫北殿,惨殒皇上之手!” “玥皇之所以这么信任皇上,就是因为他和你一样,以为自己是皇上的亲生孩子。” 许颖媛心头震惊,如雷如霆。 “啊?他……” 庄娴蕙补充劝言。 “若非帝瑾王追尊殊荣,皇上便要给他安上罪名,让他身败名裂,一如当年的方族。” “玥皇前车之鉴,赫赫犹在,姐姐何去何从,还需小妹多言吗?” 许颖媛立即要求。 “皇上身边,如此危险,你跟我一起走。” 庄娴蕙摇摇头。 “我不走。” “世人只知,庄夫人楚潇,是家父之母,是我们兄妹之祖母,却不晓,她也是皇上的生母。” “姐姐,我是皇上的侄女,我不能离他而去。” 许颖媛恍然。 “难怪你们一家,得皇上那般宠眷,原来……原来……” 庄娴蕙捧起她的手。 “姐姐不用担心小妹,我不会有事。” “今日,我背弃皇伯伯,诉你真相,皆为义情,实是情势所迫。” “姐姐,我不愿,你我天人永隔。” 许颖媛感动欲哭。 “好妹妹……” 庄娴蕙特别说明。 “我诉说真相,还有我的真实身份,请姐姐不要透露给他人,尤其是皇伯伯臣下。” 许颖媛应许。 “好,我一定保守秘密。” 庄娴蕙催促。 “情状紧迫,姐姐速去冷府求问,再往帝瑾王府求救。” “小妹告辞。” 许颖媛唤住她。 “蕙儿,等一下。” “一旦,我投奔敌势,我们是不是难再见面?” “我们姐妹,才刚和好,蕙儿,我舍不得你。” 庄娴蕙回眸,温然一笑。 “姐姐宽心,分别不久,我们就能相会共与。” 许颖媛惑问。 “什么意思?你会找到办法,也投奔帝瑾王?” 庄娴蕙没有明言。 “天机不可泄露,请姐姐静候佳音。” 第862章 全是骗我的 深怕路上出现意外,被顾孟祯之人半道截住,许颖媛请陶沐湛同去冷府,万一出事,他能及时去搬救兵。 见到外祖父,许颖媛言简意赅,叙述发生之事。 “我以身入局,为皇上谋夺封正台,不知不觉间,对我家老爷寄予真情。皇上因此震怒,召我入宫,意图加害。” “我意外得到绝密消息,我非皇女,生身之尊被困在铜事台密道宅院之中。” “外祖父,这密事,你知情否?” 冷谐没有正面回答。 “谁人构陷皇上,意图加害你?你不可听人胡说。” 许颖媛语气,笃定不移。 “此非构陷,而是事实。” “皇上诏令,不时便至,我危在旦夕。请外祖父给一句实话,你究竟知不知道铜事台机密?” 冷谐微有犹豫,惴惴不安作答。 “我……我知道。” “铜事台密道、宅院,是我吩咐工者建成。” 许颖媛满目骇异。 “这么说来,我果真不是皇女?!” 冷谐目意,恍惚游离,张惶不定。 “不是的,你是皇女。” “其他皇子皇女,皆是宅院一众男子所出,唯独你们姐弟,不一样。” “皇上旧年,亲口承诺,他只钟情蔓儿一人,独宠蔓儿一人。他说,宅院男子,是用来应付其他女子的。” “他这样承诺,我才忠心不二,追随他多年,他……” 许颖媛掷地有声,接上外祖父的话。 “他辜负我母亲,辜负所有托付情意的女子。” “母亲,于他而言,和别的女子没什么不同,都是用来笼络朝臣的工具。” 冷谐心神,一团乱麻。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这样?” “蔓儿那么招人怜爱,皇上怎忍……” 忆起旧年种种,他逐渐认清现实,悲容,一发而不可收。 “所以,他才说,宅院诸事,务必保密,就连蔓儿也不能诉知。美其名曰,深恐朝堂计策,玷污蔓儿纯洁之心。” “全是骗我的,他一直在骗我……”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怪我迟笨,怪我识人不明,害蔓儿被人负心负情……” “我该殒命,我不配为人父……” 许颖媛出言宽慰。 “外祖父,请莫伤怀,请莫自责。” “我们现在明晓真相,还来得及,起码,不至步玥皇后尘。” 惧怯,陡然冲上心头,她不寒而栗。 “玥皇帝,便是信了皇上的话,以为自己是皇子,才被皇上趁虚而入,夺去性命。” “外祖父可晓,玥皇如何驾崩?我听说,他崩逝在帝盛宫北殿。” “记得你告诉过我,北殿景象,何其残酷。” “外祖父,孙儿不想承受北殿之苦,孙儿害怕……” 冷谐见状,心疼得不行。 “媛儿别怕,有我在,外祖以命护你。” 许颖媛清泪莹莹,倾落而下。 “我也不想外祖父承受北殿之苦。” “我希望我们一家人,皆安然无恙,不被歹人所害。” 时机恰好,她以绢帕拭泪,正色提议。 “老爷,就候在外头。请外祖父,陪我一起求见帝瑾王,以求庇护,好不好?” 冷谐忽而察觉一分不对劲。 “孙女婿亦至?” “不妙。” 他收起悲色,打起十二分精神。 “媛儿切勿上当受骗,这事,定是月溪公主之计!” 许颖媛听得无奈。 “这不是月溪公主之计。” “近来,我根本没见过她。” 冷谐十分忌惮。 “她不需见到你,照样可以施计。” 这样一想,他又改回原状。 “我心里很清楚,皇上专情蔓儿一人,你们姐弟,就是皇女皇子。” 许颖媛眉心,骤然峻厉。 “外祖父安得自欺欺人?” “皇上如若一片深情,为何不见他,迎我母亲入宫?他让我母亲,嫁给我父亲,算怎么个事?这便是他,对待真爱的态度么?” “他对我们姐弟二人,也是漠不关心,父爱至多挂在嘴上,实际行动甚至不如我父亲。” “我们母子三人,他视之,俱是利用工具!” “事实何如,外祖父还看不清吗?非要等我殒在帝盛宫北殿,你才肯信我的话?” 冷谐蔼然抚慰,说明为难之处。 “媛儿,消消气,我并非不信你。” “实是月溪公主诡计多端,叫人防不胜防。” “你知晓,外祖父不聪明,我怕斗不过她,怕我们落到她手里,性命不保。” 许颖媛当机立断。 “我去试探,倘若安全无虞,再请外祖父移玉。” 冷谐严厉拒绝。 “你不许做傻事。” “真要试探,也是外祖去,你们女流之辈,管好家宅琐事即可,少掺和朝局大事。” 许颖媛分析情势,禀知利害。 “皇上传召,我不求见帝瑾王,何以拒却皇命?难道谨遵圣意,孤身入宫,自寻绝路?” “外祖父放心,有老爷在,我不会有危险。” 冷谐既是愧疚,也有担忧。 “怨我没用,护不得你。” “这样吧,我候在帝瑾王府围墙外,你若遇险,给我一个信号,我拼尽全力杀进去救你。” 听着他的主意,许颖媛又好气又好笑。 “你省省吧。” “我一人出事,不至危及全族,外祖父这样一闹,将我们族人置于何地?” 冷谐进退两难,无所适从。 “那怎么办?” 许颖媛善言安抚。 “外祖父尽管安心,我没事。” 这时,陶沐湛敲门。 “外祖父,夫人,有通禀家丁,朝这里赶来。” 许颖媛起身离座。 “应是皇上宣见口谕,已至陶府,他们没见到我,便查问行踪,寻来冷府。” “我从后门离府,走近道,速往帝瑾王府。” 冷谐忧心忡忡。 “好。” “你万事当心啊。” 许颖媛应声,行礼。 “是,孙儿告退。” 庄娴蕙之计,宁云溪心明意了,第一时间报知颜瑜,派遣督护台之人,暗中保护许颖媛。 考虑到顾孟祯,可能拿着冷府中人,要挟许颖媛,宁云溪妥善安排,护冷谐一家周全。 许颖媛有惊无险,万谢帝瑾王隆恩,自此,志随帝瑾王臣下,不再想着,为皇上谋夺封正台。 宁云溪看准时机,假作无意,也撮合一番,使得陶沐湛更加宠爱许颖媛。 陶沐湛夫妻二人,对眸之间,幸福无限。 第863章 龙颜大怒 顾孟祯传召许颖媛,本意试探其心,没想到,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方之玄接到口谕,入宫面圣,未及让人通禀,便听殿内一声杯碗破碎之声。 随后,殿内传出顾孟祯怒吼。 “岂有此理?她岂有此理?!” 宫人战战兢兢传话。 “启禀皇上,弘顺伯爷候在殿外。” 闻听贤弟来到,顾孟祯怒火,稍得平息。 “允见,快请进来。” 方之玄入殿,谦然行礼。 “微臣方之玄,恭请皇上圣安。” 顾孟祯屏退左右,扶贤弟起身。 “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贤弟行大礼,意在安慰,他深明其意,怒容之中,余出些许感动。 “幸好,你还在。” “幸好有你,永远不会背弃朕。” 方之玄表态。 “你我一家,乃骨肉至亲,臣弟自然不会背弃皇兄。” 他搀扶兄长手臂,侍奉入座。 “何至龙颜大怒,皇兄做噩梦,梦到臣弟背弃?” 顾孟祯怅惘一叹,手势示意贤弟,落于侧座。 “唉,朕倒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可惜,现实昭昭,不是梦。” 闻之嗓音,喊得有些沙哑,方之玄端起龙案上的参汤,双手奉上。 “发生何事,皇兄为何如此悲愤?” “臣弟知晓,蕙儿进宫。莫不是,那孩子不懂事,惹你生怒?” “皇兄莫恼,臣弟这就回去,责罚她,给你出气。” 顾孟祯接过参汤,喝了几口,一听话头不对,立马空出一只手,拦住贤弟。 “你别动不动就责罚孩子,蕙儿无错。” 方之玄作势,埋怨女儿。 “皇兄请勿为她遮掩。” “以往,次次是她犯错,皇兄不忍责怪,便迁怒他人。以臣弟愚见,必须严肃管教一番,让她记住教训。” “哪能日日牵连无辜之人?我从未见过那般乖戾的女儿。” 顾孟祯放下参汤,浩然告诫。 “你胡言乱语什么?蕙儿才是无辜之人。” “这次,她真的无错,朕不准你,欺负朕的爱侄,听见没有?” 方之玄无可奈何。 “是,臣弟遵旨。” “她做错事,皇兄非要纵容,最后弄得,只能自己跟自己生气。” “臣弟实不知,怎么办才好。” 听他矛头不改,仍是针对蕙儿,顾孟祯盛怒。 “朕说几次,你才能听懂?蕙儿无错!” 方之玄恭顺应和。 “是是是,蕙儿无错。” “臣弟愚钝,不明圣意,胡乱揣测,请皇兄恕罪。” 顾孟祯道出原因。 “是许氏女,惹朕气恼。” 方之玄提问。 “哪位许氏女?” 顾孟祯答复。 “许颖媛。” 方之玄不细问,直接进言。 “臣弟记得,皇兄派她潜入陶府,里应外合。” “现,她已嫁去,蛰伏成功,怎会惹你气恼?计策顺利,皇兄应该高兴。” “想是,皇兄又急于求成?” “臣弟早就劝过,鸢夫人天资平庸,没能承继皇兄智才,皇兄对她的要求不宜过高。” “谋夺封正台,绝非小事,一日两日办不成,很正常。皇兄给她一点时间,不要心急,催促不停,只会适得其反。” 顾孟祯怫然,为爱侄打抱不平。 “对待别人家的孩子,你倒挺宽容。” 方之玄反驳。 “怎是别人家的孩子?鸢夫人,是皇女,是臣弟之爱侄,臣弟当然疼惜。” 顾孟祯不吝表现厌恶。 “朕没有这样的女儿,你不用疼惜她。” 方之玄劝和。 “父女没有隔夜仇,皇兄莫说气话,伤感情。” 顾孟祯恨得瞋目切齿。 “她不做气人的事,朕能说气话么?况且,朕说的不是气话。” “贤弟有所不知,她改志帝瑾王,已然离朕而去!” 方之玄做出吃惊之状。 “啊?这……这怎么可能?” 顾孟祯心境抑塞,愤慨交深。 “怎么不可能?她就是这么没有良心,白费朕苦心栽培多年,一分感恩也无。” “兴许,从一开始,她就是帝瑾王臣下,是故,朕让她办事,她只知推辞,一件办不成!” 方之玄先行安抚,而后提议。 “皇兄请息怒。” “孩子,难免淘气,臣弟马上去劝,她一定会回来。” 顾孟祯不轻不重,按住他的肩膀。 “你去不得。” “她如今,明着心向帝瑾王,你自投罗网,难保她不会动手伤你。” “朕,不允许你冒险。” 方之玄眸色传意,保留幼时一分天真。 “不劝,就眼睁睁看着她走?鸢夫人,毕竟是皇女呀,臣弟明白,皇兄必然不舍。” 顾孟祯黯然神伤。 “朕没有什么不舍,唯是气不过。” 他诉说苦衷,与贤弟交心坦诚。 “贤弟,你说,朕是不是丝毫不得人心?为什么,人人都向帝瑾王奔去,避着朕,犹如避灾避祸?” “朕取天下,是为救你,这亲情,不足令人感动吗?朕究竟做错什么,他们凭什么看不上朕?” “帝瑾王,何有长处,他不就占着一点点理吗?他表面仁爱,实际虚伪,口口声声无心皇位,事事做得野心勃勃。这样的君主,值得推崇吗?” “颜皇江山,逝去二十年有余,臣民何故留恋不忘?朕何处亏待他们,江山易主,怎就不行?!” 方之玄低头。 “皇兄这样说,臣弟无言以对。” 顾孟祯心处,蓦然一紧。 “你也怪朕,背弃颜族,觊觎龙座吗?” 方之玄负疚自责,哀哀欲绝。 “非也。” “皇兄历经苦痛,皆是臣弟过错。” “当年,我若有本事自救,皇兄则不会无奈弃离颜族,背上许多恶名。” “臣弟常常会想,是否万恶之源,是我?是否臣弟殒身,所有人都能顺遂安然?” 顾孟祯惝恍惊悸,心慌意乱。 “贤弟,不可轻生!” “没了你,朕怎么活?” “失去你,朕不会顺遂,只会更难过,求你,不要离开朕……” 方之玄含泪,抬眸凝视兄长,低眉一分,不失敬重。 “臣弟何德何能,得皇兄这般厚爱?” “其实,皇兄何必羡慕帝瑾王得人心?你我兄弟情,便是帝瑾王羡慕不来的。” “他得人心,无从论证,仅是皇兄猜测;你我兄弟情,可是千真万确,不容置疑。” “该是帝瑾王,羡慕你。” 顾孟祯悲中,缀一丝欣悦。 “还得是你,最懂宽解朕心。” “朕只要见到你,心里就舒坦多了。” 方之玄跟着一笑。 “皇兄不需忧伤气愤,无论海枯石烂,臣弟亲情不改,不离不弃。” 第864章 好久没笑过 因许颖媛弃心离志,顾孟祯下令许明骞,疏远冷蔓母子三人,勿与他们同流合污。 宁洁薇,入府以来,一直温恭俭让,尊冷蔓为主母,一举一动,无有一分僭越。 见之乖顺,不似争风吃醋之女,冷蔓一改往日想法,打算跟宁洁薇和睦共处。 谁料,忽然传来消息,老爷有意疏远他们,冷蔓错愕一震。 “这消息,你从哪里听来?” 没等侍女回话,许明骞走进房间,予以答复。 “是我让她传话。” 冷蔓不想太丢脸,拂手屏退下人。 “老爷何意?” “是皇上密传口谕,让你这么做,还是你自己,早想冷落我们?” 许明骞故意使坏,叫住下人。 “都留下,不许走。” 看着夫人难受,他唇角一勾。 “夫人言重,我岂敢假传皇上口谕?” 冷蔓眉头,郁结难舒。 “既是密传,只诉你一人知晓,你何故搬上台面,非要让我知道?” 许明骞作态,理直气壮。 “皇上并没有说,不许告诉你。” 冷蔓严正抗议。 “是,也没有说,非得告诉我吧?” “你莫不如悄悄疏离,说不定,我愚愚然,无知无感,不至于难过。” 许明骞斜睨目光,张扬几分薄情。 “夫人何需这么在意?我们本来就是假夫妻。” “见你难过,薇儿或会高兴,我试试,能不能博她一笑。” “自从玥皇崩逝,她好久没笑过了。” 冷蔓震惊之状,如遭轰雷掣电、骤雨倾盆。 “什么?” “你引我难过,只为博她一笑?老爷好荒唐。” “你答应过,她若入府,伏低做小,绝对不会越礼于我。” “仅为博她一笑,刺痛我心,老爷不觉荒谬吗?” 许明骞鄙夷,抛去一句评价。 “夫人,真小气。” 冷蔓惊色,有增无减。 “在老爷看来,这是小气?” 许明骞反问,轻描淡写。 “不是吗?” “你都多大年纪了?全当她是小孩,你假哭,哄一哄她,不行吗?” 冷蔓满心难以置信。 “老爷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呀?” “我乃是主母,不是供她享乐的戏子!” 许明骞眼角,漾一抹嘲意。 “我就知道,你小气得很,所以借这事,真伤你心,助夫人落泪。” “夫人快些哭,一会儿,我让薇儿过来看好戏。” 冷蔓气忿,一阵戟指。 “你!” “我不哭,绝不如你愿。” “宁洁薇,决计看不到一出好戏。” 许明骞尖酸刻薄。 “你跟一个小孩斤斤计较,有意思吗?夫人好不识趣。” “若非她收容,你能继续待在许府?” “博薇儿一笑,是报恩,是你的荣幸,你懂不懂?” 目扫下人一眼,冷蔓总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她。 “老爷怎么突然变作这般?昨日明明好好的。” 许明骞表现几分不耐烦。 “我不是说了吗?皇上有令,疏远冷落你。” “我志从圣上,实是无可奈何之举,望夫人理解。” 冷蔓愤愤不满。 “以前,皇上也说过,让你冷落我。” “但,你从来不会这么过分。” “今,分明是红颜祸水,害你变作这个样子。你不过,拿着皇上密谕,当借口。” 许明骞脸色,霎时温度全无。 “夫人当着我面,诋毁薇儿红颜祸水,是不尊重我。” “别忘了,你名曰主母,其实就是一个外人,薇儿才是我的妻子。” 冷蔓容色,亦是冷峻。 “是,我是外人。” “今日疲乏,外人不愿与你多言,许大人请便。” 许明骞轻笑一声。 “呵,夫人日日孤苦,没有丈夫作伴,疲乏何来?” 冷蔓咬牙,忍住怒火。 “你休要污词以对,折我尊严。我不会因此不悦,倒是老爷,因此大失君子风度,惹人嗤笑。” 凉薄话语,言之八九,许明骞心满意足,扬长而去。 分离片刻,他已心生思念,遂,骑上快马,速至宁洁薇居处,迤逦居。 “薇儿。” 宁洁薇闻声走去,投入丈夫怀抱。 “老爷这么快就回来?” 许明骞与她相拥,心绪紧张,得以缓解。 “夫人尤是伤悲,我一眼不敢多看,赶紧跑回来找你。” “你嘱咐的话,我虽一时说了,但思索之下,深感绝情。” “我们会不会,做得太绝?” 宁洁薇头头是道。 “老爷不做绝,她如何肯走?” “照老爷以前那样对待,事事周全,处处照顾,除非她是痴傻,不然,断断不肯离舍。” “休说她,换作任何人,皆是不愿离去。谁拒绝得了锦衣玉食、丈夫疼爱的日子?” 许明骞抒怀己见。 “我始终想着,直言相告,撮合方公爷和夫人。” 宁洁薇推开他的怀抱,语气严厉。 “老爷莫忘记,她心向何方。” “你撮合一下,她便愿意嫁给敌势中人?老爷少做美梦。” “万一,她帮着皇上,算计我义父,谋害他的性命,怎么办?” “老爷优柔寡断,致使义父赔上性命,到时灵前吊唁,你过意得去吗?” 许明骞神色,十分难堪。 “事理,你说过多次,我记住了。” “可是,夫人那状貌,我……唉。” 宁洁薇冷脸,醋意大发。 “老爷莫非动心?” “那你陪她去吧,今晚,别宿在我这儿。” 许明骞急忙澄清。 “说得哪门子话?没有的事。” “我待夫人,一向只有尊敬。” 宁洁薇媚容蕴怒,更染风情。 “哼。” 许明骞落眸,宠溺无尽。 “瞧你,又耍小孩子脾气。” “我只是有一点点异议,实然,每一步行事,全听从于你。” 宁洁薇气冲冲辩驳。 “老爷肖想义母,大错特错。妾身好言劝谏,是为贤妻,哪得小孩子脾气?” 许明骞重新拥她入怀,柔声哄劝。 “是是是,你有理。” “薇儿乖,不生气,愚夫知错。” 宁洁薇不满意。 “认错,有什么用?老爷须得补偿我。” 许明骞速即应允。 “说吧,要什么礼物?我去买给你。” 宁洁薇轻捻自己下巴,稍作思量。 “嗯……” “老爷亲自去往南郊别院,拆下锡青居牌匾,刻上我们的姓名,当众送给我,以示宠爱。” 许明骞拂开玉手,抬起她的下巴。 “你呀,成天想着捉弄我,让我跑腿。” 宁洁薇嫣然盎趣。 “老爷白天听话,妾身晚上服从,我们夫妻平等。” 许明骞心甜一笑。 “是,谨遵媄夫人命令。” 第865章 仍觉不可思议 策反冷谐,许颖媛劝言已尽,接下来,只需给他时间,思虑其中利害。 冷族其他人,许颖媛不急劝降,当务之急,是劝父亲母亲归心颜皇,免遭皇上狠手。 于是,她借口,归宁尽孝一段时日,请得双方父母允准,搬回许府夏藕居。 闻听父亲出门办事,她先往朱弦居,给母亲请安。 “孩儿许颖媛,恭请母亲安好。” 冷蔓怏怏无笑,虚扶一把。 “平身吧,坐。” 许颖媛就座,关心而问。 “母亲好像不高兴?” 冷蔓说着反话。 “我高兴得很。” 许颖媛凝眸。 “哪得一分喜色,母亲休要骗我,你高不高兴,我能看不出来?” 冷蔓自嘲。 “老爷关爱我,宁妹妹敬重我,许府三房后宅,一片宁静安详,我有什么可恼?我唯是满心愉悦。” 许颖媛感慨。 “说起这事,至今,我仍觉不可思议。” “原先,我们皆以为,宁姨娘入府,后宅必将永无宁日。” “谁曾想,她不仅不争不抢,且对你毕恭毕敬,除了圣旨册封和父亲特别关照之事,她没有一分越礼,全心折服母亲之下,仿佛就是一名妾室。” “她懂事得,简直不像我这个年岁的女子。” 冷蔓目色苍茫,望着迤逦居方向。 “是啊,她懂事得极不合理,可惜,我没能早些看出这个破绽,提前做好防范。” 许颖媛闻言一怔。 “母亲这话何意?” “她的懂事明理,非出真心?” 冷蔓失意懊丧。 “嗯,都是装的。” “一遇事,她便表露真面目。” 许颖媛不明所以。 “府里发生什么事?” 冷蔓目色庄重,定睛爱女。 “我这儿变故,关乎你,不忙说。” “你先说说,易志,确有其事吗?” 许颖媛不答。 “恕孩儿多问,母亲骤然提及易志,是不是你心里,萌生这样的念头?” 冷蔓俨然表态。 “我的心思,你还不了解?我倾心圣上,绝不可能弃他而去。” “我这么问,是因听老爷说,你改随帝瑾王,皇上龙颜大怒,命令老爷,务必与我们母子三人划清界限。” “你且回答,此事是真是假?” 试出母亲态度,如旧坚决,许颖媛临机应变,苦恼作叹。 “唉,说起来,我便发愁。” “我嫁入陶府,身在敌势,帝瑾王传见,言语试探我的线人身份,我答对几句,便告退离去。父皇因此猜忌,我投心敌众,却不想,这是月溪公主的离间计。” 冷蔓松一口气。 “我就知道,你不怀二心。” “既如此,你该进宫,向皇上表明忠心,打消他的疑虑。” 许颖媛说明缘由。 “他在气头上,不愿见你,更不愿见我。就算传召,也不会给我们辩解机会,顶多教训一顿,给自己出口气。” “父皇脾性,母亲应当清楚。” 冷蔓表示赞同。 “嗯,言之有理。” “等过一阵子,皇上息怒,我们再进宫求见。” 许颖媛补充。 “期间,父皇假若召见,母亲万万不可前去,二弟亦同。” 冷蔓厉声训斥。 “口出狂言。” “皇命,焉能违抗?” 许颖媛解释,有条有理。 “父皇正生气,我们进宫,只会受到责罚。” “他下手,向来没轻没重,母亲是受过苦的。倘使这次不幸,没熬过去,母亲打算如何是好?难不成,效仿古人,以殒明志?” “父皇此次疑忌,乃是改心移志的大事,母亲切勿轻视,慎重再三。” 冷蔓被她说服。 “非我轻视,确是皇命难违。” “我如何拒绝得了?” 许颖媛自信。 “母亲找我就行。” “我能施计,利用月溪公主之势,护我们周全。” 冷蔓质疑。 “你利用她?” “你怎么利用她?” “别到时,你反被她算计。” 为了让母亲安心,许颖媛勉为其难,表现谦虚。 “我,或许不如月溪公主。” “但,老爷智才,盖世无双,母亲有所见闻。” “我和老爷一心一德,对付月溪公主,易如反掌。” 谋算宁云溪,这等奇思,光是一听,冷蔓便觉难如登天。 “月溪公主才略,深不可测。你们合谋,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 “再者说,贤婿怎就跟你一心一德?他是敌势中人。” 许颖媛眉梢一扬。 “凭我美貌,老爷已然归从,不再是敌势中人。” “母亲放心,月溪公主,只是沽名钓誉之辈。老爷和我联手,应付她,恢恢有余。” 冷蔓顾虑未消。 “皇上本就疑忌,我们躲避不见,还借用月溪公主之势,他岂不更加疑心?” 许颖媛言论,入情入理。 “父皇和我们是一家人,误会,事后说清楚,则已。亲人相处,没有打消不了的疑心。” “目下,保命要紧。” “母亲膝下,有我和二弟,你非是孤身一人,行事不可自私,须得考虑我们安危。” 再说下去,恐露马脚,她一转话头。 “我事,差不多说完,该母亲说说,府里究竟发生什么变故?” 冷蔓叙说。 “这不,我刚刚复述,皇上口谕内容。” “以往,老爷遇到这种情况,便会入宫,恳求皇上收回成命。” 许颖媛点头应和。 “对,父亲厚待母亲,处处尊重,事事上心。” 冷蔓继续叙说。 “今日,不知为何,老爷变了。” “你来前,他……” 听罢,许颖媛惊异,困惑不解。 “啊?父亲怎么变成这样?” 冷蔓睹微知着,分条析理。 “我料,是宁洁薇唆使。” “她忍气吞声,屈居我下,令我放松戒心,以此取得老爷信任。” “待到时机成熟,月溪公主设计离间,引出今日情形;宁洁薇趁机进谗言,致使老爷疏远我们。” “老爷之所以信任无疑,照她心意办事,大约是因为,她假惺惺言之,‘老爷知晓,妾身尊敬夫人,建议之语,只有好心,无有恶意,或不好听,但忠言逆耳利于行’如是荧惑,老爷自然信托,傻傻以为,这么做,是为我好。” 许颖媛气呼呼,抱怨一句。 “如此浅陋之计,父亲居然识破不了。” 冷蔓颦眉,万般无奈。 “老爷素来纯知善良,不工心计。” 许颖媛询问。 “母亲预备,如何应对?” 冷蔓肃坐,不苟言笑。 “她既挑衅,我自反击,后宅由我做主,岂容她一个妾室洋洋得意?” 第866章 有件要事 冷蔓携一众侍女,至迤逦居。 闻听通禀,宁洁薇慢慢悠悠补妆,继而,从里屋走出来。 “不知姐姐到来,妾身有失远迎,望姐姐见谅。” 冷蔓等候良久,已经入座,抬眸,冲她淡淡一笑。 “一府姐妹,宁妹妹不必如此客气,安坐吧。” 宁洁薇敬陪侧座,与之叙话家常。 “偶然听老爷提及,说是媛儿归宁小住,怎么不见她陪着姐姐?” 冷蔓如实告知。 “她刚回来,尚未安顿,问安罢,我便让她回居去了。” 她找到话口,趁机讽刺。 “宁妹妹突然问起媛儿,大有深意,你该不会想着,她归宁回府,必须过来给你请安吧?” 宁洁薇听懂其意,并不接茬。 “姐姐多虑,妾身无有此意。” “姐姐鲜少来我这儿,未审,有何吩咐?” 听她转移话头,明显是认输害怕,冷蔓坐姿张扬,自鸣得意。 “我来找你,有件要事。” 她环顾左右,最后定睛宁洁薇。 “瞧你这房间,所用物件陈设,多有正妻规制。” “宁妹妹最是知书达理,我且问你,合乎礼法否?” 宁洁薇羽睫,传意几分无辜,明媚如花。 “姐姐请莫误会,妾身绝无僭越之心。” “这些物件,都是老爷的意思,妾身实在推脱不得,只能领受。” 她扭捏作态之貌,冷蔓不屑一顾。 “老爷这么做,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初见此景,我便想提醒你,这些不合规矩。” “怎奈,那时,我们姐妹不太相熟,我不好意思言说,只等着这会儿熟络,再好言劝告。” 说着,她义正词严,讲起大道理。 “宁妹妹明晓,老爷是武夫,粗枝大叶的性子,容易疏忽规矩。” “你别觉得,他这样待你,是为你好,其实,恰恰相反。对外,我是正妻,你是妾室,他这么做,会让人诟病你越俎代庖。” “宁妹妹论之,是也不是?” 宁洁薇点点头。 “姐姐所言极是。” 事情顺利得出乎意料,冷蔓眸掠一丝惊喜。 “宁妹妹果然善解人意。” “我这就把这些东西搬走,省得你被别人说三道四。” “来人……” 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一步步,把宁洁薇贬低为妾,挽回自尊,忽然,话被宁洁薇拦住。 “慢着。” 冷蔓怔怔然,反应不及。 “妹妹何故叫停?” 宁洁薇恭敬之状,骤然张狂。 “我的物件,你休想拿走一样。” 冷蔓似是没听清。 “什么?” 宁洁薇懒得重复一遍,继续施威。 “言辞,你已占得上风,姐姐该学会知足,见好就收。” “惹我不痛快之人,没一个好下场。” 冷蔓轻蔑一笑。 “呵……你终于露出真面目。” “平日柔顺和善,装得很累吧?” 宁洁薇蕴怒不失从容。 “何为真面目?何为伪装?” “情绪,分喜怒哀乐,人亦有多面。姐姐何从定义,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不能都是真的吗?” “是你先招惹我,我气忿不满,给不了你好脸色,不应该吗?” 冷蔓怒目而视。 “是你先荧惑老爷,疏远我们母子三人。” “我小小谋算一下,你便气恼,岂非心虚?” 宁洁薇应答如流。 “我……” 冷蔓打断她的话。 “宁妹妹不会想说,你没有荧惑老爷吧?” “敢做不敢当,非淑人也。” 宁洁薇大义凛然。 “我没什么不敢当的。” “疏远你们,是皇命。” “我确实劝过老爷几句。” “我认为,请老爷不要违抗皇命,乃绳墨之言,我没有做错。” 冷蔓晏然。 “宁妹妹好口才。” “我今日来,搬走你的物件,亦是合乎规矩,乃绳墨之言,与妹妹一样,没有做错。” “不是吗?” 宁洁薇回敬一句赞美。 “姐姐更是能言善辩。” “只不过,姐姐忽略一处要点。” “皇上是真皇上,你是真妻子吗?” 被戳中痛处,冷蔓气急。 “你……” 宁洁薇气定神闲,绰有余裕。 “我不怕受人诟病,大不了,拿出婚书,宣告事实。” “到时,谁会被别人说三道四,姐姐心里清楚。” 冷蔓慌神。 “你威胁我?” 宁洁薇媚眸自恣,飞扬跋扈。 “何有威胁?” “我只是告诉姐姐,谁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她目扫一眼冷蔓的侍女,眸色凌厉,不言而喻。 “你们,敢搬我的东西么?” “搬一件,杖十下,无礼主母,我绝不姑息,定把你们一个个,全部送去廷合台。” “不怕痛,就搬吧。” 一众侍女,闻言色变,齐齐下跪。 “媄夫人饶命,奴婢惶恐。” 冷蔓怒色不在,薄一分笑,明嘲暗讽。 “宁妹妹着实霸气,小小年纪就懂得仗势欺人,宁族家教,名不虚传。” 宁洁薇不甘示弱。 “想是,冷族家教,光教姐姐软弱受欺负。” “妾身愚钝,见自己侍女跪了一地,姐姐为何毫无作为,一点不还击?” 冷蔓正颜厉色。 “不还击,正是因为我有教养,跟你这种人,截然不同。” 宁洁薇讥讽,专戳冷蔓痛处。 “是,姐姐有教养,只是没有自知之明。” 瞧见不远处,出现老爷身影,她不着痕迹,推进计策。 “今时,你妄思搬走我的物件,可有想过,改日,你房中正妻规制之物,将要不保?” 冷蔓面不改色。 “怎么?” “你也想找个由头,撤去我的物件?” “老爷见之,会作何想法?你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露出真面目?” 宁洁薇哂笑。 “呵,我行事,高明着呢,怎会像你这么笨?” 冷蔓戒备。 “什么意思?你想做甚?” 宁洁薇离座,顺手拿起一个花瓶,用力摔碎。 “啊!” 破碎声,呼喊声,引得许明骞加快步伐,疾跑而至。 “薇儿,怎么了?” 宁洁薇娇哭着,扑进他的怀里。 “老爷,姐姐想搬走我房中正妻规制之物,借辞,不合规矩。我婉言拒之,她便要一件件毁掉,不准我用。” “她假言,老爷送我这些物件,没有问过她的意见。” “老爷,你不是说,问过姐姐,征得同意吗?” “姐姐此举何意,不会是,看我年轻柔弱,故意欺负我吧?” 第867章 送药 冷蔓上前几步,扪心无愧,凝视老爷。 “老爷不要被她欺骗。” “适才,她耀武扬威,恫吓一众侍女,与平时之状,完全不一样。” “你只瞧侍女们跪着,便知我所说,才是真话。” 宁洁薇合理,给出解释。 “她们欺负我,怕老爷怪罪,是故,听到老爷脚步声,胆寒意怯,急急下跪。” 她委屈,啜泣着说话。 “恶事做尽,还要装可怜,妾身从未见过她们这般虚伪之人。” “或是,什么样的主子,便教出什么样的奴婢吧。” “老爷有所不知,姐姐打我。” 冷蔓始料不及一惊。 “我何时……” 许明骞眸色忧忧,上下查看。 “打在何处?疼不疼?” 宁洁薇娇弱,姿容更显妩媚。 “两边脸都被掌掴,你看你看,红肿不堪,直发疼呢。” 冷蔓听不下去,怒然揭穿。 “宁妹妹怎可诬告?那是你的胭脂。” 许明骞狠下心,稍加力道,两记耳光,落在夫人脸上。 “胭脂,是么?我也给你打扮打扮!” 冷蔓立足不稳,摔倒在地。 “啊!啊!” 许明骞戟指怒吼。 “我告诫过你,薇儿是我心爱女子,不许你动她,你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么?” 冷蔓捂着脸,疼得瑟瑟发抖。 “你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许明骞一阵心虚,泄几分怒气。 “我一定说过,只是夫人不上心,根本没仔细听。” “薇儿敬上爱下,对你向来谦恭守礼,府里所有人,全都看在眼里。你说,她恫吓侍女,谁会信?” 他阴阳怪气,嘲讽挖苦。 “夫人以为自己,是何地位?非是妻子,起码是客么?” “呵,可笑。” “赖在别人家里、不肯走之人,算什么客?” 冷蔓愤懑堵心。 “你……你……” 许明骞高高在上,鄙薄视之。 “我什么?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夫人认清自己地位,方可安分守常。” “而今,是我和薇儿,养着你们母子。没有薇儿,你连个命妇头衔也无,不感恩便罢,哪得忿忿不平?简直莫名其妙。” 一字一句,刺痛冷蔓心处,惹弄泣泪如雨。 “老爷,我们毕竟住在一起二十余年,就算没有夫妻情分,也总有一丝亲情吧?” “你何忍凉薄?” “你所见,宁妹妹之貌,全是假的。妾身担心老爷,被她欺骗感情,所以直言劝谏,话虽不好听,却是良言啊。” 许明骞神情淡漠,不为所动。 “被她骗,我乐意,轮得到你多管闲事?” “夫人企图撤走薇儿物件,打碎她最心爱的花瓶,合该受到惩罚。” “来人,去朱弦居,搬走所有正妻规制之物,换成妾室规制。” 冷蔓勃然大怒。 “许明骞,你……” 许明骞不愿多听一句话,威吓示诫。 “夫人下次再犯错,便是通房规制。” “莫道,我苛待你;受罚,是你罪有应得。” “来人,把她扔出去,少在这儿碍眼碍事。” 侍人领命照做。 冷蔓惊惶。 “老爷,你不能这般待我,我是无辜的……” 一众侍女,随之退去。 宁洁薇目送一眼,转而,兴师问罪。 “老爷怎么真打?” “那是我义母,也是你的义母,老爷何敢造次?” 许明骞错愕。 “啊?” “我以为,你使眼色的意思是,让我真打。” 宁洁薇无奈笑笑。 “轻轻推一下,便矣。” “把她打伤了,我如何向义父交代?” 许明骞慌张,走向药箱。 “我立马去给她送药。” 宁洁薇拉住他。 “你刚动完手,又给一颗甜枣,她心软,选择原谅你,怎么办?” “我去吧。” 许明骞放心不下。 “你刚斗完嘴,又去送药,她必然不领好意,认定你是伪善。” “她说不准,出言讽刺你。” 宁洁薇依言,改换主意。 “我请大姑娘,代为送药。” 许明骞揽住妻子雪肩。 “我陪你去夏藕居。” 宁洁薇抚他,坐在软榻上。 “我自去。” “老爷歇会儿,稍后,要当着众人的面,把牌匾送给我,以示夫妻恩爱。” 许明骞与之对视一笑,温馨融融。 “好,听你的。” 夏藕居,柳亸莺娇,草木芊芊,相为娱乐。 闻听通禀,许颖媛出门迎接。 “恭请宁姨娘福安。” 生平第一次,给妾室庶母行福安礼,她在心里苦笑,满觉匪夷所思。 宁洁薇笑颜温和。 “平身。” 许颖媛谦然有礼。 “宁姨娘,请进。” 入内,坐定,宁洁薇主动表明来意。 “我带来伤药,请媛儿帮忙,转交给夫人。” 许颖媛心头一震。 “母亲受伤?” 宁洁薇一应。 “嗯。” 许颖媛泠然拒却。 “多谢宁姨娘关切,我会请府里郎中,为母亲诊看。” 宁洁薇简单说明情况。 “姐姐失了颜面,怕是,不想请任何郎中诊看,唯恐被传闲话。” “伤得不重,媛儿为她敷上药,即可。” 许颖媛一声疑问。 “失了颜面?” 她大致猜想发生之事,冷冷一笑。 “呵,宁姨娘,好手段。” 宁洁薇扬眉。 “我天资聪慧,较之你们母女,自然强一些。” 许颖媛睇目。 “宁姨娘倒不谦虚。” 宁洁薇回击。 “你不急送药,医治母亲吗?何来心情,逞嘴皮子功夫?” “鸢夫人,好孝顺。” 许颖媛言之成理。 “尊慈管教子女,有严厉、宽柔之分;子女孝敬尊慈,亦是一样的。” “我严厉以对,非是不孝顺,只为让母亲记住教训,学着进步。” 宁洁薇讪笑。 “这等谬论,我头一次听,甚是稀奇。” 许颖媛藐然。 “宁姨娘孤陋寡闻罢了。” 宁洁薇试探一问。 “看样子,你要帮着夫人,教训我?” 许颖媛模棱两可回答。 “姨娘在上,我不敢放肆。” 宁洁薇漫不经心,把玩手中丝绢。 “别忘了,你如今仰仗何人?三姐姐若知我受屈,必不饶你。” 许颖媛揶揄调侃。 “我心向,乃是帝瑾王,与令姐何干?” “宁姨娘之意,月溪公主谋有江山易主之心?” 宁洁薇瞥她一眼。 “三姐姐志向,不容你这种无能之辈议论。” “药,我放这儿了,用之,或另行取药,媛儿自定。” 见她离座,许颖媛行礼。 “恭送宁姨娘。” 许颖媛几步行至正座,拿起药瓶,低眸端详,突发奇想。 父亲尽忠尽责,不易说动。 有他在,母亲难以移志,终日待在皇帝臣下,亦难移情。 既然宁洁薇有意挤兑,我何不将计就计,促使母亲决绝离去,带着儿子,改嫁我方之人,自然而然,移情别恋? 己众,何人值得托付终身? 第868章 媛儿妙思 许颖媛不紧不慢安顿好,回到朱弦居。 这时,下人已经换完家具陈设,陆陆续续退下。 许颖媛拿着一瓶药,礼罢,坐在母亲身旁。 “迤逦居,母亲受苦一事,我已知晓。” “母亲你瞧,宁姨娘惺惺作态,送来伤药。” 冷蔓不假思索,下意识拒绝。 “不用她假好心,我自行敷过药了。” 她迟钝一分,捕捉重点。 “你何以知晓其事,宁洁薇告诉你的?” 许颖媛煽风点火。 “岂用她说?府里传得人尽皆知。” “恐怕,连大房、二房那边的人,也在看你的笑话。” 冷蔓顿时恼怒。 “岂有此理,是谁胡乱传话?!” 许颖媛黠然,掩去眸底一丝心虚。 “还能是谁?宁姨娘。” “难不成,是我?” 冷蔓愈加恼怒。 “她实在欺人太甚。” “我不就是小小挑衅一下,她至于这么气急败坏吗?!” 许颖媛继续煽风点火。 “不止如此。” “这药,我让郎中检查,惊然发现有异。母亲假若用之,必将毁容,终生不愈。” 冷蔓又惊又怒,一把夺过药瓶。 “什么?她……” “我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怨,她要这样对我?我去告诉老爷。” 许颖媛连忙拦住她。 “母亲别冲动。” “这药,经过我们母女之手,父亲会认为,是我们做手脚,以此构陷宁姨娘。” 冷蔓速即被说服。 “对,老爷甚是宠爱她,肯定无条件,站在她那一边。” 许颖媛哄劝。 “宁姨娘作恶多端,母亲都先记下,等到她露出马脚,让父亲看清她的真面目,你再一并清算。” 冷蔓首肯。 “媛儿妙思。” “她故作温顺可人,老爷正是被她那副状貌迷惑,深信她是贤良之人。” “我们该怎么做,才能撕开她的伪装?” 许颖媛尽量简化计策,免得宁洁薇配合不上。 “母亲约她,去后园赏花,言语激之,引导她,把你推落水中。” “我约父亲前去,让他撞见那一番景象。” “如何?” 冷蔓点出难处。 “你这想法不错,然,无论我怎么说,她愣是不推我。” “如之奈何?” 许颖媛轻松应对。 “你假装落水,污蔑于她,也行。” “父亲憨厚,看不出来母亲用计。” 冷蔓愁眉不展。 “只这一事,老爷或难认清恶女。” 许颖媛揉开她的眉头。 “母亲急什么?这事,须得慢慢来,一步一步进行。” 冷蔓采纳爱女良策。 “好,我休息片刻,便去约见她。” 这时,下人来传话,请她们去往正堂。 三房上下众人,齐聚正堂,许明骞炫示爱意,将牌匾送与宁洁薇。 冷蔓挨了两巴掌,尝尽冷待;宁洁薇收到匾额,还是许明骞亲往南郊别院,雇请能工巧匠,刻上二人名字,给她送来。 谁人无宠,谁人得宠,有目共睹。 下人们表面恭敬,私底下将是怎般嘴脸,冷蔓可想而知,心绪一团火,怒冲云霄。 她们不谋而合,一阵阵拱火,冷蔓彻底失去理智,下定决心,赶走宁洁薇,恢复往日平静。 冷蔓约请宁洁薇,一同游逛后园。 宁洁薇明会其意,如约而至,跟随冷蔓脚步,来到湖边喂鱼。 许颖媛依计,请来许明骞。 宁洁薇一直没有动手,冷蔓看准时机,假装落水,怎料,被宁洁薇抢先。 身后侍女,由许颖媛秘密安排,故作好心,及时拉冷蔓一把。 “夫人当心。” 落水计策,意外被侍女破解,冷蔓气得不行,一把甩开她。 “拉我做甚?多此一举!” 许明骞脱掉披风,直冲而去,跳入水中,救起薇儿。 “薇儿,你没事吧?” 宁洁薇呛水,花容哀苦。 “姐姐……咳咳……姐姐她推我下水……” 说完话,她佯作昏厥。 许明骞忧急呼唤。 “薇儿!薇儿!” 他巧妙,支走媛儿。 “媛儿,速去,唤李大夫过来,快。” 许颖媛作势,事情变故突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不及思考,听命应声。 “是。” 冷蔓想叫住她,帮忙求情,伸手,扑了个空。 “媛儿,媛儿……” 许颖媛头也不回,匆匆离去,留下冷蔓,凌乱在风中。 许明骞捡起披风,盖在薇儿身上。 “夫人,何故狠心伤害?” “你是想要薇儿性命么?” 冷蔓以实话辩白,神色尤为真诚。 “老爷明察,不是我推的她,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她目的,只为诬赖好人。” “一众侍女,皆可作证。” 许明骞干脆利落驳回。 “侍女皆是你的人,作什么证?” 他抱起薇儿,坐于一旁石座。 “我且问你,是她约你,来逛后园吗?” 冷蔓吞吞吐吐。 “不……不是。” 许明骞顺理成章,定下是非。 “她受邀而来,无从纵局,由此可见,应是夫人别有阴谋吧?” 冷蔓满腹冤屈。 “是她将计就计,反算我。” 许明骞钻牛角尖,非难责问。 “这么说来,夫人确实用计,薇儿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冷蔓有苦难言。 “我……这……” 许明骞怒目犀利,直视夫人。 “胡闹迤逦居,宣示主母身份,打压薇儿,事不成,你便要害命。” “一家和睦多年,我从来不知,夫人背地里,竟是这样的人。” 原该用来谴责宁洁薇的话,骤然落到冷蔓头上。 她猝不及防,战战惶惶。 “不是不是,老爷误会。” 许明骞怒火中烧。 “薇儿晕在我怀中,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 冷蔓取下发簪,握在手中。 “老爷休被蒙蔽,她是装晕。” “你若不信,我扎她一下,她绝对醒过来。” 许明骞连忙护好薇儿,同时,大声呵斥。 “你不许近身,退后!” “夫人明目张胆害人,就不怕,我把你押送尹司台,秉公处置?!” 冷蔓吓得连连后退,收起发簪。 “老爷请三思,尹司台,我去不得。” 深怕她再有伤人之举,许明骞眸意,万分戒备,密切注视夫人动向。 “那我罚你,只许使用通房规制之物,夫人有异议么?” 冷蔓愁眉苦脸。 “没有。” 许明骞一声令下。 “回居,自觉换去物件。” 冷蔓沉郁一应,转身离开。 “是。” 第869章 望母亲笑纳 冷蔓回居,命人撤换妾室物件,为通房规制。许颖媛事罢,回到朱弦居。“孩儿许颖媛,恭请母亲安好。”冷蔓忧伤愁闷,一分笑不出来。“坐。”“方才,情势那么危急,你跑什么,莫非有意丢下我?”许颖媛依言坐下,抱屈喊冤。“孩儿冤枉。”“母亲没听见,父亲吩咐我,去唤李大夫?”“情急之下,孩儿没空思索许多,跑几步,才晃神过来,不该让母亲独自面对,怎奈,为时已晚,回不了头。”“随后,孩儿想着,母亲明慧才高,应答,不成问题,遂,安心离去。”“怎么?母亲这边,不太顺利?是不是父亲,过于蛮不讲理?”冷蔓艴然厉色,越说越是恼火。“你一走,我当然不顺利。”“瞧,房里规制又变了。”“你父亲眼里,只有小娇妻,分毫容不下我。任我费尽口舌,他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他甚至大言不惭,要把我送去尹司台,秉公处置!”“你听听,多气人。”许颖媛劝慰,做出自责之状。“母亲请息怒。”“怪我,出这馊主意,害母亲受难。”“孩儿知错。”冷蔓心疼女儿,反作劝慰。“安能怨责你?你这计策,确实不错。”“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宁洁薇这人,跟她三姐一样,谲诈无比。”许颖媛谄媚取容,讨母亲欢喜。“孩儿再出一个主意,将功补过,望母亲笑纳。”冷蔓顺意,温柔一笑。“好孩子。”“你说吧,母亲听着。”许颖媛伶俐乖巧,讲述计策。“这不,二弟在外求学,休假,即将回府。”“母亲借由忙碌家宅要事,无暇督促爱子读书,请求宁姨娘帮着照看几日。”“二弟,素来骄狂不羁,不服管教。我料,不出三日,宁姨娘肯定忍无可忍,赫然大怒。”“父亲疼惜我们姐弟,犹胜亲生子女,如若亲眼看见宁姨娘,似有苛待嫡子之嫌,宁姨娘在他心里的地位,必然一落千丈。”冷蔓舍不得幼子。“唯恐,博儿跟着她,吃尽苦头。”许颖媛不以为意。“二弟都十九了,母亲以为他仍是孩童吗?”“就凭宁姨娘那身板,如何是二弟的对手?”“母亲宽心,二弟顽劣,宁姨娘胆敢管教他,形同玩火自焚。”冷蔓肃色,瞪她一眼。“不准乱评二弟,你才顽劣。”许颖媛赔笑,挽起母亲胳膊。“好好好,我顽劣。”“母亲若是同意,我立刻去完善计策细节,确保二弟无忧。”冷蔓重展笑颜。“嗯,去吧。”“需要我之处,尽管找我。”许颖媛依旧行大礼。“是。”“母亲在上,孩儿告退。”次日,许烁博归府。不等安顿,他急急出门,意想寻欢作乐,结果,被许颖媛拦住。“哪儿去?”许烁博不耐烦,一顿抱怨。“这二十多天,日日听先生念叨,我已是烦躁,好不容易盼到回府之日,长姐又来烦我。”“只有短短七日休假,我很忙,没空搭理你,你少缠着我,行不行?”“你的信,我收到了。我听话,第一时间给母亲写信,承诺以后给她行恭安礼,皆大礼跪拜,以示敬重。”“至于今日请安,我晚点去,你放心,我会履行承诺。”许颖媛蹙眉凛然。“我催你请安了吗?成天说我啰嗦,你自己先喋喋不休。”许烁博立身傲然,妄自尊大。“那你拦我,有什么事?”许颖媛严厉指正。“这就是你跟长姐说话的态度,是吧?当心,我教训你。”许烁博满不服气,改成谦辞。“请问长姐,有何吩咐?”许颖媛走近两步,冲他挑眉一笑。“我给你介绍一名女子,你帮我办成一件事,可好?”满觉长姐不安好心,许烁博不由得胆战心惊。“介……介绍女子,作何?”许颖媛语气温和,抚平他的惧怕。“你说呢?”“送给你做通房,省得你出去找,不干不净。”许烁博悄悄后退半步,便于逃跑。“你这么好心?”“不会有诈吧?”“丑女,我可不要。你休得闲扯什么大道理,‘女子,德行最重要,外表不重要’我不听。”见他惧色未改,许颖媛语气,更加柔和。“我不是夫子,与你讲什么大道理?二弟安心落意,其美貌,绝对名花倾城。”“不过,你学业未罢,一切,须以学业为重。美人留在府中,浅浅愉情则已,等到二十岁……”许烁博躁怒。“才刚说过不啰嗦,长姐听听自己的话!”许颖媛忍住教诲之语,专心施计。“行,我不啰嗦。”“你给句痛快话,要是不要?”许烁博爽快答应。“要。”“长姐美意,小弟不忍辜负。”他急不可耐,环顾四下。“美人何在?”许颖媛回复。“你别急。”“美人,目下不在府中。”许烁博心急火燎,推了推她。“你快去请来。”许颖媛故弄玄虚,娓娓而道。“这美人,虽是民籍出身,但不是一般人。因之美貌出众、德才兼备,引得众多世家子弟,疯狂求爱。”“你想要她,我仅可介绍你们认识,做个中间人,不能做主,直接把她雇来府中服侍你。”许烁博容色,霎时冰冷。“弄了半天,你没搞定她。”“一个通房,还要我求爱,麻烦,不见。”许颖媛悠悠一笑,胜券在握。“好,不见就不见,我把她介绍给别人,你莫后悔就行。”许烁博一惊,急忙拦住她,换作好声好气。“长姐,长姐,请等一等。”“你看你,急什么?”“我先见一见,见一见不妨。”“我不满意,你再介绍给别人,也不迟。”许颖媛蔑然,送他一个白眼,予以告诫。“她可是个纯洁女子,与你平日戏玩之人,大不相同。”“你切记,装得正人君子一点,别吓着她。”许烁博想了想,应声。“正人君子?好。”他学着君子模样,谦逊一笑,示意一请。“长姐请坐稍等,小弟打扮一下,换身衣裳。”许颖媛被他逗笑。“快去快回,过时不候。”许烁博作揖,行平礼。“是,小弟遵命。” 第870章 莫非小看我 宁洁薇收到一封匿名信,邀她,在盛京南市一家饭馆见面。她未敢轻动,拿着书信,至月溪府,求助三姐姐。“姐姐你看,膏粱锦绣,我去得去不得?”“璃王,大有可能潜身盛京,这信,不会与朝局有关吧?”单看书信内容,宁云溪没有找出朝局谋略的痕迹。但,事关璃王,她心里没底,不甚自信。“你所虑,很有道理,此,或是璃王之计。”宁洁薇一听,跟着紧张起来。“他想干什么?把我抓起来,威胁你吗?”宁云溪绞尽脑汁,从书信中,寻找突破口。“嗯……”想了半天,半筹不纳,她难为情笑笑。“璃王高深莫测,以我钝才,实难料及他的谋思。”宁洁薇坚信姐姐智谋,天下第一,听着话头不对,立即反驳。“姐姐不是钝才,无从思量,定是璃王太过阴险,姐姐太过正义,二者泾渭分明之故。”不容姐姐谦虚,她速速接上自己的话。“要不要请王爷,召集己方心腹,商议大事?”宁云溪神情,尤其认真,一丝不苟。“其事未定,冒然召集众人,不妥当。万一,只是虚惊一场,岂非捉弄己众僚友?”宁洁薇巧思。“我不理会,只当没收到这封信,璃王之计,是不是就能不攻自破?”宁云溪不以为然。“璃王用计,不会有不攻自破之处,你退一步,说不定更危险。”宁洁薇骇异。“啊?他这么厉害?”她一阵恍然。“对了,前时,听你说过,重逢五师姐。”“姐姐何不求问于她?”宁云溪颔首。“嗯,我去问。”宁洁薇随之离座。“我也去。”宁云溪轻轻,把她按回座位。“你留在月溪府,安全些。”“乖乖等我回来。”宁洁薇不情愿一应。“好吧。”没一会儿,宁云溪回来,转达五师姐话语。“师姐高言,此信,并无用作朝堂计谋之处,应与璃王殿下无关。”宁洁薇安心一笑。“这么说来,或许又是义母的心思。”“前者铺垫完毕,昨日,我已经开始布局下一步,正式与义母斗智斗勇。”“姐姐没瞧见,我胜利之状,可威风了。”宁云溪叮嘱。“你小心些,别伤着许夫人,韶舅舅日日挂念,担心万分。”宁洁薇十拿九稳。“放心,我有分寸。”她站起身子,整理一下裙裾。“既然没事,我便回去,继续施计。”“姐姐忙着吧,我这就出发,前往南市膏粱锦绣。”宁云溪提议。“我乔装一番,陪你去。”宁洁薇荧荧不快。“姐姐莫非小看我?”“应付义母那点心思,我绰绰有余。”宁云溪温声细语,明确用意。“我是怕,璃王借着许府家宅之争,掩盖用计之实,松懈我们防备,趁虚而入。”“我请关大人,择选几名守卫,更换常服,随我一道去,选坐你附近座位,护你周全。”宁洁薇心明意了,欣然接受。“好,谢姐姐。”准备就绪,她们动身,一前一后走进南市饭馆,膏粱锦绣。宁洁薇按照书信所指,落于窗边雅座,点一壶茶,静候其人。宁云溪想包下对面雅座,却被店家告知,二楼雅座,全部被一位贵人包下。为了保护妹妹,她只好另寻办法潜入。没等她思索计策,便见数十人,三五成群,行至饭馆二楼,落于各个雅座。她立即询问缘由。“你不是说,被一位贵人包下?他们为何能在二楼雅座用饭?”店家如实回答。“他们皆是那位贵人的亲戚,受邀而来,聚会用饭。”宁云溪吩咐关凝静,用计,请来二楼雅座其中一人。询问得知,他们并非那位贵人的亲戚,都是贵人雇来、配合做戏之人。宁云溪赠予银两,请他假称,他们是他的亲戚,由此,混入一众“亲戚”之中,坐于四妹妹附近。不久,许颖媛姐弟,结伴而来。宁洁薇一边品茶,一边欣赏窗外景色,一时没注意来者。宁云溪第一时间,认出他们,暗自,提起防备。一众“亲戚”依着许颖媛之意,扮作普通客人,各自用饭,惬意闲谈。许颖媛姐弟,坐在楼梯一侧雅座。许烁博依然迫不及待。“美人安在?”许颖媛纤纤一指。“瞧,她就坐在那儿。”顺着长姐指向,许烁博转眸看去。角落,两处雅座,共有两名女子独坐用茶,一位相貌平平无奇,一位容貌惊为天人。他打眼一瞧,不需多问,便知美人何在,遂即,露出满意笑容。“她何故坐那么远?意愿让我屈尊,过去邀请她?”“长姐稍等,我去去就回。”许颖媛拉他回座。“别着急。”“我告诫多次,你装得端正一些,免得吓着她。”许烁博甩开她的手,一脸急色。“我记着呢,去到她面前,我自会端正。”许颖媛再次拉住他。“你别着急走,听我说。”“她被纨绔子弟疯狂求爱,不堪其苦,早已心生忌惮。”“我若直言,约她见你,她必定不来。是故,我写匿名信,引她好奇,前来一观邀请之人。”打量着美人,许烁博唇际,弥满佻薄。“呵呵,有意思。”许颖媛千叮咛万嘱咐。“你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争取一举拿下美人。”“切记,这不是逛花楼,你莫以柳致情韵之貌,令她受惊。”许烁博语态,几分敷衍。“好,知道,求爱这种纯情女子,我手到擒来。”许颖媛隐隐谋计,言语引导。“我帮你打听到,她平生最厌恶愚孝之人。特别是那种,以家慈为重,心中唯是亲情、无有爱情之人,美其名曰孝顺长辈,其实虚伪诡诈,徒有其表。”许烁博淡淡回应。“帝瑾王曾有定义,此为妈宝男。”“我见过许多女子,讨厌妈宝男。”许颖媛得逞一笑。“对,就是妈宝男。”“你尽可表现,诸事以她为重,多多关心她,刻意疏远母亲,于天下孝顺男子之中脱颖而出,定能收获她的芳心。”“我先回府,给你们独处时间。”许烁博惊喜。“独处好,独处不错,长姐考虑周到。”“你快走吧。” 第871章 我都喜欢 目送长姐离去,许烁博健步如飞,来到美人所在雅座。 他挺直腰背,有模有样,礼貌一问。 “请问女娘,鄙人可落座否?” 宁洁薇发出一声疑惑。 “女娘?” 想是,这样敬称,略显亲近,有些冒昧,许烁博更谦逊几分,立马改正。 “初见心慌,鄙人称呼有误,还望海涵。” “请问贵人,鄙人可落座否?” 稍稍一想,宁洁薇思绪豁然。 “是你,邀我来此?” 许烁博笑貌,温润如玉。 “是也。” 宁洁薇回之一笑。 “贵人请坐。” 美人允坐,许烁博内心狂喜,礼贤女子,保持距离,与之对坐。 “多谢贵人。” 近看,他才发现她身上物件,多是世族规制,就连衣裙,也非同寻常。 想来,是以往求爱之人,坚持送与她。她一介卑微,自是很难拒绝世家子弟,不敢不收,也不敢不用,故而,一身贵女装扮。 可见,长姐所言不虚,她的确深受喜爱。 带她出去,会见好友,定能羡煞一众。 这样的美人,为妻为妾,未尝不可,屈在通房,着实大材小用。 他看得出神,一言不发,像是丢了心魂,宁洁薇无奈,主动发问。 “你是谁,请问尊姓大名?” 许烁博晃过神来,急急答话。 “鄙人名唤许烁博,臣籍人氏,平庸之辈,碌碌无为,让贵人见笑。” “请问贵人芳名?” 宁洁薇不答,在心里不屑一笑。 “我听说过你。” “你不认得我吗?” 许烁博言行举止,彬彬有礼。 “鄙名,有污贵人尊耳,惭愧惭愧。” “贵人闻名遐迩,我本该认识你,奈何,短见薄识,贵人请勿见责。” 宁洁薇正视,凛若冰霜。 “你不认识我,为何会约见我?” “是谁,指使你这么做?” 听她用词不当,许烁博乐在其中,完全不想着纠正。 “不瞒贵人,是家姐,指使我这么做的。” 宁洁薇心有所想,试探而问。 “媛儿安排我们相见,相互认识一下?” 许烁博心甜,憨憨笑着。 “对,是。” “家姐言之,你是一位纯洁善良、德才兼备的女子,我由心敬服,漫思约见,幸得贵人赏脸。” 大致猜到许颖媛之计,宁洁薇暗暗谋思应对之策。 “媛儿只是这样评价我,其余,什么都没告诉你?就连我是谁,她也没说?” 美人一颦一笑,无不撩拨许烁博心弦。 他扬起的嘴角,一分落不下来,喜气盈盈,心花怒放。 “嗯,她没说,我亦没问。” “保持一分神秘,我愚以为,很有趣。” “不知贵人,中意否?” 宁洁薇细细回忆三姐姐教过的美人计,不紧不慢,开始实施。 “博儿认为,欣赏爱慕一人,应该怎么做,才算是真爱?” 亲昵之称,突如其来,许烁博微微一怔。 “博儿?” 宁洁薇眸低,映现几许失落。 “我这么唤你,你不喜欢?” 许烁博连忙哄话。 “喜欢喜欢,你怎么唤我,我都喜欢,受宠若惊。” 宁洁薇抬眸,看着他,眸意如丝如媚。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瞧出美人青睐之意,许烁博心境,欣悦至极。 “哦,是,我这就回答。” 他端坐,一派耿介。 “我深以为,女子对待心爱男子,不需任何作为,貌美如花足矣。一如贵人这般,倾城之姿,另加才德兼备,谁娶到你,简直是天大的福气。” “至于,男子对待心爱女子,则不同。” “我深以为,男子切忌愚孝,理应一切以心爱女子为重,成家即断亲,尽量少与父母往来,多多陪伴心爱女子。若遇恶婆母,百般刁难,男子必须站在心爱女子一边,无论谁对谁错,坚决保护爱者。” 宁洁薇一语道破。 “这是媛儿教你说的吧?” 许烁博厚着脸皮否认。 “不是,绝对不是。” “我自出生以来,一直这么想,实是我自己领悟,无关她人。” 宁洁薇顺意,给予赞美。 “博儿高见不凡。” 她眉目,缀一缕娇态,柳暖花春。 “我饿了,我们一起用饭,好不好?” 美人一举一动,俱是赏心悦目,许烁博情动神往,迷醉不已。 “好。” “你点吧。” “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宁洁薇唤来伙计,快速点完饭菜,继而,重新注视于他。 “吃完饭,我还想逛逛街。” 美人撒娇,若隐若现,许烁博心怦怦兮,如痴如狂。 “我陪你。” “你想买什么,我便买给你。” 宁洁薇目莹感动。 “你对我真好。” 许烁博着迷至深,不由自主,道出一句情话。 “只要你同意,以后,我会对你更好。” 宁洁薇媚容,恰似露红烟紫。 “你在何地求学?可愿,我去陪你几日,伴你读书?” 许烁博思绪,顿时浮想联翩。 “好……好啊。” “我在泗牧县求学。” “泗牧县,离盛京不远,七日后,我接你同去。” “对了,你住在哪儿?” 宁洁薇看穿其心,悠悠反问。 “问这做甚?” 意识到失态,许烁博速即恢复正色。 “你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 “不知住处,我便不晓,去哪儿接你。” “然,你我刚认识,我这样问,欠妥。你不用答,就当我没问过。” 他一转话头,殷勤讨好。 “你在泗牧县住处,我来择选,一定为你选一处最好的宅院,妥善所有。即使你只住几日,我也要让你住得舒舒服服。” 宁洁薇冷不丁,问一句。 “我们,不住在一起吗?” 许烁博心神,霎时零乱。 “啊?” 他嘴角抽搐着,想笑不敢笑,生硬装作正经。 “我们可以住在一起吗?不太好吧。” “我轩处,只有两间卧房,门与门相对,一步之遥。” 宁洁薇自然而然提议。 “正好,我们一人一间,你离得近,我才好伴读。” “你说呢?” 深怕她反悔,许烁博不假思索,直接答应。 “好,好,听你的,我们一言为定。” 一顿饭后,许烁博陪着宁洁薇逛街,宁云溪不放心,悄悄跟着他们。 许烁博出手阔绰,买下许多名贵首饰,送给宁洁薇。 宁洁薇婉言推辞,不愿收下;许烁博不厌其烦,想尽办法,哄她接受礼物。 套话,问清她家,在盛京南街。逛完街,许烁博提议,步行,送她回家。 由她带路,走着走着,停在许府门前,许烁博愣住。 “嗯?你来我府,作何?” 第872章 她是宁姨娘 宁洁薇浅浅一笑,坦然作答。 “你府,便是我家,我自然归于此处。” 许烁博听得云里雾里。 “我府……是你家?” 怔神片刻,他忽然听懂她的意思。 美人这是同意入府,伴他左右,为通房。 许烁博满心欢喜,谦谦君子般,示意一请。 “对对对,你说得对,快快请进。” 目送四妹妹回府,宁云溪等人安心离去。 宁洁薇二人,没走几步,迎面,碰见许明骞。 许烁博连忙行礼。 “恭请父亲福安。” 宁洁薇一如平常,无视旁人,娇娇然投入老爷怀抱。 许明骞回应爱意,紧紧拥她入怀,转而,虚扶爱子。 “平身。” 许烁博直起腰背,未及站起来,恩爱之景,猛然闯入眼帘。 他登时愣在原处,如遭晴天霹雳,跪着,一动不动。 “这……父亲你……” 许明骞与爱子对话,始终落眸娇妻,不舍移目。 “薇儿入府那日,你外出求学未归。” “想来,你应该还不认识她,我来介绍。” 一听“薇儿”二字,许烁博方知,她是媄夫人宁姨娘。 他一时接受不了现实,心处,风雪彻骨,萧萧作痛。 宁洁薇依偎老爷膺膛,媚态柔情。 “老爷莫急介绍,媛儿已经介绍我和博儿相识。” “博儿孝顺至极,初见初识,便给我买下这么多礼物,老爷你看,皆是名贵之物呢。” “只是,有一点奇怪,媛儿并未告知博儿,我的身份和姓名,不晓是何用意。” “她不说,我亦未言,唯恐,说错话,给她添麻烦。” 相视间,许明骞韵眸含情,心甜莹然。 “那我也不说。” “等到问过媛儿,确认其意,再行正式介绍。” 见老爷沉醉,不能自拔,宁洁薇适时提醒。 “博儿一直跪着,伤膝盖,老爷快扶他起来吧。” 许明骞应声,离开妻子怀抱。 “好。” 他走近爱子,伸手搀扶。 “博儿,平身。” 许烁博依言,起身恭立。 “是,谢父亲,谢宁姨娘。” 与此同时,朱弦居。 不等通禀,许颖媛匆匆忙忙闯进来,十万火急,顾不上行礼。 “母亲,大事不妙!” 冷蔓提心在口,无意识站起身子。 “怎么了?何事不妙?” 许颖媛讲述,简明扼要。 “我一位好友,方才在南市逛街,看见我二弟,正与一名女子结伴,亲密异常。” 冷蔓收起慌色,慢条斯理回座。 “这有什么值得惊奇?区区小事。” “博儿,向来无拘无束,狂情不羁,你又不是不知道。” “有幸陪伴博儿,是你那女子的福分。” 许颖媛辞语,依旧迫切。 “母亲可知,那女子是谁?” 冷蔓愀然不悦。 “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在说,我家爱子,配不上那女子?” “这一年来,你总是轻视二弟,口口声声,他辜负这个,薄情那个。” “以我见之,你所言,大谬不然。” “我儿子,乃天之骄子,出类拔萃。是那女子,配不上博儿。” 许颖媛也是不悦。 “母亲答非所问。” “我什么也没说,你一味斥责,莫名其妙。” 冷蔓按捺脾气,给一分耐心。 “行,我不说。你说,那女子是谁?” 许颖媛答曰。 “宁姨娘。” 冷蔓惊得差点摔下座位。 “什么?!” 许颖媛及时扶稳母亲。 “也不晓二弟,何以认识宁姨娘,怎就举止亲密?” 想着他们结伴逛街之景,冷蔓气得火冒三丈。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他涉世未深,懵懂无知,你为什么不把他看好,由着他出去胡闹?” “就算你嫌恶二弟,不肯陪着他,也该催促博儿,过来给我请安,由我看着他。” “你怎么当姐姐的?!” 许颖媛故作无辜,愤慨辩解,有意无意引导母亲思绪。 “母亲胡乱冤枉好人。” “我看紧他了,甚至给他介绍女子,做为通房。” “明晓二弟喜欢神秘,我千方百计,吊足他的胃口,尽全力撮合他和那位女子。既为了绊住他,不使肆意玩闹;也为了讨他开心,让他乖乖配合我们用计。” “结果,不成想,他转过头,居然去陪宁姨娘。” “二弟简直不像话。” 冷蔓顺着她的话,覃思遐想。 “必是宁洁薇,故意引诱,惹博儿动心乱情。” “我早知道,她那种做主播的女子,心性不纯,惯爱胡作非为。” 许颖媛表示赞同,继续引导。 “母亲分析得有理。” “大约,宁姨娘探听到,我给博儿介绍女子,遂,以身做局,假作偶遇博儿。” 冷蔓思绪云骞。 “她极有可能设谋,支走你介绍之女,取而代之,巧言令色,与博儿谈情说爱。” 许颖媛做出一脸愁容。 “依二弟那性子,瞧见她的相貌,肯定心醉神迷,一发不可收拾。” “两两相较,他眼中,哪里还容得下我介绍之女?估计,他眼巴巴地,自己就朝着宁姨娘走去。” 冷蔓忧愤交加,一阵拂手,拂落案上茶杯。 “宁洁薇,欺人太甚……” 这时,许烁博怒气冲冲,姐弟毫无二致,俱是等不及通禀,直闯进来。 “母亲,听夏藕居下人说,长姐在你这儿?” 话音未落,看见长姐,他横眉立目,兴师问罪。 “长姐,怎么回事,你给我介绍宁姨娘,为通房?!” “你们家宅之争,算到我身上,是么?” “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 许颖媛冷冷驳回他的话。 “我如何当姐姐,轮不到你指指点点。” 继而,她愤然作色,回到正题。 “谁给你介绍宁姨娘?我介绍的,是宁姨娘吗?” “你自己不安分,怪到我头上,有你这么当弟弟的吗?” 许烁博恼羞成怒,气冲霄汉。 “我何有不安分?” “我按你指向,找的宁姨娘,就是你故意害我!” 许颖媛辩驳。 “我指向?我何时指向宁姨娘?我压根没看见她。” “她也在膏粱锦绣?” 她微微顿言,佯作恍然,想通一切,转而,看向母亲。 “瞧瞧,母亲瞧瞧,我说什么来着?” “宁姨娘一事无为,静静坐着,他眼巴巴地,自己便找去。” 许烁博怒色不减,争论不休。 “你胡说,我就是按你指示方向,找过去的。” 冷蔓厉声叫停。 “好了,不许再吵。” 她说句公道话。 “博儿,事实明显,你找错人了。” 第873章 志在四方 许烁博诧异,怒容尽消。 “啊?我……” 他沉思回忆。 “当时,长姐所指之处,确实有两位女子,皆是独坐用茶,似在等人。” “可,我怎会找错呢?” “长姐言之,那女子美貌,名花倾城。” “那两人,哪个出色,哪个凡庸,一望而知。” “宁姨娘,媚骨天成,堪称瑰丽尤物,实在美得不像尘世之女。” “另一个,我没仔细看,只知姿色平平,哪有一点通房该有的模样?甚至不如你俩长相,看得人想吐。” 闻之言辞,荒诞无稽,冷蔓怒火万丈。 “你暗指何人,看得你想吐?!” “母亲和姐姐的长相,由得你妄评么?” “你这逆子,岂敢无礼犯上?” 她抄起一个木雕镇纸,一下接着一下,重重落在儿子身上。 “好一个媚骨天成!好一个瑰丽尤物!” “我送你去求学,正理你一个不记,好不容易记住几个好听的词,全都用来赞美宁洁薇!” “我怎就生出你这么个孝顺孩子,放着自己母亲不管,净去歪缠父亲的妾室!” “生得一双好眼睛,你辨不出美丑,错把丑心恶妇当个宝,你你你,你气煞我也!” 许烁博吃痛喊叫,满屋子乱窜。 “啊,母亲别打,痛,别打,孩儿知错……” 冷蔓追着打了一会儿,累得气喘吁吁,无奈只能停下,嘴里仍在念叨。 “你……你气煞我也……” 许颖媛装个样子,阻拦母亲,劝和母子二人。 “母亲住手,母亲请息怒,二弟没有暗讽之意,他不是有心……” 最后,母子三人皆筋疲力尽,各自落座,喝茶歇息。 冷蔓缓过劲来,开始说教。 “我和媛儿,教过你多少次?男儿志在四方,不可贪恋美色。” “你应当通晓正理,无论妻、妾、通房,德行为先,不能在意她们的外貌。” “你即将年满二十,眼前,最重要之事,是什么?你的真实身份,还需我强调多少遍?假若,有幸承袭皇位,你这副德性,如何对得起天下臣民?” “你姐姐,给你介绍那位通房,是为你好,你懂不懂?她所说,名花倾城,是指女子德行,你岂可拘泥于姿色?” “你的目光眼界,何其如此短浅?” 许烁博左思右想,豁然开朗,立即拆穿。 “长姐怎是为我好?” “母亲未曾亲耳闻听,你的宝贝女儿,说那女子讨厌妈宝男,教我疏远母亲、亲近心爱女子呢。” “长姐定是谋计家宅,算计利用我,还假惺惺装作好人。” 许颖媛掩饰心虚,不言不语。 冷蔓信任女儿,丝毫不疑。 “胡言乱语。” “你被宁洁薇迷了心智,特意跑来,离间我们母女,是么?” 许烁博加重语调。 “孩儿所言,句句属实,长姐真的出言不逊。” 冷蔓气不过,为爱女申辩。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媛儿这是告诉你,那女子有这缺陷。你可以加以利用,在需要之时,以此讨好她;也可以适当管教,让她明白孝道,改邪归正。” “即便谋计家宅,媛儿也是帮着我,你在乱想什么,她怎么可能助长宁洁薇的威风?” “你以为,她会跟你似的,色迷心窍,青眼看待宁洁薇么?” 许颖媛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许烁博板着脸,闷闷不乐。 “我也不知,她为何帮着宁姨娘,反正,她就是帮了。” 冷蔓沉声责备。 “你少胡搅蛮缠、欺负姐姐,有这工夫,不如帮我对付宁洁薇,挽回尊严。” 许烁博推却。 “母亲不是说,男儿志在四方吗?孩儿谨记。” “我无意家宅之争,你们自己玩吧,别带上我。” 冷蔓一腔愤激,责怪埋怨。 “说到对付宁洁薇,你突然懂得男儿志在四方?” “怎么?” “我教你的道理,是非何如,只为宁洁薇而定?” “生出你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儿子,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听完母亲唠叨,许烁博行告退礼,走出朱弦居。 不远处,美人安坐石凳之上。 花瓣,随风而落;她素手,浅托下颚。美人画卷,美不胜言,无与伦比。 许烁博整理一下衣冠,上前行礼。 “孩儿许烁博,恭请宁姨娘福安。” 宁洁薇见状,急急伸手去扶。 “别跪别跪,快起来。” 起身之际,二人四目相对。 身后,花瓣飘落,映衬宁洁薇媚容娇姿,更加韵雅唯美。 “我路过,隐约听见你的呼喊声,遂驻足,等你出来,问你,是否受伤?” 许烁博不自觉,甜甜扬笑。 “谢姨娘关心,我没事。” 宁洁薇柔声袅袅,关怀备至。 “那般嘶吼,怎会无事?叫我看看,你伤在何处?” 许烁博害羞。 “当真没事。” 宁洁薇娇媚,恰到好处。 “求你,让我看看嘛。” “博儿,我很是担心你。” 许烁博脸颊,覆一缕云霞。 “姨娘言重。” “伤处,多是不便,只右手手腕,勉强可以请姨娘瞧看。” 他微微翻开袖口。 “伤处丑陋,不堪入目,姨娘请勿见怪。” 只瞧一眼,宁洁薇潸然泪下。 “居然伤得这么重,是谁动手打你?” 许烁博一怔。 “姨娘,哭什么?” 宁洁薇楚楚生情,看着他的眼睛。 “傻博儿,我自是心疼你,忍不住泣泪。” “你随我回居,我给你敷药,好不好?” 母亲霸蛮无理,长姐阴险狡诈,姨娘体贴入微,比较之下,谁是假亲人,谁是真家人,许烁博不言自明。 他动容涟涟,热泪盈眶。 “我说了,伤处,多有不便。” “我吩咐侍人敷药即可,多谢姨娘好意,孩儿心领。” 宁洁薇坚持。 “不行,我必须给你敷药。” “我们刚刚认识,你就挨打,定是我害得你受苦。” “博儿,我心里过意不去。” “大不了,我蒙着眼睛,给你上药,求求你,别拒绝我。” 美人啜泪,令人神怡意醉,更令人情凄心碎,许烁博一阵恍惚,复丢心魂。 “好,姨娘先请。” 许颖媛紧随二弟之后,走出朱弦居,一眼捕捉宁洁薇等在外头,速即通知母亲。 目睹二人相会,举止亲密,冷蔓想冲过去,赶走宁洁薇。 许颖媛拦住她,进言劝说。 “母亲大怒,正遂宁姨娘心意,你别让她看了笑话。” 就这样,冷蔓立于院内,咬牙看完所有,气得浑身战栗。 “我才刚教他,男儿志在四方,不可贪恋美色。” “他说,他谨记,然后,转头就忘?!” 许颖媛弱弱提问。 “未想,情势至此。昨日,我们商定,请宁姨娘代为教导之计,依母亲高见,还实施吗?” 冷蔓暴跳如雷。 “还实施什么?亲手把博儿,送入虎口么?” “宁洁薇,胆敢抢我儿子,我与你势不两立!” 许颖媛暗自一笑。 代为教导之计,原为计策不顺,而做的两手准备。 未想,宁洁薇配合用计,如此顺利。 哈哈,天助我也。 第874章 我忍不住脾气 许颖媛柔言劝解。 “母亲,沉住气。” “这个时候,你若气急败坏,便是输给宁姨娘。” 冷蔓后槽牙,几近咬碎。 “输就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博儿,落入虎口。” 许颖媛拦住她的去路,剖析情势,晓之以理。 “母亲以为气急败坏,去迤逦居大闹一场,就能夺回爱子?” “请母亲设身处地,想一想二弟的感受。一边是娇柔可爱、善解人意的姨娘,一边是脾气暴躁、癫狂疯魔的母亲,换作是你,愿意跟谁共处,度过闲暇时光?” 想到儿子讨好宁洁薇之状,冷蔓怒火赫赫。 “再怎么气急,我也是他亲生母亲,他凭什么不选我?” “宁洁薇除却略有姿色,还剩什么,他凭什么选她?” 许颖媛搀扶母亲,往回走。 “母亲听听自己的问话。” “我未作评断,母亲心里已有答案,二弟必然会选宁姨娘。” 冷蔓心绪,七上八下。 “我,我哪得这般答案?” “我……丝毫比不上宁洁薇吗?” “我竟然如此差劲?” 许颖媛走进正堂,扶母亲入座。 “母亲无需自卑。” “宁洁薇不付真心,手段随意,不必有所顾虑,虽然惹人喜爱,但感情虚伪。日久见人心,她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母亲付出真心,不舍耍手段,多有顾虑之处,深怕伤害爱子,虽然不讨他欢喜,但母爱真实,值得被人珍惜。久而久之,二弟自会明意你的苦心。” 冷蔓定睛爱女。 “久而久之,是多久?我就一直忍着,光受欺负不还击?” 许颖媛坐于一侧,阐述应对之策。 “母亲务必忍耐,大大方方瞧着宁洁薇作为,一点不还击,用行动,向二弟证明,何人小家子气,何人大家风范。” 冷蔓惊异,难以接受。 “我还要亲眼看着他们亲密往来?” 许颖媛给出解释。 “母亲避着,眼不见为净。你是惬意了,二弟何从比较你们二者,谁好谁坏?” “再者,你躲着不见,极易被二弟淡忘,最后,他满心满眼,全是宁姨娘,视她为家人。你现身,他问,你是谁,你如何应对,痛心否?” 冷蔓颦眉肃色。 “我是他生身之慈,他焉能忘却?” 许颖媛一派理所当然。 “男子就是这样。” “老爷和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以前,不也时常忘却我是谁?” 她假言。 “老爷说,男子心里,一旦装下一位女子,便会忘却其他,包括父母,包括孩子。除了自己,老爷还见过许多男子,俱是这副德性。” 冷蔓被说服。 “是吗?” 许颖媛目意坚定。 “是。” “所以,母亲不能躲着,时不时地,就要去他们面前闲走一圈,落落大方,与之谈笑。让二弟知道,他的母亲,不比任何女子差劲。” “这样一来,母亲教诲,二弟才肯服气。” 冷蔓眉心,一阵犯难。 “你说得有理。” “然,真正行事,极不容易。” “我忍不住脾气。” 许颖媛鼓舞人心。 “为了二弟,母亲忍一忍。母爱,是这世上最伟大的感情,你安得忍不住脾气?” 冷蔓无可奈何一叹。 “唉……” 迤逦居药箱之中,伤药用尽,宁洁薇让许烁博稍等片刻,她亲自去药房取药。 许府,设有药房,府上郎中适时补充药材,药物种类应有尽有。 宁洁薇来到药房,却不见一人。 她环顾左右,心生奇怪。 “嗯?人呢?” 药柜之多,她一个个找寻,不知要找到何时。 于是,她决定,去客房,找府里郎中帮忙。 转身,落入一人怀抱,她吓得惊呼。 “啊……” 呼声,尚未喊出口,便被那人堵住嘴。 她抬眸看去,确认来者。 许明骞松开手,轻拍她的后背,柔然安抚,缓解她的惊吓。 “薇儿别怕,是我。” 宁洁薇媚眸羞落。 “老爷来此做甚?” “药房中人,是你调走的?” 许明骞指尖,魅然点起她的下颚。 “嗯,是我调走。” “我的薇儿,冰雪聪明。” 宁洁薇洞穿其心,一阵羞愤。 “老爷坏,居然选在此处,欺负妾身。” 许明骞侃然,点出她的想法。 “男女有别,你不可能亲手为博儿敷药。” “你假称伤药用尽,过来取药,是想拖到夫人前去,阻止你们亲近之举。” “我帮你打探过了,夫人正与媛儿谈事呢。” 他牵起玉手,指尖在她掌心游移,柳花轻佻。 “短时间内,你回不去,索性,陪陪我。” 宁洁薇心神,萦一丝情念。 “午休时辰,早已过去,老爷为何不回铜事台?” 许明骞韵眸,缀一抹风致。 “为你施计顺利,我特地告假几日,伴着你,随时待命。” 宁洁薇娇嗔。 “老爷信口雌黄。” “分明是,午休得知计策,你醋意大发,专门告假回府,监视我。” “前时求爱,老爷从不会莫名吃醋,今时怎么越发小气?” 许明骞无奈一笑。 “愚夫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你。” 宁洁薇抱怨。 “这可是你那宝贝女儿的妙计,不关我的事。” “老爷监视我,实属无理取闹。” 许明骞依从。 “是,无理取闹,愚夫有错,求薇儿原谅。” “媛儿太不懂事,想出此等阴狠之计,稍后,我教训她,给你出气。” 哄话罢,他殷殷提议。 “薇儿乖,我们关上门,美趣片时,好不好?片时则已。” 宁洁薇提问。 “其事,能抚平老爷醋意吗?” 许明骞反问。 “你试试,不就知道?” 宁洁薇生气,抽离双手,转身,作势要走。 “老爷搪塞我,我不依。” 许明骞扼住她的手腕,将娇妻拽回怀中。 “薇儿莫走,我不搪塞,我好好回答。” “能,能抚平醋意。” 宁洁薇要求。 “那请老爷答应,不许阻挠媛儿用计。” 许明骞答复。 “好,我听你的。” 他迫不及待,关门上锁,手法熟练,解开她的衣带。 “内堂,我备下一张软榻,另设各种玩物。” “你去看看,满意否?” 宁洁薇褪去外衣,任其落在地上。 “老爷备下,我自是满意。” 衣襟,袒开,美景怡人,毫无掩饰,她贴近,盎趣苒苒。 “今日,老爷意愿妾身,如何伺候你?” 许明骞韵眸,渲一抹轻狂,横抱起佳人,走向内堂。 第875章 做戏足矣 柳宠花迷,韵声八百,许府药房内堂,逸兴遄飞,妙趣横生。 桃花落尽,春意阑珊,许明骞依依不舍,离开云娇,展臂,拥她在怀,为她盖好锦被。 “与你戏谑,意犹未尽,余兴无穷,倘使可以日日不休、时时不息,那该多好。” 宁洁薇轻轻,捶他一下。 “哼,老爷总拿这种话,羞折妾身。” 许明骞趁机,擒住她的手,力道,仍留一缕韵魅。 “此乃实话。” “你不是说,喜欢听我讲实话吗?” 宁洁薇吃痛,眉心微颦。 “喜欢。” “然则,老爷说实话,不见诚实样子,一贯没个正形。” 许明骞翻身,重新影覆娇柔。 “我一本正经,你却道,没个正形。” “恰好,我有醋意未消,再让你感受一番,没个正形,是哪般模样。” 宁洁薇慌忙推他,怎奈,完全推不动。 “老爷且慢,三姐姐说了,纵趣伤身。” “请老爷,仔细贵体康健。” 许明骞无视她的气力,落唇阵阵,激起涟漪点点。 “趁着我还有心劲,不至年迈无力,我们只管享乐,伤身与否,以后再说。” 宁洁薇奋力挣扎。 “老爷三思,当心,误负良机。” 许明骞扣住她的双手。 “我此行,便是不负良辰之意。” 宁洁薇抬高一分声调,正颜厉色提醒。 “我是说,良机。” “老爷莫非忘却,我在施计?假使博儿等急,找来药房,听见响动,老爷羞不羞?” 许明骞兴致难消,不愿停下。 “外屋锁着门,我们在内堂,他听不见。” 宁洁薇娇哭假泣,楚楚可怜。 “老爷别闹,我们晚上继续,好不好?” 许明骞勉为其难,松开她的手,坐起身子。 “好吧。” 他尤是在意,认真叮嘱。 “你务必等我,不准自行睡去。” 宁洁薇双颊,霞色绚丽。 “是,妾身绝不食言。” 许明骞整理被子,帮她盖好。 “你躺着,我去给你拿衣裳。” 宁洁薇嫣然一笑。 “谢老爷。” 许明骞眷恋难舍,抚摸她的小脸,走下软榻,简单穿好衣裳,离开内堂。 见他取来一件新衣,宁洁薇惑然不解。 “这是哪来的衣裳?” 许明骞笑颜,温情盈然。 “前日闲时,我新买来的,已经洗干净。” “送给你。” 他展开裙子,示于她前。 “看看样式,喜欢吗?” 宁洁薇裹着被子,坐起来。 “喜欢。” “但是,我来取药,顺道换一件衣裳,古怪之举,如何向博儿解释?” 许明骞坐在她的身旁。 “你就说,原先衣裙,不小心弄脏。” 宁洁薇瞥他一眼,伸出手,接过裙子。 “理由牵强,怎么听,都像是偷情、随意找的借口。” “老爷这丈夫,当得一点不像丈夫,每每行趣,不在居处,挑着地方,偷偷摸摸。” 许明骞轻轻拂开玉手,掀开被子,细致温柔,为她穿衣。 “这种事,自是偷偷摸摸,哪能当着别人的面?” “妻子,由着他人赏看,我可豁不出去。” 宁洁薇捏捏他的脸。 “老爷说得头头是道,实际又是另一回事。” “次次做戏偷欢,要么,我是他人妻子,背着丈夫,同你嬉戏;要么,你是他人丈夫,背着妻子,与我玩耍。情到浓时,迫我唤你夫君,听着,好似你不是我的夫君。” “老爷英姿气概,浩然正直,背地里,却是这副状貌,妾身满觉瞠目咋舌。” 许明骞不疾不徐穿衣,怡颜悦色言谈。 “逸趣,即是如此。” “你还小,什么也不懂,成天说我奇怪,殊不知,多的是这样的人。” 他穿好衣裳,一把揽过她的雪肩。 “你唯思怪异,不觉舒心?方才,也不知是谁,求要不绝,欢呼不迭?” “你这小家伙,惯会口是心非调侃我,依我看,你这小嘴,欠收拾……” 见他覆唇而上,宁洁薇惶惶缩首,躲进他的怀中。 “你坏你坏,老爷这样说,妾身羞怯。” “老爷执着这般逸趣,娶我做甚?莫如,任我嫁给他人,你再行乐。到时,不需做戏,我本就是他人妻子。” 许明骞深眷,目炫心愉。 “逸趣,做戏足矣。” “夫妻恩爱,做戏,方得趣味,你若真成他人妻子,我反倒不喜欢。” 话至此处,外头传来一阵声响。 宁洁薇一惊。 “有人来取药?” 许明骞扶她,下软榻。 “不是。” “我吩咐栾悸,以敲门声、信号声,禀知情况。” “夫人和媛儿谈话已毕,你速速回居,继续施计。” 他自一旁药柜,取出一个药盒,放在她手中。 “伤药,我提前备好,给。” …… 须臾,宁洁薇回到迤逦居。 “我衣裳,被洒扫下人不慎弄湿,便等在客房,命人去取一件干净衣裳,不料,那侍女是新来的,笨手笨脚,耽误多时。” “博儿,久等。” 望之脂粉霞绮,完美交织,相映风情万方,许烁博一眼心醉,不能移目。 “孩儿等候姨娘,孝道使然,理所应当。” “姨娘不必忧愁,孩儿甘心乐意。” 宁洁薇放下药盒,转而,打开柜子,拿出一条丝巾。 “你帮我,蒙上眼睛,好吗?” 许烁博急不可耐,走近她。 “是,孩儿遵命。” 他怀几分紧张,接过丝巾,蒙住她的双眼,手法纯熟,锁系成结。 他有意无意,贴得很近,咫尺之距,二者气息,氤氲交融。 知她看不见,他表露锐色,细细端量佳人天姿。 “姨娘莫怕摔倒,我扶着你,走去软榻。” 宁洁薇娇软无力。 “眼前一片黑暗,我好怕,你一定扶稳我,不要放手。” 许烁博勾唇,一抹忻悦。 “姨娘宽心,一步步,慢慢走。” 宁洁薇战战兢兢走着,故作摔跤,一声娇呼。 “啊!” 许烁博乘机,抱住她。 “姨娘当心。” 宁洁薇哭腔嘤嘤。 “博儿,我好害怕,幸好有你在。” “早知道,先走到软榻边,再让你系上丝巾,我实是迟笨,连这么简单的事也想不到。” “你现在帮我解开,一会儿再系,好不好?” 许烁博细语哄话。 “解开,又系上,多麻烦。姨娘别怕,马上就到。” 此时,冷蔓已经来到迤逦居,特意下令,不用通禀。 入眼,儿子扶着宁洁薇,行至软榻,宁洁薇蒙着眼睛坐下,儿子立于一旁,突然宽衣解带。 冷蔓耐性,登时全无,疾步跑去,怒喝诘问。 “你们这是干什么?!” 第876章 其中必有误会 许烁博惊慌,赶紧穿好衣裳。 “母亲?” “母亲请息怒,事实绝非如你所见之状。” “宁姨娘和我,清清白白。” 一听这话,冷蔓更是怒火冲天,蛮力揪住宁洁薇衣领,拽她起身,狠狠落下一记耳光。 “宁洁薇,不要脸的东西,你对不起老爷,亦对不起我!” 许烁博眼疾手快,抓住母亲手腕。 “母亲请莫动手,宁姨娘是无辜的。” 宁洁薇双手摸索着,找寻姐姐,佯装不经意,触摸许烁博手臂。 “姐姐,是你来了吗?” “姐姐不要误会,我只是想为博儿敷药。” 感受玉指纤纤,许烁博心绪,霎时燃起一团火。 冷蔓看穿她的小把戏,咆哮如雷。 “你少跟我装模作样,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使的是美人计!” 宁洁薇收回双手,自行解开丝巾。 “姐姐怎能误会至此?” “我和博儿,名义上,是庶母嫡子关系呀。” “我对他,焉能使美人计?” 冷蔓凶狠,一阵戟指。 “你再跟我装模作样,休怪我不客气!” 宁洁薇不再言语,吓得嘤嘤落泪。 许烁博听得心疼,推开母亲,护在宁姨娘身前。 “你动手打我,归为母爱,一无错处;宁姨娘好心给我敷药,反倒有错,你还要给她扣上污名。母亲岂可蛮不讲理?” 冷蔓愤怒驳斥。 “搂搂抱抱,不成体统,有你们这么敷药的吗?” 许烁博气势,毫不让步。 “她摔跤,我扶她一下,怎么了?难道,坐视不理,看着她摔倒吗?” “母亲如何不近人情?” 冷蔓恼火愈盛。 “我怎就不近人情?” “她是假装摔跤,你看不出来吗?” 许烁博面色冷峻,答非所问。 “母亲恶意针对宁姨娘,我看得真切。” 冷蔓理直气壮。 “哪得恶意针对?” “她背着老爷,做这种事,我规劝一句都不行吗?” 许烁博词气,铿锵有力。 “你这是规劝态度吗?” 冷蔓指责。 “见到母亲,不行礼,我反要问你,这是儿子应有的态度么?” 许烁博理亏,敷衍行一礼。 “恭请母亲安好。” 见他不行大礼,冷蔓悲愤交加,越发失智。 “你让开,我今天非要管教责罚,让她明晓轻重,不敢再造次!” 许烁博毅然决然,护着美人。 “请恕孩儿直言,母亲没资格动宁姨娘,若有异议,不妨去问父亲。” 冷蔓雷霆大怒。 “好!我这就派人,去铜事台,唤老爷回来。” “家宅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就不信,他还能容忍宁洁薇任性胡为!” 她转身,走出房间。 “来人……” 管家知晓,老爷身在府中,下人通传夫人命令,他自然如实转达。 没多久,许明骞至迤逦居。 许烁博郑重其事行大礼,故意挑衅母亲。 “孩儿许烁博,恭请父亲福安。” 他加重“福安”二字,嘲讽意味鲜明,冷蔓气得咬牙切齿,拊心疾首。 许明骞扶起爱子,转而,落于正座。 “平身,赐座。” 冷蔓按下怒意,冷静以对。 “老爷这么快赶回来,想是,和妾身一样,对此事深恶痛绝吧?” 许明骞做派,公允公正。 “午后,我便告假,身在居处,故而速至。” “夫人所述之事,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不经核实,我不会无端气恼。” 冷蔓骤然色变。 “你是说,我无端气恼?” 许明骞正容亢色。 “我无有此意,唯是了解夫人性情,猜到其中必有误会。” 冷蔓眉头紧皱,极其严肃。 “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性情?” 许烁博接上话,转回正题。 “父亲英明,母亲所述,确有误会。” “孩儿无错,却遭母亲责打,宁姨娘体贴,愿为我敷药。” “仅此而已。” 冷蔓不甘示弱,厉声质问。 “医治敷药,为何不找郎中?” 许烁博早就想好说辞,侃侃而谈。 “母亲私自动手,责罚孩儿,不合规矩。宁姨娘深恐这事传出去,有损姐姐贤德,遂,自告奋勇,不托旁人。” “宁姨娘敬重姐姐之心,我们全府上下,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唯有母亲,身在福中不知福。” 冷蔓怒形于色。 “你说错话,我打你几下,能怎么样?你受着忍着便罢,这一点点伤,敷什么药?” 许明骞找到话口,阐述己见。 “夫人这话,说得不对。” “博儿受伤,为何不能治?身为人母,夫人太过严苛。” 冷蔓耐着性子,给他讲解情势。 “老爷安得不辨是非?” “是宁洁薇耍弄美人计,对不起你,若非我及时出现,她便要成事。” “发生这种事,你仍要帮着她?” “你心里在琢磨什么,安能容忍妻子负情?” 许明骞慨然,无动于衷。 “博儿不是说了吗?误会一场。” “夫人何故胡搅蛮缠?” “我相信薇儿,不是胡作非为之人;亦相信博儿,知书守礼,孝心肃祗。” 冷蔓难以置信。 “老爷竟如此大方?” 许明骞回驳,不留情面。 “是你太小气。” “夫人得空,多读读圣贤书,学一学良好美德。” “敷个药,你气成这样,至于吗?” 冷蔓被他驳得无话可说,只剩气恼。 “你……我……” 宁洁薇淳然和善,袅袅进言。 “老爷不要这样训斥姐姐。” “非是姐姐品行不良,而是关心则乱。姐姐心里,在意老爷感受,所以,稍微急躁了一些。” 许明骞含情脉脉,与娇妻对眸,而后,睨向夫人,转面无情。 “你看看薇儿,这种时候,依旧为你美言。” “确如博儿所说,夫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冷蔓满腹冤屈。 “我亲眼所见,宁洁薇恶行,千真万确。” “非要等到他们真正做出胡乱之举,老爷才肯信我的话?” 许明骞斜睨着她,轻蔑鄙夷。 “庶母、嫡子,能做出什么胡乱之举?” “夫人,何其心脏。” 冷蔓堵心,再次语塞。 “你……” 许明骞最后总结。 “夫人,身为母亲,照顾儿子,如若称职,何需薇儿敷药?今日之事,皆因夫人而起。” “你把博儿带回居处,亲自照料,此事便已。” “以后,不许再找薇儿的麻烦。” “去吧。” 冷蔓没好气,拂袖而去。 “哼。” 许烁博毕恭毕敬,给父亲、姨娘行礼。 “孩儿告退。” 第877章 媛儿但说无妨 冷蔓母子,分道而行,各自回居,谁也不理谁。许颖媛等在朱弦居,静候母亲“凯旋”归来。辨得脚步声,她欢喜出迎,扶母亲安坐。“恭喜母亲,成功忍住一次脾气。”“万事开头难,母亲撑过第一次,已算是大功告成。”说着,只见母亲脸色不好,她表面担忧,暗暗一笑。“母亲怎么这般神情?”“莫不是,你一次脾气都没能忍住?”冷蔓气愤犹在。“宁洁薇做得太过分,你二弟更是气人,老爷亦是不像话,我实在忍不住怒意。”许颖媛错愕,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这里面,哪有我父亲的事?”“宁洁薇使美人计,竟敢惊动我父?”冷蔓叙述刚刚发生之事。“是我唤来老爷……”述罢,她愤愤埋怨。“老爷就这么不痛不痒,慨然原谅宁洁薇,相信他的薇儿,不是胡作非为之人。”“他口中,仿佛宁洁薇没有一丝异心,不曾背弃他们婚姻,实然,依我看,他就是贪恋美色,跟他儿子一副德性。”许颖媛窘迫笑笑。“母亲糊涂了,二弟不是他儿子,是你儿子。”冷蔓啜一口茶,稍稍平息怒火。“我确实被他们气糊涂了。”“你快给我想想办法,这种情况,如何是好?”许颖媛提起茶壶,为母亲添茶。“母亲意在,先劝父亲,还是先劝二弟?”有爱女相陪,冷蔓逐渐恢复平静。“老爷,依律令而言,与我们毫无瓜葛,确是宁洁薇丈夫,帮着她,无可厚非。”“夺她人夫婿,不可取也,我们不能行事不义。”“现在情况,自是劝回你二弟,更要紧些。”许颖媛忧然一叹。“唉,本以为母亲可以忍住脾性,我便专心,静候母亲佳音,无思其他。”“怎料,变故突然,一时之间,我还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冷蔓安抚。“我不着急,你慢慢想。”许颖媛若有所思。“估计,明日才能定计。”冷蔓展露笑颜,捧起爱女双手。“明日就明日,我等你。”“快到晚饭时辰,我们一同用饭,可好?”“你今日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母女对视,许颖媛回之一笑。“我回居静思,不在母亲这儿用饭。”冷蔓拍拍她的手背。“好,你去吧。”“需要母亲之处,随时叫我。”许颖媛行礼。“母亲在上,孩儿告退。”走出朱弦居,许颖媛穿过一片小竹林,隐匿行迹,悄悄前往迤逦居。因是敛迹,她未经通禀,撬锁,从后门,进入居处。打听到宁洁薇所在,她行至饭厅,敲门三声。她料到,父亲大约没走,果然,饭厅内,传出父亲的声音。“何人扣门?”许颖媛答话。“回禀父亲,是孩儿求见。”许明骞的声音,明显慌乱。“媛儿候在外头,不许进门。”他们新婚不久,整日如胶似漆,许颖媛不用猜,便知里头是何景象。她无声嗤笑,谨肃一应。“孩儿遵命。”少顷,许明骞打开饭厅大门。“进吧。”许颖媛走进饭厅,顺手关门。“是。”“恭请父亲、宁姨娘福安。”跪下同时,她淡扫一眼饭厅,不出所料,厅内没有侍人侍女,唯是他们夫妻二人。对眸一瞬,宁洁薇识破许颖媛料思,羞意大起,难以为情,捶打老爷手臂,轻声责怨。“我就说,等到入夜时分,老爷偏是不听,你瞧,被媛儿看穿。”“羞煞人也。”许明骞不好回话,与她牵在一起,算作抚慰。他目意尴尬,看向爱女。“平身赐座。”“媛儿此来,所谓何事?”想着父亲或会吃醋,许颖媛没有言明来由,另外寻事,假言谎称。“孩儿思念宁姨娘,意,与之游园共语,遂,特来邀请。”许明骞为爱女,添一副碗筷。“你来找她,定是商量美人计一事,不用避着我,媛儿但说无妨。”许颖媛做出费解之状,不露一丝马脚。“父亲这话,从何说起?”“哪有什么美人计,父亲听谁乱讲?”宁洁薇明言。“你只管说,老爷知晓你的计策。”深知父亲假借宁洁薇之口,以作试探,许颖媛继续装蒜。“姨娘何出此言?”“父亲明察,我确实不知美人计,不是我的计策。”“孩儿斗胆揣度,莫非母亲心生嫉妒,矢口乱语,诬陷宁姨娘?”“父亲万万不可误解宁姨娘,孩儿愿为担保,姨娘钟情父亲一人,绝无一分异念。”宁洁薇啼笑皆非。“你怎就听不懂?老爷真的知晓计策,我告诉他的。”“你只管说吧,不用帮我遮掩。”语出意料之外,许颖媛怔怔然,迷茫无措。“啊?这……”许明骞补充一句。“媛儿安心,我不怀介意。”许颖媛心觉神奇,忍俊不禁笑起来。“呵……呵呵呵……父亲,好大度,堪称天下男子表率。”许明骞正襟危坐,做派深沉。“媛儿谬赞。”“夫妻平等,我尊重薇儿所有决定。美人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我欣然接受,坦然面对。”“好孩子,别怕,说吧。”宁洁薇斜他一眼,不戳破谎言。许颖媛心里没底,问于宁洁薇。“真的可以说吗?”宁洁薇点点头。“嗯,说。”许颖媛放心几许,开始言说计策。“以我见之,二弟已是心痒难耐。”“明日,你再诱一次,引他按捺不住,做出非分之举。”“我负责引来母亲,激之生怒,与你大打出手。你切记,莫还手,保持可怜形象。”“二弟恶举,母亲自然不会外传;母亲失德之行,你大可宣扬出去。”“母亲颜面扫地,百口莫辩,加之,担心儿子犯错、屡教不改。一来二去,她必定决心离开父亲,自奔前程。”宁洁薇不予赞同。“好歹,居在此处二十余年,仅是这样,她不一定甘心离开。”念及父亲在场,许颖媛给宁洁薇一个面子,虚心求问。“我已黔驴技穷,姨娘有何良策?”宁洁薇略略一想,迅速成思,言简意赅讲述。“明日,先实施你的计策,然后,我们这样……”听罢,许颖媛出于礼貌,予以高评。“姨娘妙计。”定计之后,她隐晦其意,问出心系大事。“请问姨娘,帝瑾王臣下,可有卓异男子,值得托付终身?我想,为我好友,物色一位如意郎君。” 第878章 一心一意 宁洁薇质疑一声。“你好友吗?”许颖媛难为情一笑,暗喻答言。“是,极好的朋友,亲如一家。”宁洁薇拖长尾音,应一声。“哦——明白了。”她投去期待目光,探问其意。“我义父,方公爷,独身一人,渴盼伴侣。”“你以为如何?”许颖媛先是瞠目惊异,而后低眸,表现几分自惭形秽。“靖善公爷啊?”“这么大的人物……唯恐,不相配吧?我的好友,与靖善公相比,着实平庸。”“方公爷大约,看不上我那友人。”见她并不排斥,宁洁薇诉与实情。“媛儿此言差矣。”“我义父,对你好友,仰慕已久,可谓朝思暮想。”许颖媛双目,重染惊异,不敢置信。“是吗?”“此话当真?”“莫非戏言,耍着我玩?”宁洁薇明快一笑,坦言之。“我私底下,早就改唤义母,何来戏言?”许明骞这才听懂她们暗语。“义母,不就是夫人吗?”“媛儿何故称母亲,为好友?”许颖媛愣住。“啊?这……父亲,你,这事你也知道?我母亲改嫁,你也不怀介意?”许明骞应答。“知道,不怀介意。”许颖媛深受震撼。许明骞细声嘱咐。“薇儿襟怀坦白,我什么事都知道,你不用拐弯抹角防备我。”“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小气。”许颖媛低眉示敬。“是,孩儿知错。”许明骞笑容可掬,继续嘱咐。“待夫人嫁去,我们就是平辈。”“薇儿,比你小一岁,便是你的妹妹。因之,到时,你该改称我为妹夫。”“媛儿提前适应一下,免得到时候,改不了口。”传统孝道、父亲命令,纷乱交错,许颖媛一时之间,无所适从。“啊?妹……孩儿惶恐,不敢僭越。”宁洁薇瞪他一眼,训示一句。“老爷别逗趣媛儿,没个正形。”许明骞听话闭嘴。“哦,好。”许颖媛百思费解,发出疑问。“既是一家人,你为何谋计,欺负我母亲?”“你把她欺负跑了,她转头嫁给别人,你怎般收场,如何向方公爷交代?”宁洁薇孜孜不倦,答疑解惑。“义母,恋慕皇上多年,且是敌势中人,让她移情别恋,转而喜欢我义父,谈何容易?”“你按着我的计策,一步步实施,让她身败名裂,离开许府,方可断绝她的后路,给我义父制造机会,求爱于她。”“德行瑕玷,声名狼藉,纵使她有意改嫁,也没人愿意要她。惶惶无助之际,我义父,英雄般出现在她面前,给予温暖,表明心意。”“感动之下,她才能不顾朝局对立,变心易志,慢慢地,对我义父寄托真爱。”“待到他们相爱成婚,我再澄清事实,还义母清白,终局,即可圆满。”她忻忻得意,自夸自赞。“我这计策,天衣无缝。”许颖媛客套,奉承恭维。“姨娘奇思,确实令人佩服。”她话锋一转,表露几许于心不忍。“但,这过程,我母亲太可怜。”“她不会受不住打击吧?”宁洁薇有条不紊,分析情势,给出解决办法。“过去二十多年,她一面委曲求全,讨好皇上;一面难过忧伤,从老爷身上寻求安慰。如是悲喜交集,形成互补,她已然习惯,乐此不疲。”“不受打击,日子一成不变,她何以忘却对皇上的情意,放下对老爷的执念?”“你多多陪伴,盯紧她,不许她寻短见,时不常提醒,她膝下还有一双儿女。”“我自认为,母爱使然,她一定不会弃你们而去。”前路渺渺,安危未知,许颖媛心绪,难免惴惴不安。“我有一问,或许冒昧。”“这是姨娘妙计,还是方公爷良策?”宁洁薇实话实说,坦坦荡荡。“当然是我的计策,毋庸置疑。”许颖媛道出担忧之处。“方公爷竟不加阻止?”“他这般不择手段,我怕,他得到我母亲之后,不懂珍惜。”“实不相瞒,前些日子,他和家慈稍有一些来往,他似乎,无有寄情。”宁洁薇为义父辩白。“你别误会他。”“他万般阻止,心疼得不行。”“然则,我的事,他做不了主。”“他们先前,中断往来,也是我的主意,是我要求义父,必须听我的话。”许颖媛没有底气,喃喃低语。“原来,方公爷如此懦弱。”“我还以为,他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男子。”宁洁薇极尽美词,赞誉义父。“义父为人极其温和,你以后熟络,便知他不蕴恶念、重情重义,乃端正之士。”“我保证,他肯定珍惜义母,无微不至,唯命是从。”“你有所不知,他为了我义母,独身二十余年,心心念念,梦寐不忘,非她不娶,至今守身如玉,可痴情了。”“就连我有心引诱,他都能坐怀不乱。”许明骞、许颖媛同时震惊。“什么?!”许明骞醋意腾起,欲哭无泪。“义父你也……你……”许颖媛连忙劝慰父亲。“姨娘口中‘引诱’,肯定不是父亲想的意思,兴许,只是一个比喻,或是一个玩笑。”宁洁薇一脸无谓。“不是比喻,也不是玩笑,我确实引诱过他。”“老爷如何浑忘?我跟你提过一句,我和义父初见,故意落在他的怀里。”许明骞恍然。“哦,对,我想起来了。”他松一口气。“简单拥抱,倒是无妨,算不上引诱。”许颖媛配合着笑一笑。“宁姨娘,性情爽直,平易近人,呵呵呵。”宁洁薇补充说明。“要知道,这世上,能抵御住我的男子,少之又少。”“我义父,倾心我义母,情深似海。”许颖媛窘色。“得方公爷青睐,家慈之幸也。”宁洁薇怡然自得。“你尽可安心,义母的安逸日子,在后头呢,后福无疆。”“对了,你愿意与我合谋,是何缘故?”“小陶大人劝你,归心颜皇,你为爱改志?”许颖媛答话。“是,也不全是。”宁洁薇猜测。“难道,得知自己身世?”许颖媛一怔。“你这么问,想是,也知晓真相?”宁洁薇点点头。“嗯,我知晓。”“你有意,找寻生身之尊吗?家姐,可以帮你。”“铜事台密道宅院众人,三姐姐皆作样本采集。”“你去见她,请求采血,待她比对一番,便能找到令尊。”许颖媛欣然。“好,甚好。”“今日已晚,恐有不便,明日我去月溪府,求见公主。” 第879章 我权且试试 转天一早,许颖媛至月溪府,请求采血寻亲。 颜瑜、宁云溪一同进行比对,继而,得出结论。 “目前,铜事台宅院一众,没有你的生身之尊。” “令尊,要么被皇上转移他处,要么……身归九天。” “我听闻,宅院男子,倘若有人企图逃跑,全家上下,必遭夷戮。令尊假若身故,原因或在于此。” 许颖媛投诚不久,且属封正台一众,暂不算是阿兄心腹之臣,故而,宁云溪掩藏四师兄身份,有意不提及,免得师兄遇难。 没能寻到生身之尊,许颖媛不禁失落。 “皇上尤为忌惮冷族之势,万般猜忌外祖父,不愿付与重任,对待家慈,别无二致。” “家尊,即使没有逃跑之举,估计,也难逃一劫。” “我早该想到,皇上不会留着他的性命。” “我出生之日,或许就是家尊故去之时。” “我和二弟,很有可能是同母异父。” “二弟生辰,大概也是他尊忌辰。” 宁云溪劝解。 “事未定,夫人不急断言,请莫消沉。” “也许,你和许二公子,确是皇上亲生。” 许颖媛只觉话里有话。 “公主这是试探我心?” “我决心,归从颜主,矢志不渝,请公主勿疑。” 宁云溪无奈一笑。 “夫人解意有误。” 她交疏吐诚,恳切而道。 “身为医者,不虑朝局,我所说,是真心话。” “我历经诸事,有幸见识许多人情冷暖,心中深明,茕茕无依之苦,与家尊家慈分离之痛。我希望天下所有人,都能寻到亲者,一家团圆;亦希望夫人姐弟,寻到生身之尊,阖家美满。” 听她不似说谎,许颖媛目色,映现几分愧怍。 “公主高义,妾身由心钦佩。” 宁云溪询问。 “可否,请许二公子来见,做一下样本采集?” 许颖媛恭肃答言。 “他并未改志,深信皇子身份,我恐怕,说不动他。” “不过,我可以请宁姨娘筹谋,采集他的样本。” 宁云溪就事论事。 “拿到他的样本,我便可以检验判定,你们姐弟是不是同父亲缘关系。” “若为同父生人,则不排除,你们或是皇上亲生儿女;若是异父,那么,你们二者,至多有一人,是皇上亲生。” “至于,何以确认皇上和你们,是否存在亲缘关系,另需采集皇上样本。” 许颖媛惊惶。 “这……请恕妾身无能。即便身在敌营,我也没办法采集到皇上样本。” 宁云溪莞然。 “我知道,皇上戒心很重,不轻易让人近身,更不可能由着他人采血。” “我有一法,有望采集皇上样本,不一定能成功,我权且试试。” 许颖媛应和。 “公主智才,名不虚传。” 宁云溪温煦以对。 “皇上样本,尚需一段时日,容我慢慢谋计。” “你先回去,让四妹妹想办法,拿到许二公子样本。” “采血鉴定,是为首选,其结果最准确。如若四妹妹筹谋不成,收集许二公子头发、指甲等物,也可。” 许颖媛毕恭毕敬,对着颜瑜、宁云溪各行一礼。 “臣妇告退。” “妾身告退。” 等着许颖媛离去,颜瑜才问。 “你有什么方法,给皇帝采血?假使危险,万万做不得。” 宁云溪冁然而笑。 “阿兄宽心,应该不危险。” 听到重点,颜瑜不由担忧。 “应该?” 宁云溪小鸟依人,躺在他的怀里。 “起码,我没有危险。” “安大人,保不准身陷险境。” 难得见她这么主动,颜瑜心境,甘美甜蜜。 “哪位安大人?” 宁云溪回答。 “太医院之首,安松。” 颜瑜悬心一落,展臂,紧紧抱住她。 “非是我众之人,身陷险境,也不关我们的事,随他吧。” “你还没说,具体是什么方法?” 宁云溪简而言之。 “敌众局势,受皇上信任之人,寥寥无几。太医院中,能够采到皇上样本者,唯有安大人。” “我想借他之手,获取皇上血液样本。” 颜瑜一头雾水。 “他怎愿听你吩咐办事?” 宁云溪夷然。 “我请求,他自然不会听;北兆侍安大人请求,则不然。” 颜瑜微微沉吟,想起这号人物。 “如果我没记错,北兆侍安爱卿,不是在璃王麾下吗?” “璃王麾下众卿,行踪无定。他人在哪儿,我们都不知道,如何谋计?” 宁云溪抬头,凝眸于他。 “我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吃醋,好不好?” 颜瑜疑惑。 “吃醋?什么事?” 宁云溪撒娇。 “你先答应我嘛。” 怀间,玉软香柔,颜瑜目酣神醉,顺意应许。 “好,我不吃醋。” 宁云溪坦白旧事。 “小安大人和我,有过一段恋情,我差点,跟他私奔。” 颜瑜轻松一笑。 “就这?” “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宁云溪讲述,和盘托出。 “昨日,我陪着四妹妹逛街吃饭,期间,收到一人秘密传书。” “书信落款处,没有留名,但他的字迹,我认得。” “写信之人,正是小安大人。” “他明面上追随璃王殿下,实际是皇上派去的线人。不论是何身份,他如今,于我们而言,皆为敌势中人。我猜,他不留名、选在我离府之时传书,是身份尴尬之故,恐书信泄露,连累我被己众怀疑。” “他说,他归京,已有一段时日,想约我一叙,见面之处,定在盛京西街,高枕无虞。” 颜瑜蹙眉。 “高枕无虞,这个名称,听着像是客栈?” 宁云溪答复。 “嗯,是客栈。” 直觉不妙,颜瑜疑忌四起。 “旧恋,约在客栈,他这是约见叙话,还是另有妄思?” 宁云溪不答,只说决定。 “我打算,等到晚上,去一趟高枕无虞,寻机,请他帮个忙,采集样本。” 颜瑜速即领意。 “不会又是美人计吧?” 宁云溪离开怀抱,郑重提醒。 “阿兄答应,不吃醋。” 颜瑜一阵堵心。 “总是这一招,你不无聊吗,就不能想点其他办法?” 宁云溪作揖,行平礼。 “阿兄请指教,小妹恭听。” 颜瑜堵心更甚。 “我……” “我要是有那脑子,招贤纳士做甚?” 他苦恼不已,忧心忡忡。 “唉,你真是……” “他精通医术,更兼武谋双全呀,他非要碰你,你怎么抵抗?” 宁云溪耐心安抚。 “阿兄放心,他是端人正士……” 第880章 媛儿智计高明 许府,朱弦居。 许颖媛给母亲请安,并禀知。 “对付宁姨娘之计,孩儿已经思定。” 冷蔓笑吟吟。 “是吗?爱女何其聪慧。” “快平身,坐下说。” 许颖媛入座,故弄玄虚,开始施计。 “孩儿昨日,趁着夜色,混入迤逦居,打探到一个机密。” 冷蔓睁大眼睛,侧耳倾听。 “哦?” “什么机密?” “事关朝局?” 许颖媛落眉,窘迫一笑。 “那倒不是。” “无关朝局,是我们家宅中事。” 她重新做好深沉表情。 “我打听到,宁姨娘认为,我二弟痴痴入局,时机成熟,可以进行下一步计策。” 随之声情并茂,冷蔓不自觉,跟着紧张起来。 “下一步,她准备做什么?” 许颖媛神色凝重,仿若面临大难。 “引诱我二弟,与她情成两好,彻底俘获他的心,为其所用。” “宁姨娘目的,让二弟倒戈相向,以亲情束缚我们手脚,使得我们无力反击,她则为所欲为。” 仅是一听,冷蔓几近压不住怒火。 “皇上前有高言,宁三女善于迷惑人心,夺人爱子。” “未想,宁洁薇更是一把好手。” “这姐妹俩,真是臭味相投。口蜜腹剑、绵里藏针,说的就是她们这种伪淑人。” 凝神,调整气息,她很快平静下来。 “她预备,怎般引诱?” “你可有破局之策?” 许颖媛答话。 “引诱之法,孩儿不得而知。” “破局之策,孩儿确有一些想法。” 冷蔓打起精神,尤其认真。 “说说看。” 许颖媛简截了当,分风劈流。 “待到宁姨娘实施诡计,母亲躲在暗处,相机行事,左右局势,促成他们绵情。” “我假借游逛庭院,把父亲哄来,装作无意路过,进去看看姨娘,引导父亲抓双在床。” “且看这一次,宁姨娘还能有什么狡辩之词?” 冷蔓不吝赞许。 “好。” “媛儿智计高明。” “先前,老爷可以忍受宁洁薇,与粉丝不清不楚,那是因为,他们都是外人。” “我就不信,宁洁薇滥情于后宅,他仍能宽宥包容。” 许颖媛谄笑附和。 “染指他的嫡子,形同打父亲的脸,孩儿也不信,父亲愿意宽宥。” 冷蔓眉心,荧然几许忧色。 “只是这一计,有污博儿身节。” “我实在心疼。” “宁洁薇不干不净,万一,害得博儿生疾,如何是好?” “你有没有办法,保护好二弟?” 许颖媛拍拍心口,分外自信。 “母亲请宽心,我会看准时机,及时赶去,抢在二弟真正成事之前,推父亲出去,阻止宁姨娘滥行。” 冷蔓刮目相看,赞不绝口。 “竟能如此?” “我听说,把握时机之才,都是智人谋士具备。庸碌之辈,就算亲眼看着,也瞧不出他们一丝谋略痕迹,满以为只是凑巧、幸运。” “而今,媛儿掌握这般才能,我甚惊喜。” “嫁给贤婿之后,爱女谋思,明显长进。可见,贤婿智谋,绝非徒负虚名。” “自然了,媛儿天资,更是百伶百俐,方得一学就会。” 许颖媛垂眸。 “母亲高誉,孩儿羞愧。” “我习练不久,或有失误不当之处,望母亲谅解。” 冷蔓辞色自豪。 “有所失误,不碍事,你敏而好学,我便深感欣慰。” “我的好女儿,无论孝顺、才思,堪称古今第一人。” 许颖媛悦颜。 “母亲过奖。” 她定睛母亲,着重强调。 “这回,母亲千万忍住脾气,不可再失控,莫给宁洁薇可乘之机。” 冷蔓神采,奕奕有光。 “一定,一定。” “静思一夜,我想得很透彻,任凭宁洁薇如何作为,我绝对无动于衷。” 迤逦居。 宁洁薇用计,诱许烁博前来。 未经通禀,许烁博无声出现在她身后,想着逗趣,吓她一跳。 “姨娘在看什么?” 宁洁薇故作惊吓,急忙合上书,一阵手忙脚乱,用绢帕盖住书本。 “啊……谁?” “博儿?你怎么来了?为何无人通禀?” 许烁博先行礼,后答言。 “恭请姨娘福安。” “回姨娘话,院门里外,不见通禀下人,故此,我直接进来。” “想是,居处下人粗心疏懒。姨娘得空,查一查是谁,换掉无用之人,以免误事。” “孩儿举止唐突,令姨娘受惊,诚心道歉,求姨娘勿怪。” 没等她允准平身,他自行起身,悠悠走近。 “早时散步,经过后园,偶然听见姨娘和贴身侍女闲谈。” “侍女说,姨娘在睡梦中,不停呼唤我的名字。孩儿斗胆揣测,姨娘或许思念我,因而,匆匆赶来,与你相见。” 宁洁薇有意无意,往墙角退去,随他禁锢怀中,无路可逃。 “啊?怎会被你听去?” “你……” 许烁博抬起美人下颚,浅浅一试,她有无抗拒之举。 “一夜未见,姨娘是否想我?” 宁洁薇欲言又止,媚眸惊惧不乏情意。 “我……” 见她没有一丝抗拒,许烁博扬唇一笑。 “姨娘可有心事,诉与我知?” 宁洁薇巧言,越解释越是掩不住内心。 “博儿,你别误会。” “我做的是噩梦,梦见你是无恶不作之人。” “我并非因为思念,更非因为寄托有情,才梦到你,我……” 许烁博牵起她的手,逸态横生,轻抚美人手背。 “姨娘言之不诚,行之倒是很诚实。” “请恕孩儿无礼拆穿,你眼里的情意,几乎溢满,全然藏不住。” 宁洁薇依然没有抗拒,只是闭上双眼,傻乎乎发问。 “这样呢?这样,藏住了吗?” 许烁博被她逗笑,心甜缕缕,春意浓浓。 “姨娘,焉能如此可爱?” 宁洁薇羽睫微颤,睁开双眼,抬眸,凝于他。 “博儿,我知自己迟笨,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你。” “但,请你当作没看到、没听见,好不好?” “我不能做出任何对不起老爷之事,不然,他不会放过我。” “你不知道他的手段。” “他表面衣冠楚楚,实然心狠手辣。” “我害怕,只能曲意逢迎,不敢惹他生怒。” 许烁博拉着她,一起坐下。 “有我在,姨娘莫怕。” “其实,我一直想问,姨娘正当妙龄,何故迁就我父一个年近半百之人?” “姨娘不觉委屈吗?” 第881章 心意未改 宁洁薇不答,先问。 “你可听过一家美容院,名唤伊人倾城?” 许烁博如实回答。 “伊人倾城,家喻户晓,名声极大,我早有耳闻。” “但因圣上有言,不许我涉足敌势,我并未打探了解。” 宁洁薇惆怅,涓涓道出原因。 “嫁给老爷之前,我是伊人倾城,一名主播。” “老爷,给我刷了很多礼物,是我的榜一大哥。” “他说,我收下礼物,就要嫁给他;不嫁,则要归还所有。我若还不起,他便动用权势,对付宁族。” “众所周知,礼物,非主播一人所有,须与东家分成。我至多归还自己得到的一部分银两,如何归还所有?” “没了办法,我只能同意,嫁入许府,每日讨好,供他享乐。” 许烁博立马给她出主意。 “他这么做,触犯律令,你可以去告他。” “朝堂局势,尹司台,听命于月溪公主。” “你去恳求三姐姐,她定能给你做主。” 宁洁薇颦眉,轻轻摇头。 “博儿忘记,家姐和老爷,是什么关系?” “老爷陪着家姐长大,曾有患难交情。” “我不愿三姐姐左右为难。” “我宁愿她蒙在鼓里,以为我很幸福。” 许烁博后知后觉,记起他们交情。 “姨娘言之有理。” “这事,的确不好办。” 宁洁薇媚眸黯淡,怆然失意。 “嫁入许府,米已成炊,我不想着逃离,唯思家族安定、家人无恙,便矣。” 许烁博立誓般,向她保证。 “姨娘莫怕,等我年满二十,参加会试,职入八台,便想办法救你。” 宁洁薇目光,幽怨绵绵,不失风情。 “解救,不急。” “你答应,让我伴读几日,那话,还作数吗?” 许烁博连连点头。 “作数,当然作数。” 宁洁薇嘴角,余一分笑。 “离开老爷几日,让我喘口气,活得有尊严一些,挺好。” “多谢你,博儿。” 许烁博跟着美人,盎起笑容。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姨娘心意未改,仍想跟我住在一起?” 宁洁薇羞涩。 “对。” “方便吗?” 许烁博说明情况。 “我轩处,一共两间卧房,一间供我就寝,另一间是下人房。” “下人房间,略微简陋,不适合姨娘居住。到时,请姨娘住在我的卧房,我去下人房,和随从挤一挤。” 宁洁薇戚戚低语,羞意恰到好处。 “对外,可以这么说。” 许烁博听懂其意,不敢相信,遂问。 “对外?” “姨娘此为何意?” 宁洁薇桃夭柳媚,柔情似水。 “让你屈在下人房,我于心不安。” “反正,老爷不能擅离盛京,我们不妨,共处一室。” 许烁博追问。 “共处一室,同床共枕吗?” 宁洁薇侧过身子,云娇雨怯。 “我们之事,心照不宣就好。” “博儿不要说出口,谨防隔墙有耳。” 许烁博会心一笑。 “好,我不说。” “姨娘关心备至,亲自照顾起居,孩儿感动万分。” 宁洁薇细语发问。 “有没有人说过,你是许族最英俊的男子?” 许烁博汗颜。 “人皆道,父亲玉质金相,气度不凡。” “无人夸赞过我的相貌。” “姨娘以为何如?” 宁洁薇玲珑绰约。 “我以为,可用四字形容。” 许烁博注视她,难以移目。 “哪四字?” 宁洁薇蓦然回眸,与他对视。 “一见钟情。” 许烁博心性,犹如脱缰马儿,霎时失控。 “姨娘……” 余光确认,冷蔓未至,宁洁薇躲开他的手,转而,执起那条盖着书本的绢帕。 “对了,方才,你问我,在看什么?” 许烁博稍得醒神。 “是。” “姨娘看什么,那般入神,连我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宁洁薇拿起书本,递给他。 “我羞于表达,你自己看。” 许烁博看一眼,明知故问。 “姨娘很是好学。” “是为了服侍我父,更加周到吧?” 宁洁薇顺意回答。 “非也。” “昨晚,梦见你,我不由自主,思念愈浓。” “想着,阅看话本,或能纾解几分忧思悱恻。” 许烁博回应。 “不瞒姨娘,我亦思念甚浓,情不能已。” 宁洁薇翻着书本,停在其中一页。 “我最喜欢话本这一段,你喜欢吗?” 许烁博低眸。 “容我一看。” 阅看罢,他情念复起。 “姨娘中意迫使之术,嫁给我父,岂不正合喜好?” 宁洁薇落落谈论,仿佛面对心爱之人。 “那不一样。” “做戏迫使,乃男女逸趣也,愉心舒意,身心释然。” “真正迫使,乃苦痛也,卑身屈节,尊严扫地。” 许烁博目色,怜惜深深。 “做戏逸趣,是否会令姨娘,忆起家父不堪之行?” 宁洁薇手执绢帕,局促之状,巧然表现心乱如麻。 “我自认为,不会。” “与心爱男子寻乐,其间趣致,足以抚平苦痛。” “不过,我没试过,也不知,实际作用如何。” 许烁博领会她的隐意。 “听姨娘的意思,想试一试?” 宁洁薇没有明言。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她打开抽屉,取出一件玩具。 “你瞧。” “做戏迫使,我用这匕首,便不会伤到你。” 许烁博情思,一发不可收拾。 “姨娘请稍等,我这就寻一家安静的客栈,抚慰你的苦痛。” 宁洁薇起身离座,将匕首,放在枕头底下。 “老爷不准我离府。” “我们就在这儿玩乐,不行吗?” 许烁博表示担忧。 “只怕,不安全。” 宁洁薇提议。 “我吩咐心腹侍女,给我们把风。” 话罢,她走出房间,留话侍女苗娅,顺便查看四周。 瞧着不远处,冷蔓即将来到,宁洁薇借着吩咐把风,等候片时。 等到冷蔓就位,宁洁薇回房间,关上门。 冷蔓躲在暗处,透过窗户,观察房间二人一举一动。 起初,两人只是简单打闹玩趣,许烁博追,宁洁薇躲,似有迫使行乐之意,冷蔓完全可以忍受。 而后,闹着玩着,许烁博抱起宁洁薇,躺在床榻上,冷蔓勉强也能忍受。 她环顾左右,找寻女儿踪迹,却不闻一丝响动。 “哎呀,媛儿怎么还没来?” 冷蔓提前做好准备,任房间内二人如何嬉戏,她就是不为所动。 直到宁洁薇悄悄掏出一把匕首,意欲行刺许烁博,冷蔓终于忍不住现身,不顾仪态,直接从窗户,跳进房间。 “博儿当心!” “宁洁薇,住手,你敢伤博儿,我要你命!” 第882章 我在保护你 许烁博一阵惊悸,慌手慌脚,整理衣冠。 “母亲?” “你,你怎么进来的?” 宁洁薇脱得仅剩里衣,迅速展开被子,盖在身上。 “对不起,博儿,我忘记关窗。” “姐姐大约是透过窗户,看见我们……” “怎么办?事被姐姐撞见,我没脸见人了。” 迟钝一分,反应过来,美人也是衣衫不整,许烁博停下整理动作,转而,捡起她的衣裙,递给她,并予安抚。 “薇儿别怕,有我护着你。” 他转眸,瞪着母亲。 “且看谁人,胆敢乱传你的闲话?” 宁洁薇坐起身子,放下匕首,默默穿衣。 看着他这副德性,冷蔓怒从心生,又恼又急。 “许烁博,你疯魔了吧,没看见那把匕首吗?” “你称唤什么薇儿?大逆不道。” “名义上,你们是庶母嫡子关系。” “你快来,躲到母亲身后。” 恐母亲冒失,许烁博无心整衣正容,一心护美人周全。 “母亲误以为,薇儿意在行刺?” 宁洁薇简单穿好衣裙,不系衣带,风姿濯濯,韵致万千。 “姐姐不要误会,我没有……” 冷蔓不理会宁洁薇,只回复爱子。 “什么叫做误以为?” “她行刺之举,有目共睹,你岂可视而不见?” 许烁博拿起匕首,加重力道,刺几下掌心。 “你看,这是假匕首,玩物而已。” “母亲好不知趣,怪不得我父不喜欢你。” 他明说许明骞,暗指顾孟祯,冷蔓自然听得懂。 触及痛处,她恼羞成怒。 “我知趣与否,岂容你妄评?你这夯儿,可还明晓孝道为何、礼义为何?” 许烁博谈条件。 “母亲按下这事,不外传,我自会明晓孝道礼义。” 冷蔓诘问指斥。 “你什么意思?” “她要杀你,你竟浑然护着恶人,敌对母亲?” “许烁博,你有没有良心?我刚救下你的性命啊!” 许烁博傲慢不恭,将匕首扔在母亲面前。 “我不是说了吗?这是假匕首。” “母亲不信,尽可自行验看。” 冷蔓气愤,一脚踢开匕首。 “前几次玩趣,她用假匕首,待到松懈你的防备,突然换成真的。” “这么简单的花招,你识不破么?” “她就是要杀你。” 许烁博嫌恶。 “母亲,强词夺理,胡搅蛮缠,有意思吗?” 宁洁薇轻轻抓住许烁博手臂,娇娇啜泣。 “姐姐,博儿,请勿争吵,都是我的错……” 冷蔓暴怒。 “你住口,少在这儿挑拨离间!” 宁洁薇松手,不轻不重,推他一下。 “博儿,你走吧,我们再也不见,免得姐姐生气。” 一听这话,许烁博情兴不满,怒不可遏。 “分明是母亲挑拨离间!” “你莽撞而来,拆散我们,我没有你这么狠心的母亲!”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冷蔓亦是怒意涛涛。 “我一走,她便动手取你性命,如何是好?” “许烁博,你休得不辨黑白,我在保护你。我是你的亲生母亲,我能害你吗?” 宁洁薇柔弱无助,依依劝言。 “博儿,你不走,姐姐不会走的。” “我们,确实不应该在一起。” “以后,我们不再见面,好不好?” 许烁博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 “不好,薇儿,我决计不离开你。” 冷蔓大步上前,蛮力分开二人。 “她假惺惺地,煽惑于你,你感觉不到吗?” “才思谋略,你尽数白学,全然不如你姐姐。” 这样的话,许烁博从小听到大,早有满腔怒火。 “是,我处处不如你那宝贝女儿,你家爱女比我厉害百倍,母亲让她孝顺你,足矣,护我作何?” 他奋力一推,冷蔓站不稳,摔坐在地。 “啊……” 宁洁薇做出一阵惊觉。 “不好!” “博儿,姐姐巧以言辞,拖住我们,或许已经派人去请老爷。” “老爷见状气极,大有可能动手杀我。” 她重新投入他的怀抱。 “博儿,我不想殒命,我舍不得你。” 许烁博也是一阵惊觉。 “对,你分析得很有道理。” 他思绪飞转,当机立断。 “事已至此,走为上计。” “我带你杀出许府,我们远走高飞。” 宁洁薇有意挑衅,对着姐姐,得逞一笑。 “好,我们快走。” 冷蔓最后一丝耐性,彻底崩溃。 “宁洁薇,你敢拐走我儿子,我跟你拼命!” 她猛然站起身子,两记掌掴,将宁洁薇扇倒,紧接着,一顿拳打脚踢。 “我对你一忍再忍,仁至义尽,是你不识好歹,你活该挨打受痛!” 宁洁薇惨呼,媚媚动听。 许烁博尽力阻止,因着不愿伤害母亲,有所退让,没能救下美人。 “母亲,不要打她,你住手……” 冷蔓充耳不闻,随着愤怒愈盛,下手越来越重。 “宁洁薇,你厚颜无耻,诱拐我儿,你所作所为,合该受天下唾弃!” 她打碎一只花瓶,捡起一块碎片。 “你引以为傲,觉得自己很漂亮,就肆意妄为,是么?好,我便毁去你这张脸,且看,哪个男子还愿多看你一眼?!” 宁洁薇花容失色。 “博儿,救我……” 听得不妙,许烁博这才狠下心,一道手刀,意欲打晕母亲。 “母亲,你莫冲动。” 冷蔓眼疾手快,挡下他的手,难以置信,怒目而视。 “许烁博,你敢打我?” “我是你母亲,你竟敢打我?” “为了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出手打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气得疯狂,环顾四下,急寻利刃锐器。 “宁洁薇,你等着,我豁出性命不要,送你归西!” 话落,许明骞、许颖媛推门,走进房间。 冷蔓眼尖,一下捕捉许明骞腰间佩剑,三步并作两步走去,行云流水,拔出宝剑,毫不犹豫,刺向宁洁薇。 许明骞追步过去,用力扼住夫人手腕,谙练有素,拧落她手中宝剑,用脚接住,利落一踢,收剑回鞘。 冷蔓吃痛,抽离右手,捂着手腕伤处,揉按缓解痛意。 许明骞目扫一眼房中景象,最后,落眸夫人。 “薇儿做错什么,夫人何故狠下杀手?” “难道夫人不知,杀人须得偿命?!” 第883章 夫人目的,我知道 冷蔓骄狂,直指宁洁薇。 “老爷莫急责问我。” “你自己看看,他们衣衫不整,这是在做什么?” 许明骞依言,察看情况。 冷蔓一刻按捺不住,喋喋不休,念叨起来。 “宁洁薇居心叵测,意图拐走博儿。” “她还偷偷拿出匕首,刺向博儿后心处,幸好,我冲进来阻止,否则,博儿性命不保。” “我护着儿子,她却狡辩,匕首是假的。” “博儿亦称,此为玩物,说我不知趣。” “谁听不出来,宁洁薇诡计铺垫?奈何,这么简单的心思,博儿偏是不懂。” “他肯定懂得,只是迷了心窍,装作不懂。” “老爷,你别总是念着宁洁薇,说句公道话,给我做一回主吧。” “今日这事,确是宁洁薇之过。” 尽管知晓计策全貌,许明骞仍然听得云里雾里。 “夫人说得乱七八糟,我完全听不懂。” “你究竟要我自己看,还是听你说?” 冷蔓大为诧异。 “我说得很明白,老爷怎会听不懂?定是宁洁薇之行,令人匪夷所思之故。” “老爷自己看吧,情况何如,一眼即明。” 许明骞做个样子,查看一番,继而发问。 “发式凌乱、衣裳不端,薇儿你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许烁博心惊胆战,不忘护着薇儿。 “不关姨娘的事,父亲明察,是我……” 许明骞矜肃,截住他的话。 “我问薇儿,你抢什么话?闭嘴。” 许烁博无可奈何一应。 “是。” 宁洁薇假作急中生智。 “我和博儿闲谈家常,姐姐突然闯进来,不由分说,对我们大打出手。” “发式、衣裳,都是姐姐扯乱的。” 许烁博立马附和。 “是是是,事实正如姨娘所说。” 冷蔓错愕震惊。 “宁洁薇,安敢混淆是非?” “我闲着没事,打你做甚?” 她底气十足,道破真相。 “狡辩之语,浅显之计,老爷不可能听不出端倪吧?” 许明骞从容不迫。 “薇儿解释,合情合理。” “另有博儿作证,凿凿有据。” “何来端倪?” 冷蔓错愕更甚。 “什么?” 她勉强应下,另寻证据,证实宁洁薇恶行。 “好,就算发式和衣裳是我扯乱,床榻狼藉、锦被散乱,她又如何解释?” 宁洁薇一脸纯知。 “这些,也是姐姐弄乱的。” 冷蔓几步走去,捡起匕首,带着怒意,扔在宁洁薇身上。 “这个呢?作何解释?” “你们闲谈家常,居然需要逸趣玩物?” 宁洁薇绘声绘色,描述其事。 “此是我和老爷的物件,原在抽屉里。姐姐不知为何,把它翻找出来,扔在地上,还指认,我用这匕首,意图伤害博儿。” 冷蔓东寻西觅,找到案上话本,眼睛一亮,像是收获意外之喜。 “老爷你看,这话本,讲的是夫妻意兴。” “若非行趣,他们为何一起阅看此等话本?” 宁洁薇天真无辜。 “这话本,本来置于书架,是姐姐取下,随便翻开一页,放在书案上。” 冷蔓质问反驳。 “我随便翻开一页,碰巧是你们方才玩趣之景?” 她转向老爷。 “无理诡辩,老爷必然不信吧?” 许明骞一丝不紊。 “他们是否玩趣,具体怎般游戏,我不清楚,任凭夫人说黑就是黑,有失公允。” “我听着,薇儿话语,依旧合情合理,没有任何不对。” 冷蔓讶然,不能理解。 “你怎么听的?她一字一句,哪得合情合理?” 许烁博语气笃定,斩钉截铁。 “父亲勿听母亲惑言。” “孩儿证明,宁姨娘所说,千真万确。” “然,孩儿愚钝,不晓母亲这么做,目的何在。” 许明骞睇目,一道寒光。 “夫人目的,我知道。” “闹来闹去,只为诬陷薇儿。” “居心叵测之人,不是薇儿,而是夫人。” 冷蔓骇然失色。 “老爷,你……” 许明骞直出直入,拆穿她的阴谋。 “夫人不惜利用博儿做局,大概想听到我说,以夫人慈爱之心,绝对不会做出利用儿子之事。由此推论,薇儿辩解,俱是谎言;博儿伪证,是因被薇儿迷惑心窍。” “对么?” 冷蔓愁眉苦脸。 “老爷岂可无中生有?我真是来救博儿的。” “诡谋算计之人,是宁洁薇。” 许明骞诘责盘问,气势汹汹,锐不可当。 “大清早的,你来迤逦居,意欲何为?” “你何以知之,博儿身在此处?又如何得知,博儿身陷险境?” “事情怎就那么凑巧,被我撞见?” “媛儿千方百计,引我至此,显然不是为了游逛庭院。夫人以为我有眼无珠,看不出一丝破绽?” “你们母女在打什么主意,何故痛打我的薇儿,设计陷害她?” “薇儿对你们关爱有加,事事周到,可谓无私奉献,夫人为什么容不下她?” 冷蔓满心忧闷。 “你安得不分青红皂白,冤屈好人?” 许明骞浩气凛然。 “我何有冤屈好人?” “夫人非难,薇儿逐一解释,一清二楚,毫无疑义。” “我问话,夫人好歹也解释一下,不然,谁会信服?” 宁洁薇玉软花柔,苒苒而跪。 “我说实话,不为惹老爷气恼,怒斥责罚姐姐。” “请老爷息怒。” “我相信,姐姐只是一时糊涂,求求老爷,原谅姐姐一次。” 见她伪善状貌,冷蔓登时火起。 “宁洁薇,在博儿面前,你没装够,是吧?” “背着老爷,做下此等败坏门风之事,你哪来脸面楚楚作态?” 宁洁薇做出有苦难言之貌。 “姐姐,我求情,出自真心实意,确为肺腑之言啊。” “你痛打我一顿,我非但不予计较,更为你美言讲情。” “敬重姐姐,我当真竭尽全力。” “还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信我?” 冷蔓憋屈愤怒,目眦尽裂。 “摆弄一点小手段,把老爷和博儿耍得团团转,你便自以为足智多谋?” “他们向着你,帮着你,是因为你的小伎俩么?你错了,大谬不然,他们只不过贪恋媚态,尚未饱足。”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等到他们情至意尽,弃你如敝屣,有你哭的时候。” 许明骞脸色,雷奔云谲。 “夫人指桑骂槐,暗讽我是凉薄负情之徒么?” 第884章 成全你 冷蔓横眉怒目。 “老爷焉能如此解意我的话,你讲不讲道理?” 许明骞威仪,雷霆万钧。 “是夫人不讲道理,不守规矩。” “前者,我刚说过,让你认清自己地位,夫人这么快就忘记?” “薇儿,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至于你,连个奴婢都不算。”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张牙舞爪?有什么资格,在薇儿面前耀武扬威?” “你被圣上厌弃,随意丢在许府不管不顾,是何原因,夫人不知道吗?” “是因为君王薄情么?你错了,大谬不然。” “是你行为可恶,令人发指,皇上厌弃你,理所当然。换作是我,换作天下任何男子,无一例外,都会厌恶你。” “你看看,自己做了什么?名曰主母,是否有一点点主母该有的样子?这般无理取闹,跟市井泼妇,有何区别?” 冷蔓气极心痛,一时间,哑口无言。 “你……许明骞你……” 许明骞自然而然移步,护在薇儿身边,同时,继续叱责夫人。 “我什么?” “我说错了吗?” “你本就不讨人喜欢,不是吗?” 冷蔓忧愤感伤,悲怒萋萋。 “原来,你是这样看待我的,这才是你的真心话!” “许明骞,好个伪君子。” “以前,倚仗我父之势,夺铜事台之权,你怎么不说这话?” “你本质,和宁洁薇一样,阴险虚伪,你们简直天生一对!” 许明骞佯作刻薄寡情。 “夫人只说我虚伪,却不道自己迷失甜言蜜语,何样欢喜。” “你甘心被我骗,享受被人吹捧,我便成全你。” “有何不对?” 他露出一抹狡黠。 “夫人有所不知,你受骗的样子,就像花楼高台上、任人嬉戏之女,好玩极了。” 相识相熟至今,冷蔓首次听他说出此等粗鄙之语,满觉陌生,不敢置信。 “从一开始,你就不是真心待我,目的只在利用?” 许明骞轻慢,目中无人。 “夫人用词,好难听。” “我都说了,这叫做成全。” “今日,既然把话说开,我不妨告诉夫人一件事。” “以前,那些接近我的女子,我明说拒绝,其实尽数玩谑。我知晓,你悄悄对付她们,之所以放任你,非我坦荡之故,而是玩够玩腻,正巧夫人愿意收拾垃圾,我理当领情。” “她们嘲你,只会吃醋,百无一用,留不住自家丈夫的心。茶余饭后,漫谈解闷,她们一传十,十传百,夫人早成一桩笑话。” 意想他人讥笑之景,冷蔓颜面扫地,恼羞成怒。 “你故意折我尊严,你欺人太甚!” 许明骞漠视她的悲苦,丝毫不为所动。 “求见皇上、上请准许我求爱薇儿那一日,乐师不忧反喜,触怒龙颜,也是我幕后主使,既能如愿迎娶心爱女子,亦能一步步毁你尊严,让你受天下嗤笑。” 冷蔓心境,凄怆苍凉。 “什么?是你……” “我与你有什么仇怨,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许明骞衔雪蓄霜,似有刻骨之恨。 “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为了朝局大义,为了掌权铜事台,我藏锋敛锐,含屈忍垢,讨好你二十余年。” “夫人只知享受乐趣,不知我自尊尽失之感。” “我是一个男子,自当气宇轩昂,今却仰人鼻息,看你脸色过日子,夫人以为我孜孜不倦,乐在其中么?” 冷蔓疑惑费解,孽火千丈。 “你我二人,一向互相尊重,我何时让你含屈忍垢?” “老爷自己卑微,怪到我头上,使尽阴狠手段,欺负无辜之人,行径何其可憎!” 许明骞泠然。 “你无故伤人,我理应把你押送尹司台,但念在薇儿求情,放你一马。” “争吵无益,你走吧。” 许颖媛上前劝阻。 “母亲莫要误解,父亲这些话,肯定都是气话。” “气头上,不适合解决问题,我们容后再说。” “请母亲回居,孩儿陪你,好不好?” 好说歹说,把母亲劝回朱弦居,她歇一口气,落于侧座。 冷蔓沉浸悲痛,不能自拔。 “以往相处,老爷敬我如亲友,从不恶语中伤。” “即便忠心皇上,志向不移,他也坚持公道,直言,是皇上负我。” “他不懈安慰我,字字珠玑,句句暖心。我完全听不出,那些是假话。” “他方才却说,全是假的。” “是他变了,还是这一切,原就是假的?” “他为何否定过去,为何与我划清界限?” “他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说着,余光发现女儿喝茶,仿佛事不关己,她不禁恼怒。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哪来心情品茶?” 许颖媛依言,放下茶杯,窘迫赔笑。 “请母亲见谅,孩儿口渴嘛。” 冷蔓责问。 “刚刚在迤逦居,你何故一言不发?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对付宁洁薇吗?” 许颖媛荏弱无助,如同惊弓之鸟。 “孩儿没想到,母亲又没忍住脾气,更没想到,情况不妙至此。” “那场面,孩儿着实吓坏,怔怔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再者,父亲母亲,你一言,他一语,孩儿寻不到话口,也不知从何说起。” 冷蔓怒意,难以平息。 “我为何没忍住脾气,你不清楚吗?” “怪你做事磨磨蹭蹭,半天引不来老爷。眼看宁洁薇就要成事,甚至拿出匕首,我能坐视不理吗?” 许颖媛可怜兮兮,诉说难处。 “父亲非要绕路,说是,宁姨娘让他去取一样东西,游逛顺路,给她送过去。” “母亲请明鉴,不是孩儿故意耽误时间。” 冷蔓愤愤不满。 “我且问你,用计哄来老爷,你怎会露马脚,被老爷看出破绽?” “仅这一点点事,你都不用心,以后,能做成什么大事?” 许颖媛借着解释缘由,引导母亲思绪。 “孩儿以为父亲鲁钝,故而,一心放在把握时机上,想着,尽快引父亲前去。” “谁料,轻敌了,父亲从前,只是装作迟笨,并非真的毫无心机。” “怪矣,父亲怎是藏锋敛锐?结合新旧之事,根本说不通呀。” 冷蔓深思,细细回想。 “经你一说,我方察觉,老爷确有做戏痕迹。” “他的话,谬误百出,有许多说不通之处。” 许颖媛故作无知,谦谦求问。 “请母亲指教,这是怎么回事?” 第885章 老爷,则不然 冷蔓整理思路,徐徐推论。 “乐师出言不逊,皇上龙颜大怒,当时,老爷尚未入殿,按说,不应该知晓详情。” “我记得,皇上提及,只说,我悄以恶语、教习乐师,随意诋毁贞玉皇后。” “老爷从何得知,乐师不忧反喜,因此触怒龙颜?” “那乐师宣称,奉帝瑾王之命,转告我,皇上爱慕贞玉皇后。此事,我一直存疑,思来想去,摸不着头脑。” “贞玉皇后,乃帝瑾王之母,他不可能教唆乐师,诋毁母后。所以,这事,肯定不是帝瑾王所为。” “老爷纯知,我们一目了然,多年共处,亦不可能看错。” 话至此处,她一阵豁然。 “我知道了。” “这件事,从头至尾,全是月溪公主谋思。” “她假传帝瑾王口谕,教唆乐师,离间皇上和我的感情,助宁洁薇顺利嫁入许府。” “既是月溪公主之谋,必然意在朝堂。” “一则,令我族一众,迫不得已,归于帝瑾王,以保自身无虞;二则,让宁洁薇,劝降老爷,乃至许族一众,志向颜皇。” 许颖媛顺话赞美。 “月溪公主图谋,就这么被母亲推算出来。这样看来,她才略,不过尔尔,全然比不得母亲智慧。” 冷蔓柔声细语,给女儿讲解。 “傻孩子,她是故意疏漏,让我瞧出端倪。” “离间计,必定不止乐师一事,她暗中行动,一计接一计,应已成事。” “而今,露出破绽,是在提醒我,事定,皇上感情无可挽回。” “怪不得,皇上无缘无故,疑你易心移志。原来,是月溪公主,幕后纵使一切。” “你说得对,情势这般,我若进宫,必殒无疑。” 她自嘲一笑。 “呵,是我目光短浅,满以为,计在家宅,殊不知,她们姐妹合谋,把朝堂、家宅算得明明白白。” 许颖媛看准时机,推进计策。 “依母亲论断,不仅父皇感情无可挽回,父亲感情也无转圜余地。” “或许用不了多久,许府,再无我们立足之地。” “如何是好?” 冷蔓思深忧远,冷静分析。 “皇上疑心太重,确实很难挽回,且他动辄夷戮,我们保命要紧,不宜轻举妄动。” “老爷,则不然。” “左不过一丝情念,老爷才信宁洁薇迷惑之语,只要断去他的情念,我们说话,他便听得进去。” “有老爷护着,我们自是安然无恙,不需改志;有老爷劝谏,慢慢地,皇上疑心也就消散。” “最后,月溪公主诡计,迎刃而解。” 果如宁洁薇所料,母亲不肯放下执念,许颖媛暗自苦笑,无奈继续实施宁洁薇之计。 “孩儿忽生一计,可为母亲分忧。” 爱女思绪敏捷,冷蔓心唯骄傲,遂即喜上眉梢。 “说说看。” 许颖媛做派,运筹帷幄。 “二弟痴心宁姨娘,不愿配合我们用计,指望他,事必败。” “我们干脆,不让二弟参与,另给宁姨娘找一个外男,复引父亲,抓双在床。” 冷蔓予以肯定。 “好主意,媛儿智才不凡。” 许颖媛惭愧一笑。 “谢母亲夸赞。” “我这就去,物色一名男子,悄悄带入府中。” 冷蔓拦住她。 “一个哪够?” “你给她多找几个,吩咐他们,尽情摧折。” “这回,我要让老爷,彻底看清她的真面目。” “身在伊人倾城高台,她便目挑心招,卖弄风情,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女子,怎会安于一人心?” “老爷该当面对现实,别再妄想宁洁薇弃浮从良。” 许颖媛点头附和。 “母亲所言极是。” “她既能对我二弟纵情,一定也会对那些男子恣意。说不准,不需我谋计,她自行上钩。” 冷蔓叮嘱。 “以防万一,你还是谋计一番,切莫轻敌。” 许颖媛应声。 “孩儿遵命。” 午饭后,不见爱女回来,冷蔓闲来无事,散步花园,怡情遣兴。 路过府邸围墙边上,忽闻墙外传来对话声,提到“许夫人”三字,她驻足一听。 “你听说了吗?许夫人责打妾室,下手极重,险些出人命。” “哪位许夫人?” “便是铜事相许大人之妻,许夫人冷蔓。” “她责打哪位妾室?不会是声名赫奕、月盛第一美人,媄夫人吧?” “就是媄夫人。” “媄夫人,受圣上恩旨,破格册封正二品诰命夫人;许夫人,是铜事相之妻,按照律令,应该也是正二品诰命夫人。二者平起平坐,她有什么资格责罚媄夫人?” “家宅之中,不论品级,她们一个是妻,一个是妾,所以许夫人有权责罚媄夫人。” “那也不能肆意责罚,媄夫人所犯何错?” “外头只传,许夫人重伤媄夫人,没说原因,不知何故。” “一妻一妾,还能是何故?争风吃醋。” “传闻许夫人宽容大度,她怎会争风吃醋?” “传言不可尽信。我远远看过许夫人,她那面相,我一瞧便知,是个妒妇。” “媄夫人有诰命在身,她竟敢责打,可想而知,许大人其他妾室,是何遭遇。娶到她这种女子,许大人真是倒霉。” “这种女子,无论陪嫁多少,如何倒贴,我都不会娶,太可怕。” 两名侍人,按着宁洁薇吩咐,说完话,赶紧逃之夭夭。 冷蔓呼唤家丁,出去抓来二人,惩罚示诫,奈何,扑了个空。 责打宁洁薇的原因,事关许烁博,冷蔓不能说,只能吃哑巴亏,干生气。 此二人,闲话传至许府围墙外,不难想见,责打一事,起码已经传遍盛京南街,如果不加阻止,后果不堪设想。 正巧这时,许颖媛匆匆而至。 “恭请母亲福安。” “听下人说,母亲在逛花园,我便寻来,禀告一声,事情办妥矣。” 冷蔓扶起女儿,转述二者对话,并询问。 “你快想想,有什么办法平息流言?” 许颖媛抚慰。 “这事易办,母亲莫急。” “待到我们事成,尽可把责罚之因,归于宁姨娘乱行,既为母亲平冤,又让天下所有人看清宁姨娘本质。” “到时,他们自会理解你的大打出手,实是忍无可忍之举,情有可原。” 冷蔓恍然而笑。 “对对对,媛儿慧思。” 第886章 予一些温暖 许颖媛哄冷蔓回居,借着禀报谋计抓双之事,吸引她的注意,由宁云溪用药,致其昏睡过去。 随后,宁洁薇至朱弦居。 “博儿那边,一切就绪,三姐姐可以去采集样本了。” 宁云溪应声。 “嗯,好。” 宁洁薇下令。 “娅儿,给三姑娘带路。” 苗娅谦恭一笑,示意一请。 “是。” “三姑娘,请。” 许颖媛行礼。 “恭送月溪公主。” 礼罢,她左右看看,找寻其人。 “方公爷,安在?” 宁洁薇就近坐下,斟茶两杯,递给她一杯。 “义父还没到呢。” “我们等等他。” 许颖媛双手接过茶杯,入座。 “多谢姨娘。” 没多久,庄韶举步生风,至朱弦居。 “薇儿,何事唤我甚急?” 宁洁薇、许颖媛齐齐行礼。 “恭请义父福安。” “恭请靖善公爷福安。” 庄韶允准平身赐座。 宁洁薇笑貌盈盈,向他介绍。 “义父,这便是媛儿。” “你看看,她是否如我所说,亭亭玉立,娇俏可人?” 许颖媛垂眸,几分羞赧。 “姨娘谬赞,孩儿惭愧。” “妾身蒲柳之姿,让方公爷见笑。” 庄韶彬彬礼贤。 “鸢夫人过谦。” 他难以理解,看向义女。 “你叫我来,仅是认识鸢夫人,这一事?” 宁洁薇露出一丝坏笑。 “瞧你,急什么?” “好饭不怕晚,压轴大戏,自要放在后头。” 听她语气奇怪,庄韶深感不妙。 “什么压轴大戏?” 许颖媛微微一惊。 “姨娘没在事前,禀告公爷一声?” 宁洁薇挑挑眉。 “这种好事,当然保密,保密才有惊喜嘛。” 许颖媛愀然不悦。 “不干不净的,好像会生病,起码沐浴之后,再行好事。” “这样唐突冒失,实不尊重家慈。” 庄韶忐忑不安追问。 “行什么事?” 宁洁薇洋洋得意。 “媛儿放心,我已让侍女提前备好所有,随时待命,服侍他们二人沐浴。” 许颖媛松一口气。 “那就好。” 庄韶愈加不安。 “他们二人,是指何人?” “不是我吧?” 宁洁薇离座,冲他一招手。 “义父不要问个不停,跟我来,你一看即明。” 由宁洁薇引路,三人一同来到朱弦居卧房。 宁洁薇乐陶陶,打开床帐,示于他。 “义父请看。” 只见蔓儿静静躺在床上,像在歇息小憩,庄韶连忙侧过身子,回避目光。 “这是做甚?” 宁洁薇沾沾自喜,叙说情况。 “计策所需,必要有一人,给予义母一些温暖。找其他男子,不甚合适,是故,我特意搬请义父,完成这项艰巨使命。” “正巧,义父常说,想予义母一些温暖。这会儿,时候到了,义父,请随心所欲。” 庄韶瞠目震惊。 “胡说什么?胡闹什么?没成婚呢,我完成什么使命?” “我谓之温暖,是你说的这个意思吗?” 宁洁薇一摊手。 “甭管什么意思,计策到这儿了,你不上,我如何收场?” 瞧他满目排斥,许颖媛不由得质疑。 “莫非方公爷,嫌弃家慈,不愿迎娶?” 庄韶猝不及防,无言以对。 “我……你们……” 宁洁薇推着他,走近两步。 “义父快些行事,犹犹豫豫,拖拖拉拉,义母醒来,如何是好?” “你不用担心义母昏睡着,无有一丝韵声。三姐姐用药极其讲究,确保义母有感,醒来,也会记得自己与一人欢乐,只不过,记不得具体是谁。” “等你趣足,我便安排一名男子,睡在她身边,令她以为,自己寻来对付我的外男,被我反算,用来对付她。” “计策,我来实施,义父不需知道太多。” “良辰美景,不容辜负。你把她抱起来,我引你去浴室。” “你意愿一池沐浴,还是分开沐浴?” 片语间,庄韶大致明白义女计策,当即决定。 “我去找溪儿,给蔓儿施针用药,假作欢愉,配合你们用计。” 宁洁薇笑容,骤然冷却。 “义父情切,却不情动,你不会是愉性有碍吧?” 庄韶一语道破。 “你少来激将计。” 宁洁薇努努嘴。 “义父真没魄力,像你们这种男子,一点情致也无,没意思,不讨女子喜欢。” 庄韶严肃不苟。 “随你怎么说,我意已决,断然不改。” “成婚之前,我绝不胡乱为之,有污蔓儿身节。” “你以后,不准再闹这种事,听见没有?” 宁洁薇怫然,桀骜不驯。 “行行行,听见。” “为了圆成你的好事,我受一身伤,扛着伤势,先帮你施计。” “你倒好,心里只有你的蔓儿。” “三姐姐身在迤逦居,你去找她过来吧。” 庄韶神色一转担忧,立时关心。 “你受伤了?” “伤在何处,严不严重,何人伤你?” “计策放一放,你先治伤,身子要紧。” 宁洁薇任性,别过身子。 “不关你的事,哼。” 许颖媛察言观色,适时提议。 “不敢劳驾方公爷,妾身去迤逦居,请月溪公主。” 庄韶正好想留下,哄一哄义女,于是,首肯言谢。 “多谢鸢夫人。” 许颖媛谦和而笑,行礼退去。 “公爷言重,妾身告退。” “孩儿告退。” 目送媛儿,确认远去,宁洁薇突发奇想。 “莫不是,媛儿在,义父装作正人君子,给她一个好印象?” “义父思虑周全。” “我去拖住她,给你争取时间,义父赶快沐浴行事。” 庄韶展臂,拦住她。 “姑奶奶,你消停会儿。” “我不欺负蔓儿。” 宁洁薇辩驳。 “这怎么能是欺负呢?” “义父定论,好生荒谬。” “你愉心,她悦兴,此乃好事,喜事。” 庄韶雍容浩然,诉知事理。 “你才是荒谬。” “蔓儿倾心皇上,不一定愿意嫁给我,我安能趁人之危,满足自己趣致?” “圣人云,绳趋尺步,循规蹈矩,方得天下安定。即便她愿意嫁我,我也要等到成婚后,再圆房。” 宁洁薇言辞洒脱,甩去评价。 “奉行故事,抱残守缺,义父真是老古董。” 庄韶软硬皆施,换方法哄劝。 “算我求你,别再迫我行事,我委实下不了手。” “迫使而为,难免力不能支,你就当作,我真的愉性有碍,好不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宁洁薇再迫也无用,只能放弃。 “那好吧。” 第887章 一片好意 药物,用多伤身,宁云溪建议,让男子褪去衣裳,与冷蔓躺在一起,即可制造偷欢假象,不需施针用药。 事罢,庄韶、宁云溪离开许府。 为了坐实流言,宁洁薇乘坐马车,外出寻医问药,故意让人瞧见她受伤状貌。 许明骞陪在她身边,做戏不乏真心,表现心疼。 治伤结束,冷蔓是时候醒来,宁洁薇夫妻归府,继续实施计策。 先由两名侍女,拿着服侍夫人梳洗之物,走进卧房,本应跪候纱帐外,静等夫人睡醒,却见纱帐被人扯落在地,床榻景象,蓦然映入眼帘。 两名侍女依计,齐声惊呼。 “啊!” 许明骞拔剑,破门而入。 “发生何事?夫人有危险?” 宁洁薇紧随其后,走进卧房。 “何事高呼?” 冷蔓惊醒,感觉到左右有人,连忙查看。 只见媛儿找来的那几名男子,莫名其妙出现在她床上,她吓得裹紧被子,狼狈不堪,逃离下床。 “你们……你们怎么……” 她及时止住话,没有说漏嘴。 许明骞大步走去,愤然揪住被子,一把将夫人扔回床榻。 “夫人,好兴致啊!” 冷蔓推开男子,与他们保持距离。 “老爷,你不要误会,我根本不认识他们,定是有人做局害我!” 许明骞骄横,盛气凌人。 “我亲眼所见,事实凿凿,你还敢狡辩?” 冷蔓分辩。 “你我一家,亲睦多年,老爷何曾见我做出如此荒唐事?” “显而易见,是宁洁薇设计陷害!” 许明骞目色,含一抹鄙夷。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 “我且问你,这是你第一次胡为乱行,还是以前便有不安分之举?” 冷蔓郑重强调。 “老爷听不懂我话?我从未有过乱行。” “宁洁薇才是荒唐人,她才会做这样的事,老爷勿要错怪我。” 许明骞瞋目,厉声呵斥。 “你自己行为肮脏,反来诬赖薇儿,你以为我眼盲心瞎,看不清真相?” 冷蔓坚持分辩。 “我当真没有……” 许明骞打断她的话。 “行了,莫再强辩,我不想听。” 冷蔓不松口,不让步。 “老爷……” 许明骞不给她辩解机会。 “夫人请莫紧张,我没有责罚你的意思,你不用急着把罪名扣在薇儿头上。” 冷蔓愁苦无助。 “我不是……” 怕她多说一句,打乱薇儿计策,许明骞再度抢话。 “这段时间,是我冷落你,你寂寞难耐,迫不得已找来外男,纾解心中烦闷。此行,无可厚非,我能理解。” “我勉强原谅你一次,不追究任何人的过错,希望夫人以后,别再做傻事。” 他目光淡扫一干人等,肃然申明。 “夫人一时糊涂之举,有谁胆敢传出去半个字,我决不轻饶。” “全都退下。” 侍女先行退去,几名男子穿好衣裳,也退去。 许明骞背过身子,方便夫人更衣。 “夫人莫非忘记自己,名义身份,算是皇上妃嫔?” “此事,假若传到皇上耳中,你打算如何解释?” 冷蔓一边穿衣裳,一边回复。 “此事确是宁洁薇陷害,老爷看不明白吗?” “看似,这是家宅中事,实际上,是月溪公主的离间计,意在离间皇上和我的感情。” 许明骞故作惊讶。 “夫人是说,那几名男子,是月溪公主安排入我府的?” “既如此,我该深入追查,还夫人清白。” 听得不妙,冷蔓及时叫住他。 “老爷请慢。” 她迟疑片刻,心虚意怯,诉说实情。 “那几名男子,是媛儿找来的。” 许明骞假装会错意。 “你是说,媛儿,受月溪公主指使?” 冷蔓一脸窘色。 “不是。” “那几名男子,是我谋计所用,想着,帮老爷,识破宁洁薇真面目。” “若非月溪公主将计就计,反算于我,那些男子则将躺在迤逦居床榻之上,与宁洁薇交缠花趣。” 宁洁薇骇异,痛心疾首。 “什么?姐姐你……” 冷蔓穿好衣裳,下床,快步走向老爷,与之面对,诚心诚意补说一句。 “老爷千万别误会,我是一片好意啊。” 许明骞疾言倨色,威仪赫然。 “夫人屡屡生事,欺压弱小,是以为薇儿孤苦无依,没人护着她么?” “居然有脸说,你是一片好意?” “有我在,薇儿需要那些男子么?夫人是在暗讽我,年迈无力?” 冷蔓慌色。 “不是不是,老爷怎能这样解意我的话?” 她语挚情长,讲明道理。 “我真是一片好意。” “请老爷想一想,你年岁四十三,她芳龄二十一,你们差多少岁?她为何放着同龄男子不要,非要嫁给你?她对你,可能有真感情吗?你居铜事相一职,掌权铜事台,举足轻重,她接近你,能是什么目的?” “我劝谏多次,怎奈,老爷固执己见,不纳良言。” “没了办法,我只好出此下策,计令老爷幡然醒悟。” 许明骞轻描淡写,一句回驳。 “我和薇儿的感情,关你什么事,轮得到你劝谏吗?” 冷蔓无语。 “我……” 许明骞冷冷提醒。 “现下,夫人该当思量,倘若这事传到皇上耳中,你怎么向他解释。” 冷蔓焦心。 “我想取得皇上信任,首先,需要老爷看清宁洁薇真面目,心向着我。” “有你美言,皇上自然不会疑我。” 许明骞郁郁艴然。 “这便是夫人目的?” “想方设法,拆散我们,成全你自己的感情?” “夫人,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冷蔓嘴角,一意酸楚。 “你摆脱居心叵测之女,我重获圣心。” “这是互利双赢。” 宁洁薇痛彻心扉。 “姐姐,你这样说,妾身深感委屈……” 许明骞抚慰。 “薇儿莫哭。” 瞧她这副模样,冷蔓肝火攻心。 “老爷不用理她。” “你休看她楚楚生怜,好像被人欺负,转过头,她便传出闲话,污蔑我私会外男。” “我直言,或逆耳,请老爷三思。此等女子,你若付与真心,终局,必定被她算得一无所有!” 宁洁薇借由伤心欲绝,转身离去。 许明骞顺势追步,也离去。 冷蔓猜到宁洁薇脱身,意在放消息出去,遂,唤来女儿,一起阻止宁洁薇诡计。 第888章 付出良多,功不可没 一番斗智,冷蔓一败如水。 许颖媛巧计,引母亲去往家府围墙边上,“意外”闻听外头流言。 “我听说,铜事相许大人府上,又出事了。” “出什么事?” “许夫人不堪忍受孤独,与数名外男私会绵情,被许大人当场抓住。” “竟有这等事?简直骇人听闻。” “许大人宽宏大量,理解夫人难处,不予计较。媄夫人亦是劝说老爷,多多留宿朱弦居,切莫冷落姐姐。这事,就这么过去,许夫人未受任何责罚。” “早便闻知,许大人宠爱妻子、媄夫人敬重主母,而今听来,传言不虚。” “可不是嘛。一如许大人、媄夫人这般家人,百年不遇,打着灯笼无处寻。偏偏有人,贪得无厌,居然做出败坏德行之事,让他们蒙羞。” “前者,无故责打媄夫人,我便觉得此人德行有亏,你瞧瞧,没多会儿,受不住寂寞,偷起欢来。偷欢这种事,等到被人发现,已然不知悄悄进行多少次。可怜许大人,为了爱情,忍气吞声。” “她八成,把自己偷欢过错,全都怪在媄夫人身上,恨妾室痴缠老爷,害她不得不走上这条不归路。” “兴许,这就是许夫人无故伤人、背后的真相。” “可笑,她寻欢作乐,做下错事,却理直气壮,动手伤害媄夫人,天下怎会有她那样蛮横无理之人?” 冷蔓气得头皮发麻,浑身颤抖。 这次,她学聪明,第一时间吩咐家丁,悄声出府,逮住闲话之人,书状,送交八台。 就算选走最近的门,家丁出府,也需一点时间。宁洁薇密切注视他们动向,及时撤离侍人,抹除痕迹,不留把柄。 冷蔓再次失手,相关流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遍传盛京。 深怕母亲想不开,许颖媛不遗余力,安抚其心。 回到夏藕居,许颖媛收到宁洁薇口信:“三姐姐查证,你们姐弟,是异父亲缘关系。” 流言,很快传到顾孟祯耳中。 帝盛宫,方之玄奉召而来。 “恭请皇兄圣安。” 顾孟祯招招手,示意身旁侧座。 “贤弟,快来。” “朕有要事,同你商量。” 方之玄矜肃落座。 “请恕臣弟,妄加揣度圣意。” “皇兄谓之要事,是否有关许夫人?” 顾孟祯惊觉。 “贤弟平日,不常关注流言蜚语,今却为何,这么快获悉此事?” “难不成,至今,你仍记挂冷蔓,念念不忘?” 方之玄低眸埋首,心颜愧怍。 “唯余,一点点妄念。” “臣弟觊觎兄长怀柔,罪大恶极,万殒犹轻,臣弟有负圣恩宠信,着实对不住皇兄。” 顾孟祯拍拍他的肩膀。 “我们兄弟之间,不说这些见外的话。” 他语重心长,滔滔叙谈。 “你呀,平时装作漠不关心,朕还以为,你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朕劝你无数次,娶妻,切记择贤,冷蔓那种女子,娇养在府,难免任性,实在不算贤妻之选。” “早年,你平冤归京,朕唯恐你,心念着冷蔓,故而速速救回彤儿,与你配作金玉良缘。” “贤弟媳,虽是民籍出身,但贵在温恭贤淑,美德如同我们母亲。且,她们同姓,祖上说不定,属一族家人。只有贤弟媳那样的奇女子,才配得上我们庄族男儿。” “你敢妄思其他,辜负她的情意,朕必责你。” “你莫忘记,你们膝下,已有三位儿女。玮儿和瑞儿,还是双生兄弟,你可知,孕育双生胎,多不容易?彤儿,对我们庄族,付出良多,功不可没。” 方之玄懊丧,点点头。 “皇兄教诲,臣弟谨记。” “臣弟深明,不能对不起夫人。” “这次,打听到蔓儿之事,只是巧合偶然,非我有意为之。” 顾孟祯敏锐,捕捉他的称呼有改。 “听听,你自己听听,口口声声称作蔓儿。” “如今,你们已非幼时年岁,各自成家,理应各自安好。” 方之玄无声叹息,佯作沮丧。 “是。” 顾孟祯仔细叮咛。 “你务必听进去,别当作耳旁风。” 模仿韶弟语气,方之玄无可奈何一应。 “臣弟遵旨。” 不忍责备太甚,顾孟祯一转话头。 “话说回来,你如何看待流言一事?” 料到许夫人逢难,计出媄夫人,方之玄适当配合,左右局势。 “臣弟愚见,这是宁云溪阴谋,其目的,或是冷大人志向。” 顾孟祯首肯。 “英雄所见略同。” “然则,宁三女之计,轻而易举被我们看穿,不免奇怪。” 方之玄眸色,覆一抹惊异。 “皇兄之意,她故意让我们看穿,实然,另有目的?” 顾孟祯和颜侃尔。 “嗯,对。” “太尉,虚职而已,无世袭之权,甚至不如爵位;冷谐,智才不足,一介武夫,迟暮之年,毫无用处。” “不中用之人,他们何必费心劝降?” 方之玄求问。 “依皇兄高见,宁云溪意欲何为?” 顾孟祯谦辞回敬。 “未知也。” “所以召你入宫,请贤弟才思见教。” 方之玄暖煦一笑。 “皇兄抬举。” 客套话罢,他言归正传。 “宁云溪谲诈多端,兄长大惑不解,臣弟更是无从揣思。” “何不召见小林大人,一问究竟?” 顾孟祯眉宇英英。 “帝瑾王疑心深重,宁三女行事谨慎,小林爱卿不一定明晓其中缘故。” 方之玄悦色。 “小林大人所知,必然多于我们。” “请他推测一下,未尝不可。” 顾孟祯高声,吩咐殿外宫人。 “宣林暮来见。” 接到圣上口谕,林暮从太医院,速速赶来。 恭听圣言叙述,林暮依计,予以回复。 “微臣偶然间,听闻一事,原不在意,而今结合许夫人之流言,不禁深思,二者或有关联。” 顾孟祯好奇一问。 “爱卿闻知何事?” 林暮若有其事,津津而答。 “某日,帝瑾王和靖善公坐谈,微臣路过,碰巧听见靖善公言之,倾慕许夫人多年,所以独身未娶。” “当时,微臣没有细想,亦没有细问,他倾慕哪一位许夫人。” “今时回思,微臣方知,靖善公所指,是铜事相许大人之妻。” 顾孟祯一脸匪夷所思。 “方之玄,恋慕冷蔓?” 第889章 相识相恋 顾孟祯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何时相熟?” “为何朕从未听冷蔓,提起过方之玄?” “冷族中人,朕一向防备甚严,按说,冷蔓不认识方之玄。” “方之玄所指,会不会是许族其他命妇?” 林暮深思熟虑,继而作答。 “回想靖善公描述,微臣推论,应是许夫人冷蔓无疑。” 方之玄也做回忆之状,须臾,浅浅一惊。 “启禀皇上,经小林大人一说,微臣忽然想起,许夫人无意间,提过方之玄。” 顾孟祯一震,侧耳倾听。 “哦?是吗?她怎么说的?” 方之玄语态真诚,侃侃而道。 “她向微臣,说起幼时经历,并言道,她本以为,我长大后,一如幼时正直,不料,我变得自私自利,全然不如玄儿。” “微臣当即便问,玄儿是谁?她不答。” “微臣推度,或是她的某位好友,故未多问,亦未深想。” “今,微臣突然反应过来,她称作玄儿之人,极有可能,就是方之玄。” 顾孟祯速即信之。 “肯定是方之玄,毋庸置疑。” “她竟敢瞒着朕,与敌势中人相识幽会,简直胆大包天。” 方之玄巧言煽惑。 “皇上深知,许夫人自小俏皮任性,不受管束。” “你越是防备,她越要试一试,兴许,是她主动结识方之玄。” 顾孟祯愠怒。 “何止主动结识?听她口吻,或生情愫。” “他们二人,估计早就两情相悦。” 林暮论断定见。 “微臣愚思揣度,他们相识相恋,大约是方族中人之谋。” 顾孟祯表示赞同。 “嗯,爱卿所言甚是。” 方之玄顺话,丝分缕解。 “方之玄,幼年假殒,不知被方族一众藏匿何处。” “那年,皇上入朝不久,初露锋芒,身边助益之人不多,若论心腹僚友,当属太尉冷大人。” “方之玄年岁,与许夫人相仿。为了拉拢冷族、瓦解皇上之势,方仁舒指使其弟,假殒隐身,接近许夫人,图谋不轨。” “而后,许夫人毫无征兆宣布,嫁给许大人。皇上不经意的安排,大破方仁舒诡计,使得方之玄,不能借助冷族权势,归京回朝。” “再后,方族覆灭,他只能潜身江湖,伺机而动。” 顾孟祯连连点头。 “爱卿分析,入情入理。” “原来,这是方仁舒一举两得之计。” “然则,她始料未及,今时朝局,冷族早已失势,不复当年光景。就算方之玄施计顺利,借助冷族之势,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没想到,她也会失算。” “呵,有意思。” 与小林大人一阵对眸,方之玄领会他意,随即进言。 “时辰不早,公忙结束,小林大人若非值守之日,请皇上允准,让他回府歇息吧?” 顾孟祯温和一笑。 “小林爱卿,自便。” “得空,你帮朕查一查,方之玄和冷蔓私底下,有没有见过面。” 林暮离座,谨肃回话。 “皇上有令,臣下敢不尽心效力?” “微臣立刻去查。” 方之玄赞许。 “小林大人忠义之心,令人佩服。” 林暮下跪,行礼。 “谢伯爷恩赞。” “微臣告退。” 方之玄微微沉吟,切切诉语。 “以臣弟之见,蔓儿不一定移情方之玄。” “毕竟,你们之间还有孩子。” “旧年至今,蔓儿如何倾心于你,臣弟看在眼里,一清二楚。” “他们二者,大概只是方之玄一厢情愿。” 顾孟祯会意。 “你意,朕将计就计,顺着方之玄诡谋,把冷蔓送去敌势,为我线人?” 方之玄莞尔。 “皇兄圣明。” 顾孟祯不以为然。 “不成不成。” “冷蔓才思,与她父别无二致,想要欺瞒方之玄,蛰伏敌营,岂非痴人说梦?” 方之玄神色,十拿九稳。 “只要证实方之玄寄予真情,皇兄大可放心谋计,蔓儿不需才高思远,简单撒个娇,足以取得他的信任。” “另外,正如皇兄所说,冷族如今失势,蔓儿更是无足轻重。假使,她一个不慎,泄露线人身份,殒便殒矣,皇兄不必设法营救,至多护好鸢夫人姐弟,保住皇家血脉即可。” 顾孟祯调侃。 “你倒豁得出去。” “她若归于方之玄,你情念何寄?” 方之玄坐态,乖巧恭顺。 “良机就在眼前,为了皇兄,为了大义,臣弟纵然不舍得,也要狠心割爱。” “何况,皇兄谆谆教诲,臣弟深有领悟,实不该对不起夫人。” 顾孟祯满意一笑。 “你能这么想,朕很欣慰。” “彤儿,无论贤德,还是美貌,皆绝世无双,你务必珍惜,不可负情。” 方之玄眸底,藏一分黠色。 “皇兄妙言要道,理正词直。” “然而,就这样放她走,臣弟觉得,挺可惜的。” “反正,皇兄弃之,不妨,容臣弟一戏。” 顾孟祯笑容顿失,面色冷峻。 “大胆。” 方之玄惶恐,双膝而跪。 “臣弟知罪。” 顾孟祯扶他回座,重展笑颜。 “傻弟弟,朕逗你玩呢。” “你有韵思,合该早些说,忍这么多年,存心叫朕心疼。” 方之玄惊喜。 “皇兄同意?” 顾孟祯宠溺。 “当然同意。” 方之玄笑得合不拢嘴。 “多谢皇兄,臣弟喜不自胜。” “臣弟紧张,皇兄陪着我,一起嬉戏,好不好?” 顾孟祯指尖,点一下他的额头。 “明说陪着你,实为羞折她,是也不是?” “你这小心思,休想瞒我。” 方之玄敛眸。 “兄长拆穿,小弟羞愧。” 顾孟祯正色告诫。 “这种把戏,不许用在彤儿身上,她可是个好女孩。” 方之玄应承。 “臣弟知道,皇兄宽心。” 顾孟祯放心不下,反复叮咛。 “冷蔓,一介卑微,你玩一玩,不碍事,但切记,不准投入真心。” 方之玄拱手,郑重一礼。 “臣弟遵旨。” 礼罢,他急急催促。 “夜幕降临,良辰美好,皇兄快些召她入宫,臣弟急不可耐。” 瞧他,堂堂男儿,重现幼时之态,顾孟祯哂笑不失怜爱。 “好。” “朕马上派人传召,你先行用晚膳,莫为花事,饿坏身子。” “来人,传膳。” 宫人闻声而来,领旨,为方之玄引路,去往帝盛宫膳房。 第890章 朕对不住贤弟 用完晚膳,迟迟不见冷蔓入宫,顾孟祯疑心渐重。 方之玄趁机惑言。 “看来,皇兄前时言论,并非无端猜忌。” “蔓儿,冷大人,乃至整个冷族,疑点重重,蹊跷得很。” 顾孟祯颜色愀然。 “朕实难置信。” “冷谐那般钝才,焉能骗得过朕?” 方之玄阐释见解。 “他若真是帝瑾王之臣,背后自有方族中人或是敌营智士,为他出谋划策。” “任凭皇兄如何智谋超群,也斗不过他们人多势众。” “帝瑾王,自诩仁义,实则虚伪,仗着其势庞大,随意戏耍于你。” “皇兄输就输在,顾念结拜兄弟义情,对他们太过心慈手软。” 顾孟祯感动在心。 “天下,只有你懂朕。” “朕步步退让,他们仍旧责怨朕心狠手辣。” 方之玄应和。 “他们实在蛮不讲理。” 顾孟祯沉思。 “冷谐、冷蔓之流,妄想骗过朕,背后须有智士,手把手指导,与他们住在一起,随时教授细节。” “方之玄,身在方府,自然不可能指导他们。” “依贤弟之见,方族什么人,尚在人世,匿身冷府某处?” 方之玄也作沉思状。 “方族,除方之玄以外,应该无人存活。” “方族年轻一辈,唯有方仁舒收徒授业。” “臣弟猜想,或是方仁舒某位徒弟,躲在冷府,教冷大人父女谋计。” 顾孟祯颔首。 “嗯,合理。” “你觉得,是她哪位徒弟?” 方之玄抽丝剥茧,剖幽析微。 “方仁舒殒命之前,一共收徒十余人,根据谋计时间,应是她早年收下的徒弟。” “继北兆中丞辛大人之后,便是方仁舒六徒弟,北兆中相贺大人。” “四徒弟周子熙,据说,回乡探亲,不知所踪;五徒弟程芜,说是不幸病故。” “臣弟以为,周氏,很是可疑。方仁舒最得意的门生,怎会无缘无故失踪?” “藏在冷府之人,肯定就是他。” 顾孟祯摆摆手。 “那不对。” “周氏,不在冷府居住。” 方之玄假作一惊。 “皇兄此话何意?” “莫非知晓周子熙下落?” 顾孟祯难以为情。 “有件事,朕不敢告诉你,闭口不谈,已瞒几十载。” 方之玄惑问。 “何事?” 顾孟祯细致讲述。 “铜事台,有一条密道……” 听罢,方之玄作态恍然。 “原来,一众皇子皇女,皆非皇兄亲生。” “包括蔓儿一双儿女吗?” 顾孟祯应声。 “对。” 方之玄简单感慨一句。 “难怪,皇兄总有气话,说他们不是你的孩子,臣弟愚然未想,那些居然都是实话。” 顾孟祯龙眸,染一抹憎恨。 “朕,决计不为顾族那帮乌合之众,延续香火。” “他们不配。” 他目意,一转柔情。 “朕亦不能对不住画儿。” “朕曾立誓,为画儿,守住身节。” 方之玄表露景仰之色。 “皇兄深情,臣弟顶礼膜拜。” “这些事,至关重要,皇兄何故瞒我?” 顾孟祯腼颜,羞惭一叹。 “唉,说来愧心。” “旧年,朕承诺过你,真心对待冷蔓,不怀利用之意。” “怪朕食言。” “朕唯恐你,责问为何负情,不肯原谅朕,是故,不敢告诉你。” “另者,朕也怕你,得知冷蔓寂寂一人,痴痴求爱,弃妻子于不顾。” “思来想去,朕无奈瞒下。” “而今,见你终于放下冷蔓,朕才敢道出实情。” 方之玄词气旦旦。 “皇兄,小看臣弟。” “我岂会为了一己私情,抛弃妻子,怨怼兄长?” “儿时玩伴,友情固然可贵,但,经过这些年相处,臣弟已然认清她的品性。” “如皇兄良言劝告,她那种人,愉兴玩玩便罢,不适合寄予真心。” 顾孟祯欣喜。 “贤弟如此懂事,朕之幸也。” 方之玄收起敬意,负气倨傲。 “此等密事,皇兄应当早说。” “臣弟误以为,皇子皇女皆是自家爱侄,百般忍让,千般疼爱。皇兄子女,漫漫之多,臣弟一个个疼惜,处处小心翼翼,深怕有所偏颇,着实累坏。” 顾孟祯摆正态度,立马认错。 “是是是,朕的错,辛苦贤弟,朕对不住贤弟。” 方之玄回到正题,继续分析。 “照这样想来,程氏病故,极为可疑。冷府,敌势中人,兴许就是她。” 顾孟祯点头道是。 “一介民女,拜师不久,又不似周子熙智才闻名天下,方仁舒却愿风光厚葬。” “此人,确实可疑。” 方之玄眉宇,多一道严峻。 “她必是假殒,存身冷府,与冷大人合谋,对付皇兄。” 铺垫完毕,他话头一转。 “话说,有一事,臣弟苦恼多年,一直想不通。” 顾孟祯关怀。 “贤弟有何烦心事?朕尝试,为你解忧。” 方之玄辞微旨远,言阐义繁。 “我族,卷入五王之乱,无辜受冤,惨遭流放。” “吾等获罪原因,表面只说五王之乱,真相却耐人寻味。” “皇兄前有高见,或因我父,暗暗弃去前程、选择襄助你成事,因此触怒德宗龙颜。” “我父改志,未有言明,德皇帝何以知之?” 顾孟祯随之思路,展开设想。 “当年,冷谐建议,让朕与庄叔父修睦,巩固朝中之势。” “我们那段对话,不知为何,被庄叔父听去。” “然后,庄叔父自愿弃志帮我。” “冷谐旧有言之,成大事者,最忌受人拖累……他意指,难道是庄叔父一家?” 想至此处,他猛然领悟。 “是冷谐,是他诡计暗算庄叔父一族!” 方之玄疑问。 “皇兄何出此言?” 顾孟祯眉目,愤恨交织。 “我们的关系,冷谐定然察觉,所以他安排冷蔓,借由玩伴,接近你,打探虚实。” “你言辞间,或有说漏,被冷谐获知,我们是同母兄弟。” “他恐你们一家,成为我的软肋,便狠心用计,灭我庄氏一族!” 他怒不可遏,拂落案上茶杯。 “冷谐,可恶至极!” 方之玄劝告。 “这么大的事,皇兄理当思量再三,不可轻易断言……” 劝着劝着,林暮回来复命,禀知探查结果:方之玄和冷蔓,私底下见过面。 林暮没有多留,告退离宫。 随后,帝瑾王瑜旨,传至帝盛宫:由帝瑾王确诊,冷蔓身患疾痛,不宜进宫面圣,为了龙体康健,准其拒却皇帝传召。 第891章 品行端方 想着自己被冷谐父女耍弄,顾孟祯悲愤填膺,发指眦裂。 “颜瑜,明着袒护冷蔓!” “冷谐心向何人,一目了然!” “庄叔父,母亲,庄族一众,尽数殒在他手……” “贤弟,朕糊涂,错信恶人,是朕害了他们……” 方之玄劝解。 “皇兄莫哭莫恼,或许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 “冷大人忠心于你,蔓儿痴情于你,臣弟相信他们,即便志随帝瑾王,也不会做下此等狠戾之事。” “或是冷族其他人,从冷大人口中,得知我们是亲兄弟,断定我父必不可能易志,自以为是,铲除异己。” 顾孟祯火冒三丈,怒问不休。 “事已至此,你还护着她?” “你不是说,愿意放下感情吗?” “难不成,你方才信誓旦旦,全在欺骗朕?” 方之玄做刚做柔,苦心劝说。 “非也。” “皇兄明鉴,臣弟何敢欺君?” “情势越是不妙,皇兄越是应该冷静。” “璃王或已归京,皇兄须得提防方仁舒之徒,从中作梗,挑拨是非。” “另外,方之玄、宁云溪,也不是省油的灯。” “冷族,纵然微不足道,但,被人用计夺去,于我众,也是一种损失。” “且,今有良机,可让蔓儿蛰伏敌营,皇兄一旦错失,悔时晚矣。” 顾孟祯缓神几分,恢复一丝理智。 “对,对,贤弟言之成理。” 方之玄看准时机,提议。 “臣弟愿往许府,试探蔓儿心意,接她入宫面圣。” 顾孟祯忧心忡忡。 “恐怕,不安全。” 方之玄窘色。 “皇兄气昏头了?蔓儿身在许府,许族皆为我众之人。” 顾孟祯调整气息,勉强平静下来。 “朕当真气昏头,多亏有你在,否则,朕必定冲动而误大事。” 方之玄恭谨。 “皇兄言重,臣弟惶恐。” “为兄长效劳,小弟甘心乐意。” 顾孟祯派人,提前传话,许明骞接到圣上命令,亲自出迎,给方之玄引路,至朱弦居。 一见其人,冷蔓尤是吃惊。 “庄伯爷?” 平冤归京以来,他从未主动与她会面,就算传达皇上口谕,他也是会见老爷,请求转告。 首度在朱弦居,看见他的身影,冷蔓惴惴不安,心神不宁。 前时,皇上没有下旨册封诰命,她顶着铜事相夫人的名头,可以不向庄伯爷行礼。 而今,圣意明确,她自是不能敷衍礼数,随即下跪。 “恭请弘顺伯爷福安。” 许明骞识相,与之道别。 “居处,还有事,等我回去处理。” “我先走一步。” “无礼失陪,请伯爷多多海涵。” 冷蔓惧色,如临深渊。 “老爷别走!” 许明骞尴尬笑笑。 “我居处,真有事,耽误不得。” 方之玄示意一请。 “许大人,请便。” 冷蔓极力挽留。 “老爷一走了之,我会有危险……” 不等夫人把话说完,许明骞跑得飞快,眨眼间,没了人影。 方之玄饶有意趣,步步走近。 “你能有什么危险?” “许夫人莫不是说,我会欺负你?” 冷蔓瑟瑟起身,步步后退。 “伯爷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方之玄蹙眉正色。 “我允准平身了吗?跪着。” 冷蔓不情不愿,重新跪好。 “妾身遵命。” 方之玄俯下身子,与她对视。 “皇上圣言不错,你就是一个玩物,只配供人赏趣。” 冷蔓回避目光,表明态度。 “抗旨,是因为皇上怀疑媛儿志向,我怕危及性命,故不敢入宫。” “请伯爷如实转禀,臣妇母子三人,追随皇上,永不改志,求皇上息怒。” 方之玄唇角一扬。 “你以为皇上在说气话?” 冷蔓反问。 “不是吗?” 方之玄直起身子,同时,虚扶一把。 “我猜,不是气话。” 冷蔓恭立。 “何以见得?” 方之玄转身入座,坐姿格外张狂。 “皇上金口玉言,已经把你赐给我,气头上,至于这么冲动?” “你问我,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你说呢?” “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能是什么事?” 冷蔓肃色含怒。 “你胡说,皇上不可能如此绝情。” 方之玄上下打量她。 “我岂敢假传圣旨?” 他抓住她的衣袖,蛮力,将她拽到面前,低沉声音,险诈而道。 “皇上特别说明,等我饱足兴致,便带你入宫,君臣同乐。” 冷蔓陡然一震。 “什么?” 方之玄松开手,高高在上,悠悠发问。 “你是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冷蔓不由愤怒。 “韶儿!” 方之玄厌恶,瞪她一眼。 “喊什么?脱个衣裳罢了,又不是取你性命。” 冷蔓板着脸,措辞严厉。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很正直,很善良。” “他人五岁,只知玩耍玩趣,唯你不同。” “你懂得许多真理事理,也教我许多学问妙道。” “你说过,君子淑人,应当品行端方,持正义之道。” “你焉能做出这般污行,说出这般浑话?” 方之玄不耐烦,给她一个白眼。 “五岁,难免童言无忌。” “儿时戏语,你那么较真,作何?” “我就不能在你面前装个样子,博你喜欢,讨你欢心?” “从前,你待字闺中,我哄一哄小女子,理所应当;今时,我们皆已年近半百,绕弯子哄话,没什么意思,不如直来直往,痛快一些。” “身为人妇,你没做过花羞之行么?别装了,虚伪得令人作呕。” 冷蔓柳眉倒竖。 “你敢碰我,我一定禀报帝瑾王,治你的罪。” 方之玄阴阳怪气。 “哦?” “方才,是我听错了吗?” “你仿佛承诺,追随皇上,永不改志?” “怪矣。” “帝瑾王为何愿意护着你?” 意识到自己言辞,有违心志,冷蔓气势,瞬间全无。 “我……” 方之玄离座,再次走近。 “蔓儿别怕。” “你不想进宫,不需去求帝瑾王,我可以护着你。” “我的要求,很简单。” “花情惬致,不用我教你怎么做吧?” 眼前之人,分外陌生,冷蔓不思亲近,只想逃离。 奈何,前路被他堵住,屋外更有侍卫把守,她束手无策,苦口劝诫。 “莫非忘却家中夫人?” “夫妻平等,女子理当守贞,男子亦该守节。” “何忍肆行对不住夫人之事?” “韶儿,我们是好友,请你恪守本分,不要亵渎友情。” 第892章 伯爷,慢走 方之玄一步步迫近,轻轻踢脚过去,将她绊倒在床。 “可是,我想你,年深日久,思念成疾。” “好不容易,等到皇上玩腻,把你送给我。” “蔓儿,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你乖乖听话,我保证,护你一家周全。” 冷蔓张皇,坐起身子,裹紧衣裳。 “你不要迫我弃去志念,我决意不离开皇上。” 方之玄韵兴盎然,坐在她身旁。 “怎么?” “与我欢趣,你便要弃去皇上,投向帝瑾王?” 冷蔓郑重强调。 “我没有说过,投向帝瑾王。” “庄伯爷请勿构陷良人。” 见她起身想逃,方之玄伸手,拽她回来。 “良人?呵。” “稍后,绵情床榻,我必折你清白,让你做不得良人。” 冷蔓忍无可忍,复起怒火。 “我谓之良人,不是你所说之意!” “韶儿,莫再出言佻薄,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方之玄目色渲魅。 “好,我闭口,以行动,叫你看看,我究竟是怎样的人……”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站住!” 双手,正要抚上她的衣带,忽闻外头动静,方之玄动作一停。 “何人来此?” 侍卫回话。 “回禀伯爷,鸢夫人求见。” 方之玄整理衣裳,坐好。 “让她进来。” 冷蔓急忙起身,离开床榻,坐得离他八丈远。 许颖媛入内,行礼。 “恭请庄伯爷福安,恭请母亲安好。” 方之玄一阵拂手。 “平身赐座。” 待她就座,他高傲发问。 “鸢夫人,何故打搅我的情致?” 听懂其意,许颖媛先是一怔,继而一笑。 “伯爷说话,爽直无隐。” 方之玄有模有样,扮作浪子姿态。 “皇上准许,名正言顺,其事尽可光明正大,我何需遮遮掩掩?” 冷蔓害怕,紧紧抓住女儿素手。 许颖媛轻抚母亲手背,以作安慰。 “名正言顺,光明正大?伯爷此言差矣。” “恕我莽撞,提醒伯爷一句,家慈贵为命妇,名义上是许夫人。” 方之玄狂妄自大。 “嗯,我知道。” “有皇上撑腰,我就要欺负她,你奈我何?” 许颖媛从容不迫,依计而行。 “帝瑾王臣下之人,皇上做得了主吗?” 方之玄故作震惊。 “你说什么?” 冷蔓确然震惊。 “媛儿,不许胡言!” 许颖媛充耳不闻母亲的话,自顾自施计。 “我说,帝瑾王臣下,不容皇上肆意妄为,伯爷有心,请先上问王爷之意。” 方之玄笑貌泠然,目光,一扫门外侍卫。 “你说清楚些,帝瑾王臣下,是指何人?” “你们,全都弃离皇上,投身帝瑾王?” 见状不好,冷蔓捂住女儿的嘴。 “媛儿住口!” 许颖媛竭力,挣开母亲的手,毅然决然答言。 “对,投身帝瑾王臣下。” 方之玄语气发狠。 “仅是你一人,还是你们母女两人?” 许颖媛抬高声调,气势磅礴。 “是我们冷氏一族!” 冷蔓吓得浑身发抖,紧忙解释。 “伯爷,切莫误会,媛儿净是胡说八道。” “我说过,不离开皇上,语出肺腑,千真万确啊!” 方之玄鄙薄,一声质疑。 “是吗?” 冷蔓目意坚定。 “是。” 方之玄眸色,不吝表露亵慢。 “你随我进宫,我便信你。” “自然,皇上也会信你。” 言说“信”字,却似话里有话,冷蔓脑海,浮想帝盛宫寝殿蜂狂蝶乱之景,栗然语塞。 “我……” 方之玄隐晦曲折,暗喻抒意。 “自古忠臣,多有舍身而成大义,许夫人竟连这一点点诚意,也不愿给吗?” 许颖媛数言片语,振聋发聩。 “母亲不要听信他的话。” “你以为进宫,仅是付出一些花情,双双娱乐?” “母亲必要清醒,他们真正目的,是要取你性命!” 方之玄容色,漾一缕狡诈。 “鸢夫人曲解我意。” “己方中人,安得自相鱼肉?” “许夫人心里清楚,我不是这样的人,皇上更不是。” “对吗?” 他状貌,冷蔓望而生畏。 “我……” 许颖媛仔细护好母亲。 “帝瑾王有旨,我们母子三人,病疾之故,可以拒却进宫。” “伯爷若有异议,请往帝瑾王府,禀明王爷。” 方之玄不屑一笑。 “呵,你以为搬出帝瑾王,就能震慑我、挟我听命于你?” 许颖媛严正,凛凛不可犯。 “同为颜臣,一朝臣子,如伯爷所说,安得自相鱼肉?妾身只是劝谏,深恐伯爷怠慢礼数,惹帝瑾王不快,招致祸事。” “忠臣,应舍身而成大义,伯爷竟连禀明帝瑾王,这么简单的事,也不愿做吗?” “只消王爷首肯,家慈立马进宫,我们不像某些人,口口声声永为颜臣,实际做着背主忘恩之事。” 方之玄勃然变色。 “你敢嘲讽皇上,不要命了?” 许颖媛揪住他的疏漏,恣意发挥。 “妾身安敢犯上?伯爷言重。” “如果我没会错意,你是在说,皇上背主忘恩?” 方之玄盛怒。 “你!” “许颖媛,我已经给你面子,你莫不识好歹。” 许颖媛谦敬之貌,缀一抹讥诮。 “夜色渐深,你我男女有别,相处甚是不便,请容改日招待。” “粗人粗心,礼节不周,望乞见谅。” “伯爷,请慢走。” 方之玄气得咬牙切齿。 “我们走着瞧。” 许颖媛拉着母亲一起,谨严行礼。 “恭送弘顺伯爷。” 方之玄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冷蔓焦心不已。 “媛儿,你闯大祸了!” 许颖媛搀扶母亲,一同回座。 “为救母亲,孩儿别无选择。” 冷蔓愁苦欲哭。 “我知你是好意。” “但,你这么一说完,他回去一传话,君侧,还能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吗?” 许颖媛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我们非是没有退路,父皇不容,自当去投帝瑾王。” “二十余载,历经良多,母亲仍未看清状况?父皇和庄伯爷,一副德性,都是负心之徒、佻浮之辈。” “与宵小之人共谋大事,于我们何益?” 忆起过往种种,冷蔓痛心,泪如雨下。 “即便不谋大事,我也不能离开皇上。” “他答应过,要娶我的。” “他说过,唯一所爱,便是我。” 许颖媛耐心宽解,冉冉劝说。 “母亲勿再执念……” 第893章 再续前缘 许颖媛劝慰半天,冷蔓仍旧执迷不悟,不愿转投帝瑾王臣下。 想着宁洁薇有言,急于求成,适得其反,许颖媛暂时放弃劝言,陪着母亲安睡。 与此同时,方之玄怅惘失落,回到帝盛宫。 不见冷蔓身影,顾孟祯已经明白贤弟受挫,听罢侍卫禀报,更是怒火中烧。 拂手,屏退左右,他赫然大怒。 “朕说什么来着?冷谐一众不可信,你偏偏付以信任!” “方之玄出手,断不会有失,冷蔓早就移情别恋!这些年,她装作痴情于朕,俱是戏弄!” 方之玄连忙抚慰。 “皇兄请息怒,万望保重龙体。” 他交心而谈,款款诚恳。 “臣弟确认其志,亦是气愤。” “怪不得鸢夫人改志,那么果断。原来她们母女,被方之玄策反,早成帝瑾王之臣。” “唉,方之玄有什么好,哪里比得皇兄英姿飒爽?冷蔓眼光,何其低劣。” 听得贤弟赞美,顾孟祯心情缓和许多,稍稍恢复理智。 “冷族,毕竟失势,方之玄野心,不一定只有冷氏一族。” 方之玄予以肯定。 “皇兄所言极是。” 顾孟祯眉间,一缕忧愁。 “铜事相许爱卿心向何人,朕始终放不下疑念。” “冷蔓既已弃离,许爱卿会不会也……” “方之玄谋略,不可小觑呀。” 方之玄顺话献计。 “皇兄所虑,然也。” “不妨,密与许大人一书,让他帮你出口恶气。” “假若许大人,毫不犹豫断绝往日情分,即说明,他忠心未移。” “冷蔓母子境况,越是凄惨;证实许大人丹心,越是赤诚。” “最好,他能设谋,让冷蔓身败名裂,令帝瑾王不敢收容,收则大失民心。” “那么,待到冷蔓孤立无援,帝瑾王彻底放弃,皇兄便可动手,永除后患。” 事未行,已能想到冷蔓境遇,顾孟祯转怒为喜。 “贤弟妙策。” “朕速即去书,命许爱卿施计,不必手下留情。” 风清月皎,天街人静。 宁云溪敛迹而至盛京西街,高枕无虞。 第一世,宁云溪计杀顾忆荷,顾沅穹因此怀恨,没有安排宁云溪和安霄涣重逢。 其余几世,匆匆而过,宁云溪亦是没能与安霄涣见面。 流年似水,云霞殷殷,宁云溪未想,在这一世,再会故人。 她惴栗丝丝紧张,按他指定方式,敲门几声。 知是溪儿来到,安霄涣欢喜迎去,给她开门。 “溪儿,快请进。” 宁云溪走进房间,扫视一周。 “客房,无有他人?” 安霄涣关上房门。 “无有。” “何故这么问?” 迟钝一分,他莹然明晓。 “是否疾痛发作,心生恐惧?” “怨我,一味只想掩饰行踪,免得给你添麻烦,浑然不思夜深人静,一室同处,你会感到害怕。” 宁云溪杏目,流盼生情。 “疾痛,较之去年,缓解甚多。” “惧怕,唯余一点点,勉强可以忍受。” “倘使唤来侍女,同在一室,我心处,会好受一些。” 安霄涣手势示意,请她安坐。 “我是独自出门,没有吩咐侍女随侍。” 宁云溪坐在他身旁,与之四目相对。 “为何不带侍者?” 心头一缕情念,柳然悸动,安霄涣保持理智,浅笑怡然。 “你在试我,住在何处,以此获悉璃王殿下所在?” “你用美人计,是爱情使然,还是为了效忠帝瑾王?” 宁云溪娇嗔。 “涣郎,变了。” “何忍直言揭穿我的计策?” 安霄涣柔声哄话。 “溪儿莫要生气。” “我是说,你直问我就行,不用拐弯抹角。” “我了解,你意慵,纵有智谋,懒于多思。” “跟我说话,不需动脑子,你只顾轻松言谈,我自当依从你。” 宁云溪转颜为笑。 “多谢涣郎。” 安霄涣实话实说。 “我线人身份,瞒不过璃王殿下,他对我,始终不卸防备。” “我不知道他身在何方。” 宁云溪目色,一意心疼。 “屈在璃王麾下,涣郎辛苦。” 安霄涣唇际甘甜。 “只要可以见到你,我便不觉辛苦。” “去年诀别一事,你不想问我,真相何如?” 宁云溪眉目皎皎,恰如杏花疏影,杨柳新晴。 “我知晓,是大哥哥迫你那么做,实然,你未有任何出格之行。” 安霄涣深情注视,不能移目。 “你从何得知?” “玥皇帝居然愿意告知实情?” 宁云溪玉尘美好。 “这个不重要。” “反正,我知晓,都是误会一场。” 安霄涣右手,随着心性涓涓,细微一动。 考虑到她疾痛不适,他强行按捺韵致,尽量一动不动。 “你既知晓,为何不来找我?” “一开始,或有玥皇帝管教,你分身无术。然则现在,玥皇已崩,你为何毫无行动?” “溪儿,难道另有所爱,被情牵绊?” 宁云溪濯濯垂眸。 “传闻,你没听说吗?人人皆道,帝瑾王和我关系匪浅。” 安霄涣抒怀己见。 “传闻不可尽信。” “帝瑾王标榜,仁覆积德,爱人好士,如若做出染指结拜义妹之举,岂非自毁前途?” “我推断,你们两相清白。” 宁云溪羽睫轻颤,隐意一抹迫不得已。 “结拜,也只是传言,王爷从未宣示天下,我们是结拜兄妹关系。” 瞧出她的无奈,安霄涣正颜厉色,认真发问。 “你假以帝瑾王,拒绝我的情意,辞语非出自愿。” “是谁胁迫你这么做?” “是璃王殿下吗?” 听他中计,宁云溪暗暗一笑。 “我根本不认识璃王殿下,谈何受他胁迫?” “是帝瑾王。” “他不愿意放我走。” “有他在,我们不可能再续前缘。” 安霄涣急切关怀。 “你怎会被他缠上?好端端的,你何故改志?” 宁云溪袅袅而诉。 “这事,说来话长。” “去年,我们分离之后,发生很多事。” “母亲从一位世外高人手中,买来一种名曰馥郁香之物,纵控我心,令我暂忘旧情,转而倾慕宸王。” “待我缓和馥郁香药效,终于清醒过来,只见宸王留宿莉咏居,意图不端。我拼命反抗,无意间,致宸王府大火。” “宸王威胁,若我不肯就范,他便让我葬身火海,并以谋害皇子,问罪于我。” “当时,我因馥郁香作用,襄助宸王立足朝局,已然引得皇上疑心。” “我别无他法,只能求助帝瑾王,不料,被他纠缠至今。” 第894章 一个人也没有 安霄涣不解而问。 “为何不去求助玥皇帝?” 宁云溪做状,无话不谈。 “馥郁香作用之下,我对宸王情有独钟,与大哥哥朝局对立,争执不断。” “那时,我们正闹别扭,谁也不理谁,我固执,不愿去找他。” “我自负以为,帝瑾王很好对付,我一定来去自如,不成想,造成今日局面。” “我不识璃王,亦回不去皇上身边,为帝瑾王谋计,实属万不得已。” 安霄涣要言不烦,深中肯綮。 “帝瑾王,才思平庸,确实很好对付。” “我也是刚刚听说,方公爷一直隐身帝瑾王臣下,辅他谋事。” “以方公爷智才,你自是逃离不得。” 宁云溪眉心微颦,呈苦恼之貌。 “起初,我不知道方公爷,谋在帝瑾王臣下。” “而后细思,方得明白,帝瑾王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背后必有方族之势辅佑。怎奈,想通一切,为时晚矣。” “如你所料,帝瑾王和我两相清白,他纠缠我,不为爱恋,唯是朝局。” “按说,得方公爷筹谋,帝瑾王不需要我。然却,他虑,我归心皇上,于他众而言,有害无益。于是乎,他们制造流言,百般用计,歪缠着,不许我走。” “我当真使尽浑身解数,可是,怎么也斗不过方公爷……” 安霄涣眸色潺潺,充溢疼惜。 “溪儿莫怕,我想尽办法回来,就是为了解救你。” 宁云溪徐徐抬眸,投以感动目光。 “多谢涣郎怜爱。” 安霄涣笑颜淡淡,柔情如丝。 “一室长久,恐你旧疾痛苦。” “我们复往芎梅山采药,追忆往昔,可好?” 宁云溪表露几分担忧。 “天色未明,上山,会不会不安全?” 安霄涣细语安抚。 “溪儿勿忧,我保护你。” “这个时辰上山,我们还能一起看日出,踏着晨曦采药,怡情悦性,岂不快哉?” 宁云溪嫣然含笑。 “嗯,我们走。” “涣郎先请。” 安霄涣举止,突然局促。 “可愿,与我同乘一马?这样一来,我更好护着你。” 看穿其心,宁云溪顺着他意,娇羞请求。 “骏马高大,我不能及,你一如从前,抱我坐上鞍座,好不好?” 旧时回忆,映现脑海,安霄涣心里一甜。 “好。” 就这样,两人同乘一马,两两贴近,亲密无间。 安霄涣策马飞驰,速度极快,分毫不似恋人约会,只像是竭力想要甩掉跟踪之人。 宁云溪觉察不对劲。 他以为,阿兄派人探听,或是韶舅舅暗中行动,所以纵马急速,甩掉他们? 她正想着,忽听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你善于勘察地形,我亦略通一二。一会儿上山,我们合力,以芎梅山之山势,困住敌人,摆脱难境。” 宁云溪在心里一惊。 原以为,他提议同乘一马,意在亲近,没想到,竟是为了传话。 误解他的心意,宁云溪神情,荧一分尴尬。 “何来敌人?” “我是敛迹离府,一路小心确认,无人跟随。” 安霄涣汗不敢出,密切注视周围动向。 “非是有人跟随你,而是璃王之人跟着我。” “适才在客房,很多话,我不方便说,就是因为璃王之人,潜伏在附近。” 宁云溪听得云里雾里。 “我们不谋朝局,防他们做甚?” 安霄涣临深履薄,寒毛卓竖,如逃命一般。 “我一时间,难以跟你解释清楚。” “我们先行合力,困住他们,稍后,我再慢慢解释给你听。” 宁云溪下意识自卑。 “勘察地形,或许算是我的长处,但,何以与敌璃王之人?” “我肯定困不住他们。” 安霄涣勉励。 “你之才能,我见识多次,必然强于璃王之众。” “只不过,你习惯妄自菲薄,总是看轻自己。” “你放心,我会从旁协助,对付他们,不成问题。” 想起五师姐嘱咐,以及医药空间之中,娘亲的遗书,宁云溪提问。 “可知,何人跟踪你?” “是北兆台中人吗?” 安霄涣答话。 “我未可知。” “他们隐在暗处,我见不到。” 快马加鞭,速至北郊芎梅山。 两人齐心协力,借助山势,约束璃王之人。 忙碌良久,天色蒙蒙亮,宁云溪好奇,俯瞰一圈,发现空无一人,不由得失落。 “我就说,以我钝才,困不住他们。” “你看,山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安霄涣闻言一惊,紧忙察看情况。 “嗯?怎会如此?” 他难以置信,来来回回,环顾好几遍。 “难道,他们没跟来?” “怎么可能呢?” 宁云溪一脸迷蒙。 “为什么不可能?” 安霄涣心有余悸,眉宇十分严峻。 “璃王盯我甚紧。” “自从,以线人身份,归于璃王麾下,我的一举一动,都在璃王掌控之内。” “他不可能放我自由。” 宁云溪惑问。 “他为何看你甚紧?” 安霄涣心神不宁,脱口而出。 “因为你……” 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他话语,戛然而止。 宁云溪茫然追问。 “因为我?因为我什么?” 安霄涣思绪飞转,很快想到说辞。 “因为,你与我交厚。” “璃王殿下唯恐,你我合谋,结合皇上、帝瑾王双方之势,一起敌对他,令他措手不及。” 怕她多问,他转回话头。 “璃王之人,必有行动,我们再找找,有没有看漏。” 宁云溪善言宽解。 “涣郎太过忧虑。” “兴许,你骑马太快,他们跟丢了。” 安霄涣后知后觉。 “是吗?我纵马很快吗?” 宁云溪可怜兮兮。 “是。” “一路上,我吓得不轻。” 安霄涣自责深深。 “溪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有所不知,璃王手段,极其可怖,我是真的害怕。” 宁云溪和煦一笑,抚他一起安坐大石之上。 “他的手段,我有所耳闻。” “涣郎别怕,他若出现,或是北兆台中人现身,我来保护你。” 安霄涣动容,双眸含泪。 “溪儿,多谢你。” “临行前,我顾虑重重,忧梦无数。我深怕,你会忘记我,更怕,你不愿意原谅我。” “离开你,是我不对,是我没用。谢你,宽宏大量,包容我的无能。” 宁云溪谦逊。 “我们的感情,本就坚贞不渝。” “是你足够优秀,叫人梦寐不忘,非我心怀宽容。” 她一边欣赏日出,一边提问。 “璃王管束这么严,你如何逃出魔爪,回京救我?” 第895章 旧恋美事 安霄涣瞒下实情,另寻饰词。 “璃王才略,虽说超群绝伦,却非毫无攻克可能。” “我谋思,不算太差,身在他麾下,已有一段时日,找出破绽,趁机脱身,并不难。” 宁云溪引咎责躬。 “抱歉,我不该小看你。” 安霄涣转眸,凝视于她。 “我没有责怨你之意,你别多想。” 他伸手,为她理顺被风拂乱的长发。 “璃王等众,心机深沉,令人防不胜防。寄身敌营,我终日心惊肉跳,难得一刻平静。” “若非念着你,我早就活不下去。” 宁云溪依依难舍,挽住他的手臂。 “涣郎,莫要轻生。” “你若同意,我可以想办法,把你调回铜事台。” “以我目前权势,从璃王身边调走你,不在话下。” 安霄涣苦笑。 “你不得已改志,寄人篱下,能有什么权势?” “岂非为了我,去哀求帝瑾王恩典?” 宁云溪一分窘色。 “倒也不至于哀求。” 安霄涣果断拒绝。 “你有求于人,他难免得寸进尺。” “我不需要你帮忙。” 他借着言谈,顺理成章,牵起她的手。 “共赏日出之景,我不知梦到多少次,而今,终得与你相会。” 宁云溪语气,覆一意酸楚。 “涣郎口口声声,思念深切,魂牵梦萦,实然,瞒着我一事,只字不提。” 担心她,识破他的谎言,安霄涣掩饰心虚,试探一问。 “我瞒你何事?” 宁云溪明言。 “我设计,谋害纯妃娘娘,你可有记恨?” 安霄涣神色,一转迷茫。 “纯妃娘娘?” 他想了半天,没想起这号人物。 “恕我粗糙大意,纯妃娘娘,是哪家女子?” “我认识她吗?” 宁云溪努努嘴,嗔怒不失可爱。 “便是钟族嫡女,钟婵妮。” “你当然认识她。” “你们不是旧恋人吗?” “我并非心气狭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旧恋美事,你没必要瞒我。” 安霄涣满腹冤屈,辞吐急切。 “哪有什么旧恋?没有的事。” “你听谁人乱说?” “我自小,为你而活,唯是倾心你一人。” “纯妃娘娘,与我只有数面之缘,总共没说过几句话,不算认识。” “何来旧恋一说?” 宁云溪嘴角向下,郁郁寡欢。 “是纯妃娘娘亲口告诉我的。” “她说,你们两情相悦,岂料,我半路杀出,夺走她的情郎。” “她还亲昵称你,涣郎呢。” 明意她的心事,安霄涣笑颜,染绪幸福。 “溪儿,莫非吃醋?” 宁云溪愁眉不展,黯然神伤。 “纯妃娘娘美妙无瑕,我平平无奇,相较之下,自惭形秽,忍不住吃醋。” “想是,你也知道我貌丑,遂,故意瞒下不说,防我嫉妒胡闹。” 安霄涣侃然纠正。 “胡说。” “纯妃娘娘相貌何如,我没资格评述,不予多言。” “你之花容皎丽,我自认为,堪称古今第一美人。” 宁云溪斜他一眼,晏晏一笑。 “惯会说嘴。” 安霄涣展臂,揽她入怀。 “犹记去年,我问你,可愿随我远赴边土?你不假思索,直接答应。” “你说,不舍得家人,然亦,舍不得离开我。” “那时,我太傻,愚然想着,脱离皇上、脱离玥皇帝,我就能自由自在,我们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殊不知,转过头,落入更恐怖的陷阱……” 他低眸,款款而视怀中人。 “伴君如伴虎,皇上身边,不宜久留;璃王诡谲多端,其麾下,也无我们安身之所。” “莫如,我们远走高飞,再也不问世事,好吗?” 宁云溪依旧不假思索,直接答应。 “好。” 她话锋一转。 “然则,皇上那边,你怎么交代?璃王殿下,你何以应付?令尊令慈,家族一众,可会受我们牵累?” 安霄涣目光及远,卓望朝曦。 “我自有安排,他们不会有事。” “隐居之处,我已经选好,保证,不让任何人找到我们。” 宁云溪忧问。 “家尊家慈,我族一众,你也安排妥当,无后顾之虞?” 安霄涣惊疑。 “他们出什么事?需要我安排什么?” “我听说,你和他们几乎断绝,无有往来。” “你们之间,还有什么羁绊吗?” 宁云溪焦心。 “传闻有假。” “我们从未断绝。” “我只是忙,不常回府,顾不上家人。” 她惶惶不宁。 “我一走,帝瑾王决计不会放过他们。” “如之奈何?” 安霄涣被难住。 “这……” 铺垫,恰如其分,宁云溪不着痕迹,引入正题。 “我猜到,你意在解救,或要带我远走高飞,是故,提前求见帝瑾王,谈判商榷。” “他说,要我办成一件事,才肯放我走。” 闻听一丝希望,安霄涣喜上眉梢。 “何事?” 宁云溪糯糯答话。 “采集一点点,圣上之血。” 答案,出乎意料,安霄涣满觉匪夷所思。 “帝瑾王,要这作何?” 宁云溪怯怯可人。 “王爷心思,我不敢揣测,也不敢多问。” “总之,他就是要。” 心余力绌,她愁眉复颦。 “奈何,皇上疑忌尚在,不付我一丝信任,莫说采集身物,我连求见面圣,也叩阍无路。” “王爷提出此等无理要求,或是,故意为难,阻我弃他而去吧。” 安霄涣瞬即想到主意。 “我有办法,采到圣上之物。” 宁云溪明知故问。 “什么办法?” 恐她担心,安霄涣不答。 “你不用管,回府等我。” “待我事成,便传书唤你。” 宁云溪表达关心。 “你不要为我涉险。” 安霄涣轻松一笑,抚平她的不安。 “溪儿宽心,我不会有危险。” 宁云溪缠问。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办法,我听听,有没有危险?” 安霄涣哄劝。 “溪儿乖,莫问,许久不见,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你听话,好么?” 宁云溪惺惺作态。 “真是惊喜?确定没有危险?” 安霄涣心有成竹之状。 “确定。” “时候不早,我这就布局,你回府去。” “记得,每日逛逛街,或者出门吃个饭,便于我传书给你。” 宁云溪乖顺一应。 “好。” 安霄涣隐身暗处,护送宁云溪回府。 随后,顾沅穹秘密传书,唤他去往盛京西郊客栈,午窗酣梦。 第896章 最好是真心忏悔 至午窗酣梦,走进一间客房,便见璃王厉颜肃坐,安霄涣卑躬屈膝,行大礼。 “在下安霄涣,恭请璃王殿下金安。” 顾沅穹盛容俨然,怒形于色。 “本王告诫过你,安分点,别碰她。” 安霄涣矢口否认。 “王爷明察,在下礼贤月溪公主,没有任何非分举动。” 顾沅穹一阵拍案,雷霆大怒。 “芎梅山上,你的脏手做过什么,以为本王一无所知么?!” 安霄涣吓一跳,惊恐万状。 “在下……在下……” 顾沅穹目色凌厉,狮威攫视。 “你以为,与月溪公主合谋,借助山势,就能甩掉本王的人?可笑。” “在你眼里,本王一无是处,教不会麾下之众勘察地形?” 安霄涣出于习惯,恭维之语,冲口而发。 “在下绝无此意。” “王爷,武谋双绝,乃当世奇才,师道尊严,诲人不倦,在下望尘莫及。” 顾沅穹怒容,含一叶轻蔑。 “你,不配与本王相提并论。” 安霄涣低首下心。 “是,在下高攀,在下惶恐。” 顾沅穹转颜,露出一抹狞笑。 “安大人,何故总想逃离本王麾下?” “本王,长相脾性,哪一处吓到你?” 安霄涣口是心非,曲意逢迎。 “王爷,贵气天成,有龙凤之姿;雅量高致,怀雄才大略。在下由衷钦佩,诚心敬服,不思逃离。” “但请王爷体谅,月溪公主和在下,是真心相爱,我们意愿退出朝堂,从此隐居。” 他稽首至地。 “求王爷成全。” 顾沅穹嗤笑。 “呵,真心相爱。” “说出这种话,你是真不要脸。” “本王与你们非亲非故,凭什么成全你?” 安霄涣戚戚央求。 “在下线人身份,王爷一清二楚。” “求王爷看在,在下从未透露我方机密,一心一意辅佐王爷,施惠开恩,放我们离去。” 顾沅穹毫不客气反驳。 “你知道我方什么机密?什么都不知道,如何告密?” “是本王戒备甚严之故,与你忠不忠心有何干系?” “净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脸皮真厚。” 听他言辞肆意张狂,安霄涣心里,憋一团火。 “请王爷三思,夺人爱妻,不义也,非君子所为。” “溪儿,早与我许下终身。” 顾沅穹轻慢。 “何人夺你爱妻?本王说过喜欢她么?” “仅凭你一点妄思推断,便给本王定论,且问安大人,卑微犯上,是君子义士所为么?” 安霄涣挺直腰背,义正词严。 “王爷不喜欢她,为何阻止我碰她?为何每每提及她,你一字一句皆是爱意?” “在下,意不在拆穿王爷心事,只想劝谏王爷,莫要痴心妄想。” “溪儿的话,你已获知,她说,她根本不认识你。” “王爷何忍拆散有情人?溪儿本就是我的。” 顾沅穹雄视鹰扬,狠鸷不言而喻。 “有一阵子没教训你,你便得意忘形,是么?” “看来,安大人吃的苦头,还不够多。” 想着,为溪儿办事,不能受伤,不能被璃王绊住,安霄涣忍下屈折,示弱认输。 “王爷……王爷饶命,在下知错。” 顾沅穹骄矜狼戾,威慑万乘。 “你最好是真心忏悔。” “否则,本王的手段,你心中有数,胆敢违逆,本王决不轻饶。” 安霄涣卑屈一应。 “是。” 顾沅穹下达命令。 “本王允你回京,只为解释清楚误会之事,而非圆成你们的爱情。” “你无端,惹月溪公主动心,此举,大错特错。” “找机会,你再约她出来,务必断干净。” 安霄涣假意应承。 “在下遵命。” 顾沅穹冷冷提醒。 “休得耍花招,你这点小心思,斗不过本王。” 安霄涣埋首。 “在下不敢。” 次日,安霄涣寻由归京探亲,回到家府。 他用计顺利,借伯父安松之手,获取皇上身物。 收到安霄涣书信,宁云溪如约而至,客栈高枕无虞。 皇上样本,来之不易,宁云溪拿到其物,第一时间存放医药空间,免得不小心弄丢。 “我原以为,须得等上几天,没成想,你谋计如此神速。” “涣郎,好厉害。” 安霄涣甘美一笑。 “属你嘴甜。” “逃亡之路,我已经打点妥当,我们立即动身。” 宁云溪错愕。 “啊?这么快?” “我的行李,还没有收拾。” 安霄涣言简意赅,讲述情势。 “璃王之人,不容小视。” “我们只有出其不意,才有可能成功逃离。” “所需之物,等到安顿居处,我再陪你去买。” “我们从客栈后门,敛迹出去。” 宁云溪如旧,不假思索答应。 “嗯,好。” 话音刚落,一名女子破门而入,身手矫健,立于宁云溪背后,落下一掌。 宁云溪当即昏厥。 安霄涣蓦然一惊。 “溪儿!” 他伸手而去,想要抱住溪儿,却被那女子一脚踢开。 退后两步,他站定,看清来者。 “韦大人?” 他不情不愿行礼。 “恭请韦大人安好。” 韦初霜抱起公主,让她安躺软榻之上。 “王爷在此,安大人不必向我行礼。” 颜瑜,由韦初霜、云柏誉携各自手下卒士,一同护卫,齐至客栈。 韦初霜话罢,颜瑜等人走进客房。 没一会儿,客房内卒士,济济一堂,人满为患。 其余卒士,一部分守在客房门口,一部分守在客栈内外,严密保护王爷安全。 人数众多,且有君主在场,安霄涣给最高位行礼。 “恭请帝瑾王万安。” 心系小妹妹,颜瑜特意坐在她身边。 “平身。” “安爱卿,好久不见。” “记得我们上次见面,是在盛京杏林堂吧?” 安霄涣耐着性子,奉承取容。 “是。” “王爷记忆超群,微臣由心叹服。” 颜瑜笑容可掬。 “本王提议,让你转任守卫一职,你却求得圣旨,转去北兆台。” “好本事。” 安霄涣慎重以待。 “旧事,绝非微臣违抗瑜旨,而是北兆台告急,点名调任微臣把守关隘。” “请王爷明鉴。” 颜瑜悦容,凌风出尘。 “本王夸你呢,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用急着解释。” 安霄涣顺话一应。 “是,微臣多嘴。” 颜瑜一副通情达理之状。 “回京探亲,应当多多陪伴家人,本王特来接走月溪,爱卿自便。” 安霄涣不可置信一震。 “什么?” 第897章 安爱卿有心了 颜瑜装模作样。 “本王的话,有问题吗?” “爱卿为何震惊?” 安霄涣愤愤不满。 “王爷金口玉言,许诺溪儿,办成一事,即放她走,安得出尔反尔?” 颜瑜微微一怔,茫然不解。 “爱卿何出此言?” “本王何曾许诺月溪?让她办成什么事?” 耍弄之意,一望而知,安霄涣怒意更盛。 “你……” 颜瑜好言安抚。 “爱卿别着急上火,慢慢说,本王静听。” 安霄涣按捺情绪,勉强保持平静。 “回禀王爷,你应允溪儿,采集皇上之血,便放她离去。” 颜瑜矢口狡赖。 “哪有的事?” “本王采集皇兄身物,有何用处?” 安霄涣如实回答。 “微臣不知。” 颜瑜一口咬定。 “本王从未答应过这种事,爱卿必然听错。” 安霄涣不失敬意,提出请求。 “祈请王爷唤醒溪儿,与微臣对质,事实何如,定见分晓。” 颜瑜面善而笑,借口拒却。 “她不喜欢被人搅扰清梦。” “本王一贯尊重臣子,不忍见她苦痛。也请爱卿体谅一下,月溪平日为我谋计,很辛苦的。” 安霄涣点明。 “溪儿不是睡去,而是被韦大人打晕。” 颜瑜走个形式,问一句。 “韦爱卿,怎么回事?” 韦初霜也是矢口狡赖。 “回禀王爷,微臣一事无为,进门只见月溪公主睡在软榻。” 颜瑜头头是道,剖判分析。 “本王亦同,众卿也都看在眼里,月溪确是睡去。” “二者交情深厚,韦爱卿没有理由打晕月溪。” “其中,定有误会,安爱卿看错了吧?” 安霄涣心绪怒火,焮天铄地。 “王爷以为耍赖,就可以强留溪儿?” “微臣带走溪儿,不为回归皇上身边,唯思带她隐居。” “往后,朝局之内,不会有我们一计一谋。微臣二人,决计不阻王爷前路,安分守己,不生事端。” “惟望王爷玉成。” 颜瑜伪君子做派。 “安爱卿有心了。” “本王的臣子,本王自己会照顾,不需要别人多管闲事。” 安霄涣怒火炽盛,几近失控。 “你……你……” 韦初霜及时提醒。 “小安大人,请端正态度。” “汝仪态,大大有违君臣之道。” 安霄涣勉为其难,低首低眉。 “微臣知罪,求王爷宽宥。” 颜瑜爽快下令。 “摆驾,回府。” “请韦爱卿,代为照顾月溪。” 韦初霜拱手应声。 “微臣遵旨。” 安霄涣强忍怒意。 “恭送王爷。” 帝瑾王龙驾,回到帝瑾王府。 颜瑜抚上银戒,拿出一粒药,喂入小妹妹口中。 须臾,宁云溪醒来。 “一切顺利否?” 颜瑜无奈一笑。 “顺利。” “安爱卿被我们气坏,咬着后槽牙,恭送的我。” 宁云溪取悦献媚,张开玉臂,环住他的脖颈。 “阿兄唱白脸,所向披靡,卓越非凡。” 颜瑜唇角忍不住上扬,抱起她,拥在怀中。 “你总让我唱白脸,我这是熟能生巧。” “样本呢?给我吧。” “你休息,我去比对。” 宁云溪取出样本,一分为二。 “以防万一,我们分别比对一次,保证结果准确。” 颜瑜欣然。 “好。” 比对结束,宁云溪离开医药空间。 颜瑜先一步问询。 “结果如何?” 宁云溪告知。 “鸢夫人姐弟,皆非皇上亲生。” 颜瑜紧接着告知。 “我这儿,结果无异。” 宁云溪感慨。 “果如四师兄所料,皇上还是童子之身,极有可能,从没碰过一位女子。” “现在想来,我仍觉得不可思议,皇上竟然愿为贞玉皇后,断去自家香火。” 颜瑜解析。 “他生着病,心思自然异于常人。” “管他呢,他高兴就好。” 他说回正事。 “记得那天,鸢爱卿说,他们生身之尊,或已去世。” “既如此,我还要派人找寻他们下落吗?” 宁云溪难色。 “他们或许去世,也或许尚在人世,找肯定是要找的。” “但,无从寻起。” “我去问问五师姐,有没有办法。” 颜瑜拉住她。 “你等一下。” 宁云溪止步,回眸。 “阿兄有事?” 颜瑜拉她回座。 “我想问,你不说破计策,是为了维护你的形象,还是便于以后继续对他用美人计?” 宁云溪不作隐瞒,言明心中想法。 “我能有什么形象?早就毁坏不堪。” “我装作无辜受害,自是为了继续用美人计。” “安大人,朝局立足处,至关重要,且,武谋兼备。我认为,他很有用处。” “只要确保他安然无恙,小小利用一下,无妨。” “但若我一个不慎,害他置身险地,烦请阿兄出手相救。” 颜瑜猜度一问。 “你不会是,旧情难忘吧?” 宁云溪摇摇头。 “当然不是。” “馥郁香作用之后,我早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颜瑜发表己见。 “以我观之,你有淡忘迹象,却不见得忘得一干二净。” 宁云溪主动投入他的怀抱。 “我心房深处,唯有阿兄一人,容不下其他。” “求阿兄信我。” 颜瑜脉脉情深,诉说心里话。 “你不要着急否认。” “我不是疑心你、防备你之意。” “我是想说,你若旧情难忘,尽管直言告诉我,我自当成全,亲自撮合你们。” 宁云溪撒娇。 “阿兄,不要我了吗?” “是否相处久了,阿兄心生腻烦?” 颜瑜反驳。 “我又没得手,怎么会腻烦?” 宁云溪不悦。 “得手之后,一定会腻烦吗?” 颜瑜一分迷濛,一分窘迫。 “究竟会不会腻烦,我不太清楚。” “你是我的初恋,我没有事实经验。” 宁云溪怏怏提问。 “那你这结论,从何而来?” 颜瑜回答。 “男人都这德性,我从情感博主口中听来的。” 宁云溪回忆一下,想起这号人物。 “我记得,你说过,情感博主,是二十二世纪人士。” “世上多有懂得珍惜妻子的男子,他焉能胡说八道?难道二十二世纪的男子,皆不懂得珍惜伴侣?” 颜瑜娓娓而谈,挥洒自如。 “大部分人,得到之时伤害无尽,失去又思后悔,如是反复,直至彻底分开。” “极少一部分人,懂得珍惜伴侣。” “不止男子,女子亦是这般。” “他们不晓《体质论》,现代医学并未缓解心脏症状,甚至胡乱用药,加重心脏症状,令人由善转恶。这种情况,由来已久。” “营养学,也有一点问题,没有根据环境变化,而做出改变,害得许多人吃食择选、运动方法、就寝方式不正确。” “只有极少数人,很幸运,无意间用对饮食、运动恰当、就寝良好,心脏症状得到缓解,可以保持一丝善意,从而懂得珍惜伴侣。” “你们这个异世大陆,环境破坏没有那么严重,即便人们不改善体质,心脏症状也不会太重。负心之事,比起二十二世纪,也就少一些。” 第898章 势必除之 宁云溪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嗯,阿兄言之有理。” “依阿兄高言,你已经学会缓解心脏症状,按说,保持身体健康,便不会腻烦,更不会负我。” 颜瑜星眸,忽然一黯。 “话是这么说。” “我没有自信。” “今日一问,我经过深思熟虑。” “我满以为,你和安爱卿很合适,他应该完全符合你的理想型。” “你们,大概是一见钟情吧?” 见他难过,宁云溪柔然,牵起他的手。 “可以算是一见钟情吧。” “我和他的恋情十分短暂,在我心里,他的确美好,却也不至情深似海,难以忘却。” “阿兄愿听我们的故事吗?” 颜瑜转眸,与她相视一笑。 “嗯,你说。” 宁云溪一五一十,叙述其事。 “……” 颜瑜自卑心绪,稍得缓和,转而,阴阳怪气起来。 “原来,你承诺过他,绝不移情别恋,还说,涣郎最是俊美,一百个帝瑾王也不及。” “甚至允诺,他要是不放心,你就永远不见我。” 宁云溪颦起眉头。 “我说了那么多,阿兄偏偏记住这几句话?” “我推心置腹,坦诚各个细节,你倒好,挑着话听。” “早知这样,我单说那两句即可,省得费口舌。” 颜瑜讨好赔笑。 “哎呀,我吃醋,开个玩笑嘛,你莫生气。” 宁云溪忻悦嫣然,将他手掌,抚在她的右脸上。 “承诺他时,我何尝知晓阿兄这么迷人,逸韵绝尘拔俗,医才盖世无双。” “如安大人所说,若我先遇到你,必然看不上他。” “兄与小妹,历经前世今生,于我而言,情不能移。” “请阿兄,别再把我推给别人。” 颜瑜心境,溢满甜蜜。 “小妹妹,谢你珍视。” “我亦会珍惜你,至殒不渝。” 宁云溪覆唇,献上一吻。 “我去找五师姐,求问良策。” 颜瑜心甜。 “我陪你。” 宁云溪拒绝。 “阿兄歇着吧,你这身份,去了,我师姐不自在。” 颜瑜执意。 “我在密室外头静候,不打扰你们叙话。” 宁云溪娇羞一笑。 “那好吧。” “辛苦阿兄。” 颜瑜眉目萋萋兮。 “不辛苦。” 二人去往高府,问得计策。 颜瑜吩咐臣下之人,按照计策行事,找寻其人;宁云溪传书给四妹妹,诉知亲子鉴定结果,以及五师姐之计。 宁洁薇转述,没有提及苗姒,只说这是三姐姐良策。 许颖媛沉郁失意,不抱任何希望。 “烦劳姨娘,转告公主,不用费心去寻。” “我和二弟的生身之尊,定已不在人世。” 宁洁薇不解。 “何以这样说?” 许颖媛意志消沉,恹恹似病。 “早年,外祖父是第一个襄助皇上立足朝局之人,为他联络朝臣之势,为他结合民间之力,起纽带作用。外祖父的地位,不言而喻,举足左右,便有轻重。” “铜事台宅院中人,或有逃跑可能。我不知宅院其他人是否重要,只知家尊、二弟之尊,尤为关键。” “一旦他们,获悉与自己温情的女子,乃是我母亲,必然想着出逃,说出机密,求外祖父保全。” “如此一来,皇上将是前功尽弃。” “以皇上性情,断然不愿冒此风险,把他们留在宅院。” “只有殒者,才不会告密,为保自身无虞,皇上势必除之。” “兴许,皇上安排温情,不止两人。谨防泄露身份,他每安排一次温情,便杀一人,直至我母亲怀上身孕,方停。” “人数众多,大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我尊、二弟之尊究竟是谁,一股脑儿,全部除掉,一了百了。” “皇上憎恶外祖父仗势,纵控于他,所以迁怒我母亲,迁怒我和二弟,恣意羞折我们尊严。从小到大,我没从他身上,感受到一分父爱。” “我有想过,或是庄族三兄妹争宠,导致我们悲剧;或是皇子皇女太多,皇上实在顾不过来;唯独未想,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孩子。” 宁洁薇安慰。 “媛儿莫要伤怀。” “我义父细心体贴,很会照顾人,他定能弥补你们缺失的父爱。” 许颖媛礼貌回之一笑。 “那倒不必。” “多谢姨娘关心。” “父亲恩斯勤斯,待我们姐弟如同亲生,我们并无缺失父爱之感。” “家慈,幸得靖善公青睐,我唯愿,他对我母亲好,便知足。” 宁洁薇拍拍心口,向她担保。 “你放心,他绝对不会辜负义母,肯定不遗余力,倾情疼惜。” “他若敢对不住义母,我携三姐姐一众,谴责声讨,决计不放过他。” 听着她的口气,许颖媛哭笑不得。 “姨娘处事,像个小孩子。” 宁洁薇把玩自己一束长发,幼态尽显。 “我本来就是小姑娘,永远长不大。” 许颖媛尴尬,啜一口茶,一转话头,谈论正事。 “听父亲说,皇上密与一书,让他用计,把我们驱逐出府,令我母亲身败名裂。” “皇上未言具体计策,全权交由我父处理。” “未审姨娘有何妙计?” 宁洁薇志在必得之状。 “我本意,就是要把你们驱逐出府,令义母身败名裂,计策早已铺垫完成,只差这最后一步。” “我不是跟你说过全部计策?这么快,你就忘却?” 许颖媛浅浅一惊。 “事情有改,仍按原计策进行?” “不需随机应变吗?” 宁洁薇忻忻自满。 “不需。” “我的计策,天衣无缝,任它有何改变,丝毫不影响我的妙计。” 许颖媛温颜强笑,敷衍恭维。 “姨娘高深莫测,孩儿马尘不及。” 宁洁薇拆穿。 “你少贫嘴,我看得出来,你心底不服我。” 许颖媛不承认。 “姨娘言重,孩儿不敢。” 宁洁薇撇撇嘴,不予计较。 “依我看,你们生身之尊,最好找一下,凡事都有万一嘛。” “三姐姐的决定,总不会有错。” 许颖媛点点头,道出心中忧虑。 “嗯,听凭姨娘吩咐。” “我只是担心,给月溪公主添麻烦。” 宁洁薇神色慨然,落落大方。 “没事,我三姐姐为人热心善良,不嫌麻烦。” “古语云,夫生身尊慈,此之谓大本大宗也。哪怕机会渺小,我们也要尽力找寻,不让你们姐弟留有遗憾。” 许颖媛眸色荧荧,几分刮目相看。 “谢姨娘照拂。” 第899章 势不并立 这日,许明骞召集三房众人,于正堂宣布一件大喜事:宁洁薇怀有身孕。 随后,许颖媛陪着冷蔓,回到朱弦居。 许颖媛故弄玄虚,来了一句。 “母亲,大事不妙。” 冷蔓心慵意懒,不以为意。 “她不就怀个孕吗?怎就大事不妙?” “难道你怕她,仗着孩子,恃宠而骄,欺我们更甚?” “外头流言纷纷,说我与人偷欢,无故责打妾室。我已经被她欺负成这样,再欺负,也不过如此。” “我心无所谓,随她吧。” 许颖媛继续故弄玄虚。 “母亲把这事想得太简单。” “此,仅仅是家宅之争,朝堂之谋么?” 冷蔓一头雾水。 “不然,是什么?” 许颖媛神情,百味交错,风谲云诡。 “母亲绝对猜不到,昨日,我打听到什么事。” 冷蔓急躁。 “少卖关子。” 许颖媛眸意,绵里藏针。 “宁姨娘所怀,非是父亲的孩子。” “父亲蒙在鼓里,茫然无知。” 冷蔓瞠目,惊讶愤怒。 “什么?” “宁洁薇岂敢对不起老爷?” “唉,我早劝老爷,宁洁薇对他没有真心,他偏是不听。” “竟然误会我,与外男偷情,殊不知,是他的好妻子,与人苟且!” “你说,劣男是谁?” 许颖媛忽现一分慌色。 “母亲慎言,那不是劣男。” “我说实话,母亲千万别恼火,保重贵体要紧。” 冷蔓失去耐心。 “什么意思?到底是谁?快说。” 许颖媛吞吞吐吐,答话。 “是……父皇。” 冷蔓惊起,震怒诧异交加,花容尽然失色。 “什么?!” 许颖媛抚她回座,声情并茂,滔滔讲述。 “先前,母亲一番言论,孩儿折服,自认为是高论。” “然却,我们料思有误。” “此事,不在家宅,亦不在朝堂,而是后宫之争。” “宁姨娘最终目的,是册封皇妃,取代母亲,成为父皇心尖上的人。” “她先是引诱我二弟,使得父皇对他失望;继而构陷你,与外男不清不楚,使得父皇对你灰心;最后,她借着我父之口,传达身孕之实,意在引导皇上,纳他为妃,甚至册她为后。” 冷蔓恍然大悟。 “难怪,皇上突然绝情,莫名其妙把我送给庄伯爷。” “难怪,韶儿性情大变,视我为玩物,不予我一丝尊重。” “我本想着,皇上或是疑你改志,或是气我拒不入宫,或是缅怀贞玉皇后。谁料,居然是因为宁洁薇设计陷害。” “月溪公主阴谋,果然令人防不胜防。” 她百思费解,摸不着头脑。 “这事听起来,实在荒谬。你确定,她怀的是皇子皇女?” 许颖媛语气笃定,言之凿凿。 “孩儿万分肯定。” “母亲如若不信,大可前往打探。” “迤逦居值夜过的侍女,众口一词,从未听到卧房传出任何情韵之声。” “试问,什么样的女子,毫无韵声?自是纯洁天真之女。” “那宁姨娘,算得上纯洁之人么?” “请恕孩儿言辞粗俗,即便是纯洁之人,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一点声响也无。” “母亲想想,这合理吗?” “父亲和她,压根没有圆房。” “要么,是父亲年迈无力,体力难支,不足以圆房;要么,是宁姨娘哄话,不许他碰触。” 冷蔓反复思忖,点头道是。 “她入许府,已有一段时日,一点声响也无,确实不合理。” “老爷也确实说过,他年迈无力。” “前思后想,你分析得在理。” “可是,前一阵子,回春堂医祸,你不是打探到,宁洁薇行刺帝瑾王之前,与老爷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吗?” “那个消息不准确?” 许颖媛字字真切,句句明晰。 “到现在,我才知道,父亲不过顶个名头,实际上,与宁洁薇温情融融者,是父皇。” “从那时起,她便暗查,了解父皇一切,与月溪公主合谋,妄图攀龙附凤,扶摇而上。” “母亲请思,月溪公主,原在父皇臣下。而今,她失去父皇护佑,自然另找一人,巩固她势。” “她们姐妹二人,一个勾住帝瑾王之心,一个勾住父皇之意。孩儿大胆猜测,可能宁五姑娘尚在人世,假殒,混入璃王麾下,与之谈情说爱。” “听闻璃王殿下,看重女子身姿,睹妙而喜,闻丑而恶。宁五姑娘柳腰花态、身姿曼妙,正合璃王殿下喜好。” “月溪公主这如意算盘,打得精着呢。” 冷蔓大为震撼,愤懑不快。 “这人简直可恶,焉能想出这般刁钻之计?” “莫说猜到计策全貌,我连她目的何在,都无从料想。” “气煞我也。” “我就说嘛,月溪公主之计,安能被我看穿?” “怪我,自作聪明,落入局中,被她算得明明白白,毫无还击之力。” 许颖媛善言劝慰。 “这怎么能怪母亲呢?那可是月溪公主呀,月盛第一谋臣,母亲始料不及,实属正常。” 冷蔓坐立难安,愁容满面。 “这下,如何是好?” “你有办法挽救局势吗?” 许颖媛衡情酌理。 “复杂之计,我们必定算不过月溪公主。孩儿心想,莫不如简单一些,兴许能让月溪公主不屑理会、疏于防备。” 冷蔓醍醐灌顶,眼睛一亮。 “嗯,有道理。” “我该怎么做?” 许颖媛目光,缀一道狠厉。 “当务之急,母亲须先除掉宁姨娘腹中之子,绝去父皇册后纳妃之念。” 冷蔓愕然,惊惶不宁。 “啊?” “戕害无辜,不太好吧,伤天害理,会遭报应。” “她腹中孩子,和我们无冤无仇呀。” 许颖媛正色敢言,行峻辞厉。 “如何无冤无仇?不论宁姨娘生下皇子还是皇女,皆有资格同我、同二弟争夺皇位。” “皇位之争,势不并立,仇怨天成。” “母亲犹犹豫豫,等到宁洁薇公示天下,此乃皇子皇女,你再行动,便是谋害皇嗣,枭首大罪。” “万一,她母凭子贵,真的坐上凤位,母亲到时后悔,可就来不及。” “其中利害关系,望母亲细思。” 冷蔓心惊胆战。 “我……我没有害过任何人的孩子,不晓得怎般作为。” “你有何妙策?” 许颖媛俏眸一黯。 “这事好办,母亲请莫紧张。” “你去买一副药,悄悄下在宁姨娘的安胎药中,转眼间,一切无虞。” 第900章 我们的孩子 依女儿妙策,冷蔓亲自去买药,悄悄下在宁洁薇的安胎药中。 没等她离开迤逦居,便听宁洁薇发出一声惨叫。 “啊!” 冷蔓止步一惊。 “嗯?这药这么快?真是转眼间,便就起效?” 她做贼心虚,装作路过,闻听惨呼,冲进卧房,查看情况。 “宁妹妹,是你的呼声吗?” “发生何事?” 药碗被摔碎,宁洁薇捂着肚子,痛苦不已,徐徐离座,跪在地上。 “姐姐……姐姐救我……我的孩子……” 只见地上绯色淋漓,迅速蔓延开来,冷蔓满觉触目惊心。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的孩子怎么了?” 宁洁薇虚汗如雨,泪水涟涟。 “我的孩子……好像保不住……请姐姐帮我唤郎中……” 冷蔓惶然应声。 “好,我立马去。” 她一阵疾跑,还未跑出房间,骤然被一记耳光,扇倒在地。 “啊!” 许明骞怒吼,紧随其后。 “夫人做下这等恶事,反来故作好人,岂有此理?!” 他健步如飞,来到薇儿身边,一把抱起,抚她躺在软榻。 “我已经派人去唤郎中。” “薇儿宽心,我绝不容许我们的孩子有事。” “你也要撑住,薇儿,我不能失去你。” 一阵眩晕之后,冷蔓才感觉到脸颊疼痛。 她醒醒神,站起身子,向老爷走去。 “老爷错怪我,我没有做过任何恶事。” 许明骞训斥。 “你住口!” “跪下!” 冷蔓不服气。 “我无错,老爷凭什么罚跪?” 许明骞高高在上。 “你一介正三品命妇,见到本官,岂敢不行礼?!” 冷蔓不敢相信闻听之语。 “我……你……” 许明骞命令。 “跪下!” 冷蔓愤然行礼。 “恭请老爷福安。” 许明骞嫉恶如仇。 “跪着。” “我没有允准平身,除非我离去,否则,你不能起来。” 冷蔓不悦。 “规矩我懂,不需老爷教诲。” 许明骞示诫。 “薇儿以及腹中之子,如果安然无事,我勉强再原谅你一次;但若他们有事,我决不与你善罢甘休。” 经郎中诊治,宁洁薇剧痛渐消,稍微恢复一点气色。 郎中沉痛禀知,宁洁薇腹中孩子,不堪药物折磨,凄凄流去。 宁洁薇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话落,她依偎老爷怀抱,放声大哭。 “老爷,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许明骞拂手,示意郎中退下。 他紧拥怀中人,努力挤出眼泪,做出痛心入骨之貌。 “薇儿,不哭。”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冷蔓依然跪着。 “老爷不忙哀伤,请听我一言。” 许明骞怒火燎发。 “听你说什么?听你狡辩吗?” “我亲眼看着你去抓药,下在薇儿安胎药之中,你岂敢狡辩?” 冷蔓惊愕。 “啊?你亲眼看见?” “那你为何不阻止我?” 许明骞暴跳如雷。 “你狠心用药,无有过错,反要责我,没有阻止你?!” 冷蔓失措。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明骞狂吼咆哮。 “我本以为,你买来安胎之物,意在关心薇儿,怕她不领情,所以悄悄行事。” “此举,虽不光明,却也是一片好意。” “万万没想到,那药,竟是害人之物!” 冷蔓急急摆手。 “不……” 许明骞截住她的话。 “不什么不?何敢强辩?” “非要我派人,去那家药房,查清楚你买的是什么药,你才愿松口?” 冷蔓无可奈何承认。 “不用,不用查。” “老爷说得没错,那药,确为流去宁妹妹腹中孩子。” 许明骞怒目怒容,威仪凛凛。 “好,敢做敢认,我敬你的胆识。” “尹司台一行,是你自己去,还是我押送你?” 冷蔓焦急。 “此事不宜声张,更不应该惊动尹司台。” “我这么做,有不得已的苦衷,老爷,请听我解释。” 许明骞一阵戟指。 “说!” 冷蔓有意瞒下皇嗣一事,假装不知,以免招致重罪。 “宁妹妹腹中孩子,不是你的。” “为了保全老爷名声,妾身不得不流去她的孩子。” 宁洁薇暂停哭泣,怜怜分辨。 “姐姐安得胡编乱造,污蔑妾身?” 许明骞理所当然反驳。 “我和薇儿是夫妻,她的孩子,怎会不是我的孩子?” “夫人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么?” 解释不清,冷蔓心急如火。 “分明是你不懂。” “老爷太过纯知,你们不睡在一起,是不会有孩子的。” 许明骞再次反驳。 “谁跟你说,我们没有睡在一起?” “我几乎日日留宿迤逦居,夫人一无所知吗?” 冷蔓急得不行。 “单是留宿,两两躺在一起,没有用。” “老爷肯定看过花情话本。” “只有,行话本中事,你才能让她有身孕。” “入夜,你们具体怎般绵情?” 许明骞盛怒诘问。 “夫人又没有认清自己身份,我和薇儿具体哪般花缠情切,是你可以问的吗?!” 冷蔓无语。 “我……” 宁洁薇悲色不改,适时劝言。 “算了,老爷,请莫问罪姐姐。” “可能,她确是一片好意吧。” 冷蔓揪住错处,立即指证。 “老爷你听,她心虚。” “她的孩子,果然不是你的。” 许明骞狠狠瞪她一眼。 “薇儿为你求情,你仍然出口污蔑。” “冷蔓,你有没有良心?” 宁洁薇柔弱绵软,半坐半躺,倚在老爷膺膛。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或许冒昧,恳求老爷应许。” 许明骞细声问询。 “什么请求?” 宁洁薇道出苦恼,楚楚央告。 “姐姐留在府中,我实在危险,就算以后再有身孕,孩子也难顺利降生。” “乞请老爷同意,姐姐暂回娘家,待到妾身为你生下孩子,再迎她回府。” 许明骞答允。 “薇儿别怕,我这就赶她出府。” 冷蔓大惊失色。 “老爷!” 宁洁薇得步进步。 “媛儿姐弟,恐与其母沆瀣一气。” 许明骞当机立断,不留一丝情面。 “一并逐出许府,不再迎回府中。” “我和夫人,非是夫妻关系,亦无夫妻之实,媛儿和博儿根本不是我的孩子。” “免得外头议论,我抛妻弃子,有损许族名誉,我会公示真相,彻底跟他们划清界限。” 冷蔓怒不可遏。 “许明骞,你!” “我父栽培你多年,扶持你坐上铜事相之位,你说过,不会负我,你忘……” 不愿听她胡搅蛮缠,许明骞随即吩咐。 “来人,把她拖出去,连同孽子逆女,全数扔出许府!” 第901章 我们斗不过她 许明骞对外公示: 冷蔓无端责打宁洁薇,与众多情郎寻欢作乐,许明骞无数次选择原谅,冷蔓就是屡教不改。 许明骞百般容忍,冷蔓却几次三番挑衅,更者,明目张胆用药,流去宁洁薇的孩子,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经帝瑾王医术确诊,许颖媛姐弟,与许明骞没有亲缘关系。由此推论,冷蔓辜负许明骞情意,已有二十余年。 许明骞、冷蔓,断绝夫妻情分。 从今以后,许府三房女主人,便是宁洁薇。 …… 此消息一出,证实有关冷蔓的流言,确凿无疑。 冷蔓薄幸之事,一时间,京师震动。 人人唾弃冷蔓行为,深以为耻,冷蔓躲在冷府,一步不敢迈出家宅,唯恐人人喊打。 冷蔓不甘心,对外宣布,许颖媛姐弟不是野男子所出,而是皇女皇子。 顾孟祯闻之,当即撇清关系,并宣示告诫:冷蔓若敢再有一句胡话,污朕清白,定斩不赦。 冷蔓正三品诰命,被顾孟祯废黜。 自此,冷蔓敬称,改回冷姑娘;许颖媛姐弟,不需给母亲问安。 冷府,冷蔓居处,似玉居。 冷蔓懊恼。 “我真是倒霉,第一次做这种坏事,便被老爷当场抓住。” “怎就这么巧,他刚好路过?” 问题不好回答,许颖媛另辟蹊径,回复母亲。 “孩儿多嘴一句,母亲请勿见责。” “你不能再称老爷,合该敬称许大人。” 冷蔓如鲠在喉。 “我……他……” 宁洁薇计策,尚未实施完毕。她有言,移情别恋之前,义母绝不可能改志,所以,务必施计完全,不可遗漏任何一个要点。 许颖媛不信邪,偏要劝说。 “皇上薄情不仁,许大人忘恩负义,母亲打算怎么办?” 冷蔓固执。 “你看事情,不能流于表面。” “皇上为何不认我们?许大人为何忘恩负义?此皆月溪公主阴谋!” “他们抛弃我们,非出自愿,实是中计之故。” 许颖媛忧心如焚。 “母亲何故如此执着?” “为了那两个负心汉,你这样坚持,有意义吗?” 冷蔓一意孤行。 “他们不是负心汉。” “只要澄清误会,皇上就会承认你们,许大人也会重新接纳我。” “你莫走入局中,被月溪公主牵着鼻子走,她目的,便是引导我们易心移志。” “她阴险使诈,一分道义也无,面对这种人,我决不妥协!” 许颖媛心苦,欲哭无泪。 “母亲,何必呢?” “我们斗不过她呀。” “不投向帝瑾王,难道去投璃王?” “璃王行踪无定,我们上哪儿找他去?” 冷蔓一脸痴情状。 “不投帝瑾王,也不投璃王,我忠心皇上一人,就算海枯石烂,也不改志向。” 又被宁洁薇料中,许颖媛深感挫败。 “可是,皇上已经抛弃我们。” “母亲纵有忠心,何用?” 冷蔓情根深种,眸望皇宫方向。 “不急。” “我情真不渝、坚持不懈,总有一天,能感动皇上。” “而今,我可以退出朝堂,暂时不与任何一方交锋,静候皇上回心转意。” 许颖媛有苦难言。 “母亲……” 冷蔓蕴起怒容。 “休得啰嗦。” “我都说了,这是月溪公主之计,你听不明白吗?” “帝瑾王臣下,能有什么好人?我们入局必殒!” 见状这般,许颖媛只好继续实施宁洁薇之计。 这日,冷谐来到似玉居。 冷蔓离座行礼。 “恭请父亲福安。” 冷谐虚扶允坐,柔声细语,同女儿谈心。 “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蔓儿切莫忘记,你可是未出阁的姑娘,婚姻大事,合该重视。” “我和夫人,定然先你一步,离开人世;媛儿姐弟,各自成家之后,也难免顾不上你。” “为父此生,没有其他心愿,唯思,寻一位可以托付终身之人,照顾你,疼爱你。” “你这样日日待在家府,孤零零的,岂非故意叫我殒不瞑目?” 冷蔓目光呆滞,看着皇上的画像。 “我在等,皇上娶我。” “他说过,会娶我的。” 冷谐啼笑皆非。 “莫非失忆?” “昨儿,皇上言辞,清清楚楚。” “他说,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一双儿女,不是皇子皇女。” 冷蔓反驳。 “皇上一时气话,父亲焉能当真?” “过段时间,他就气消。” “许大人痴迷宁洁薇,辜负你,也辜负我,皇上必然心疼。” “情况至此,他定会履行旧年承诺,迎我入宫。” 冷谐喟然长叹。 “唉。” “冷族得势之时,他尚且敷衍你的情意,随手把你塞给许大人。今时,冷族早不如当初,你亦身败名裂,他反而愿意娶你?” “蔓儿,少做点梦。” 冷蔓自成道理。 “皇上深知,锦上添花天下有,雪中送炭世间无。前者,他不娶我,就是为了等到这时,给我一个惊喜。” “如父亲所言,我已然身败名裂。” “目下情状,谁人愿意娶我?” “是我乐意孤零一人吗?” “除了等皇上怜惜,我何有他选?” 冷谐摇摇食指。 “此言差矣。” 他耐心,给她分析难题,寻出解法。 “你的事,目前只在京师城内流传,四郊、附近县城之人尽皆不知,远方之众更不用说。” “趁着流言,未至遍传天下,你快去相亲。” “以你世族身份、才貌兼全,招来一位赘婿,易如反掌。” “此举,好处甚多。” “一来,你后半生,有人陪伴。” “二来,博儿学业未罢,贤婿可以帮你,教导儿子。” “三来,平息盛京流言,令人知晓,你绝非许大人口中的恶妇,而是贤妻良母,有的是人,欣赏你的才情气韵,刚离婚,即有本事改嫁。” 冷蔓补充。 “四来,冷族其他女子,不会受我影响,难以出嫁。” “是也不是?” 冷谐沉吟不语。 “呃……这……” 冷蔓面露怫忾之色。 “父亲有话,何不直说?” “是不是我族旁支中人,因我的事,怨怼忿恨?” 冷谐苦涩,告知实情。 “他们,确实有一点怨言。” “你知道的,你毅叔父家,那几位堂妹,有的正在说亲,有的即将出嫁。这个节骨眼上,你出这种事,让他们情何以堪?” “不止我族旁支,你姑母家、姨母家、舅舅家,亦受其害。” “他人成见,你这脾气,实属承袭家族品性,于是连带着,误解我们都是恶人。” “一家亲者,唇齿相依,蔓儿何忍伤害?” 第902章 他则原形毕露 冷蔓心里没底。 “我速去相亲,招来赘婿,就能解决问题?” 冷谐颔首。 “对。” 冷蔓疑问。 “父亲何以这么肯定?” 冷谐鞭辟入里,头头是道。 “皇上不认儿女,未经杏林堂或是回春堂,鉴定亲缘;许大人指证你的恶行,亦没有拿出相应证据。” “此皆一面之词,不足为信。” “流言,之所以一面倒,是因为他们居在高位,你是弱者。” “柔弱便罢,你还不知自证清白,怨不得他人,认定你品行恶劣。” “左右流言,说难不难,你只需付诸行动,先尽人事,后听天命。” “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有明眼人,看清真相,带动其他人,站在你的一边,声讨真正的负心人。” “你别小看民众之力,流言风向,一旦倒向你,即使对方是皇上、是许大人,也奈何不得。” 冷蔓落寞。 “我都多大年纪了,会有人要我吗?” 冷谐勉励,极尽赞许。 “你待字闺中,一双儿女皆已长大,不需夫婿费心,怎会无人求爱求娶?” “只要你有心,必定风靡万千男子。” 冷蔓不安。 “假设,我顺利招赘,皇上突然想要册我为后,如何收场?” 冷谐厉色。 “我让你少做点梦。” “终日痴心妄想,正事一点不做。” “你真不像话。” 冷蔓撒赖。 “假设嘛假设。” “父亲倒是说说,怎么办呀?” 冷谐随口搪塞。 “我负责说服贤婿,跟你和平分离,圆成你的美梦。” “总行了吧?” 冷蔓强调。 “父亲可不许食言。” 冷谐借事讽刺。 “放心。” “我不像某人,答应迎娶,言而无信,说得天花乱坠,转头求娶她人。” 冷蔓诚惶诚恐。 “父亲勿要犯上。” “你也是不像话。” 冷谐理直气壮。 “我指名道姓了么?” “所犯哪位尊上?” “强词夺理。” 冷蔓服软。 “是,孩儿知错。” 回想孙女计策,冷谐进入下一步。 “我听媛儿说,靖善公,求爱于你?” 冷蔓郁闷。 “许久之前的事,提他做甚?不是求爱,一场闹剧罢了,早就结束。” “他对我,一点情意也无。” 冷谐好奇追问。 “我没问,他情意何如,只想问,你对他是何感觉?” 冷蔓抵触反感。 “他无情,我也无意。” 冷谐申斥。 “说真心话。” 冷蔓严肃。 “这就是真心话。” “我根本不认识他。” 她反作训斥。 “父亲居然说我痴心妄想,你才是痴人说梦。” “方族中人,帝瑾王重臣,如何看得上我?” 冷谐入情入理,解意她言。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他看得上你,你就愿嫁?” 冷蔓沉色。 “不愿。” 没听到遂心话,冷谐不悦。 “为何?” “你凭什么拒绝方族中人?” 冷蔓词正理直。 “父亲莫不是忘记心志?” “我嫁给他,便是与皇上对立。” “媛儿,是皇上派去的线人,皇上尚且疑忌,我若自愿嫁去,冷氏一族皆要被我连累。” 冷谐夷然处之。 “我们不怕被连累。” 冷蔓困惑不解。 “适才,父亲责我,连累一家亲者。” “现在又说,不怕被连累。” “你到底何意?” 冷谐有条不紊。 “两件事,怎能相提并论?” “前者,是你惹事,孤零无措,牵连全家受苦;后者,你有方公爷做倚仗,形同有帝瑾王撑腰。” “何谈连累?” 冷蔓瞬间暴怒。 “父亲想要权势想疯了吧,主意打到帝瑾王身上?” “我不做你的棋子!” 冷谐好声好气。 “你瞧你,我谈正事,你急躁什么?” “你这任性脾气,须得改一改,嫁到别家,谁会像父母似的,惯着你?” 冷蔓怒目而视。 “恭送父亲!” 冷谐叹息。 “你这孩子……唉。” 随后,冷蔓吩咐下人传话,唤来许颖媛。 冷蔓质问。 “你何故向外祖父,提起靖善公?” “岂非有意让我难堪?” 许颖媛装作无辜,目意一分不染。 “母亲误会。” “是外祖父问我,近来,有没有人求爱过你。” “他提问,我何敢不答?” 爱女懂事,冷蔓速即信之。 “想是,父亲利欲熏心,暗查我事,问你,只为确认一下。” “他简直不可理喻。” 许颖媛明知故问。 “外祖父意在何为?” 冷蔓不疾不徐,倾诉其事。 “他说……” 许颖媛听罢,欣喜一笑。 “外祖父妙思,极好。” 冷蔓生气。 “你膈应我,是么?” “他视我为棋子,企图兴盛家族,你却赞他妙思?” 许颖媛讲情。 “母亲,是家中独女,外祖父一向珍爱,哪得利用之心?” “你定是误解。” 冷蔓被她说动。 “那你说说,他怎么想的?” 许颖媛字字珠玑,持之有故。 “我猜,外祖父想法,与我一致,英雄所见略同。” “有竞,方得有争。一直以来,母亲规矩本分,从不招惹其他男子,无竞,皇上自然无争。” “外祖父之意,让你给皇上制造一些危机感。” “皇上对你,并非全然无情,冷漠只是他的伪装。母亲激之,他则原形毕露。” “母亲嫁入宫中,指日可待。” 冷蔓提出疑惑。 “安得无竞?外头都在传,我和外男苟且。” 许颖媛合理解答。 “宁洁薇姐妹使的阴招,皇上慧眼如炬,加之身边谋臣众多,必然看得出破绽,不会真以为你偷欢。” “母亲切莫曲解外祖父之意,他唯是一片好心。” 冷蔓一阵恍然,点点头。 “原来如此。” “父亲既是此意,为何不直言告诉我?” 许颖媛面不改色,轻松应对。 “皇上,何等圣明?外祖父怕你,明晓计策,做得不够真实,疏漏百出,骗不过圣上。” 冷蔓神会心融,豁然开朗。 “对,对,说得有理。” “哎呀,你看你,莽撞道破外祖父之计,弄巧成拙。” “假使,被皇上识破,我相亲不诚,如何是好?” 许颖媛安抚。 “母亲勿忧。” “孩儿深以为,母亲聪慧,定能完美实施计策。” “母亲请莫妄自菲薄,值此关键时刻,务必拿出自信。” 冷蔓依依求助,捧起女儿双手。 “你定要帮我筹谋。” 许颖媛温颜浅笑。 “是。” “孩儿微薄之力,谢母亲不弃。” 第903章 太过杞人忧天 黄昏时分,许颖媛回陶府,找陶沐湛商量,为冷蔓安排相亲。 转天,一切就绪,许颖媛回冷府,禀知母亲。 “母亲请看画像。” “这几位,皆是盛京西郊民籍人氏,与封正台合作务农,和我家老爷打过几次交道,算是知根知底。” “老爷说,他们老实得很,知礼守节,定能礼贤于你,不会有出格之行。” “昨日,老爷细细打听过,许府发生之事,还未传至西郊。” “母亲选一位看着顺眼之人,孩儿帮你约见。” 冷蔓惊异不解。 “你这是要假戏真做,让我真的找人相亲?” “不能提前跟他们说好,配合做戏吗?” 许颖媛神意自若。 “当然不能提前说好。” 冷蔓询问。 “为何?” 许颖媛剖析缘由,面面俱到。 “一则,母亲实话实说,此举目的,是为激皇上吃醋,迎你入宫。” “试问,谁敢配合做戏?” “二则,母亲不提皇上,只说,激心爱之人吃醋。” “依母亲身份,他们自然而然就会以为,你心爱之人,乃是许大人。” “再问,谁又敢算计许大人?” “三则,皇上善于谋略,能够洞烛机先;四郊务农之人,大多老实本分。” “你明说用计,他们何以配合?肯定做得谬误百出。” 冷蔓表示赞同。 “寻常民者,确实斗不过皇上。” 她沉吟有思。 “我们何不约见地方八台,或者县衙中人?” “他们家宅有争,习练有成,多少有点心机,起码不是白纸一张。” 许颖媛有条有理,推翻她的思路。 “许族,乃是盛京名门望族。” “地方显贵,何人不知许大人?何人不晓其妻,是冷太尉千金?” “就算你的事,未及传至地方,他们得知你是冷族贵女,也会慎重从事,查一下你是不是许大人之妻,紧接着,再查一下你们何故分离。” “一旦查到,你得罪许大人,甚至,惹龙颜大怒,哪位地方显贵,胆敢迎难而上,陪你做戏?” 冷蔓提出另一条思路。 “那不妨,找一位富家中人?” “其人,不仅家宅有争,足以配合用计,而且没有权势,无从打探许府之事。” 许颖媛否决。 “谁告诉你,富贵之人没有权势?” “他们背后,都有倚仗。” “说亲议亲,由不得自己,必须问过主子,确保他们的婚姻,不会影响主子利益。” “主子,要么职在八台,要么居在爵位,动用权势一查,就会通知手下一众,不许跟你往来。” 冷蔓束手无策。 “照你这么说,我只能相亲民者?” 许颖媛予以肯定,说明益处。 “对。” “最好是务农之民。” “他们多数忙于劳作,没空听人说闲话,消息闭塞,一般情况下,不会那么快听说盛京中事。” 冷蔓有所顾虑。 “消息再怎么闭塞,他们也不可能永远不知道。” “如若我的事,传到他们耳中,他们纷纷逃离,我该如何引皇上吃醋?” 许颖媛晏然无谓。 “母亲太过杞人忧天。” “等他们听说那些事,已经对你动情,爱意使然,他们一定舍不得离你而去。” 冷蔓表露难色。 “岂非要我使美人计?” 许颖媛哄话。 “母亲本就是美人,何需用计?往那儿一坐,众生倾倒。” “一介草民罢了,冷族贵女愿见他们,便是无上荣耀,他们焉能不动心?” “请母亲,择选一人。” 冷蔓粗略看一眼画像,选定其中一人。“就他吧。” 经过一番乔装打扮,冷蔓避开路人,于冷府侧门,坐上马车,选走偏僻道路,至盛京西郊一家饭馆,与那位民者见面。 结果,等了整整一个时辰,愣是没等到人。 冷蔓怀揣怒意,回到冷府似玉居。 许颖媛放下茶杯,迎母亲入座。 “母亲回来了。” “相亲顺利否?” “那人,品行如何,能配合你用计吗?” 冷蔓怫然答曰。 “我根本没见到人。” 许颖媛故作纳闷。 “啊?” “怎会如此?” 冷蔓烦懑,厉声诘责。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你不是说,贤婿安排妥当?” “他不会是,故意没去约见,耍我玩吧?” 许颖媛劝抚。 “母亲请息怒。” “老爷孝心,天地可鉴,他何有耍弄母亲之意?” “想是,那位民者走错路,亦或,家里出了什么事。总之,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把你晾在那儿,迟迟不现身。” 冷蔓耐心耗尽,悒悒怒斥。 “不管因为什么,他都应该说一声,岂可让我苦等?此人,太没礼貌。” 许颖媛应声。 “母亲说的是。” “我去问问老爷,究竟发生何事。” 话音刚落,下人通禀,陶姑爷求见。 冷蔓允见,陶沐湛入内,就座。 “让母亲久等,实是小婿之过。” 许颖媛催促。 “老爷不急道歉,先说说,那人何故不现身?” 陶沐湛苦恼作叹。 “唉,陈先生临行前,闻知许府中事,吓得不敢见面。” 许颖媛一本正经,猜想推测。 “看来,流言已然传至西郊。” 陶沐湛应和。 “夫人明智。” “我顺路问询,十人之中,唯有一人不明所以。” 冷蔓闻言惊喜。 “你帮我,约见那位不明所以之人,我速往相亲。” 陶沐湛窘迫讪笑。 “母亲稍安勿躁,那是一位女子,瞧着不满二十。” 冷蔓刚刚燃起的希望,回归颓丧。 许颖媛建议。 “老爷莫如,帮母亲约见南郊人氏?” 陶沐湛不赞成。 “南郊,离盛京最近,获知消息最快。” 许颖媛复又建议。 “那就约见东郊、北郊人氏。” 陶沐湛依计,阐述。 “我不负责东郊、北郊屯田事务,不认识什么人。” “总不能,路上随便拉来一人,与母亲会面,倘使遇到行骗之人,于事不利。” “也不好求助同僚,我唯恐惹人议论,有损母亲名声。” “免得许府中事传扬太快,令我们猝不及防,我看,要不,直接去附近县城,物色相亲人选?” 许颖媛欣然一笑。 “老爷慧思。” “晌蜀县屯田之事,是老爷负责核查,你应该认识许多民者吧?” 陶沐湛雷厉风行。 “我立刻动身,快马加鞭,赶往晌蜀县。” 第904章 相亲 陶沐湛打点所有,接迎冷蔓,至晌蜀县,一家饭馆。 他们到达之时,相亲之人未至。 陶沐湛笑容可掬,谦逊有礼。 “晚饭时分,天色不早,我们须在晌蜀县住宿一夜,明日再赶路回京。” “客栈,小婿已经选好,共开两间客房,请母亲和夫人安睡上房。” 冷蔓首肯,微微一笑。 “有劳贤婿费心。” 陶沐湛低眉三分。 “母亲见外,小婿惶恐。” 冷蔓环顾左右,语气覆一分焦急不安。 “程先生为何还没来?” “他不会也爽约吧?” 陶沐湛苒苒宽解。 “母亲勿虑。” “小婿这次,巧耍一点小聪明,没有向他明言,相亲之人是谁,只说是同龄人。” “他择妻,唯一要求便是年纪相仿。” “小县中人,家中穷困,这个岁数,至今未婚。听说有人愿意跟他相亲,他喜出望外,绝对不可能爽约。” “他应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烦请母亲,再等一等。” 许颖媛紧接着抚慰。 “母亲别担心。” “吃一堑长一智,老爷此次安排,肯定完美无缺。” 冷蔓重展笑颜。 “好,贤婿孝顺,我很是欣慰。” “有你们陪着,聊聊天,喝喝茶,不至枯燥乏味,比起中午那场相亲,好受得多。” 许颖媛提起茶壶。 “母亲满意就好。” “孩儿为你斟茶,请母亲哂纳。” 不多时,程东光临饭馆,伙计按着许颖媛吩咐,快步上楼,通报一声。 许颖媛夫妇,识相离去。 由伙计引路,程东走上楼梯,行至冷蔓所在雅座。 二楼雅座,皆被庄韶包下,厅内,唯是冷蔓、程东二人。 程东瞳仁之间,布满震惊。 “你便是,与我相亲之人?” 冷蔓露出自以为最美的笑颜。 “是也。” 程东一脸反感之色。 “弄错了吧?” 冷蔓悬心一提,确认一问。 “贵人尊名程东?” 程东点点头。 “对。” 冷蔓松一口气,恢复笑貌。 “没错,我相亲之人,就是你。” 程东十分懊悔。 “唉。” 冷蔓不明其意。 “程先生叹什么气?” 她热情邀请。 “别站着,请坐。” 程东面无颜色,勉强坐下。 “你是盛京冷族,太尉之女,冷姑娘吧?” 冷蔓错愕惊奇。 “你怎会认识我?” 程东直言不讳。 “你的那些事,闹得风风雨雨,盛京内外,谁人不知?” “我村里好多人,闲不住,往京师看热闹。你的画像,被人从街头传到巷尾,我们村里的人,几乎都认识你。” “早知相亲之人是你,我不如歇在家里。” 冷蔓愁眉一颦。 “你这话说得没趣。” “我怎么了?”“我不好吗?” “你择妻,唯一要求,不就是年纪相仿吗?” 程东眸意,掠过一丝不屑。 “那也不能是你啊。” 冷蔓气恼。 “你……” “怎么不能是我?” “我乃太尉之女,由得你一介民者万般嫌弃么?” 程东耐着性子,向她认错。 “冷姑娘,实在对不起。我一介乡野,一心务农,不善言辞,若有得罪,请见谅。” 他义正词严,表明态度。 “我不能跟你相亲,更不愿娶你,入赘亦不行。” “并非看不上你的家世,嫌弃你的品行。” “我自认为,娶妻应当娶贤。我找你这么一个女子回家,终日胡闹不休,如何干农活,如何过日子?” 冷蔓忿忿不平,为自己辩白。 “你什么意思?” “我怎就不是贤妻,怎就胡闹不休?” “你根本不了解我,安能胡乱定论?” 辩完,心里舒坦许多,她怒色一转,改作得意。 “你入赘我府,不需再做农活,我可以养着你。” “养你一大家子人,我也乐意,完全不成问题。” 程东不改己见,先是举例,继而拒绝。 “尝闻,盛京一位显贵人士,早年迎娶夫人,便是择选高门大户,倚仗夫人母族之势,发扬本家。” “结果呢?” “不仅他受尽委屈,母亲、妹妹还被夫人用计,逐出盛京,秘密除去,遗骸无存啊。” “世族中人攀附权贵,尚且如此,何况我们平头百姓?” “这碗软饭,我决计吃不下去。” “另外,我家农事,不可懈怠。” “我们下地做农活,不光为了养家糊口,还与封正台合作,有军粮筹措之荣,岂可一旦废弃?” “我们各自,好自为之吧。” “辞别冷姑娘,你我有缘再会。” 言罢,他头也不回,决然离去。 冷蔓沮丧,去往爱女、女婿所在客栈。 身在盛京,人人喊打,她不敢出门,难得离京出游一次,闲逛散心,未尝不可。 晌蜀县,常住人数不多,他们住宿之地,远离县中街,人烟更是稀少。 用完晚饭,许颖媛选一处静园,陪伴母亲,信步赏景。 静园,也被庄韶包下,母女散步,无有外人打扰。 许颖媛装模作样,有感而发。 “没成想,母亲污名,传得这么快,盛京内外、附近县城,几近家喻户晓。” 冷蔓黯然神伤,目色一片凄凉。 “说不准,已是天下尽知。” “败局既定,莫说激皇上吃醋,哪怕老老实实找个人嫁,也没人要我。” “我待皇上,一往情深;待许大人,情至义尽。他们何忍害我身败名裂,为何那般无情无义?” “到底何处出错,我怎会落得如今田地?” 许颖媛不着痕迹,引导母亲步伐,走向谋计处,停步,落座。 “母亲请莫消沉。” “天无绝人之路,你只不过一时处于逆境,非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 “古人有云,绝境磨难,成就佳境胜景。” “孩儿相信,母亲后福无穷。” 冷蔓挽起爱女手臂,任夜风萧瑟,母女俩却是暖意融融。 “有你,有博儿,我自是后福无穷。” 许颖媛俏眸和煦,与之对视。 “孩儿非指自己或是二弟,而是说,母亲定能配得良缘,嫁得如意郎君。” 冷蔓怅然垂眸,自嘲苦笑。 “你拿话唬我。” “今时今状,还有谁,愿意娶我?” 问话罢,身后传来一句答话,语气,坚定不移。 “我愿意。” 冷蔓回首看去,看清来人,蓦然一震。 “靖善公?” 第905章 不得不诉 灯笼,如同星辰璀璨,洒下光影,点缀夜色,抚平所有喧嚣,增添一抹温柔。月光如绸,朦胧庄韶俊朗容颜,渲意神秘,雍容沉稳。银纱薄薄,清纯澄澈,冷蔓恍惚间,忆起儿时追逐打闹之景。她思绪懵懂,在心里自问。眼前之人,明明是靖善公,然却为何,我会想起韶儿?大约,幼时意想,韶儿长大成人,便是靖善公这般风度吧。见她目光呆滞,毫无反应,庄韶重复一遍话语。“我说,我愿意娶你。”冷蔓发出一声嗤笑。“呵。”她不作回应,只当没有听见,拉着女儿,一起行礼。“恭请方公爷福安。”庄韶上前几步,扶她们平身。“快快请起。”冷蔓淡漠,抽离素手,与他保持距离。“靖善公何故来此?”“莫非跟踪?”庄韶放下灯笼,坐于石凳,以手势表意赐座。“非也。”“我有一件要事,必要过来一趟。”“事情办完,闲来无事,遂,来此踱步,散散心。”冷蔓没有回座,形槁心灰,冷若冰霜。“我猜,应该是帝瑾王瑜令大事,不方便透露我知吧?”“靖善公不愧是得意臣,很受王爷重视,小女子不才无能,佩服佩服。”见母亲没有就座,许颖媛恭立原处,不敢坐下。庄韶笑颜慈和。“不是王爷瑜旨,是我自己的事,可以告诉你。”冷蔓颜色无笑,不给他一个正脸。“我不想听,谢公爷好意。”“我们还有事忙,请容告退。”瞧她迟迟不坐,庄韶也站起身子。“这件事,必须告诉你,或者,告诉鸢夫人。”“不得不诉。”出于关爱女儿,冷蔓起几分兴趣。“哦?事关小女?”“请问公爷,有何事吩咐?”庄韶伸手衣袋,取出一个荷包,递过去。“鸢夫人请看,这是什么?”许颖媛双手接过,打开一瞧,大为吃惊。“鹤垠草?!”冷蔓亦是吃惊。“鹤垠草?”“你何时认得草药?”宁洁薇计策,出现疏漏,许颖媛始料不及,直接愣住。“啊?我……”庄韶处变不惊,借着叙事,为鸢夫人圆话。“昨日,小陶大人求见帝瑾王,上问良方,如何诊治夫人疾痛。”“我正巧,身在帝瑾王府,听完他话,方知鸢夫人腰背不适。”“王爷书写良方,一气呵成,然则,其中一味药,令小陶大人发愁。”“便是鹤垠草。”“太医林大人言之,鹤垠草不常见,十分稀罕。他平日采药,只有在荷嫦县,琼山之上,见过一次。”“王爷圣明,以芡黔草替代鹤垠草。惜,药效减弱,原本一两日即可痊愈之疾,换药后,需要五六日才能缓解。”“不忍鸢夫人饱受疾苦,当时,我请王爷画下鹤垠草,便于采药之时,辨认其物,小陶大人也请王爷御笔画就。”“想是,王爷佳作,鸢夫人拜看过,所以认得这种草药。”许颖媛连忙附和。“对对对,老爷给我看过王爷画作。”“荷嫦县,离晌蜀县不远,老爷本欲明日一早,赶往琼山,采集药草。未想,方公爷先他一步,寻得良药。”“母亲有所不知,这鹤垠草,长在悬崖峭壁,极难采集。”“上山采药,方公爷必定受苦。”冷蔓事不关己,不为所动。“媛儿多虑。”“方公爷,自有督护台守卫,护其左右。”庄韶听懂话意,从容不迫。“冷姑娘说得对,是守卫严大人,帮我采的药。”冷蔓阴阳怪气。“我就说嘛。”“方公爷何需亲历亲往?媛儿未免天真。”许颖媛一惊一乍,指着靖善公手背,高声点明。“母亲你瞧,他受伤了!”“他是自己采的药,未经他人之手!”庄韶用衣袖,掩住伤口。“鸢夫人误会,这是我不小心摔伤的,与采药无关。”许颖媛大肆夸饰。“老爷说过,琼山独有一种寒虫,主要活动在悬崖峭壁,被蜇伤,就是这个样子。”“公爷切勿小视,此乃慢性之效,不及时治疗,危及性命啊!”冷蔓动容,表露忧色。“啊?这么严重?”庄韶心态平和,毫无波澜。“我没事,多谢鸢夫人关心。”“散散步,即无虞。”许颖媛容色,杂糅一分忧愁,一分愧疚,一分迫切。“怎么可能无虞?”“伤口已经溃烂,公爷性命,危在旦夕。”“母亲,我们快送他就医。”冷蔓听得心绪紧张,顾不上深想,立即应下。“好。”庄韶推辞。“我真的没事,鸢夫人请安心。”接到爱女眼色,冷蔓会意,随之,也作劝言。“公爷不要轻视生命,小女子恳求,请公爷速往就医。”感受蔓儿关怀,庄韶心境,无比甜美。“那好吧。”“有劳二位。”此去,距离荷嫦县繁荣之地,更近一些。三人坐上马车,许颖媛吩咐马夫,以最快速度,赶往荷嫦县,县东街寿山堂。冷蔓好奇,问一句。“你如何知晓,荷嫦县的医馆?”许颖媛假言作答。“老爷某次出外办公,去过一次荷嫦县,说是,县东街寿山堂的大夫,医术很是高明。”“现下,时辰不早,天色已暗,其他医馆恐已打烊。寿山堂则不同,记得老爷说过,他们夜以继日,全天不休,且,郎中、药师周备。”冷蔓不疑。“甚好。”“远吗?”许颖媛回复。“不远。”“快马加鞭,很快就到。”寿山堂,属杏林堂之下医馆,由颜瑜出资开设。接到帝瑾王口谕,郎中和药师各就各位,静候方公爷玉临。没多久,三人至寿山堂。郎中一番渲染,进一步证实许颖媛所说寒虫伤口,确有其事。其实,庄韶根本没有受伤。就在郎中做戏结束,三人准备离开之时,庄韶伤处,突然发作。只听一声响动,庄韶倒地不起。冷蔓惊愕,许颖媛、郎中等人更是吓得不轻。见他,确是寒虫发作之貌,郎中这才仔细把脉,惊然发现,方公爷当真受伤。眼见情状,一发不可收拾,冷蔓心怀内疚。许颖媛始终错愕,全然反应不及。几位郎中紧急配药,围着庄韶,火速开展治疗。寿山堂一众,乱成一团。 第906章 公爷醒否 知他为了媛儿,深受重伤,冷蔓主动请求,为他煎药。璃王归京在即,他居然弃下帝瑾王,离京采药,奋不顾身,只为治愈媛儿疾痛。要知道,帝瑾王失势或是驾去,他也会断送性命。他视她们母女,比帝瑾王、比朝局、比自己性命更为重要?冷蔓暗自猜度。他这么做,目的何在?经由郎中医治,庄韶疾痛,稍得缓解,情况逐渐稳定。谨防寒虫寒气余留,几名郎中坐在一起,商量如何用药。许颖媛留在庄韶身边,观察他的气色,若有意外状况,及时告知医者。闻听屋外,嘈杂之声,庄韶徐徐清醒过来。“鸢夫人,令慈呢?”“她没事吧,可有受惊?”许颖媛落眸,一脸难以理解。“家母又没有被寒虫蛰咬,自然无事。”“公爷此为何意?我们不是说好,只是做戏吗?”庄韶表露窘色,难以为情。“我话,说来惹笑,鸢夫人勿怪。”“我不想欺骗蔓儿。”“不忍欺骗,也不能欺骗,反正,只是抓一只寒虫,引它咬我一下。”“寒虫无碍,我已送归家窝;蔓儿亦不会受骗,只消没有受惊,就好。”许颖媛惊诧。“这么说,你真的亲自去采鹤垠草?”庄韶目色,温煦融融。“我的确上山,却非亲自采药。”“前时话语,信而有证,是守卫严大人,帮我采的药。”“我没用无能,上不去悬崖峭壁。”许颖媛仍是一脸难以理解。“公爷这是何苦呢?”“欺骗我母亲,能怎么样?”“你这样一弄,假若一个不慎,性命不保,如何是好?”庄韶坦言。“溪儿精通医理,她帮我算准时机,确保,我不会有事。”许颖媛无言以对。“你……这……唉。”庄韶娓娓,诉与缘故。“鸢夫人难道不知,令慈最厌恶被人肆意戏弄?”“她希望,她是聪明人,天底下没人骗得了她。”“寒虫蛰咬,仅是一点点痛,没什么大不了,我并不在意。”“我自认为,这种事,没必要骗她,假戏真做,未尝不可。”许颖媛不由感叹。“原来,动心之事如此神奇,就连公爷这般智者,也会变作痴傻之人,游戏性命,毫不在乎自身。”庄韶特意强调。“我自愿意,但,我这做法,大错特错。”“请鸢夫人,莫学莫仿。”许颖媛无奈。“傻子一个,我才不跟你学呢。”庄韶目意深深,仿若看见幼时景象。“我有负于她,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许颖媛惑问。“你何处有负于她?”庄韶忏悔。“她被皇上负情,我救不了她,害她多年寂寂无助。”许颖媛不以为意。“就这?”“她心甘情愿,被皇上漠待亵慢,怎么怪得了你?”庄韶感怀往事。“我答应过,如果她受难,我一定会救她。”许颖媛讶然。“你答应过?”“母亲好像说,庄伯爷答应过,一定救她。”“公爷也答应过?”庄韶纠正。“是我答应过她,而非弘顺伯。”许颖媛一愣。“公爷这话,有些深奥,我听不大懂。”冥思片时,她猛然惊觉,压低声音,说出心中猜想。“你……难不成,你是……”庄韶点点头,无声回答她的问题。来前,他问过溪儿,是否可以向鸢夫人,表明他的身份。溪儿首肯。因此,他道出真相,期望鸢夫人,能够感受到他的真诚。获知惊天大秘密,许颖媛骇怪万分。“那……那庄伯爷是……”“你们……互换身份?”庄韶依旧只是点头。许颖媛满头疑惑。“为什么?”不等庄韶回答,便听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的话,咽回肚子,没能说出口。许颖媛领会他意,闭口不言,做个样子,为他整理被子,盖好。冷蔓端着药碗,推门而入。“媛儿,公爷醒否?”许颖媛离座,伸手接过药碗。“刚醒。”“公爷贵体虚弱,似乎没有气力说话。”冷蔓转述。“大夫说,喝完药,他便恢复气力。”许颖媛提议。“我端着药碗,母亲喂他喝吧?”冷蔓微有犹豫,而后应允。“嗯,好。”有蔓儿喂药,庄韶全心沉浸幸福,不能自拔。结账之时,庄韶依宁洁薇之计,假称,忘带银子,身无分文,为下一次相见,制造一个合理借口。如宁洁薇所料,冷蔓拿出银子,帮他付账。庄韶顺势提出。“回京后,我亲往贵府,送还银两。”“多谢冷姑娘仗义相助。”冷蔓保持礼貌,果断拒绝。“我不缺这点银子,公爷不必送还。”“天色已晚,男女有别,我实不自在,请容告退。”许颖媛劝说。“公爷贵体,还未复原,母亲这就要走?”“我们送公爷,回客栈歇息吧?”“我陪着你,何需在意男女有别?母亲放心,不会有人说闲话。”冷蔓满心不愿。“我不是怕人说闲话,我是怕……”她止住话,没有往下说。抬眸,冲方公爷浅浅一笑,她拉着女儿,躲去一旁角落,避开外人,轻声告知。“你看不出来,此是靖善公和月溪公主合谋,使的美男计?”“我若中计,皇上必疑吾等心志。”许颖媛驳回。“母亲想得太多。”“方公爷这年纪、这长相,怎么使美男计?”冷蔓不以为然。“他的年纪,与我相仿;长相,正适合使美男计。”许颖媛捂嘴,笑了笑。“哟?”“母亲觉得,方公爷相貌英俊,令你翩翩心动?”冷蔓板起脸。“少贫嘴,休得拿我说趣,我没有这个意思。”许颖媛笑貌怡然,悠悠而道。“我听着,像是这个意思。”“母亲不必隐藏心思,你若想要改志,孩儿自当随从。”冷蔓忿然作色。“要我示诫几遍?休再说趣。”“你别迫我发怒,动手教训你。”许颖媛垂眸示弱。“是,孩儿知错。”她抓着母亲胳膊,劝言,带着几许撒娇之意。“送他回客栈,母亲应该不至于动心吧?送一下,无妨。”冷蔓心烦。“要送你送,我不送。”许颖媛做刚做柔。“母亲真不讲道义,他可是冒着生命危险,为我采药呢。”“哪怕是许大人,也没做过这样的事。”“方公爷厚义,恩逾慈父。”说着说着,余光处,不见靖善公身影,冷蔓一怔。“嗯?”“他人呢?”许颖媛随机应变,一顿美言。“方公爷定是瞧出,母亲不想送他,深怕给你添麻烦,所以不辞而别。”“我从未见过,如此通情达理的男子。”“方公爷,好特别,好贴心,与我梦中父亲该有的样貌品行,一模一样。” 第907章 这便是真爱 月色映衬下,帝盛宫玉楼金殿,贝阙冰绡,宛若天宫。 顾孟祯正要安寝,忽听宫人通禀,庄伯爷求见,遂即允见。 方之玄入殿,礼罢,就座。 顾孟祯慈和微笑,凝眸于他。 “贤弟夜深到来,所谓何事?” 方之玄恭谨有加。 “叨扰皇兄,臣弟有错。” 顾孟祯宠溺一笑。 “这般客套,成什么体统?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说吧,何事?” 方之玄简而言之。 “臣弟打探到,冷姑娘秘密与人相亲。” 提及冷蔓,顾孟祯唇际,余一抹不屑。 “何来秘密一说?” “她分毫不掩饰,就差直言告诉朕,她正与人相亲。” 方之玄巧言,试探其心。 “皇兄既知,臣弟便不多嘴,叙她相亲之事。” “臣弟认为,她宁愿嫁给一个乡野之民,也不愿屈从帝瑾王臣下,或许,她没有生出异心,从始至终,志向皇兄,从未有改。” 顾孟祯哭笑不得。 “瞧瞧,你又被她骗过去。” 方之玄作态,一头雾水。 “皇兄这话,从何说起?” 顾孟祯慢条斯理,剖析给贤弟听。 “她行事这般,就是为了引导我们思量,她没有异心,从而,重新付她信任。” “且问,她不归附帝瑾王,是她心有不愿吗?非也。” “她倒是想归从帝瑾王,然则身败名裂,投诚无门。” “帝瑾王,极重名誉,伪饰自身,号称仁义。他怎会接纳一名人人唾弃之女,收入自己臣下?” 方之玄恍然大悟,连连应声。 “是是是,皇兄所言极是。” 顾孟祯将自己的参茶,放在贤弟面前,意为赐予。 “你呀,枉你一世聪明,每每遇上冷蔓,都会败下阵来。” “唉,我们庄族人,皆是专情痴情,此乃优点,但,有时也是缺陷。” 方之玄顺意,端起参茶,喝几口。 “皇兄请莫误会。” “臣弟已然忘却冷姑娘,心唯钟情夫人。” 顾孟祯拍拍他的肩膀。 “行,好,忘记便矣。” “你休看冷蔓现在,百般向我们示诚;得不到朕的回应,她转过头,便翻脸无情,改向帝瑾王示诚。” “你看着吧,她那人,脸皮厚得很,有的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夜色广袤,万籁俱寂,晌蜀县宁静如画。 冷蔓一梦接着一梦,不断重现儿时景象,韶儿长大,变作靖善公的样貌。 梦醒,只见夜幕深邃,她起身下床,细心为女儿盖好被子,继而,行至窗边,眺望远方。 感知身旁有动静,许颖媛缓缓睁开眼睛,借着月光荧荧,看见母亲立身窗边。 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去。 “母亲睡不着?” 怕女儿受凉,冷蔓取一件外衣,披在爱女身上。 “噩梦不休不止,先不睡了。” 许颖媛搬两张椅子,放在窗边,坐下,陪着母亲赏景。 “噩梦?” “孩儿斗胆揣测,母亲所梦,是皇上,还是庄伯爷?” 冷蔓郑重纠正。 “你这话,说得不对。” “梦见他们,怎就是噩梦?” 许颖媛挑眉一笑。 “那便是梦到靖善公爷?” 冷蔓扬眸,一派傲娇。 “梦到他,确是噩梦。” “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不可能出现在我梦中。” 许颖媛撇撇嘴,不高兴。 “母亲浑身,属嘴最硬。” “梦到就梦到,何故不愿承认?” “孩儿赤心坦诚,母亲何忍戏言于我?” 冷蔓端正态度。 “行行行,我的错,不该戏言。” 万里星辰,如梦境唯美,她遥望,唇角不自觉晕渲一丝甜意。 “我梦到,韶儿长大,成了靖善公。” 许颖媛眉梢一扬。 “哦?” 冷蔓袅袅谈心。 “你说,天爷是不是很喜欢捉弄人?” “我期望韶儿长大,依旧正直善良,他却变得面目全非;更莫名其妙的是,本应属于韶儿的气韵,天爷全都安在靖善公身上。” “是否天爷认为,我们是恶人,不配拥有良好品德,而,靖善公是好人,理应心怀忠义正义?” “如若,韶儿没有变,我不至于境遇凄惨。” “假使,靖善公能把气韵,还给韶儿,那该多好。” 许颖媛笑容渐深。 “母亲钟爱之气韵,放在靖善公身上,不足令你心动吗?” 冷蔓瞥她一眼。 “瞧你,总有这般误解。” “我对韶儿,只是义情。” “无论他的气韵,放在谁身上,我皆不会动心。” 许颖媛眉目间,一抹睿智。 “我以为,不然。” “母亲待皇上的感情,夹杂自私,不甚纯粹,我感觉,只是一点占有之心。” “许大人,自不用说,母亲心里清楚,至多只有亲情。” “你对庄伯爷,截然不同。” “你们的故事,我时常听,倒背如流,熟悉每一处细节,深明母亲对庄伯爷,是何样情感。” “早年,他被流放,或是想不起跟你道别,或是来不及向你辞行。” “以母亲性情,历经此事,必然生气。然而,母亲唯是担忧,第一时间哀求外祖父,想办法救回庄伯爷。” 冷蔓理所当然,不觉奇怪。 “我知他被流放,自然担忧。” “他如此命苦,我不怜悯便罢,焉能生气,岂非蛮不讲理?” 许颖媛姱容修态,灿若繁星。 “母亲自己听听,事到如今,你心意未改,仍然为他着想,不蕴一分私心。” “我这仅是举例,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事。” “你待庄伯爷,既有知己之情,亦不乏爱意绵绵,更有几分手足亲睦之感,情投意合,莫逆于心。” “这便是真爱。” “以前,我只在心里分析,没有过多向母亲诉说,是因为,我认为庄伯爷不可托付。” “而今,情况有所不同。” 心事,逐渐明了,冷蔓意志,越发消沉。 “而今,有何不同?” “你莫忘却,他有妻子,且是专一专情,连个妾室也不纳。” “他们膝下,有三位儿女,其乐融融,共享天伦。” “我安忍破坏美好?” 许颖媛娓娓而论。 “我非指庄府那位庄伯爷。” “母亲梦中,不是已经将靖善公,看作韶儿?” “你所爱,是韶儿,不是庄伯爷。” “于你而言,靖善公才是韶儿。” “靖善公独身一人,母亲亦是待字闺中,我见之,郎才女貌,实乃良缘。” 第908章 利用方公爷 冷蔓正颜厉色。 “你别一厢情愿,妄想天上掉馅饼,砸在我头上。” “什么郎才女貌?何来良缘?” “方公爷承继家族志愿,一心唯思匡扶月盛,辅佑颜皇夺回江山,故而四十多岁,仍未成家。” “你莫不是以为,他倾慕于我,无心她人,特意等到今时,只为与我成婚吧?” 许颖媛打开食盒,取出一盘点心,递给母亲。 “兴许,他就是特意等你。” “潇夫人,民女主播,区区之辈,嫁得珺公士;州牧侍滕大人,出身宁府奴婢,嫁得璟命夫。世上奇迹,多得是,为什么天下掉馅饼,落不到母亲头上?” 冷蔓执起一小块绿豆糕,先喂给女儿,再自行品尝点心。 “气运,从来不属于我。” “你不要痴心妄想,方公爷使美男计,正是利用你这侥幸之思,巧妙离间皇上和我的感情。” 怎么也劝不通,许颖媛无奈放弃,继续实施宁洁薇之计。 “母亲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冷蔓转眸,看着她。 “什么意思?你是为何意?” 许颖媛体贴周到,起身,倒一杯水,奉给母亲。 “我是说,方公爷使美男计,你也可以使美人计。” “难道,只许他们用计,不许我们设谋?” 冷蔓接过水杯。 “我们设什么谋?” 许颖媛回座,细细讲述。 “母亲频频相亲失败,皇上必然不为所动,激之原形毕露,尽成泡影。” “流言之事,传播极快,母亲继续相亲,结局无疑,继续失败。” “眼下,良机摆在我们面前,母亲何不把握,利用方公爷,激皇上吃醋?” “此,一举两得。一来,母亲得以立足后宫,重获圣宠;二来,母亲可以耍弄一下敌势中人,令他们误以为得逞,最后发现受骗,气急败坏。” 冷蔓苦涩笑笑。 “呵呵呵,我利用方公爷?” “你自己听听,这话像话吗?” “你以为,方族五百多年声誉,皆是沽名钓誉么?” “方族,及其旁支一众,全数奇才,几百年来,未见一人平庸。此非传言,而是事实。” 许颖媛见解独到。 “母亲言之差矣。” “朝堂斗智,我们一定不如方公爷,然则,美人计、美男计,关乎爱情,我们不一定斗不过他。” “方公爷无有恋情,无有经验,使美男计,纸上谈兵耳。与之相较,母亲可谓妙手。” “方族一众,皆为奇能异士,这,不容置疑。但,人都有弱点,方族人也不例外,比如方公爷,我认为,他的弱点就是爱情。” 冷蔓豁然贯通。 “听你这么一说,我顿开茅塞。” 许颖媛慷慨陈词,一番劝说。 “相亲,没人敢要你,你不跟他斗,皇上则一直无动于衷。” “母亲打算,跟皇上僵持一辈子?” “请恕孩儿直言,以母亲目前状况,意愿长命百岁、年老善终,难如登天。” “母亲先前,冲动向外公布,我和二弟是皇女皇子,形同树敌后宫嫔妃。凭借冷族今时地位,凭你一个小小贵女,只消娘娘们稍稍发力,你将殒无葬身之地。” “入宫,伴君左右,势在必行,刻不容缓!” 冷蔓脸色,略显难堪。 “你的话,我赞同。” “可是,方公爷,实难谋算。” “我怕,走入局中,反而被他耍弄一通。” “你确定,他没有一点恋情经验?” 许颖媛点点头。 “当然确定。” “自从归于帝瑾王,老爷便开始观察,仔仔细细,不遗漏任何细节,千思百虑,才得出结论,方公爷无有恋情。” “我打听方公爷私事,或有中计可能,不可尽信。” “老爷所思所论,母亲有何疑虑?” 冷蔓不理解。 “贤婿没事闲的,观察方公爷是否有过恋情,目的何在?” 宁洁薇之计,又出疏漏,许颖媛在心里,给宁洁薇一个白眼。 “这,我就不知道了。” “要不,明日一早,见到老爷,母亲问问他?” 冷蔓想了想,有点难为情。 “事或有关朝局,我做为敌势,借长辈身份刺探敌情,以孝顺为名迫他回答,不太好吧?” “会不会,有点冒昧?” 许颖媛装个大方样子。 “没事,随便问,母亲开心就好。” 冷蔓沉吟片刻,而后决定。 “还是不问吧。” “结果无疑,便矣。” 次日,许颖媛给庄韶传信,约他一见,并禀知,冷蔓已经同意使美人计。 庄韶欢欢喜喜,备好早饭,来到冷蔓所在客栈,想着给她一个惊喜。 一大早,冷蔓被敲门声唤醒,后知后觉发现女儿不在身边,于是,下床,披上外衣,去开门。 以为来者,是媛儿,她说话,带着几分母亲威仪。 “门又没锁,你直接推门进来就行,敲门作何?”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房门,看见来人,着实吓一跳。 “方公爷?!” 庄韶笑吟吟,递上早饭。 “送……” 话未出口,房门被她重重关上,他不解,愣了一下。 “冷姑娘?” “何事惊慌?” 冷蔓急急跑向梳妆台。 “没事。” “请公爷,在门口雅座稍等,我有点事要办,马上就好。” 庄韶依言,坐下。 “好。” 冷蔓风驰电掣般,梳妆更衣。 一刻钟,完成淡妆纯澈之貌,她照镜子,最后检查一遍,然后,走出房间。 “恭请靖善公爷福安。” 庄韶虚扶一把。 “平身,赐座。” 冷蔓浅笑,坐在他的对面。 “公爷玉临,有何贵干?” 庄韶打开食盒,取出其中物。 “我给你送早饭。” 冷蔓客客气气。 “多谢公爷关爱,小女子受之有愧。” 庄韶投以期待目光。 “你尝尝,好不好吃?” 冷蔓恭敬一应,拿起勺子,尝一口羹。 “是。” 庄韶眸底,一分羞涩。 “我知道,早饭,你最爱吃白玉羹、菱叶糕,遂,请教大厨,习得技艺。” “习练不久,味道或许不好,让冷姑娘见笑。” 冷蔓一怔,一喜。 “公爷言重。” “我觉得,十分美味。” “谢公爷恩赐。” 庄韶羞涩更甚。 “该我,谢你赏脸。” 冷蔓转移话头。 “公爷昨日,为何不辞而别?” 庄韶回答。 “我不想,让你为难。” “礼数有失,请冷姑娘多多担待。” 第909章 归还银两 一顿早饭,享用完毕。 庄韶启程,先他们一步回京。 陶沐湛须得赶回封正台,不能迟误公忙时辰,也是早早出发。 冷蔓和许颖媛没睡够,美美补上一觉,慢悠悠踏上回京之路。 马车上,冷蔓说起早上约会之事。 “他居然说,他知道,早饭,我最爱吃白玉羹和菱叶糕。” 许颖媛听得云里雾里。 “嗯?” “母亲何时爱吃这两样?” “我怎么不知道?” 冷蔓也是不明所以。 “那是我小时候的口味,你当然不知道。” “不经他提起,我都想不起来。” “怪矣。” “他如何知晓我小时候,爱吃什么早饭?” 听到这,许颖媛方知,靖善公真实身份险些暴露。 她想要打掩护,思绪却跟不上。 “呃……这个……” 冷蔓眉心,一道严峻。 “你也觉得奇怪吧?” 许颖媛不假思索,否认。 “不奇怪。” 冷蔓面色,一改茫然。 “怎就不奇怪呢?” 许颖媛勉强,编出一个故事。 “前些日,外祖父和我坐谈,好像提过一句,你最爱吃白玉羹和菱叶糕。” “听他说得不对,我便反驳。” “他很是坚持,言道,这两道珍肴,就是蔓儿钟爱。” “见他顽固不化,我没有继续争辩,随意应一声,敷衍过去。” “没想到,此二者,是母亲小时候的最爱。” “原来,我错怪外祖父。” 冷蔓一阵恍然。 “你是说,靖善公窃听你们的对话?他在冷府,安排了线人?” “我族,没落已久,几乎不参与朝局,他安排线人,是何目的,岂非探听我们的私隐?” 她沉色不悦。 “哼,果不出我所料,他的正直善良,全是装的!” 许颖媛错愕,连连摆手。 “啊?不是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 冷蔓眨眨眼。 “那你是什么意思?” 许颖媛思绪飞转,想得脑袋疼。 “呃……” “我只是随便回忆一下,前些日发生之事;并非解释,方公爷如何知晓你的喜好。” 冷蔓艴然。 “我说东,你说西。” “没事乱回忆什么?” “我让你讨论一下,我的喜好,他到底从何得知。” 许颖媛逃避。 “这不重要吧?” 冷蔓追问。 “怎么不重要?” 许颖媛情急生智。 “方公爷,于母亲而言,很重要吗?” “母亲这是使美人计,还是一不小心寄情于他,何故这般在意他的言语?” 冷蔓吞吞吐吐。 “我……我不在意。” 许颖媛顺坡下驴。 “那就没必要讨论。” “我们换个话头,闲聊其他。” 一路上,许颖媛撒娇、耍赖、装睡觉,好不容易躲过母亲追问,成功回到冷府。 许颖媛随意寻由,逃离而去,留冷蔓一人,在似玉居。 下人禀报,方公爷到。 冷蔓急忙出迎,行礼,请他入内上座。 庄韶主动说明来由。 “在寿山堂,多亏有你照顾。” “我来归还银两,谢冷姑娘厚恩。” 话罢,他放下锦盒,打开盖子,将银子示于她。 冷蔓毕恭毕敬,行一礼。 “尊上抬举,小女子惶恐,多谢公爷恩赏。” 余光,看见方公爷拂手,她回到座位。 “我有一问,求公爷解答。” 庄韶微笑。 “嗯,你问。” 太过渴求原因,冷蔓暂放礼数,直视他的眼睛。 “白玉羹和菱叶糕,是我幼时钟爱,已经许多年不吃。” “公爷何从了解我的喜好?” 目下,蔓儿心向,依旧是顾兄,庄韶深明,他若表明身份,必将害义兄身陷险境。 于是乎,他撒谎。 “是帝瑾王告诉我的。” 冷蔓摸不着头脑。 “帝瑾王又是何从了解我的喜好?” 庄韶应答如流。 “我不太清楚,只知王爷安排线人,或是探听皇宫消息,或是探听庄府消息,从而获知。” 一听“庄府”二字,冷蔓明白,定是韶儿无意间提及,被敌势线人听去。 她点头而笑。 “多谢公爷坦诚。” “我言辞,或有唐突,望乞公爷包涵。” 庄韶目色,缀一缕深情。 “不唐突。” “你有疑问,我理当解答。” 他站起身子。 “我还有事,先告辞。” 冷蔓离座,行礼。 “恭送靖善公爷。” 帝盛宫。 方之玄应召而来。 “恭请皇兄圣安。” 顾孟祯抚他安坐。 “贤弟可晓,冷府变故?” 方之玄惑然。 “未知也。” “冷府出什么事?” 顾孟祯言简意赅,不卖关子。 “方之玄,造访冷府,且是不请自来。” “朕说什么来着?得不到朕的回应,她转过头,便翻脸无情,改向帝瑾王示诚!” 方之玄惊异。 “啊?皇兄此话当真?” “这可不是小事,皇兄切莫戏言。” 顾孟祯语气笃定。 “朕怎忍骗你?” “消息确凿,毋庸置疑。” 方之玄做出难以置信之状。 “想不到,蔓儿心志,如此不坚定。” 顾孟祯嗤之以鼻。 “冷蔓,墙头草一棵,风往哪儿吹,她就往哪儿倒。” “也不知,你以前看上她哪一点?以朕观之,那种女子,一无可取。” 方之玄惘然作叹。 “唉,事到如今,臣弟才知,以前眼盲心瞎。” 顾孟祯宽慰。 “别这么轻贱自己。” “你们一见如故之年,你还小,难免不懂事。” “现在看清她的真面目,也不晚。” 方之玄捶膺阵阵,肝心若裂。 “我还以为,她会为了我,留在皇兄身边。” “终究,是我自作多情。” 顾孟祯瞧着心疼。 “休为这种人难过,她不配。” 方之玄悲容,充溢懊悔。 “皇兄教训的是。” “从今以后,臣弟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念着她。” 顾孟祯不懈劝解。 “你呀,每每说得好听,做又是另一回事。” “多想一想彤儿,想一想孩子们。” 方之玄一应。 “是。” 顾孟祯谈论正事,转移贤弟注意。 “冷蔓,已不可能成为我们的线人。” “朕安排的其他线人,行动亦不如意。” “照这样下去,情况甚是不妙。” 方之玄悲容渐去。 “可等璃王入京,见机行事,借璃王之手,全皇兄大业。” 顾孟祯发愁。 “何以谋算得了他?” 方之玄意气扬扬。 “皇兄请莫忧愁,臣弟会请小林大人一起谋想计策,争取一举得胜。” 第910章 自当奉陪 晚饭后,冷蔓走出似玉居,闲逛庭院。 未想,偶遇靖善公,正在打扫庭院,冷蔓惊诧不已,快步走去。 “恭请方公爷福安。” 庄韶停下打扫动作,扶她平身。 “你来游逛?” 冷蔓一脸迷蒙。 “是。” “公爷为何在此?” 庄韶笑颜憨厚。 “我帮你们打扫家府,想着,应该算是一种付出。” “我不懂得如何求爱,或闹笑话,乞请冷姑娘海涵。” 冷蔓惊讶。 “中午,你道别而去,然后,一直在这儿,打扫庭院?” 庄韶如实回答。 “我先去的花园,打扫完,后来的庭院。” 冷蔓心底,涌起一丝歉疚。 “岂可辛劳公爷?” “花园、庭院下人,实在无礼,见公爷忙碌,如何不晓阻止、不晓禀报主子?” “公爷快请安坐歇息,我去训斥他们。” 庄韶急忙拦住她。 “冷姑娘请慢。” “是我命令他们,不许阻止、不许禀报。” 两两近身,他目意染羞。 “你莫嫌弃我添麻烦,我并非胡乱做事。无论修剪花枝,还是打扫落叶,所有事,我都让他们教我,如若做错,也允准他们纠正我。” “毕竟生疏,其事,定有不妥之处,但我已经竭尽全力。” “我会为了你,勤学勤练,慢慢地,越做越好。以后,你让我打扫何处,我就去打扫何处,哄你开心,乐此不疲。” “心意微薄,望冷姑娘笑纳。” 冷蔓嘴角,抽动一下,不由自主,晕开一抹温情。 “多谢公爷怜爱。” 她伸手衣袋,取出一块绢帕,亲手为他拭去汗水。 “我如何舍得,让你劳累?” “公爷实不必,为我做这些。” 手绢一缕清香,萦绕庄韶鼻间,透着温馨甜蜜,渐染一片绯霞。 “我做这些,你不高兴?” 冷蔓擦完汗,收好绢帕,冲着他,莞尔一笑。 “高兴。” “只是怕,累着你。” 庄韶心境、状貌,弥漫幸福。 “我不累。” “你高兴就好。” “庭院打扫完成,我给你做晚饭,好不好?” 冷蔓宛转蛾眉,眸意苒苒。 “我已经用过晚饭。” 迟钝一分,她惊觉。 “你到现在,还没用晚饭?” 庄韶垂眸笑笑。 “嗯,顾不上用晚饭。” 冷蔓容色忧然。 “你不会连午饭,也没吃吧?” 庄韶挠挠头,憨憨一笑。 “嗯,饿坏了。” 冷蔓歉疚更甚。 “何必这样自苦?” “请公爷移步似玉居,我立刻吩咐厨房,给你备好饭食。” 庄韶浅浅问一句。 “你会陪着我用饭吗?” 冷蔓谦和。 “自当奉陪。” “公爷,请。” 如是这般,庄韶每日都来冷府,做家务事,陪伴冷蔓散步谈心,与冷谐一起钓鱼,帮许颖媛姐弟跑腿买物件,不辞劳苦,孜孜不怠。 这日,庄韶买来一盒胭脂,送给许颖媛。 许颖媛做出惊喜表情。 “啊!是我最爱的胭脂!” “谢公爷赏赐。” 冷蔓怔怔然,想了一会儿,忽而一震。 “你最爱的胭脂,我记得,是闺乡斋独有之物。” “闺乡斋,何时开设在盛京?” 庄韶彬彬然,温柔敦厚。 “盛京,没有闺乡斋。这胭脂,是我昨晚赶路,去拓彬县买来的。” 冷蔓讶异。 “你又弃下帝瑾王,离京而去,给媛儿买东西?” 庄韶词气,穆如清风。 “不算弃下,我向上禀报,求得王爷许可。” 冷蔓表露担忧。 “那也不像话。” “拓彬县,远得很,公爷莫非一夜未眠?” 庄韶淳然无邪。 “我在马车上,断断续续睡了一个整觉。” 冷蔓于心不安。 “断断续续,如何算是整觉?” “我强调多次,媛儿、博儿顽劣,是我宠坏之故,你不必理会他们的无理要求。” 庄韶不吝抒怀心迹。 “假如我们成婚,你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你宠爱他们,我也不忍苛待他们。” “孩子们顽劣也好,乖巧也罢,我唯思,他们无忧无虑,康健成长,便矣。” “冷姑娘知晓,我不太善于言辞,只想着,脚踏实地多做一些事,希望可以弥补我的口笨舌拙。” 四目相对,冷蔓冁然而笑。 夜幕低垂,冷蔓恭送庄韶,而后回到居处正堂。 母女二人,坐而闲谈。 许颖媛神态,自负得意。 “母亲这美人计,使得太成功,方公爷被你迷得如痴如醉。” 冷蔓发出一句疑问。 “我,在使美人计?” 许颖媛暗暗一笑,反问。 “不是吗?” 冷蔓爽然若失。 “许是投入过多,我时常忘记,自己在使美人计。” “我总感觉,似是用计,又似用心,杂糅交错,已然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时机成熟,许颖媛推进计策。 “甭管怎么样,母亲美人计已成,可以进行下一步。” 冷蔓无知无措。 “下一步,是什么?” 许颖媛面露一丝阴险之色。 “瞧你,焉能浑忘?” “下一步,当然是引皇上吃醋,让他迎你入宫。” 冷蔓恍然记起。 “哦,对,我确实忘得一干二净。” “这几日,靖善公和我来往密切,按说,皇上不可能没收到消息。” “他何故毫无动作?” 许颖媛直截了当,给出答案。 “我想,皇上在等你,主动诉说衷肠。” 冷蔓害怕。 “也不晓,他在不在气头上,我不敢进宫,何以向他诉说衷肠?” 许颖媛提供思路。 “母亲携功劳,也不敢进宫?” 冷蔓目色怔怔。 “我何有功劳?” 许颖媛如持左券。 “有方公爷在,母亲何愁没有功劳?” “你向他讨教一计,襄助皇上夺得天下,他痴迷于你,必不会拒绝。” 冷蔓心里打鼓,犹豫不定。 “他的计策,我怎么敢用?万一,反将我们算计其中,令皇上一败涂地,我便不是立功,而是自寻绝路。” 许颖媛出主意。 “你允诺他,事成,就嫁她为妻。” 她瞳仁,锐一道杀意。 “待到大功告成,母亲无需兑现承诺,尽可请求皇上,动手除去他,一了百了。” 脑海浮现,靖善公殒于非命,冷蔓心绪,盈起几许依依不舍。 “一定要立功,皇上才会接纳我?” 许颖媛洋洋论说。 “嗯,对呀。” “皇上是何性子,母亲不了解吗?” “只要你谋计,为他夺得天下,帮他除去眼中钉,那么,想要入宫为妃,或是册立皇后,便如探囊取物。” 冷蔓迟疑。 “我……” 第911章 立功机会,就在眼前 许颖媛俏眸灵动,会心一笑。 “母亲这是,心软了?” 冷蔓不承认。 “那倒不是。” 许颖媛变着法儿,继续问。 “母亲有意改志?” 冷蔓目意倔强。 “我说过,决不改志。” “我对皇上的感情,出自真心,矢志不渝。” 许颖媛拆穿。 “你对皇上,哪得真心?” 冷蔓勉强让步一分。 “如你先前所言,我对庄伯爷寄予真情。” “你言之有理,我认。” “无论寄情于何人,都与方公爷无关。” “我怎么可能为了他,改变自己志向?” 许颖媛古灵精怪。 “我只问,母亲有无意愿改志,没说方公爷,也未提及转投帝瑾王。” “母亲何从得出结论,我是此意?” 冷蔓一时语塞。 “我……” 她蹙眉,峻厉以对。 “你少说嘴,终日就会使嘴皮子功夫,没有一点真本事。” 许颖媛巧言如簧。 “是,我无才无能,分毫比不上你的方公爷。” 冷蔓怄气。 “我拿你们比较了吗?” “我何有此意?” 许颖媛白眼翻到天上。 “是,孩儿不配跟他比。” “你的方公爷,是奇才,古今第一。” 冷蔓端起长辈架势,厉声训斥。 “休得阴阳怪气,拿我寻开心!” “方公爷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他不属于我。” 许颖媛搪塞应声。 “好好好,不属于你。” 冷蔓心动戚戚。 “这几日,我观察细微,心有所思。” “好像,方公爷没有使美男计。” “似乎,他是真心待我。” 许颖媛故作无所谓。 “又如何?” “他使不使计,关我们什么事?只要母亲施计顺利,就行。” 冷蔓感触深切。 “世间,真心人不多,好不容易遇见,我觉得,我不该骗他。” 许颖媛定睛,全神贯注倾听。 “母亲何意?” “你想做什么?” 冷蔓语出决绝,眸中却有万缕千丝情愁。 “我想,找他说清楚,拒绝他的爱意。” 许颖媛肃然。 “母亲可要想好,如此一来,你们往后,或许再无相处机会。” 冷蔓绝去妄念,下定决心。 “嗯,我已然想好。” “他是一位良人,我实不应欺骗他。” 一切,如宁洁薇预料,许颖媛应对自如。 “我现在,就帮你约见他?” 冷蔓想了想,答复。 “为显诚意,我自去方府。” 许颖媛唇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敌势之地,母亲不怕有危险?” 冷蔓无所畏惧。 “他会护着我。” 许颖媛故意吓唬。 “他得知被你欺骗,大有可能痛下杀手。” 冷蔓咽一下口水,虽有惧容,语气依旧坚定。 “不会的。” “他不是这样的人。” “倘使,他气得想要杀我,我亦殒有余辜。” “是我,先做下对不住他之事,是我欠他。” 许颖媛表意关怀。 “孩儿陪你一起去?” 冷蔓郑重其事。 “敌势之地,不安全,你莫去,乖乖留在府里。” 许颖媛点点头。 “好吧。” “母亲万事当心。” 冷蔓拜访方府,极尽狠心之词,拒绝庄韶情意,不多逗留,说完话,便离去。 没过多久,宁洁薇气焰嚣张,来到冷府似玉居。 闻听通禀,冷蔓母女,迎步行礼。 “恭请媄夫人福安。” 宁洁薇横眉愠怼。 “好你个冷蔓,想不到,你手段如此狠辣!” “你究竟对我义父做了什么?怎就伤得他生不如殒,轻生自戕?” 冷蔓瞠目结舌。 “什么?他……他……” 宁洁薇怒甚凶悍。 “你是不是很希望他命归九天?” “做你的白日梦去吧,义父已经被我家老爷救下!” 听得靖善公获救,冷蔓悬心一落。 “那就好,没事就好。” 宁洁薇大动肝火,咆哮如雷。 “怎么没事?怎么会没事?!” “说出这种话,你真没良心。” “老爷一个不留神,义父便不见踪影,留书言之,殒命后,自会有人前来告知,他身在何处!” 冷蔓顾不得礼数,猛然起身。 “什么?!” 宁洁薇冲上前,作势,跟冷蔓拼命。 “是你害我义父,伤情凄楚,不望生存!今日,不是你殒,就是我活!” 许颖媛连忙起身,伸手阻拦,从旁劝解。 “媄夫人,稍安勿躁。” “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先去寻找靖善公,确保他无事。” “你和家慈之间的恩怨,容后再算账。” “可好?” 冷蔓忧心如焚,紧接上话。 “媛儿所言极是,我们先去寻找靖善公。” 宁洁薇呵斥怒斥,情绪全然失控。 “你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我会被你骗过去,以为你真的担忧我义父?” “你这蛇蝎心肠之女,你不得好殒,不得善终!” 这人,做戏未免太认真,许颖媛实在听不下去,忿然提醒。 “媄夫人,请莫恶语中伤,言辞过分狠厉了吧?” 冷蔓不予计较,态度十分诚恳。 “媄夫人请息怒。” “我们尽快去寻,才有机会救下靖善公。” “容后,我负荆请罪,任你责罚。” 不能真的跟义母动手,宁洁薇假装被许颖媛拽住,难以近身冷蔓,只能干生气。 “看在义父面子上,我放过你一次。” “冷蔓,你给我记住,胆敢欺负我义父,我必取你性命,绝不手下留情。” 许颖媛失去耐心,烦躁催促。 “行了行了,你快找许大人,调集隐卫。” 听她说错话,或会暴露老爷真正志向,宁洁薇立即圆话。 “调集什么隐卫?你也意图害我义父殒命,是也不是?!” “你们母女,蛇鼠一窝,一丘之貉!” 说完狠话,宁洁薇拂袖而去。 冷蔓母女,一齐行礼。 “恭送媄夫人。” 目送宁洁薇远去,许颖媛巧诈一笑。 “母亲,立功机会,就在眼前。” “我们速速进宫,禀报皇上,抢在宁洁薇找到靖善公之前,绝去靖善公性命,假作他是自裁身亡。” 冷蔓严正肃肃。 “不行。” 许颖媛笑意一收。 “为何不行?” “母亲果然心软?” 冷蔓不耐烦。 “我说过了,不是心软!” 许颖媛蕴一分怒。 “那是什么?” 冷蔓一丝不苟,诉知事理。 “你扪心思量,这些日,靖善公待你何如?” “他不怀一丝恶念,你何忍赶尽杀绝?” “媛儿,做人应当知恩图报,而非恩将仇报!” “我这就调集府上家丁,去寻找公爷。” 许颖媛试探一问。 “母亲不怕,出门人人喊打?” 冷蔓毅然决然。 “不怕。” “救公爷要紧。” () 第912章 一往而深 深恐许颖媛,对庄韶不利,冷蔓命她留在府中,并安排侍人守着,防她进宫通风报信。 冷蔓调集冷府家丁,兵分四路,找寻靖善公下落。 臆想中人人喊打之景,没有发生,不知为何,外头风声止息,一路上,无有一人明里暗里地,对冷蔓指指点点。 盛京北郊,人烟罕至,冷蔓猜测,靖善公或往北郊,欲寻短见,遂,匆匆赶去。 经过北街一间轩房,听见围墙另一头,两人闲谈,提及她,她手势示意马夫,停下马车。 “你听说了吗?有关冷姑娘的传言,都是谣传。” “没听说。传言,从许府传出,按说,应是凿凿有据,怎么会是谣传呢?” “靖善公爷亲至尹司台,提交证据,证实流言有假。尹司中丞赵大人负责审理此案,就在刚刚,已经对外宣布,流言有假,冷姑娘受冤,疑似涉及后宅之争。” “这么说,许府中人,有意陷害冷姑娘?” “这事,连赵大人也不敢定论,我何敢瞎说?” “你说起靖善公爷,我想起,娘子回轩,说是,看见靖善公爷,往南郊曲鑫山去了。” “不是说,璃王殿下归京在即,靖善公爷须得待在城内,随时听候帝瑾王调遣,为他出谋划策吗,他去曲鑫山做甚?” “谁知道呢,兴许,帝瑾王有什么秘密指示吧。” 冷蔓感动于庄韶付出,寻人之心,更加急迫,命令马夫,马不停蹄,速往曲鑫山。 曲鑫山上,庄韶凭高而望,确定冷蔓所在方位。 待她与家丁分头寻找,他以最快速度转移阵地,让冷蔓“找到”他。 宁云溪早早吩咐心腹侍者,按她所画地图,布置山势地形,适时困住一众家丁,不让他们打扰庄韶和冷蔓,等到事罢,再放家丁出来。 家丁们不懂勘察地形,只以为山林茂密、不慎迷路,于是,一边努力寻路,一边继续找寻方公爷。 山路崎岖,马车不易行,冷蔓换作骑马,自行踏上寻人之路。 余光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冷蔓转眸看去,确认其人。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找到他,她惊喜一笑,策马而去。 闻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庄韶亦是转眸,确认其人。 “冷姑娘请留步,别过来!” 冷蔓应声,停马下马,把来前想好的话,说给他听。 “生命尤可贵,轻生不可取,公爷千万想开一些。” “没了我,如同太仓少一稊米,公爷不必过分在意。” “帝瑾王待你恩厚,你还有家族使命在身,辅佑颜皇,不容懈怠,岂可不顾而去?” 庄韶百念灰冷,怅怅道出苦楚。 “我来此,正是因为释怀想开。” “于我而言,爱情、事业,同样重要,缺一不可。” “你拒却之言,说到我们心志不一,有缘无分。” “若我不是如今身份,大可为你改志,转而投心皇上。” “但,今时今状,我实不能背主忘恩。” “进一步,有负颜皇隆恩,违背祖先之志;退一步,便要与你为敌,甚至用计,取你性命。” “我进退两难,唯有殒身。” “免得,为帝瑾王谋划计策,不忍伤害你,而对敌势仁慈,辜负王爷重托;也免得一念之差,移心易志,以一己之力,毁方族几百年美誉,殒后无颜面对家人。” 冷蔓表示理解,诉说心事。 “我明白,方族众位忠心不渝,辅佑颜皇,九殒不悔。” “我说那话,只为拒绝,没有迫你改志之意。” “你很好,待我可谓无微不至,我不愿令你为难。” “我拒绝你,是因为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你声名远扬,受万人景仰,仪容出众,独身未婚,无有过往恋情。你完全可以选一位门当户对之女,结成连理,配成佳缘。” “我算是嫁过人,膝下还有一双儿女,且,冷族失势已久,我何德何能,高攀名门望族?” 庄韶容色,怏怏失意。 “拒绝之语,我已经听过一遍,不想再听。” “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我的人生,我自有分寸。” 见他挪步,似要跳下悬崖,冷蔓抬高声调,阻止其行。 “我不回去!” “方之玄,你敢跳下去,我绝不独活!”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迫使意味,不甚妥当,她及时,转变语态。 “你若实在为难,我可以改志。” 庄韶捕捉重点,蓦然一惊。 “你改志?” 冷蔓决心,石赤不夺。 “对。” “你何故这般无私,只想自己改志?” “你有家族使命,重任在肩,不得辜负民众信任,决计不能动摇心志。我则一身轻松,只要帝瑾王不嫌弃,我可以转投王爷臣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惟求公爷,珍惜生命,切莫自误。” 庄韶定睛于她。 “你,此话当真?” 冷蔓屹然,信誓旦旦。 “苍天为证,我冷蔓,转投帝瑾王臣下,倘使有违心志,皇天不佑。” 见他露出几分喜色,她跟着一笑,冲他招招手,用着哄孩子语气,劝言。 “悬崖边上,太危险,请公爷远离,到我身边来。” 庄韶顺意,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冷蔓没有一分移目,仔细注视他的脚下。 “对,就是这样,慢慢地,小心一些,别摔着……” 十步开外,安全无虞,庄韶站定冷蔓面前,温煦一笑。 冷蔓栓好缰绳,转身,投入他怀中,一把将他抱住。 “这样一来,你便不能轻生,除非,你拖着我,一起跳下去。” 亲近接触,庄韶心花怒放,双手紧张无措,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我……我不轻生。” “你放心。” 冷蔓抬头抬眸,看着他的眼睛。 “真的吗?” 对眸一瞬,庄韶急张拘诸,虚汗直冒。 “嗯,真的。” 注意到他的汗珠,冷蔓翻起一节袖口,为他拭汗。 “山风凉爽,你却出汗,莫非生病?” 庄韶语无伦次,浑身僵直。 “没……我……紧张。” “你离……太近。” 瞧他青涩之状,冷蔓忍俊不禁。 “我原以为,男子都一样,色迷心窍,没个正形,未想世上,竟有你这种木讷之人。” 庄韶提心在口。 “我何处木讷?” “你若不喜欢,我改。” 冷蔓高抬双臂,环住他的脖颈,令他更近一分。 “不用改,我喜欢。”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缓解紧张,玄郎愿意试试吗?” 庄韶颔首。 “嗯,愿意。” “我什么都听你的。” 冷蔓踮起脚尖,献上香吻,柔情蜜意,一往而深。 () 第913章 全然不如你 双双情念交缠,由浅而深,一者疯狂,一者悸动,望望然,汲汲然,如胶似漆。 一吻,不知多久。 庄韶重足而立,不敢有丝毫动弹;局促不安,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终于,胆壮心雄,他回应热情,紧紧抱住她,柳覆花娇,意欲予她欢爱之情。 感觉到他攻势凌厉,冷蔓俏皮弄趣,挣开他的怀抱,故意往后躲,示意拒绝。 庄韶心绪丝丝,萦怀情致,不能自拔,重新抱她入怀,力道猛烈,推她躺在山石之上。 他举止,略显粗莽,失智之状,与平时雍容气韵,大不相同。 冷蔓没有反抗,只在他耳边,轻声问一句。 “你我尚未成婚,玄郎意在玩弄?” 经她提醒,庄韶骤然晃过神来,慌忙收手,扶她坐起身子。 “对……对不起……” 见他后退,保持距离,冷蔓贴上去,再次投入他的怀抱。 “我这缓解紧张之法,玄郎喜欢吗?” 庄韶眉目间,羞情戚戚。 “喜欢。” 冷蔓长睫,掩住眸意几分自卑。 “可我,妙年已去,娟秀不在,玄郎不觉反感?” 庄韶抒怀倾慕之心。 “不觉。” “在我看来,你最美妙,无论年岁多少,皆是天下第一美人。” 冷蔓娇俏,起一丝醋意。 “玄郎谬赞。” “你那义女,才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 庄韶全心贯注,一时记不起她人。 “义女?” “我义女是谁来着?” “哦,对,薇儿。” “薇儿长相,平庸寻常,我愚以为,全然不如你。” 冷蔓戳破谎言而发问。 “当着她的面,你也敢这么说?” 庄韶神情,如身后风景,云淡风轻。 “嗯,当然。” “此为实话,我为何不敢对薇儿言说?” 冷蔓撇撇嘴,不肯轻信。 “哼,口是心非,净拿话唬人。” “天底下哪个男子,见到媄夫人,不夸一句,娇滴明媚?” “你岂有例外?” 庄韶无比笃定。 “薇儿,与她人比较,确实妩媚如花,但,较之你,分毫不及。” 甜言蜜语,听似真诚恳挚,冷蔓心满意足,展露笑颜。 “你方才说,什么都听我的?” 庄韶看着她,目醉神迷。 “嗯,听你的。” 冷蔓形貌,几意任性。 “那你现在,速即赶往许府,把这话,说给她听。” 庄韶看一眼时辰。 “去许府,或许见不到她。” “我留书出走,薇儿应该还在找我吧。” 冷蔓给出解决办法。 “许府中人,知晓媄夫人去向,你吩咐他们,把媄夫人唤回来,即可。” 庄韶笑盈盈一应。 “好。” 两人同乘一马,下山。 冷蔓沿路放信号,通知一众家丁,她已然找到公爷。 见公爷计成,宁云溪侍者,打开山势出路,放一众家丁出来。 冷蔓二人,到达许府之时,临近黄昏。 没等家丁出门,请主子回来,许明骞和宁洁薇先一步回府。 家丁禀知,靖善公爷、冷姑娘玉临,正在大堂用茶。 许明骞拂手,示意家丁退下,而后,落眸妻子。 “我陪你去见?” 宁洁薇笑着摇摇头。 “老爷回居,我自应付。” 许明骞听话。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至大堂,礼节罢,三人各自落座。 瞧出义母眼神中,仍有敌意,宁洁薇心领神会,随即做出厌恶表情。 “义父为何带她过来?真扫兴。” “她被老爷逐出家门,早不是我许府之人。” 她这真面目,冷蔓早已见怪不怪,懒得理会。 庄韶一本正经,说明来由。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你长相平庸,蔓儿比你貌美许多。” “你,全然不如蔓儿。” 这话,不像义父口吻,宁洁薇一听,便知是义母授意。 心明义母,想要看见她恼羞成怒的模样,她暗暗一笑,遂义母心愿,表现愤怒。 “你说什么?” “你说,我的相貌,全然不如她?!” 一眼看出做戏痕迹,庄韶没有揭穿。 “对。” 宁洁薇蹙眉。 “我给你一次机会,你立即改口,我就原谅你。” 庄韶淡然处之。 “事实如此,我没什么好改口的。” 宁洁薇怒火中烧,无视礼数,陡然一阵戟指。 “方之玄,你明知,我最在意容貌,却恶语伤人,专挑我的痛处下手,你何其居心叵测!” “天下人皆道,我是月盛第一美人,你长着一双耳朵,没有听见吗?” “居然拿这么一个年老色衰的女子,跟我做比较?你你你,你简直欺人太甚!” 她转向冷蔓,诘责怒问。 “莫非忘记,出发去寻义父之前,你说,事后负荆请罪,任我责罚?” “这便是你负荆请罪的态度么?” “好个言而有信的冷姑娘!” 冷蔓迎上宁洁薇锋芒。 “仅是几句话,媄夫人便受不住?耐性太差。” “你该向我学习。” “先前,你几次三番屈折于我,我可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一点没跟你计较,也没迫你,非得负荆请罪。” 宁洁薇不屑,斜她一眼。 “我跟你学?呵,笑话。” “我是天生享福的命,与你这吃苦的命,不能相提并论。” 冷蔓不输一分气势。 “一介庶女,无福在家府养尊处优,二十余年,无有父亲宠爱,也不知跟你那位苦命的潘姨娘,挤在何处养病。” “谁是吃苦的命,谁是享福的命,一目了然。” 宁洁薇悠悠辩驳。 “你确是二十余年养尊处优,又能怎样?” “人活百岁,待字闺中至多不过二三十年,笑到最后之人,才是真正享福的命。” 冷蔓趾高气扬。 “你何以确定,谁人笑到最后?” 宁洁薇不可一世。 “局势,还不够明朗吗?” “我乃正二品媄夫人,铜事相之妻。” “请问这位贵人,是何品级?” 冷蔓神气十足。 “我即将成为从一品诰命夫人,公爵之妻,不多不少,比你大半级。” 忽而闻听,她同意出嫁,庄韶嘴角幸福,完全压不住。 宁洁薇给她一个白眼。 “你妄想什么呢?公爵之妻?” “哈哈哈,恕我问话直接,哪位公爷不长眼,瞧上你这半老徐娘?” 庄韶迫不及待回答。 “是我。” 他申明。 “非我不长眼,蔓儿亦非半老徐娘,薇儿不可胡说。” 冷蔓冲着宁洁薇,挑眉得意一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宁洁薇脸色,有点挂不住。 “冷蔓,别高兴得太早。” “婚事未定,只是口头说说,做不得数。” “我义父对你,玩玩而已。” “一介弃妇,半老徐娘,妄思嫁给方族公爵,呵呵,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第914章 今日就领婚书 冷蔓心有成竹,说话极有底气。 “我哪得妄思?他怎就是玩玩?” “媄夫人或将失望,我们明日就结婚。” 宁洁薇质疑。 “今晚,便有佳辰吉时,冷姑娘何故选在明日?” 她自问自答,满含讥讽。 “抱歉,我一时忘却,正妻,才是晚上过门。” “你嫁去做妾,自然要等到明日白天。” 冷蔓目光蕴狠,锐利而视宁洁薇。 “我是正妻,不是妾!” “我不像你,乐意为人妾室,我没有你那么低劣!” 宁洁薇探问。 “你的意思是说,明晚,举行婚典?” 冷蔓牵起玄郎的手,拉他一起离座。 “今晚举行。” “我们这就去领婚书。” 庄韶一分错愕,一分慌张。 “啊?” “太快了吧?” “婚书,倒是不成问题,但是婚典……我来不及准备,也来不及通知亲朋好友。” 宁洁薇唇角,扯出一抹嘲意。 “看吧,我义父根本不想娶你。” “他这是找借口,拖着你呢。” 庄韶连忙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 冷蔓截住他的话,词吐,与心情一样迫切。 “那就今日领婚书,明日办婚典。” “你说过,什么都听我的。” 庄韶啼笑皆非,首肯答允。 “好,听你的。” 冷蔓倨傲,落目宁洁薇。 “你,见到本夫人,为何不行礼?” 宁洁薇把玩自己一束长发,姿态骄慢。 “领完婚书再说,你莫得意忘形,义父会不会半路后悔,还说不准呢。” “现在,我是媄夫人,你是贵女,该你向我行礼。” 这话,合乎规矩,冷蔓辩不过,只能撂下狠话。 “哼,你等着瞧。” 她不情不愿,给宁洁薇行礼。 “小女子告退。” “玄郎,我们走。” 庄韶应声,乖乖随去。 “哦,好。” 宁洁薇离座,行礼。 “恭送义父。” …… 计策进行得差不多,许颖媛避开一众侍人,至许烁博居处。 见他一脸相思状,许颖媛一句讥诮。 “哟,我家大情种,又在思念宁姨娘?” 许烁博纠正。 “她不是姨娘。” “而今,她才是许府三房女主人,是许大人的正妻。” “你理应敬称媄夫人。” “另者,我没在思念她。” “你没看见,我面前摆着书吗?我在看书呢。” 话至此处,他眺望许府方向,甜甜一笑。 “薇儿说,等到办完事,就陪我去泗牧县,伴我读书。我传信,向先生告假几日,一边等她忙完,一边努力习文,以免到时,在她面前丢脸。” 许颖媛没过脑子,随口搪塞。 “行行行,你是好男子,你是大情种。” 她坐下,说起正事。 “大情种可知,外头发生什么大事?” 许烁博收回视线,继续阅看,翼翼翻页,作势,十分爱惜书本。 “没兴趣知道。” “有关薇儿吗?” 许颖媛反问。 “若非有关于她,我怎会特地过来告诉你?” 许烁博停止阅读,表露担忧之色。 “薇儿出什么事?” 许颖媛简单陈述。 “靖善公留书出走,独自一人,没带护卫守卫。” 许烁博忧色尽消。 “靖善公,关我何事?” 许颖媛假模假样,提出建议。 “你向父皇告密,让他派出侍卫隐卫,悄然解决掉靖善公,除去一个心腹大患。” 一听“父皇”二字,许烁博脸色,一沉到底。 “长姐敬称有误。” “皇上明确说了,不认我们。” 许颖媛诉与道理。 “你立下功劳,母亲便能顺利入宫,我们也能认祖归宗。” “我为何不能敬称父皇?” 许烁博斩钉截铁。 “谁说我要立功?” “靖善公,乃是薇儿的义父,我害他,形同伤害薇儿。” “我才不做这样的事。” 许颖媛明晰朝局,试探其意。 “我们与她互为敌势,你们免不得兵刃相接。” 许烁博愤愤不满。 “你这脑筋,如何转不过来?” “皇上都不认我们了,我们何故守着心志,百折不挠?”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我可不做这种费力不讨好之事,没劲,不如跟随薇儿,投向帝瑾王。” 看来,这几日隐语劝说,很有成效,许颖媛暗自窃喜。 “你真这么想?” 许烁博义无反顾。 “嗯。” “我答应过薇儿,决不与她为敌。” 许颖媛继续试探。 “哪怕,她不愿嫁给你?” 许烁博驳回。 “不可能。” “许大人是敌势中人,他们早晚离婚。” 许颖媛正色。 “我诉你一事,兴许,会吓到你。” 许烁博轻慢。 “你以为,我似你胆小?” “长姐未免轻看我。” “说吧,我听听,能不能吓到我。” 许颖媛将宁洁薇计谋、他们的身世,全部告知许烁博。 许烁博大受震撼,久久凝滞,反应不过来,完全接受不了薇儿对他的感情,都是假的。 许颖媛述以情势,迫他妥协。 “母亲,或已领取婚书,嫁给方公爷。” “外祖父、冷族家人,早就被我劝降,归于帝瑾王。” “而今,冷族一众,只有你心怀异志。” “进宫,求助所谓父皇,亦或,转投帝瑾王臣下,你自己抉择,我不干涉。” 听罢她话,许烁博方知自己处境,四面受敌,孤立无援。 “长姐打趣我。” “皇上,根本不是我们的生父,我进宫求助他什么,嫌自己活得太长么?” 明晓他的态度,许颖媛满意一笑。 “你懂事就好。” 她拍拍他的肩膀。 “我家老爷,乃帝瑾王身边的红人,二弟勿忧,以后,我罩着你。” 朝局何如,许烁博并不十分在乎,心底萦绪,仍是失恋之痛。 “依你说来,薇儿不会陪我去泗牧县,伴我读书?” 许颖媛点明事实。 “媄夫人对许大人一心一意,自然不会与你乱行苟合。” 瞧出他的悲痛之意,她无奈笑笑,逗趣调侃。 “怎么?” “这就不堪承受了?” “你平时不都高评自己,铮铮铁骨,坚强不屈?” 许烁博嘴硬。 “没什么不堪承受。” “我坚强得很。” 许颖媛开解。 “母亲嫁入方府,我们便成方族之人,媄夫人是方公爷的义女,你理当敬称一声,薇姐姐。” “你年纪轻,哪里懂得什么爱情?你们之间,或是一见如故,义情友谊。” “日后,和她做一对好姐弟,如同我们二人,可好?” 许烁博苦涩一应。 “嗯。” 第915章 嫁入方府 庄韶、冷蔓结伴而至州牧台,领婚书,结成夫妻。 池佑接到颜瑜命令,帮庄韶备好证据,证明他们成婚,确出本人意愿,以免日后庄韶恢复身份,婚书作废。 庄韶火速准备婚典,并安排冷蔓母子三人,连夜搬入方府居住。 冷族志向,已然展露无遗,为了护家人周全,冷谐去往督护台,择选守卫,确保家府安定。 转天,庄韶和冷蔓的婚典,准时举行。 应冷蔓要求,只与两家亲人聚会,办一场答谢宴,不请他人。 没能到场的友者、同僚,庄韶派人,送去喜糖喜银,聊表心意。 婚典上,宁洁薇表明:先前所做、许府发生之事,无有恶意,只为撮合有情人。事实,正如尹司台公示,义母是无辜的。 许明骞响应妻子之言,向外公布一应证据,为冷蔓洗刷冤屈。 盛京内外,尽知此事,唯有冷蔓,候在新房之中,不知不晓。 正悠闲吃着水果,忽听一阵敲门声,冷蔓以为来者,是丈夫或是媛儿,起身走去,打开房门,笑脸相迎。 见是宁洁薇,她的笑意,瞬间全无。 “你来做甚?” 宁洁薇顺手,关上房门,恭敬作答。 “义母不是说,让我给你行礼吗?” “昨日,我答应,等你嫁给我义父,便向你行礼。” “故此,孩儿特来问安。” 冷蔓鄙夷不屑。 “媄夫人果然是见风使舵的好手。” “现在才想着讨好,晚了。” “你没想到,老爷真心愿意娶我,不怀玩弄之意吧?” 宁洁薇充耳不闻,只顾履行承诺,下跪行礼。 “孩儿宁洁薇,恭请义母福安。” 冷蔓一袭婚服,花俏动人。 “媄夫人请起,我可担不起你一声义母。” “改明儿,我便让老爷,跟你断绝义父女关系。” “从今往后,你不必再来方府请安,我们再也不见。” “你退下。” 席间,注意到宁洁薇离席而去,许颖媛猜到,宁洁薇或来新房,找冷蔓解释一切。 许颖媛清楚,以母亲脾气,肯定听不进薇妹妹的话,于是乎,随行而至。 “母亲?” 闻听爱女声音,冷蔓脸上,盈起几分笑貌。 “媛儿,进来。” 许颖媛推门走进,怡颜悦色行礼。 “恭请母亲、媄夫人福安。” 她们算是一家平辈,许颖媛可以不给宁洁薇行礼。但,律令并未规定拜认、结义关系,属一家亲者,所以,严格来说,许颖媛应该行礼。 出于尊重,在宁洁薇没有明确说明免礼之前,许颖媛仍照律令而行。 冷蔓一听,怫郁不快。 “你休把我,跟宁洁薇混为一谈,我不喜欢。” “重新行礼。” 许颖媛合情合理,拒却她的无理要求。 “母亲这话,不合规矩,仅是因为你不喜欢,便视律令于无物?” “依律令而言,我行礼无误,不需重来一次。” “依情理而言,孩儿跪得膝盖疼,母亲如何忍心,叫我重新行礼?” 冷蔓没好气。 “惯会使嘴皮子,大喜日子,也不知让着母亲。” “平身!” 许颖媛自然而然,伸手搀扶薇妹妹,一同起身。 “谢母亲。” 冷蔓第一时间,捕捉她的动作,立马阻止。 “停停停,你这是做什么,我何时允准她平身?” 许颖媛抗议。 “母亲有什么理由,责罚薇妹妹?” 冷蔓怒气冲霄,不能遏制。 “你说,我有什么理由?” “前时,她怎么欺负我的,你没看见吗?” “另有,你焉能胡乱称呼?谁允许你,唤她薇妹妹?!” 许颖媛恬然。 “她是父亲的义女,我称呼薇妹妹,有何问题?” “请问薇妹妹,是否有异议?” 宁洁薇晏然。 “回媛姐姐话,小妹没有异议。” 冷蔓横眉怒目。 “许颖媛,你吃错药了吧,为何百般维护她?” 许颖媛劝和。 “许府那些事,另有隐情,非如母亲眼见之状。” “其实,薇妹妹是一片好意。” “请母亲,容许我们坐下,孩儿细细述与你听。” 见她煞有其事的样子,冷蔓恢复一点耐心。 “坐。” 许颖媛不厌其烦,逐一叙述宁洁薇之计,一环接着一环,讲解十分详尽,就怕冷蔓听不懂,再生出什么误会。 期间,许颖媛顺便讲述他们姐弟身世,冷蔓这才知晓,皇上从未碰过她。 经许颖媛调解,冷蔓和宁洁薇重归于好。 夜深,庄韶怀意紧张,进入新房。 “夫人。” 冷蔓卧在躺椅上,几近睡着,听得老爷声音,骤然惊醒。 “嗯?老爷终于事罢?” 庄韶颜色温和。 “嗯,一众亲者,我都送别,媛儿和博儿也已回居歇息,辛苦夫人久等。” “夫人困倦,是否接着睡觉?我服侍你安寝。” 冷蔓举手投足,柔情绰态。 “新婚之夜,哪有安寝的道理?看见你,我就不困了。” 不困,或是生气之故,庄韶连忙道歉。 “婚典简陋仓促,委屈夫人,我之过也。” 冷蔓娇娇然,软在他的怀里。 “你我夫妻,老爷太过客气。” “你可以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庄韶依旧认错。 “是,夫人教训的是。” “我以后,尽量不与你见外。” 冷蔓无奈。 “我说的不是见外。” “不用客气,是指举止,而非言辞。” “老爷领会不到我的意思?” 庄韶迷茫。 “夫人是为何意?” 冷蔓伏在他的耳边,说悄悄话。 “我是说,缠绵……” 听到一半,庄韶脸色涨红,羞情难耐,紧忙推开她。 “夫人请慢。” 冷蔓后退两步,羞愤气恼。 “你这木头,这种时候,不能推开我!” 庄韶劝抚。 “夫人莫急,花事,容后再说。” 冷蔓愤怒至极。 “为什么?” “你跟皇上一样,不愿意碰我,打算寻来外男,羞折于我?” 庄韶继续劝抚。 “不是。” “即使你乐意,我也舍不得献出夫人。” “夫人莫忧,我没有恶意。” 他牵起夫人玉手,走向衣柜,从中取出一个落锁的锦盒。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离开庄府密室之前,我顺路去了一趟花园,在梨树旁,挖出儿时玩具。我原想着,留个念想便罢,不料,今有机会,以此作礼,赠予夫人。” 儿时回忆,不断涌现,冷蔓心有预感,但是不敢置信。 “庄府有密室?花园哪一棵梨树?” “你……你……” 庄韶拿钥匙,打开锦盒,示于夫人。 “庄府密室,是后建成的,你不曾去过。” “花园梨树,就是我们一起种下的那一棵。” “儿时戏言,长大之后,我会挖出这玩具,做为信物,求娶于你。” “你可还记得?” 这事,是他们的秘密,并无第三人知。 冷蔓霍然惊愕。 “韶儿?是你?!” 庄韶喜眉笑目。 “是我。” 故友相认,冷蔓心绪感动,澜翻絮涌。 她不愿表露心迹,故作怄气,取下一支发簪,作势想要扎人。 “好啊,你这厮,你敢假扮方公爷,戏弄我,看我怎么教训你?!” 庄韶张皇逃窜。 “夫人饶命……” 第916章 真正的四妹妹 这段时间,宁云溪依照苗姒计策,找寻许颖媛姐弟的生身之尊,用尽方法,寻人无果。 方之玄和林暮联手,铤而走险,旁敲侧击询问顾孟祯,从而得知,其尊,以及温情冷蔓之人,皆被顾孟祯灭口,遗骸无存。 宁云溪从林暮口中,获知这个消息,转而,沉痛转告方府四人。 有庄韶关怀备至,许颖媛姐弟闻知消息,虽有悲伤,不至悲痛欲绝。 庄韶贴心,为其尊买墓立碑,摆满白菊、贡品等,以作悼念。 这日,是庄韶夫妻新婚第二日。 方府,温馨和睦;帝盛宫,昏暗阴沉。 方之玄奉召前来。 “恭请皇兄圣安。” 顾孟祯手撑着额头,心神疲惫。 “可晓方府,发生何事?” 方之玄作态,憔悴忧伤,愠恚不满。 “臣弟一大清早,便听人说,蔓儿秘密嫁入方府,婚典简单而仓促,由帝瑾王降下恩旨,依照律令,册封蔓儿为从一品诰命夫人,封号钰。” “待到一切完备,生米煮成熟饭,他们才放出消息,真可谓机关算尽。” 败局,突如其来,顾孟祯无能为力,唯剩负气抱怨。 “岂止如此?” “这事,从一开始,就是方之玄的阴谋,既能迎娶冷蔓,羞折我们兄弟尊严,又能拉拢冷族,壮大帝瑾王之势。” “呵,方之玄,果然诡计多端,跟他那一大家子人如出一辙,俱是狡诈小人!” 方之玄捶心顿足,嗟悔无及。 “臣弟无数次劝谏,请皇兄不要怀疑蔓儿,你偏不听,非说是我旧情难忘。” “唉。” “臣弟一片丹心,确为皇兄着想,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顾孟祯懊悔不休,也是叹息。 “你……唉。” “你说得对,怪朕轻敌,一时疏忽。” 有贤弟陪伴,他心情,稍稍缓和,渐渐想开。 “反正,只是一个冷族,无足轻重,朕原就弃之。他们这般渴求,拿去便是,全当朕赏赐臣下。” 方之玄展颜一笑。 “皇兄能这么想,极好。” “凡事,合该积极达观,消极只会苦着自己。” 不管贤弟说什么,顾孟祯都觉得如沐春风,愁思释然。 “朕,糊涂一生,活到现在才明白,什么忠不忠臣,尽皆不值得托付。” “世上,只有亲者,可以信任,可以依赖,逆境不离不弃,顺境不卑不亢。” “贤弟,有你,有孩子们,朕很幸福。” “余者,走就走了,朕不在乎。” 方之玄善言宽慰。 “皇兄时常教诲臣弟一句话,努力则已,结果是什么样,不重要。” “臣弟认为,皇兄教诲极是。” “皇兄施以恩惠,他们无端弃离,事实不言自明,是他们做错。该是他们心有遗憾,懊恼度日;皇兄问心无愧,不需感到悲伤。” “自古以来,投降之人,能有什么好下场?他们天真以为,投向帝瑾王,就可以享受尊荣富贵?简直痴心妄想。” “待到他们认清帝瑾王真面目,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顾孟祯合心遂意,开怀大笑。 “哈哈哈,贤弟言之成理。” 清晨薄雾,轻绕月溪府,朦胧府宅碧水繁花之景,宛如仙境。 下人通禀,护卫高大人求见,宁云溪正好身在正堂,处理府中事,遂即允见。 高璟步履矫健,走进正堂,谨严行礼。 “在下高璟,恭请月溪公主福安。” 宁云溪吓一跳,赶紧起身去扶。 “我已经说过,不用行大礼,高大人何故这般客气?快快请起,请坐用茶。” 高璟谦逊。 “先前,不晓公主身份,在下言行冒犯,多有得罪,理当行大礼,给公主赔不是。” 宁云溪哭笑不得。 “不是道过歉了吗?高大人请勿自责太甚,我真的不介意。” 高璟拱手。 “多谢公主宽宏大量。” “请公主先安坐。” 宁云溪应声,回座。 “好。” “高大人登门,有何贵干?” 高璟回禀,一丝不紊。 “前一阵子,公主托在下,派人往通柔县,查问潘姨娘和宁四公子之事。” “当时,一者,在下不知公主,乃是云大人千金;二者,因慈砂山一计,王爷差点性命不保,在下始终猜疑公主心志,漫想公主存心险恶,是故,百般排斥刁难。” “此二者,直接或间接导致在下,没有好好追查宁四公子身份,即便王爷千叮咛万嘱咐,我亦行事敷衍,还吩咐手底下的人,不必太用心。” “在下有错,近来,思量如何弥补,于是,向王爷告假,请荷儿陪同,一起去往通柔县,查问宁四公子一事。” “有荷儿谋思,此事大有眉目。” 宁云溪先表明态度。 “高大人护主心切,我能理解,心无怨恨。” 继而,她说回正事。 “记得,你安排的探子,带回四弟、潘姨娘及其未婚夫的头发,我做过亲子鉴定,确定他们的亲缘关系,也证实四弟非是家父亲生。” “这事板上钉钉,还有什么转机吗?” 高璟凛容,严正不苟。 “那三人的头发不假,但他们的身份有假。” “荷儿明察暗访发现,那潘姨娘,原是星梁百姓,星梁覆灭之后,没有登记我朝籍处。直到一家三口去世,才由一位自称他们亲戚之人,去通柔县州牧台,帮他们登记籍处,并报知逝世消息。” “潘姨娘和未婚夫的流言,疑似就是那位‘亲戚’散布,荷儿说,流言不实。” “那位亲戚,也是星梁百姓,在州牧台,没有登记生身之尊,只与生身之慈相依为命。” 宁云溪提出疑点。 “特意帮忙登记籍处,应是亲睦融洽之家,那位亲戚怎会散布谣言,污潘姨娘清白?” 高璟颔首,继续禀告。 “荷儿也觉得可疑,深入追查,而得结论,宁公爷和潘姨娘所出,并非宁四公子,而是宁四姑娘。” “那位亲戚,便是真正的宁四姑娘,或是为了躲避仇家,所以寻人做替身,自己隐姓埋名。” 一听“隐姓埋名”四字,宁云溪好奇一问。 “她和她慈,化名为何?” 高璟如实回答。 “她慈,名唤宓莙;宁四姑娘,名唤宓瑶。” 宁云溪大惊。 “宓瑶?!” “哪两个字?” 高璟取笔,写下“宓瑶”二字。 宁云溪惊色不减。 宓瑶,不是璃王身边,那位女谋士吗? 真正的四妹妹,跟她重名? 还是说,女谋士,即是四妹妹? 第917章 缕缕思念 曙英县,澹泊雅宅。 春风沂水,放情纵意,顾沅穹享尽美人妙趣,怡然睡去。 宓瑶忍痛,艰难瑟瑟坐起身子,垂眸,看着自己身上一道道伤痕,心中羞折万分。 深怕吵醒王爷,再受欺负,她轻手轻脚下床,穿上衣裳,坐于窗边,卓望盛京方向,思绪,飞到帝瑾王府。 假使去年遇到的人,不是璃王殿下,而是帝瑾王,那该多好。 听说,帝瑾王仁爱,与璃王狠鸷相较,可谓天差地别。 若能嫁给他,我一定不用日日含屈受痛,被迫献媚讨好,历经苦楚,形同身处炼狱。 早年,娘亲被宁寒望抛弃,身怀六甲,孤单无助。 她安分守常,不争不闹,凭一己之力,生下我,含辛茹苦抚养我长大。 虽然查到宁寒望,乃是盛京世族中人,但娘亲从未想过索要名分,我也不曾想过回府认亲。 狠心抛下我们之人,我们不屑于交善,娘亲不能再度深陷泥淖,我亦不愿认贼作父。 奈何,命运弄人,穆蓉身孕时机,与娘亲差不多,以致我的身份,被罪臣之女宁洁薇冒名顶替。 她夺走我的父爱、夺走我的尊荣便罢,他们母子三人,还要对娘亲和我赶尽杀绝。 恨,不得不报。 我的东西,我可以不要,绝不容许别人来抢。 宁洁薇妄图成为宁四姑娘,安坐媄夫人之位,除非,我命归九天! 思绪,被顾沅穹翻身之声打断。 宓瑶一阵心惊,连忙回首去看。 只见王爷睡得深沉,她松一口气,继续远望盛京。 缕缕思念,尽是帝瑾王。 也不知,他长什么样,只听闻,超脱尘俗,恍若天神下凡。 他大约,比璃王殿下俊美许多吧? 犹记去年,蓝瞳独自出门买药,被一位世族子弟盯上,恣行乱为,图谋不轨。 蓝瞳咽下委屈,缄口不发,不想女娘为了她,得罪世族显贵。 然则,她逃跑痕迹、眸意惧色,均被宓瑶捕捉。 大致猜到发生何事,宓瑶查清所有,搜集证据,换上一身男衣,去往通柔县尹司台,为蓝瞳讨回公道。 以她智才,对方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仅一次升堂,尹司台直接定罪。 谁料,她拿出民籍文书,写明原告身份,被尹司台的大人告知,她籍处不对,州牧台查无此人。 此案,因原告身份不明,暂时不能问罪被告。 宓瑶猜想,或是这位世族子弟的家人出手,销去她的民籍,为救人争取时间。 私自销籍,乃是重罪,待她找到证据,告得他们一大家子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尹司台大人,宣布退堂之际,一位男子,从后堂走了出来。 尹司台大人,皆称那位男子,为王爷。 那男子,便是顾沅穹。 他欣赏宓瑶高才,有意将她纳入麾下,是故,现身英雄救美,博取她的欢心。 顾沅穹请求,以他为原告,重新升堂。 县尹司台不敢违背王爷之意,纷纷同意重审。 就这样,那位世族子弟被定罪,关押尹司台。 宓瑶可心如意,笑颜嫣然,小跑而去,站定他的面前。 她没有学过贵族规矩,生硬行一礼。 “问王爷安。” 宓瑶乔装,恰到好处掩盖曼妙,不细察细看,完全辨不出她是女子。 顾沅穹写明原告身份,顺势看一眼她的原告文书,方晓她是女儿身,闺名潘羽稚。 料她扮作男子,是为避免歹人觊觎,他没有拆穿,省得她害怕。 “贵人有礼。” 宓瑶谦恭谨言。 “请问,你是哪位王爷?我想,记下恩人尊名,来日报答恩情。” 顾沅穹装个样子,做好事,不留名。 “举手之劳,不必报答。” “本王敛迹而来,不欲惹人注目,请贵人莫问。” 宓瑶知错,低下头。 “抱歉,恕我冒昧。” 顾沅穹浅浅一笑。 “贵人客气。” “本王还有事,我们后会有期。” 宓瑶点点头,反应迟钝一分,想起行礼。 “好,再会。” “恭送王爷。” 销籍一事,不可小视,宓瑶速往调查。 顾沅穹隐于暗处,打探她的情况,进一步确认其才,适时给予一些帮助。 查清真相,宓瑶大惊,以最快速度,跑回轩处。 “娘亲,瞳儿,不好了!” 潘香茹快步,走向爱女。 “瞳儿出门采买,还没回来。” “怎么了?何故如此惊慌?” 宓瑶简而言之。 “宁夫人手下,复来生事。” 潘香茹嗤笑。 “呵,宁夫人而已,你何必惊慌?” “她的人,好对付得很。经我们谋计,他们就连见我们一面,都难如登天,至今不知我们长什么模样。” 宓瑶心惊胆战。 “这次,她又派她儿子过来。” 潘香茹花容失色。 “便是上次,令你屡屡败计的宁大公子?” 宓瑶点头。 “对,就是他。” “上次交锋,我侥幸,才逃过一劫。” “他的手段,厉害得很,我现在想来,仍然觉得后怕。” “这次,他不知怎么,设谋,销去我们的民籍。” “娘亲,他这做法,显然是要下狠手,不除掉我们,誓不回京啊!” 潘香茹肃然,冷静从事。 “你快去集市上,找瞳儿,护好她,你们一起躲起来。” 宓瑶心头一震。 “娘亲这是何意?你想独自面对宁大公子?我不同意。” 潘香茹严厉责备。 “稚儿,切莫任性,听话。” 宓瑶方头不律。 “我不听!” “娘亲,我不准你有事。” 潘香茹临难无慑。 “宁大公子用计狠戾,不见人命,不会罢休。” “他们母子,无非就是担心,我进京,分走他们的宠爱。” “只要我殒命,他们就会收手,你和瞳儿才能过上安稳日子。” 宓瑶紧紧抓住娘亲双手。 “他们心狠手辣,必定也不会放过我。” “娘亲,我们生殒相依,决不分离。” “我们一道去集市,找寻瞳儿,帮她藏身安全之处。” 潘香茹假意应下,实然思忖着,路上找机会,摆脱女儿。 看出娘亲心思,宓瑶没有宣之于口,用尽方法,谨防她寻机脱身。 县衙门口,一名微令,在宪牌上,张贴告示。 宓瑶路过,下意识瞥一眼,正巧看见“民籍”二字,于是停步。 “娘亲,等一等。” 第918章 我才不回去 潘香茹、宓瑶,走近宪牌,阅看告示内容。 帝瑾王施惠于臣民,鼓励无有籍处之人,往州牧台登记臣籍或民籍,以便生活。 州牧台中人,但有拒绝落籍之行,处以重罪,另,允准中有冤屈之人,携证据赴京,上告御状,路费等一切费用,由帝瑾王给付。 无籍,或是居无定所之人;或是流放而归之人,忘记登记籍处;或是得罪权贵之人,被权贵针对,销籍,并阻止他们落籍;或是星梁臣民,怕异国身份尴尬,不敢落籍。 有籍之人,无论意外逝世,还是年老而终,尹司台或廷合台,会派人查明殒身原因,为有需者料理后事;无籍之人,尤其是孤寡者,凄凄殒去,无人在意,无人埋葬,实在可怜。 帝瑾王有旨,有住处者,照常登记籍处;无住处者,可记在亲戚名下;无住处且孤寡者,由县衙出面,记作集中籍处。 宓瑶惊喜交加,感动欲哭。 “娘亲,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帝瑾王政令,犹如及时雨,正好解决我们的燃眉之急。” 不愿牵连无辜,潘香茹心系瞳儿安危,时刻不忘。 “我们先去寻找瞳儿,然后带她一起,去往州牧台,重新落籍。” 宓瑶拉着娘亲,走进胡同,避开一众路人,轻声商量事宜。 “瞳儿籍处,在她本家,没有被宁大公子销去。” “我们不急寻她,有帝瑾王政令如山,这风口浪尖上,宁大公子不敢对瞳儿做什么。” “再者说,这些年,有我们护着,他不认识瞳儿,无从下手。” “现下,我们自保要紧。” 潘香茹突发奇想。 “反正,我们已经销籍,莫不如,用谋伪造身份,从此隐姓埋名?” 宓瑶表示赞同。 “我也有此意。” “防宁夫人和宁大公子追袭,我们顺道,寻一个无籍、灭门绝户之家,为他们落籍埋葬,称作亲戚。” 听懂爱女之计,潘香茹予以赞许。 “嗯,好主意。” “可从他们亲戚之中,择选一个合适人家,取其名,为我们所用,掩藏我们的真实身份……” 潘香茹和宓瑶协同用计,加上顾沅穹暗中帮助,顺利瞒过宁奉哲,令他以为,隐卫得手,潘香茹二人殒于非命。 原轩处,不宜再居住。 情急之下,潘香茹拿不出太多银两,只能买下一处屋舍,暂避风雨。 这日,潘香茹出门办事,宓瑶和蓝瞳坐而闲谈。 蓝瞳眸色,几许期待。 “今年,我们年满二十,昨儿,我听主子言之,要帮我们说亲呢。” 宓瑶长睫妩丽,掩去一抹羞涩。 “我不嫁。” 蓝瞳执起一块绢帕,为它绣上花样。 “奴婢知道,女娘心高气傲,瞧不上任何男子,宁愿一辈子陪着娘亲,不嫁人。” “然,奴婢有一说一,辞或无礼,主子百年而去,你身边无人陪伴,如何是好?” 宓瑶陪她一起绣样。 “不是有你吗?我们作伴。” 蓝瞳诉说道理。 “伴侣是伴侣,奴婢是奴婢,不一样的。” 宓瑶低眉垂眼。 “其实,我改主意,心有所爱,意愿出嫁。” “昨晚,夜半睡不着,见娘亲也醒着,我便向她倾诉心事。” “我们是好姐妹,她既知晓,我自不能瞒着你。” 绣花针一停,蓝瞳喜上眉梢。 “果真?这是大好事。” “主子一定满怀欣悦。” 宓瑶作叹。 “唉,娘亲不同意。” 蓝瞳错愕。 “啊?怎会呢?” “主子应该是舍不得爱女吧。” “何人有幸,得女娘青睐?奴婢想见一见。” 宓瑶双眸含羞。 “我自己都没见过他,何以引见于你?” 蓝瞳惊奇。 “没见过,你就要嫁?难怪主子不同意。” “女娘莫非生病,把脑子烧糊涂?” “帝瑾王高言,先恋爱,后结婚,避免婚姻悲剧。” 想着救命恩情,宓瑶翩翩心动。 “我心爱之人,便是你口中这位,帝瑾王。” 蓝瞳愕然。 “啊?!” 宓瑶斜她一眼。 “你这么惊讶,是何意思?是否跟娘亲想法一致,觉得我配不上王爷?” 蓝瞳侃侃论说,阐述见解。 “女娘才貌双全,当然配得上王爷,且是天作之合,非常般配。” “然而,我们区区民女,根本见不到王爷。无缘结识,女娘何以与他生情,何从嫁入帝瑾王府?” 宓瑶拿起剪刀,奕奕然,剪去多余线头。 “只要我想,没有办不到事。” “结识帝瑾王,易如反掌。” 蓝瞳胡猜乱想,心神俱怯。 “莫非,女娘意在回归宁府,恢复贵女身份?” “万万使不得。” “我们好不容易逃出魔爪,安得自投罗网?” “宁夫人,诚不足为虑,但那宁大公子,着实高深莫测,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呀。” “另外,奴婢听说,宁三姑娘奇谋盖世,自小闻名天下,受人高誉月盛第一谋臣。” “名不见经传之宁大公子,已是那般阴险狡诈,令人无从防备,推论而知,宁三姑娘何其可怖!” 宓瑶神色轻蔑。 “我才不回去。” “纵使天崩地裂,我也不认宁公为父,骗人感情、抛妻弃女之徒,不配做我的父亲。” 她心绪惴惴,泛起一道道涟漪。 “宁三姑娘,立功受赏无数,赏银几乎全数上交父母,久负神医、妙才、孝女盛名,我知道她。” “其计策,我曾收集研读,谋深,确实不可估量。” “还好,宁夫人没有派她来,对付我们,不然,我们难有活路。” 蓝瞳随意猜度。 “宁三姑娘忙于医馆事务,挣银子,博孝名,想是,不得空闲,远来我县吧。” 宓瑶绣好一只鸳鸯,自我欣赏一番,满意一笑。 “她好像,即将出嫁。” 蓝瞳好奇。 “婚配何人?” 宓瑶摇摇头。 “不太清楚。” 蓝瞳就事论事,感慨万端。 “不想便知,非富即贵。” “虽说婚姻自由,贵子贵女婚事却由不得自己,多与朝局有关联。” “女娘不回宁府,实是明智之选。” “谁能揣度,宁公想要将你嫁与何人?万一,是女娘看不上之人,一辈子就毁了。” “对了,你还没说,如何结识帝瑾王?” 宓瑶忻忻得意,述说方法。 “我……” 话音未落,屋舍大门,被人敲响。 宓瑶疑惑。 “何人扣门?” 蓝瞳一脸茫然。 “主子没带钥匙?” 宓瑶驳回。 “我看着她拿钥匙出门的。” 宁大公子一事方去,蓝瞳心有余悸,仍鼓起胆量,毅然护主。 “奴婢去瞧瞧,来者何人,确定安全无虞之前,女娘千万别出来。” 宓瑶担忧不已,随之离座。 “不行。” “或有危险,我去瞧看。” 第919章 王爷赏赐 简单商量过后,她们决定,两人共同面对。 宓瑶和蓝瞳,一前一后,往大门走去。 她们不敢冒然开门,由蓝瞳翼翼问话。 “来者何人?” 顾沅穹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听似十分虚弱。 “是本王……” “尹司台相遇相识,贵人可还记得本王?” 蓝瞳听得云里雾里。 “尹司台?” “本王?” “女娘,你去尹司台了?” 问罢,她大致猜到其中原因,大吃一惊。 “你不会是,查到那人,意图污我身洁,搜集证据,前去状告?” “哎呀,女娘糊涂啊,莫要为了奴婢,得罪权贵。” “我们的处境,已经很危险,惹上其他仇敌,百害而无一利……” 宓瑶打断她的话。 “没事的,你放心。” 蓝瞳极度不安。 “奴婢怎么放心……” 宓瑶再次打断。 “你别急着抱怨,我们先招待贵客。” 她打开大门,只见一名男子,扶着这位王爷。 男子,或是护卫,或是随从;王爷,看似伤势沉重。 来不及询问,王爷何以知晓她的住处,眼下,救人要紧,她示意一请。 “请王爷、贵人,入内安坐。” “瞳儿,去请大夫。” 蓝瞳应声而去。 “是。” 邹嵁出言,叫住她。 “瞳儿贵人,请慢。” “王爷行踪,不得诉知他人,恐有遇刺之险。” “伤势,并不重,请二位贵人施些治疗外伤的药物,我会帮王爷敷药。” 蓝瞳转眸女娘,向她确认一眼,会意,退回屋舍。 宓瑶引路,把他们安顿在外屋。 蓝瞳回房,取来伤药,交给邹嵁。 伤处,或有不便,宓瑶二人回避,走进里屋。 邹嵁视线,随着宓瑶步伐,看向里屋。 回眸之时,便见王爷勾唇一笑,他心虚低眸。 顾沅穹看穿其心。 “怎么?” “邹少郎寄情有意?此乃她们的福气。” “请问少郎,瞧上哪一位女子?” 邹嵁不表露内心,反作试探。 “王爷言重。” “小人岂敢夺王爷所爱?” “小人只是好奇那女子的荷包样式,深以为,很是别致,故,多看了两眼。” 顾沅穹轻笑,透着一分鄙夷。 “呵。” “她们腰间,没有挂荷包。” “样式何来?” 邹嵁脸色煞白。 “这……” 顾沅穹不苟言笑,假意承诺。 “好好配合本王用计,事成,那两人,随便你嬉戏。” “事若不成,你知道本王的手段。” 听出他用心不良,对她们不怀真情,邹嵁表面恭谨,暗自气愤。 “是。” “谢王爷厚恩。” 假装敷药完毕,邹嵁拿着银两,敲响里屋房门。 “两位贵人,请允一见。” 宓瑶打开房门,蓝瞳跟在女娘身后。 邹嵁微微一笑,递去银两。 “王爷龙体,已无大碍,多亏二位仗义相助。” “救驾帝瑾王,功劳不小,此是王爷赏赐,请二位跪接,并谢恩。” 宓瑶、蓝瞳双双一惊。 “帝瑾王?他是帝瑾王?” 没等用计,帝瑾王从天而降,宓瑶心境,无比激动。 邹嵁故作一怔。 “为何如此惊愕?” “王爷与二位,不相熟吗?” 顾沅穹装模作样。 “她只知,本王是王爷,不知具体身份。” “本王亦不晓她的闺名。” “我们不算相熟。” 邹嵁讶异,杂糅忧愁。 “什么?” “王爷选在此处疗伤,属下满以为,你们相熟相知,互为好友,这才一路护送而至。” “请恕属下多嘴,王爷安危,至关重要,怎可轻易交托陌生人手中?倘若遇到不测,属下回去,如何向督护台众位大人交代?” 顾沅穹沅茝醴兰,一派正直。 “不必多劝,本王自有分寸。” “本王相信这位贵人的品行,她绝对不会伤害本王。” 宓瑶谦敬。 “是,王爷请放心,民女无有一丝恶念。” “赏赐,民女受之有愧,请王爷收回成命。” 顾沅穹表示不解。 “头一次有人,不接受本王赏赐。” “请问何故?” 得遇帝瑾王,实乃天爷降福,宓瑶把握机会,积极进取。 “如若王爷执意赏赐,民女有一点私心,求王爷成全。” 顾沅穹浅笑颔首。 “愿闻其详。” 宓瑶提出请求。 “王爷微服私访,定有国事处理,或要在小县,住上一段时日。” “民女想知道,王爷住在何处,请王爷准许,民女每日都去拜见。” 顾沅穹大方慨然。 “小小女子,出门难免不安全,本王吩咐马夫,每日过来接你。” 宓瑶喜不自胜。 “谢王爷恩典。” 顾沅穹撑着长椅扶手,艰难站起身子。 “本王有要务在身,不多打扰,先走一步。” “我们明天见。” 宓瑶拉着蓝瞳,一起行礼。 “恭送王爷。” “恭送大人。” 送走二人,蓝瞳关上大门,重新落锁,搀扶女娘,回到外屋。 蓝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遂质疑。 “尝闻,帝瑾王除了行医治病,几乎闭门不出,连宫宴也不去。吾县,并无疫症横行,他怎么可能驾临我们小小县城?” 宓瑶解答。 “王爷仁爱布于四方,对自己臣下,更是爱惜备至。” “大约,我们县里,有王爷臣下之人,患上重病,急需医治。” 蓝瞳质疑不休。 “既是过来治病,他怎会受伤?” “帝瑾王自己便是医者,为何需要别人敷药?” “县有八台,有县衙,更适合王爷疗伤,再不济,也应留在臣下府邸。” “他为何偏偏选在我们家?” 宓瑶抚她,一同落座。 “时常有人,行刺帝瑾王,他受伤,很正常。” “你没瞧见,他方才行动不便?伤得那么重,他肯定无法自行敷药,或者,伤在背后,不方便自己动手。” “此次行刺之人,兴许关乎八台、县衙。王爷不便去往险地,也不想连累臣下,所以选来我们家。” “这些事,解释得通,然则,你疑心,我懂。” “我也有疑心。” 蓝瞳猜测。 “他莫不是,误以为我们有许多存银,假扮帝瑾王,过来骗取银两?” 宓瑶分析。 “不会。” “我亲耳听见,尹司台几位大人,敬称他为王爷。” “他贵族身份,毋庸置疑,只不过,是帝王,还是王爵,有待斟酌。” “我朝王爵,在世者,唯有璃王殿下一人。” 蓝瞳愁眉不展。 “璃王殿下似乎远在边关,应该不是他吧。” 宓瑶蹙眉,陷入深思。 蓝瞳无意淡扫一眼,看见长椅上,静置一物,非是屋舍物品。 “女娘你瞧,那是什么?” 顺着她的指向,宓瑶几步走去,拿起那物,细细端详。 “这是,帝瑾王玉印?” 第920章 帝王玉印 蓝瞳瞠目吃惊。 “女娘居然识得帝瑾王玉印?” “你见过?” 宓瑶听得无奈。 “我一介民女,何从见过帝王玉印?你净说笑。” “你看,玉印上的字,明明白白刻着,帝瑾王玉印。” “印章雕刻图案,确是贵族规制,我们平民百姓若敢擅用,祸及满门。” 蓝瞳凑近细看,得出结论。 “那位王爷,不小心遗落此物,想来,他是真正的帝瑾王。” 宓瑶慎重从事。 “这事非同小可,我们不急下定论,须得想个办法,试一试玉印真假。” 蓝瞳赞成。 “女娘有何妙思?” 宓瑶很快思定。 “帝瑾王玉印,我们不识得,八台中人识得。他们学规矩之时,必要学会辨认玉玺、玉印和金印。” “我去一探,便知此物真假。” 蓝瞳慌忙拉住她。 “女娘三思。” “如果,这东西是假的,你可要背负伪造帝瑾王玉印之罪!” 宓瑶柔言安抚。 “你别怕,我有计应对,不会惹上罪名。” “廷合台,离我们家最近,我去试它一试。” 飞速而至通柔县廷合台,宓瑶问于门口几名卒卫。 “请问各位大人,此为何物?” 卒卫只瞧一眼,立马认出帝王玉印,纷纷下跪行礼。 “恭请帝瑾王万安。” 试出真假,简单做戏圆场,宓瑶返回屋舍,将结果告知蓝瞳。 蓝瞳托腮,思索。 “经由廷合台大人确认,他应是帝瑾王无疑。” “可是,帝瑾王怎会选一名登徒子,为属下?” 宓瑶惑问。 “何出此言?” 蓝瞳眉心微颦。 “女娘大概忘记,上个月,我们遇到一个人,初见初识,便说,对我们一见钟情,意愿迎娶女娘,纳我为妾。” “女娘不觉得,帝瑾王之属,很眼熟吗?” 经她一说,宓瑶恍然。 “哦,对,是他,我想起来了。” “不道名,不说姓,迎面走来,便出言无状,他显然是个花心之流。” “帝瑾王如何不识人?纳他为臣,何用?” 蓝瞳神情,满是嫌弃。 “帝瑾王贴身护卫,乃是高府大房嫡子,高璟大人。” “听闻高大人,武才当世佼佼,盛京会试排名第一,一度成为众多女子的梦中情人。” “那登徒子,不会就是高大人吧?” 宓瑶不以为然。 “传言,高大人端正,不闻一丝污名,按说,不是花心之人。” “王爷身边,护卫不止他一个,那登徒子,或是哪个不出名的护卫。” “常侍,也自称属下,他亦有可能是王爷的贴身常侍。” 蓝瞳乖顺。 “嗯,女娘分析得在理。” 宓瑶察察细节。 “适才,在王爷面前,他假装不认识我们。” “我想,他的花心,王爷不知情。他心中有数,王爷慈悲仁爱,一定不容许属下行为恣肆,所以,不敢禀知求娶之事,怕受责罚。” 蓝瞳悔怨。 “当时,我们合该拆穿他,让王爷看清他的为人,不再录用恶者。” “唉,可惜,奴婢眼拙,没能及时认出他。” 宓瑶睹微知着。 “依着他们主属相处,我推测,他跟在王爷身边,时日不短。” “王爷,对他颇为信任,与我们仅是初识,我们冒然进言,王爷断然不会轻信。” “拆穿他,我须慢慢谋计,只要赶在王爷离县之前,让他暴露真面目,便矣。” 入夜,宓瑶、蓝瞳收到书信,帝瑾王有请。 她们半信半疑,结伴而至约定地点,左右张望,不见帝瑾王身影。 邹嵁高视阔步,向她们走来。 见状不妙,她们掉头想走,却被邹嵁手下,拦住去路。 宓瑶第一时间,护在瞳儿身前。 “放过瞳儿,有什么事,冲我来。” 蓝瞳护主心切,一时忘却恐惧。 “不,求你们,让女娘走,我留下,任你们处置。” 邹嵁站定她们面前,食指玩味一勾宓瑶鼻尖。 “两位美人,不要慌张。” 宓瑶嫌恶躲开,眼疾手快,取下发簪,用力刺他一下。 邹嵁吃痛,一缩手,转而,捻起蓝瞳下颚。 “你们该当知晓,我舍不得伤害你们。” 知瞳儿胆小,不敢作为,只会逃跑,宓瑶复用发簪,刺伤他,护好瞳儿。 “直说,你意欲何为?” 邹嵁直截了当。 “我跟在王爷身边多年,深知他的品性。” “他绝不可能寄托真情,宓女娘请莫付以信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宓女娘”三字,宓瑶面露轻慢。 “你无视律令,私查我的来历?” 邹嵁大方承认。 “不光是我,王爷也有暗查。” “但有一事,有些奇怪,他为何查到,你姓潘,名唤潘羽稚?” 宓瑶随口胡诌。 “家尊,姓潘。” “我原名潘羽稚,而后,改随母姓。” 邹嵁信之不疑。 “原来如此。” 宓瑶勉为其难,给他一个笑脸。 “你的叮嘱,我记住了,谢你好意。” “瞳儿,我们走。” 邹嵁展臂一拦。 “故友重逢,女娘何故行色匆匆?未婚夫妻,你陪我一夜,无妨。” “我信守承诺,定会娶你过门。” 宓瑶怒目而视。 “你再胡口乱言,别怪我不客气。” 邹嵁笑貌,佻达无忌。 “宓女娘,这般凶狠?我喜欢。” “凶狠也好,温柔也罢,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宓瑶笑容不改,眸色蕴狠。 “是你挑衅我的耐心,休怨我手下不留情。” “明日见到王爷,我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邹嵁认真告诫。 “你别去见他。” “我的话意,不够明晰吗?他不安好心。” “你在他眼里,不过一枚棋子,用于朝局争斗,利用尽,便弃之。” “王爷心有所爱。” 宓瑶夷然处之。 “他们成婚没有,有婚约吗?” 邹嵁如实答言。 “没有。” 宓瑶一脸理所当然。 “那就是公平竞争,我为什么不能见他?” 邹嵁不由得吃醋。 “你果然倾心王爷?” “你……你怎么那么傻呀?” 感受他的醋意,宓瑶唯是反感。 “明日斗智,你我谁傻谁聪明,大人定论得太早。” “夜深,男女有别,请大人自重,容民女告退。” 邹嵁有苦难言。 “不听我话,你会后悔。” 宓瑶气势,崭绝凌厉。 “胆敢招惹我,你才会后悔。” 第921章 不再行恶 几番较量,邹嵁见识到宓瑶高谋,彻底拜服,再也不敢招惹。 用计,赶不走她,邹嵁无可奈何,换作告诫,让她不要委身“帝瑾王”,宓瑶置若罔闻。 为了留住谋士,顾沅穹设计,攻其薄弱,软困宓瑶在身边。 局定,顾沅穹透露真实身份。 宓瑶得知被骗,大为诧异,回顾反思,方晓自己被绑缚,已然无从逃离他的掌心。 邹嵁亦是后知后觉,顾沅穹没有阻止他用计,非是疏于防范,而是借他之手,转移宓瑶主仆注意,趁机纵控二者,收为己用。 斗智,本是好意,只为解救心爱女子,不曾想,被顾沅穹趁虚而入,邹嵁心绪怨怒,愈加不可遏制,暗自思量,如何弃璃王,走盛京。 宓瑶记得,邹嵁提过很多次,带她一起逃离。 她没有同意。 一则,她对邹嵁不寄情意,不愿与他为伍;二则,凭邹嵁能力,难与璃王抗衡,根本救不了她们。 澹泊雅宅,茂林深篁,宓瑶手托着下巴,倚在窗沿上,赏清幽之景,却无心旷神怡之感。 目下局势,她唯有投靠帝瑾王,得到他的欢心,才有机会,脱离璃王魔爪。 惜,传闻,帝瑾王十分宠爱宁云溪,几乎夜夜召幸。他心里位置,被宁云溪占据,哪得她一隅之地? 璃王,别无二致,心心念念,只有宁云溪。 她跟在他身边,整整一年,即使受尽羞折,依然尽心尽力为他筹谋。 比起宁云溪那个陌生人,她付出良多,足见诚心真意,怎奈,就是感动不了他。 至今,他连一个名分,也不愿给她。 她就这样,像个奴婢,像个通房,不清不楚跟着他,讨好取容,谀媚逢迎。 床榻上,顾沅穹一个翻身,才发现枕边人不在,随即轻唤一声。 “瑶儿?” 宓瑶离座,快步走去,垂眸敛容,跪在他面前。 “王爷请吩咐。” 顾沅穹牵起她的手,抱她坐在床上,褪去她的衣裳,细细端量。 “伤得这么重,为何不敷药?存心叫本王心疼。” 他的目光,充斥玩趣,宓瑶看不见一丝心疼。 想到即将经受之苦,她悲容萋萋,泪如雨下。 “求王爷,放过我一次。” “江少郎弃你而去,不关我的事,我献谋,确出好心,没有恶意。” “我没想到,弄巧成拙。” 顾沅穹手掌,抚在她的伤处,看似帮她缓解伤痛,实然加重力道,摧磨非常。 “献谋者是你,动手之人也是你,你竟然说,不关你的事?” 宓瑶悲容,渲一抹痛苦。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王爷收获奇才,我打从心底,为你感到高兴,从没想过排挤他。” “这些日子,王爷极尽摧弄,我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当真不堪承受。” 顾沅穹拾起一条衣带,束缚玉颈,倾注怒意,越束越紧。 “你不听话,本王不该管教你吗?” “本王身边人,你千方百计排挤,短短一年,前事无数,可需本王逐一列举?” “你害得本王孤寂一人,无趣得只能去花楼寻欢。” “你原就是不安分之人,本王如何相信,你没有排挤江仁弟?” “这一次,你做得太过分,本王不把你管教好,实放心不下。” 宓瑶气息渐重,拼命挣扎,楚楚告饶。 “我听话,从今以后,不再行恶。” “求王爷怜惜,求王爷开恩。” 无意取她性命,顾沅穹适时,松开衣带。 “你不让本王管教,是怕累着本王?” “那好。” “本王吩咐手下人,一起教教你,怎么为人仆从。” 宓瑶惊惶,连连摇头。 “王爷,不……” 顾沅穹容色,邃几分狡黠。 “怎么,你不愿意?试试吧,说不定,他们懂得怜香惜玉。” “试过之后,你若中意,待到本王归京,唤来瞳儿,让你们主仆同乐。” 宓瑶依依示弱,戚戚哀求。 “不,不,王爷请明察,瞳儿是无辜的,她什么都没做。” 顾沅穹眉梢一扬。 “你意,你不是无辜的?” 宓瑶欲言又止。 “我……” 瞧她眸中心虚一闪而过,顾沅穹面色,霎时阴沉。 “你果真有意排挤江仁弟?” 宓瑶极力否认。 “不是,我没有。” “他身份存疑,王爷用之,或有开门揖盗之险,纵使我有意排挤,也没有错呀。” 顾沅穹抓住她的后颈,奋力将她摁在床榻。 “看来,你仍不知悔改。” “是否本王今日,对你太过仁慈?” 宓瑶惊恐万状,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挣脱。 “王爷……王爷饶命……” 柳亸莺娇,孜孜索求,他满腔热忱,她阵阵凄寒。 夜深,闹剧终于结束。 顾沅穹取药出来,亲手帮她敷药。 “本王恳切教导,耳提面命,你还是学不会享受趣致。” “本王从没见过,像你这般痴钝的女子。” 宓瑶不住落泪。 “求王爷疼惜。” 顾沅穹烦躁不快。 “你只知道求疼惜、求怜悯,一点不知长进。” “天下男子,哪个不喜欢嬉戏玩闹?” 他凌一分力,拍打几下她的脸颊。 “瑶儿应当明晓,本王就是这样的人,既然睡在本王枕畔,你理应学会顺从。” “你乖乖听话,本王必不亏待你娘亲和瞳儿,我们互惠互利,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宓瑶被他打得生疼,羞折感,席卷而来。 “王爷真是这样粗鲁无情之人吗?” “对待以后的王妃,王爷亦是摧折无尽,丝毫不留情,下了床,便如从未温情过,翻脸不认人?” 顾沅穹傲色。 “当然。” “本王就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无论面对何人,都是一样的。” “瑶儿莫要多想,本王绝非针对你一人。” “你去问问其他女子,本王如何对待她们,便知分晓。” 宓瑶花容黯淡。 “其他女子,与我有什么分别?皆是被王爷嫌弃之人。” 顾沅穹敷药的手,逐渐失序。 “瞧你,日日消沉,自讨苦吃。” “与本王嬉闹,你不思愉悦么?方才,声声快意者,是为何人?” 宓瑶别过头去,不想看见他。 “王爷明知故问。” “我不顺应你意,你肯罢手吗?” 顾沅穹扼住她的下巴,迫她回首。 “这么说,你不是真心服气?” 听得语气不对,宓瑶提心在口。 “你,你想做甚?” 顾沅穹唇际,缀着亵慢。 “药敷好了,本王试一试,药效何如,你还疼不疼?” 第922章 争吵无穷 情已,天亮,顾沅穹自行穿好衣裳,扔下宓瑶,扬长而去。 宓瑶趴在床榻之上,连翻身气力也无,两滴泪珠,顺着泪痕滑落,染一丝淋漓腥味,于床单,晕开绯色。 门外,侍人通禀,北兆相卓大人到。 宓瑶回应。 “请见。” 由侍女引路,卓敏岚走进卧房。 入眼,触目惊心,她蓦地一震,加快步伐上前。 “宓女娘这是怎么了?” 宓瑶艰难下床,想要行礼。 “恭请……” 卓敏岚赶紧扶她,躺回床榻。 “伤重至此,不必多礼,女娘快请躺好。” “一段时间不见,你怎就负伤?” 她微微沉吟,继而猜测。 “王爷又欺负你?” 伤处痛意,不绝袭来,宓瑶心苦,忍不住啜泪。 “伤处,已经敷药,请卓大人勿忧。” 卓敏岚坐在床沿,一记重拳,砸在床榻上。 “他何以这样蛮横无理?” “这次又是为什么?” 宓瑶抽泣,委屈。 “王爷新得一位谋士,与之称兄道弟,极为亲厚。结果,那谋士,被我设计,与王爷分道扬镳。” 卓敏岚埋怨,不失怜爱。 “你看看你,老毛病又犯了,怎就容不下王爷身边,有其他亲近之人?” “女子便罢,男子你也心怀介意?” “非是男宠,称兄道弟而已,你有什么好介意的?” 宓瑶哀哀诉说。 “那人身份存疑,我担心,是敌势线人。” 卓敏岚热诚。 “那人叫什么名字?我去查一查他。” 宓瑶婉拒。 “我已请令师姐,帮忙暗查他的真实身份。” 一提大师姐,卓敏岚容色,立时染绪不屑。 “她那愚才,能查清什么事?最后,还得来求我。” 纪翡燕从门外,走进房间。 “刚回来,就说我坏话,二师妹不是标榜自己光明磊落,何故背后奚落,不敢当着我的面?” 卓敏岚吓一跳,不由得气恼。 “你有没有礼貌?进宓女娘卧房,为何不让人通禀?” 纪翡燕淡然,回一句。 “侍人都在忙,我没碰到。” 卓敏岚不信。 “没礼貌便是没礼貌,找什么借口?” 一听势头不对,宓瑶马上调停。 “二位大人,请莫争吵。” 她撑起身子,想要下床。 “恭请纪大人……” 卓敏岚忧心,连忙抚她躺好。 “你别动,你别动。” “伤得这么重,不需向她行礼,我允你免礼。” 纪翡燕不满。 “你凭什么代我免礼?” 卓敏岚斜瞪着师姐。 “你没看见宓女娘身负重伤吗?竟无一点恻隐之心,纪大人好生凉薄。” 纪翡燕徐徐落座。 “我问的是你,没有迫使宓女娘必须行礼。” 这俩祖宗,见面必有争执,宓瑶无奈在心。 “二位大人,稍安勿躁。” 卓敏岚置身事外。 “你不用劝我稍安勿躁,劝大师姐一人即可,是她挑事。” 纪翡燕诘责。 “你有怨气,冲我撒,欺负宓女娘作何?” 卓敏岚毫不客气,给师姐一个白眼。 “谁欺负她?我说句话,便是欺负她?她犹胜我的亲妹妹,我如何忍心欺负她?” 纪翡燕轻笑。 “呵,亲妹妹。” “二师妹真是懂得抬举自己,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岁数了,跟一位年轻女娘,论姐妹,呵呵呵,不要脸。” “我有自知之明,疼爱宓女娘,一如宠爱亲女。” 卓敏岚紧皱眉头,义愤填膺。 “我说亲妹妹,你说亲女,是为何意?” “你是说,你是我的长辈?” “你我同门姐妹,你这样开玩笑,把师父置于何地,把师弟师妹们置于何地?” 纪翡燕藐然。 “我做个比喻罢了。” “二师妹,好较真啊。” 劝说无用,宓瑶只好改变策略,寻话口,转移话头,尝试平息她们的争端。 “请问纪大人,江泓的真实身份,有眉目了吗?” 纪翡燕答言。 “有眉目了。” “我来,就为说这事。” “你猜得不错,江泓,果然是敌势中人。” 宓瑶浅浅一惊。 “哦?” “他是谁?” 纪翡燕怡颜和善。 “尚未有定论,容我再打探。” 卓敏岚讥笑。 “呵呵,师姐本领真大,小妹佩服。” 纪翡燕笑容顿失。 “少在这儿阴阳怪气,你以为,凭我们今时地位,暗查一位智谋之士,很简单么?” 卓敏岚矢口不认。 “我就是说,不简单,所以佩服大师姐嘛。” “何有阴阳怪气?” “小妹语气或许不好,但请大师姐见谅,不要这么较真。” 纪翡燕冷睨。 “不务正业,净知道笑话人。” “王爷吩咐之事,你办得如何?” 卓敏岚自鸣得意。 “局势,暂时落归平静,算是办成。” 纪翡燕捕捉重点。 “算是?” “二师妹本领真大,暗中看着小安大人,这一点点事,用了这么长时间。” “佩服佩服。” 卓敏岚怄火。 “你以为,凭我们今时地位,约见月溪公主,很简单么?” “大师姐须知,月溪公主不仅腹有谋略,且是敌势高位。” 纪翡燕回敬嘲讽。 “对,我知道,所以才说佩服嘛。” 卓敏岚恼怒。 “你……” 宓瑶见缝插针,再次转移话头。 “卓大人,是否见到月溪公主?” 卓敏岚点头。 “嗯,见到。” 宓瑶忧闷怏怏。 “她……美吗?” 瞧她不高兴,卓敏岚好话哄劝。 “以我见之,肯定没你美。” “不论相貌,单说人品,也是你更胜一筹。” “我实在想不通,王爷安得对她青眼有加,冷落疏远你?换作是我,一个正眼都不瞧她,心里只装得下你。” 宓瑶恢复笑颜。 “多谢卓大人赞许,小女子不敢当。” 纪翡燕哀怜她状,也是哄话。 “宓女娘切莫自卑。” “勿听王爷胡言乱语,嫌你不够漂亮,依我看,你是天下第一美人。休说月溪公主,哪怕是媄夫人,亦不如你,分毫不能及。” 卓敏岚挑毛病。 “你这话说得,没头没脑。” “你见过媄夫人吗,焉能妄评二者美貌?” “堂堂北兆丞,说话不负责任。” 纪翡燕反驳。 “就算没见过真人,我也瞧过画像,怎是妄评?” 刚安宁片刻,她们复起争端,宓瑶速即结束话头,免得她们争吵无穷。 “多谢纪大人夸奖,小女子惭愧。” 卓敏岚打抱不平,表意关怀。 “有这吵架工夫,你不如帮着宓女娘美言几句,求王爷放过她。” “哪能这般欺负人?过分至极。” 第923章 我们都会保护你 纪翡燕说明情况。 “你身在外头,两耳不闻内事,何以知晓我没有劝谏王爷?” “他不听,一意孤行。” “王爷喜好花趣,你又不是不知道。先前那么多女子,尚且不够他摆弄,如今只剩宓女娘一人,自是什么招式,都往她身上使。” “情不自禁之行,谁劝得住?” “我总不能,跟着他进卧房,紧盯着,不让他行动吧?” “就算我厚着脸皮,留在女娘卧房,也阻止不了王爷。折兰毁节,根本不避着人,他巴不得在众目睽睽之下,戏谑宓女娘。” 卓敏岚鄙弃。 “你真没用,这么长时间,这一点点事,愣是办不好。” “他怕我的脾气,我去劝他。” 见她一个箭步,风风火火,纪翡燕伸手一拦。 “休得犯上。” “专横跋扈,管教王爷,你这般作风,传出去,损师父声誉。” 卓敏岚止步,愤懑。 “不劝,难道放任王爷乱行,随意女娘受苦?” “大师姐能不能设身处地,为女娘考虑一下?这般羞折摧磨,谁受得住?” 纪翡燕抚她,坐回床沿。 “此乃王爷私事,我们是外人,不好管。” “你别帮倒忙,我已然想到办法。” 卓敏岚打起精神,竖耳倾听。 “什么办法?” 纪翡燕回座,自斟一杯茶,浅抿一口。 “我掩护宓女娘,隐于安全之地,等到王爷气消,再迎她回来。” 瞧她姿态做作,卓敏岚忍不住,送去一个白眼。 “我还以为,你想出什么好主意。” “这种馊主意,路上随便拉来一人,就能想得出来。” “大名鼎鼎的纪大人,不过尔尔。” 纪翡燕驳话。 “王爷手眼通天,躲过他的耳目,护好女娘,谈何容易?” 卓敏岚轩轩甚得。 “能有何难?” 纪翡燕不给面子,直言拆穿。 “你若行,你掩护。” 卓敏岚心虚语塞。 “我……” 宓瑶表态。 “二位大人,莫再争执。” “我不走。” 纪翡燕费解。 “为什么?” “这些日,折磨无尽,你还没受够?” 想着娘亲、瞳儿安危,想着与璃王诸多羁绊,宓瑶一意酸楚,萦怀心头。 “王爷兴致,如何闲得住?” “我怕,我离开一阵子,回来一瞧,他身边,复似从前,美女如云。” “再者,王爷了解我的脾性,想见我,不需派人去寻,只需引我主动现身。” “他搂着别的女子,恩爱非常,我自会现身献媚,求王爷不要移情别恋。” “今时今状,我离不开他。” 卓敏岚怒其不争气。 “唉,你呀。” “让我说你什么好?” “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子,争来抢去,受苦受痛,值得吗?” 纪翡燕轻描淡写,甩去一句话。 “二师妹,原来懂得这个道理。” 讽刺来得骤不及防,卓敏岚顿时盛怒。 “你什么意思?” 纪翡燕懒与答言。 “你明明听得懂,何故多问?” 卓敏岚严正申明。 “三师弟不爱之人,是你。” “不该跟我争抢之人,是你。” “自讨苦吃之人,亦是你。” 纪翡燕笑了笑。 “瞧你,总是喜欢自欺欺人,就像宓女娘,每每空想,期盼王爷予她几分爱意。” “你们这样自苦,值得吗?” 卓敏岚瞋目。 “你挖苦我便挖苦我,带上宓女娘,作何?” “我们之间的事,与她何干?” 宓瑶叫停。 “二位大人,请听我一言。” 卓敏岚依言闭嘴。 纪翡燕慈眉善目。 “嗯,女娘请讲。” 宓瑶心一横,做下决定。 “归京大计,王爷意在对付帝瑾王,保下月溪公主。” “待到王爷计成,顺利承继大位,有他百般呵护,月溪公主必成我们心腹大患。” “我想……悄悄加上一计,抢在王爷夺得江山之前,毁掉月溪公主,以绝后患。” “请问二位大人,高见何如?” 卓敏岚表示赞同。 “先前,我便劝你,不能轻易放过她,你偏偏不听。” “留着她,百害无利。” 宓瑶表明苦衷。 “卓大人明鉴,非我不听从你言,只恐,计败,不仅月溪公主完好无损,还惹得王爷生气。” “挤兑一个不知来历的谋士,王爷已经气成这样,我若对付月溪公主,他非杀我不可。” 纪翡燕柔言安抚。 “女娘宽心。” “到时,假若出事,我护着你。” 卓敏岚拍拍自己心口,向女娘保证。 “我也是。” “你是我们北兆台一众,最疼爱的小妹妹,如同我们的家人。” “女娘别怕,我们都会保护你。” “绵情床榻,属王爷私隐,我们不好干涉,但若,他意欲伤你性命,你尽管求救,我们一定出手相助,义不容辞。” 宓瑶感动。 “多谢各位大人垂爱。” 纪翡燕温和一笑。 “女娘客气。” “你快说说,打算怎么对付月溪公主?” 宓瑶开始讲述计策。 “邹嵁,身在宁府……” 卓敏岚惊异,打断她的话。 “邹少郎还活着?” “不对呀。” “王爷言之,亲手断送他的性命。” 纪翡燕嘲谑。 “显然,邹少郎逃脱,侥幸捡回一条命。王爷不慎失手,不想丢面子,是故,不肯承认。” “我一听便知。” “二师妹如何听不出来?” 卓敏岚不甘示弱。 “谁说我听不出来?” “我这是信任王爷,不多揣度他意。” “我不似某人,大逆不道,目无尊长。” 深怕她们再吵起来,宓瑶立即抢话。 “邹嵁归附皇上,乘势混入宁府,取代玥皇身份,成为宁大公子。” “瞳儿身节,被他玷污,我急于解救,一直没想到合适的计策。今,灵光一现,我预备,借他之手,对付月溪公主,如若东窗事发,便把罪责全部推给他。” “如此一来,王爷纵有冲天之怒,也是找他雪恨,与我无关。” 卓敏岚询问。 “怎般借他之手?具体怎么做?” 宓瑶思路清晰,不蔓不枝。 “二位大人有所不知,邹嵁冒充王爷,对月溪公主假称,他是崇邑轩主人。” “起初,月溪公主或有怀疑,未敢轻信。这些日子里,邹嵁极尽关爱,令月溪公主放下戒备之心,渐渐付以信任,认定他,即是幼时相识的那位大哥哥。” “邹嵁,寄情于我,我提的要求,他必不拒绝。” “我一面,让邹嵁引月溪公主入局;另一面,禀知王爷,邹嵁献来媄夫人,以悦尊心,希望得到王爷谅解,回归王爷麾下。” “我要让王爷,亲手摧毁他最爱的女子,让他从此无颜面对月溪公主,也让月溪公主对他怀恨,绝去二者成婚可能。” “这,比起除掉月溪公主,更令人痛快。” 卓敏岚翼翼谨慎。 “月溪公主诡计多端,务必防她,假意信任邹少郎,反诱我们入局。” 宓瑶不以为然。 “卓大人多虑。” “瞳儿观察细微,从而论断。月溪公主,自小缺爱,有人给予一点温暖,她便痴痴回报,亲近不疑。” 第924章 心爱女子 夜幕降临,顾沅穹用完晚饭,如旧,来到宓瑶房间。 宓瑶身着一袭琼蕊罗裙,半遮半掩,衬得曼妙身姿,绰有余妍。 闻得脚步声,她娇笑上前,香温玉软,扑进王爷怀中。 “半日不见,尤是思念,我迎候良久,终于把王爷盼来。” 顾沅穹笑眸溶溶,红情绿意。 “这些日,你甚少这样热情。” “果然,本王不能太宠你,适当晾你半日,方得享受你之柔美。” 宓瑶顺着他的话,违心而道。 “前者,王爷日日陪着我,我确然恃宠而骄,深以为,不必珍惜王爷付出,轻而易举便可得到王爷宠爱。” “直到今日,我才记起,被王爷冷落,是何感受,遂,自省过错,前思后想,懊悔不已。” 她一手抱着他,另一手探入衣襟,指尖娆娆,抚佻他的膺膛。 “王爷,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再冷落我,好不好?” 顾沅穹一把揽住她的腰身,细细感受佳丽妙姿,连绵起伏,娇翠欲滴。 “你听话,本王当然舍不得冷落你。” “晚饭,用过没有?” 宓瑶任由他抱起,一起坐在软榻上。 “已用晚饭。” “瞳儿约见,我和她一起吃的饭。” 听有正事,顾沅穹暂放情兴。 “哦?” “她约见你?” “本王交代她的事,有进展?” 宓瑶双臂,环着他的脖子,小鸟依人,躺在他怀中。 “是。” “瞳儿蛰伏月溪公主身边,以备王爷谋计之用,你交代她的事,她自然竭尽全力去办。” “蛰伏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瞳儿说,她已经取得月溪公主信任,并禀告公主,她的四妹妹,另有其人。” “众所周知,公主尤其在意家人,一听四妹妹仍然流落在外,立马吩咐瞳儿,带她去见四妹妹。” 顾沅穹眼睛忽而一亮,迫切殷殷,下意识推开怀中人。 “这么说,溪儿已至?” “她在哪间客房?你速速引我去见。” 被他没轻没重一推,宓瑶差点摔下软榻,惊吓之余,怨恨愈浓。 她表面,波澜不惊,仍是娇滴滴的模样。 “王爷急什么?公主一心牵挂四妹妹,见不到我,不会走的。” 顾沅穹心系溪儿,趣兴全然抛之脑后。 “嗯,言之有理。” “你们见过了吗?” 宓瑶想要重新投入他的怀抱,却见他面露嫌恶之色。 她咬牙忍下屈折,乖巧卑微,跪坐他身旁,如同侍女,随时听候差遣。 “还未见过。” “公主玉驾,不在澹泊雅宅。” 顾沅穹如常,用她的大腿,当作垫脚石。 “你不是说,她让瞳儿带路而来?” 宓瑶会意,帮他褪去长袜,手法熟练,为他缓解双脚酸痛。 “外头都在传,王爷即将归京。公主行事谨慎,深恐宅院有异,不愿进来,只在附近,选一家客栈住下。” “王爷冒然去见,或会吓着她,毕竟,她防备之人,正是你。” “容我,循序渐进,劝抚公主,等她认下我这个妹妹,我再安排你们相见。” “未审,王爷尊意如何?” 顾沅穹舒心惬意。 “你考虑得甚是周到。” “就这么办。” 他严肃叮嘱。 “客栈里外,布好人手,千万不可放她回京。” 宓瑶眉语目笑,奴颜婢膝。 “王爷多余嘱咐。” “我的谋略,你还信不过吗?” 酸痛尽去,顾沅穹示意她停手,脚勾着佳人后颈,蛮力霸道,使她入怀。 “好,本王多嘴。” “瑶儿乖巧,理当受赏,说吧,意愿本王怎么奖赏你?” 玉颈,一丝涟漪,晕开阵阵乱颤,宓瑶连忙伸手,挡住他的唇。 “王爷留着点情致,后有用处。” 顾沅穹目意眷恋,霎时被愤怒取代。 “你这话何意?” “莫不是,误以为本王,对溪儿怀意不端?” 宓瑶摇着肩膀撒娇,楚楚动人。 “不是,王爷请莫曲解我意。” “我明白,你对月溪公主,是敬慕之心,是兄长疼惜小妹之情,无有一分邪念。” 顾沅穹怒容,落回平静。 “那你,是何深意?” 宓瑶颜色嫣然。 “邹嵁,不得皇上重用,心生悔意,下午,专程来此,央求王爷原谅。” 顾沅穹毫不犹豫拒绝。 “痴人说梦。” “他妄想占有你,夺本王心爱女子,本王不可能原谅他。” 宓瑶在心里,猛翻白眼;面上,假作动容深深。 “王爷是说,你心爱的女子,是我?” 美人痴情,缀一缕风韵,顾沅穹翩然情动,双手不自觉,盘旋宛转,惹弄花枝柳骨,栗栗生趣。 “我方诸位皆知,本王散去后院众女,独宠你一人。” “本王心爱女子,不是你,还能是谁?” 宓瑶语态,覆一点醋意。 “前一阵子,宁洁薇做工伊人倾城,王爷远在边地,仅是听说,便念念不忘,想一睹媚容,想一享媚致。” “故此,我斗胆猜测,王爷心爱女子,或许是她。” 顾沅穹耐着心性,柔声细语,哄劝美人。 “瑶儿此言差矣。” “宁洁薇,在本王看来,与花楼女子无异。” “逛花楼,找点乐子而已,谁也不会动真心。” “本王心里,唯是你一人。” 宓瑶迎眸,与他四目相对。 “王爷当真无意于她?” “不想一睹媚容,一享媚致?” 顾沅穹长指,钩深索隐,探寻妍姿曼肌。 “本王,想归想,不必要实践。” “你若介意,本王现在就能把她忘干净。” 宓瑶做出大度之貌。 “只消王爷趣致满足,我不介意。” 细雨霏霏,蓓蕾含珠,顾沅穹一把扯下她早已凌乱的衣裙。 “本王满心只想,同你玩趣。” “你既用完晚饭,事不宜迟,我们这就……” 宓瑶慌忙,抓住他的手。 “王爷请慢。” 顾沅穹不明所以。 “怎么了?” 宓瑶复问。 “王爷当真不想要宁洁薇?” 听似,醋意漫漫,顾沅穹猛然将她推倒,覆身而上。 “你说呢?” “王爷抱着你,哪里还会去想别人?” 宓瑶别过头,躲开他的吻。 “那真是可惜了。” “邹嵁为表诚意,特意献上宁洁薇,供王爷愉兴。” “王爷真若无意,我这就派人,把她送归许府,免得生出什么乱子。” 她装模作样,呼唤一声。 “来人……” 顾沅穹晃过神来,听懂她的意思,立马叫停。 “慢着。” 第925章 本王答应你 闻听门外,传来侍人脚步声,顾沅穹沉声命令。 “无事,退下。” 宓瑶故作不知,茫然提问。 “王爷有何吩咐?” 顾沅穹眸意韵色,若隐若现。 “宁洁薇,身在我宅?” 宓瑶颔首一笑。 “是。” “昏睡着,静候王爷玉临呢。” “王爷去看看她吗?” 顾沅穹手掌,抚在她的心口,恣肆情浓。 “静影沉璧,美则美矣,没什么意思,不如瑶儿燕语莺声,不绝于耳,令本王陶醉。” 宓瑶扭捏着,推开他的手,徐徐坐起身子。 “谢王爷赞许。” “请王爷放心,邹嵁用药,给她留下一点意识,半梦半醒,正好让王爷领略蝶舞蜂鸣之趣。” 顾沅穹一声轻笑。 “呵,他倒挺用心。” 他侧躺软榻,适意闲闲,把玩她一束长发。 “是否吩咐宅院医女,为宁洁薇细细检查?” 宓瑶乖顺跪坐。 “是。” “医女言之,药量恰到好处。” 顾沅穹用她的长发,轻轻扫过冰肌玉骨,有意无意,停在美人心口处,徘徊盘旋,欣赏峰峦阵阵起伏之景。 “如若不给解药,她何时清醒?” 宓瑶娇着声音,回答他的问题。 “明日下午。” 她受不住诱举,稍加力道,抓住王爷手腕,示意他停手。 “王爷问得这般细致,想来,心向往之?” 以为她心生醋意,故而不愿亲近,顾沅穹遂即解释。 “瑶儿切勿多想,本王随口问问,了解情况,以备江山大计。” “宁洁薇此来,出乎我们意料,说不定,影响计策实施,本王必须谨慎再三。” 明晓他有所误会,宓瑶苒苒,软在他的怀里。 “王爷不愿讲实话,是防着我,设谋赶走宁洁薇,坏你兴致?” “请王爷勿虑。” “王爷尝玩此女,我同意,且,乐见其成。” 顾沅穹惊奇。 “哦?是吗?” “瑶儿今日,怎么如此大方?这可不像你。” “冷落你半日,竟有这般奇效?” 宓瑶指尖萦情,盘囷膺膛,轻拢慢捻,撩拨他的心弦。 “我乐见其成,与冷落并无关联。” “王爷莫非忘记,我才是真正的宁四姑娘?” “宁洁薇,夺走属于我的贵女身份,享受属于我的父爱亲情。为求安心,他们母子三人,穷追不舍,次次下狠手,对付娘亲和我,不斩草除根,誓不罢休。” “我不是玥皇帝的对手,若无王爷暗中保护,我早就亡于玥皇刀下。” “历经至此,我怎能不恨?” “怨恨无尽,我怎可不报?” “我看得出来,王爷对宁洁薇很感兴趣,遂,顺水推舟,借花献佛,拿邹嵁厚礼,全我取悦王爷之心。” “其他女子,王爷或会迎娶,我不放心,所以吃醋排挤。宁洁薇,则不然。” “一来,王爷心明我和她之间的恩怨,不可能迎娶我的仇敌;二来,宁洁薇已经嫁人,新婚正甜蜜,不会轻易分离;三来,宁洁薇是敌势中人,王爷对她只有疑忌,难以寄情。” “千思万虑之下,我下定决心,应许此事,不怀介意。” 她吟叹,风情万种。 “唉,要不是为了心中仇怨,我才舍不得让出王爷呢。” 顾沅穹满意一笑,落吻,如蜻蜓点水。 “瑶儿懂事,本王心唯怜爱。” “许久没让你,体会本王柔情,今晚,本王必要好好奖励你。” 宓瑶做出痴醉神态,回应他的吻。 “王爷是说,不去找宁洁薇,专心陪着我?” 顾沅穹眸意缱绻,含情脉脉,恬言柔舌仿若出自真心。 “你是正室,她不过一介花楼女子,本王自然先抚慰你。” “在本王心里,你永远是第一位。” 感受他的手掌,游移失序,宓瑶出言阻止。 “王爷请慢。” “我还有话,没有说完。” 顾沅穹温柔似水,饶有耐心。 “嗯,你说。” 宓瑶目色覆狠。 “仅王爷一人,折她身节,犹胜隆恩赏赐,何以宣泄我恨?” “请王爷答应,待到赏玩足够,下动情物,把她送与其他男子,至少三十人,玉碎花残,兰谢心棘,决计不可手下留情。” 顾沅穹捻着美人下巴,宠溺无尽。 “好,本王答应你。” “本王的手段,你一清二楚,不等送与其他男子,她已是生不如殒。” “你受委屈,本王一定为你做主,让她受尽羞折,无颜活在世上,万念俱灰而去。” 宓瑶一如平常,卑态取容。 “多谢王爷垂怜。” “佳辰美景,不容辜负,乞请王爷屈尊疼我。” 瞧她卑贱之状,顾沅穹唇角,扬起一抹佻慢。 “绵情时刻,仍唤我王爷?” “我这年纪,做你叔父,正合适。” 宓瑶会意,重新跪坐,行一礼。 “侄儿宓瑶,恭请叔父金安。” 顾沅穹意趣十足,上下打量她。 “叔父面前,何故这般赤诚?” “未想,平日乖巧和顺的爱侄,私底下,如此漫浪。” 宓瑶捧起他的手,轻抚含苞待放处。 “侄儿孤寂无助,求叔父,疼侄儿……” 兴云致雨,龙翔凤舞,娇吟响遏行云。 事罢,宓瑶疲惫不堪,沉沉睡去。 顾沅穹小憩片时,走下软榻,简单整理发式,穿好衣裳。 询问庭院下人,媄夫人何在,他迫不及待,匆匆而去。 宓瑶在撒谎,顾沅穹能从字里行间,听出一丝端倪,但他没有拆穿。 难得瑶儿大度,他不需找花楼女子寻欢,甭管瑶儿安排之人,是不是宁洁薇,只要貌美就行。 整整一年,他早便寂寞难耐,已然无心挑挑拣拣,寻觅一番新鲜感,未尝不可。 行至客房,他掌灯,瞧一眼那女子长相。 “没想到此女,生得如此皎丽。” “一年了,瑶儿总算办一回人事。” 他转而下令。 “来人,唤来徐大夫。” 谨防这位“媄夫人”中途清醒,败坏情兴,顾沅穹吩咐医女,加重药量,确保无虞。 天幕,点缀几颗晨星;云彩,交织一缕霞色。 医女用药完毕,告退离去。 顾沅穹啜一口茶,站起身子,走近佳人,坐于床沿,赏玩“媄夫人”身穿瑶儿衣裙,满觉,别有一番风趣。 佳人,眉梢垂落,姣容惶惧,似已被他震慑,诺诺依从。 貌色卑微,恰如其分,较之瑶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926章 目盼心思 顾沅穹不急褪去“媄夫人”衣裙,覆身而上,兴致盎然,寻探佳人喜趣之处。 唇落,还未触及雪颈,佳人不寒而栗,萋萋堕泪。 他醒神,停下动作。 记得,几年前,他打探到盛京北市、纮幸胡同中发生之事,得知溪儿患上病疾,但有男子贴近,便会毛骨悚然,泪如雨下,甚至气息奄奄,危及性命。 此女症状,如同溪儿,想是,也遭受过相似苦难。 出于怜爱溪儿,顾沅穹只觉下不去手,随即起身,离开床榻。 不料,起身之际,右手手腕被她握住,紧随其后,传来她的低声呜咽。 “大哥哥……” “大哥哥,别走……” 旧时回忆,猛然席卷而来,顾沅穹满目惊异,看着眼前女子。 “溪……溪儿?” “是你吗?” 宁云溪梦到兄长崩逝,痛哭流涕,哀伤无尽。 “大哥哥,别走……”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目色,一阵慌乱,顾沅穹急急坐回床沿,将她的小手,捧在掌心。 故友重逢,他不由得热泪盈眶,喜眉笑眼,却落两行清泪。 “好,大哥哥不走。” “溪儿安心,大哥哥一直陪着你。” 宁云溪戚戚可怜。 “有人……欺负我……” 顾沅穹横眉怒目,侧耳倾听。 “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宁云溪摇摇头。 “祈请兄长……莫再害人……” 顾沅穹堆起笑容,柔声哄话。 “溪儿别怕,我不害人。” “我待人,一向宽厚仁慈,隐恶扬善,以德报怨。” “告诉我,谁欺负你,是宁苍墨,还是宓瑶?” 宁云溪没有回话。 顾沅穹推她一下,轻唤两声。 “溪儿?溪儿?” 宁云溪仍然不发一言。 顾沅穹再次唤来医女,用解药,令溪儿清醒。 他特意嘱咐,必须谨慎用药,不得损伤溪儿贵体。 药效温和,发挥没有那么快,他拂退医女,静静守在溪儿身边,细心,为她拭去额上虚汗。 不知等候多久,溪儿缓缓睁开双眼,他笑逐颜开,进入她的视线。 “你醒了?” 宁云溪吓一跳,惊恐万状,速即坐起身子,想要逃跑。 顾沅穹展臂,将她拦下。 宁云溪抚上银戒,取出三枚银针,尝试银针入穴,使他昏厥。 顾沅穹眼疾手快,挡住她的银针。 其余防身之物,无有例外,皆被顾沅穹巧妙化解,宁云溪束手无策,只能认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顾沅穹听得无奈。 “溪儿,你在说什么呢?” “我如何忍心杀你?” 宁云溪略有怔神。 犹记前世,璃王屡屡设谋,意图取她性命,是因为她计杀高忆荷,也就是如今的六皇女殿下。 今世,她非但没有伤害六皇女,还与她化干戈为玉帛。 那么,今世璃王,应该无意伤她性命,但,也不至于这么友善吧? 见她不言不语,像是吓坏,顾沅穹细声安抚。 “溪儿,莫怕,我没有恶意。” “你大约,不记得我。” “我提示一下,你立马就能记起来。” “盛京西郊,崇邑轩。” “溪儿聪慧,一点即透,你猜猜,我是谁?” 听出他想假扮崇邑轩大哥哥,宁云溪在心里不屑一笑,表面故作震惊。 “你……你是……” 不等她说完,顾沅穹竖起大拇指,迫切接话。 “对,我是大哥哥,溪儿天下第一聪明,哈哈哈。” “旧年至今,目盼心思,我们终得重聚。” 瞧他若有其事之状,尤其真诚,宁云溪懒与应对,没好气,点穿他的身份。 “璃王殿下,从何探知,西郊崇邑轩之事?” 顾沅穹错愕。 “啊?” “你……你认识本王?” 宁云溪随口答复。 “王爷名声,如雷贯耳,我自然识得。” 顾沅穹摸不着头脑。 “本王极其收敛,不使画像流传于外,认识我之人极少,按理来说,你不识得我才对。” “你何从知晓,我是璃王?” 宁云溪不给一分好脸色。 “这不重要。” “请问王爷,绑我来此,有何贵干?” 她的态度,顾沅穹深为不解,于是询问。 “你何故设防?在本王面前,你不用设防,本王当真没有恶意。” “莫非不信,本王是你的大哥哥?” 宁云溪肃容。 “恕我直言无礼,王爷请莫自作多情。” “家兄,身在宁府,名唤宁苍墨,而非是你。” 顾沅穹说明。 “本王所说大哥哥,是指旧年,我们互认的兄妹关系,非指令长兄。” 宁云溪不耐烦。 “家兄,便是崇邑轩大哥哥,我已经跟他相认,请王爷勿使离间计。” “如若无事,请允告退。” 顾沅穹瞠目,难以置信。 “什么?” “你说,宁苍墨,是崇邑轩大哥哥?” 宁云溪应声。 “是。” 顾沅穹气急。 “岂有此理?” “谁告诉你的?” “何人胡说八道?” 听他胡搅蛮缠,宁云溪更加不耐烦。 “王爷听不见我说话吗?请允告退。” 顾沅穹表态。 “既来之,则安之。” “本王不可能放你走。” 宁云溪愀然不快。 “可知绑走公主,该当何罪?” “王爷此举何意,莫不是,朝局设计?” 立身,微觉疲累,顾沅穹伸手,抚她一起安坐。 “朝局,暂放一边,不忙述说。” “你先回答我,怎就认下宁苍墨,是崇邑轩大哥哥?” 宁云溪不坐,甩开他的手。 “请恕冒犯,我不愿与你叙谈。” “你我互为敌势,王爷不答朝局之事,我亦不愿多留。” “请准告退。” 溪儿站着,顾沅穹也不坐。 他语态,始终和煦温暖。 “你等着,我有信物为证。” 他高声,吩咐外头侍者。 “来人,去本王居处,取同心锁来。” 宁云溪毫不留情,拆穿他的把戏。 “大哥哥言之,路遇歹徒,金锁被人抢走。” “原来,歹徒就是你?” 顾沅穹一阵拍案。 “什么?” 他嘟嘟哝哝,自言自语抱怨起来。 “好个邹嵁,冒充本王,还要诬陷本王。” “气煞我也……” 他气冲冲离座。 “本王这就进京,把他生吞活剥!” 走几步,他寻回一丝理智。 宅院尚未布防,他若离开,无人看着溪儿,她必然出逃。 大计,已在实施,她回去,很是危险。 见他作势要走、而后止步,宁云溪洞悉其意,暗暗嗤笑。 “殿下以为,做戏这般,便能骗过我?” 第927章 刻骨相思 宁苍墨身份存疑,宁云溪原是不信的,哪怕看见他关爱非常,对她照顾有加,她亦保持疑心,不为所动。 直到某天,她求问五师姐,听师姐猜度,他确是崇邑轩大哥哥,宁云溪方得付以信任。 此世,因宁奉哲驾崩,宁苍墨侥幸,逃出生天,并未殒在顾沅穹手中。苗姒有意,激化顾沅穹和宁苍墨矛盾,以免顾沅穹一时心软,原谅宁苍墨过错,重新将他收入麾下。 宁苍墨,为人狡恶,将来,假如辅于颜瑜臣下,后果不堪设想。 苗姒意在,为王爷,杜绝佞臣。 宁苍墨应宓瑶要求,谋算宁云溪,也是苗姒隐于暗处,助他成事。 方族大计,宁云溪这时,本就要踏足敌营,与一众师姐师兄相认。 而今情况,如苗姒预料,顾沅穹回忆旧往、出示信物、展现勘察地形能力,费尽口舌,用尽各种方法,宁云溪偏是不信,他是崇邑轩大哥哥。 最后,累得不行,顾沅穹落座木椅之上,双目空洞,一脸憔悴。 “你不信,就算了吧,反正,事实毋庸置疑,不会因为你一句不信,便更改本王身份。” 宁云溪不苟言笑。 “辛劳王爷做戏。” “不得不说,王爷做戏真切,我差点信下你的话。” “若非大哥哥与我相认在先,我必定被你欺骗。” 怨怼邹嵁之言,顾沅穹也已说累,再扯不出半个字,出口,唯是一声叹息。 “唉。” 宁云溪勉为其难,挤出一个笑容。 “多谢王爷招待。” “请容告退。” 从头到尾,她只会说,请允告退、请容告退,顾沅穹听得耳朵起茧子。 “你这话,本王回复过很多次。” “本王意愿未改,你不准退去。” 休息片刻,缓过劲来,他抬高声调,命令侍者。 “传话给纪、卓二位大人,布下阵势,没有本王允准,不许放走这间客房中人。” 听是二位师姐,宁云溪安心落意。 顾沅穹微微顿言,继而补充。 “客房,不许任何人进门,饭食等一切供需,本王自会安排。” 听罢这话,宁云溪悬心一提。 两位师姐的阵势,我定然破解不了。 她们或在阵势外,或在把控阵势之地,而我身在客房中,彼此,见不到面。 如是,何以相认? …… 纪、卓二人领命,开始布阵。 顾沅穹送来早饭,转而,至宓瑶房间。 宓瑶晨起不久,还在梳妆,闻听下人通禀,着急忙慌,迎步迎接。 顾沅穹故意戏弄,一手将她横抱而起,另一手探入裙底。 “瑶儿,分别良久,刻骨相思,想煞我也。” “让本王看看,你是否如我,思念甚急?” 前院,侍者众多,宓瑶始料未及,长裙被他掀起,骤然间,花容失色。 “王爷,不行……” 顾沅穹假作情切难忍,一把扯落她的衣带。 “本王实在等不及,必须在此,即刻行乐。瑶儿依从一次,就一次,可好?” 余光处,侍人翼翼窥视,宓瑶手忙脚乱,裹好衣裳。 “王爷,真的不行……求王爷怜惜……” 顾沅穹不喜礼贤女子,时常有此举动,故而,宓瑶并不生疑,无知无觉客房情况有异。 丹枫绚烂,恰似骄阳烈火,与宓瑶一袭棠红罗裙,美趣相映。 顾沅穹力道霸蛮,把她扔在枫叶堆里,随手,折下一朵月季。 “瑶儿莫急,本王这就怜惜你。” 他撕开衣裙,只见一双修长,于丹红之中,莹莹如玉,犹显雪白。 花刺,羞磨莹泽,他尽情,她煎熬,惨呼告饶,绵绵不绝。 侍人,虽有怜悯,亦不乏情动,津津赏趣,不亦乐乎。 顾沅穹玩谑,点到为止,弃花,重新抱起她,转身,进入卧房。 宓瑶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生怕王爷,再把她扔下。 妙容,梨花带雨,惹人生怜,顾沅穹放下美人,让她坐在床榻上。 “怎么哭了?” 宓瑶啜泣,曼声涟涟。 “王爷明知故问。” 顾沅穹意犹未尽,掌抚伤痕。 “疼?” 宓瑶痛得瑟瑟发抖,垂泪不止。 “好疼。” 美人泣泪,不失韵味,顾沅穹不怀恻隐,笑貌越发佻达。 “喜欢吗?” 宓瑶轻轻摇头。 “不喜欢。” 晨曦曙光,自窗外倾洒而下,莹澈修长,明泽生辉。 顾沅穹细细欣赏,难以移目,右手顺着衣裙残破处,钻入修长之间。 “待本王探究,你是真不喜欢,还是假言扯谎……” 宓瑶想要拦住他的手,奈何气力不及,只能任由他胡为乱行。 指尖,感受春意漫漫,顾沅穹扬唇佻薄。 “看来,你很喜欢。” “瑶儿,果然是天生尤物,合该日日缚在竹榻,挥洒痛快。” 火热,消退几分哀色,宓瑶努努嘴,娇嗔不悦。 “王爷惯爱拿话,羞折我。” “莫非,在宁洁薇那儿,王爷不够尽兴?” 顾沅穹做出嫌弃神情。 “她着实正直,了无趣致。不像你,生来就是花楼女子之状,本王打眼一瞧,便想着,集天下男子,同你纵情,靡颜腻理,风云月露,叫你绝命于榻。” 宓瑶委屈。 “宁洁薇一事,我努力不怀介意,唯愿王爷愉悦。” “王爷怎忍恶语,贬损我?” 顾沅穹狡辩。 “此非恶语。” “本王这是夸你,你没听出来?” 宓瑶实话实说。 “没听出来。” 顾沅穹反作责备。 “那便是你的耳朵有问题,平时多读读书,学一学,如何耳聪目明。” 宓瑶心怀不满,表面恭顺。 “是,谢王爷教诲。” 她一转话头。 “王爷怎般对待宁洁薇?” “她既无趣,是否立即送与其他男子?” 顾沅穹拒绝。 “本王兴致未罢,岂可送与他人?” “你说过,不介意,理当言而有信,不可反悔。” “等到本王玩腻,定会把她转赠他人,玉碎身毁,绝不手下留情。为你做主,本王当仁不让,义无反顾。” 他不疾不徐,坐在她身边。 “瑶儿想知道,本王怎般摧凌宁洁薇?” 宓瑶倚在他的肩头。 “嗯,想知道。” “听一听,或可泄愤。” 顾沅穹玩味。 “本王讷口少言,不善辞谈。” “情韵有余,实在难受,莫如,本王演示一遍,给你看?” 听得不妙,宓瑶惊惶,试图逃跑。 “啊?王爷,不……” 顾沅穹攫住她的后颈,轻而易举,将美人拽回来,按在地上,猛然落吻,堵住她的话…… 第928章 大哥哥谬赞 林莽深绕,风雨如磐,顾沅穹极尽欢趣,宓瑶痛不欲生。 韵尽,顾沅穹抱着美人,一起躺在床榻,展开锦被,盖好。 “现在,可知本王,如何摧凌宁洁薇?” 宓瑶素手纤纤,拭去嘴角未干的愉兴痕迹;心绪,阴霾密布,屈折无地。 “王爷当真这样,对待宁洁薇吗?” “为何我感觉,你只是这样待我?” 顾沅穹振振有辞。 “严格而言,本王对你,确然有所不同。” “我们之间有爱,毁举折行,俱是逸趣,本王不会做得太过。” “面对宁洁薇,则不然。” “本王千刀万刃,一分怜惜也无,她几近气绝身亡。” 宓瑶听过则已,不付信任。 “多谢王爷,为我出气。” 顾沅穹舒然一笑,抱她更紧。 “疼你,是应该的。谁让本王不爱别人,独宠你一人呢?” 长指,拨弄伤痕,他盎趣狠戾。 “伤处,可堪承受?” “本王仍余韵情,我们再来一次?” 宓瑶连忙推开他的手。 “不,不,王爷饶命。” 顾沅穹笑意,诡秘深邃。 “好,放过你。” “宁洁薇声声求饶,本王可没有放过她。” “你没瞧见她那状貌,皮开肉绽,令人赏心悦目。” 宓瑶嫣然,试探而问。 “真的吗?” “小憩片刻,王爷陪我,去看看她,好不好?” 顾沅穹巧言。 “看她,随时都行,不急于一时。” “眼下,你该先引见本王,与溪儿正式相识。” 宓瑶婉拒。 “王爷怎么忘记?昨日,我们说好,劝抚公主,等她真正认下我这个妹妹,你们再见面。” 顾沅穹惺惺作态,抒怀心事。 “别离至今,许多年未见,本王感物思情,愈加不能自已。” “纵然可能吓着她,本王也要会面,向她倾诉爱贤念旧之情。” 宓瑶恭维。 “王爷,重情重义。” 顾沅穹关怀一问。 “她住在哪家客栈?” 宓瑶避开他的问题,含糊其辞。 “离宅院不远,走几步就到,稍后,我引你去。” 顾沅穹没有追问。 “好。” 须臾,他故作睡去,给她时间,准备客栈事宜。 妥善一切,宓瑶返回宅院。 闻听脚步声,顾沅穹假装睡醒,宓瑶急中生智,坐下梳妆。 顾沅穹掀开被子,走下床,几步行至她身后,环住美人纤腰。 “仪正妆罢,你是没睡,还是醒得早?” 宓瑶松开他的手,徐徐站起身子,转而面对他。 “闭了一会儿眼,我就起身。” “怕王爷醒来久等,心里着急,我撑着疲倦,快速端正仪容。” “王爷醒来,正是时候,我梳妆已罢,可以服侍王爷更衣洗漱。” “请问王爷,与月溪公主会面,想穿哪一身衣裳?” 落眸,赏美人妍妙,顾沅穹逸兴云飞,情不自禁,解开她的衣襟。 “何忍让你这样劳累?” “本王陪你,再躺一会儿。” 瞧出他的情念,宓瑶心生恐惧,下意识,后退半步。 “不行,我不能躺下,刚梳好的发式,睡一觉,就乱了。” 她整理衣襟,重新系好衣带。 “谢王爷关心。” “只要王爷心情愉悦,我不觉累。” 山峦叠翠,随着气息,一起一落,顾沅穹抚掌,肆意摧揉。 “本王身子,尚有不适,未得舒意,你若不觉累,再帮本王……” 宓瑶步步后退。 “王爷不是急着去找月溪公主吗?” 顾沅穹空出一只手,扼住玉颈,以此止住她的步伐。 “瑶儿说笑。” “她哪有你重要?” “我们互相取暖作伴,乃重中之重,其余无论何事,本王都会搁置不管,直到我们惬致满足。” 宓瑶战战惶惶。 “不,王爷,我累。” “我说,不觉累,是出于情意,实然,心有余而力不足。” “求王爷垂怜。” 顾沅穹失望作叹。 “唉,好吧。” 宓瑶踮起脚尖,献上一吻,以作安慰。 “我引你,去见月溪公主。” “王爷,请。” 隔壁客栈,客房之中,所谓“月溪公主”端坐,惴惴不安,静候璃王殿下玉临。 假月溪公主,名唤甯朦,既是宓瑶同乡,也是儿时玩伴,闺中密友。 宓瑶离乡一年以来,她们一直互通书信,了解彼此生活。 闻知好友,遭遇不幸,家道中落,宓瑶约她,前来曙英县,寻机,助她投入璃王麾下。 前几日,她刚刚赶到,本以为要等上一段时间,没成想,良机来得如此之快。 只是她不懂,为何不能表明真实身份,只能假称她是月溪公主? 崇邑轩之事,甯朦记诵在心,不断练习,争取讨得璃王殿下欢心,顺利被他纳入麾下。 忽然,响起一阵叩门声。 紧随其后,宓瑶甜甜发问。 “璃王殿下到,三姐姐方便否?” 甯朦沉住气,冷静以对。 “嗯,请进。” 宓瑶推开门,跟在王爷身后,走进客房,随手,关上房门。 “三姐姐,这位……” 经她一番介绍,他们算是正式相识。 坐定,甯朦佯作惊愕,不敢置信。 “前者,四妹妹卖关子,说是,认识崇邑轩大哥哥,却不告诉我,大哥哥是为何人。” “我暗自猜测许多,未想,竟是璃王殿下。” “惜,出门甚急,我没有带上同心玉锁。” “没有信物,大哥哥不会不信我吧?” 周身打量美人,顾沅穹眉目,覆意轻狂。 “不会。” “本王一早便知,崇邑轩三妹妹,正是宁族三女。” “犹记,你小时候,长相并不出众,本王当时便想,你长大,肯定容貌不扬。” “哪成想,你出落得这么漂亮。” 听出一丝佻浮,宓瑶心头一震。 王爷不是说,无意月溪公主,只当她是妹妹吗?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以他心性,怎么可能安分? 甯朦目挑心招,脉脉传情。 “大哥哥谬赞。” “大哥哥,自小风骨俊逸,长大更是英俊伟岸,在你面前,小妹自愧不如。” 听出好友心事,宓瑶再次一震。 她这是何意? 明知王爷是我的,她居然明目张胆跟我抢? 正想着,耳边传来王爷一声假咳,宓瑶会意,故作听不懂。 “王爷咳嗽,莫非生病?” “我们回宅,找郎中诊看一下?” “我突然记起,三姐姐说,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办。我们不要打扰她太久,免得给三姐姐添麻烦。” 第929章 她会不高兴的 顾沅穹辞吐,要言不烦。 “本王没有生病,你自行回宅。” “溪儿之事,便是本王之事,本王理应陪她去办。” “你安心去吧,办完事,本王自会回去。” 宓瑶脸色黯然,不见一分笑颜。 甯朦紧接上他的话,拆穿宓瑶谎言。 “我无事,清闲得很。” “四妹妹记错了吧?” “想是,其他人跟你说,她有什么事情要办。” “你快回宅问问,何人有事,需不需要帮忙。大哥哥归京在即,切莫因你疏忽,而误大事。” 顾沅穹顺意,予以赞许。 “溪儿,很识大体。” 甯朦扭捏作态。 “谢兄长夸赞。” “我哪及四妹妹,知疼着热,体贴入微?” 顾沅穹直截了当,全然不顾宓瑶感受。 “瑶儿,小家子气,不及你,大家风范。” 宓瑶脸色愈发难看,气得说不出一句话。 甯朦笑得合不拢嘴。 “大哥哥失口胡言,这种话,怎好直接说给四妹妹听?她会不高兴的。” 顾沅穹疑惑。 “她为何不高兴?” “本王和你交善交睦,轮得到她一介侍女有异议?” 甯朦眸意,染绪一分惊讶。 “四妹妹,只是大哥哥的侍女?” “我怎么听她说,是你的枕边人?” 顾沅穹谎话,张口就来。 “去年,她不知为何,被人用药,本王舍身,救过她一次。” “仅那一次,之后,再无亲近。” “瑶儿毫无羞耻之心,到处宣扬,她是本王枕边人,意欲借此,迫使本王娶她为妃。” “本王向来仁慈,不傲上,不欺下,即使受屈,也没有跟她计较。然则,娶妻,本王心中已有属意之人,绝无可能迎她入府。” 他的话,真假不重要,表态明确即可,甯朦暗自得逞一笑。 “原来如此。” “大哥哥心有所爱,不愿娶她,这,无可厚非。” “不过,两两成好,总归是要负责任的。” “大哥哥,何不纳她为妾?” 顾沅穹有意无意,引导话头。 “不晓以后王妃,同不同意本王纳妾,故此,本王未敢擅自决定。” 甯朦领会其意,顺势而问。 “大哥哥,实在痴情。” “未审,何人有幸,得大哥哥青睐?小妹好奇,烦请大哥哥告知。” 顾沅穹凝眸,深情无比。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本王眼里心里,唯是你一人,你感受不到吗?” 甯朦羞涩,别过头去。 “承蒙大哥哥错爱,小妹惶恐。” 宓瑶识相,退出客房。 随后,没多久,一名伙计寻由,登记有误,请甯朦去前台,重新登记姓名。 顾沅穹提议陪同,被她拒绝。 若被王爷看见,她不是月溪公主,则大事不妙。 甯朦,非迟笨之人,料到伙计,或是宓瑶授意而来,遂去,与之相见。 “何事?” 宓瑶怒目而视。 “你可还记得,我们约定过什么?” 甯朦笑颜,十分和善。 “你刚说完,我焉能忘记?” “你让我,假扮月溪公主,接近王爷,表现绝情,让王爷忘却月溪公主,放下旧情。” 宓瑶霎时间,火冒三丈。 “既然记得,你现在所作所为,是为何意?” 甯朦好声好气,安抚劝说。 “瑶儿,别急嘛,心急吃不到热豆腐。” “这种事,必要按部就班,慢慢来。” “王爷乃是旷世逸才,我若不谨慎从事,他肯定起疑。” 她软硬皆施,游刃有余。 “你这样诘问,莫非,不信任我?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是最好的朋友呀,你安得疑我?” 宓瑶面色凌冽,似有寒风呼啸。 “你莫以义情,束缚于我。” “你什么心思,以为我看不出来?” “骗谁呢?” “当我是痴傻之人么?” 心思,被她看穿,甯朦不再装模作样,藐然,发出一阵嗤笑。 “呵。” “我确然意在,接近璃王殿下,取代你的位置。” “我是骗你了,但,你没骗我吗?” “假扮月溪公主,令王爷对她失望透顶,而后呢,我何去何从?你答允,助我投身璃王麾下,何以实现?” “从一开始,你约我来此,就没安好心。” “好友不助我,我只好自力更生,何错之有?” 宓瑶心底,一意酸楚,油然而生。 “你按我说的做,而后,我自有办法,让你如愿以偿。” 甯朦无动于衷,一派漠色。 “自有办法,便是权宜之计,是利用之意。” “我信你,无异于任人鱼肉。” “瑶儿,在你看来,我是痴傻之人?” 宓瑶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 “你这样下去,才是任人鱼肉。” “王爷手段狠辣,你走入他设的局中,必将生不如殒。” “朦儿,你信我,我真的不会害你。” 甯朦不轻不重,拍两下她的手背。 “你怕,我有了王爷这个倚仗,恃宠而骄,仗势欺负你,所以,吓唬我,企图坏我好事?” “瑶儿,别担心,我亦不会害你。” “待到王爷,娶我为妃,我会劝他,纳你为妾。后宅,我们和睦共处,谁也不亏待谁。” 宓瑶目色,一片忧虑。 “王爷慧眼如炬,你不按着我的方法,实施计策,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不可能迎娶你。” 甯朦挣开她的手,恢复一脸漠色。 “多说无益,事实可以证明一切。” “王爷是否迎娶,我们拭目以待。” …… 客栈客房,娇声凄凄惶惶,苦不堪言。 宓瑶深知,阻止不了王爷,于是,守在客房不远处。 不愿好友呼喊,被陌生之众听去,她拿出银两,包下客栈,另,给付重金,请已经入住的住客,寻觅他处止宿。 客栈伙计,全数回避,一时间,空荡荡的客栈,只见她一人,坐在楼上雅座。 凄厉惨呼,萦绕耳畔,切肤之痛,撕心裂肺。 午时一刻,叫喊停息,客栈归于安静。 宓瑶猜到,好友殒于非命,然,走进客房,亲眼目睹情状,仍是瞠目结舌。 “她……她……” 顾沅穹峭峻无情,弃下一具冰冷,不紧不慢,穿好衣裳。 “瑶儿,过来。” 仿佛冰结,宓瑶立身原处,一步不能移。 顾沅穹黠笑,走近她,轻轻弹一下她的额头。 “何故愣神?” “吓着了?” 第930章 其中,必有蹊跷 甯朦衣衫褴褛,躺倒在地,一动不动,眉眼处布满痛苦,花容却有几分欢快痕迹。香汗交织淋漓,酣嬉不乏鳞伤,千疮百孔,体无完肤,其状,目不忍视。 宓瑶只瞧一眼,再不敢看。 顾沅穹泰然自若,好似没事人,转眸看一眼“溪儿”,回眸,揽瑶儿入怀。 “这下,你总该知道,本王平时待你,多么温柔。” “你,跟其他女子,区别甚大。” “本王真正嫌弃之人,必是花招百出,悦己摧人,不择手段。” 宓瑶双眸盈泪,战战兢兢回话。 “谢王爷怜惜。” 见她泪珠,颤颤巍巍而落,顾沅穹挽袖,帮她拭泪。 “本王玩趣足够,也将这般摧磨宁洁薇,不过,会给她留一口气,依你言,送与三十名男子戏谑。” “给你出气,本王从不懈怠。” 宓瑶恭顺有加,依偎他的怀中,低眉卑屈,未敢有一丝不敬之举,深怕触怒王爷。 “王爷不是很喜欢月溪公主,甚至与她互认兄妹?” “何来嫌弃?” “为何下此狠手?” 她没有说实话,顾沅穹也是撒谎。 “本王所谓喜欢,只是虚情假意。” “在你面前,在纪大人他们面前,全是装的。做戏,理当做全套,否则,如何骗得过这位月盛第一谋臣?” “本王筹谋多年,就为这一刻,送她归西。” “敌势中人,本王决计不会付以真心。” “本王早就说过,心里,唯你一人。” 他指若柳丝,拂过她的脸颊,韵情交杂阴鸷,醉兴而危险。 “再者,宁夫人,是你的仇敌。月溪公主,是她的女儿,自然也是你的仇敌。” “本王在意你的感受,日日都想替你教训仇敌。心慈手软,不足洗雪你恨,本王自当不择生冷,无所不为。” “以阴险,对付低劣,此,无关狞恶,而是正义之行。” 宓瑶不反抗,不退缩,任他手指胡为,嬉游身姿娉婷。 “王爷高见,令人钦佩。” “谋害公主,非同小可,王爷打算,如何善后?” 指尖,停在娇容,顾沅穹趣意满满,赏她一记掌掴。 “有你这位妙才谋士,善后,何需本王忧心?交给你了。” “切记,小心行事,别让人抓到把柄。” 宓瑶忍痛,没有高呼,只有一阵悱恻轻吟,迎合他的喜好,愉悦其心。 “是。” 美人顺从取容之态,惹人哀怜,若非急着回去,给溪儿送午饭,顾沅穹必要在此,同她欢乐一番。 让她面向这位假溪儿,以示震慑,迫她曲意逢迎,迫她做尽平时不愿做的事,赏之悲苦,赏之栗栗危惧,闻其哀声,闻其告饶,不想便知,趣乐无穷。 顾沅穹在心里叹惜,依依不舍放开怀中人,转身,坐在梳妆镜前。 “来,给本王梳头。” 宓瑶俯首帖耳,随之,走向梳妆镜。 “是。” 回宅。 顾沅穹去厨房,亲自看着他们备菜做饭,以免有人暗害。假使,溪儿看出饭菜有异,又该疑他包藏祸心。 宓瑶回到房间,半躺半坐软榻之上,心有余悸,怔怔然,缓不过神。 纪翡燕布好阵势,与卓敏岚轮流纵控,看守客房中人。期间,她来找过宓瑶多次,奈何,宓瑶出门,不在宅中。 这会儿,纪翡燕复来。 前院下人禀知,女娘回来了,正在卧房歇息。 听罢这话,她速往卧房而去。 见房门大开,纪翡燕跨过门槛,走进房间,行至软榻一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宓女娘在想什么?” “何故愣神?” 脑海,浮想王爷狠厉,突然闻声,宓瑶惊吓,还以为是王爷到来。 回神,定睛一看,她松一口气,下软榻,行礼。 “恭请纪大人福安。” 纪翡燕扶她平身,抚她安坐。 “你的伤势未愈,不宜行礼,当心加重伤痛。” “快起来。” 宓瑶谦恭,没有坐下。 “谢纪大人。” 她朝向正座,示意一请。 “纪大人请坐。” 纪翡燕慈和一笑,先一步入座。 “好,宓女娘也请坐。” 宓瑶敬陪侧座。 “纪大人玉临,有何吩咐?” 纪翡燕收起笑颜,侃然正色。 “我来,是为告诉你一件事。” “早上,王爷下令,让我和二师妹一起,布下阵势,不许客房中人脱逃,也不许任何人打扰客房中人。” “其中,必有蹊跷。” 宓瑶微微一惊。 “便是,月溪公主所在客房?” 纪翡燕点头。 “是也。” “我和二师妹,一致认为,王爷已经猜到客房中人,是月溪公主,所以布阵保护。” 明会她意,宓瑶接受不了现实,心处,隐隐作痛。 “不是禁足之意吗,怎是保护?” 知她听得懂,纪翡燕不多赘述。 “保护或是禁足,不言而喻,没必要费口舌,解释来去。女娘自去试探王爷心意,他完全不加掩饰,你一目了然。” 她阐述己见,给出建议。 “你计策,定然失败,应当尽快收拾残局,除掉月溪公主。不然,等她点头同意,嫁给王爷,一跃成为璃王妃,你便被她踩在脚下。” “有王爷撑腰,你生殒何如,全凭她的意愿。到时,她玩弄你,犹如掌中物。” 宓瑶遐思。 “王爷下令布阵,不一定知晓她是月溪公主。” “可能,趣致未足,恐‘宁洁薇’逃跑,故而,布阵困住她。” 纪翡燕反驳。 “我话,非出自负。” “仅是困住媄夫人,何需我和二师妹合作布阵?” “王爷虽不擅长阵势,但对付媄夫人,绰绰有余。” “如非知晓客房中人,乃当世奇才,他何至如此大动干戈?” 怪不得,朦儿假扮宁云溪,王爷瞬即识破。宓瑶垂头丧气,既是缅想好友逝世,也是感怀自己一片真心,付之东流。 沉默片时,她痴痴猜测。 “王爷或许担心,我用计,赶走‘宁洁薇’吧?” 纪翡燕依旧反驳。 “我这话,绝对不是轻视你,女娘请勿多想。” “防备你,也不需我们师姐妹齐心合力,至多动用一人,足矣。” “你说呢?” 宓瑶心境灰暗,痛心切骨。 “如是,你意,王爷宠幸月溪公主之后,对她极为满意,求爱求娶,知难不退,铁了心要娶她为妃?” 第931章 计无所出 纪翡燕肃然。 “对。” 宓瑶气不过,满腹怨念。 “可我绵绵多情,服侍取悦,什么事都愿意做,他怎会不满意?” “月溪公主,哪一点比我强,他怎就惬意舒适,以致愿意娶她?” 纪翡燕劝抚,入情入理。 “女娘何苦拿自己,与她作比较?” “我们皆是寻常人,守着一人心,过安分日子,与她那种笙歌达旦之女,自是不一样的。” “她经验老到,身法娴熟,缠情功夫,肯定比我们强得多。王爷被她哄侍得醉心醉情,实属正常。” “你有所不知,她那母亲,旧年也是这样的人,勾这搭那,不懂安常,行迹乱得很。” 宓瑶一脸难以理解。 “但她晕着呢,如何哄侍王爷,令他心驰神往?” “难道,邹嵁骗我,没有对她用药?” “不会吧。” “我让医女检查无误,她确实不省人事。” 纪翡燕不以为然。 “她晕着,王爷却命我们布阵,岂非多此一举?” “想是,药效过去,她自然醒来,与王爷欢情,将王爷迷惑。” 好友逝世,惊悸犹在,宓瑶一脑袋浆糊,怎么也想不通。 “药效,早则持续到今日中午,晚则今日下午。” “王爷行乐而归,是今日一早,她应该还没醒。” 纪翡燕认真思索。 “那便是,王爷兴致难受,命医女用解药,提前唤醒她?” 宓瑶转述。 “邹嵁言之,那药,从杏林堂弄来,是帝瑾王的杰作,解药并未问世,只掌握在帝瑾王一众手中。” “我宅医女,医术不如帝瑾王,何以化解药效?” 纪翡燕眉心一颦。 “听你分析,我推测,确是邹少郎欺言于你。” 宓瑶一头雾水。 “怎讲?” 纪翡燕剖析细致,面面俱到。 “传闻,媄夫人和许大人十分相爱,如胶似漆。她若清醒,看见王爷,必不肯就范。她百般抗拒,王爷逸兴,何从舒发?” “考虑这一点,按说,王爷不会想要用药,将她唤醒。” “除非邹少郎写信,禀告王爷,那不是媄夫人,而是月溪公主。王爷急于确认故友身份,才会抛下兴致,急急传见医女,为她缓解药效。” “帝瑾王医术高明,尤其善于制药。我宅医女检查无误,并不能表示,邹少郎所言千真万确,也可能是帝瑾王使的障眼法,医女医术不及,所以诊断不出。” “亦或,邹嵁料定,你会请宅中哪一位医女,为月溪公主诊看,悄悄买通,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点穿他的阴谋。” “总之,邹少郎必定欺言于你。他表面答应,谋算月溪公主,实然,怀有私心。” 宓瑶洗耳恭听,醍醐灌顶。 “纪大人所言极是。” “他假意答应我,暗地里使伎俩,把月溪公主身份,透露给王爷。” “其目的,就是为了让王爷亲眼目睹,心爱女子被我戕害,差点毁身灭节,从而,憎恶我,疏远我,甚至,赶走我。” 纪翡燕颔首。 “嗯。如此一来,他既能抱得美人归,又能为皇上添一位能臣,一举两得。” “你若责怪他,他便矢口不承认,硬说是,王爷机敏,自己发现月溪公主身份,此乃阴差阳错,非他故意为之。” 想到自己中了自己的计,莫名其妙,败给邹嵁,宓瑶郁郁不快,愤懑不服。 “哼,邹嵁,何其险诈。” 纪翡燕有条不紊,陈述意见。 “邹少郎固然可恶,然,孤身于外,不在我宅,掀不起什么大浪。我们不急对付他,容后慢慢计议。” “目下,须得解决月溪公主,以免王爷受她荧惑,做出什么伤害你之事。” “二师妹猜度,月溪公主高谋,不应该被邹少郎算计,或是将计就计,以身入局,使美人计,借王爷之手,一步步瓦解我方之势,以达她不可告人之目的。” “她首要对付之人,极有可能,就是你。” “宓女娘务必先发制人,切莫陷入被动局面,任她胡作非为。” 宓瑶谦恭求问。 “纪大人有何妙计见教?” 纪翡燕面露惭愧之色。 “呃……” “请恕无能,计无所出。” “布阵,困住月溪公主,实在太累,我已然无力思考其他。” 宓瑶垂眸,难以为情。 “辛劳纪大人。” “我来想办法,除掉月溪公主。” 纪翡燕询问。 “要不要,我打开阵势,让你进去,先见她一面,探探虚实?” 宓瑶谨慎。 “唯恐被她所害,还是不见吧。” “我暗中行动,一切小心为上。” 纪翡燕应声。 “嗯,好。” 危机,迫在眉睫,宓瑶迅速采取行动,试图绝去后患。 顾沅穹明晓,纪、卓两位大人高才远识,命其布阵,她们瞬即便能料到,客房情况有异。 她们与瑶儿交好,一直帮着瑶儿,排挤他的身边人,如今,一定也容不下溪儿。 深怕溪儿逢难,顾沅穹打起十二分精神,早早准备迎战。 宓瑶几番出手,谋害宁云溪性命,皆被顾沅穹化解。 纪、卓二人观战,静观其变。 只见宓女娘节节败退,卓敏岚于心不忍。 “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女娘受挫,坐视不理?” 纪翡燕无可奈何。 “王爷心思敏锐,我们用计,或能击败他,顺利除掉月溪公主,但,瞒不过王爷。” “月溪公主,于王爷而言,多么重要,你是知道的。” “她,殒在我们手中。以后我们,跟王爷怎般相处,他能不恨我们吗?” 卓敏岚听不下去。 “所以,你就隔岸观火,利用宓女娘,除去敌势线人?” 纪翡燕嫌恶。 “仅是我利用,你没有隔岸观火?” “话说得正气浩然,实则,自己也是小人。” “我们,谁也说不得谁。” 卓敏岚诡辩。 “我所虑者,大义也,与你所思截然不同。” “我行事,关乎北兆台,身为北兆相,我身不由己,不能轻举妄动,而非有意不帮忙。” 纪翡燕不屑一顾。 “你这话,令人笑掉大牙。” “北兆相不能轻举妄动,我这北兆丞,便可以草率从事?” 卓敏岚愧疚不安,烦躁不已。 “吵来吵去,逃不过‘自私’二字,有什么可辩解的?” “我决定了,女娘走投无路之时,我们助她一臂之力。” 第932章 心闲手敏 夜幕降临,顾沅穹备好晚饭,给宁云溪送去。 宓瑶深感挫败,坐在书案边上,勤勉刻苦,挑灯夜读,习练韬略。 顾沅穹走进房间,关心发问。 “瑶儿,在忙什么?” 辨得声音,宓瑶喜笑颜开,起身去迎。 “恭请王爷金安。” “回禀王爷,小女子正在阅看古书,精进谋略,想着,更好为王爷筹谋,立足朝局。” 顾沅穹见状,心觉有意思,唇角一勾。 “瑶儿一改往常,谦逊有礼。” “哈哈,难得难得。” “怎么突然这般客气?” 宓瑶低眉三分,恭声敬貌。 “王爷大计,已经实施,如外头传言,归京在即。” “小女子深恐,回京面对世族权贵,骄纵无礼,让人看王爷笑话,故而,谨守礼数。” “小女子寸衷,微不足道,祈望王爷不弃。” 顾沅穹轻捻她的下巴,迫她抬头,四目相对。 “瑶儿如此用心,本王岂会嫌弃?” “虽无明媒正娶,但在本王心里,你早就是我的妻子。我们共处,不需讲规矩,瑶儿还如往常,自在一些,便矣。” “谁人胆敢,说你骄纵无礼,本王断不轻饶。” 宓瑶笑颜含羞,盎几许幸福。 “王爷这么贴心,我深为惶恐,实不知该如何报答。” 顾沅穹粗莽,单手抱住她的腰身,两两贴近,咫尺之距。 “你分明知道本王想要什么,故作不知,很是败兴。” 宓瑶巧笑。 “王爷言说,兴致未罢,不能送与其他男子,今晚,何不去找宁洁薇?” 顾沅穹眸意蕴狠。 “你拒绝本王?” 宓瑶诚惶诚恐,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王爷请莫误会。” “我只是自卑,心想,王爷或许更喜欢,同宁洁薇欢趣。” 顾沅穹提醒。 “本王说过,她了无趣致。” 宓瑶丝丝醋意,忽隐忽现。 “王爷只是说说罢了,这种话,我不当真。” “宁洁薇,毕竟是做过主播之人,阅男无数,怎么可能了无趣致?王爷定是拿话,宽慰我。” “反观,我经验不足,难免笨手笨脚。了无趣致之人,是我才对。” “我信守承诺,不介意你们绵情,请王爷放心落意。” 顾沅穹掌抚纤腰,情不自禁,捏了一把。 “本王陪她,你如何是好?” 宓瑶受不住痒,发出一声娇哼。 “嗯……” 她往后躲,坐回书案。 “我看书,打发时间,静候王爷回来。” 顾沅穹随之,行至书案。 “放着美人,不管不顾,本王做不出这样狠心之事。” “瑶儿切勿自轻。以本王观之,你心闲手敏,技艺娴熟,稚拙青涩之间,不失老成练达,仿佛蛟龙戏水,天下无双,胜过花楼女子,更胜碌碌之辈。” 他随手打开书柜抽屉,取出玩趣之物,转而,抱起美人,坐上书案。 “良宵好景,寸阴尺璧,瑶儿休再多言,我们享乐最要紧……” 月色朦胧,宓瑶创钜痛深,映着月光,历历清晰。 帔帛,束缚脖颈,几近断绝气息,宓瑶涕泗滂沱,凄入肝脾。 一场花趣,黄泉杳杳,昏厥之际,宓瑶感觉不出一点快意。 好不容易昏睡过去,她以为,终于可以休息片刻,未想,一壶冰冷茶水,倾洒而下,从头到脚,淋个干净。 她猛然惊醒。 夜风习习,拂得她浑身发抖。 四下一看,不知何时,从卧房书案,移至前院石桌,她大惊失色,张惶失措。 “王爷……我的衣裳……这里不行……” 顾沅穹执起一根藤条,虎视眈眈,跃跃欲试。 莺啼燕语,春意浓浓,二者倾心交谈,以排遣寂寞。 长夜难明,他狞笑,心悦神怡;她哀嚎,肝肠寸断。 天色蒙蒙亮,趁着侍人上工之前,顾沅穹抱起宓瑶,回到卧房。 他细心,为她敷药,治愈伤处,缓解疼痛。 “怎么伤成这样?唉,都怪本王,下手没轻没重。” 想着昨夜,他训导之语,宓瑶迫不得已,恭顺讨好。 “有幸侍候王爷,是我的福气。” “王爷勿忧,我不疼。” 顾沅穹露出满意笑容。 “瑶儿懂事,是本王的福气。” 宓瑶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谢王爷赞许。” 沉吟,她问。 “王爷也会这样,对待客房中人吗?” 顾沅穹佯作疑惑。 “哪间客房中人?宁洁薇?” 听他语气,宓瑶明意,他已与宁云溪相认。 无声,自嘲一笑,她悄悄堕泪,不敢惊扰王爷。 “是。” “宁洁薇。” 目落,美人雪背,一道道伤痕,顾沅穹端量,津津有味。 “面对你,本王心有怜惜,纵使下手没轻没重,也知适当适度。” “至于她,自然享受不到这般关爱。” “你且宽心,落在本王手里,她殒无葬身之地。” “所有伤害本王心爱女子之人,本王都会逐一讨还,绝不姑息。” 宓瑶趴在床上,悲楚啜泪。 “谢王爷护全。” 小憩后,顾沅穹没有陪她用早饭,匆匆离去,吩咐厨房,为溪儿准备饭菜。 …… 卓敏岚经由通禀,进入房间。 宓瑶撑着重伤身子,迎候,行礼。 “恭请……啊!” 见她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卓敏岚立即搀扶。 “发生何事?女娘为何如此虚弱?” 不想卓大人担忧,宓瑶摇摇头。 “无事。” 她站定,还想行礼,被卓敏岚阻止。 “好了好了,免礼。” 二人,一起坐在软榻上,宓瑶虚着声音,艰难说话。 “谢卓大人。” 卓敏岚虎目,尤是严肃。 “你说实话,是不是王爷又欺负你?” 宓瑶欲哭无泪。 “是。” 卓敏岚心烦。 “这次又是为什么?” 宓瑶有气无力。 “好像,知道我,用计谋害月溪公主。” 卓敏岚怒不可遏。 “他安得不辨是非?你这么做,是为他好!” “我找他说理!” 宓瑶慌忙阻拦。 “卓大人请慢。” “你若训斥他,王爷气极,会变本加厉……” 卓敏岚纠正。 “什么叫做训斥?我那是劝谏。” 宓瑶委屈巴巴。 “是,劝谏。” “求卓大人高抬贵手,不要劝谏王爷。” 瞧她一双小手,布满伤痕,不想而知,全身上下,遍体鳞伤,卓敏岚义愤填膺。 “女娘别怕,我会护着你。” “你安心养伤,我去对付月溪公主。” “大不了,两败俱伤,我决不与她善罢甘休!” 第933章 你清醒一点 卓敏岚雷厉风行,布计,取宁云溪性命。 纪翡燕及时发现,立即制止。 “二师妹,你这是做甚?” “切莫鲁莽,凡事想想后果,三思而后行。” 卓敏岚满腔义愤,咆哮着说话。 “宓女娘斗不过王爷,被欺负得伤痕累累,你去瞧一眼,便能理解我为何冲动。” “情况至此,我再袖手旁观,与阴诈小人何异?” 纪翡燕抬高声调,厉声提醒。 “你只考虑宓女娘,不想一想小师妹吗?” “王爷或将承继大位,我们皆是他的臣子,如若闹得不愉快,他迁怒小师妹,如之奈何?” “你想看着小师妹,被摧磨得伤痕累累?” 卓敏岚重音强调。 “小师妹尚未找到!” 纪翡燕严正不苟,容色极为峻厉。 “终有一天,我们会找到她。” “王爷真心,只在月溪公主一人,小师妹于他而言,与宓女娘无有不同。” “若他气愤,百般羞折,千般摧凌,你碍于君臣之道,何以解救小师妹?” 卓敏岚赫然驳斥。 “小师妹,大可嫁给别人,为何非要跟着王爷?” “我才舍不得,把她嫁给王爷。” 纪翡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王爷宠幸女子,需要等她应许婚事吗?” “临君位,掌天下,他若想欺负小师妹,有的是办法。” “你今日,替宓女娘出气,除掉月溪公主。来日,小师妹受屈,楚楚而问,二师姐为何为了宓女娘,害她受苦,你怎么答复?” 卓敏岚目色坚定。 “待小师妹回来,我日夜守着她,不让王爷近身。” 纪翡燕诘责怒问。 “岂非,小师妹回来,你便要将她禁锢府中,不许外出,确保安全?” “小师妹何辜?好不容易归来,与同门兄姐相识重聚,竟要束缚在府,不得自由?” 卓敏岚左右为难,心绪一团乱麻。 “我……你……” 纪翡燕软下态度,柔声规劝。 “你莫忘记,昔日北兆台,为何失势?” “君上不付信任,甚至有意疏离,我们终局,必将重蹈先师覆辙。” “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没必要得罪王爷。” “二师妹须知,一时冲动,得不偿失呀。” 卓敏岚眉心,一道道纠结。 “大不了,弃去王爷,改投他人。” “只要小师妹安然无恙,我们辅佐谁人,都是一样的。” 纪翡燕宽解开导。 “你休说气话。” “一众皇子皇女,除却王爷,谁人有本事,登上龙座?” “我们择选无才之人,最后一败涂地,小师妹亦难生存。” 卓敏岚心有愧疚。 “顾及这个,顾及那个,我们什么也不做。” “宓女娘,如何是好?” 纪翡燕面色骤冷。 “她,自求多福吧。” 卓敏岚感慨。 “你好生漠情。” 纪翡燕点穿。 “少说我,你不也打消念头,选择继续袖手旁观?” 卓敏岚哑口无言。 “我……” 纪翡燕抚她一起安坐,耐心劝告。 “若非我们告诉她,王爷已知客房中人,是月溪公主,她还蒙在鼓里呢。” “同僚之情,我们算是尽力。其事,差不多就行,何必奋不顾身,护她周全?” “王爷玩腻,弃之荒野,她不过冰冷一具,值得我们赔上前途,无所顾忌么?” “你清醒一点,勿要被她一点点关怀,迷惑心智。” 卓敏岚垂眸。 “嗯,是我太过鲁莽。” 纪翡燕斟一杯茶,递给她。 “来,喝口茶,缓一缓。” …… 明察暗访,终有所获,顾沅穹查实宁云溪真实身份。 如他先前所料,溪儿,果然是方仁舒之女。 这个好消息,来得正是时候。 瑶儿怂恿荧惑,纪、卓二人或会忍不住出手相助。顾沅穹担心,难以与敌,虑溪儿安危,终日苦恼。 今,证实溪儿身份,他悬心一放。 意愿第一时间,告知纪大人一众,他们的小师妹找到了。然则,他转念一想,归京在即,敌势必有谋略,北兆台众位定然怀疑,这是敌势诡计,不肯相信溪儿。 如是想罢,他暂缓告知,先去客房,会见溪儿,商量应对之策。 “溪儿……” 宁云溪早早做好偷袭准备,守株待兔,只等顾沅穹自投罗网。 未想,他来得这么快,她暗自惊喜,小心行事,趁其不备,银针入穴。 顾沅穹庆幸天赐良机,一时忘却防备,就这样,被她放倒。 前世今生,首次不借助他人,单人独马,取胜璃王,宁云溪狂喜,几近笑出声来。 她抚上银戒,取一粒药,喂入璃王口中,继而,走出房间,高喊。 “纵控阵势之人听着,璃王殿下已然被我擒获,且,身中致命之物。若想救他,速请纪、卓二位大人,过来见我。” “我只见纪、卓二位大人,余者全部回避,否则,我立马催动药性,送璃王归西。” 深怕他们听不到、听不清,宁云溪重复三遍,声嘶力竭。 纵控阵势之地,纪翡燕、卓敏岚亲耳闻听宁云溪之言。 卓敏岚怒火中烧。 “你听听,她多么阴险狠辣,居然挟王爷,意图号令我众。遇此情况,我们仍要按兵不动?” 纪翡燕冷静处之。 “王爷遇险,我们自当救之。” 卓敏岚询问。 “大师姐有何妙计?” 纪翡燕蹙眉肃然。 “不急谋计。” “谨防她是虚张声势,诱我们走入陷阱,我先去打探清楚。” 见师姐起身,卓敏岚随之离座。 “我也去。” 纪翡燕以训斥语气,下令。 “纵控阵势,不得懈怠。” “你安静待着,少添乱。” 卓敏岚怄气,直言不讳。 “你以为端起师姐架势,护着我,很高义?” “我堂堂北兆相,当世数一数二之奇士,用得着你保护?自作多情,可笑万分。” 纪翡燕不耐烦。 “你有完没完?我在办正事,你别添乱。” 卓敏岚不甘示弱。 “我也在办正事。” “你留下控阵,我去打探。” “于北兆台,我们平级,你没有资格命令我。” 拿她没办法,纪翡燕无奈应允。 “好好好,你去你去。” 她满不放心,郑重叮嘱。 “万事当心,切莫轻敌。” 卓敏岚不服,送她一个白眼。 “不需你提点,纪大人管好自己便矣。” 第934章 二师姐,可愿认我 一番打探,确认无虞,卓敏岚正想回去,报知消息,忽闻身后,传来一阵陌生之声:“请问,来者何人?” 卓敏岚止步回眸,立身不动,与之保持安全距离。 “北兆相,卓敏岚。” 她上下打量一眼,嘴角,薄一分笑。 “想必,贵人就是月溪公主?” 宁云溪颔首。 “嗯,我是。” 卓敏岚傲骨嶙嶙,敷衍行一礼。 “恭请月溪公主福安。” 宁云溪虚扶。 “卓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我这儿,有一封书信,请卓大人赏读。” 卓敏岚不理会她言,借由离去。 “公主不是说,想见我和纪大人?” “请稍等,我去请大师姐。” 宁云溪未允告退。 “我知道,你打探清楚客房情况,回去必做准备,不会空手而归。” “我亦知,二位大人高谋,正面交锋,我远不能及,势必败下阵来。” 卓敏岚轻慢。 “你知道,还敢挑衅我们?” 宁云溪谦敬以礼。 “我无意与你们争斗。” “请卓大人赏脸,看一眼书信,事关,令先师。” 闻听“先师”二字,卓敏岚眸掠一丝惊异。 “哦?” “信讲何事,你先道来,我再思量,看或不看。” 宁云溪抚上银戒,取出娘亲遗书。 “此乃,家慈遗书。” “信中言道,让我寻得同门,与你们相认。” 卓敏岚听懂其意,难以置信,目色,充溢惊愕。 “你……你说什么?” 宁云溪心里没底,弱弱一问。 “二师姐,可愿认我?” 卓敏岚傲色不在,严谨以对。 “书信,拿来我看。” 宁云溪将书信,放在身旁大石之上。 “为求师姐安心,信置于此,我退后。” “二师姐,请。” 卓敏岚心绪激动,以致步伐踉踉跄跄,以最快速度,跑至大石边上,打开信封,低眸仔细阅信。 恩师一字一句,牵动无数旧忆,映现在她脑海,印刻在她心底。 双手,不住颤抖,她一汪热泪,骤然崩溃。 “小师妹……” 她奔赴而去,呵护备至,将师妹抱在怀中。 “我终于找到你……我找你找得好苦……到处找不到你……” 心有触动,宁云溪亦是泪如雨下。 “多谢师姐,愿意认我。” “让师姐忧心,小妹之过。” 感受自己怀抱太紧,卓敏岚松手,生怕师妹难以呼吸。 她捧起师妹双手,和悦而含泪,注视师妹,依依眷恋,冉冉宠溺。 “傻妹妹,你在说什么呢?” “莫不是,憨以为我们不愿意认你,所以迟迟不肯表明身份?” 宁云溪眸低,泪水无声滑落。 “确实,有这么想过。” “我以为,你们都不要我了。” 卓敏岚啜泪,感深无限。 “胡说八道。” “师姐师兄,最疼爱之人,便是你。” “以后,不许这样乱想。” 宁云溪乖巧应声。 “是,小妹知错。” 卓敏岚取出绢帕,为师妹拭泪。 “你莫替人遮掩。” “事实何如,我听得出来。” “是不是帝瑾王教你,如若跟我们相认,你必殒无疑?” “今时,你走投无路,才铤而走险,拿出娘亲遗书,以求脱身?” 宁云溪亦取出绢帕,双手恭敬,奉予师姐。 “师姐请勿曲解,阿兄不是这样的人。” “娘亲信中,说得很明白,当年之事,皆是一场误会。” “师姐没仔细阅看?” 她展开信纸,指着其中一处。 “你瞧,娘亲写在这里。” 卓敏岚接过绢帕,擦干眼泪,郑重而道。 “师父一族忠君,身负使命,不想以一己过失,毁家族声誉。她没得选择,无论发生何事,都要说,帝瑾王仁爱,帝瑾王无辜。” “此是随便说说之语,你无需当真。” “师父言辞,高深莫测,你不能光看表面。” 宁云溪诧异惶然。 “啊?不是……” “阿兄真是好人,娘亲非是随口说说。” “请二师姐信我。” 卓敏岚温柔回复。 “我当然信你。” 宁云溪解释事情原委。 “也要信阿兄,他……” 心明她意,卓敏岚截住她的话,自然而然,转移话头。 “师妹不忙解释,这事,往后慢慢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同门一众,尽皆牵肠系念,盼着找到你,我众团聚。” “你快随我,去见师姐师兄们。” “大师姐,离我们最近,我先带你,去见她。” 知她完全不想听,有关阿兄之言,宁云溪暂时搁置,转眸,对着客房方向。 “璃王殿下,还晕在客房里。” 卓敏岚蓦然惊觉。 “哦,对,我是来救璃王殿下的。” 她无奈,指斥不失宠爱。 “哎呀,你这孩子,何故给他下致命之物,谁教你此等阴狠手段?快喂解药,休得损伤王爷贵体。” 宁云溪羞愧认错。 “请师姐,恕我欺言。” “其实,我没下致命之物,只是用药,令他昏睡。” 卓敏岚扬笑,赞美。 “我就知道,小师妹心地善良,做不出阴狠之事。” 宁云溪难为情。 “谢师姐夸赞。” 瞧出她宅心仁厚,致使有些优柔寡断,卓敏岚正色教导。 “我有一说一,你这做法,也不对。” “身陷险地,对待敌势,怎能心慈手软?你不给他下致命之物,他便要害你。” “你记住,关键时候,保自己性命最重要,听见没有?” 宁云溪恭谨。 “是。” “谢师姐赐教。” 仿佛看见师妹,已经改正缺点,卓敏岚喜眉笑眼,满怀自豪。 “师妹明慧,一点即透。” 她不痛不痒,来了一句。 “既是昏睡药物,暂时不必管他,我们先去找大师姐。” 宁云溪于心不安,遂提议。 “他还躺在地上呢,我挪不动。” “请师姐帮帮我,把他抬到床上。” 卓敏岚一阵拂手,优哉游哉。 “小事一桩。” “你歇着,我一人足矣。” “小女子家,身节珍贵,你不要碰他。” 她或逞能,宁云溪给一个台阶。 “他很重,师姐娇柔,恐怕挪不动。” “小妹愿效绵薄之力,望乞不弃。” 卓敏岚言谈,洒脱随性。 “你属实多虑。” “我没点力气,如何上战场?” “放心吧,王爷受伤,我扛过他好多次,轻松得很。” 第935章 大师姐不必为难 安置顾沅穹,帮他盖好被子,卓敏岚迫不及待,携宁云溪,去见纪翡燕。打探客房情况,莫名其妙带来一位女子,纪翡燕不解师妹行为,于是发问。“此为何人?”卓敏岚卖关子。“你猜猜。”虽已沐浴更衣,但宁云溪身穿,依旧是宓瑶衣裳。她们身形差不多,顾沅穹特意拿来,方便她换洗衣物。纪翡燕知晓这件事,端量,认出宓女娘衣裙,微微一惊。“莫非,这位便是月溪公主?”卓敏岚故作深沉,含糊其辞答话。“是,也不是。”纪翡燕怫然不悦。“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什么叫做是也不是?”“你好好说话。”“这位贵人,究竟是谁?”卓敏岚答非所问。“小师妹,我不找了。”纪翡燕惊怒。“你说什么?”卓敏岚推着小师妹,站定大师姐面前,高高兴兴介绍。“我今日,认下这位新妹妹。”“以后,她就是我的小师妹。”“她是个可怜人,无父无母,没有名字,遂,我为她起名,纪翡燕。”“大师姐认为,这名字何如,好听吗?”纪翡燕怒气攻心,一阵戟指。“你!”“王爷遇险,情势紧迫,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你……”细思二师妹用词,细察这位女子神情,她忽而会意,话语,戛然而止。定睛,怔怔然,女子美貌,隐约先师姣颜,她几步上前,牵起女子素手。“小师妹?”“你是小师妹?”卓敏岚在旁边应和。“对呀,她是我的小师妹,纪翡燕。”纪翡燕无名孽火,直冲云霄。“你少打岔!”“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吗?”见她眼眶发红,荧荧有泪,卓敏岚调侃。“哟,大师姐哭了?真是稀奇啊。”纪翡燕置之不理,移目,看向小师妹,等待她的回应。宁云溪莞尔一笑,行平礼。“大师姐,请多指教。”纪翡燕悲喜交集,泪水决堤,展臂,一把抱住她。“小师妹!”“我就知道是你,我一眼就认出是你……”“傻妹妹,既然身在宁府,为何不来找我们……”“我们找你二十多年,找不到你,我几近活不下去……”宁云溪轻抚她的后心处,细声宽慰。“大师姐,请莫忧伤。”“都怪小妹来迟,害得诸位师姐师兄,为我忧愁难过。”“对不起。”卓敏岚侃侃而谈,挑拨离间。“小师妹此言差矣。”“我们确实为你忧愁难过,大师姐则不然。”“你别看她,泣不成声,像是与你感情深厚,转过头,她便要你拿出证据,证明自己身份。美其名曰,为了我众所有人的安危,恐敌势有诈,不得不谨慎。”“不像我,不仅一眼认出你,还不需要证明,绝对相信你。”一听这话,纪翡燕意识到不对劲,放开宁云溪,转眸二师妹。“你没看证据?”“此话当真?”卓敏岚摇头晃脑。“当然当真。”“我目光灼灼,明辨是非;小师妹单纯善良,坦率诚恳。我们师姐妹心有灵犀,不需要证据。”纪翡燕悲容一收,怒火复燃。“你简直胡闹!”卓敏岚兴味盎然,搬唇递舌。“我胡闹什么?我很认真。”“大师姐这话何意?难不成,你不信任小师妹,非要她拿出证据?”被她架高,纪翡燕有些下不来台。“呃……我……”宁云溪伸手衣袋,取出娘亲书信,双手敬呈。“大师姐不必为难,我有证据,请师姐赏阅。”纪翡燕窘迫笑笑,接下书信。“嗯,好。”“师妹别在意,我这人,谨慎惯了。这毛病,不太好,往后,我会改。”宁云溪低眉。“大师姐言重,小妹惶恐。”纪翡燕阅信,察觉其中端倪,暗暗起疑,没有表露于外。“小师妹,不该困于阵势之中,身不由己,行动极为不便。”“我想撤去阵势,请小师妹帮忙,未审,你愿不愿意?”宁云溪不假思索,点头应下。“乐意之至,大师姐请吩咐。”纪翡燕眸底,隐一分狠色。“你往这条路,走到尽头,帮我撤去西边阵形。”宁云溪领命而去。“是。”明会师姐之意,卓敏岚神色一慌,连忙拦阻。“小师妹,莫去。”纪翡燕斥责。“二师妹住口,休再胡闹。”宁云溪一脸迷茫。卓敏岚护好小师妹。“你才是胡闹,引小师妹往西,意欲夺她性命……”心事,被她道破,纪翡燕恼羞成怒,打断她的话。“你胡说什么?我让你住口!”打趣失败,卓敏岚满觉扫兴,从衣袋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她。“哎呀,你这人,怎么这般迟笨?”“师父遗书,被我调包,耍你玩呢。”“真正的遗书,在我这儿。”纪翡燕反应不及。“啊?”宁云溪震惊。“什么?”“适才,二师姐言之,出恭甚急,实然,是去准备假遗书?”卓敏岚捏捏她的鼻子,不吝赞许。“小师妹,好聪明,竟能识破我的计策。”“月盛第一谋臣,当之无愧。”宁云溪几分尴尬,几分受宠若惊。看完信,纪翡燕赫然而怒。“卓敏岚!”宁云溪惶惶劝解。“大师姐请息怒。”卓敏岚无谓,瞥她一眼。“唤我何事?”想到小师妹安危,被人拿来簸弄,纪翡燕发指眦裂,雷霆万钧。“你故意害我们,你居心叵测!”卓敏岚不冷不淡,甩去两句辩驳。“大师姐太过斤斤计较。”“我这是打趣。”纪翡燕撕声怒吼。“这是什么打趣?分明是戏弄!”“我是师姐,你是师妹,岂可忤逆犯上?”卓敏岚不惧她的气势,反作嘲讽。“大师姐丝毫不懂幽默,真是老古板。”“你我虽说同龄,性情却似相差三十岁,打眼一瞧,我和小师妹才像是同龄人。”“年轻人之间,都爱开玩笑,大师姐合该学一学,不然,怎么跟小师妹相处?”纪翡燕威仪堂堂,喝令。“休得多言,净是一些无稽之谈。”“跪着反省,直到明晨天亮。”卓敏岚不服气。“我们平级,纪大人凭什么责罚我?”“同僚交善,不可以逗趣么?”“纪大人若有意见,请依律令,告去尹司台。”纪翡燕威慑。“我让你跪下,哪来那么多废话?”“胆敢违抗师姐之命,当心我不客气。” 第936章 一众同门 前世,宁云溪发动琚水之变,覆灭北兆台一众。而后至今,这是她们初识初见。大哥哥前曾言之,璃王拥有北兆台之众,不一定是一桩快事。因为,北兆台两位掌权大人不睦,成天吵闹,令人心烦。换作是他,即使有机会夺得北兆台,也不乐意接手。可笑璃王,惜之如宝,像个没见过世面的雏儿。原以为,大哥哥只是以此,表达蔑视璃王之意,没想到,北兆台掌权大人不睦,是真的。第一次历经二位师姐争吵,宁云溪手足无措,愣在原处,不知怎么办才好。片时工夫,两人争执,愈加激烈,局面一发不可收拾。想着以前,与大哥哥怎般化解矛盾,宁云溪娇声,浅浅一试。“二位师姐,不要生气嘛,小妹害怕。”纪翡燕怒意,顿时消散。卓敏岚转怒为笑,轻轻捏一把师妹脸颊。“你这小东西,何以这样可爱?”深怕捏疼小师妹,纪翡燕拍打一下二师妹手背,迫她松手。“去,别欺负小师妹。”卓敏岚傲娇,斜睨一眼。“谁欺负她?我这叫爱怜。”“世间情感,师姐一窍不通,像一块木头一样,无趣。”纪翡燕威仪犹在。“看在小师妹面上,我不跟你计较,切记,此等错误,下次不许再犯。”卓敏岚懒得理她,转向小师妹,落眸,满眼宠溺。“当年,我们如若出嫁,而今,孩子便如小师妹这般年岁。”“我一直想着,生一位爱女,喜欢撒娇,喜欢黏人。”“小师妹,好似我梦中爱女,容貌性情,一模一样。”宁云溪羞惭。“师姐谬赞,小妹不敢当。”纪翡燕训导。“师妹就是师妹,不是你的女儿。”“你若喜欢,自己生一个,抢夺师父爱女,大逆不道。”转眸小师妹,她颜色一改,笑容温煦。“二师妹桀骜不驯,是为缺陷,小师妹不可仿效。”应声得罪二师姐,不应声又无礼于大师姐,宁云溪小心翼翼看眼色,暗自犯难。“这……呃……是……”纪翡燕牵起小师妹纤手。“你随我来。”“我引你,会见各位师兄师姐。”宁云溪恭立。“小妹遵命。”卓敏岚牵起小师妹另一只纤手。“我也去。”纪翡燕没过脑子,提醒一句。“莫忘王爷吩咐,我们二者,至少留下一人控阵。”卓敏岚驳回。“月溪公主就是小师妹,我们还控什么阵?”纪翡燕拍一下自己额头。“哦,对,我糊涂了。”提及王爷,她后知后觉一惊。“嗯?对了,王爷呢?”“你去打探消息,是否见到王爷?”卓敏岚一本正经。“致命之物发作,王爷殒于小师妹之手。”纪翡燕大惊失色。“什么?”宁云溪慌忙说明。“二师姐请莫玩闹。”“大师姐勿忧,王爷安好,正歇息在我那间客房,大约两个时辰,便能转醒。”纪翡燕气不打一处来。“卓敏岚,你又骗我!”系念小师妹胆怯,她及时收住脾气。“我最后原谅你一次。”三人偕行,至纪翡燕居处。唤来一众同门,纪翡燕慈和温笑,向小师妹介绍。“恩师,一共收徒十八人。”“我和二师妹,你已经认识。”“三师弟,名唤辛跃渊,职在北兆中丞。他主要负责,留在盛京左右局势,故而,没有居在澹泊雅宅,容后与你会面。”“四师弟,名唤周子熙,不仕,早年失踪,或投星梁而去,生殒未卜;五师妹,名唤程芜,亦不仕,立有功业,年轻有为,却兰摧玉折,令人惋惜。”“这位是六师弟,贺羡玖,乃州牧丞贺大人之堂弟,职在北兆中相。”“这位是七师妹,雍顺菀,职在北兆中相。”“这位是八师妹,詹嬍,职在北兆中丞。”“这位是九师弟,岑瑫,职在北兆中相。”“这位……”宁云溪简单一声问好,一众师兄师姐便赞不绝口,为小师妹喝彩,仿佛她拯救天下,做下多么伟大之事。有生以来,首度受到如此关爱,宁云溪小小一只,被他们围在中间,喜而无助,窘然失措。“谢师姐赞许,谢师兄褒扬……”问候寒暄,告一段落,她翼翼糯糯,提出请求。“我想回京,恳求诸位师兄师姐良策见教,并请,与我一起,回归颜皇臣下。”“却不知,诸位尊意若何?”雍顺菀费解。“回归颜皇臣下?”“小师妹此话何意?”“难道,你是敌势中人?”纪翡燕接上话。“方才,我光顾介绍,忘却讲明。”“小师妹,即是月溪公主。”雍顺菀惊奇。“啊?”“月溪公主怎么可能是小师妹,大师姐弄错了吧?”纪翡燕从衣袋中,取出书信。“师父遗书在此,你们互相传阅,都看一看。”阅罢,众人意见,与卓敏岚别无二致,皆认为,帝瑾王无辜,只是师父忠君之词,非出本意。纪翡燕剖析深意,开解小师妹。“师父言辞,一则,表示不改忠节,为家族声誉,应付一声;二则,明为引导你澄清误会,实然引你主动与我们相认。”“她料事如神,知你朝局立志,追随帝瑾王,唯恐你,认定我们是敌势,不愿认下师兄师姐。故此,她用计引导,令你脱离敌势,回到师兄师姐身边,由我们悉心照料。”“你不要再想归京、为帝瑾王筹谋,乖乖伴在师兄师姐左右,我们才是你的家人。”宁云溪极力,为阿兄辩白。“可是……”纪翡燕拦住她的话。“没有可是。”“你不相信大师姐?”宁云溪仍想辩白。“相信,可是……”纪翡燕正言厉色,再次拦住她的话。“相信,就没有可是。”“师姐师兄,皆为你好,小师妹听话,勿再傻傻投敌。”“被人唬得团团转,像什么样子?方族,无一人庸碌,你痴痴受骗,传出去,惹人笑话,丢师父的脸。”詹嬍美言。“大师姐太过严苛。”“小师妹重情重义,才被帝瑾王欺骗,说到底,是敌势中人阴险狡诈之故,与小师妹智才无关。”纪翡燕不怒自威。“依我看,她尚在愚鲁,未得开化,改明儿得空,你们挨个教教她。”除卓敏岚之外,余者应声。“小妹遵命。”“小弟遵命。” 第937章 师姐关怀 贺羡玖正色询问。 “堂兄传书,说是,督护中丞云大人官复原职。” “小师妹,确有其事?” 宁云溪恭谨作答。 “回六师兄话,是。” “家父,化名柏念仁,原隐在念仁盟,假作江湖侠士,如今平冤,已然回归颜皇臣下。” 贺羡玖神色,略显诧异。 “我还以为,堂兄欺言,意在引我回京,不想,真有此事。” 他看向大师姐,谨肃而道。 “师丈纯思,久在帝瑾王臣下,恐有不妙。” 纪翡燕深表赞同。 “六师弟所言甚是。” “解救师丈,刻不容缓。” 贺羡玖给出建议。 “可联络三师兄,请他探听敌势虚实,寻机谋计。” 纪翡燕随即吩咐。 “你速去传书,告知三师弟,师丈平冤归京,确有其事,让他务必设法解救。” 贺羡玖领命而去。 心系小师妹终身大事,雍顺菀邀她坐在一起,隐晦其意,佯作好奇。 “小师妹,大约与璃王殿下叙过旧事?” 宁云溪惑然。 “什么旧事?” 恐小师妹怕生,雍顺菀吃着点心,做闲谈貌,与之拉近距离。 “便是崇邑轩之事。” “你们不是互认兄妹?” 领会她话,宁云溪瞳仁,天震地骇。 “七师姐之意,崇邑轩大哥哥,是璃王殿下?” 雍顺菀亦是惊骇。 “你竟然不知?” “这几天,你们双双沉默无言,未叙一句旧往?” 说着话,她扫视一众同门,以眼神传意。 同门回复,尽收眼底,她稍稍顿言,似有几分难以启齿。 “你……” “你莫不是委身于他,日日欢愉,不及说明旧事?” 宁云溪想也不想,一口否定。 “非也。” “小妹,同璃王殿下,清清白白。” 边说边想,她话锋一转。 “应该,两相清白。” 雍顺菀不理解。 “应该?” “何出此言?” “花情惬意,你没有感觉吗?” 宁云溪如实陈述。 “初至澹泊雅宅,应是那日下午或晚上,我昏睡着,不知发生何事。” “而后醒来,见是破晓时分,璃王殿下和我共处一室。我猜,大概一整晚,我们都待在一起。” 雍顺菀点点头。 “原来如此。” 她端起茶杯,浅抿一口茶。 “小师妹是否听说,当今风靡盛行之事?” 宁云溪茫然。 “何事盛行?” 雍顺菀绘声绘色,一番叙说。 “女子初次,不必留给未来丈夫,恋情使然,有一点亲密之举,实属正常。” “此非女子不检点,而是厚积薄发,是为以后夫妻和睦,奠定基础。” “谁人,娶到这样的女子,简直是天大的福气。” “女子恋情越多,其丈夫福气越大。” “而今许多人,皆是这般做法。” 明晓她话中,未言明之意,宁云溪面露尴尬。 “多谢七师姐宽慰。” “我有办法,检测身节,稍后,自行检查一下,便知分晓。” 雍顺菀迫不及待,提议。 “何故稍后?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内室检查。” 宁云溪依从。 “是。” 众人焦急等待,只见小师妹,从内室走出来,尽数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其事,小师妹难免腼腆,他们三五成群,有的闲话家常,有的谈论北兆台公事,故作忙碌。 雍顺菀起身,拉着小师妹,一同回座。 “如何?” 宁云溪答话。 “无有异处,身节还在。” 雍顺菀欣然。 “好极了,好极了。” “怪我多虑多嘴,请师妹海涵。” 宁云溪低眉浅笑。 “师姐言重。” 雍顺菀依旧是闲谈语气,抓一把瓜子,递给师妹。 “你们之间无事发生,难不成,这几日,你们就是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 宁云溪双手接下瓜子,习惯礼敬尊长,剥好瓜子,放在师姐面前小碟之中。 “他确然说过,他是崇邑轩大哥哥,不过,我不信。” 瞧她如此懂事,雍顺菀满觉幸福,吃一颗瓜子,算作领受师妹美意,继而,拦住她的动作。 “你自己吃,不用给我剥。” 她说回正题。 “你为何不信王爷的话?” 宁云溪告知原因。 “因为,五师姐前有高见,崇邑轩大哥哥,便是宁府长兄,宁苍墨。” “五师姐洞烛机先、慧眼如炬,按理来说,判断无误。” 雍顺菀猛地一震。 “五师姐?” “五师姐尚在人世?!” 假装被七师姐惊呼,吓了一跳,詹嬍暂停交流,顺理成章,加入她们的对话。 “七师姐胡说什么?” “五师姐早年,安息于殡。” 宁云溪述明。 “程芜,非是五师姐真实身份。” “她尊名苗姒,职在密枢台常侍,遵家慈之命,蛰伏钟府之内,与我里应外合,计覆钟、姚二族。” 卓敏岚也是顺理成章,加入对话。 “钟、姚二族,覆灭已久,今时,五师妹身在何处?” 宁云溪和顺。 “高府密室。” 卓敏岚忧心忡忡。 “师父曾言,五师妹孤苦无依,茕茕独立。” “料她,定被高冀兄弟胁迫,无奈身困高府,我马上想办法,救她回来。” 宁云溪出言阻止。 “二师姐不忙营救,五师姐一切无虞。” 观之情况,她不敢说出四师兄下落。万一,众同门齐心合力,前往营救,好心办坏事,毁四师兄蛰伏之计,则大事不妙。 灵光一现,记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顺势,一转话头。 “我有事,同二师姐深谈,请借一步说话。” 卓敏岚想了想,首肯应许。 “好,我们去书房。” 二人离座,并肩,走向书房。 确认她们离去,岑瑫发表看法。 “小师妹怕是找借口,远离吾等,寻机归京,回到帝瑾王身边。” 詹嬍容色严峻。 “九师弟言之有理。” “看她的样子,对帝瑾王,很是痴情。” “她要归京,我们皆不同意,她自然要想办法,逃出深宅。” “帝瑾王身边,危险难测。小师妹回去,犹如鸟入樊笼;为其筹谋,犹胜以肉喂虎。” “我们期盼二十余年,好不容易重聚,决计不可再让小师妹,投身敌营险境。” “大师姐,怎么办?” 纪翡燕眉头紧锁。 “不急下定论,我去一探究竟,再作计议。” 岑瑫谨慎。 “即使小师妹这一次,不是找借口,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纪翡燕当机立断。 “嗯,我知道。” “从今日起,我们两两组合,日夜守着,确保她的安全。” “七师妹、八师妹,今日白天,由你们陪伴小师妹。” 雍顺菀、詹嬍齐声一应。 “是。” 第938章 不认识 卓敏岚看似粗枝大叶,实然,与一众同门如出一辙,深恐小师妹得而复失,遂,细致观察小师妹一举一动,防她寻机出逃,再落帝瑾王之手。 二人坐定,斟茶两杯。 此时此刻,纪翡燕已经伏在外头,探听情况。 卓敏岚莞笑,善气迎人。 “小师妹有何事,诉与我知?” 宁云溪一时间,不晓怎么开口。 “呃……” 卓敏岚投以期待目光。 “师妹不妨直言,我们师姐妹交往,不需见外。” 宁云溪和悦。 “是,好。” 她迎眸,看着师姐双眼。 “请问二师姐,是否认识尹司丞谢大人嫡子,谢宇琛?” 卓敏岚心头一震,喜怒不形于色。 “不认识。” 宁云溪惊讶。 “啊?” “怎会不认识呢?” 卓敏岚云淡风轻。 “我这人,淡交寡往,对于敌势中人,更是没兴趣了解。” “尹司丞谢大人,我尚且不认得,何从结识他的嫡子?” 她啜一口茶,缓和心情。 “小师妹约我单独说话,只为询问,我认不认识他?” 身负谢公子重托,宁云溪不想轻易放弃。 “还有一事,想问师姐……” 预感不妙,卓敏岚抢话,发问。 “事关谢公子?” 宁云溪点点头。 “嗯,对。” 卓敏岚态度,十分明确。 “我已说明,敌势中人,我不感兴趣。” “他的事,你不必告诉我。” “倘若涉及敌势机密,我忍不住用以为计,叫人笑话我堂堂北兆相,胜之不武。” 寻到话口,宁云溪急急表达,转述谢公子之言。 “无关敌势机密,他……” 卓敏岚毫不客气,打断她的话。 “敌势之事,我不想听。” 宁云溪觉出不妥,遂即说破。 “师姐抗拒,好似默认,你认识他。” 卓敏岚矢口否认。 “不认识。” 怕师姐再抢话,宁云溪言简意赅,点明其事。 “年初,师姐有事回京,救过他一命,乃解情思之物,不是吗?” 卓敏岚坚持否认。 “纯属无中生有。” 见话头不好,她随口寻由,意欲离去。 “你既没有别的事,我们到此为止,我忽然想起一件要事,着急去办。” 宁云溪连忙叫住她。 “师姐等一等,烦请听我一言。” 卓敏岚耐着性子,止住步伐。 “嗯,你说。” 宁云溪随之离座,行至她身旁,挚诚而道。 “谢二公子,腹有韬略,不乏淳思天真,处事决断,恰如其分。” “以我见之,他是一位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 “假使师姐不介意,小妹可否引他,与你正式相识?” 卓敏岚虎目,一分严肃,尤是锐利。 “我介意,不愿与他相识。” “你还有别的事吗?” 宁云溪沮丧。 “无有他事。” 卓敏岚拍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慰。 “那我先去忙事,晚些,我们再聚。” 宁云溪恭敬。 “师姐请慢走。” 离开书房,卓敏岚步履匆匆,一步不回头,走向居处大门。 结果,在小竹林,被纪翡燕拦住。 “卓大人,请留步。” “这样着急,莫非去找谢二公子,诉说衷肠?” 卓敏岚怒目,令人不寒而栗。 “我就知道,你在外头窃听。” 纪翡燕举止悠闲,抚她一起坐下。 “年初,你算计我,企图令我失洁,以此争夺三师弟,而后,不幸失手,被我反攻。” “犹记当时,你词气旦旦而言,没有被我算计,身节完好无损。” “那么,何来解情思之恩?” 卓敏岚给出一个合理解释。 “我闻名天下,仰慕者众多,他是其中之一。” “想迎娶我,不得其法,遂,他想到这个主意,污蔑我的声誉,以达目的。” 纪翡燕无声嗤笑,神色满含嘲讽,语气却是关怀。 “哦,原来是这样。” “这么说,我该替师妹出气,好好教训他一顿。” “此等不正小人,计之殒身,也不为过。” “你说呢?” 卓敏岚夷然处之,不表露内心。 “随你。” 纪翡燕张狂言辞,肆意评述。 “二师妹着实冷情。” “一夜欢乐,谢二公子全力以赴,居然换不来你一丝动容。” 她执起石桌上一片枯叶,津津把玩。 “我问话,或伤人,请师妹勿怪。” “你不承认这事,是何原因,莫非认为自己,配不上谢二公子?” 卓敏岚斜睨,鄙弃不屑。 “没有的事,我承认什么?” 纪翡燕折下一片竹叶,与枯叶摆在一起。 “难不成,你是认为,谢二公子配不上你?” “二师妹好大的架子。” “你一个半百之人,活到这岁数没人要,哪得脸面,嫌弃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要我说,见好就收吧。” 卓敏岚冷冷看着她,目光锋锐,杀气腾腾。 “大师姐瞧不起我这岁数,却不思,你我同龄。” “你才是活到这岁数,没人要之女。” “我志在四方,无意情情爱爱,与你这种井底之蛙,大不相同。” 纪翡燕娓娓而谈,一番劝说。 “我说话,你怎就听不懂?” “用词,确实不中听,但我是好意,师妹岂可不领情?” “小师妹评道,谢二公子为人良善,不乏谋略。” “世上,像他那般优秀的男子,能找出几人?” “与其说,你对他有救命之恩,不如说,他亦帮你纾解情思之物。” “此乃良配,你嫁去,或招赘,以我之见,都可。” “人人嫌恶之女,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痴心人,二师妹如此固执,当心他跑了,你追悔莫及。” 卓敏岚愀然,脸上不挂一分笑,漠如霜雪。 “我说过,志在四方,大师姐不必试探。” “他跑就跑了,关我何事?” “我和他,两两分明,什么关系也没有。” 她离开石座。 “我居处,有事处理,请恕小妹,不多奉陪。” 纪翡燕发问,意味深长。 “你确定不嫁他?连认识一下,也不愿意?” 卓敏岚没有一点犹豫,转身而去。 “走了,回见。” 趁她听得到回话,纪翡燕“呼”地一声,吹落桌上两片叶子,目视她的背影,深深一笑。 “甚好。” “你最好别后悔。” 卓敏岚听懂师姐话意,暗自怀疑。 她什么意思? 确定我不要谢公子,她打算嫁去谢府? 唉,不可能。 她钟情三师弟多年,绝对舍不得离开他。 她这是用计,激我出手,与她争夺谢公子。我嫁入谢府,她便能名正言顺,成为辛夫人。 呵,雕虫小技。 第939章 多谢师兄体谅 宁云溪走出书房,寻一名下人,询问北兆中相贺大人安在,由他引路,至贺羡玖所在房间。 她不急着进房间,立身门外,轻唤一声。 “六师兄。” 贺羡玖停笔,回应。 “是小师妹吗?” “进。” 经得允许,宁云溪进入房间。 “小妹冒失,扰六师兄清净。” 贺羡玖放下毛笔,离开书案,怡颜悦色,请师妹一同入座。 “说的哪里话?师兄妹相处,理应亲如一家,小师妹不准这么客气。” “快坐。” 宁云溪端正坐好。 “是,谢师兄。” 她态度谦敬,表明来意。 “小妹此来,想劝六师兄,不要谋计‘解救’我父。” 贺羡玖逸目,盈一抹疑惑。 “何故?” “你不担心父亲安危,亦或,你深以为帝瑾王身边安全无虞?” 等不及她回答,他语重心长,劝告起来。 “小师妹,莫被爱情冲昏头脑。” “帝瑾王,除了长相出众、医术高明,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长相,源自慕皇、贞玉皇后,与他无关。另者,于婚姻而言,相貌至多锦上添花,并非必不可少。做人,不能太肤浅。” “医术高明,诚然难得,且与你志同道合,但,杏林堂忙碌,他不可能做到一边济世救人,一边照顾你。” “你须知,天下和你,在他心中,哪个重要。身为一代帝王,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他肯定选择天下,弃去你。” “婚后,你便是独守空房。” “你自己想想,这是何苦呢?” 实话直言,根本劝不动师兄师姐,宁云溪灵活变换方法,申言抒意。 “如师兄所言,我对帝瑾王,有一些执念。” “家父忠心,胜我百倍,乃至千倍万倍。” “六师兄智计不凡,定能‘救’他回来。然则,父亲怒火攻心,气愤不已,师兄何以应对?” 贺羡玖和畅。 “安抚师丈情绪,不成问题。” “师丈仁厚不严,很好说话的。” 宁云溪不以为然。 “父亲再仁厚,也不会抛弃忠念。” “万一,他认定自己临阵脱逃,有负君恩,想要自绝性命,弥补过失,如何是好?” 贺羡玖莞尔。 “小师妹宽心,我会守着他。” 宁云溪忧容。 “父亲毕竟是尊长,他想做什么,师兄不便阻止吧。” 贺羡玖逸韵高致。 “敬重师丈,我自有办法。” 见行不通,宁云溪再换方法。 “可是,父亲怒火攻心,于身子无益。” “师兄有所不知,父亲身患疾痛,不能大动肝火。” 贺羡玖没有轻信,关心而问。 “师丈所患何疾?” 宁云溪大肆渲染。 “医理名词,不说无妨。” “反正,是很严重的病,不宜动怒,动则伤身,危及性命。” 贺羡玖一眼看穿,宠溺一笑。 “你莫仗着我信任你,欺骗我。” 宁云溪低眸,心虚意怯,避开他的目光。 “小妹不敢。” “父亲当真不想弃志,我亦不忍看父亲生气难过,求师兄成全。” 即便看出师妹撒谎,贺羡玖也不敢轻视师丈性命。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略略一想,很快做出决定。 “我改话,告知疾痛一事,请三师兄徐图之,万事谨慎而行,切莫惹师丈动怒。” 三师兄有所顾忌,林大人他们或许可以应对,宁云溪忻然而喜。 “多谢师兄体谅。” 话至此处,雍顺菀和詹嬍,遵大师姐之命,寻来此处。 “小师妹?”宁云溪闻言,离座恭立,应声。 “我在。” 雍顺菀、詹嬍一人一边,挽起小师妹手臂。 宁云溪不解。 “二位师姐,有何贵干?” 雍顺菀笑容可掬,友善亲和。 “你居处,我和八师妹做了一点改动,你快去看看,喜不喜欢。” 宁云溪惑然一怔。 “我居处?” 詹嬍喜眉笑眼,和爱可亲。 “对,就是你住过的那间客房。” “时间紧迫,来不及大改,难免不足。何处不喜欢,你只管说出来。只要是师姐办得到的事,一定不会亏待你。” 几句对话,贺羡玖推断而知,大师姐吩咐她们,陪着小师妹,护其周全。 他不言不语,清逸微笑,静静看着她们三人。 宁云溪受宠若惊同时,心绪慌张。 “我仅是小住,却劳二位师姐耗费心力,小妹何德何能?” “多谢二位师姐。” 雍顺菀拉着她,就要走。 “客套之语,大可不必。” “小师妹快随我们去看一看,若有短缺,我们及时补上。” 宁云溪一步未移。 “稍等一下。” “我有一事,请问师兄师姐。” 雍顺菀松懈手臂气力,转眸小师妹,温然一笑。 “何事?” 宁云溪目扫师兄师姐。 “三位可知,璃王殿下身边,有一位谋士,名唤宓瑶?” 雍顺菀发出一声疑问。 “宓瑶?” 她故作不经意,看六师兄一眼。 “你打听璃王殿下身边的谋士,做甚?” 宁云溪如实诉知。 “她是我的四妹妹,我想见一见她。” 师兄妹三人,以眼神,会意对方想法。 詹嬍不露辞色。 “宁府四姑娘,不是媄夫人吗?” 宁云溪解释说明。 “中有缘故,父亲错认女儿。” “宓瑶,才是我的四妹妹。” “她在澹泊雅宅吗?” 雍顺菀假言。 “仿佛,听王爷说起过这人。” “不过,王爷并不看重她,大约,不会带在身边。” 詹嬍附和。 “嗯,七师姐所言极是。” “宓瑶,很有可能,身在边关。” 宁云溪语气笃定。 “不可能身在边关。” “师姐或有不知,我重生数次,掌握前世今生许多事。” “我知晓,璃王殿下归京,会带着她,让她从旁协助,筹谋大事。” 雍顺菀从容自如。 “我听师父,说过前世今生。” “前世局势,因今世一些变故,或有转变,二者不一定一模一样。” “今世,王爷确实不看重她,没有让她入住澹泊雅宅。” 宁云溪惊惑。 “啊?怎会如此呢?” 詹嬍柔声细语,善言劝抚。 “宁府四姑娘,不算是你的四妹妹,小师妹不用这般在意。” “有缘,终会相见,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当务之急,你先回居一瞧,有无短缺之物。” 雍顺菀紧接上话。 “是啊,是啊,我们快走吧。” 第940章 我做错什么 看过居处,无有短缺,应师姐要求,宁云溪换下旧衣,穿上新衣。 忙活来去,终于结束,宁云溪坐下,歇一口气。 顾沅穹仍在昏睡。 雍顺菀找借口,守在客房外头。 “八师妹,你陪着小师妹,我出去散散步,透透气。” 詹嬍应声。 “嗯,好。” 雍顺菀起身离去。 宁云溪想要脱身,于是寻由逐客。 “师姐或有公忙,不必招待我,请便。” 詹嬍不走,表露几分不悦。 “怎么?” “小师妹讨厌我,不想我陪伴你?” 宁云溪慌神,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八师姐误会。” “我怕,耽误你们公忙要事。” 詹嬍坐姿,悠然自得。 “不在京中,不在沙场,我们无事可忙。” “盛京北兆台诸事,多是三师兄费心,处理不了,才会传书给我们。” “至于,寻常琐碎事务,我们轮流,每日一两人批阅,即可。” “如是公忙,我们实际轮休时间特别多,每日都很清闲。” 有她们在,宁云溪脱不了身,遂,嘴角只剩苦笑。 “师姐师兄措置裕如,可见谋高,小妹佩服。” 詹嬍巧言,转移师妹注意。 “我们纵使谋高,也是因为师父教得好。” “前者,大师姐有言,让我们授你谋略。” “你是师父的独女,师父妙才,自然由你承继,一代代传下去。” “谋略才学,小师妹不可懈怠。” “你累否?现在可以学吗?” 宁云溪无奈同意。 “可以。” “请师姐赐教。” 这时,客房外头,宓瑶至。 本欲上问卓大人,对付宁云溪,是否顺利,未想,不见阵势,唯见雍大人携一众手下,将客房团团包围,她一头雾水,向她们走去。 第一时间看见宓瑶,雍顺菀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宓女娘来此,所谓何事?” 宓瑶撑着伤痛,行礼。 “恭请雍大人安好。” 她脚下不稳,差点摔倒。 出乎意料,雍大人没有像平时那样,忧而伸手,扶稳她。 注意到这个细节,宓瑶在心里惊疑。 雍顺菀虚扶一把。 “平身。” 雍大人变化显然,宓瑶疑心更甚,艰难站起身子,眸底,隐晦一抹诧异。 “我来,求见卓大人。” “请问雍大人,纪、卓二位大人阵势何在?” 雍顺菀谨严不苟。 “阵势撤去,她们皆已回居。” 宓瑶惑问。 “撤去阵势,是王爷的命令?” 雍顺菀目色,厉一道凌寒。 “王爷如何命令纪、卓二位大人,是你能问的吗?” 宓瑶敛眸认错。 “是,小女子失言。” 她忍不住好奇,再问。 “雍大人为何守在此处?王爷呢?他在客房中,招待贵客?” 雍顺菀威仪凛凛,令人望而生畏。 “无可奉告。” “宓女娘不是求见卓大人?” “请往卓大人居处。” 她状,与平日温和性情,对比鲜明,宓瑶一脸迷蒙,完全不能理解。 “雍大人何以这样拒人千里?” “我做错什么了吗?” 雍顺菀敷衍了之。 “宓女娘请勿多心。” “我只是在忙,顾不上照顾你的情绪。” 宓瑶心底,止不住失落。 “多有打扰,请雍大人勿怪。” 雍顺菀冷淡。“无碍。” “请吧。” 宓瑶佯作离开,其实,躲在安全之处,探客房情况。 雍顺菀等众,才略不容小视,宓瑶必须保持距离,远离她们视线,方得隐藏。 故而,她一事难为,只能远远看着,坐等客房中人,自己现身。 此时,客房中。 詹嬍一气呵成,讲解布局之法。 “此计,便是如此。” “师妹听懂否?” 宁云溪谦恭之貌,余几许尴尬。 “师姐谆谆教诲,小妹铭记于心。” “但是,融会贯通,实在不易,请容小妹慢慢理解。” 詹嬍语态,春风化雨。 “嗯,不急,习练谋略,本就该循序渐进。” “待你领会布局之法,便尝试破局之策,此计习练,才算完整。” 宁云溪脑袋发疼。 “是,小妹遵命。” 余光,看见屏风另一边,正在昏睡的顾沅穹,她一转话头。 “璃王殿下,真是崇邑轩大哥哥吗?” “五师姐判断,怎会有误?” 詹嬍循循善诱,阐述事实,剖释五师姐所谋。 “五师姐判断,自然无误。” “师妹可知,如今的宁府嫡长子宁苍墨,是为何人?” “他……” 听罢,宁云溪如醍醐灌顶,甘露洒心。 “这样说来,五师姐深意,是为激化璃王殿下和邹少郎的矛盾?” 詹嬍深感骄傲,予以褒扬。 “小师妹悟性出众,真谋臣也。” 师兄师姐热情,宁云溪难以习惯,羽睫,掩去窘色。 “师姐过誉。” “既为激化矛盾,我具体应该做些什么,继续不认崇邑轩大哥哥吗?” 詹嬍发表见解。 “适当即止。” “你已知璃王殿下,是崇邑轩之主,做戏不认,骗不过他,不如大大方方认下,以免他疑你,接近他,另有谋计。” “待他醒来,你便把话说开,与他相认。” 宁云溪颔首应下。 “嗯,好。” 睨一眼王爷,詹嬍拉着小师妹,避开他,悄言。 “你历经前世今生,应当知晓璃王殿下,心性何如。” “他若求娶求爱,或索取情韵,你切切不可同意。” “你防备着,师姐师兄亦会护着你,我们群策群力,决不让他邪念得逞。” 宁云溪惊诧。 “师姐是说,璃王殿下爱慕于我?” 詹嬍亦是惊诧。 “是也。” “你不知道吗?” 宁云溪不敢置信。 “不知……不可能吧。” “前世,我们交锋多年,他没有丝毫爱恋表现。” 詹嬍告知。 “他那人,伪装极深。” “前世,你们或有什么恩怨,他不愿表露内心,不愿与敌为伍。” “今世,据我了解,你们无冤无仇,他对你,渴慕已久。” 宁云溪惘然不解。 “可我记得,他心有所爱。” “便是我前时提及之人,四妹妹宓瑶。” 詹嬍鄙夷。 “二者,玩玩而已,谁也没有动真情。” 宁云溪困惑。 “是吗?” “前世,璃王殿下用情至深,甘愿为她,放弃一切,舍去性命。” 詹嬍猜测。 “大概,也是今世有什么变故,以致他们感情有改。” “或者,前世王爷移情别恋,不在今时。” 宁云溪微微颦眉。 “前世,我们交锋时机,确实晚于今世今时。” 詹嬍神色自若。 “那就是了。” “前世今生一致,王爷今时,尚未爱上宓女娘。” 第941章 不得不疑 詹嬍二人回屋,继续习练谋略。 期间,顾沅穹悠悠转醒。 闻听动静,詹嬍离座,行礼。 “恭请王爷金安。” 隔着屏风,顾沅穹认出她。 “詹大人,请起。” 詹嬍应声,站起身子。 “谢王爷。” “是否唤来侍女,侍候王爷起身?” 顾沅穹初醒,意识尚余些许朦胧不清,如常,问一句。 “本王不需侍女,瑶儿呢?” 宁云溪一惊。 瑶儿,不就是他对宓瑶的爱称? 宓瑶,身在边关,应是许久不见,璃王为何突然想起她? 梦到她了? 詹嬍平静回复。 “启禀王爷,这是月溪公主所在客房。” “宓女娘,不在此地。” 她的话,说得模棱两可。 璃王可理解为,宓女娘不在客房;小师妹可理解为,宓女娘不在曙英县。 众所周知,小师妹在意家人,近乎无私奉献。 而宓女娘,自私自利,凡事只考虑自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如若她们互认家人,小师妹必被宓女娘纵控心神,受其利用,做出许多损己利人之事。 一众同门,皆不希望小师妹吃亏受屈,因此,尽力阻止她们相见。 同住一个屋檐下,她们早晚碰面,为防不测,一众同门早在眼神交汇之时,做下决定,不着痕迹,除掉宓女娘。 护小师妹周全,他们必要做到一丝不苟,不容一点差错。 顾沅穹闻言,才注意到,溪儿恭立詹大人身侧。 “嗯,好。” 犹记去年,与二弟见面,他言道:“听闻璃王殿下,身边多了一位女谋士?不对,应该是说,多了一位相好。花花肠子,你配娶溪儿么?” 根据二弟所言,可以推断,溪儿长大,回想崇邑轩旧事,对崇邑轩大哥哥萌生情愫。另外,如果她知道崇邑轩大哥哥是谁,必定介意大哥哥身边,有其他女子,尤其是瑶儿。 如是一想,顾沅穹不再提瑶儿。 “不劳詹大人费心,本王自行整理衣冠。” 詹嬍朝着梳妆镜方向,示意一请,继而行礼。 “王爷,请。” “在下告退。” 詹嬍牵起小师妹的手,带她一起回避。 顾沅穹洗漱整理完毕,唤她们回来。 见二人情同姐妹之状,他没有多想,只以为北兆台中人,知晓他关心溪儿,所以装个样子,给他一个面子。 北兆台中人,无一例外,尽数向着瑶儿。 留詹大人在此,于溪儿不利,他寻由,下逐客令。 “本王有事,诉与月溪公主,詹大人请便。” 王爷下令,詹嬍不好拒绝,只能用眼神,示意小师妹。 宁云溪明意,帮着拒绝。 “我们说好,习练谋略,互相作伴,大哥哥不要让她走,好不好?” 顾沅穹瞬间听到重点,瞠目咋舌。 “你……你……叫我什么?” 宁云溪笑眸陶然。 “我已知晓,你才是崇邑轩大哥哥;亦知家兄宁苍墨,原是你麾下谋士,背弃你而去,转投皇上。” “请恕小妹眼拙,没认出兄长,望乞见谅。” 顾沅穹疑忌四起。 “你何以知之?” “你这些话,本王听着,好似做梦。” “莫不是,故意认下崇邑轩三妹妹身份,放松本王戒备?” 宁云溪状貌失意。 “兄长这话,便是不愿认我?” 顾沅穹不放戒心。 “本王自是愿意,但你表现确实异常,本王不得不疑。” 他拍拍自己额头,眉宇呈现一道道苦恼。 “对了,本王找你,好像要说什么事。” “哎呀,想不起来……” 宁云溪劝慰。 “兄长方醒,意识还未完全恢复,不忙回忆前事。” 顾沅穹疑心不减,肃肃追问。 “你且说,怎就信下本王的话?” 宁云溪浅笑答言。 “非我信之。” “是师兄师姐他们澄清误会,明确告诉我,你才是崇邑轩大哥哥。” 顾沅穹微微一怔。 “师兄师姐?” 他恍然记起,肃颜转笑。 “哦,对,本王此来,就为商量这事。” “如此听来,你们已经相认相识?” 宁云溪颔首。 “是也。” “家慈留有遗书,师兄师姐皆已读过,确认我的身份无疑。” 原本苦恼之事,得以解决,顾沅穹喜笑颜开。 “相认就好,此乃喜事,本王立刻准备宴席,为你们庆祝。” 詹嬍暗暗打算,传话给诸位同门,定要赶在庆祝宴席之前,计杀宓女娘,为小师妹永除后患。 表面上,她怡颜恭敬。 “谢王爷恩赏。” 见他起身要走,宁云溪连忙唤住他。 “大哥哥,请等一等。” 顾沅穹起了半身,又坐回座位,眸意清雅,声如丝竹。 “嗯,何事?” 宁云溪追忆往昔,吐露衷肠。 “旧年,大哥哥传信于我,锦盒之中,除却同心玉锁,还有许多银票。” “兄长好意,小妹心领,财物万不可收。” “银票,我分文未取,全部存入票号,唯思来日,与大哥哥重逢,如数归还。” “请大哥哥,陪我去一趟贤风票号,取出银两。” 听出脱身之意,詹嬍慎重应对。 “曙英县,倒是有一家贤风票号,距离澹泊雅宅,并不算太远。” “岂敢劳烦王爷玉驾?我陪小师妹去吧。” 顾沅穹亦是听出脱身之意,更明白詹大人不舍师妹之情。 银票,本就是送她的,安得索要回来? 他不假思索,出言拒绝。 “不用还。” “即使你坚持归还,本王也不收。” 他转而,看向詹大人。 “请詹大人,专心陪伴令师妹,切不可纵她去往贤风票号。” “她若缺银子,尽管走本王的账。” “住在我宅,本王自当照拂,不需她烦心生活琐事。” 领会王爷,与他们想法一致,詹嬍会心一笑。 “在下遵命。” 心思,在他们面前,仿若透明,宁云溪立于二者中间,心神惶惶,寂寂无助。 顾沅穹离座。 “师姐妹初识,定有很多话要说,本王不多打扰。” “俗礼免去,二位请自便。” “待到宴席准备就绪,本王会差人传话,告知汝等。” 詹嬍携小师妹,一同恭送王爷走出客房,目送远去。 守株待兔良久,宓瑶终于等到客房动静。 她眼尖,一下捕捉詹大人和宁云溪挽着胳膊,亲密无间之状,完全不像是装的。 她们何时变得这样要好? 北兆台一众,不都盘算着,除去宁云溪,断王爷念想吗? 宁云溪使了什么手段? 雍大人、詹大人怎么都如此反常? 第942章 有心事倾诉 宓瑶带着疑惑,去往求见卓敏岚。 经得允准,宓瑶走进居处前厅。 “恭请卓大人福安。” 卓敏岚一如往常,亲手扶她起来。 “平身,赐座。” 各自落座,宓瑶诉说来意。 “事有不妙,小女子大惑不解,恳求卓大人赐教。” 卓敏岚柔声抚慰,关心询问。 “有我在,宓女娘莫慌。” “发生何事?” 宓瑶道出心中猜想。 “雍、詹二位大人,似被月溪公主收买,弃王爷,随帝瑾王。” 卓敏岚和颜,稍加几分严肃。 “宓女娘三思,岂可妄下定论?” “我敢保证,二位师妹忠诚不移,不会背弃王爷。” 宓瑶烦懑委屈,如实禀告。 “可我亲眼看见,她们与月溪公主交善,极为亲睦。” “不仅如此,她们还刻意疏远我。” 卓敏岚眉心,一丝动容。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蹊跷。” “想是,月溪公主太过狡诈,二位师妹谋不及人,招架不住。” 宓瑶目露忧愁。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祈请卓大人,速去劝告,免得她们堕入泥淖,越陷越深。” 卓敏岚做出恍悟之貌。 “怪不得她们,让我们撤去阵势,还说,是王爷命令。” “原来,她们被月溪公主迷惑。” “我就说,月溪公主智谋无双,怎么可能被你用计,轻易赚来?她必是早早收买人心,做好万全准备,将计就计,以身入局。” 宓瑶眸色一惊。 “是她们传令,让你们撤去阵势?” “卓大人明察,这肯定不是王爷之意。” 卓敏岚神情,烦恼交织后悔。 “我当时,便思有疑,但,虑同门姐妹,不好撕破脸,故而听之任之。” “现在想来,方知这是月溪公主诡计。” 宓瑶推论猜测。 “你设谋,帮我对付月溪公主,大概,被她们发现。” “今时客房,被雍大人及其手下,团团包围,不许我们任何人接近月溪公主。” 卓敏岚侃然正色,认真思量。 “这么看来,她们陷得很深,不好劝说。” “我们须得做点什么事,讨她们欢心,才好规劝二者回头。” 宓瑶谦虚求问。 “卓大人有何妙思?” 卓敏岚若有其事,一番描述。 “七师妹,看中一套首饰,久久没能买下。” “那首饰,出自珙台县一家商铺,吾等归京路过之时,首饰还未打造完成。那家店,闻名珙台县,其饰物,画像一出,便是人人求之,翘首以盼。” “而今,首饰应已打造完成,我们若去买来,赠予七师妹,她一定心满意足,愿意听我们一言。” “至于八师妹,我暂时没想到劝说之法。” 宓瑶建议。 “我们先劝雍大人,再请她一同劝谏詹大人,何如?” 卓敏岚眼底,隐意一抹杀意。 “好。”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出发,去珙台县。” 这时,侍人通禀,王爷玉驾。 卓敏岚、宓瑶迎步行礼。 “恭请王爷金安。” 顾沅穹扶起宓瑶同时,自然而然,把她护在身边。 “二位请起。” 卓敏岚徐徐平身恭立。 “谢王爷。” “敢问王爷,有何贵干?” 顾沅穹举止如常,揽过瑶儿雪肩,将她抱在怀中。 “着实思念瑶儿,本王特来接她回居,有心事倾诉。” “本王粗俗不雅,让卓大人见笑。” 见之,有意保护宓女娘,卓敏岚惊疑于心。 王爷明明钟情小师妹,与宓女娘仅在玩趣,怎会赶来保护,阻我动手除之? 难道他对宓女娘,寄予真情? 呵,他这伪装深得很,平日,我们竟瞧不出一分不妥。 兴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意,所以表现完美,无有破绽? 奇怪,王爷何从得知,我们决定,除掉宓女娘? 想是,小师妹诉与,同门相认之事。王爷由此推论,宓女娘即将遇险。 唉,失算了。 谁能料及,王爷对宓女娘,竟怀真意? 情况这般,如何是好? 得罪王爷,实不可为,然,纵容宓女娘认下宁族四女身份,更不可取。 宓女娘素来,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而今,必定想着斩断王爷情缘。以小师妹那优柔寡断的性子,恐难与敌。 小师妹处境,很是危险。 卓敏岚低眉,恭敬回话。 “王爷谦辞太甚,在下惶恐。” 顾沅穹简单寻由,意欲离去。 “卓大人或有公事,本王不应多留,先走一步。” 他落眸怀中人,凛然下令。 “瑶儿,随本王回去。” 深感王爷蕴不端之心,宓瑶栗然胆怯,脱离他的怀抱,躲到卓大人身后。 “卓大人和我,有要事商量,求王爷宽恕,我不能随你回去。” 顾沅穹有忧有怒,话里有话。 “你胆敢违逆本王,不要命了?” 宓瑶只知恐惧,无心思考。 “我们真有要事,急需处理,求王爷谅解。” “我晚些时候回去,服侍王爷就寝,好不好?” 顾沅穹脸色,一沉到底。 “不行。” “本王等不及。” 宓瑶转眸,用眼神求助卓大人。 卓敏岚知晓,有王爷在,她暂时动不了宓女娘,遂放弃。 “我们商量之事,容后再说也不迟。” “既已立志,我们应当一切以王爷为重,宓女娘快随王爷回去吧。” 闻她话语,似有为难,宓瑶表示理解,无奈应声。 “是。” “小女子告退。” 卓敏岚行礼。 “恭送王爷。” 不远处,贺羡玖传完信回宅,正好看见顾沅穹抱着宓瑶,走出卓敏岚居处,在次院大路,坐上马车。 瞧着他们,像是急于回居,贺羡玖浅浅思索,心觉有异,快步走进二师姐居处。 见到二师姐,问清缘由,他满是诧异。 “王爷对宓女娘动了真心?不会吧。” “是不是没玩够,王爷暂时舍不下她?” 卓敏岚持反对意见。 “她又非天香倾城之女,如她容貌身姿,遍地都是。” “以王爷俊朗健硕、谋才盖世,岂会寻不到一位可心美女,非要赖着她不可?” “以我观之,王爷肯定动了真心。” 贺羡玖不满。 “可是,我们先前判断,王爷倾心小师妹。” “心有所属,安能情深她人?” 卓敏岚嗤之以鼻。 “王爷一向花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多问?” “王爷用计,遣散后院众女,巧妙掩饰内心。令我们以为,这一切,皆是宓女娘之谋;又令己方他众认为,他痴情宓女娘一人,故有独宠。” “怕受我们牵制,他步步为营,防着我们,看透他的真心。” 贺羡玖分析。 “王爷习惯隐藏心事,今却愿意为了宓女娘,向我们透露心迹,可想,他爱之深切。” 卓敏岚鄙薄一笑。 “呵。” “我们竟被一个小子,耍得团团转。” 贺羡玖提议。 “情势不好,更应保持冷静,我们速往大师姐处,商议应对之策。” 第943章 不是宁洁薇 回到居处,顾沅穹急不可耐,褪去宓瑶衣裙,随手扔在地上。“床上无趣,我们还在书案……”宓瑶苦涩不已,拼命挣扎。“王爷,王爷请慢。”见她执意不愿亲近,顾沅穹倏然不悦,冷冷予以告诫。“瑶儿,切莫扫兴,当心,本王手下不留情。”伤痛未愈,宓瑶实不想伤上加伤,于是乎,找借口推却。“我有事,与你说。”顾沅穹驳回。“趣尽,再说。”他双手,扼住美人纤腰,将她抵在书案。“再敢抗拒,本王便要动用马鞭木棍。”“个中滋味,你是尝过的,还想试试么?”忆起羞痛之感,宓瑶胆寒发竖,连连摇头。“求王爷怜惜,求王爷怜惜。”顾沅穹动作粗犷蛮横,落吻却是温柔。“你听话,本王就疼你。”由他簸弄摆玩,宓瑶情念,霎时腾起。“是……我听话……”春寒料峭,弄风摇雪。他擒纵自如,快意汹涌;她痛不堪忍,凄呼不绝。情尽趣足,宓瑶娇身疲惫,软在顾沅穹怀里。顾沅穹将她横抱而起,就近,一起躺在软榻上,盖好被子。指尖,顺着美人长发,轻抚而下,引她栗栗轻颤,他赏得心满意足。“客房香雪居,是何人居住?”这话问得突然,大有试探意味,宓瑶不露辞色,以撒娇语气回应。“是宁洁薇。”“王爷何以这样问?”“难不成,欢愉之后,你便把她忘却?”她小鸟依人,妩丽可爱。“我就知道,王爷心里只有我一人,哪怕是宁洁薇献媚,也不能令你记住她。”“王爷待我真好,我深为感动,日后,必要更加努力,服侍王爷。”顾沅穹捻起美人下颚,迫她抬头。“你仍不打算说实话?”他稍稍用力,使得美人轻启朱唇。“趣物,没吃够?”“要不要本王唤来其他男子,叫你尝尝他物鲜美?”宓瑶惊恐万状。“求王爷开恩。”顾沅穹眷恋深深,拭去她额上香汗。“你说实话,本王自然舍不得罚你。”宓瑶愀然诉知。“香雪居者,不是宁洁薇。”顾沅穹追问。“不是她,是谁?”宓瑶思绪翩飞,很快想到说辞。“前者,邹嵁确实送来宁洁薇,期盼得到王爷原谅,而后,被我换成她人。”“宁洁薇,乃为月盛第一美人,我怕,王爷见到她,便对我提不起兴致。”“请王爷谅解,我只是一点醋意,并没有恶意。”顾沅穹复问。“你换成何人?”宓瑶拂开他的手,重新投入他的怀抱。“花楼随便选来的女子,我不清楚,她名唤什么。”“起初买来,好像听她说过名字,我没在意,转过头,就记不起来了。”以为她终于坦诚,不料,还是假话,顾沅穹自嘲一笑。“呵。”“花楼女子?”宓瑶笃定。“是。”顾沅穹随口问话。“哪家花楼?”宓瑶毫不心虚。“戏蝶苑。”顾沅穹说破。“你编得倒完整。”宓瑶否认。“非是胡编乱造。”“王爷明鉴,我所言,句句属实。”顾沅穹眉宇,骤然严峻。“你以为,本王什么都不知道,仅是怀疑,找你试探一问?”“宓瑶,休得抱有侥幸。”“妄想瞒过本王,你没有这个本事。”他用衣带,束缚香颈,恣性欣赏花容憋得通红,笑貌越发轻狂。“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不然,本王立马送你去密室。”“密室中物,你虽未历经,却都见识过。本王亲手管教,必不给你一丝喘息之机。”“怎么样?想体会一番?”宓瑶慌忙示弱。“不想,不想。”“王爷饶命。”顾沅穹松开衣带,挥手间,扔弃在地。“那就快说,香雪居,所住何人?”想到密室之景,宓瑶胆战心惊。“是月溪公主,宁云溪。”顾沅穹满意,展颜一笑,抱她入怀,细声安抚。“瑶儿真乖。”“工于心计之状,用于朝局即可,本王,不喜欢你骗我。”“往后,不许再欺骗本王。”宓瑶袅袅应声。“是。”顾沅穹一转话头。“可知卓大人,意在何为?”宓瑶一阵惊骇。“王爷听见我们对话?”感受美人温软,顾沅穹恬逸舒适。“没听见。”宓瑶惑然。“那为何,这样问?”长指,游移上下,顾沅穹缕缕柔情,如痴似醉。“因为,本王要告诉你,卓大人意在取你性命。”“适才,本王在救你,她才是不怀好意之人。”话语,出乎意料,宓瑶大为讶异。“她……她何故如此?”顾沅穹补充说明。“不止是她,北兆台所有人,尤其是方仁舒之徒,尽皆谋算着,除掉你。”宓瑶心痛。“我究竟做错什么?他们一个个,为什么全都变作冷情模样,视我为敌?”“难道,平日友好和睦,俱是假的吗?”顾沅穹不答,引导其思。“你离居,必然打探过消息,依旧,猜不到为什么吗?”沉吟片刻,宓瑶灵光一现,蓦地一震。“月溪公主,不是宁家女,而是方仁舒失踪多年的女儿,纪大人等众的小师妹?”顾沅穹予以肯定。“嗯。”宓瑶想不通,提出疑点。“宁寒望夫妻,哪来的本事,从方仁舒手中,抢夺女儿?”顾沅穹停下手中动作,正色而道。“旧年之事何如,并不重要。”“目下,重要的是,你的安危。”“本王谋略,比不上北兆台一众,只可护你一时,护不得长久。”“为今之计,你唯有认下三姐姐,让溪儿出面,北兆台众人才不敢轻举妄动。”宓瑶不情不愿。“但我和她……我……”一想到情敌关系,她便醋海翻腾。“我不想认她。”顾沅穹劝告,要言不烦。“你宁愿殒身,也不想认她?”宓瑶欲言又止。“我……”忽而看出王爷眸中,隐现几许担忧,不似平时那般虚情假意,她惊觉。“我的安危,在王爷看来,很重要吗?”“为何很重要?”“是因为趣致未足,还是因为王爷在乎我?”顾沅穹目落,凌厉而邪魅。“你说呢?”宓瑶殷切热望,抬眸,与之四目相对。“我想听你说。” 第944章 我们以前见过 顾沅穹目色一转,伪善莹然。“本王护着你,当然是因为在乎你。”“心里话,本王说得不够多?”“我只爱你一人,独宠你一人,自从认识你,本王眼里心里,再没有别人。”话虽甜蜜,却不乏虚伪,宓瑶心灰,颓然无力。“王爷是因为,朝局谋计,还需要我吧?”顾沅穹眸色渐深。“不是。”“你若疑心,可以不为本王谋计,一看结果,本王宠你如旧,便知分晓。”宓瑶心里没底,畏惧惴惴。“我不敢试。”“我怕,被王爷所弃,殒命荒野,漫步黄泉,根本看不到结果。”顾沅穹手掌,抚过她的脸颊。“本王没有你想得那么狠心。”“特别是对你,本王下不去狠手。”宓瑶看着他的眼睛,楚楚而问。“是吗?”“王爷对我,不算狠心吗?”顾沅穹笑颜清雅,白玉无瑕。“较之其他女子,本王宠你,一目了然。”宓瑶鄙弃不屑。“那些女子,王爷不付一丝真心,我不想拿她们作比较。”“如若非要比较,我希望,王爷对我的宠爱,能及上未来璃王妃,能及上王爷心爱的女子。”顾沅穹怀抱,更紧一分。“你这便是,拿自己,跟自己比较。”“璃王妃、本王心爱女子,都是你。”宓瑶伤感惆怅。“倘使王爷这些话,皆出真心,该有多好。”不知何时,顾沅穹目光,萦情缱绻。“原就是肺腑之言。”“本王,不忍欺骗你。”宓瑶怆然,盈起苦笑。“谢王爷爱怜。”顾沅穹用着哄话语气。“本王陪你,去认三姐姐,可好?”宓瑶颔首。“嗯,好。”漆夜,落下帷幕。卓敏岚和贺羡玖两两协作,换班雍顺菀和詹嬍,守护香雪居安全。趁着他们换班薄弱之时,顾沅穹飞镖传书,授宁云溪计策,脱身,顺利离开香雪居。至小花园中,宁云溪扫视四周,寻找兄长身影。顾沅穹步履轻快而去,立身溪儿背后,轻轻拍她一下。“溪儿。”忆起旧年,大哥哥亦是这样,喜欢出现在她身后,每每都想吓她一跳,宁云溪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哈哈,大哥哥又没吓到我。”转身,只见宓瑶,恭立他的身侧,她收笑,谦谦问好。“宓女娘。”看到宁云溪甜美而笑,宓瑶脑海,不自觉遐想,王爷和她在崇邑轩,怎般幸福共处。心,刀绞般作痛。宁云溪笑容凝固,显然是看见“不速之客”,满觉败兴。宓瑶在心里冷笑。呵,我打扰你们两相甜蜜了,是么?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肖想王爷?可笑,没有一分自知之明。顾沅穹斜目,提醒瑶儿一句。“怎么一言不发?溪儿跟你打招呼呢。”宓瑶忍下委屈,勉强撑起一个笑容。“三姐姐认识我?”宁云溪展颜,如春风柔和。“认识。”“我们以前见过。”宓瑶保持假笑,余几分疑惑。“以前?我们见过?”“你知道,我是四妹?”宁云溪点点头。“嗯,知道。”宓瑶猜测。“是王爷告诉你的?”宁云溪襟怀真诚。“不是。”“你的真实身份,是我托人查到的。”宓瑶做出感深肺腑之貌。“得三姐姐如此关怀,小妹感动万分。”宁云溪欣然。“我关心你,是应该的,我们是一家人嘛。”宓瑶心境,染绪憎恶。昔年,唯见宁奉哲,与穆蓉合力,百般追杀娘亲和我,不见宁云溪有所行动。原以为,她忙碌回春堂诸事,不得空闲,或是,她医者仁心,不愿听从母亲之命,伤害无辜。谁曾想,她暗有行动,不仅认得我的长相,还洞悉我的真假身份,用计之高,我甚至无知无觉。此女,阴险太甚。今日,她这些话,是在挑衅我。若她想要我的性命,早些年便得手,且,不费吹灰之力。我的命,形同她掌中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随心所欲。宁云溪习惯讨好家人,继续表意关心。“我知晓,宓莙是你的娘亲,也就是潘姨娘。”“她今在何处,也住在澹泊雅宅吗?”这话,便是假借关心之名,以家慈胁迫她听话,宓瑶会意,暗自愤恨,表面始终和悦。“姨娘有事出门去了,估摸着,几天后回来。”宁云溪善气迎人。“那等她回来,我接迎你们二人,一起回宁府。”“四妹妹有所不知,家府已有一位四妹妹,对外,称作潘姨娘之女。”宓瑶顺意,佯作不知。“哦?”“怎么回事?”“姨娘何来另一位爱女?”宁云溪表露几分窘迫。“那位四妹妹,身份有些尴尬,未经她允许,我不便多说。”“请你,不要揭穿她,就当作潘姨娘诞下双生女儿,只不过,因为一些意外,你们姐妹不幸分离。”“可好?”宓瑶假意应承。“三姐姐之命,小妹自当依从。”宁云溪怡笑。“多谢你。”宓瑶曲意逢迎。“三姐姐客气。”“为三姐姐效劳,小妹甘心乐意。”看出瑶儿满不情愿,顾沅穹明白她的感受,没有说破,给予理解。他落目溪儿,和颜悦色而道。“本王原想着,怎么帮你们介绍,没想到,你知道她是四妹妹。”历经前世,记得四妹妹爱吃醋,宁云溪刻意,与大哥哥保持距离,尽量不对视。“嗯,刚得知不久。”宓瑶悄悄,给她一个白眼。你早就获知,还跟王爷装模作样,说什么刚得知不久。哼,莫非以为自己傻傻模样,可爱动人?宁云溪感受到四妹妹炽热目光,知她吃醋,于是乎,再远离一步。“只是怪矣。”“前时,我问师兄师姐,四妹妹安在?他们竟说,四妹妹身在边关。”总是对着大哥哥说话,不甚妥当,她转向四妹妹,微笑询问。“同一屋檐下,你们一直没见到面?”“他们怎会不知,你居在澹泊雅宅?”话至此处,宓瑶想起,一众大人重逢小师妹,立即变心,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宁云溪,仰赖旧往、身世之利,毫不费劲,抢走她的王爷和一众大人。本属她的宠爱,皆要归属宁云溪。更可气,她的安危,还要倚仗宁云溪保护。她神色,怅然失意。“他们自是知道的。”宁云溪不解。“知道,却为何,故作不知?” 第945章 本王懂你 顾沅穹气韵英英,覆几意谨肃。“因为,他们意在,计杀瑶儿。”宁云溪杏眸,掠过一抹惊异。“他们为何如此?”“四妹妹,和他们,有什么仇怨吗?”顾沅穹隐晦话意,述说原因。“你或,向他们透露心事,是故,他们想要帮你,绝去后患。”宁云溪听得一头雾水。“我确实诉说心事。”“但,我没请求他们,对付四妹妹呀。”闻听“诉说心事”四字,宓瑶醋意,猛烈袭来。试探出她的心意,顾沅穹一阵惊喜。“你果有心事,诉与他们?”宁云溪应声,依旧费解。“是,多是朝局中事,按理来说,与四妹妹关系不大。”“他们怎会因此,锋芒以对四妹妹?”顾沅穹进一步试探。“你没有向他们诉说,思慕爱慕之事?”“例如,想跟心爱男子长相厮守?”王爷心事,如纪大人所言,完全不加掩饰,全部写在脸上。见之,宓瑶假笑,有点挂不住。宁云溪回想一下,继而答话。“算是有吧。”“我说,我想回到他身边,为他筹谋朝局中事。”余光,瞧见四妹妹脸色很不对,她连忙申明。“四妹妹,你千万别多心。”“我心爱男子,不是璃王殿下。”宓瑶恨恨咬牙,强撑着笑。“三姐姐多虑。”“王爷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心爱男子,是他,或不是他,我并不在意。”宁云溪好言安抚。“四妹妹请莫着急,他以后,会娶你为妻。”宓瑶紧咬后槽牙。“三姐姐不需试探,我确无此意。”“即使他娶我,我也不同意。”宁云溪纠正。“他会娶你,你亦会同意。”宓瑶愠怒在心,不敢发作。顾沅穹许下保证。“溪儿放心,我不娶她。”宓瑶又惊又怒,心境几近崩毁。宁云溪瞠目讶然。“我放心?我放心什么?”“你也误会了?”“我心爱男子,真不是你。”顾沅穹笑吟吟。“本王知道,你不用解释。”宁云溪认真对待,极其严肃。“我必须解释。”“你们万万不可误会。”“我心中所爱,绝非璃王殿下。”“你是我的大哥哥呀,我们之间唯是义情,没有爱情。”顾沅穹笑貌不改,重复话语。“本王知道。”宁云溪半信半疑,紧张不安。“你知道……吗?”宓瑶强忍怒意,冷静回话。“三姐姐不必把话说成这般,事实何如,我们看得出来。”见他们二人,俱是误解之状,宁云溪满腹冤屈。“你们看出什么?”顾沅穹止不住笑,甜蜜无限。“溪儿,有些话,不方便说得太明白。”“本王懂你。”宁云溪坚持澄清误会。“我说得很明白,没有不方便说的话。”“我真的不喜欢你。”“兄长、四妹妹,请勿多想。”月光下,顾沅穹俊容熠熠,立身堂堂。“本王知道,你心爱男子,是帝瑾王,对吗?”宁云溪用力点头。“嗯,对。”顾沅穹怡颜雅韵。“传闻,皇叔和你两情相悦,本王听说过,明晓你的心意。”宁云溪犯难。“大哥哥当真明晓吗?我听着怎么不像呢?”眼见王爷沉醉愈深,宓瑶忍无可忍,怒斥诘问。“请恕小妹无礼,三姐姐这是寻话头,痴缠王爷吗?”宁云溪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确实怕有误会。”“四妹妹,对不起。”宓瑶躁怒。“我已说过,王爷和我没有关系。”“你痴缠王爷,跟我道什么歉?!”宁云溪惊慌,无言以对。“我……”溪儿受惊,顾沅穹不由心疼,转眸,瞪宓瑶一眼。“住口,不许为难溪儿。”“长幼有序,你懂不懂规矩?她是你的姐姐。”被王爷,当着宁云溪的面训斥,宓瑶尊严扫地,委屈欲哭。“是。”顾沅穹置之不理,一心安慰溪儿。“溪儿莫怕。”“她这人,欠管教,你尽可严厉以对,她方懂得听话,动辄责打,也无不可。”“姐姐管教妹妹,关乎亲情,天经地义,谁都没资格挑你的错。”“面对这种人,最忌,动恻隐之心。”宁云溪为难。“啊?这……”她哭笑不得。璃王、玥皇,两位大哥哥,不愧是亲兄弟,管教妹妹的方法,如出一辙。宓瑶怀恨。哼,装作为难,表示自己仁慈善良,不就是为了博得王爷欢心?这点小心思,至多欺骗王爷一时,等王爷醒悟,有她罪受。听说,宁婉善夺走宸王宠爱,曾与她争夺宸王妃之位;宁洁薇更是夺人夫君,占为己有。同宁云溪交好之人,没一个好东西,惯爱争抢不属于自己之物,跟宁云溪一样,怙恶不悛,不知检点。顾沅穹说回正题。“本王约你一见,是有一事,拜托你。”宁云溪谦敬。“大哥哥请讲。”顾沅穹眸底,隐有丝丝爱意。“瑶儿处境,十分危险,本王凭一己之力,恐难护她周全。”宁云溪求问。“我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四妹妹?”顾沅穹出主意。“你以性命要挟,纪大人等众,必定重视。”宁云溪应允。“好,我知道了。”顾沅穹补充。“本王立足朝局,少不得他们襄助,目下,不宜与他们发生争执。”“约见一事,请你保密。”宁云溪愁眉锁眼,表达难处。“我让人传话,沐浴更衣,瞒不住他们太久。”“房间内,飞镖痕迹明显,他们一看便知,你传信给我,说不定,现在已经寻迹,往这儿找来。”“他们高才,我实迟笨,纵使我有心保密,他们也是一眼识破。”顾沅穹绰然处之。“你矢口不认就行,他们是否识破,不重要。”“本王和他们,原就是维持表面关系。”他做恳求貌,殷殷真切。“本王知你,朝局立志于帝瑾王,此时应该使离间计,瓦解本王之势;亦知本王要求,在你看来,专横无理。”“但请你,看在旧识故交的份上,帮本王一次。”宁云溪表现惶恐。“大哥哥言重。”“兄长之命,小妹理当遵从。”再次确认她的心意,顾沅穹眉开眼笑。“多谢。”听出他们暗语,互传情意,宓瑶气得七窍生烟。 第946章 宁府不是你的家 顾沅穹和宓瑶,及时撤离。宁云溪独自一人,漫步回居。卓敏岚寻迹,找来小花园。“小师妹!”宁云溪寻声看去。“二师姐。”卓敏岚吩咐手下,回去传话给六师弟,继而疾步,跑到小师妹面前。“不是说,沐浴更衣吗,你怎么在这儿?”宁云溪速即成思,竭尽全力做戏。“我闷得太久,没有心情沐浴更衣,遂,出来散散心。”“深怕师姐不许,故不敢言,惹师姐师兄担忧,小妹之过,恳请原谅。”卓敏岚瞬间洞穿。“你莫欺我。”“香雪居,被我们围住,没有璃王殿下授计,你如何出得去?”“告诉我,是不是他传书,授计于你?”宁云溪一口咬定。“不是。”“白天分开之后,我没再见过璃王殿下。”卓敏岚气恼。“师妹觉得,随口扯谎,骗得过我?”宁云溪不承认。“师姐明察,我没有扯谎。”卓敏岚失去耐心。“行,好,你没扯谎。”“说吧,璃王殿下交托你什么事?”宁云溪措辞谨慎。“我们不曾相见,他何以交托?”“不过,我的确有事,拜托众位师姐师兄。”不等她说,卓敏岚直接拒绝。“我不答应。”宁云溪眸色坚毅。“师姐不允,小妹无可奈何。”“四妹妹宓瑶,如若出事,小妹心有愧疚,情愿自裁谢罪。”卓敏岚霎时暴怒。“你!”不想吓着师妹,她强行挤出一丝温柔。“你在犯什么傻?”“痴情帝瑾王,理应心向着他,你帮着璃王,保护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像话吗?”“帝瑾王问责于你,你怎么答?”宁云溪底气十足。“我保护自家小妹,阿兄善解人意,会理解我。”卓敏岚不以为然,举例反驳。“你倒瞧得起他。”“也不知慈砂山一计,害你差点殒命昭懿宫之人,是谁?”宁云溪为阿兄辩解。“他没有害过我。”“慈砂山一计,是我的错。”“当时,我和他并不相熟,他不信任我,理所应当。”卓敏岚顺着话,以问询方式,点明情势。“他不信任你,你却信任他,好得很。”“既如此,你帮着璃王,做甚?”“你知不知道,璃王心爱女子是宓女娘,宓女娘吃醋,势必容不下你?”宁云溪点头。“知道。”卓敏岚苦口婆心。“那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宁云溪仍是点头。“知道。”见她漫不经心的态度,卓敏岚忍不住脾气,复又暴怒。“那你还敢违逆我?!”宁云溪真心诚意,道出苦衷。“师姐,她是我的四妹妹呀。”“我不忍心。”“潘姨娘和她相依为命,一定受了很多苦。”“母亲,玥皇,或许都曾追杀她们,且是不择生冷。”“我亏欠她们太多。”卓敏岚愤愤不满。“他们追杀,关你什么事?”“小师妹,你莫痴念,宁府不是你的家。”宁云溪反驳,头头是道。“可她认下我这个三姐姐。”“她就是我的家人。”“身为姐姐,我保护她,义不容辞。”卓敏岚抓住疏漏,严词质问。“入夜,璃王与她,几乎形影不离。”“你适才说,没见过璃王。”“她何时认下你这个三姐姐?”宁云溪吞吞吐吐作答。“是……是前时相认。”卓敏岚行峻言厉。“前时,是为何时?我对个口供。”“假若你们二者,言辞不一致,则表明,你在骗我。”宁云溪改口,假称。“我是说,前世相认。”“师姐或有不知,我历经前世今生。”卓敏岚虎目圆睁,谨严不苟。“前世何如,不表示今世。”“兴许,她今世不愿认你。”宁云溪辩驳。“今世,她也愿认。”卓敏岚迫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愿意?”宁云溪彻底无话。“我……”愣住片刻,她苦恼作叹,依依撒娇。“唉,师姐,不要难为我嘛。”“小妹无力应答。”怒其傻傻不争,卓敏岚急得火冒三丈。“我只问几个问题,你便不能应答,殊不知,这是你智计不足、谋事无能之故!”宁云溪垂眸低首,做认错状。“是,小妹无能。”卓敏岚训斥,愈加严厉。“没有本事,就该乖乖待在香雪居,仔细习练谋略,出来认什么妹妹?不务正业!”宁云溪如婴孩般,“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看出她在装哭,卓敏岚依然疼惜,急急软下态度,换作抚慰。“哎呀,你……我问几句话,关心一下,你说说,你哭什么?”“是,我话语,是严格了一点。你该知晓,我找不到你,心里难免焦急。”“重逢相识,极为不易,师姐担心你,被坏人拐跑。”“愚姐一片苦心,望师妹领意。”纪翡燕闻声赶来,怒气冲冲,兴师问罪。“卓敏岚,瞧你干的好事!”她展臂,宠溺备至,将师妹抱在怀里。“好了好了,小师妹不哭,小师妹别怕,大师姐护着你,替你教训二师姐,好不好?”卓敏岚愤懑不平。“我做错什么?你凭什么教训我?”纪翡燕正颜厉色。“你还有脸问我?”“商议对策之时,我怎么教你的?”“换班,务必小心,谨防王爷攻之薄弱。”“你听进去了吗?”“居然把小师妹弄丢!”“更过分,找到她,你非但不予关爱,反倒大肆训斥。”“她是师父师丈,捧在手心的爱女,是我们最为珍惜的小师妹,岂由你随性谩骂?”“你好荒唐,小师妹是敌人吗?你这态度,是为何意?”卓敏岚理直气壮。“我怎么没有听进去?你不在香雪居,何以认定我没有严加防备?”“王爷武才,高出我等许多,兼备谋略出众,我和六师弟防不住,实属情有可原。”“加之,我众还有一人,胳膊肘往外拐。”“内忧外患,我如何防得住?”宁云溪瞳仁,心虚打转。纪翡燕瞋目赫赫。“我训的是你,你少攀扯六师弟和小师妹。”“连个小孩子,你都看不住,实在拙学愚鲁!”卓敏岚恼怒心烦。“事已至此,争吵无用,师姐不如想一想,接下来怎么办?”纪翡燕愁眉不展。“能怎么办?”“宓女娘,必是杀不得,只能防着她,用计谋害小师妹。” 第947章 溪儿,随我来 纪翡燕临时变换战术,不再看管宁云溪,转而,盯紧宓瑶。香雪居依旧有人守卫,但宁云溪相对自由,可以离开居处,可以漫步宅院各处,只是不能走出澹泊雅宅。顾沅穹备好庆祝宴席,于转天午饭时分,请纪翡燕等人,同享珍肴玉馔。宁云溪座位,被顾沅穹安排在他的身侧。与璃王逐渐熟络,宁云溪才好意思,提出请求。“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乞求兄长允准。”宁云溪但凡发出一点响动,宓瑶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密切关注。纪翡燕坐在小师妹另一侧,亦是目光敏锐,细察小师妹一举一动。较之她们,顾沅穹显得轻松自在。“嗯,准。”“你说吧。”宁云溪垂眸,恭谨而问。“我想,采集大哥哥一点样本,做个检查,未审可否?”顾沅穹无有一分迟疑。“怎么采集?本王配合,你随意。”纪翡燕暗暗生疑,未发言语。宓瑶既是吃醋,又是忧心,鼓起胆量劝谏。“没问清楚什么样本、作何检查,王爷直接允可,是否太过草率?”“小女子斗胆,请王爷三思后行。”顾沅穹一口回绝。“本王信得过溪儿,不必多问。”宁云溪表示理解。“四妹妹考虑甚是,我应当说清楚。”“采集身物,意在做亲子鉴定。”宓瑶听说过,这是督护台寻亲方法之一,却想不通,王爷与此有何关系。“亲子鉴定?”以为她听不懂现代医学名词,宁云溪解答。“便是确认亲缘关系的检查。”听她答非所问,宓瑶补充问题,明确话意。“三姐姐想要确认,皇上和王爷,是不是骨肉至亲?”宁云溪继续解答。“我知道,大哥哥并非皇上亲生。”“我或寻到大哥哥之尊,是故,想要确认一下。”宓瑶怒气填心。她何从知晓,王爷不是皇上亲生?是王爷告诉她的吗?王爷分明说,这个秘密,除却帮他查到身世真相的纪大人等众,他只告诉我一人。他说,因为深爱,所以不忍隐瞒。那么,对宁云溪呢,也是因为爱之深切吗?顾沅穹目意,缀一丝惊奇。“我尊,是为何人?”“你在哪里,找到他?”宁云溪故作不经意,扫视一眼同门众人,继而假言答复。“兄长之尊,布衣百姓。帝瑾王在杏林堂接诊之时,与之相遇相识,因其相貌,与你近乎相同,遂有此猜测,并转述于我。”纪翡燕听出不妥。“小师妹似有一分隐约其辞。”“何故?”宁云溪按捺心虚,尽量表现平静。“帝瑾王之言,其中一部分,涉及我方机密,我不能说,所以,翼翼而道。”“大师姐请莫追问,小妹惶恐至极。”纵有疑心,纪翡燕也不愿非难小师妹。“好,我不追问。”“然则,帝瑾王之言,不可轻信,小师妹切切留心。”宁云溪肃肃认真。“是。”顾沅穹知晓家尊,身在铜事台宅院,但未知家尊身份。听溪儿言之,仿佛家尊身份,不宜向纪大人等众表明,他明会其意,没有深究细节,同时,眼色告诫瑶儿,不许多嘴。“既是这样,理应确认。”“溪儿,请吧。”宓瑶接到王爷眼色,心绪,郁闷不快。王爷这般宠爱宁云溪,我还抱什么希望,期待他娶我为妻?宁婉善,与宸王两情相悦,宁云溪不仅没有成全有情人,还借帝瑾王之名,痛下狠手,戕害妹妹。她若为璃王妃,我怕是连个妾室名分,也争取不到。我和她,注定只能活一个,决计难以成为一府姐妹。宁云溪说明缘由,示意一请。“采集身物,需要挽起长袖,示于众人,恐兄长不便。”“祈请兄长,往隔壁房间。”顾沅穹爽快答应。“好。”听似不妙,宓瑶顾不得王爷命令,出言申饬。“岂非要跟王爷两两相处?”“三姐姐切记,男女有别。”宁云溪莞笑劝抚。“四妹妹放心,我会开着门,若有任何不对,你随时过来查看。”宓瑶妒忌之状,全然掩饰不住。“姐姐之意,我不能随去,只可查看?”宁云溪一阵慌神,紧忙解释。“不是不是,可以随去。”“我以为,你要留在这里,代王爷,招待诸位大人。”宓瑶指摘。“我不……”见她漠视规矩,蛮横无理,顾沅穹冷峻以对,呵斥下令。“你留下,不准生事。”宓瑶满目忧虑。“王爷,我……”无意听她辩解,顾沅穹加重语调,再次下令。“本王的话,你听不到?留下,好好招待诸位大人。”宓瑶憋屈。“小女子遵命。”洞穿小师妹,有脱身之意,纪翡燕冲二师妹,使一个眼神。卓敏岚收到指令,随即提议。“宓女娘所虑不错。”“虽是白天,小师妹也该顾忌男女有别,毕竟,你尚在闺阁。”“你们两两相处,传出去不好听,于王爷,于你,皆无益处。”“走吧,我陪着你们采集身物。”心思又被他们看穿,宁云溪坐在原处,沮丧惘然。顾沅穹帮忙推却。“本王意愿,跟溪儿二者共处。”“卓大人请安坐。”卓敏岚尴尬讪笑。“王爷当着众人,拒绝我,着实让人下不来台。”顾沅穹放下王爵架势,谦礼待下。“我央求你安坐。”“卓大人满意吗?”卓敏岚没办法,只好回座。“王爷言重,在下愧不敢当。”顾沅穹转眸,看向溪儿。“溪儿,随我来。”宁云溪浅浅露出一抹欣然。“是,小妹遵命。”“大哥哥先请。”顾沅穹也是谦逊。“溪儿先请,本王跟随。”目送王爷、小师妹离去,卓敏岚、岑瑫依大师姐传意,悄悄跟上,探听情况,护好小师妹。宓瑶自心底,袭来一道寒意,钻心刺骨。王爷只会嫌我骄纵,挑我各种错处,指责不休,从未这样体贴包容过我。纪、卓二人,前者分析,甚为合理。王爷心爱女子,就是宁云溪,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和其他女子,没有区别,俱是玩玩而已。宁云溪,先是抢走我的帝瑾王,今又要抢走璃王殿下。世上,怎会有她这般毫无廉耻之女?做人,焉能如此贪得无厌? 第948章 企盼尤殷 顾沅穹所授勘察地形之能,宁奉哲所教排布阵势之法,宁云溪研想多年,结合二者优势,创新而得一种新形式,既宜进攻,亦易固守,机谋运用,灵活多变。凭她一己之力,即便形式出奇,也难应对师姐师兄,不过,加上璃王之才,或许可以与之一搏。两人心照不宣,没有走进隔壁房间,共同择选一处合适之地,布计,摆脱卓敏岚和岑瑫。顺利脱身,顾沅穹带着宁云溪,入住客栈。深怕师姐师兄追来,宁云溪反复查看,确认无疑。瞧她谨慎再三的样子,顾沅穹心觉有趣,笑眼柔目,凝视于她。“放心吧,他们没有跟来。”“你时不时地查看,反而容易暴露行迹,被他们发现端倪。”听罢这话,宁云溪关上房门,回到客房,乖顺坐好。“小妹失态,让大哥哥见笑。”顾沅穹关怀细致。“你还没说,怎么采集样本?”“需要什么东西,你罗列出来,本王吩咐客栈伙计去买。”宁云溪微笑,摆摆手。“不用买。”“一切所需,我随身带着。”顾沅穹惊惑茫然。“你原先衣裳,被瑶儿扔弃,一身干净,进的澹泊雅宅;清醒之后,未曾踏出我宅一步。”“所需之物,如何随身带着?”“那天,你初醒,无端从袖子里,掏出许多东西,对付我。当时,本王便觉奇怪。”“你何时抽身,前往采买?”“你不是昏睡着吗?”宁云溪无奈笑笑。“这个不重要,容后有空再说。”她抚上银戒,取出一应所需,整齐摆放在桌上。“请兄长翻开衣袖,露出长臂,我这就采集样本。”顾沅穹照做。“嗯,好。”“有劳三妹妹。”宁云溪回应。“兄长客气。”采集罢,她收好一应物品,将一次性医疗用具,扔在医药空间、废弃桶中。“请兄长歇息片时,我去做亲子鉴定。”顾沅穹时刻戒备,防她脱逃。“本王不累,不需歇息。”“你往何处去?本王陪你。”宁云溪陈说。“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坐着。”“以兄观之,我只是愣在原处,实然,我在另一空间做检查,稍后即回。”顾沅穹闻言一怔。“这是什么意思?意识出窍?”宁云溪颔首而笑。“是,兄长明智。”“兄请稍等,我去去就回。”顾沅穹应声。“好,去吧。”没多久,宁云溪意识脱离空间,回到现实。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眉眼处,有细微动作,顾沅穹温然而问。“回来了?”宁云溪忻悦。“是。”“经我两次确认,检查结果无疑,大哥哥,确是我四师兄之子。”顾沅穹诧异,不敢相信所闻,频频发问。“你四师兄?”“周子熙?”“早年闻名天下的英才,方仁舒四徒弟,周子熙,是我的生身之尊?”宁云溪笑着点头。“是也。”顾沅穹眸惊,心神拂乱。“本王早年,在铜事台密道宅院,闻听生身之尊,与人讲述我的身世。”“原来那人,是你的四师兄。”心系亲者,他迅速晃过神来。“二皇弟、六皇妹亲缘何如,你检查过吗?”宁云溪如实告知。“嗯。”“玥皇,是四师兄次子;六皇女,是四师兄三女。”顾沅穹落意。“他们果然是我的家人。”宁云溪趁机,向他提议。“四师兄、六皇女殿下,渴思阖家团圆,企盼尤殷。”“请大哥哥,与我一同回京,归于帝瑾王,与家人团聚,壮志得酬,天伦叙乐。”“潘姨娘和四妹妹,流落在外,定然过得凄苦,请大哥哥允之,随我回府,恢复世族身份。”这才明晰她的用意,顾沅穹复起戒心。“绕这么一大圈,终于得以单独相处,你却告诉我,意在回京,归于帝瑾王?”宁云溪双膝而跪,恳切哀求。“我不能离开阿兄,我怕他有危险。”“求求大哥哥,看在我愿意保护四妹妹的份上,放我回去。”“我知道,你钟情于她。”“我一定对她好,回京后,立马给她安排住处。她若想入朝,我便引荐会试;若想经商,我便聘请她,工在伊人倾城;若想务农,我便买下良田,记在她名下。”“惟求大哥哥,助我回到阿兄身边。”听她辞吐紧切,顾沅穹触动深深。她这是看出,瑶儿痴情于我,有心成全,故而,装作爱慕帝瑾王。大约,她听宅院下人言之,我十分宠爱瑶儿。大约,她在夜里辗转反侧,哭过,也仔细考虑过。最后决定,自行退出。如我先前所料,溪儿对我,用情至臻。否则,她怎愿舍下自己情感,甘心玉成她人?顾沅穹扶她起身,有感而发。“溪儿,你真善良。”听出误会,宁云溪速即澄清。“我这不是善良。”“我是因为爱。”顾沅穹面不改色。“本王明白。”宁云溪辛酸无限。“一看便知,你肯定不明白。”“我对帝瑾王,不是善良,而是爱情;对四妹妹,更不是善良,而是亲情。”顾沅穹追问。“那你,对本王呢?”宁云溪不懈澄清。“我心爱男子,是帝瑾王。”“我对你,唯是义情。”顾沅穹主动抒怀心迹。“本王对你,不单是义情。”宁云溪赶紧与他保持距离。“谢兄长爱怜,但请收回,我不想要。”顾沅穹一步步,走近她,同时柔言安抚。“溪儿,不要对我竖起防备,不要怕受到伤害。”“你该清楚,本王不舍得伤害你。”宁云溪惊慌,连连后退。“兄长,请止步。”“你我,皆心有所属,应当各自安分,两两分明。”顾沅穹充耳不闻,步履熟练,引她退至墙角,展臂,将她锢在怀间。“本王和瑶儿,玩趣罢了,当不得真。”“打从相识,本王想娶之人,只有你。”发现退路不对,已经来不及,宁云溪无奈无助,站定角落。“兄长莫欺我。”“我深知,你倾心四妹妹,至殒不渝。”“你对我,才是玩趣之意。”“求兄长怜悯,我不能对不起帝瑾王。”顾沅穹长指,意味十足,拨弄她的长发。“你与三皇弟分离,已有一段时日,娇身柔情,难堪寂寞?”“本王安慰你一次,你自然知晓,本王到底倾心于谁……” 第949章 代为照顾 宁云溪惊恐万状,躲开他的手。 “有帝瑾王在,我不思孤寂。” “请兄长退后。” 顾沅穹扼住她的手腕,越过头顶,将一双素手,锁扣在墙上。 “那夜,本王试过你的反应,显然,你孤寂许久,不得舒意。” “本王历事良多,技艺纯熟,你三言两语,休想骗我。” “溪儿莫怕,我很懂女子娇软,定会温柔待你。” 宁云溪严正告诫。 “我已接到册立帝后的瑜旨,只是尚未昭告天下,你敢染指,其罪不小。” 顾沅穹夷然处之。 “丈夫逝世,妻子可以随时改嫁,哪怕丈夫是皇上、是帝王,也是一样的。” 宁云溪杏眸,染一抹惊疑。 “你这话何意?” 端量上下,意想她之曼妙,顾沅穹唇角,勾起一丝魅韵。 “你说呢?” “溪儿聪慧,不会听不懂本王的话。” 宁云溪双手,试图挣脱。 “你打算用计,谋害阿兄性命?” 她的反抗,在顾沅穹看来,形同一事无为。 “不是打算。” “我计,已经施展。” “莫说瑜旨,尚未昭告天下,就算册立帝后,礼成大典,也无用。” 一面忧心阿兄,一面挣脱不了,宁云溪满觉崩溃。 “我要回去救他。” “你放开我!” 顾沅穹单手,轻松锁住她,另一只手绰绰有余,去解她的衣带。 “溪儿,莫再装作恋慕帝瑾王。” “你的感情,本王瞧得真切,心中有数。” “旧年阴影犹在,你不敢行乐,是也不是?” 宁云溪蕴起一分凶狠。 “休要碰我,你走开!” 顾沅穹解开衣带,松手,打横抱起她,走向床榻。 “溪儿别怕,本王仅试一次,只消,你成为本王的人,便矣。” “而后,你想要,本王再给,决不迫使。” 没了办法,宁云溪只好暂放归京念头,竭力大喊,放声呼救。 “二师姐,九师兄,救我……” 深恐卓、岑二位大人寻迹而至,顾沅穹慌忙停步,空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溪儿,不要喊。” “真就一次而已,本王快些结束,不叫你痛苦太久。” “你听话,好不好?” 卓敏岚和岑瑫,为寻宁云溪,吩咐手下人,在曙英县可疑之地,布下天罗地网,但有一丝异动,速发信号通知。 客栈处,一队人马,闻听呼救,分头行动,训练有素。几人放信号,接迎二位大人;余者奔赴解救,大致判断位置,急速查清月溪公主所在,破门而入。 顾沅穹听到动静,马上停住妄行,恢复端正,做出两相共处、彼此安好之状,以免得罪北兆台一众,招致祸事。 卓敏岚以最快速度,赶来客栈。 “小师妹!” 宁云溪跑上前,畏怯瑟瑟,投入她的怀抱。 “二师姐……” 听有哭腔,顾沅穹合理给出解释。 “这孩子,非要跟你们玩捉迷藏,本王根本劝不住。谁料,真与你们走散,她突然哭起来。” “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小女子难免害怕。” “本王劝慰,可谓费尽口舌,怎奈,没有一点作用。” “天幸,各位大人及时找来。” 卓敏岚不信,低眸,问于小师妹。 “王爷所言,属实否?” 宁云溪佯装泣不成声,实则,在心里权衡利弊。 以己身遭遇,离间他们,不成问题。 失去北兆台助益,璃王想要立足朝局,极为不易。 但,潘姨娘和四妹妹,在他手上,我若惹他不快,受苦的是她们。 蕙儿表妹曾道,枉弃亲人,千刀万剐。 朝局固然重要,也不能弃家人于不顾。 如是想罢,宁云溪渐渐止住哭泣,答复二师姐。 “王爷所言,是也。” 顾沅穹暗自松一口气。 心明小师妹撒谎,必有苦衷,卓敏岚给个面子,礼貌扬笑。 “多谢王爷,代为照顾小师妹,在下感激不尽。” 顾沅穹回之一笑。 “卓大人客气。” “寻人痕迹,记得抹除干净,免得盛京中人,探知吾等行踪。” 卓敏岚低眉示敬。 “王爷请放心,在下谨慎从事,未敢有一分懈怠。” “礼数不周,望乞见谅。” “在下卓敏岚,恭请王爷金安。” 余众,随之下跪。 “恭请王爷金安。” 众人没有逗留,护送王爷玉驾,返回澹泊雅宅。 宁云溪失落不振,回到香雪居。 无人可以说心里话,她只能自己遐思漫想,思量对策。 本以为,确认他们亲缘关系,璃王殿下牵挂家尊安危,必会放下一切,归京,救家尊,出铜事台密道宅院。 哪成想,他满怀情念,丝毫不顾亲情。 而今想想,大哥哥高言,很有道理。璃王罔顾兄弟之义,心怀之志,不在小家。 早知如此,就该听大哥哥的话,劝舅舅回归,谋计除去璃王。 唉。 气话,想想便罢。 四师兄爱子,我何忍戕害? 既然,哀求璃王,行不通,我莫如,尝试劝说四妹妹,跟我配合用计,一起逃出璃王魔爪。 四妹妹执念太深,不好劝说,也不知,能不能成功。 她认定,璃王对我寄予真情,因此,有意排挤我。 首先,须得让她看清真相,我不是她的情敌,璃王真爱女子,其实是她。这样一来,她才能放下心防,采纳我的建议。 继而,我再给她出主意,弃璃王,投向帝瑾王,计引璃王吃醋,意识到自己的真心。 如此,不仅救下家人,且能撮合有情人,更者,我还为阿兄纳得一位良臣,甚好。 正想着,屋外传来二师姐的声音,听语气,似在跟什么人争吵,宁云溪悄步走去,好奇探听。 卓敏岚不耐烦。 “离间之语,宓女娘大可不必再说。” “我在忙,没空听你胡言乱语。” 宓瑶诚意十足,苦苦劝告。 “卓大人一心保护小师妹,却不思,月溪公主心向帝瑾王,毫不在意家慈之恨。” “帝瑾王怎般忘恩负义,夷灭方氏一族,你全都记不起来了吗?” “月溪公主,先是追随皇上,自小受皇上之众教诲;后转投帝瑾王,又被他众一番教导。所谓小师妹,只是她的身世,不表示她的内心,你们痴痴入局,将被她算得殒无葬身之地。” “为方大人雪恨,我可以襄助诸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950章 挑拨是非 卓敏岚冷漠,下逐客令。 “我说我在忙,宓女娘听不见么?” “请慢走。” 觉察宁云溪正在窃听,宓瑶心生一计,做撒娇状,巧言如流。 “岚姐姐不要赶我走嘛。” “小妹说话,确实不中听,姐姐不喜欢,小妹这就收回。” “朝局中事,不谈也罢,小妹如常,跟姐姐谈谈心,好不好?” “北兆台之中,岚姐姐最疼爱我,每次小妹有心事,不能纾解,你都会尽力劝抚,无微不至。” 闻之语调有改,卓敏岚料到,小师妹窃听,被宓女娘发现。 搬弄口舌,说不动她,宓女娘便将矛头转向小师妹,故意挑拨是非。 呵,小人手段。 卓敏岚气定神闲,不急还击,静静听她弄计,赏她自以为是之貌。 怕宁云溪听不清,宓瑶抬高声调,原话转述。 “犹记,卓大人常说:月溪公主,何许人也?不就是个倚仗男子、狐媚惑主之流?无视礼法,与帝瑾王‘你我’相称;不知廉耻,还未和离,便深夜造访帝瑾王府,苟且胡乱。” 她沾沾自喜,剖析卓大人内心。 “你打从心里,瞧不起她,何必束于师恩,对她万般照拂?对你有恩者,是方大人,不是月溪公主。” “卓大人须知,她不是方大人教养长大的孩子。” “与宁寒望夫妻同流合污者,能是什么好人?” 卓敏岚郑重其事,表明态度。 “宓女娘此言差矣。” “恩者,我师;情者,小师妹。于我而言,她们都很重要。” 她一改从前想法,重新定义小师妹之行。 “我以前,对小师妹有所误解,而今,方得认清真相。” “她独立自强,从未倚仗男子,反而,是那些男子,倚仗她的本领,立足朝局。” “与帝瑾王‘你我’相称,是帝瑾王允准,非她无视礼法。凭她才智,有此恩宠,理所当然,实至名归。” “帝瑾王对我师尊,敬称‘方伯母’,可见,他赏罚分明,不愿亏待任何一位有功之臣。难道你觉得,我师父得此隆恩,也是倚仗男子,是无视礼法?” “至于,苟且胡乱、狐媚惑主,尽是我的无端猜测,没有依据,作不得数。” “宓女娘有所不知,小师妹虽然结过婚,却是清白之身,不像你。” 宓瑶脸上笑容,骤然僵住。 “什么叫做不像我?” “卓大人此为何意?请明示。” 卓敏岚给她一个白眼。 “我这人,不习惯说伤人的话,不像你,出口不逊,对姐姐无有一点敬重之心。” 宓瑶嘲讽。 “卓大人这话说得,好似你对待令师姐,十分敬重。” 卓敏岚镇定从容,据理回驳。 “公忙处,不论私情。北兆台内,师姐和我平起平坐,二者谈论公事,我严肃以对,意为尊重北兆相一职,不想辜负众望,有问题吗?” “你则不同。” “朝堂之上,小师妹贵为月溪公主,你只是璃王手底下,一个见不得光的谋士。璃王殿下,未被主上允可收纳家臣,对外,你的身份,或是璃王通房,或是璃王侍女。” “奴者卑微,你有什么资格,不敬月溪公主?” 宓瑶羞怒,一阵戟指。 “你!” 卓敏岚冷冷提醒。 “同样,你也没有资格,直指于我。” 宓瑶饮屈,收手回来。 “小女子僭越,求卓大人宽恕。” 卓敏岚眸色覆狠。 “别以为,小师妹护着你,我就拿你没办法。” “我仅示诫一次,望宓女娘谨记,迫我太甚,当心你一家性命!” “退吧。” 宓瑶忍气吞声,下跪行礼。 “小女子告退。” 瞧着宓瑶离去,卓敏岚自然而然一个转身,“意外”看见小师妹身影。 “小师妹?你躲在那儿做甚?” 她故作惊讶,显得方才讨好言辞,不那么刻意。 “我们的对话,你都听见了?” 宁云溪现身,快步走向师姐。 “是,我听得大概。” 卓敏岚抚她安坐,一字一句,极尽温柔。 “怪不得,宓女娘忽然变换口风,原来,她发现你在听,巧施离间。” “幸好,我们师姐妹感情深厚,经得起考验。” “我实在愚笨,专心对付她,便关注不到你。这一点,大师姐比我厉害,她一心可以二用,面对这种情况,应付裕如。而我,只能依赖真心待人,化解危机。” 宁云溪恭敬有加。 “得二师姐理解,小妹之幸也。” 卓敏岚捧着师妹的手,爱怜不已。 “你是我的小师妹嘛,我当然理解你。” 良机正好,她顺势,一番挑唆。 “不过,我们皆是武臣,心思不细腻。大师姐,或许做得不如我,你多多包涵,别跟她一般见识。” 宁云溪用词严谨。 “二位师姐,余众同门,都待我很好。众者恩情,小妹铭记于心。” 卓敏岚爱不释手。 “瞧你,这么懂事,这性子,随师丈,也随师父。” “我的小师妹,是天底下最完美之人。” 宁云溪难为情一笑。 “师姐谬赞,小妹惭愧。” 她一转话头。 “小妹有一事,恳请师姐应许。” 卓敏岚词气旦旦。 “你说。” “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事,绝对宠你,义无他顾。” 系念四妹妹感受,宁云溪提出请求。 “求师姐,莫以恶语,伤害四妹妹。” “我怕她,因之,记恨我。” “我知晓,师姐疼爱小妹,不忍小妹难过。小妹心境,与师姐一般无二,不想四妹妹忧伤,求师姐高抬贵手。” 卓敏岚无奈。 “你的意思是,她人随意欺负二师姐,我不许还手,也不许还嘴,是吗?” 宁云溪一惊。 “不是不是,小妹没有这个意思。” 卓敏岚婉拒。 “我和她的对话,你听得见,是她先挑衅,还使离间计。我饶她一命,已是大发慈悲,若连话也不让说,我非憋屈殒命不可。” “不是我,不愿意宠你,而是你这要求,着实苛刻。” 宁云溪承诺。 “师姐请宽心,我也会劝她,莫再欺负你。” 卓敏岚心平气和。 “我平生,不好斗。” “她若消停,我自不会发难,尽可各自相安,井水不犯河水。” 宁云溪保证。 “我会努力,劝解矛盾。” 卓敏岚首肯。 “好。” 第951章 结下梁子 卓敏岚答应得爽快,结果,宁云溪想见宓瑶,却被她多番阻挠。换班后,则由詹嬍用计,阻止宁云溪和宓瑶相见。宁云溪满头愁思。见不到面,如何劝解矛盾?睡一觉,转天,纪翡燕起个大早,撤詹嬍,换她守在香雪居。宓瑶亦是早早晨起,敛声小心,离开王爷怀抱。本意,学王爷,趁着北兆台一众换班薄弱之际,动手,计杀宁云溪。未想,至香雪居之时,他们已经完成换班。她不仅失算,还被纪翡燕抓个正着。“宓女娘?”宓瑶走去,盈笑行礼。“恭请纪大人福安。”纪翡燕虚扶一把。“女娘来此,所谓何事?”余光,看见她的虚扶动作,宓瑶站起身子。“没什么事,散散步。”纪翡燕点穿。“宓女娘何故欺我?”“我知道,你特意早起,存心不善。”宓瑶否认。“纪大人何出此言?我确实无事,只在闲步散心。”纪翡燕扬眸傲然。“为护小师妹周全,宓女娘以为,我们会不会安排探子,在琳珉居?”“只要你走出卧房,一举一动,休想瞒过我们。”宓瑶表意不满。“岂可窥探她人私隐?”“得王爷独宠,我好歹算是你们的女主子,纪大人安排探子,未免太过无礼。”纪翡燕哂笑,挖苦讥诮。“女主子?亏你说得出口。”“王爷娶你了吗?”“说好听点,你是王爷的通房;说不好听,你只是跟在王爷身边,没名没分的女子,甚至,没有奴契,连侍女也算不上。”“你哪得脸面,标榜自己是女主子?”宓瑶面色,羞怒难堪。“我从不知道,纪大人说话这么刻薄。”纪翡燕威仪孔时,凛凛而视。“我话,是不好听,却也不如你办事那般难看。”“害我小师妹,差点身毁殒命,宓女娘所作所为,我都记着。你最好,别让我逮到机会,否则,我定不手下留情。”“你怎样谋计小师妹,我便同样还给你,我们谁也不吃亏。”宓瑶颦眉,又苦又恼。“那时,我不知道月溪公主,是你们的小师妹。”“你们也不知道,也想谋计害她,不是吗?”纪翡燕目色,缀一抹疑忌。“我们确实浑然不晓。”“但,你是否知晓小师妹的真实身份,我们不得而知。”“毕竟,邹少郎身在宁府,可为你打探消息。”她话,宓瑶始料未及,大为诧异。“纪大人认定,我明知月溪公主身份,故意谋害?”纪翡燕别过眸子,不屑一顾。“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吧。”宓瑶喊冤。“纪大人明察,我真不知道啊。”纪翡燕语气,一冷到底。“知道与否,论来无用,梁子已然结下。”“小师妹之恨,不可不雪,我们二者,现在是仇敌。”宓瑶不胜愤懑,勃然大怒。“纪大人何其凉薄!”“我们相识相知,整整一年,而宁云溪,跟你们的交情,短短几天而已。”“过去一年,我们那样要好。你说过,我们是友者,是家人。”“何忍弃我而去?!”纪翡燕轻慢,姿态高人一等。“谋事在朝,切忌动用真情,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教你吗?”“我们只是同僚合作关系,何有友情,何有亲情?”宓瑶怒火,直冲云霄。“纪翡燕,你!”迷迷糊糊间,似乎听见四妹妹的声音,宁云溪徐徐睁开眼睛。简单洗漱,宁云溪探出脑袋,向外查看一眼。瞬即感知小师妹走近,纪翡燕态度一改,肃颜转笑。“宓女娘请莫动怒。”“我没骗你,小师妹睡得深沉,还未起身呢。”“你晚点再来找她,可好?”宓瑶见状,先是错愕一怔,继而莹然明白。探眸,果见宁云溪身影,她直截了当,高声道破。“三姐姐醒了?”“总是置身事外,是何用意?三姐姐不管小妹,唯思隐身暗处,高高兴兴看戏?”“姐姐这般漠情,小妹好生心痛。”宁云溪急急现身,快步走向她们。“四妹妹误会。”“听得外头有声音,我起床穿衣,查看一眼发生何事,没有不管你的意思。”宓瑶悠悠发问。“我听说,姐姐仍是清白之身?”问话突然,宁云溪猝不及防。“是,对。”“你,问这做甚?”听之不怀好意,纪翡燕连忙哄劝。“小师妹应当知晓,睡眠不足,不利身子康健。”“你回去接着睡,我招待宓女娘。”知她撑着伪善面目,想在小师妹面前,表现得通情达理,宓瑶抓住弱点,恣意利用。“迫使亲者分离,违天逆理。”“纪大人莫非,不允许我们姐妹往来?”纪翡燕慈和。“我从不限制小师妹自由,宓女娘切莫曲解。”宓瑶唇角,缀一抹得意。“纪大人放心,我只是说说话,没有谋害公主之意。”纪翡燕稳重有礼。“嗯,请。”宓瑶不紧不慢,把刚刚承受的委屈,回敬给宁云溪。“三姐姐先前结过婚,而后跟过帝瑾王,前些天还陪过璃王,按说,不该是一身清白。”“不是小妹恶意诋毁你,而是听外头人都说,你没名没分跟着帝瑾王,娇身,早就残破不堪。”“请问三姐姐,果如是乎?”忧小师妹羞于回应,纪翡燕抢答。“传言,不可尽信。”“小师妹,与某人,截然不同。”宓瑶晏然一笑。“纪大人所言,是也。”“然则,流言纷纷,人言可畏呀。”“小妹斗胆提个建议,三姐姐去求一份恩典,让帝瑾王册立你为帝后,或是册封帝妃,堵住悠悠众口,保住姐姐名声。”纪翡燕抢话,出口讽刺。“有人花事不断,尚且没有名分。”“小师妹,不需要帝瑾王恩旨。”宓瑶讥笑,揶揄而问。“是不需要,还是求不来?”“二者,区别甚大。”宁云溪认真表态。“花事不断、依旧没有名分者,是可怜人。”“请师姐,莫以她人苦痛,喻我高洁。”纪翡燕怒火中烧。“非我恶语中伤,你刚刚都听见了,是她先口不择言。”“不能伤她性命,我忍了。气不过,回驳她两句,也不行吗?” 第952章 我不可怜 花事不断、依旧没有名分者,是可怜人。宁云溪话语,触动宓瑶心处,泛起点点涟漪。跟在璃王殿下身边,虽是锦衣玉食,却免不得遭人议论。哪怕是闺中密友甯朦,也曾奚落我,没名没分,像个笑话。娘亲和瞳儿,受璃王蒙蔽,以为我深受宠爱,迟早成为璃王妃,故于此事,未发一言。北兆台一众,待我关心备至,我曾想过,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些温暖。奈何,他们俱是虚情假意,从未真正与我交心,自然说不出什么暖心之语。岂料,唯一予我理解之人,竟是我最瞧不起的宁云溪。或许,宁云溪亦盼着,帝瑾王给她一个名分,所以理解我的感受。她所谓可怜人,大概,指的是她自己。宓瑶带着疑惑,试探其意。“璃王殿下独宠我一人,我不可怜,三姐姐大可不必以此,博我欢心。”宁云溪解释。“我所指,不是你,而是大师姐口中之人。”她迟钝一分,反应过来。“花事不断、没有名分之人,是你?”“你和璃王……他……我以为……原来你们这么早就……”“是你自愿,还是他胁迫?”宓瑶目色,一意孤傲。“姐姐询问细节,想要找出可以嘲笑之处,狠狠羞折我吗?”纪翡燕没好气驳斥。“宓女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师妹心唯善意,不似某人险恶。”宓瑶心境,霎时崩毁。“我险恶?”“我怎就险恶?”“纪大人岂可凭空妄断?”“相识以来,我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吗?”纪翡燕轻藐。“我说的是某人,你急什么?”宓瑶怒气填心,神态一转鄙薄。“我再花事不断,也只陪伴过王爷一人。”“你这小师妹,可不一定。”“帝瑾王和她,精通医术,我想,即便月溪公主失贞,他们也能修补回来,装作洁白之身。”“外头传言如何,纪大人不是没有听过。”“有关她的花事话本,纵然稀少不易得,也有不少人看过。”“月盛第一肮脏,便属你这位小师妹。”“人人皆道,月溪公主不仅服侍帝瑾王,还帮他巩固权势,笼络朝臣。”“恕我冒昧提问,她怎么笼络朝臣?尹司丞谢大人,为何在伉俪宫偏殿,与她相处之后,便忠心于她?伉俪宫偏殿,二人深中情物,究竟发生什么事?”“宁云溪,于帝瑾王,于诸位大人,玩物罢了!”纪翡燕咬牙切齿,笑貌蕴狠。“宓女娘,休要欺人太甚。”置之不理她的告诫,宓瑶越说越是津津有味。“北兆台诸位,私底下如何看待你,三姐姐必定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小妹敬重姐姐,自当诉与。”“卓大人言之,你相貌、人品,皆不如我。纪大人应和,我是天下第一美人,休说你,哪怕媄夫人,亦分毫及不上我。”“她们,以及北兆台众人,不止一次,劝谏璃王殿下,谋计除掉你。”“若非知晓,你是方仁舒之女,她们根本容不下你。”“三姐姐听得明白吗?她们确实疼爱小师妹,然,也不乏厌恶你。”“如你这般为人,很难不叫人生厌!”纪翡燕双目杀意,阴鸷交织愤怒。“宓瑶,你不想活了,是么?”宁云溪护在四妹妹身前。“师姐,请息怒。”纪翡燕赫然大怒。“息怒什么息怒?你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宁云溪杏眸,岁月静好。“很多人这样说我,我早就不在意。”“我遭遇,多是活该,自作自受。”“他们不伤别人,独独讥讽我,则说明,是我有问题,他们说得没有错。”听她深隐酸楚、言之平澹,宓瑶眉心微动,感同身受之下,萦怀几分内疚。纪翡燕痛心,无言。“你……唉。”宁云溪转身,面向四妹妹,关心而问。“尝闻,璃王殿下戏谑女子,情韵喜好,十分狠戾。”“四妹妹受伤没有?我给你治。”宓瑶忍住动容,冷心冷面。“怎么?”“我说你几句,你便气得,想用医术,取我性命?”“一家姐妹,理当和睦,安得痛下杀手?三姐姐好狠的心。”宁云溪耐心,讲述自己想法。“你信不过我,那就请其他医女,为你疗伤。”“只是,寻常医者不懂《体质论》,不会根据体质,择选用药,以致伤处持续疼痛,长久难愈。”“我根据体质用药,药一敷上,没等包扎,止痛之效,立竿见影。因对症下药,你的伤处,亦会愈合得很快。”“沐浴用水,我也会配合你的体质,调节酸碱。沐浴时,你不会感到刺痛,且,有辅助治疗效果。”“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我就不逐一列举。”“总之,我唯思,你少受一点痛,故而建议,我帮你治伤。”“需要与否,在你。”纪翡燕怒意,渐渐消散,寻回一丝理智,听出小师妹话语中,似有脱身之意。谨防小师妹,与宓女娘联手,谋计归京,她立即出言阻止。“宓女娘即便负伤,也有王爷照顾,小师妹莫要自作多情。”“你尽可打听打听,宅院上下,何人不晓,王爷极其宠爱宓女娘。”“倒是七师妹,早早没了尊慈,久久不得良配,孤女可怜,常常无人问津。我听说,昨晚,她生了好严重的病。”“我陪你,去看一看七师妹的情况吧?”宁云溪担忧,顾不上多想。“七师姐生病?”“病势沉重,万万拖不得。”“大师姐何不早言?”纪翡燕窘色。“我们成天浑浑噩噩,一时想不起,你医术高明。”“这不,听你提起来,我才恍然,赶紧诉知七师妹病情。”“昨晚见时,七师妹憔悴,奄奄一息。情势急迫,事不宜迟,我们速往探视。”宁云溪一震。“奄奄一息?这么严重?”纪翡燕做戏精湛,挥洒自如。“嗯,她疾在心处,气若游丝。”宁云溪随即决定。“四妹妹稍等,我先去看七师姐。”宓瑶拆穿。“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三姐姐却怎么,吃亏不长记性?”“纪大人引你,去往雍大人居处,沿路,趁你不注意,直接把你打晕,阻你为我疗伤。”“如此浅显之计,你竟毫无察觉?”“三姐姐月盛第一谋臣之誉,何以获得?” 第953章 小师妹不要走 宁云溪止步,看向大师姐,忧目转疑。 见之眼神有改,纪翡燕亦是止步,急急辩解。 “小师妹,切勿听信小人之言。”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斜睨宓瑶,怒意汹汹。 “宓女娘,使离间计,该有个度。” “同为我众,即便疑忌,也应适可而止,安能自相鱼肉?” 宓瑶点出可疑之处。 “不得不说,纪大人做戏,确有瞒天过海之效。” “但,时机把握,未免凑巧。” “怎就这么刚好,三姐姐要为我疗伤,雍大人突然生病?” 纪翡燕反驳。 “此非凑巧。” “我说过了,昨晚,七师妹便生疾痛。” “只不过,我一时没想起小师妹精通医术。她一提及,我方恍然,有何问题?” 宓瑶语气笃定。 “纪大人妙思,我找不到疏漏,只是感觉,一定有问题。” 纪翡燕矜肃。 “凡事都讲证据。” “宓女娘仅凭感觉,实不公允,很容易冤枉好人。” 宁云溪劝和。 “大师姐,四妹妹,不需争执。” “七师姐是否生疾,我们同去,确认一下,便见分晓。” 纪翡燕眉心一紧。 “小师妹是说,带着宓女娘一起去?” 宁云溪回应。 “是。” “不可以吗?” 纪翡燕寻由拒却。 “恐不方便。” “七师妹十分厌恶她。” “心处,原就不堪一击,若再被宓女娘气着,七师妹性命,岂不危在旦夕?” 宁云溪退一步提议。 “四妹妹候在屋外,不进去。” 纪翡燕勉为其难。 “好吧。” 香雪居消息,由探子送至雍顺菀处。 北兆中相,同住一居,她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往六师兄房间。 贺羡玖谋略,师承方仁舒,此,众所周知;另有医术天赋,得方霖皓真传,除同门之外,鲜有人知,深藏若虚,便于行事。 请贺羡玖施针,假作病疾之状,雍顺菀回到自己房间,静候。 少顷,纪翡燕三人来到。 宓瑶停步屋外,悄探一眼屋内情况。 只见雍大人病倒在床,确像纪大人所说状貌,她暗自疑惑。 雍大人果真生病? 连天爷,都帮着纪大人用谋,证实我恶意诬陷? 北兆台中人,怎么个个命数不凡,心想即事成? 撞邪了吧…… 宁云溪请脉、治疗、开药,一气呵成。 雍顺菀“脱离危险”,气色稍得恢复,半坐半卧,莞然而道。 “有劳小师妹。” 宁云溪恭敬。 “师姐贵体有恙,小妹理当趋奉。” 纪翡燕转眸小师妹,做出一脸冤屈。 “这下,你还疑心我吗?” 雍顺菀故作不知。 “小师妹疑心你?” “何故?” 纪翡燕怜怜作叹。 “唉,宓女娘一番离间之语,小师妹瞬即付以信任,认定我欺骗她。” “七师妹评评理,身为大师姐,我怎么可能胡诌你的病疾,以你为计,谋算小师妹?” 雍顺菀接话,配合用计。 “小师妹,你糊涂呀,焉能如此误会师姐?” “平日里,大师姐最疼爱你,我们或有可能骗你,她绝对不忍心。” “倒是宓女娘,时常不怀好意,巧言挑拨我们的关系,欲令我们同门不睦。”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莫再跟她打交道。” 宁云溪恭立一旁,满心愧疚。 “大师姐,对不起……” 雍顺菀不忘装病,说完话,重重咳嗽两声。 纪翡燕顺势,推进计策。 “七师妹别激动,仔细身子。” “我这就请宓女娘离开,然后陪着小师妹,给你熬药。” 宁云溪惊异。 “啊?还要熬药啊?” 雍顺菀捂着心口,像是痛不欲生。 “小师妹不肯?” “莫非不心疼我?” 宁云溪心神一慌。 “绝非如此,七师姐请莫悲伤。” “我只是想着,宅院既有医者,也有下人,应该不需要我熬药。” “四妹妹或许受伤,我急着,给她诊脉。” 雍顺菀愁眉泪眼。 “宓女娘伤得很重吗?较我,何如?你为何情愿丢下我?” “师妹怎可独独看重亲情,寡淡同门之谊?” 纪翡燕接上话,细声劝言。 “七师妹心处不适,心思难免敏感,小师妹多多包容,莫惹她气恼。” “我们留下,给她熬药,好不好?” 宁云溪人在屋内,心飘到屋外。 “七师姐之疾,已经不妨事。” “这样吧,大师姐帮忙熬药,照顾七师姐;我去治伤,事罢速归。” 雍顺菀凄然泪下,撒娇哀求。 “小师妹不要走。” “我就要你嘛。” 宁云溪哄话。 “七师姐请等一等,小妹去去就回。” 她无视礼数,夺门而出,拉着四妹妹,没有一丝犹豫,火速逃去。 纪翡燕伸手,抓了个空。 “小师妹!” 她气得不行。 “早知劝不动,不如一掌打晕,来得轻松。” 雍顺菀收起痛苦状,无奈一笑。 “大师姐何时变得,像二师姐那般莽撞?” “那是我们的小师妹呀,怎能一掌打晕?纵使计策有效,你下得去手吗?” 纪翡燕沉郁不爽,怨气难消。 “就是因为下不去手,我才规劝引导,希望她能醒悟。” “怎料,她这般固执。” 雍顺菀掀开被子,行至师姐身旁,柔然安抚,善言宽解。 “师妹在意家人,承师丈性情,此乃高尚美德,不应遭人诟病。” “当年,云氏一族蒙冤,慕皇下旨,满门抄斩。师父前往解救,师丈之行,便如今日小师妹之举,高义言之,如若救不下族人,宁愿随去,殒而无悔。” “师丈义辞,于师父而言,无疑是苦恼,但于云族众人而言,可谓雪中送炭。” “听小师妹说,这些年,师丈将族人,护在念仁盟。而今,他们已然全数回归家府,恢复世族身份,并认师丈为家主,众心诚服。” 纪翡燕疾言遽色。 “师丈护的是真家人,确实高尚,令人敬佩。” “小师妹护的是宁家人,算个什么事?” “宓女娘受伤,与她一个云族人,何干?” 雍顺菀继续宽解。 “师丈,亦非只护着自家人。” “高族高大人兄弟、贺族贺大人兄弟等等,师丈爱护之人,不胜枚举。” “谋略,算得到权势,算不来真心。唯如师丈恳挚,才能换来他人真诚。” “师父,受人高誉,就事实而论,有师丈一部分功劳。” “宓瑶,是不可多得之人才,小师妹以真心换真心,将她收为己用,做得没有错。” 第954章 助我归京 宓瑶居处,琳珉居。 宁云溪帮着四妹妹褪去衣裳,道道伤痕,猛然映入眼帘。 先前,在客栈,得知璃王歹意,而今,亲眼目睹四妹妹伤处,她这才明白,大哥哥临终前,为何叮咛嘱咐,让她务必除掉璃王。 逸趣责打,小小怡情便罢,璃王居然来真的……太可怕了。 宁云溪诊脉,确定体质,继而抚上银戒,取出适合体质的伤药。 “璃王殿下,总是这样待你吗?” 宓瑶脱下鞋袜,趴在软榻上。 “不关你的事。” “治伤就治伤,你打听我的私隐,做甚?” “三姐姐妄想,动动嘴,关心几句,我便感激涕零,唯你命是从?” 宁云溪素手轻柔,为她敷药,贴上消炎贴。 “我无意打探你的私隐。” “贸然开口,着实冒昧。我唯思,问清楚些,确认他有此喜好,才好想办法,劝他,别再伤你。” 宓瑶白眼翻到天上。 “你省省吧。” “借口劝言,谁知,会不会从地上,劝到床上去?” “三姐姐争宠手段,拙劣得很。” 宁云溪言辞,极为诚恳。 “我是真的担心你。” “伤重至此,危及性命呀。” 宓瑶词气凌厉。 “我们非亲非故,你担心何来?” “三姐姐想听一句,医者仁心,小妹拜服?” “谁不知道,你这些医药之物,是杏林堂独有,乃帝瑾王杰作?” “你以为,耍一点狐媚本事,从帝瑾王手里,要来这些东西的制作方法,便是妙手良医?” “呵。” “三姐姐自视甚高,小妹只觉可笑。” 宁云溪淡淡一笑,不予计较。 治伤罢,她从衣架,取下衣裳,递给四妹妹。 “你想嫁给帝瑾王吗?” “我可以帮你引见。” 宓瑶伸手接下衣裳,闻听此语,动作顿在半空。 “我深恋璃王殿下一人,与帝瑾王毫无瓜葛。” “三姐姐何出此言?” 宁云溪帮着四妹妹,一起穿衣裳。 “我知道,你倾慕帝瑾王。” “一开始,愿为璃王谋士,正是因为把他当成帝瑾王,你才甘心追随。” 宓瑶睨她一眼,甩去一句评价。 “三姐姐知道得真多啊。” 聆音察理,知她冷面之下有所动容,宁云溪适时提议。 “你助我归京,我帮你达成心愿,可好?” 宓瑶不予信任。 “三姐姐性子太急。” “你我斗争,刚刚开始而已,你便迫不及待,想要引我入京,借地利优势,永除后患?” 宁云溪剖析情势,殷切劝说。 “我想杀你,何需回京?” “你区区民女,无权无势。若非我阻止,同门一众,随意一人,取你性命,如探囊取物。” “璃王身边,不是久留之地,你随我回京,让我护着你,好吗?” 伤处,确如宁云溪所言,敷上药,速有止痛之效。 宓瑶细细感受,这会儿,已经全然不觉疼痛,且,心口沉闷,也有些许缓解。 她穿好衣裳,坐在三姐姐身旁,苒苒收起冷漠,和颜以对。 “我走不了。” 宁云溪疑惑。 “为什么?” 宓瑶眸色,一抹悲凉,一意凄楚。 “我家人安危,系于璃王之手。” “我和他之间,还有许多羁绊,如同枷锁,困我在他掌心。” “我逃不掉。” 宁云溪百思不解。 “他怎会这样对你呢?” “他不该这样对你呀。” 宓瑶悲愤交加,苦涩无奈。 “你问我,我问谁去?” “天知道,他是为何故。” 宁云溪深思苦索,娓娓谈心。 “我确信,他真爱女子,是你。” “可能这会儿,他尚未意识到自己的真心,所以行事乖戾,不顾你的感受。” 宓瑶面色一沉,冷冷纠正。 “我们一致认为,王爷寄心于你,情深意重。” 宁云溪表达见解。 “不然。” “他对我,仅是一点情念,如若得到我,必不珍惜。” 宓瑶反驳。 “你识人不明。” “我看在眼里,王爷对你,体贴入微。” 宁云溪断言。 “那是因为他知道,我是玥皇疼惜之人。” 她剖释,析微察异。 “璃王,任贤使能,喜纳良才。起初,他和家兄往来,或是因为见识家兄奇谋,想要收入麾下。而后,你来我往多了,情谊渐深,加上获知身世,他对家兄徐徐寄托亲情。” “怎奈,家兄不领他情,是故,他照顾我,形同抒怀兄弟之义。” 宓瑶提出疑问。 “把你看作玥皇,他情念从何而来?” 宁云溪侃然解答。 “我又不是真的大哥哥,我是一个女子。男女之间,生出情愫,实属正常。” 宓瑶妍貌和静,眉梢微微一扬。 “依你言,相较他以往交好的女子,你无有不同?” 宁云溪点头。 “嗯,区别不大。” “至多,看在家兄面上,他不会伤我性命,再怎么折腾,起码给我留口气。” 宓瑶努努嘴。 “听起来,和我的待遇,别无二致。” 宁云溪不以为然。 “大不相同。” “他玩腻,便会抛弃我,但,他舍不得弃下你。” 宓瑶心神渺渺,不敢相信。 “如你所说,他真爱于我。” “那你为何,建议我入京,结交帝瑾王?” 宁云溪坦言。 “他真爱你,不表示你倾心他嘛。” “我明白,你看到帝瑾王,待我无微不至,羡慕在心,也想拥有他的爱惜。” 宓瑶听得莫名其妙。 “我未曾见过帝瑾王,何从看见你们恩爱,从而羡慕?” 宁云溪忻悦一笑。 “你以后会见到,从而羡慕。” 宓瑶讶异。 “未来之事,你何以知之?” “听闻方族众人,谋才之高,足以预见未来。” “没想到,竟是真的?” “方太卿之女,果然奇才。” 宁云溪惭愧。 “娘亲妙才,我哪敢与她相提并论?” “我实愚笨,没有料事如神之能。” “未来之事,是我亲身体会,非我预见。” 相谈,算是意气相倾,宓瑶决定,吐露心腹之言。 “你讨好我,就是为了逃出澹泊雅宅吧?” “我不能违逆王爷,帮不了你。” “但我知晓,有一人,肯定可以助你,且,游刃有余。” 宁云溪迷茫。 “谁?” 宓瑶坦诚。 “六皇女殿下。” 宁云溪不明所以。 “可她不在这儿,如何助我逃脱?” 宓瑶眸色,盈起几许善意。 “你且等一等,她很快就到。” 宁云溪一怔。 “啊?” 第955章 潘香茹 宁云溪被宁苍墨算计,送入澹泊雅宅,与此同时,当天下午,潘香茹入京,至宁府。 下人禀报,有一位女子,自称公爷故交,求见公爷。 怀中,抱着瞳儿,宁寒望在意她的感受,一口回绝。 “不见。” 下人正想离去,被蓝瞳唤住。 “慢着。” 她紧接着吩咐。 “外头候着,过会儿,我再答复你。” 下人应声,退出房间,候在门外。 前时,收到女娘书信,大致讲述璃王计策,因此,蓝瞳知晓来者是谁。 她配合主子用计,向宁寒望撒娇。 “既是故交,怎能拒之门外?望郎见一见嘛。” 宁寒望佯作不感兴趣。 “你没听,是一位女子?” “我见一见倒是无妨,就怕你吃醋。” 蓝瞳百依百顺之状。 “我才不做妒妇之行,望郎着实小看我。” “你的故交,亦是我的贵客,理当好好招待,岂可怠慢?” 宁寒望意犹未尽,右手探入罗裙,指尖佻浮,搅弄佳丽潮汐。 “瞳儿懂事,我心甚慰。” “那,我们一起招待贵客,我的一举一动,皆在你的视线之内。” 蓝瞳心潮澎湃,言语之间,气息渐重。 “望郎不必如此。” “我深知,你心里只有我一人。哪怕是宁夫人,在你看来,也没有我重要,更别说一位故交。” 情念即将失控,她连忙推开他的手。 “情事酣畅,我实在乏累,请望郎,准我回居歇息。” 被瞳儿拒绝,宁寒望不思失落,反正府外,有故交女子等着。 不想瞳儿吃醋生气,他提前哄话。 “瞳儿通情达理,得佳人如你,我之幸也。” 蓝瞳嫣然一笑。 “贫嘴。” 玉手纤纤,帮他整理衣襟,她细心嘱咐。 “嬉闹花海,切记注意身子,太累,无益康健。” 宁寒望捻起美人下颚,贴近,享受她尚未平静的喘息。 “瞳儿放心,我只见一见,与之叙旧,绝对不碰她。” “我要留着兴致,对付你这个小东西。” “晚上,沐浴后,等我赏赐你,胆敢睡去,我要你好看。” 蓝瞳稍稍用力,挣开他的手,坐远一些,与他保持距离。 “哼,没个正形。” “我偏要睡去,不等你。” 感受美人风韵,宁寒望眸意黠然,伸手,拉她入怀。 “小东西,怎么跟我说话呢?胆大包天。” “早知你这样刚烈,方才求着予你欢乐,我便不给你,随你心痒难受。” 挨他一记饶有情致的耳光,蓝瞳娇声,亦染韵思。 “主子请息怒,奴婢知错。” 宁寒望心满意足,浮一抹笑。 “这样才对。” “以后,必要时时乖顺,卑屈讨好我,听到没有?” 蓝瞳曲意逢迎。 “是。” 宁寒望摸摸她的头,放开怀中人。 “瞳儿真乖。” “去吧。” 蓝瞳起身行礼。 “小女子告退。” 在此之前,蓝瞳借由好奇,询问宁寒望,潘姨娘长相何如。 依着他的描述,她画下主子今时容貌,假称,是自己意想出来。 她言之,见望郎十分宠爱媄夫人,由此推想,望郎或也宠爱潘姨娘。故而,她亲手作画,赠与望郎,让他睹画思人,聊寄缅怀之情。 画中美人,宁寒望只瞧一眼,便记在心里。而后,他日思夜想,假若茹儿尚在人世,就像画中人一样美妙,那该多好。 蓝瞳走出房间,顺便传话给下人,公爷允见故交女子。 须臾,由下人引路,潘香茹至彦息居。 前日,刚看过画像,今日,忽见其人,宁寒望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你……你是……你……” 常有花楼女子,谎称故交,前来献媚,哄他挥霍金银。因而,听是故交,他并没有多想。 岂料,来者,竟是茹儿。 潘香茹没有自报家门,下跪,谦谦行礼。 “恭请宁公爷福安。” 垂眸之际,她落下两滴眼泪。 “你,早就把我忘了吧?” 宁寒望疾步跑去,搀扶她起身。 “茹儿,我的好茹儿,我怎么可能忘记你?” “跪着,膝盖疼,快起来。” 他尤是宠溺,让出正座给她,殷殷笑脸,痴痴含泪。 “不要跟我客气,你只管坐。” 潘香茹依言坐下。 宁寒望满怀激动,细细端量茹儿容貌身姿,暗自感慨。 旧年,她姿色平平。我因俸禄不足、去不起花楼,无奈,求爱于她,排解情思之苦。 未想,她芳龄不再,反而韵味十足,较之瞳儿笔下的她,更加惊为天人。 本以为,薇儿娇媚如花,大约承继我的气质,原来,也有茹儿一份功劳。 当初,我怎就想不到,茹儿可以变得这样娇美? 可惜呀,贪恋柳氏一点狐媚功夫,把这么好的茹儿抛下,就这么,没能亲眼见证她慢慢变美。 唉,都怪我当年有眼无珠。 潘香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公爷看什么?是不是嫌弃小女子,面貌媸陋?” 宁寒望手掌,抚上她的手背,试试她的反应。 “茹儿休要妄自菲薄。” “你美得,像是下凡的仙女,我深感惊艳,一时之间,看愣住了。” 见她没有反抗,他得逞一笑。 “你自称小女子,而非妾身,想来,独身一人,没有成婚。” “是在等我吗?” 潘香茹秋波传情。 “若不是,我何苦千里迢迢来找你?” 宁寒望大喜过望。 “太好了。” “你肯原谅我,简直太好了。” 他得寸进尺,一把将她抱在怀中。 “茹儿或许不知,我已经纳你为妾,只要你同意,今日就能搬入家府。” “居处,等你选好,我让人仔细布置。这几日,你先住在彦息居,也就是我的居处,等到你的居处布置完成,再搬进去。” “我们二者,趁着这几日,好好叙叙旧。” 潘香茹深情在睫,风韵楚楚。 “叙旧,是原意吗?” 宁寒望唇落,轻点娇花怜怜。 “既是,也不是,主要看你意愿。” “你是想要原意,还是不想?” 随之浅吻,潘香茹阵阵轻颤,玉池埋藏已久的趣念,瞬时涌上心头。 “我都想要。” “公爷愿意给我吗?” 宁寒望神思逸兴,一发不可收拾。 “茹儿好贪心。” “我喜欢……” 一张软榻,龙骧凤矫,震风陵雨,愉悦交织悱恻,绵绵不绝。 第956章 我们的女儿 虹销雨霁,日丽风和。 宁寒望趣足意尽,紧拥美人,安躺软榻之上。 “茹儿技艺,一如往昔,令人依依眷恋,不能自拔。” 潘香茹眸意千娇,辞缀醋意。 “公爷本领,似乎比从前精进,想是,身边不缺美人作伴。” 宁寒望看着她,一阵挑眉。 “怎么?茹儿吃醋?” 潘香茹娇软,不失一丝傲骨。 “一点点。” 宁寒望指尖,碰一下她的鼻尖。 “五十多岁,还像个小孩子,叫人知道,肯定笑话你。” 潘香茹颦眉,妍貌覆愁,美得恰到好处。 “我的性情,你了解。” “我就是喜欢吃醋嘛。” “你说过,会惯着我。” 宁寒望痴醉。 “好好好,你吃醋,我惯着。” 潘香茹得意一笑,转言询问。 “家府居处,由我自己择选吗?” 宁寒望时不时地整理被子,帮她盖好,生怕美人着凉。 “嗯。” “你是我的爱妾,谁也不能做你的主,自然由你自行选择居处。” “一会儿,我带你逛一逛家宅,你放眼挑选,看中哪一间,便跟我说,我来安排后续事宜。” 潘香茹直接提议。 “我听说,贤仪居,甚好。位置不错,就在彦息居一侧,且,房间宽敞,无有一丝沉闷。” “我住在贤仪居,好不好?” 宁寒望面露难色。 “这……” 潘香茹板起脸来。 “你不答应?” 宁寒望慌张。 “茹儿莫急莫恼,听我解释。” “你这想法,不合规矩。” “依照律令,家主居处,前为大门、前院,一侧为宅院正堂,另一侧为家主丈夫或妻子居处,后方则为家主尊慈长辈居处。” “也就是说,贤仪居所在位置,只有我的正妻可以居住。” “你是姨娘,至多可用‘贤仪居’三字命名居处,不可比邻我的彦息居。” 潘香茹退一步提议。 “我可以跟她同住吗?” 宁寒望依旧是拒绝。 “我朝,早便废除平妻之律。” “你若和夫人同住,恐惹外人议论,责我有违律令、藐视先皇。” 怕她再有无礼妄词,他主动推荐。 “你听说过忘忧居吗?” “忘忧居,也不错。贤仪居一侧,乃为玥皇住过的晦心居;晦心居背后,便是忘忧居。” 潘香茹忿然作色。 “我听说过。” “柳姨娘,曾住忘忧居。” “公爷是因为此人,才将我抛之脑后,久久不来接我,害我苦等二十余年。” “她的居处,我不住。” 宁寒望哄劝。 “你大可改名,我亦会找人翻修。” “你想和夫人同住,或是喜欢有人为伴。忘忧居中,正好有一位蓝乡主,可以做你的好姐妹。” 潘香茹故作不知,一声疑问。 “蓝乡主?” 宁寒望笑着,向她介绍。 “蓝乡主,名唤蓝瞳,是帝瑾王赐给我的女子。” “茹儿勿忧,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以我观之,你们意气相投,一定合得来。” 潘香茹寻由推却,复又提议。 “我一介民女,何敢与乡主同住?” “贤仪居,如若住不得,我就搬去晦心居,好不好?” 宁寒望窘迫欲哭。 “哎呀,那是玥皇旧居啊。” “茹儿,你不要为难我嘛……” 潘香茹娇蛮,用尽全身气力,把他往外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还说,我是你的爱妾?” “我看你呀,分明不想宠我。” “我这就走,不在这受气。” “你让开!” 宁寒望抱紧美人,好言哄话。 “茹儿,别走别走。” “除这两个要求之外,你再提一个,我必依从。” “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好不好?” 潘香茹挣扎片刻,适时停下。 “住忘忧居,不是不可以。” 宁寒望应和。 “茹儿真乖。” 潘香茹没好气斥责。 “我的话,没说完呢,你少打岔。” 宁寒望赔笑。 “好,你说。” 潘香茹扬扬自满,恣意张狂。 “贤仪居,我不住就不住,无妨。” “只不过,它必须改个名字。” “就改作,香茹居。” 宁寒望再次面露难色。 “呃……莫不是,故意羞折夫人?” 潘香茹赫然而怒。 “用我的名字,命名她的居处,怎么就成羞折?” “公爷心疼了?” “她和柳氏合谋,想方设法,让我找不到你,更者,追杀我多年。” “我受屈至此,不能还手吗?” 见不得美人生气,宁寒望连连点头,顺从她意。 “能,能。” “我立马派人,做好匾额,给夫人送去。” 他话锋一转,道出难处。 “然则,律令有定,夫妻平等。她若不允,我便拿她没办法。” “如之奈何?” 潘香茹给出解决办法。 “那位蓝乡主,不是帝瑾王赐给你的女子吗?可想而知,她和帝瑾王交厚。” “让她去请一道瑜旨,穆氏岂有抗旨之理?” 宁寒望想了想,首肯应许。 “我倒没见,帝瑾王和她往来,但,确实待她恩厚。” “此法,或许可行,姑且试试吧。” 潘香茹给他一个娇笑,妩丽动人。 “谢公爷垂爱。” 宁寒望爱不释手。 “茹儿乖顺之时,最为迷人。” 潘香茹倚在他的肩头。 “只要你宠我,我自当乖顺。” 情念散去,宁寒望想起正事。 “今日时辰已晚,明日一早,我派人传话,让薇儿回府见你。” “对了,我一直没问。” “你和薇儿,是在逃命路上,不慎走散了?” 潘香茹一怔。 “薇儿?” “薇儿是谁?” 宁寒望啼笑皆非。 “薇儿,便是我们的女儿啊。” “瞧你,怎么连自己的女儿也浑忘,岂非老糊涂?” 潘香茹惊疑不解。 “我们的女儿,已经回府?” 宁寒望应声。 “是啊。” 潘香茹依计,叙说情况。 “可她明明说,不原谅你,不想看见你。” “下午,我出门前,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那孩子,执拗得很,无论我怎么劝,她就是不愿出来。” 宁寒望听得云里雾里。 “你所述,何人也?” “薇儿,不在许府住着,跑去跟你同住?” “你们何时重逢?” 潘香茹做出震惊之状。 “许府?” “她怎会住在许府?” “公爷认错人了吧?” “我们的女儿,原名潘羽稚。后为逃命,我更名宓莙,她更名宓瑶。” “她小名瑶儿,不是什么薇儿呀。” 宁寒望亦是震惊。 “你说什么?” 第957章 不敢妄断 暮色苍茫,宁府高堂琼楼,覆一片迷蒙。 宁寒望派人传话,唤宁洁薇回府一趟,并叮嘱,独自一人就好,不需许明骞相陪。 潘香茹献策,让他说明,唤她归宁,所为何事。 宁寒望照做。 听闻“事关汝慈”四字,宁洁薇立即来了兴趣,满以为母亲和宁寒望有矛盾,她又可以看一场好戏,遂,欢悦而至。 “恭请父亲福安。” 只见宁寒望身边,坐着一位陌生妇人,她会心一笑,大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恭贺父亲,喜得佳人。” 宁寒望一如往常,笑颜慈和,亲手扶她起身。 “你可识得此人?” “据我所知,你们应该相识。” 宁洁薇没有多想,简单推想猜测。 “想是,我的某位粉丝,刷过礼物,做过我的榜上人物?” “恕我记性太差,忘却贵人是谁,请父亲赐教。” 她话,印证茹儿所言属实,宁寒望在心里,自嘲一笑。 “非也,她不是你的粉丝。” 宁洁薇茫然。 “那她是?” 宁寒望沉声,确认一问。 “你当真不认识她?” 感知一丝不对劲,宁洁薇小心翼翼作答。 “我……不确定,不敢妄断。” “请父亲明示,她是何人?” 宁寒望眸色,凛一抹霜雪。 “生身之慈,竟会有人不确认、不敢妄断?” 宁洁薇闻言,霎时目瞪口呆。 “生……生……她……” 宁寒望扬手,毫不客气,落下一记响亮掌掴,将宁洁薇扇倒在地。 “你大胆!” “你是哪来的野女,居然冒充本公的四女儿?!” 宁洁薇起了半身,坐在地上,捂着脸上痛处,惶惶分辩。 “不是,我没有,父亲请明察,我……” 宁寒望咆哮着,打断她的话。 “她不认识你,你也不识得她,证据确凿,毋庸置疑,你焉敢抵赖?” “说,你究竟是谁,何人指使你这么做?!” 分辩,出自下意识,宁洁薇反应过来,速即收起惊惶,张扬锋芒。 “你既知,非是我父,何敢对我动辄打骂?” “我是诰命夫人,不是你的奴仆!” 见她气势汹汹,宁寒望大受震撼,怒意更盛。 “什么?” “你个不知来历的野女,凭什么在本公面前趾高气扬,谁给你的胆子?!” 宁洁薇拍拍衣裙上的尘土,不疾不徐,站起身子。 “答案,呼之欲出,宁公想不到吗,岂用我说?” “你那位好夫人,特意选在你落难之际,与他人欢愉,还怀上孩子。” “她从来瞧不上你,早就奔赴他人怀抱。” 宁寒望横眉怒目。 “你尊是谁?” 宁洁薇送他一个白眼。 “你不配知道。” 依据旧事线索,以及宁洁薇话语,宁寒望推论猜测。 “你不敢说。” “莫非,他是罪臣,所犯乃是满门抄斩之罪?你被夫人保下,侥幸躲过一劫,如若对外公布,你是罪臣之女,恐受牵累,是么?” 宁洁薇意态悠悠,绰然处之。 “宁公好奇,何不去问你的夫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知她口风紧,套不出话,宁寒望迅速放弃,愤然拂袖,往贤仪居而去。 宁洁薇敷衍,行一礼。 “恭送宁公爷。” 潘香茹亦是行礼。 “恭送公爷。” 宁洁薇转眸,看向潘姨娘,发难。 “潘姨娘见我,为何没有行礼?” 潘香茹笑颜从容。 “薇儿明知故问。” “我不是你的姨娘吗?” “岂有慈卑子尊之理?” 宁洁薇傲睨。 “姨娘这会儿,倒认得痛快,令我一时分不清,揭穿我的身份,狠狠告我一状之人,是不是你。” 潘香茹装模作样。 “薇儿误会,哪有什么揭穿?我只不过,如实禀知公爷,我的女儿,真名唤作什么。” “我浑然不知,你是冒认身份,痴以为,公爷不小心认错人,缠着你,偏不让你走。” “我怕耽误你,去寻真正的生身之尊,故而澄清事实。” “我为人良善,想不到险恶之事,唯思量,你愿意留下,是因为感动于公爷的慈父之情,不忍伤害他。” “万万没想到,这是一场阴谋。” 宁洁薇语气,折胶堕指。 “我也没想到,你们还活着。” 多年逃亡,命如纸薄,在她口中,却是云淡风轻,潘香茹目色,黯然含恨。 “原来,媄夫人所想,与令慈一般无二。只要是利己事,哪怕伤人性命,也要不遗余力去做。” “你们母女,品行何其低劣。” 宁洁薇一脸理所当然。 “是你,不经家慈允准,悄与宁公苟且。” “你破坏她人家庭在先,纵使殒身,也是活该。” 潘香茹讽刺。 “起码,我不知公爷身份,更不知他有家室。” “我不像你,嫁去做妾,百般屈折主母,迫她改嫁,以此夺得正妻之位。甚至,不愿承评不堪,假惺惺对外公布证据,还钰夫人清白,好似,你从未针对她。” 宁洁薇高高在上。 “我是何样人,由不得你一介小妾评头论足。” “姨娘休要说得,毫不在意主母之位。你特意回来,拆穿我的身份,讨回所谓公道,不就是为了争宠夺爱?” 潘香茹不屑。 “我的眼界,不似你,井底之蛙。” 宁洁薇挑眉。 “哦?是吗?” “那你来此,目的何在?” 潘香茹神态自若。 “向公爷,禀知爱女之事,仅是顺便一说。” “其实,我另有来意,即,告诉你一声,月溪公主有难。” 宁洁薇如东风过耳,不为所动。 “你说有难,她便有难?闭上你的乌鸦嘴。” 潘香茹正色述明。 “邹嵁,也就是宁苍墨,已经用计,将她骗去隐蔽之处,藏起来。” 宁洁薇一阵惊讶。 “大哥哥,原名邹嵁?” “他何许人也?” “是璃王用计,绑走三姐姐吗?” 潘香茹纠正。 “薇儿此言差矣。” “你一查便知,邹嵁,是皇上之臣。” 宁洁薇惊色,余几分担忧。 “皇上,绑走我的三姐姐?” “没了玥皇,失去六皇女,他哪来的本事,算计三姐姐?” 潘香茹惺惺作态,也余几分担忧之色。 “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特来告诉你这个绝密消息。” “迁延时间,恐来不及,薇儿不忙感谢,速往帝瑾王府求救。” 忧三姐姐安危,宁洁薇心神一慌。 “我这就去。” “假使让我知道,你在骗我,仔细你的皮!” 第958章 老爷不必试探 唤宁洁薇回府之前,宁寒望已经派人传话,让蓝瞳去求颜瑜,下一道恩旨,赐贤仪居,更名为香茹居。 颜瑜知晓,蓝瞳算是宁云溪留在宁府的线人,她的请求,他自允之。 瑜旨,很快传至宁府,同时,宁寒望吩咐加急制作的匾额,亦送到穆蓉处。 不知发生何事,穆蓉一脸迷蒙。 “老爷此为何意?” 宁寒望瞪着她。 “当年,你和佟信臻,究竟有没有过见不得人之行?” 穆蓉烦躁。 “陈年旧事,老爷又翻出来,追究不停,自己不嫌烦吗?” “只因一点疑心,你便以潘香茹陋名,命名我的居处?老爷清闲得很。” 宁寒望冷着一张脸。 “回答我,你们究竟有无苟且之行?” 穆蓉心虚,逃避问题。 “事实,我说过许多次,怎奈,老爷不信。” 宁寒望迫问。 “我让你回答我。” “有,还是没有?” 穆蓉不耐烦,抛去一个答案。 “没有。” 事到如今,她仍在欺骗,宁寒望满觉心寒。 “既没有,宁洁薇从何而来?” 穆蓉夷然,推卸责任。 “她是潘香茹之女,是老爷和潘氏偷欢,生下的孩子。” “与我何干?” 宁寒望假称。 “宁洁薇都招了,你还嘴硬?” 他这点小心思,穆蓉一眼即明。 “老爷不必试探。” “薇儿品性,我了解,她绝对不会恶意构陷嫡母。” 被她看穿,宁寒望恼羞成怒。 “好,你们都不认,好得很。” “我这就抓她过来,当着你面,责罚她。” 穆蓉平静,看似无动于衷。 “毕竟,薇儿记在我的名下。请老爷,恕我多问一句,你打算如何责罚她?” 宁寒望薄笑。 “呵。” “天下男子,无不倾慕她之姿容。” “夫人猜猜,我想怎么责罚?” 穆蓉眉心微动。 “老爷请三思,她是你的女儿啊。” 宁寒望面目狡恶。 “她是佟族女,非我爱女,亦非我抚养长大。” “只消,我断去父女之名,她一介罪臣之女,唯有听我话,才有活路。” “夫人勿虑,我不会冷落你,定让你们母女,共享天伦。” 穆蓉心境,地覆天翻。 “老爷莫要忘记,贤婿会护着她,宁云溪也不会袖手旁观。” 宁寒望脸上,挂着轻松,像是胜券在握。 “佟族女,难以保全。夫人以为,她舍得拖累丈夫和三姐姐?” “我看,不然。” “抓着这个把柄,我大约,可以享尽天伦之乐。” “夫人,你说呢?” 穆蓉咬牙切齿,心绪怒意,几近压制不住。 “你敢动薇儿,我要你命。” 宁寒望神色,一转严峻。 “夫人终于肯说实话?” 为了保护女儿,穆蓉无奈坦白。 “是。” “臻郎和我,确实背着你,有了薇儿。” 从夫人口中获知真相,何其伤人,宁寒望心处,猛然作痛。 “臻郎……呵呵呵。” 穆蓉面不改色,下唇微微颤动。 “薇儿无辜,是我对不住你。” “老爷有怒,只管冲着我。” “我们夫妻,什么话都好说。” 听有示弱之意,宁寒望得逞一笑,走近两步,居高临下而视。 “夫人高傲一世,从不屑于我的喜好,懒以绵情,讨我欢心。此,困扰我多年,郁郁不得纾解。” “夫人聪敏,该当知晓,我想要什么。” “自去,取一条鞭子,再来求我宠你。” 天昏地暗,雾惨云愁。 宁寒望乐在其中,心旷神怡;穆蓉创巨痛仍,涕泗横流。 云散雨停,宁寒望疲倦不乏舒逸,躺在床榻之上。 “爬过来,我抱一抱你。” 穆蓉目黯心灰,依言,行走如犬,爬上床榻。 不顾她的伤痛,宁寒望展臂,揽美人在怀。 “以后,在我面前,你就是奴者,不许有一丝违逆。” “听到没有?” 穆蓉强忍伤口刺痛,虚弱一应。 “嗯。” 怀抱娇暖,宁寒望得意洋洋发问。 “从前,佟信臻怎般待你,比我何如?” 穆蓉顺意,取容讨好。 “老爷神勇,比他厉害得多,妾身折服。” 宁寒望抱她更紧一分。 “夫人真是乖巧,看来,为夫管教得不错。” 穆蓉垂眸,凄楚渺渺。 “老爷谆谆教诲,妾身铭记在心。” 宁寒望解读其意。 “听你这话,像要报复我?” 穆蓉否认。 “妾身不敢。” 宁寒望阴鸷。 “不敢就好。” “夫人千万记得,你女儿性命,握在我的手中。” 穆蓉应声。 “是。” 怀抱足够,宁寒望弃如敝屣,将她踢下床。 “我有一事,必须通知你一声。” “茹儿回府,我已经安排她,住在忘忧居。” “这几天,她房间翻修,暂住我的彦息居。” 穆蓉摔得生疼,闻言,怔目覆惊。 “茹儿?” 宁寒望坐起身子,俯视她。 “便是我的爱妾,潘香茹。” “她安然归家。” “哈哈,没想到吧,你机关算尽,最后没能成功。” 穆蓉惊慌不解,不敢置信。 “怎会……她怎会……” 宁寒望眉蹙泠然,以眼神示意她。 穆蓉会意,双膝而跪,伏在他的脚边。 宁寒望神清气爽,姿态一如胜利者,凛凛下令。 “前者,你亲口答应,抬茹儿为姨娘、迎宁洁薇入府,而今,自是不能反悔。” “茹儿,娇蛮任性惯了,却愿为我放下傲气,卑微服侍。” “我不忍,她这样受屈。” “往后,在外人面前,你是主母,她尊称姐姐;夜来享趣,她才是女主子,随意责打,你不准心怀怨恨。” “你不择手段追杀,害她受尽苦楚,今时,也该她出口恶气。” “夫人可有异议?” 穆蓉深感羞折,忍无可忍,借口拒绝。 “老爷不是说,你我夫妻,自此一刀两断,再不复见?” 宁寒望目光,一意轻藐。 “气话,夫人何必当真?” 他用脚尖,簸弄佳柔,或轻或重,随心所欲。 “你方才那般柔媚,我如何舍得弃下你这卑污之流?” “我从来不知,夫人尽力而为,如此摄人心魄,怪不得旧年,那么多人求爱于你。” 他转而,抬起她的下颚,尽情欣赏奴颜媚骨之态。 “夫人早些展现韵美,我也不至于纳妾一个接着一个。” “玩趣你,欢愉无限。” 第959章 我们三人 宁洁薇先赶往月溪府,确认宁云溪出门未归,而后,跑至帝瑾王府,求见颜瑜。 听闻噩耗,颜瑜心忧,速即传召庄韶和林暮来见。 夜深,男女相处,恐有不便,颜瑜允准宁洁薇告退。 虑三姐姐安危,宁洁薇本不想走,但,想着自己喜欢过帝瑾王,为了姐姐,也为了老爷,理当跟王爷保持距离,故,离开帝瑾王府,自行去想办法。 庄韶速至帝瑾王府。 林暮没有应召而至。 其随从荆玢,奉家主命,传话而来,上禀帝瑾王。 “密枢侍高大人失踪,或许遇险,公子收到书信,救人而去。” 颜瑜眸色一惊。 “秋璧遇险传书,让林暮去救她。这剧情,本王听着,好耳熟。” “书信何在?拿来我瞧。” 荆玢毕恭毕敬呈上。 “请王爷过目。” 禀告事罢,经得颜瑜允准,荆玢退下。 颜瑜低眸阅信,蓦地一震。 “上次,秋璧失踪,林暮也是收到这样一封书信,急急跑去解救,结果,被困西郊桉林之中。” “当时那封信,林暮拿给本王看过之后,一直存放在此。” 他打开一个抽屉,翻翻找找,找出那一封信,细细比对二者。 “两封信,字迹和内容,几乎一模一样,很有可能,出自一人之手。” 庄韶一阵恍然。 “王爷是指,先前,皇上重新启用六皇女殿下,她所使第一计?” 颜瑜肃色。 “对。” “当时,亦是我们三人,一起面对她的计策,想方设法破局。” “只不过,我们不敌,输给六皇女。” “幸得庄爱卿以身犯险,来献妙计,救回督护台众卿,帮我们解除危机。” 他所说“我们三人”,便是他、庄韶和云柏誉。 今日,高璟轮休不在。督护台轮班,白日,由温妍,负责护在颜瑜左右;入夜值守,则由云柏誉,行护卫之责。 云柏誉紧接着他们,忆起先前之事。 “记得那次,六皇女殿下意图行刺王爷,以溪儿为质,设计,调离盛京督护台一众。” “今时情况,别无二致,溪儿又是莫名其妙失踪。” “小林大人亦如,为救小高大人,来不及禀报一句,急急而去。” 前事情状,记忆犹新,庄韶连忙劝谏。 “王爷切勿冲动行事,请莫忘记,我们之前试过,即使派出督护台所有大人,也救不回溪儿。” “且,上次,溪儿并非身陷险境,实然,我们根本不需出手相救。” 颜瑜忧心忡忡,坐立不安。 “上次,小妹妹没有危险,是因为绑走她的人,是玥皇。” “今时,玥皇已崩。” “皇帝臣下,不论谁看管小妹妹,她都有危险。” 庄韶灵光一现,继续劝谏。 “义兄,明面上,是皇上之臣。” “说不定,就是他在看管溪儿。” 颜瑜不以为然。 “皇帝那么宝贝庄爱卿,如何舍得劳他用计?” “再者,如果是庄爱卿动手,他怎么可能不通知我们一声?” 庄韶尽量保持冷静。 “义兄一家,不方便禀知,这不,借薇儿之口,传递消息过来。” 颜瑜愁眉锁目。 “可他没说,小妹妹无有危险。” “万一这一次,小妹妹真的遇难,如何是好?” “本王安忍坐视不理?” “假如本王的命,可以换回小妹妹,本王愿做这个交易。” 云柏誉惊慌。 “王爷万万不可为救溪儿,轻视自己性命。” “为今之计,我们该想个主意,助之玄脱身,前来谋计,解决难境。” 庄韶表示赞同。 “微臣附议。” 始料未及,又历这般情况,颜瑜万千愁思,凌乱难解。 “皇帝愈加谨慎,庄府戒备越来越森严,助庄爱卿脱身,谈何容易?” “现下,走投无路,本王唯有殒身。” 庄韶想了想,随即建议。 “要不然,请六皇女殿下,前来谋计?” 颜瑜拒绝。 “休说男女有别,不便传召,只说绑走小妹妹,她嫌疑最大,本王如何放心,把这事交给她?” 庄韶要言不烦,道出心中所思。 “书信可以仿写,字迹也能模仿,此,或是皇上之臣,诬陷六皇女殿下的手段。” “我们不应中计。” “六皇女殿下,谋才出众,王爷不付信任,以致她回归皇上身边,于我方极为不利。” 颜瑜讲明顾虑。 “这一阵子,君臣相处和睦,本王也不算是,完全不信任她,只是,不太敢冒险。” “毕竟,事关小妹妹安危。” 沉吟片时,云柏誉也提出建议。 “家妻曾有评价,祁盟主,智计卓异。” “不如,请他过来,谋想应对之策?” 颜瑜星眸一亮。 “对对对,他智计不凡,已归本王臣下。” “本王心慌意乱,一时想不起他,多亏云爱卿提醒。” “你立即派人,去请祁盟主。” 云柏誉离座一应。 “微臣遵旨。” 三人焦急等候,最后,等来回音:祁盟主出门,不知去向,目下,不在钟赴盟。 颜瑜一听即知。 “必是用计之人,有意调离祁盟主。” 他复生苦恼。 “此人设谋缜密,难以寻到疏漏之处,本王除了顺意殒身,能有什么好办法,解救小妹妹?” 庄韶加重几分语调,犯颜进谏。 “王爷不忍溪儿有事,宁愿舍身,却怎么忍心,推着我众,归入敌势?” “投降敌势,他人或可保住尊荣和性命,微臣以真实身份谄媚逢迎亦可生存,但,姐夫何以自保,义兄置于何地,这些,王爷都不考虑吗?” 颜瑜语塞。 “我……” 庄韶声色俱厉。 “前者,王爷舍身为爱,确实不牵连任何人。而今情势,与那时,不可同日而语。” “少了王爷庇护,溪儿回来,看着父亲遇害、舅舅一家灭族,什么都做不了,大有可能灰心随去。” “王爷认为,如此驾崩,值得吗?” 颜瑜烦恼。 “那我还能怎么办?” 庄韶侃然正色。 “既是走投无路之局,王爷不妨试一试六皇女忠心。倘使,绝处逢生,以她之才,救回溪儿,不在话下。” “假如,她使诡计,不仅没能救回溪儿,还调离督护台一众。到时,我们再想别的办法,说不定,时间一长,会遇良机,危险迎刃而解。” “微臣决意,如若王爷轻生,先请允准微臣身殉而去!” 云柏誉应和。 “微臣与同。” 颜瑜无奈。 “召六皇女。” () 第960章 自乱阵脚 闻听帝瑾王急召,顾忆荷起床,快速梳妆更衣,以最快速度,至帝瑾王府。 “恭请皇叔万安。” 颜瑜虚扶一把。 “爱侄快快平身,赐座。” 他简单说明情况,并将林暮收到的书信,递给她。 “爱侄请看,这该如何是好?” 顾忆荷接过书信,眸低,仅一眼,认出自己字迹,大致看懂书信内容。 她猛然一惊。 “皇叔明察,这显然是敌势的离间计。” “臣侄一事无为。” “月溪公主和高大人失踪,不关我的事啊。” 颜瑜正襟危坐。 “方爱卿料到,或是离间计。” “林暮已经去救秋璧,想来无忧。” “本王很是担心小妹妹,是故,请你谋思救她。” 顾忆荷沈思默想,很快得出结论。 “今时父皇臣下,无人算计得了月溪公主。” “大皇兄,极有可能隐身盛京附近,绑走月溪公主者,兴许是他。” 颜瑜不假思索,直接否定。 “那不对。” “媄爱卿禀报,此计,是皇帝之臣所为。” “你有所不知,皇帝纳得一位新谋臣,便是宁府宁苍墨。听媄爱卿言之,他原名邹嵁,来历不明,似乎是个厉害人物。” 顾忆荷信之几分,不乏疑惑。 “宁苍墨,确由父皇安排,成为宁府嫡长子,应是父皇的线人。” “我未曾与他来往,实不知,他腹有奇才,谋高月溪公主一筹。” “有一点,臣侄想不通。” “父皇频频败计,权势大不如前。宁大公子若真是奇能异士,怎愿堕入泥淖,不想投身颜皇臣下?” “你们有仇吗?” 颜瑜听得着急。 “本王压根不认识他。” “哎呀,皇帝如何纳得良臣,这不重要。” “当务之急,你快想办法,救救小妹妹。” 知他无力解惑,顾忆荷遂即放弃,不再深问。 “皇叔稍安勿躁,臣侄这就去访他,探听虚实,尝试获知月溪公主所在。” 颜瑜首肯一应。 “好,你快去。” 迟钝一分,他惊觉。 “等一下。” “夜深,恐有不便?要不,你明天一早再去?” 顾忆荷婉颜平静。 “皇叔勿忧。” “我唤璟郎,陪我一起去。” 颜瑜点点头。 “嗯,好,多加小心。” “本王等你消息。” 顾忆荷离座,行礼。 “臣侄告退。” 宁府。 夜风,自窗外呼啸而来,留下刺骨寒意,惹蓝瞳瑟瑟发抖。 等不到宁寒望,她打算就寝。 起身,离开软榻,她伸手,想要关上窗户,忽来一人,粗鲁扼住她的手腕。 她着实吓一跳。 “谁?” 抬眸,只见宁苍墨立身窗外,眸色饶有意趣,她慌忙抽离素手,复去关窗。 “公爷睡在我这儿,你不许进来。” 宁苍墨不顾她的阻拦,执意从窗户,跳进卧房。 他故意,看一眼床榻,继而发问。 “宁公何在?” “瞳儿竟敢骗我?” 蓝瞳落寞,低下头。 宁苍墨抱起美人,兴致勃勃,走向床榻。 “来前,我便打听清楚,宁寒望安睡彦息居,不在你这儿。” 他情意绵绵落唇,却见她一脸不情愿。 “瞳儿害羞?” “我们愉快那么多次,怎么还害羞呢?” “背着他偷欢,我深感惬意,你不思欢欣吗?” 蓝瞳花容沉郁。 “不思。” 宁苍墨抱着她,坐在床榻上,娴熟恣意,脱去她的鞋袜,抚掌玩趣。 “予你快乐之人,是我,你就用这副态度,报答我的恩情?” “你心里,仍在思念林暮?” “还是说,朝夕与共,你不自觉爱上宁寒望?” 蓝瞳不答。 宁苍墨手掌,由下至上,解开她的衣带。 “林暮心里,只有高冯秋璧。闻知她遇险,他顾不得忠臣志向,毫不犹豫,前往搭救。” “至于宁寒望,实话告诉你,他已有新人在侧,你即将失宠。” “新人名字身份,我尚未探得,只听说,是个半老徐娘。” “你这种年轻女子,无有妇人韵味,入不了他的眼,玩玩也就弃下。” “如今,你只能讨好我,宁府才有你的容身之地。” 蓝瞳怯怯懦懦,不敢反抗。 “我不需住在宁府。” “待到女娘计成,我自有去处。” 宁苍墨行为佻薄。 “什么去处?” “回璃王身边,亦或,嫁去林府?” “林暮深爱高冯秋璧,势必不愿迎你入府。林府,亦无你的容身之地。” “另者,璃王身边,你不用妄想。” “他即将败计,且是自乱阵脚,自作自受。” 蓝瞳闻言惊惑。 “你这是何意?” 褪去外衫,宁苍墨抚她安躺床榻,细品娇姿,欣赏愉景。 “我计,应已大功告成,诉与你知,也无妨。” “瑶儿漫想利用我,谋算月溪公主,引璃王,亲手摧毁心上人清白。待到大计得成,她再禀知真相,既能置身事外,把罪责推给我,也能令璃王无颜面对心上人。此后,她便可借助权势,寻机除去眼中钉。” “殊不知,我送去人质的同时,写信给璃王,表明月溪公主身份。” “璃王得知,瑶儿意欲毁掉他的心上人,岂能不怒?施展计策期间,他怒,安能不自乱阵脚?” “等到时机成熟,我计杀璃王,夺得北兆台,轻而易举。” “局定,瑶儿、你,都是我的。” 柳条弄趣,蓓蕾含香,蓝瞳气息愈急,悱恻悠吟。 “女娘不会想不到,你写信,表明月溪公主身份。” “你的诡计,休想得逞。” 宁苍墨成竹在心。 “这段时间,受璃王摧折,瑶儿不堪其苦,几近失智。” “我有把握,她无心去想破局之策。” 心觉不妙,蓝瞳这才鼓足胆量,抗拒他。 “我去找女娘。” “你放开我!” 宁苍墨懒用气力,语调柔和,先予劝抚。 “来不及了。” “瞳儿听话,往后,我多多宠你,好么?” 见她不从命,他气愤,重落一记掌掴。 “敢不听话,你知道后果!” 蓝瞳吃痛,停下反抗之举,捂着脸,委屈欲哭。 宁苍墨眸若夜色,晦暗深邃。 “瞳儿,切莫不知好歹。” “我只是不忍伤你,并非没本事纵控你。” “信不信,我立马让帝瑾王之众,知晓你的真实身份?你企图谋计,嫁入林府,终将成为泡影!” 蓝瞳惶惶摇头。 “不,不行,求你……” 宁苍墨勾唇。 “求我什么?” “你把话说全,叫我听个高兴。” 蓝瞳卑屈。 “我……” 话至此处,随从戴茂,敲敲窗框,小声禀报。 “公子,六皇女殿下、护卫高大人到,请往迎接。” () 第961章 平等相待 宁苍墨无奈舍下美人,前往接迎顾忆荷和高璟,应付其事。 蓝瞳暂获自由,快速穿好衣裳,悄往彦息居而去。 潘香茹收到瞳儿发出的信号,哄着宁寒望睡去,敛迹离开卧房,与之相见。 “恭请蓝乡主……” 蓝瞳诚惶诚恐,急忙搀她起身。 “岂不折煞奴婢?主子快快请起。” “主子行礼,奴婢不敢当。” 潘香茹执意要跪。 “你我之间,原就没有奴契,你从来不是我的奴仆。” “如今,你贵为乡主,我向你行礼,是应该的。” 蓝瞳亦是坚持。 “主子待奴婢恩重,奴婢心甘情愿为你仆从。” “礼节,若免不得,就请主子,对外做个样子就好,私底下我们仍然如旧,像家人一样共处。” 潘香茹莞尔一笑。 “好。” “既是家人,你不该自称奴婢。” “我一直说,我们应当平等相待,你非是不听。” “今时,你必要听从了吧?谨防隔墙有耳,被人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听她哄话,蓝瞳心里一暖。 “是,那我们就平等相称。” 她述说正事。 “我来,是为告知,邹嵁依女娘之计,送去月溪公主,同时,还给璃王殿下送去一封信。” 知她忧心之处,潘香茹说明情况,以作安抚。 “我猜到,他暗藏私心,写信,表明宁云溪身份。” “自然,瑶儿也有这般猜想,故而,处处留心。” “他那封信,早被我们拦截,没有送到璃王殿下手中。” 蓝瞳悬心一放,欣喜非常。 “我就知道,他的诡计,不会得逞。” 潘香茹侃侃然,继续说明情况。 “瞳儿勿忧。” “瑶儿那边,一切顺利。” “过了今夜,璃王殿下趣足,从明日起,宁云溪便要遭受身毁之痛。” 夜色,于她妍眸,渲一抹漆黑。 “宁奉哲驾崩、宁云溪身毁,宁府再没有人,斗得过我们。” “我们尽可施展计策,讨回公道,把我们受过的苦楚,全部还给他们!” 蓝瞳谦敬而道。 “襄助主子和女娘,我愿尽绵薄之力。” 潘香茹眸色,一转担忧。 “你不忙尽力襄助我们,先管管你自己吧。” 蓝瞳一脸迷茫。 “我自己?怎么了?” 潘香茹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脸上伤痛,从何而来?” 蓝瞳假言。 “我不小心打到自己,不疼。” 潘香茹嗔怨。 “你休瞒我。” “告诉我,是不是邹嵁欺负你?” 蓝瞳心虚低眸。 “嗯……” 潘香茹表意关怀。 “前时,你孤身一人在此,受气,我尚可理解。” “这会儿,有我在,你怎么还是这样怯懦?” “你不敢反抗,可以提我,让我来保护你。” 蓝瞳道出原因。 “他说,探听消息,并未探得宁寒望新欢,是为何人,只知是一位妇人。” “我以为,主子有意隐藏身份,因此,没敢提你。” 潘香茹澄清。 “我没有隐藏身份,是他打探不仔细。” “宁寒望新欢是谁,他根本不在意,只想着,用这事,引你失望。你为了生存,自然对他千依百顺。” 蓝瞳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谢主子指教。” “女娘那边无事,我自安心回居睡觉,也请主子早些歇息。” 潘香茹跟上她的步伐。 “我陪你回去。” “我料,邹嵁临时有事,才将你弃下,事罢,定然回来缠你。” “我绝不容许,你再被他欺负。” 蓝瞳闻言,脚步一停。 “主子不可。” “万一,宁寒望醒来,没找到你,因此起疑……” 潘香茹神态轻松。 “我借口,睡不着,去你那儿看一看居处环境,偶遇你,相谈甚欢,便决定留下。” “你宽心,他天资迟笨,觉不出端倪。” 蓝瞳幸福一笑。 “是。” “多谢主子庇护。” 潘香茹目慈语柔。 “瞧你,敬辞不停,一家人,总是这样客气。” “走吧,今晚,我守着你。” 蓝瞳敛迹,先一步回到忘忧居。 潘香茹装作散步,步履不紧不慢,走向忘忧居。 简单交谈之后,宁苍墨寻由身子不爽,顺理成章,恭送顾忆荷和高璟离开。 随后,他突发奇想,打开衣柜,取出一件衣裙,匆匆赶回蓝瞳居处。 见瞳儿漫步前院,没有睡下,他惊喜一笑,从她身后,一把抱住美人。 “你踱步来回,想是,等我等得焦急?” “瞳儿乖巧,自当受到奖赏,随我进屋,我们玩个有趣的游戏。” 忽然被人抱住,蓝瞳一阵惊吓,听到他的声音,忧惧更甚。 “我不进屋,你放开我。” 听出拒绝之意,宁苍墨没有一分不悦,反而唇角扬笑。 “为何不进屋?” 顺着她的话,他表达本愿。 “莫非,你想在院子里,两两欢好?” “瞳儿何时变得这样胆大?我喜欢。” “好,依你,我们今日,大胆放肆一回。” “我的瞳儿,愈加放纵,这么下去,以后可怎么好?” “嗯……我想想……” “若我一人,不足你尽兴,我就把你送给手下人,只当是他们的工钱。” “瞳儿觉得,好不好玩?” 他落唇,在玉颈之上,浅浅留下一点痕迹,继而,把手上衣裙,递给她。 “给,把它换上。” 蓝瞳落眸,看一眼,蓦然一惊。 “这是……女娘遗失的裙子!” “是你偷走她的裙子?!” 宁苍墨无谓笑笑。 “瞳儿用词,不要这么难听嘛。” “我请你们吃过那么多顿饭,这裙子,不能算是我买下的吗?” “我花在你们身上的银子,买下你们二人,也足够了。” “一件裙子而已,你何至惊讶?” 蓝瞳眉间生怒。 “你无耻。” 宁苍墨听着,只觉是情话,遂即回应。 “稍后,让你见识我更无耻之状。” 他松开手,不轻不重推她一下。 “快去换上衣裳。” “欢愉之时,我唤你瑶儿,你唤我夫君。” “待我物色一名合适女子,安排入府,我们再玩主仆同戏的游戏。” “到时,叫你提前尝一尝,尊严扫地之乐。我深明,以你污泥浊水之曼念,享受其中,一定受益匪浅。” 潘香茹脚步无声,走进院落。 “邹少郎,忙什么呢?” () 第962章 兄妹 闻声,极为熟悉,宁苍墨提心在口。 转眸,一看来者,他吓得连连后退。 “宓……宓女娘。” 潘香茹浅浅一笑,不怒自威。 “宁大公子敬称有误。” “公爷没有派人通知?我已然回归家府,入住忘忧居。” 宁苍墨改口。 “潘姨娘。” 潘香茹跟着改口,轻慢发问。 “嗯,墨儿。” “大半夜,来我居处做甚?” 讨好未来岳慈,宁苍墨故作诚恳真挚。 “我的心思,姨娘都知道。” “我骗不了你,所说,只会是实话。” “是这样的。” “我买来一件衣裳,托瞳儿,送给瑶儿,希望她接受我的礼物,也接受我这个人。” “瞳儿身份,未向敌势公开,我们白天见面很不方便,故而,我只好深夜前来。” “孩儿失礼失敬,姨娘请勿见怪。” 潘香茹蔑视。 “什么衣裳?让我瞧瞧。” 宁苍墨取回那件衣裙,双手呈给她。 “姨娘,请看。” 认出这是爱女之物,潘香茹伸手,接过衣裳。 “瑶儿不喜欢这种款式。” “我喜欢,你送给我吧?” 宁苍墨恭顺有加。 “是。” “请姨娘笑纳。” 潘香茹故意调侃。 “我接受礼物,不会也要接受你这个人吧?” 宁苍墨窘色。 “姨娘言重,孩儿惶恐。” 潘香茹词气,拒人千里。 “还有事吗?” 宁苍墨低眉一分,以示敬重。 “无有他事。” “姨娘请留步,孩儿告辞。” 潘香茹揶揄挖苦。 “留步?呵,自作多情。” “我没打算送你。” 她走近一步,凛凛而视。 “我有话嘱咐,你且听着。” 宁苍墨微微躬身。 “姨娘请赐教,孩儿洗耳恭听。” 潘香茹沉下脸色,严肃不苟。 “我已是宁公之妾,瑶儿也将回府,恢复贵女身份。” “抛开亲缘不谈,等她改作臣籍,依律令而言,你们便是兄妹。” “诸如此类的礼物,你不许再送。” “另外,忘忧居不欢迎你,瞳儿亦不想见你,往后,再让我看见你们待在一起,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宁苍墨不满。 “姨娘管束瑶儿,天经地义。” “但,你以何身份,约束瞳儿?” “她贵为乡主,你是公爵之妾,姨娘似乎,没有资格决定她和谁人来往。” 潘香茹威势磅礴。 “我以何身份,轮不到你质问。” “既知她是乡主,你要走,为何不向她行礼?” “入府之前,没人教你规矩吗?请宁大公子周全礼数。” 宁苍墨怫然不悦,面向瞳儿,敷衍行一礼。 “在下告退。” 潘香茹泠然提醒。 “乡主允准告退了吗?” 宁苍墨耐着性子。 “恳请蓝乡主,允准在下告退。” 蓝瞳胆怯,看一看主子,才作回应。 “准。” 宁苍墨依礼而行。 “在下告退。” “孩儿告辞。” 他不情不愿,退出忘忧居,心绪,天崩地裂。 我早该想到,用计解决月溪公主,她们二人便无顾忌,必回宁府,一雪前恨。 唉,糊涂失策,竟让瑶儿成了我的妹妹。 这该如何是好? …… 顾忆荷和高璟,至帝瑾王府。 礼罢,赐他们入座,颜瑜讲述最新情报。 “方爱卿料想,以小妹妹慧思,被人掳走,定会沿路留下线索,协助我们寻到她。” “本王已命云爱卿,派出手下一队卒士,探查盛京内外,找寻线索。想必,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有所收获。” 说完,他问。 “你们去试探宁苍墨,结果何如?” 顾忆荷正色答言。 “此人,才略不低。” “臣侄勉强探知,月溪公主被他绑走,交给大皇兄。大皇兄一众,身在曙英县,具体住处,臣侄不得而知。” 颜瑜提问。 “他亲口说,把小妹妹,送到璃王手中?” 顾忆荷回答。 “非也。” “是臣侄从他话语中,推测出来。” 颜瑜头头是道,分析起来。 “或是,他故意透露假消息,误导你。” “他是皇帝之臣,即使绑走小妹妹,也会交给皇帝。” “此事,与璃王没有任何关系。” 闻之话意,满含猜忌,顾忆荷瞬即不耐烦。 “皇叔这么有本事,自己去找吧,何需臣侄谋计?” 颜瑜欲哭无泪。 “本王只是发表意见、跟你讨论一下,你看看你,没好几天,又急眼。” “我们叔侄相处,不能和睦一点吗?” 顾忆荷嗔怒。 “臣侄承认,自己脾气不好。” “然则,皇叔屡屡不付信任,仅凭臆测,妄下定论,不纳臣侄忠言,实难辅佐!” 高璟弱弱劝诫。 “荷儿,切莫无礼。” “王爷不仅是你的叔父,更是君主,你该有敬畏之心。” 顾忆荷怒目而视,迫他表态。 “皇叔和我,你帮谁?” 高璟陷入两难。 “我……这……” 顾忆荷怒气冲冲,拍案而起。 “好,高大人愿做忠臣,我佩服!” “诸位慢聊,我先走一步。” 颜瑜连忙挽留。 “爱侄请留步。” “对不起,总行了吧?” 顾忆荷郁郁止步。 “皇叔谦辞,臣侄受之有愧。” 颜瑜堆笑,示意一请。 “请回座。” “我们好好商量。” 顾忆荷冷漠。 “谢皇叔赐座。” 看着她坐回座位,颜瑜好声好气而问。 “以爱侄高见,本王该当怎么做?” 顾忆荷提出建议。 “据我观察,宁苍墨谋思,不如月溪公主。由他看管,公主想要沿路留下讯息,并不难。” “方公爷料思不错,我们应该派人,去寻线索。” “盛京内外,范围太大,臣侄认为,只需搜寻曙英县。” 旧年行刺景象,历历在目,颜瑜神思苦恼,闷闷不乐。 “璃王,下手干净得很。” “假若,真是他动的手,本王恐怕,找不到小妹妹。” 顾忆荷鄙夷。 “皇叔怕了?” 颜瑜纠正。 “忧虑。” 顾忆荷言语激之。 “可知,大皇兄乃性情中人,喜好粗莽乖戾?” “臣侄听说,女子落入他手,个个体无完肤。” “皇叔确定,不去解救月溪公主?” 颜瑜沮丧。 “他无非就是要我性命,只要他放过小妹妹,本王甘愿赴去。” 庄韶大惊失色。 “王爷请三思。” “我们刚刚说好……” 颜瑜愁眉紧锁。 “对,我们刚刚说好。” “但是。” “皇帝之臣,或好对付。” “璃王,何以敌之?更何况,他手上还有人质。” 顾忆荷再次失去耐心。 “皇叔一旦崩逝,大皇兄更加肆无忌惮。”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说什么胡话、赴哪里去?你给我好好活着!” () 第963章 熟悉的计策 顾忆荷暴怒,吓坏云柏誉、庄韶,以及护在颜瑜身侧几名卒士。几人面面相觑,尽数措手不及,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位相貌柔婉的女子,气势竟能如此彪悍。深怕荷儿失言,惹怒王爷,得罪在场诸位,高璟讪讪不语,在一旁赔笑。颜瑜担心小妹妹处境,无有惊讶恼怒,唯是愁思满怀。“本王可以活着,只怕,连累小妹妹受苦。”顾忆荷语气,仍余几分严厉。“皇叔有时间做怨妇,不如快些下令,请督护台众位大人,速往曙英县,搜寻相关线索。”“落在大皇兄手中,月溪公主必然受苦,此,不可避免。你早点找到她,她便能少受一些苦楚。”忆起往事点滴,颜瑜不由得自卑。“本王没有把握,斗得过璃王。”“一者,他暗中掌权北兆台;二者,他手上有人质。”“我们以蝼蚁之力,如何撼动大树?”顾忆荷容色,徐徐换作和婉,深中肯綮,予以劝抚。“皇叔不必过于忧虑。”“一者,北兆台,不一定全心全意辅佐大皇兄,以我观之,他们很有可能只是表面友善,私底下关系并不好。”“二者,他手上有月溪公主,你臣下有我,你们各有人质,且是彼此双方十分看重之人。单说这一点,他威胁不到你。”“你握我在手,说不准,大皇兄不敢轻举妄动,月溪公主暂时安全无虞。”颜瑜心里没底。“你们虽是兄妹,但互不相识。”“你,于他而言,很重要吗?”顾忆荷傲骨风韵,自信不移。“他设此计,就是为了离间我们叔侄,引导我,弃你,而投奔他。”“以此推论,我,于他而言,应该很重要。”“毕竟是骨肉至亲,他不可能一点感情也无。”“智谋不及,便攻他亲情之薄弱,臣侄自认为,巧使计谋,可以与敌。”被她染绪,颜瑜燃起希望。“有劳爱侄,谋想良策。”顾忆荷微微颔首。“皇叔莫说客气话。”“月溪公主,乃我恩人,我救她,理所应当,义不容辞。”颜瑜转眸另一侧。“云爱卿。”云柏誉郑重一应。“微臣在。”颜瑜一丝不紊。“换班时辰已到,你去客房,唤醒小池爱卿。”“传话,让他派出一队守卫,赶往曙英县,搜寻线索。”“另外,召回一众卒士爱卿,让他们回客房歇息。”云柏誉应声而去。“微臣遵旨。”晨曦初露,东方欲晓。庄韶早起,洗漱更衣,速往帝瑾王府。云柏誉值守结束,请求留在王府,颜瑜知他担忧爱女,随即允准。高璟去一趟苏府,接上顾忆荷,同往帝瑾王府。宁云溪遇险,颜瑜悬心不安,几乎一夜无眠,静候督护台众卿通报消息。池尧恺与萧向朔完成换班,由萧向朔派遣手下卒士,继续在曙英县,寻找线索。缅慕居。四人礼罢,各自落座。萧向朔收到消息,迫不及待转达而来。“启禀王爷,公主有消息了!”余者同时惊喜。颜瑜拂手虚扶。“萧爱卿免礼平身,坐下慢慢说。”萧向朔谢恩,落座,继续禀报。“微臣手下之人,询问曙英县百姓,从中,觅得一人。”“他说,昨日下午,亲眼看见公主,坐上一辆马车,往盛京北郊而去。恰巧,那人住在北郊,采买完,准备回家,与公主同路,因而,获知公主的马车,停在北郊邑田。”颜瑜神色复杂,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又是北郊邑田?”“这台词,本王前不久听过,好像,也是你来禀报。”萧向朔一脸迷蒙。“是。”“微臣也记得。”“不过,路人不是同一个。”“这次,应该是真的吧?”颜瑜愁容。“你不急去寻,我们再等等。”“按照剧情发展,应该还有其他消息。”“你若要走,高冀高爱卿会叫住你,然后禀报,小妹妹或在南郊岭坡,或在东郊淇滩。”“最后,我们三选一,怎么选,都是错。”萧向朔面色,余一分尴尬。“请恕微臣多嘴,高大人身在督护台。”“今日,王府白天当值,是微臣和韦大人。”颜瑜改话。“那就是韦爱卿,代替高爱卿,说那些台词。”话音刚落,韦初霜前来禀报。她话,与高冀表达,有所不同,但,结果一样。颜瑜一脸苦色。“看看,又是三选一,也不知,这次有没有正确答案。”听出话语隐意,顾忆荷不由得冤屈。“皇叔不必阴阳怪气,责怪臣侄。”“臣侄再愚思,也不至于设谋两次,用一模一样的招式。”“天理良心,是则是,否则否,这不是我的计策。”颜瑜否认。“爱侄切勿多想,本王没有这个意思。”顾忆荷嗤笑。“呵。”“皇叔嘴硬,至多骗骗自己,瞒不过臣侄。”“不止是你,方公爷、在座诸位大人亦有疑忌,不是么?”云柏誉心虚,回避目光。庄韶行得正、立来端,没有一分心虚意怯。萧向朔态度坚决,维护两位楷模。“六皇女殿下多虑。”“我是俗人,确有疑思。”“方公爷和云大人品性纯良,绝不是无端猜忌之人。”韦初霜态度与同。“即使他们有一些疑心,殿下也不应过分指责。”“他们二位,皆是月溪公主的家人,心怀亲情,忧而有疑,无可厚非。”颜瑜叫停。“维护个人形象,非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我们先办正事,斗嘴逗趣,有空再说。”他做出温柔状,给足情绪价值,虚心请教六皇女。“请问爱侄,这三个地方,可有正确答案?”他的表现,顾忆荷勉强满意,于是乎,收起怒容,认真献策。“恕臣侄愚钝,无从料想正确与否。”“臣侄唯思,皇叔身边,身手矫健之臣、智谋高超之士,二者缺一不可。一如上回,动用肱骨心腹之人,实不可取。”“遂,臣侄预备,亲往三个地方,去试真假。”“请皇叔,拨一队督护台卒士或守卫,归臣侄调遣,同往搜寻。”“有臣侄在,大皇兄行动有碍,臣侄有信心,护好督护台众人,解救月溪公主。”颜瑜首肯。“萧爱卿,速去调集人马。” 第964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从早上,等到中午,闻听通禀下人言之,六皇女独自归来,颜瑜猛然一惊。“啊?”云柏誉转眸,与韶弟对话。“看吧,我刚刚说什么来着?”“换汤不换药,她又在调离督护台众人,企图行刺王爷。”“你盲目听信她的话,偏要分辩,说是离间计。”“结果何如?”庄韶不偏不倚,持正判断。“可这,确实很像离间计。”“如六皇女殿下所言,她再愚钝,也不至于故技重施。”“以她智才,意图谋害王爷,完全可以想个新的计策。”“如此布局,引我们猜疑她的忠心,她如何成事?”云柏誉不为所动,坚持己见。“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所利用,就是你这个心思。”庄韶有些摇摆。“是吗?”云柏誉反问回去。“不是吗?”“你能确定,这一定不是她的计策?”庄韶实话实说。“不能确定。”云柏誉振振有词。“那便是了。”“她不至于故技重施,也不表示她不能故技重施。”“或许,她认为,相同一计,对付我们足矣,无需思量新的计策。”颜瑜劝解。“二位爱卿不必争执。”“你们分析得都有道理。”“事实怎般,我们确定不了。”“本王想着,她若忠心,或会另想办法,解救小妹妹;反之,她只为调走督护台众人,那么,一定会借寻人之名,继续向我索求。”“结果何如,我们一看便知。”云柏誉、庄韶齐声。“王爷圣明。”须臾,顾忆荷走进缅慕居。“恭请皇叔万安。”高璟守在王府大门,等她回来,紧跟脚步,一起进入缅慕居。“恭请王爷万安。”颜瑜虚扶。“请起,坐。”嘴角撑起一个微笑,他问于六皇女。“为何只见你一人,其他爱卿安在?”顾忆荷仔仔细细描述北兆台中人,用什么计对付她,态度诚恳,毫无隐瞒。“就是这样,只差一点点,我便击败他。”“唉,棋差一着,特别可惜。”“请皇叔再拨一队人马给我,臣侄保证,这一次,定然成功。”云柏誉冷睨一眼,直言不讳。“殿下,话不要说得太满。”“你可以保证,下一次险胜,却怎么保证,下一次璃王仍然派他,与你斗智?”“北兆中相岑大人,不算是家妻最得意的门生。”“你对付他,尚且不敌,璃王假若派出纪、卓二位大人,你何以应对?”“另者,你的对手,是岑大人。此,仅是你的猜测。”“你根本没有见到对手,无从判断其人是谁,哪得笃定,必是璃王掳走溪儿?”“媄夫人明确说过,是皇上之臣,带走溪儿。”“你总是这样顾而言他,不免令我怀疑,你另有所图!”顾忆荷脸色,霎时冰冷。“云大人之言,是否就是皇叔所想?”颜瑜诚实。“本王是有一点疑心。”顾忆荷勃然大怒。“皇叔不付信任,我还谋什么计?”“请容臣侄告退!”颜瑜心里欲哭无泪,表面依旧撑着笑。“你有点耐心,好不好?”“不是说,小妹妹是你的恩人,你救她,义不容辞?”顾忆荷斥责不停,怒不可遏。“是我不愿救吗?是你们给我使绊子!”“我斗不过北兆台之人,实属正常,你们不仅不理解,还要怀疑我。”“有你们这么救人的吗?”“是我不想跟你们一条心吗?”不好意思让王爷哄劝,高璟开口,安抚荷儿,顺便提议。“争吵无益,荷儿稍安勿躁。”“既然深入局中,与之斗智,不得成功,不妨,换个方法解救月溪公主。”“你说呢?”顾忆荷瞬即识破。“这话,不像你的口气。”“谁教你的?”“是不是皇叔?”高璟不知所措。“不是……”顾忆荷怒瞪着他。“高大人以为,思量应对之策,很容易吗?”“我深入局中,能安然归来,已属侥幸。你非但不担心我,还给我出难题。”“你安的什么心?”“皇叔和我,你究竟帮谁?!”高璟更加不知所措。“我……我……”颜瑜愁绪交织烦躁,笑容消逝不见。“你莫要为难高璟。”“这话,是本王说的。”“本王承认,对你有疑,但,本王讲理,愿意给你一个机会,证明忠心未移。”顾忆荷愤懑不平。“我好心,救你臣下之人,你不付信任便罢,居然理直气壮,要我证实忠心?”“可笑!”庄韶连忙劝和。“王爷、殿下,请息怒。”“我有愚辞,请二位静听。”“从璃王手中救人,难如登天,我们应当保持冷静,切忌急躁行事。”“思量应对之策,的确很难。微臣祈请王爷,给六皇女殿下一点时间,谋思妙策;也给督护台诸位大人一点时间,搜寻新的线索。”“明日,我们再行会聚。”“微臣拙思,望王爷纳谏。”颜瑜应许。“好。”他深刻反思,正式致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本王没能给予理解和信任,是本王有错,求贤侄原谅。”“请贤侄回府,谋思妙策,我们明日再见。”顾忆荷离座,行礼。“谢皇叔,谢方公爷。”“臣侄告退。”云柏誉有话要说,眼神示意颜瑜,屏退高璟。颜瑜会意,屏退身侧几人。云柏誉正颜进谏。“王爷万万不可被佞臣蒙骗。”“你休听她冠冕堂皇,说什么武臣、谋臣缺一不可,好似考虑周全,凡事以王爷安全为先。实则,她只为松懈吾众防备,轻松弄计,调离督护台一众。”庄韶不懈说和。“姐夫不急劝谏,我们且看明日,她能不能想出一条妙计,便见分晓。”云柏誉有苦难言之状。“你呀,焉能如此信任她?”“你莫忘记,她原是皇上之臣,谋害过溪儿。”“我问你一事,你即可明晓真相。”“璃王和她血脉相连,我们于她而言皆是外人,换作是你,你如何选择?”庄韶义正词严。“姐夫明知故问。”“我没有选择顾兄,一心辅佐王爷。”他的回答,云柏誉始料未及,一时间,无言以对。“呃……你……”他怅然作叹。“唉。”“家妻徒弟,若有一人留在王爷身边,我们何需依赖六皇女谋计?”经他一说,颜瑜后知后觉想起苗姒。她身份尴尬,或受钟族、姚族牵累,因此,他并未向己众透露她的事。小妹妹说过,他这身份,去了,五师姐不自在。他听从,一直不曾打扰。然则,今时走投无路,他没办法,哪怕冒昧,也必须前往请教。 第965章 微臣钝学 云柏誉依苗姒计策,适时离间颜瑜和顾忆荷,惹顾忆荷怒急,归入顾沅穹麾下。 “唯忧,她故技重施,调离督护台一众。” 第966章 多谢你,璟郎 颜瑜及其臣下众人,寻着各种疑点,连连迫问顾忆荷。 “总之,就是大皇兄之众,利用宁苍墨,以达自己目的;反过来,宁苍墨也觉得,他在利用大皇兄,以达自己目的。” 第967章 好消息 闻知顾忆荷即将到来,顾沅穹喜上眉梢,至琳珉居,意与宓瑶分享喜悦。 宓瑶刚刚送走宁云溪,便见不远处,出现顾沅穹身影,顿时慌作一团。 见她踱步来回,像要躲藏,顾沅穹趣上心头,三步并作两步,走近她。 “瑶儿哪里去?” 他逸兴十足,用力扼住她的后颈,拖着摔倒的她,走向卧房。 “来,本王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宓瑶痛得花容失色,拼命挣扎。 “啊……王爷……饶命……” 不顾美人告饶,顾沅穹毫无怜惜,将她拖进卧房。 “瑶儿别怕,本王没有恶意。” 他停步松手,转而,打开箱子,取出一件她不常穿的衣裳。 “你换上这件。” 宓瑶一怔。 “这箱子里的衣裙,尽数闲置。” “记得王爷说,款式太过保守,令你不思进取。今日却为何,要我换上?” 她心里打鼓。 “莫非,王爷另有新欢,为你彩衣愉趣?” 顾沅穹笑颜欣然。 “我正要跟你说好消息,离间计成,三妹妹不时便到。” 上下打量她一眼,他笑颜之间,余出几许嫌恶。 “你穿成这样,不成体统,赶紧换去,免得把她教坏。” “你有所不知,她可是个淳良女子。” 宓瑶难以置信所听所闻。 “王爷此话何意?难道,我不是淳良女子吗?” 顾沅穹哂笑。 “呵呵呵,你说呢?” “想想我们平时相处,你怎好意思问出这样的话?” 宓瑶容色严肃,一分笑不出来。 “那月溪公主呢?” “在王爷看来,她也是淳良女子?” 顾沅穹神态轻松。 “溪儿当然淳良,毋庸置疑。” 宓瑶感到不平。 “王爷不能将我,也看作淳良之女吗?” 顾沅穹一脸无谓,自以为说得入情入理。 “瑶儿理当认清自己,没有必要追求自身不具备之物。” “她们有她们的优点,你亦有你的长处。” “假若,卖去花楼,你肯定是内行人。” 伤痛交织委屈,宓瑶萋萋泪下。 瞧她梨花带雨之貌,顾沅穹心动神驰,不能自已。 双手,饶有意致,抚上一双雪臂,翩翩然,撩起她的长袖,他心神,随之撩云拨雨。 “瑶儿不哭。” “本王说错话,这就帮你更衣,给你赔罪,好不好?” 清泪登时收住,宓瑶惶惶躲开他的手。 “不敢劳烦王爷,我自己来。” 顾沅穹温柔目光,霎时覆意凶狠。 “本王美意,你竟不领情?” 宓瑶立于原处,怯怯可怜。 “求王爷开恩,我伤势未愈,刚敷上药。” 顾沅穹眉宇,蹙一道凌厉。 “本王不在,谁给你敷药?” 听出他语气不对,宓瑶有意,不说实话。 “我太痛,唤来医女。” 顾沅穹洞穿。 “不领情便罢,你还敢欺骗本王?” 宓瑶不承认。 “我没有。” 顾沅穹猜测。 “是溪儿吧?” 宓瑶摇摇头。 “不是。” 顾沅穹转身要走。 “本王去问问她。” 宓瑶急忙拉住他。 “王爷请慢!” 顾沅穹回身,垂下视线,看一眼她的素手,抬眸,黠睨美人。 “看样子,她敷个药,你就心生感动?” “果然医者仁心,较之本王这种凡俗之人,完全不一样。” “本王对你这么好,不见你有一分感动,终日思念帝瑾王。她不需费力讨好,简单为你做一点事,你便真心认下三姐姐。” 他自嘲,一声冷笑。 “呵。” “怪不得帝瑾王深得人心。” “早知如此,本王不学武谋,只攻医理。” 宓瑶无言,不知如何回复。 美人沉默寡言,更缀韵趣,顾沅穹目意,染一抹诡谲。 “你不让找她,本王兴致勃勃,何从宣发?” “要不,你代替令姐,伺候本王?” 宓瑶寻由婉拒。 “六皇女殿下随时玉临。” “迎她入宅,才是正事,请王爷容后怡情。” 听她拒却之语,顾沅穹愈加心潮澎湃。 “本王说过多次,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你重要。” “关怀你,才是正事。” “本王最在乎之人,便是你。” “哪怕是亲者,也没有你重要。” 攫住美人素手,他蛮力一拽,揽娇身入怀。 忽然,撞在他的膺膛,宓瑶惊吓,发出一声娇哼。 顾沅穹落唇,附在她耳边。 “瑶儿为何瑟瑟发抖?莫怕,本王不勉强你。” “你若没空,本王就去问问溪儿。” 唇点娇柔,他盎盎而问。 “告诉本王,你想不想要共赴花海?” 感受自己洋溢热情,不由自主趋奉,宓瑶锐折矜摧,苟合取容。 “我想。” “求王爷赏赐,谢王爷怜爱……” 情思纵逸而下,飞珠溅玉,交融相接,汇流成河。 春雨霏霏,软榻棉垫几乎湿透,趣罢,顾沅穹抱起美人,转去床榻躺下。 他指着软榻,故意发问。 “瞧瞧,你是淳良之女么?” 被他一问,宓瑶羞折无尽。 “王爷惯会贬损我,殊不知,六皇女倾慕太医林大人多年,后与护卫高大人不清不楚,那便是你所谓淳良女子?” “我只陪伴王爷一人,比她干净得多。” 家妹,无辜遭受污名,顾沅穹目萦严霜,凛冽非常。 “本王给你一次机会,道歉。” 宓瑶害怕,不寒而栗。 “我口无遮拦,求王爷原谅。” 顾沅穹压制怒意,面色异常冷峻。 “每每受宠,你就得意忘形。” “宓瑶,看清自己地位。” “在本王心里,你什么也不是,至多,玩物罢了。” 玩物两字,徘徊脑海,久久挥之不去,宓瑶强忍心痛,戚戚一应。 “是。” 羽睫下,似有泪花莹莹,顾沅穹心境,翻起醋意。 “又想嫁给帝瑾王?” “你想嫁给帝瑾王,意在迫使本王,敬称你一声皇婶,还是,情有所寄,非他不可?” 宓瑶寂寂然,没有给予答复。 顾忆荷行至卧房门口,碰巧听见大皇兄这一段话,随即提问。 “谁想嫁给帝瑾王?” 不等回答,她先抱怨。 “千方百计把我算来,好似骨肉情深,结果,不见人影。大皇兄这般冷待妹妹,不合适吧?” 宓瑶闻声大惊,慌乱扯着锦被,急急裹好身子。 顾沅穹下意识用身躯,挡住瑶儿,同时,高声命令三妹。 “外头候着,不许进门!” 怨言未完,再受冷遇,顾忆荷怒极反笑。 好个顾沅穹,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第968章 王爷请莫多想 顾沅穹威吓,在宓瑶听来,震耳欲聋。 回想王爷动怒之时、种种狠戾手段,宓瑶不由得蜷缩身子,战栗簌簌。 落目,只见瑶儿畏惧,韵美无限,顾沅穹神醉,语气一转温柔。 “瑶儿宽心,有本王在,她不敢进来。” 他伸手而去,想要安抚美人,却见她颤抖得更加厉害。 “你这是,被本王吓着了?” 宓瑶轻轻摇头。 “没有。” “我冷。” 看出她的漠情,顾沅穹全然不能理解。 “本王对你,还不够好?” “你为何这样怕我?” “这世上,本王最爱的女子,便是你。” “你当真一分感受不到吗?” 宓瑶袅袅提醒。 “王爷,莫让六皇女殿下久等。” 忆起这一年欢情趣意,顾沅穹丝丝心动,深深苦楚。 “你还没有回答本王的问题。” “想嫁给帝瑾王,是因为寄情于他?” “本王想听你说一句实话。” 宓瑶眸色,一片灰暗。 “我不想嫁给他。” 顾沅穹试探她的心意。 “改日回京,本王带你,去帝瑾王府求见,你当面禀诉于他,好么?” 宓瑶没有犹豫,直接应下。 “好。” 顾沅穹骤起猜疑。 “你利用本王情意,试图结识帝瑾王?” 听他不付信任,宓瑶心焉如割。 “王爷想要实话。” “我说了,你又不信。” “那我何苦真诚以对?” 顾沅穹唇角,几意苦涩。 “你对本王,何来真诚?” “若非本王管束严密,你早就逃跑。” “我知道,我处处不如帝瑾王,你压根看不上我,同样的,我也看不上你。” 宓瑶淡淡一应。 “是。” 娇身连绵处,顾沅穹粗行弄狠,意想看她痛苦不堪之状。 “你记住,本王玩腻之前,不会卸去管束。” “本王是主,你是奴,你的一切,本王说了算。” “唯是本王抛下你,你没有资格背弃我。” 知他意想,宓瑶咬牙忍痛,不肯如他所愿。 “小女子谨记。” 见她越发冷漠,顾沅穹失落伴随恼怒,脸色顿时阴沉。 “把衣裳穿好,少给本王丢脸。” 宓瑶亦是蕴怒。 “小女子遵命。” 她拿起他择选的衣裳,沉吟一想,随手丢在一旁。 打开箱子,自行挑选一件旧衣,她不疾不徐,开始穿衣。 顾沅穹坐在床榻上,细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心绪,怒火万丈。 “慢着。” 宓瑶穿衣动作,应声而停。 “是。” “王爷有何吩咐?” 顾沅穹肃问。 “为什么不穿本王选的衣裳?” 宓瑶随意找借口。 “闲置太久,有刺鼻气味,我不喜欢,遂,换另一件。” 顾沅穹质疑。 “同在一个箱子里放着,你手上那件,没有刺鼻气味?” 宓瑶搪塞。 “嗯,没有。” 顾沅穹冷冷道破。 “本王记得,我们初见那日,你正是穿着这件衣裳。” “怎么?” “你想回到过去,改变过去,远离本王,不愿与本王相识?” 宓瑶颦眉。 “凑巧罢了。” “我根本不记得,我们初见那日,分别穿着什么衣裳。” “王爷请莫多想。” 顾沅穹语调,凌一抹严厉。 “流光逝去,不会再现,人怎么可能回到过去?是你想得太多。” “你的命数,已经被本王绑缚,你应当接受现实,不该肖想其他。” “对抗命运之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宓瑶听得心烦,脱下穿到一半的衣裙。 “王爷非要我穿那一件,我自当从命。” 看她俯身,捡起那件罗裙,顾沅穹忽然改主意。 “不必了。” “你就穿这一件,且看,现实何如,你能不能改变过去?” 宓瑶气不过,悄悄给他一个白眼。 “是。” 一瞬捕捉她的不服,顾沅穹怒意更盛。 “你这些裙子,俗气得很,本王不喜欢。” “晚上沐浴后,你须换上本王买给你的衣裳,任我尽兴。” “至于白天,面对三妹妹,你就算是装,也给我装得端庄得体一些。” “胆敢违逆,本王决不轻饶。” 宓瑶忍无可忍,分辩一句。 “端庄得体,我不用装。” 顾沅穹揶揄讽刺。 “呵,卑浊之女,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你这东西,不适合待在本王身边,该当送去花楼,供人享乐。” 瞧她仍是一脸不服气,他恶狠狠要挟。 “看起来,你很是向往?本王唤来瞳儿,一并送去花楼,与你作伴,可好?” 宓瑶只能饮泣吞声,怏怏示弱。 “王爷吩咐,卑浊之女谨记在心,不敢有违。” 顾沅穹取胜,骄易一笑。 “这就对了。” “服侍本王,瑶儿切记,听话才有活路,否则,本王一定让你尝尽非人之苦。” 二人穿衣完毕,走出卧房,见到顾忆荷。 宓瑶下跪行礼。 “恭请六皇女殿下金安。” 顾忆荷满含疑忌,睇目于她。 “这位便是宓女娘?” 顾沅穹微微一惊。 “你如何识得她?” 顾忆荷故作漫不经心,探问他们的关系。 “一进宅子,我就听人说,大皇兄甚是宠爱宓女娘。” “可想而知,宓女娘是我未来皇嫂,小妹安能有眼无珠,不识贵人?” 顾沅穹严正说明。 “众者谈论之语,非是事实。” “宓瑶只是本王的贴身侍女,平日走得近,仅此而已。” “她不是你的皇嫂。” 他没有收纳家臣之权,谋士二字,不好明说,顾忆荷领会隐意,颔首浅笑。 “哦,原来如此。” 她复问。 “适才,皇兄所说,想嫁给帝瑾王之人,是她吗?” 顾沅穹如实答言。 “嗯,对。” 顾忆荷走近一步,居高临下,蔑视宓瑶。 “凭你也配?” 宓瑶抬眸,愤愤不满而道。 “殿下何意?” “我们第一次见面,无冤无仇,殿下没必要出言嘲讽吧?” 顾沅穹附和妹妹。 “六皇妹说得对。” “你就是不配。” 考虑瞳儿安危,宓瑶被迫无奈,委曲求全。 “王爷所言极是。” 顾忆荷开怀大笑,尽情奚落。 “哈哈哈,她这么听话,一点不像皇兄的‘侍女’,倒像是犬马之流,供人享乐,供人驱使……” 顾沅穹依然是附和。 “兄妹所见略同,本王也说,她是供人享乐之物。” 宓瑶听不下去,站起身子,扬手,给顾忆荷一记耳光。 打都打了,她干脆豁出去,重新扬手,朝顾沅穹扇去。 顾忆荷吃痛呼喊。 顾沅穹制住宓瑶动作,用力一推,把她推倒在地。 “何敢造次?宓瑶,你大胆!” 第969章 我有危险 摔倒,后腰撞在石头上,剧痛猛然席卷全身,宓瑶惨呼无声,泪流无尽。 顾沅穹一心关怀妹妹。 “皇妹疼不疼,可需唤来医女,为你诊看?” 顾忆荷夸大其词。 “特别疼。” “痛入骨髓!” 她佯装憔悴,立足不稳,身子摇摇晃晃。 “皇兄务必唤来宅院所有医女,为我治伤。” 顾沅穹连忙伸手,搀扶妹妹。 “好,好。” “来人,传见所有医女。” 没能保护好妹妹,他满心自责。 “皇妹看着路、慢些走,本王陪你,去前厅坐等。” “正好,前厅备着一些伤药,本王先帮你敷上,消一消痛。” 宓瑶强撑着气力,轻唤一声。 “王爷……” 以为她是假作虚弱,使诡计博怜惜,顾沅穹怒火中烧,不屑一顾。 “跪着思过。” “稍后得空,本王再找你算账!” 恭送礼节,宓瑶难以周全,只能目送他们离去。 她的手,捂着后腰痛处,突然,感觉到一丝湿润,收手瞧看,掌心一片绯色,触目惊心。 “这……” 她抬头,看向王爷,想要求助,却见他们转身,消失在她视线之中。 琳珉居前厅,距离卧房不远,她去守在门口,或可留一位医女,帮她疗伤。 宓瑶手撑着大石,艰难站起身子,扶着腰,一小步一小步,往前厅走去。 行至前厅门外,宓瑶止步,徐徐蹲下身子,坐于门口石阶。 厅内,传来顾忆荷的责怨声。 “道个歉,此事便已?哼,皇兄果然宠爱她。” “你既这般宠她,还寻我过来做甚,只为舍弃亲情,供她愉乐么?” “皇兄好荒唐。” “从小到大,哪怕住在高府,我都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顾沅穹一手拿着伤药,另一手小心翼翼,为妹妹治伤。 “哎呀,你别动、别动,不好上药。” 顾忆荷一把夺过伤药,忿然砸在地上。 “上什么药?” “皇兄打算,把我治好,任由她掌掴?” “我不治!” 她大发雷霆,怒吼质问。 “顾沅穹,这便是你心中血浓于水的亲情,是么?” “这样伤我,便是她的待客之道,是么?” “你平日怎般管教侍女?是不是教她,初次见面,就要狠狠给我一记耳光?” “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们主仆,你们为何这么针对我?!” 妹妹越是气恼,顾沅穹越是内疚。 “冤枉啊,愚兄何有此意?” “三妹妹息怒,听我解释。” 顾忆荷怒不可遏,连连拍案。 “我不听!我不听!” “她扇我一下,致我重伤,我必要还她五十下,以泄此恨!” 被他闹得,顾沅穹心神慌乱,口不择言。 “好好好,只要你不生气,怎样都好。” “她,随意你处置。” “纵使弄出人命,愚兄也会帮你善后。” 听到满意答案,顾忆荷立时平息怒火。 “皇兄何从知晓,我想除掉她?” “你真若同意,我可就不客气了。” 顾沅穹反应过来,心有不舍,紧忙劝阻。 “三妹妹不忙动手……” 宓瑶不敢再听,以最快速度,逃命而去。 宁云溪离开琳珉居,便去照顾雍顺菀,结束,与纪翡燕结伴,返回香雪居。 半路,碰见踉踉跄跄跑来的宓瑶,纪翡燕急中生智,挡住小师妹视线,同时,引导小师妹加快脚步。 看出纪大人心思,宓瑶竭尽全力,呼喊出声。 “三姐姐……救我……” 宁云溪寻声看去,杏眸覆惊。 “四妹妹?!” 感觉到阻拦,她挣开师姐的手,跑向妹妹。 “我不是刚给你治伤?” “你这是怎么了?” “难道,我用错药?” 宓瑶脚步越来越慢,撑着最后气力,走向姐姐。 “姐姐没有用错药。” “这是新伤。” 宁云溪仔细扶稳妹妹,余光捕捉她后腰绯色,转眸查看。 “如何伤成这样?” “快坐。” “我先紧急处理一下,我们再回居好好疗伤。” 宓瑶依言,落于石座。 “不急治伤。” “姐姐,我有危险……” 纪翡燕一脸不情愿,走到她们身边。 宓瑶话说到一半,转而问好。 “恭请纪大人福安。” “有伤在身,实难行礼,望纪大人宽宥。” 纪翡燕懒得理会。 宁云溪忡忡不安。 “不需问好,不需行礼,你快说,险事何来,你遇到什么危险?” 宓瑶叙述。 “六皇女玉临,她……” 话语,因伤痛,戛然而止。 宁云溪抚上银戒,取出一粒药,喂给妹妹吃。 “服下它,可以止血止痛,恢复一点气力。” 宓瑶乖顺。 “多谢姐姐。” 看着她们姐妹情深,纪翡燕吃醋在心,自行找座位,气冲冲就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药丸很快起效,宓瑶继续叙述。 “六皇女……” 听罢,宁云溪领会六皇女之意,一时间,哭笑不得。 “殿下误以为我们是情敌,虑我优柔寡断、迟迟下不去手,便想着,帮我解决麻烦。” “四妹妹千万不要误会,六皇女殿下实际并无恶意。” “我陪你回居,我们疗伤之后,找她解释清楚。” 宓瑶放心不下。 “姐姐定要护着我。” 宁云溪轻柔安抚,扶她离座。 “嗯,我一定护着你。” 纪翡燕随之离座,忍不住开口。 “小师妹。” 宁云溪拦住她的话。 “请师姐,先回香雪居,我忙完即归。” 纪翡燕铁面无私。 “六皇女初至,是投诚,或是诈降,未有定论。” “你要见她,我不允许。” 宁云溪忧心如焚。 “四妹妹伤势严重,急需医治。师姐教诲,请容小妹事后聆听。” 纪翡燕正颜厉色。 “她若是诈降,你们齐心合力离开澹泊雅宅,如之奈何?” “你莫妄想,我看不出你的心思。” “即便她不是诈降,你也有办法哄她回心转意,归附帝瑾王臣下。” “是也不是?” 宁云溪愁肠百结。 “我只是想着,给四妹妹治伤,澄清误会。” 纪翡燕提议。 “我陪你去。” 宁云溪愠怒。 “师姐怀疑我?” 纪翡燕不为所动,直言说破。 “休使激将计,你未免小瞧我。” 宁云溪、宓瑶快速一阵对视,双双无措。 没了办法,宁云溪只能应承。 “师姐,请。”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70章 公主,对不起 琳珉居。 经过宁云溪医治,宓瑶伤势,有所好转。 纪翡燕无意宓瑶安危,始终盯着小师妹一举一动,深怕一个不慎,师妹得而复失。 治伤罢,宓瑶更衣,简单梳洗。 随后,三人同往居处前厅。 顾沅穹依旧拦着顾忆荷,千推万阻,寻由一个接着一个,孜孜不怠。 看破他的狡计,顾忆荷彻底失去耐性,勃然大怒。 “兄长贪恋美色,罔顾亲情,令我深感失望!” 顾沅穹坚持哄劝。 “荷儿乖……” 会见自己人,还让下人通传,纪翡燕只觉多此一举,遂,叩门三声,郑重禀言。 “王爷,在下求见。” 顾沅穹顿言,起身迎步。 “纪大人请进。” 顾忆荷好奇转眸,想要一睹纪大人风采。 三人进门,顾沅穹第一时间看见溪儿,冲她莞尔一笑。 “溪儿也来了。” 宁云溪微微颔首。 顾沅穹欣然,向纪大人介绍。 “这位便是家妹,六皇女顾忆荷。” 出于礼貌,顾忆荷离座,立身原处。 “纪大人,请多指教。” 纪翡燕回之一笑。 “不敢不敢,殿下抬举。” 顾沅穹热情,邀请她们入座,继而,收起笑容,怒目而视宓瑶。 感知危险,宓瑶惶惶躲到宁云溪身后。 荷儿在,顾沅穹不得不表态。 “本王不是让你跪着?你这是做甚?岂非抗命不遵?” 宁云溪抚她,安坐身侧座位。 “四妹妹摔倒,伤得很重,我刚刚为她治疗。” “请兄长,恕小妹自作主张,免去她的责罚。” 瞧她又是一副心慈手软之状,未出意料,仍旧令人恼火,顾忆荷白眼翻到天上。 顾沅穹正中下怀,立即表示。 “免罚就免罚,溪儿高兴便好。” 宁云溪客套一句。 “谢兄长体谅。” 顾忆荷假咳几声,以作提醒。 “咳咳咳。” “公主好善良。” 宁云溪面露尴尬。 “殿下误会。” “她不是我的情敌。” 顾忆荷压根不信,装个样子,松懈敌者戒心。 “哦,原来是误会一场。” “宓女娘,多有得罪,望乞见谅。” 宓瑶看穿其心,亦是装个样子,笑着回应。 “殿下言重,小女子惶恐。” “误会解开就好,谢殿下包容。” 宁云溪察觉不对劲。 “我尚未讲明其事,误会就能解开?” “殿下何故戏弄我?” 她既把话说开,顾忆荷干脆不藏,劈头盖脸,一顿诘问。 “我倒要问你,何故对情敌仁慈?” “你只是医者,不是君主,更非天神,何需仁爱天下苍生?” “你知不知道,我就要成事?都怪你跑出来捣乱!” “我且问你,无人绑缚,无人看管,一身绫罗,安然居住,你为何不回去?你可晓得,我为了救你,承受多大冤屈?!” 不忍师妹受屈,纪翡燕出言袒护。 “献计谋算你之人,是我。” “请殿下,莫要斥责我的小师妹。” 顾忆荷一声疑问。 “小师妹?” 她迟钝,想起公主身世。 “哦,对,我差点忘记,你是方太卿之女。” 如是一想,她更加愤怒。 “你别告诉我,手握北兆台一众,你依然回不去。” “公主莫不是,背弃心志,辜负皇叔?” 宁云溪欲哭无泪。 “有什么话,我们私下说,好吗?” “你这么当面讲出来,他们……他们……” 顾忆荷声色俱厉。 “我处事堂堂正正,并非见不得人,为什么不能当面讲出来?” “你果然心存歹意?” 宁云溪百口莫辩。 “不是……我……” 确认六皇女诈降,纪翡燕悬心一放,莹然一笑。 “殿下光明磊落,我自惭形秽,佩服佩服。” 顾忆荷后知后觉,恍然明白。 “什么意思?你……难不成……” 听着她们的对话,顾沅穹亦是确认三妹诈降,于是,心生戒备。 没想到六皇女如此不开窍,宓瑶神情,一抹匪夷所思。 纪翡燕语气慈和,苒苒发问。 “误会已然澄清,小师妹,该回居了吧?” 宁云溪一脸苦相。 “大师姐,我想回京。” 纪翡燕鹰视,慈和不乏严肃。 “不行。” “回居。” “时机一到,随我们一同回京。” 宁云溪可怜巴巴。 “事情未及说清楚,误会还没澄清呢,大师姐,让我多待一会儿嘛。” 纪翡燕蹙眉。 “撒娇没有用,回居。” 顾忆荷窘迫。 “公主,对不起。” 宁云溪无奈。 “唉。” 纪翡燕重展笑颜。 “殿下太客气。” “兄妹相聚,必有心腹之言吐露,我们不多打扰,告辞。” 顾沅穹允之。 “二位慢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纪翡燕面向王爷,恭谨行礼。 “在下告退。” 宓瑶亦是行礼。 “恭送纪大人。” 顾沅穹扔下宓瑶,陪着顾忆荷游逛宅院,挑选居处。 趁此机会,顾忆荷熟悉宅院布局,寻找可以设谋之处,解救宁云溪。 一个时辰,挑挑选选,游逛宅院好几圈,顾忆荷一直没能选到合适居处。 等到大皇兄无趣得打起瞌睡,顾忆荷倏然,给他一个答案。 “月溪公主居在何处?我想跟她同住。” 顾沅穹登时清醒。 “不可以。” 顾忆荷愀然,沉下脸色。 “何故?” “你才刚说过,疼爱妹妹,弥补我缺失的亲情。” “兄长安忍拒绝?” 顾沅穹哄话。 “为兄之意,你单独居住。” “本王不想委屈你。” 顾忆荷顺着话头,开始施计。 “我不觉委屈。” “一个人住,我害怕。” 一听便知,她有救人心思,顾沅穹谨慎以对。 “本王安排麾下女子,与你同住。” 明晓自己心思,被皇兄洞悉,顾忆荷面不改色,毫不气馁。 “不熟悉之人,我更害怕。” “要不,让于大人陪我吧?” “闲逛一个时辰,我们算是熟悉,且他武艺高强,正好保护我。” 突然被她要求同住,于煜栾听得心惊胆战。 顾沅穹不同意。 “男女有别,你们不能同住。” 于煜栾松一口气。 顾忆荷紧接着要求。 “那我就跟宓女娘同住。” 想着平日,与瑶儿欢趣,顾沅穹没有犹豫,果断拒之。 “恐有不便。” 顾忆荷追问。 “我们都是女子,何有不便?” 等不及回答,她像个小孩子,哭闹起来。 “我偏要跟她住……偏要……” 她变换花样,几番胡搅蛮缠,顾沅穹无可奈何,首肯应许。 反正,大事即将成功,他们在澹泊雅宅,住不了多久。花趣,忍耐几日,无妨。 他只需防止荷儿,与溪儿合谋,设计出逃,便矣。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71章 营救之策 顾忆荷入住琳珉居,并解决线人,确保无人窃听机密。 她主动约见宓瑶,于正堂,礼罢,各自安坐。 “我听月溪公主,唤你四妹妹?” “是我听错了吗?” 宓瑶提起茶壶,斟茶两杯。 “殿下没有听错。” “宁洁薇冒充身份,我才是真正的宁四女。” “其中缘故,家宅之争罢了,不值一提,让殿下见笑。” 顾忆荷伸出双手,接下她奉来的茶。 “这么说,我猜得不错,你们不仅不是情敌,而且关系亲厚,如同亲姐妹?” 宓瑶浅抿一口茶,心甜一笑,妍妍动人。 “是。” “初识,确有一点矛盾,多亏三姐姐待人诚恳,对我呵护备至,我们这才化解隔阂,交善亲睦。” 顾忆荷婉容,盈起一丝幸福。 “她待人确实不错,考虑周全,体贴入微。” “更难得,她研思医理,精通医术,懂得缓解身子不适。” “你们相识时间不长,你或没有体会过,她的医术,真的很高明。” “经她医治,我身心惬意,疾痛不再复发,每晚睡得香甜。” 宓瑶深有同感,娓娓而道。 “我体会过,刚体会到。” “她所用,伤药也,我心处,却有暖融融之感。” “三姐姐言之,择选用药,首先对应体质,其次缓解心脏症状。对症下药,能治愈疾痛,也能缓和消沉心情,令人康健舒适、心境怡然。” 顾忆荷叙话闲谈,有感而发。 “她那人,好归好,傻归傻,付出不计回报,宁愿自己受屈受累,不愿他人难过,好似亏欠全天下。” 宓瑶冁然。 “她是方族后人,心怀大仁大义,我虽做不到,却也理解她。” 她换作肃色。 “有件事,我不得不说,祈请殿下一听。” 顾忆荷准许。 “嗯,你说。” 宓瑶言语,直截了当。 “你处理线人的方式,略显潦草,恐怕,瞒不过王爷。” “至多瞒他一时。” “今日已晚,他不会来打扰你,自是发现不了端倪。” “明日一早,你的心思,必然暴露无遗。” 顾忆荷神态自若。 “成也好,败也好,我仅需一时。” 宓瑶茫然。 “请问殿下所指,何事成败?” 顾忆荷答曰。 “自然是解救月溪公主。” “我深入敌营,就是为了救她。” “我料,你也想救她,无奈,不得其法,对吗?” 宓瑶面露难色。 “殿下不掩饰来意,冲动言辞,已经打草惊蛇,王爷、北兆台众人皆会严密防守。” “你只身逃出去,尚且困难。解救三姐姐,谈何容易?” 顾忆荷挺起腰背,自负自傲。 “你的目光,何其短浅,居然看不出,本殿下是假装说漏嘴?” “我诈败,他们则会误以为我陋学薄识、无以与敌,从而,得意忘形,疏于防备,给我们可乘之机。” “此乃韬略,你这种无才之人,肯定不懂。” 宓瑶目光炯炯,余一分嘲意。 “殿下何必故作高深?我瞧得出来,你不是诈败。” 顾忆荷倨傲而道,犟劲十足。 “是是是,我真的说漏嘴。” “那又怎样?” “胜败乃兵家常事。败局何如?进则可以力挽狂澜,退则可以引为所用。所谓败局,败是计谋,而非谋者,只要运用得当,败在此处,胜在他处。” “即使是输,我也会输得有益。” 斗嘴无用,宓瑶迅速认输,继续说正事。 “殿下高见,小女子折服。” “却不知,今日一事,如何输得有益?” “要知道,王爷他们不会因为你‘诈败’一次,便得意忘形。” “他们亦识韬略,悟得‘胜骄而败’的道理。” 顾忆荷不以为然。 “据我所知,大皇兄张扬轻狂,得胜而骄。” “我认为,他一定中计,深信,我斗不过他。” 宓瑶说明。 “王爷以前,或有这个毛病,如今,早就改好。” 她不蔓不枝,与之讨论计策。 “就算如你所说,王爷中计,还有北兆台诸位大人呢。” “仅凭我们二人,何以救出三姐姐?” 顾忆荷一丝不苟,阐述良思。 “你一味想着破局,自是无法对抗北兆台一众。” “他们可以设阵,困住月溪公主,我们怎就不能也设阵势,反向困住他们?” “你有所不知,公主结合阵势、地形,创新出一种新阵势,既能设在山上,也能设于平地,其破阵之法,与普通阵势大不相同。” “我看过她一步步设阵,且,研想有成,领悟得极好。” “惜,我不善阵势之道,难以独立完成新阵势。” “你想想,宅院里有没有可信之人,善使阵势,请他助我一臂之力。” 计策尚可,值得一试,宓瑶随即提议。 “我略通一二,愿为殿下效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忆荷首肯。 “好。” “稍等片刻,趁着夜色,我们协同用计,营救公主。” 宓瑶找寻计策疏漏之处,提出疑问。 “与北兆台一众相较,才略、人数,我们不占优势,阵势再新颖,也撑不了太久。” “另者,我们主动进攻,痕迹太重,王爷他们定然迅速察觉。” “你们逃跑时间不多。” “请殿下赐教,我该怎么做,才能帮你们争取最多时间?” 顾忆荷善言训斥。 “你争取什么时间?” “大皇兄喜好乖戾,心不安分,你何苦留在他身边,献媚讨好?” “你休看他,现在宠着你惯着你,过一阵子腻烦,你小命难保!” “你是月溪公主的亲人,形同我的亲人,我不能看着你出事。” “到时候,你跟我们一起走。” 宓瑶垂眸,怜怜欲哭。 “我走不了。” 顾忆荷毅然决然。 “皇兄必定诡计百出,缚你在他身边,是么?” “你放心,有我在,我护着你。” “你若受到伤害,我就自刎谢罪,且看,他敢不敢耍花招?” 宓瑶抬眸,感动涟涟。 “谢殿下垂怜。” 她忧问。 “夜路不安全,行动有碍,兴许,我们未及逃出曙英县,王爷便携众追来。” “如何是好?” 顾忆荷游刃有余。 “我们不用逃出曙英县,只需赶往曙英县尹司台。” “尹司台中人,见到月溪公主,定会帮我们联络谢、滕二位大人,请他们派人过来,迎公主回京。”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72章 好像离去 月朗星稀,万籁无声。 顾忆荷、宓瑶配合默契,布阵,困住宅院一众。 宅院各处,北兆台中人,陆续察觉异常,速即着手,破解阵势。 时辰不算太晚,宁云溪还未睡下,闻听外头动静,立刻探查情况。 认出自己的新阵势,她在心里惊喜。 是六皇女殿下,布阵救我。 今晚,九师兄负责,守在香雪居。 我须得想个办法脱身,不能被他控住。 思绪至此,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宁云溪急急脱去外衣,假作准备就寝。 岑瑫步履匆匆,行至卧房门口。 “小师妹,似有行刺之人,你……” 宁云溪一声惊呼,背过身去。 “啊!” 岑瑫大惊失色,亦是背过身去。 “你你你……你更衣,怎么不关门呢?” 宁云溪假借受惊簌簌之状,掩盖说谎心虚之实。 “我沐浴而归,门没有关紧,被风吹开。” “听见开门响动,我正要去关门,未想,师兄……” 她抽抽噎噎,半真半假哭起来。 “旧有阴霾难消,小妹着实吓坏,需要缓一缓神。” “请师兄等一等,容小妹休息片时,穿好衣裳,再随你,躲避刺客,好不好?” 听她一哭,岑瑫心神,一团乱麻。 “好,好。” “你关上门,务必锁好,免得再被夜风吹开。” “师妹莫怕,愚兄守着你,有任何事,你只管呼喊。” 宁云溪得逞一笑。 “是,谢师兄。” 岑瑫用最温柔的语调,嘱咐师妹。 “刺客身份未明,情势很是紧迫。你休息时间不宜太长,喝口茶,平复一下心绪,便赶紧穿衣裳。” 宁云溪应声,小跑而去,关上房门,依言,落锁。 分别打开房间三扇窗户,她隐于暗处,仔细观察北兆台众人动向,看准时机,跳窗,离开卧房。 北兆台控阵之人,受顾忆荷二人阵势扰乱,分身乏术,已然无力困住宁云溪。 宁云溪熟悉阵势关窍,抄近道,以最快速度,逃出澹泊雅宅,于后门外,与宓瑶二人会合。 宓瑶喜出望外,迎上去。 “三姐姐。” 顾忆荷挑眉,得意一笑。 “我就说吧,公主找得到出路,还能巧妙避开北兆台众人,不需我们帮忙。” “阵势复杂,我们进去找寻,可能与她擦肩而过,也可能与敌者狭路相逢,甚为不利。” “宓女娘实在杞人忧天。” “公主自己创造之物,焉能反受其制?” 宓瑶不想争执,好言哄话。 “殿下睿智,我不能及。” 宁云溪催促。 “事不宜迟,我们速往曙英县尹司台避难。” 顾忆荷应声。 “好,你带路。” 宁云溪错愕一怔。 “啊?我不认得曙英县的路。” 顾忆荷震惊。 “什么?你不认路?!” 二人愣在原处,相视无语。 宓瑶见状,立即表示。 “我认得,我来引路。” “二位,这边请。” 香雪居卧房门外。 等候良久,不见小师妹出来,岑瑫忧心不安,敲门几下。 “小师妹?小师妹,穿好衣裳否?” 不闻任何回应,他才发觉不对,敲门力道,加重几分。 “小师妹?” “小师妹,你还在吗?” 心系小师妹安危,纪翡燕竭力破阵,一路找来。 “九师弟,小师妹安在?” 辨得大师姐声音,岑瑫惊吓,全身一阵僵直。 心知闯祸,他颤颤巍巍转过身子,面向师姐,目光游移,底气全无。 “小师妹好像……离去。” 纪翡燕惊愕万分。 “你说什么?” 阵势内,人声嘈杂,岑瑫以为师姐没有听清,于是重复。 “小师妹好像离去。” “她说穿衣服,我便候在……” 没等听完,纪翡燕猜到事情经过,抬脚,猛然一踢,直接踹开房门。 “小师妹?小师妹!” 岑瑫下意识转过身子,以免重见方才之景,有污小师妹清誉。 纪翡燕找遍房间、可以藏人之处,寻迹发现,小师妹确然离去。 她急得跺脚。 “她穿衣,你不会找几个女下属,进来陪着她吗?” “有人行刺,小师妹随时可能遇险,必须派人保护。这么简单的由头,你竟想不到?” “何故纵她任性离去?!” “恩师教授谋略,尽数抛之脑后,你简直不可理喻!” 根据师姐话语,判断小师妹不在房间内,他回身,下跪认错。 “小弟看护不力,请师姐责罚。” 纪翡燕怒火攻心,暴跳如雷。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请罪责罚?快去调集人手,把她找回来!” 岑瑫唯唯应声。 “小弟遵命。” 众人忙碌来去,总算破解阵势,宅院各处,恢复往日平静。 收到宁云溪三人失踪的消息,顾沅穹第一时间派人出宅,追寻她们下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岑瑫先一步回来,禀言,小师妹带着六皇女和宓女娘,一同下榻曙英县尹司台。 顾沅穹犯难。 “尹司台,归属帝瑾王,吾众难以设谋,接她们三人回来。” “说不定,这会儿,尹司台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入京,禀报帝瑾王。” “帝瑾王臣下之人,不时便至,溪儿一旦被他们带走,我们接下来的计策,将无法进行。” “诸位大人,有何良策?” 卓敏岚暗忖全局,妙思飞快。 “王爷何不,把计策其中一环提前,用计拿住方之玄,迫使小师妹主动归来?” 顾沅穹双目,荧有担忧。 “来得及吗?” 纪翡燕解答问题,剖析局势。 “三师弟随时待命,即使睡下,也有心腹侍从轮流守候。” “只消我们发出信号,他就能投入计策,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来得及。” “提前计策这一环,不仅能够留住小师妹,还能借皇上之手,阻止六皇女殿下归京。” “此,一举两得,望王爷尽快裁断。” 顾沅穹斟酌思量。 “溪儿随身之物,不知送到辛大人手上没有?” 卓敏岚回应。 “送出去好几天,肯定送到了。” 纵观当下局面,预想局势发展,顾沅穹做出决定。 “烦请贺大人,速发信号,通知辛大人,传信弘顺伯。” 贺羡玖领命而去。 “是。” 雍顺菀紧接着提议。 “在下去传消息,告诉小师妹,方之玄身在澹泊雅宅。” 顾沅穹唤住她。 “请慢。” “不必雍大人劳神,瑶儿会帮我们传消息。” “本王了解她,既然追随她们而去,必是真心从之,那么,她定会透露我方计策,表明诚意。”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73章 王爷之志 曙英县尹司台,出动全数值守之人,戒备森严,护宁云溪安全。 怕人手不够,值守掌权者,亲往本县督护台,借调人马,守在尹司台。 想着彼此有个照应,宁云溪三人,同住一个房间。 暮色已深,顾忆荷、宁云溪打算更衣就寝,宓瑶想了想,叫停她们。 “二位不忙歇息。” “我有一事,私心觉得,有必要倾吐。” 顾忆荷伸伸懒腰,走向床榻。 “有什么事,睡醒再说,不行吗?” “不等天亮,盛京尹司台便会派人过来,接我们回去。回去之后,则要谋思破局,解救督护台众位大人。我现在又累又困,只想抓紧时间,睡一觉。” 宁云溪放下手边事,坐在四妹妹身旁。 “四妹妹莫非要说,璃王殿下立足朝局之计?” 宓瑶颔首。 “是也。” 顾忆荷一听,来了兴趣,小跑过去,坐下。 宁云溪端坐,面色凝重。 “我听他说,意图谋害帝瑾王,是真是假?” 宓瑶矜庄而答。 “是真的。” “王爷已然施计,帝瑾王危在旦夕。” 她特意强调。 “我道出王爷计策,或有背主负德之嫌,但请姐姐勿疑,我心唯真诚,不会这样对待你们。” 顾忆荷抒怀己见,予以宽慰。 “背弃大皇兄,不算是负德。他又不是什么好人,你弃暗投明,实乃明智之举。” 她调整坐姿,手撑着下巴,呈聆听之状。 “你快说计策内容,我们才好商议应对之策。” 宓瑶词气侃然,开始叙述。 “王爷先是,仿照六皇女先前用过的计策,掳来三姐姐,以此调走督护台一众,关押起来。” “接着,他同样仿照六皇女之计,掳来弘顺伯,以此调走铜事台一众,关押起来。” 话至此处,顾忆荷郁闷不快。 “他又使离间计,防着我,回归父皇臣下。” “大皇兄何其阴险。” 闻听舅舅或将身陷险境,宁云溪肃肃追问。 “璃王有没有说,用什么方法,掳来弘顺伯?” 回想众者对话,宓瑶恳切答言,冷静解析。 “他们商量计策,首尾贯通,好似没有遗漏。我听得很仔细,但,就是没听见,他们用什么方法,谋算弘顺伯。” “梳理其中线索,我粗略判断,他们好像,手握弘顺伯看重之人。” “至于那人是谁,他们没提过,我不得而知。” 她不痛不痒,一笑置之。 “弘顺伯,是皇上之臣,生或殒,与我们无关,管他做甚?” “我继续讲述计策。” “待到调离铜事台一众,王爷便会用计,令他们以为,皇上落于帝瑾王之手,遂,攻入帝瑾王府救驾。” “王爷趁乱,安排自己人,混入铜事台一众,悄然除掉帝瑾王,栽赃给铜事台,并公之于众,皇上设计弑主。” “皇上忘主背义,势必引起天下不满,物议沸腾。这时,王爷再引督护台一众,去攻皇上,为帝瑾王雪恨。” “敌势双方相攻,两败俱伤。王爷借由平定动乱,携麾下众人,发起义举,坐收渔翁之利,赢得天下人心。” “王爷之志,不在立足朝局,而在一举夺得江山。” “局定,王爷公布铜事台宅院机密,以证实身世,表明自己是受害者,博取同情。” “拯救芸芸众生,与佞者撇清关系,如此一来,王爷登基,天下诚服。” 宁云溪深受震撼,不禁感慨。 “他们竟能思得这般高谋。”“难怪大哥哥,留计叮嘱,让我务必除掉璃王一众。” “若非天幸,得四妹妹信任,获知其谋,我纵使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如此奇计,更别说,思虑应对之策了。” 宓瑶眸意,脉脉温情。 “三姐姐比较,不甚恰当。” “此乃王爷和北兆台诸位大人,共同谋想而得。” “你孤身一人,能力自是有限,怎好较之他们一众奇能异士?” 慰勉罢,她说回正题。 “有一处疑点,我至今想不明白。” “王爷吩咐,让我收集你的荷包、香囊等随身之物,交给卓大人。” “你入澹泊雅宅那日下午,我便取走你的随身物,向卓大人复命。” “转天,卓大人命令下属,将那些东西,送往盛京,供辛大人谋计之用。” “也不知,辛大人谋用何计?” 宁云溪推测。 “他们想用我的随身物,使得弘顺伯相信,我落入他们之手,引弘顺伯,前来搭救。” 宓瑶一脸不可思议。 “弘顺伯,前来救你?” “却为何故?” “你们不是互为敌势吗?” 宁云溪实言相告。 “弘顺伯和靖善公,互相顶替身份。” “实然,弘顺伯才是家舅,方之玄。” 宓瑶愕然。 “啊?!” “原来,王爷手握弘顺伯看重之人,便是你。” 她忿然。 “哼,他们尽数掌握机密,却无一人,诉与我知。” “果不其然,于他们而言,我就是一个外人。” 顾忆荷迫切问询。 “你莫急着抱怨,先讲清楚正事。” “大皇兄打算,何时用计,掳走庄伯爷?” “我们现在阻止,是否来得及?” 宓瑶无奈无措,沉默不语。 宁云溪会意,心绪一沉到底。 “想是,来不及了。” “不管他们定于何时,进行这一环节,都会随机应变,即刻实施。” “大约,三师兄已经出手。快则今晚,慢则明日一早,舅舅必至澹泊雅宅。” “北兆台众人,认定舅舅背离家族,因此怀恨在心。舅舅处境,如履薄冰,我不能弃他不顾。” “皇上认出调离之计,像六皇女所谋,为救贤弟,必定大肆搜捕六皇女。盛京,殿下暂时回不去。” “璃王这是迫使我们,必须回居澹泊雅宅。” 顾忆荷谨慎。 “我敛迹,先去探查一番,如若确定庄伯爷身在澹泊雅宅,我们再回去也不迟。” 宁云溪决然拒绝。 “我自去探查,一个人回去。” “你们留下。” “璃王有意阻挠,你们大概逃不出曙英县,但,留在尹司台,也是好的,至少能保证安全。” 顾忆荷驳回。 “有难同当,我不可能丢下你。” 宓瑶紧紧握住姐姐双手。 “我亦决意,不跟你分离。” 第974章 舅甥相见 皓月当空,夜色溶溶。 方之玄收到一封匿名书信,让他按照指引,独自前往曙英县,否则,宁云溪性命不保。 低眸阅信,楚兰彤目色,几分惊异,几分担忧。 “老爷先前断言,溪儿和小高大人虽然失踪,但不会有危险。” “这是怎么回事?” “溪儿出事,高大人会不会也……” 方之玄安抚。 “夫人勿忧,溪儿安然无虞,小高大人亦无事。” 沉思之下,他瞳色,如夜深邃。 “此人夜深传信,敛迹、设谋俱是急迫,十分可疑。” “兴许,溪儿已经脱身。” “他们原定,非是今日传信,不料,遇到意外状况,所以提前施计,引我入局。” 楚兰彤放心几许。 “既如此,老爷不必理会。” 暗自记下书信内容,方之玄折好信纸,放回信封。 “良机难得,此一行,我非去不可。” 楚兰彤一头雾水。 “为何非去不可?” “什么良机?” 方之玄从容不迫,解释缘由。 “皇帝臣下,莫名其妙多出一个宁苍墨。” “他似乎,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有意无意,向皇帝透露。” “皇上对我,一直怀有疑心,受宁苍墨荧惑,心中疑忌,日渐加重。” “宁苍墨才智超群,深得重用,我们想要除去祸患,一时之间,未可成也。” “为今之计,须先解决眼前困境,取得皇上信任,而后,方可徐徐谋计,对付宁苍墨。” 楚兰彤提出疑问。 “老爷所说,跟璃王之计,有什么关系?” “良机何在?” 方之玄苒苒解答。 “璃王意在,仿照六皇女旧计,以我为质,引导皇上,主动交出铜事台一众。” “事成,他再利用铜事台众人,攻入帝瑾王府,以达弑主目的。” “皇上失去铜事台保护,处境岌岌可危,难免惊慌不安。此时,我若救回铜事台诸位大人,他势必打消疑心,托付信任。” 楚兰彤闻言一惊。 “如此听来,帝瑾王处境,也是岌岌可危。” “老爷应当谋计救驾,万不该弃去。” 方之玄说明。 “周先生运筹千里,有他左右局势,王爷绝对不会有事。” 他面露惭愧,谦虚而道。 “我实愚才,不给他们添麻烦,便算是帮忙了。” 楚兰彤板起脸来。 “老爷总是妄自菲薄。” “你实愚才,我当如何?” 方之玄连忙哄话。 “夫人莫恼,怪我失言,我这就改。” “我们蛰伏敌势,行动多有不便,冒然谋计,或给他们增添麻烦。” 楚兰彤满意一笑。 “老爷这话,听着还算合理。” 方之玄展臂,抱她在怀。 “谢夫人赞许。” 他正容,一丝不苟,部署计策。 “溪儿随身之物,不宜留在我府。我带在身上,等见到溪儿,便还给她。” “敌者书信,我自销毁。以免皇上,猜疑我们真实身份,我必要做出被人绑走的痕迹。” “夫人只需假作,一觉醒来,发现我不见了,便矣。” 楚兰彤直抒见解。 “老爷何苦冒险,取信于皇上?” “皇宫防卫薄弱,不正是我们进取的最佳时机吗?” 方之玄温柔耐心。 “夫人此言差矣。” “皇上不可能为了救我,调离臣下所有人。” “目下,能攻薄弱者,一是帝瑾王,二是璃王。” “帝瑾王以仁爱治天下,不能背负戕害义兄之名;璃王,乃周先生长子,早晚归心帝瑾王,更是不能身染污名。” 他怀抱,日暖风恬。 “夫人别担心,我去去即归……” 夫妻二人依依惜别,话罢,方之玄留下被人掳走的痕迹,继而,依着辛跃渊指引,隐迹赶路,至澹泊雅宅。宁云溪三人,探查得知,方之玄身在澹泊雅宅,遂即归来。 天色欲晓,晨旭初照。 方之玄立身之处,映一抹朝霞,花海旖旎,唯美非常,更衬风度翩翩。 时辰尚早,香雪居前院一片清净,宁云溪第一时间捕捉舅舅身影,急急上前行礼。 “小甥宁云溪,恭请舅舅福安。” 辨得声音,方之玄速即转身,伸手去扶。 “何故行此大礼?快快起来。” 他归还溪儿随身之物。 “来,拿着。” 舅甥共处,来之不易,宁云溪内心深处,涌起丝丝感动,渭阳之情,难以言表。 “谢舅舅。” 她接过物品,站起身子,杏眸,莹莹含泪。 “害得舅舅劳神费心,前来搭救,小甥之过。” 话音刚落,她耳边,传来一句问话:“小师妹,安得对我视而不见?” 宁云溪吓一跳,退半步,这才转眸去看。 “二,二师姐。” 卓敏岚气不打一处来。 “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他是弘顺伯,不是你的舅舅!” “你莫不是以为,他心怀亲情,把你视作家人?” 宁云溪理所当然。 “何来‘视作’一说?我们本来就是家人。” 卓敏岚义愤填膺。 “你心中,焉能没有是非?” “早年,方族、北兆台一众被皇上算计,他蛰伏皇上身边,一事无为,甚至幸灾乐祸!” “你回来见他,该当质问,他为何忘恩负义,最起码,为方族、为师父讨个说法。甚至,利用事尽,你可以动手,为家族雪恨。” “愚孝不可为。” “漠恩负德,不可饶恕。” “你学识不浅,如何不懂事理?” “若非亲眼所见,我实不敢信。同门一众,待你关心备至,你不屑一顾,任性离去,结果,居然愿意为了他这种人,返回澹泊雅宅。” “小师妹,你好糊涂!” “他可是为图富贵,弃家族,投皇帝呀!” 宁云溪有些慌神。 “二师姐误会。” “我舅舅没有背弃家族。” 卓敏岚鹰扬虎视。 “我说有就有。” “你信我,还是信他?” 宁云溪难在原处。 “我……” 卓敏岚心痛。 “师父若是泉下有知,生出你这么个不孝女,非要被你气得魂灵不宁!” 宁云溪无助。 “二师姐当真误会。” 方之玄拦话。 “溪儿不急澄清,三言两语,跟他们说不明白。” “我已然想通,清白与否,我自知晓,无需得到他们认可。” 卓敏岚斥问。 “弘顺伯,岂非指责我等蛮不讲理?” 方之玄心平气和。 “随你怎么想。” “尊敬长辈,溪儿明事理,懂规矩。不明事理之人,到底是谁,卓大人心如明镜。” 卓敏岚怒极想笑。 “师舅好大的架子。” “莫非嫌我,不懂规矩,没有给你行礼?” “要不,我补上?” 方之玄夷然自若。 “不敢。” “卓大人抬举。” 卓敏岚下逐客令。 “你们见过了,也互相确认安全了。” “小师妹累一晚上,需要休息。” “弘顺伯,请吧。” 第975章 你无需忧心 方之玄没有多言,转身离去。 宁云溪有话没说完,追步过去。 “舅舅,等……” 卓敏岚抓住师妹手腕,用力拽她回来。 “小师妹,你清醒一点,他是我们的敌人!” 宁云溪随口应和。 “好好好,敌人。” “请师姐容许小妹,跟他说几句话,几句就好。” 卓敏岚果断拒绝。 “你跟敌人说什么话?不许说。” “你累了,回屋休息。” 宁云溪楚楚恳求。 “师姐,我真的有事。” 卓敏岚拽着她,往卧房走去。 “你的事,就是赶紧睡觉,养好身子,不要生病。” “等到早饭完备,我唤你起身。” 宁云溪撒娇。 “师姐,求求你嘛。” 卓敏岚虎目圆睁,假装生气。 “你再任性,我唤大师姐,过来陪你。” “她那人,脾气暴躁,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宁云溪努努嘴。 “大师姐陪我,未尝不可。” 卓敏岚怒意赫然。 “你什么意思?嫌弃我?” 宁云溪扒着房门,不肯进卧房。 “大师姐,不似二师姐这般不通情理。” “我更喜欢,请她陪我。” 卓敏岚气得头昏脑涨。 “你这丫头,故意奚落,给我使激将计,是也不是?” “与宓瑶交善,果然学不到一点好,成天就知道挑起我们同门之争,你简直不像话。” “马上去睡觉,不然,我就要罚你!” 见她怒上心头、身子不适,宁云溪不再纠缠,乖乖应声。 “小妹遵命。” 目送小师妹走进卧房,卓敏岚帮她关上房门,继而,携一众下属,仔细检查香雪居各处,布下阵势,确保万无一失。 打开窗户,宁云溪看见熟悉之景,无奈作叹。 “唉。” “又被困住。” “也不知阿兄……” 她正自言自语,方之玄一个闪身,出现在她眼前。 “溪儿。” 宁云溪一惊一吓。 “舅舅?你怎么进来的?你压根没出院子?” 推她后退一步,方之玄从窗户,跳进卧房。 “非也,我走出院子,而后,破阵进来。” 宁云溪心虚,轻轻关上窗户。 “二师姐的阵势,舅舅竟能破解,且没有打草惊蛇,敛迹而来?” “请舅舅指教,你怎么做到的?” 恐溪儿拘谨,方之玄先一步入座,闲话家常般,回应她的话。 “卓大人谋才,我自是不敌,只不过,抓到她一点疏漏。” “为求迅速,她吩咐手下,与她一同布阵。” “她们配合不甚默契,此阵,破绽百出。” 闻有良机,宁云溪眼睛一亮。 “既是这样,我们正好逃出香雪居,往琳珉居,带上六皇女和四妹妹,趁他们不备,速回盛京。” 方之玄伸手,抚她安坐。 “你急于回京,是因为忧心帝瑾王?” 宁云溪点点头,杏目布满忧愁。 “是。” “舅舅有所不知,璃王施计,谋害阿兄。” “目下,阿兄处境,特别危险。” 方之玄劝慰。 “有周先生把控朝局,你无需忧心。” “他会用计周旋,护好己众之人。”“你回去,帮不上忙,干脆留下,与我作伴。” 宁云溪惊惑。 “舅舅此为何意?” “你要留下?” “为什么?” 方之玄告知原因。 “我想……” 宁云溪持反对意见,切切劝谏。 “舅舅请三思。” “取信于皇上,不一定非要用这个方法。” “舅舅须知,大师姐他们利用你,夺取江山天下,目的达成之后,便要杀你,为师父雪恨啊。” “他们对你误解太深,又不听我说话,你们之间的矛盾,我实在解决不了。” “恳请舅舅,不要拿性命冒险。” 方之玄泰然处之,细声抚慰。 “溪儿宽心。” “此事换作以前,确实不可行,但现在,情况有所不同。” “北兆台众人,很是在意你的感受,在你‘想通’之前,不会做出伤害我之事。他们会担心,你失去亲人,一蹶不振;也担心,你因此记恨,与他们反目成仇。” 宁云溪忧虑不减。 “那万一,璃王对你痛下狠手,怎么办?” 方之玄眸意有改,鄙夷一笑。 “呵。” “我说这话,或有些自负。” “就凭他,想伤我?痴人说梦。” 宁云溪顾虑重重,设想不断。 “那你……” 方之玄打断她的话。 “溪儿莫要杞人忧天。” “放心吧,局势,在我掌控之内。” 见他如此坚持,宁云溪只能放弃劝谏。 “那好吧。” 方之玄凝眸,宠溺一笑。 “我料,方族大计,由六皇女,劝说璃王,归心颜皇。” “你们原就走不了。” “我们舅甥,难有相处时间,溪儿陪陪舅舅,尽一尽孝心,好不好?” 宁云溪低眉低眸,容色莞尔。 “是。” 方之玄笑颜,盈起幸福。 “多谢你,溪儿。” “我可否,跟你说一说心里话?” 宁云溪恭敬。 “舅舅请讲,小甥洗耳恭听。” 方之玄倒两杯茶,递给她其中一杯。 “别太拘束,喝口茶缓缓。” 宁云溪后知后觉,惶恐不已。 “没有奉茶,礼数不周,小甥知错。” “谢舅舅赐茶。” 瞧她改不掉,方之玄不勉强,一边品茶,一边诉说心事。 “我知道,你渴望亲情,渴望得到长辈关心。” “我也是。” “怎奈,事与愿违。” “早年,平冤归京,我见到父亲。本以为终于可以一家团圆,父亲却道,我身负重任,倘使期盼一家团圆,便是对不起他们、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历代颜皇。他说,我是弘顺伯,不是他的孩子……” “或是因为,我们成长经历差不多,所以,我对你格外怜爱。” “我或自作多情,总觉得,你也满心期待,与我团聚。” “得知穆家两兄弟对你不好,我心唯自责。都怪我没用,没能快速完成使命,及时予你亲情。” “我一直想着,怎么弥补你,才能让你记住好舅舅,忘记那些不好的回忆。” “惜,互为敌势,我们根本见不到面,何谈付出亲情?” “你大概责怨过舅舅,为了所谓大义,一点不在意你吧?” “大概于你而言,我是一个漠情者,与宁、穆二族那些家人,没有区别吧?” 宁云溪触动深深,潸然成泣。 “不是的,舅舅,我……” 方之玄急忙拿出绢帕,为她拭泪。 话未说完,房门,突然被卓敏岚推开。 “师舅,为何在此?” 第976章 保护帝瑾王 看到方之玄的拭泪动作,卓敏岚霎时怒不可遏。 “你做什么?把你的脏手拿开!”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拉着小师妹离座,护在身边。 “方之玄,你要不要脸?” “天色未明,你待在小师妹卧房,与她两两共处,像话吗?” “你有个长辈样子么?懂不懂得男女有别?” 方之玄优游自适。 “天色未明?” “卓大人何时患上眼疾?” 卓敏岚怒气遽然冲天。 “你才……” 闻之针锋相对,宁云溪连忙劝解。 “二师姐别误会。” “我哭了,舅舅给我擦眼泪。” “隔着帕子,他没有碰到我。” 卓敏岚狂吼。 “那也不行!” 她转向小师妹,气恼崩溃,一顿责问。 “你对着他,哭什么哭?” “你不会自己擦眼泪吗?” “我就守在外头,你不会叫我吗?” 被师姐气势所震慑,宁云溪心里发虚,怯怯一问。 “舅舅只是帮我擦个眼泪,应该没事吧?” 卓敏岚瞋目。 “怎么没事?” “怎么会没事?!” “莫非忘记,去年,穆尔尘欺负你之事?” 宁云溪吃惊。 “师姐怎知……” 卓敏岚抢话。 “你休管我怎么知晓。” 她尽量平和语调,少些严厉,正容亢色,尚余几分怒意。 “师姐告诫之语,兴许不好听,但,是为你好,望师妹记住。” “男子应当礼贤女子,这没有错。与此同时,女子也该懂得洁身自好。” “你与男子相处,不可这样毫无边界。” “男子尽皆自傲自满,你行为稍有亲近,他们便会曲解,认定你,寄情于他们。” 宁云溪不能理解。 “可是师姐,他是我的亲舅舅呀。” 卓敏岚面色,复染峻厉。 “亲舅舅也一样!” 宁云溪口服心不服,弱弱一应。 “是……” 被人污蔑至此,方之玄艴然不满。 “卓大人安能将我看作不端之流?” 卓敏岚指斥,不留情面。 “非我看作,你本就不端。” 方之玄收起不满之色,换作佻达。 “是吗?” “卓大人何以知之?难道,你体会过?” 卓敏岚惊怒。 “你!” “在外甥女面前,居然说这样的话,方之玄,你厚颜无耻!” 方之玄做出一脸无辜。 “不是你说,我本就不端?” “我顺从卓大人之意,你为何不高兴?” 看在小师妹面上,卓敏岚强忍杀意,勉强留得一丝理智。 “我没空和你斗嘴。” “你走,不许接近小师妹。” 方之玄坐着不动。 “我要被关押在香雪居,陪着溪儿。” 卓敏岚气笑。 “我们的小师妹,岂用你陪?” “劳烦庄伯爷想想清楚,这里是澹泊雅宅,不是庄府,你是人质,不是家主。” “你有什么资格提要求?凭什么决定自己,被关押在何处?” “庄伯爷行径,可笑至极!” “你最好识相离开,别迫我,让人拖走你。” 方之玄闲然啜一口茶,离座离开,自然而然,带走溪儿。 “好,我走。” “溪儿,跟舅舅一起走。” 宁云溪乖顺,追随他的步伐。 “是。”卓敏岚奋起直追。 “方之玄,还我小师妹,你敢耍无赖……” 曙光如画,绚丽皇宫,清风斑斓浮云,时而熹微唯美,时而金晖璀璨。 顾孟祯获知,贤弟失踪,疑似被贼人掳走,立即下令,搜捕贼人,寻找贤弟。 一如顾忆荷旧计,顾孟祯收到一些假线索,引他调遣铜事台侍卫隐卫,往指定处,解救贤弟。 顾孟祯第一时间派人,往绮合府,试探顾忆荷口风,岂料,顾忆荷不在府中。 事关贤弟生殒,他宁愿错杀,不愿放过。随即,吩咐臣下之人,不遗余力,追查顾忆荷下落。 宸王府。 顾念廷同样担忧着急。 “怎么样?” “有溪儿消息吗?” 乌焉摇摇头。 顾念廷坐立不安,又急又气。 “此等关键时刻,三舅又不知去往何处。” “不就是一个江湖门派,他怎就这么忙?” 乌焉好言宽慰。 “王爷请安心。” “月溪公主智者善谋,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凭借才识、气运,化险为夷,安然归来。” 顾念廷搓手顿足。 “话是这么说没错,然则,这都几天了,她还没回来。” “本王如何安心?” 贴身侍女倪茑,求见而来。 “恭请王爷金安。” “恭请乌大人安好。” 顾念廷迫不及待询问。 “皇叔那边,情况何如?” 倪茑假言。 “回禀王爷,督护台高位不剩一人,卒士守卫依帝瑾王之命,齐齐出动,有去无回。” 顾念廷眉头紧锁。 “这么说,皇叔有危险?” 倪茑继续扯谎。 “不止帝瑾王有危险,皇上也是。” 顾念廷惑然。 “父皇,何险之有?” 倪茑半真半假,禀报其事。 “奴婢收到一个绝密消息,庄伯爷也被六皇女掳走。” “六皇女殿下仍然故技重施,调走铜事台一众,而今,已经大功告成。” 顾念廷思前想后,恍然一震,骨寒毛竖。 “这……不对呀。” “本王记得,皇叔言之,六皇妹掳走溪儿,是为效忠父皇。” “她怎会反过来,对付父皇?” “难不成,她……她……” 倪茑谄媚。 “王爷英明。” “奴婢亦是认为,六皇女心向璃王殿下。” 顾念廷闻风生畏,惊恐万状。 “大皇兄阴谋得逞,岂非就要攻入盛京,夺取龙座?” 倪茑予以肯定。 “王爷所言极是。” 顾念廷吓得瑟瑟发抖。 “大事不好!” “乌焉,速去通知钟赴盟众位盟友,全数入京,保护帝瑾王!” 乌焉正色沉声。 “属下遵命。” 倪茑叫住他。 “乌大人,请慢。” 顾念廷示意乌焉止步,继而问于倪茑。 “你还有何事?” 顺着王爷视线,乌焉疑惑不解,看向倪茑。 倪茑表露一抹狡诈。 “王爷不觉得,此乃良机?” 顾念廷如坠迷雾。 “什么良机?” 倪茑压低声音,提出建议。 “与其护驾帝瑾王,救回月溪公主,将心爱女子,拱手送与他人,王爷不如,借地利优势,先璃王一步,攻入皇宫,踏平帝瑾王府。” “请问王爷,尊意若何?” 乌焉闻言,惊愕猛然,怒而咆哮。 “大胆奴婢!” “何敢出此目无君上之言?” “你给我跪下!” 第977章 不会受人唾弃 倪茑诚惶诚恐,双膝重重一跪。 “奴婢失言,奴婢知罪,求王爷宽恕。” 顾念廷伸手,扶起茑儿。 “你所言,不无道理。” 乌焉满目惊异。 “什么?王爷你……” 倪茑唇角微扬,浅浅一笑。 “谢王爷。” 顾念廷目光,一抹坚定。 “放着薄弱不攻,眼看良机错失,除非,本王迟笨痴傻。” 乌焉抬高几分声调,犯颜直谏。 “王爷万万不可。” “此时举事,你便是不忠不孝,必遭天下唾弃,遗臭万年啊!” 倪茑辩驳,绰有余裕。 “乌大人属实多虑。” “史事怎般书写,笔,握在胜利者手中。” “王爷或遭当今天下人唾弃,却不至于遗臭万年。” “人心,久而久之,自会改变。他们唾弃,仅仅一时而已,这没什么。” 她面向宸王,陈词慷慨,刚正进言。 “良机就在眼前,王爷如若错过,不复再有。” “先发制人,晚则不妙,奴婢斗胆,祈请王爷尽快决断。” 受她染绪,顾念廷不由自主,振奋起来。 “乌焉,派人通知钟赴盟,并召集府上所有家丁,今日,本王便要江山易主!” 倪茑劝说。 “王爷三思。” “乌大人心中,只认帝瑾王是主,不听你的。” “你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他肯定不用心。” 被她说服,顾念廷立马改口。 “嗯,言之有理。” “乌焉留下,你去办事。” 倪茑欣然一应。 “是,奴婢遵命。” 乌焉展臂,拦住她,愤然令下。 “你站住,不许走!” 顾念廷端起王爷架子。 “本王的侍女,由得你随意使唤么?” “茑儿退下。” 倪茑恭敬行礼。 “是,奴婢告退。” 乌焉如芒在背,如剑悬颈。 “王爷,请勿听信谗言,此事万万不可……” 顾念廷听不下去,极不耐烦,打断他的话。 “你除了咒本王,还会说点别的么?” 他自以为是,侃侃提问。 “本王问你,父皇当年,是不是举有反事?” “他受人唾弃了吗?” “他遗臭万年了吗?” 乌焉一脸难色。 “这……属下不敢说。” 顾念廷理直气壮。 “看吧,你甚至不敢说。” “有父皇这个先例,摆在那儿,足以证明本王不会受人唾弃,更不会遗臭万年。” 乌焉听得汗流浃背。 “可是王爷,这毕竟是重罪啊。” “你带领钟赴盟一众,做这样的事,假若事败,害得他们全数不得善终。到时,祁盟主回来,你如何向他交代?” 顾念廷拿起一张纸,轻轻松松,撕成两半。 “看见没有?今时,父皇和皇叔,就如同这张纸,不堪一击。” “本王取天下,犹如探囊取物,怎么可能事败?” “登上龙座,生杀予夺,便由本王说了算。钟赴盟一众,皆是功臣,只会获得封赏,怎会不得善终?” “三舅高兴还来不及,本王需要交代什么?” 乌焉脸色,尤是严肃。 “王爷争夺江山,是为了一己私欲,还是为了月溪公主?” 顾念廷漫不经心,不答反问。 “你说呢?” 乌焉尝试,引导他思。 “王爷一片痴心,属下明白,你必是为了月溪公主。” “那么,就请王爷想一想,月溪公主所钟爱,是仁义之君,还是不义之人?” 顾念廷勃然变色。 “你是说,父皇和本王,都是不义之人?” “你好大的胆子。” 乌焉冤屈。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贪念作祟,顾念廷陡然间,雷嗔电怒。 “果然,茑儿说得对,你心里,只认帝瑾王一个主子!” “本王不想再听你说话,你大可闭嘴!” “来人,带他下去,禁足客房,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他见任何人。” 乌焉惊慌失色。 “王爷……王爷……趁着尚未酿成大祸,请王爷快快收手……” 他挣开家丁,几次上前,想要劝谏,皆被顾念廷推开,最后,被家丁强行拖走。 顾念廷拂手,屏退左右,独自一人,畅想未来美好。 前者,苏鼎等人诈降,我已觉得忻悦无比;而今,我要真正坐上龙椅,可想而知,那感觉,一定舒适非常。 处理朝务,不急一时,本王须先安排后宫事宜。 溪儿,理所应当,册立为皇后。不过,夫妻平等之律,本王势必废除。 帝后共掌江山,岂不天下大乱?皇后,顾名思义,管理后宫就好,不应干涉前朝。 本王后宫,仅溪儿一人,太过乏味,理应添置美女。此,非是本王花心,只是怕溪儿孤单。 溪儿喜好交友、酷爱设谋,后宫多设一些姐妹,陪她说说话、玩一玩,甚好。 登基之后,本王立刻下旨,广选天下美人,置于后宫,陪伴本王,也陪伴溪儿。 畅想良久,闻听通禀,倪茑回来,顾念廷速即允见。 进门,礼罢,倪茑禀言。 “钟赴盟众人,尽皆抗命,无一人肯来。” “他们搪塞言道,盟主不在,不敢擅自行动,须等盟主首肯同意,他们方可入京,襄助王爷,成就大事。” 顾念廷一记重拳,砸在桌面。 “可恶!” “一群乌合之众,与三舅没有分别,关键时候,派不上一点用场。” 倪茑小碎步,移至宸王身后,巧手,轻轻为他捏肩。 “王爷请息怒。” “他们不愿帮忙,不打紧。” “奴婢有法子,联络复梁盟。” 顾念廷闻言,提心在口。 “复,复梁盟?” 倪茑夷然自若。 “是。” “复梁盟,谋士武才,不计其数,比起钟赴盟,好用得多。” “王爷可需,找他们帮忙?” 顾念廷止住捏肩动作,把她拽到自己面前。 “你……你小小民女,怎会有法子,联络他们?” “难不成,你是星梁皇族余孽?” 倪茑认真解释。 “非也。” “是复梁盟中人,料到当下局势,王爷必有行动,故此,提前守在奴婢必经之路,秘密传信,告知奴婢,联络他们的方法。” “奴婢愚见,此事可行。” “王爷试一试吗?” 顾念廷愁容。 “不行。” “与复梁盟勾结,形同出卖我朝,本王如若接纳他们,真要遗臭万年。” 倪茑振振有词。 “然而,眼下只有这一个办法。” “光复星梁,于月盛而言,无疑是背弃之举,人所不齿。但若,王爷改朝换代,他们还能议论什么?” 顾念廷又被说服。 “对,本王尽可改朝换代,以此堵住悠悠众口。” “速去,联络复梁盟。” 第978章 终于动摇 倪茑,是方仁舒安排在顾念廷身边的线人。 其使命,主要是蛰伏敌势,取得顾念廷信任,静候时机成熟,引他勾结复梁盟,举起反事,身败名裂。 方仁舒预想未来,明晓宁云溪,想为颜瑜,留住谋臣钟桦,不方便动手雪恨。于是乎,她帮女儿设计,除掉负心人,随手顺便,铲除复梁盟。 倪茑完成使命,回到家中,从暗格,取出方仁舒亲笔书信,往帝瑾王府,正式回归颜皇臣下。 顾念廷一无所知,自得其乐,翘首祈盼大事得成。 复梁盟中人,看似襄助顾念廷,实则怀有私心,利用顾念廷覆灭月盛,光复星梁。 等到顾念廷掌权,受天下唾弃,复梁盟主近水楼台先得月,可随意斩杀顾念廷。美其名曰,为天下除害,顺理成章,重新建立星梁皇朝。 顾念廷、复梁盟中人,就这样,一边痴痴做梦,一边兵分两路,弑君夺位。 得知顾念廷趁虚而入,顾孟祯大发雷霆,命令臣下众人,擒拿国贼,但有拒捕,格杀勿论。 复梁盟,不复存在。 顾念廷,落入顾孟祯手中。 顾孟祯下旨,废王爵,褫夺封号,将顾念廷逐出皇族,贬为庶人。 几日煎熬,顾念廷,于帝盛宫北殿,尝尽苦楚,绝去性命。 终局,身名俱灭,其人美梦,到此为止。 风和日暖,群莺乱飞,宁府忘忧居,盎盎趣意,娇声靡靡。 宁寒望筋疲力尽,翻身躺好,怀抱美人。 “不行了,休息一下。” 潘香茹娇软,倒在他怀里。 “辛苦老爷,妾身心满意足。” 她脸上怡悦,大有意犹未尽之感,宁寒望一眼看穿,勾唇一笑。 “你这狂妇,哪得什么心满意足?我看呀,唯是索要不停、贪不知足。” 潘香茹做出怒容,不失妩丽。 “哼,老爷拿话羞我,我生气了。” 宁寒望柔声哄慰。 “茹儿莫要生气,愚夫给你赔不是。” 潘香茹不满意。 “赔不是,光是嘴上说说?” 宁寒望许诺。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潘香茹烂漫而笑。 “谢公爷赏赐。” 宁寒望收起意趣心情,一转话头。 “今儿早,你可回去,问过瑶儿?” “她愿不愿意见我一面?” “你入府,已有一段时日,她总是这样跟我置气,传出去,让外人笑话。” “你好好劝劝她,我保证宠爱有加,予尊荣富贵,给她最好的生活,只求她原谅我。” 借着他的话头,潘香茹不着痕迹,开始布局。 “公爷所说事理,我懂得,早就说给她听。” “这不,我正要跟你说这事,不想,你先问起。” “那孩子,终于动摇。” 宁寒望惊喜交加。 “哦?是吗?” “此话当真?” 潘香茹巧笑着,斜睨他一眼。 “自是当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公爷不需惊奇,你准备那么多礼物,天天托我送去,瑶儿纵是铁石心肠,也会被你感动。” “她原就缺失父爱,今有公爷疼惜,动容,情理之中。” 她假言,描绘其事,惟妙惟肖,宛然在目。 “你休看她不肯回府,我瞧得出来,她心里,记挂着你。” “昨日,我回去,看见她花重金,让人画下你的样貌,挂在房间里,睹画思人。” “被我发现,她非不承认,说是,乱买的画,不知画像何人。” “后来,被我问得不能应答,她才承认,画的是父亲。” 宁寒望心花怒放,欣喜若狂。 “竟有此事?” “那她为何,执意不肯回府?” 话至此处,潘香茹笑容一改,换作愁苦。 “过去二十余年,我们几乎每日过得提心吊胆,公爷大约不明白,瑶儿真是怕了。” “去年,我们改姓更名,摆脱追杀。时至今日,她好不容易散去心中阴霾,若回到家府,又要想起痛苦往事。” “你叫她,何以面对?” 宁寒望内疚,怅然一叹。 “唉,怪我,没能保护好你们。” “都是我的错。” 潘香茹伸出食指,轻点一下他的鼻尖。 “焉能怪你?公爷请勿自责。” “我想了个办法,助瑶儿,适应家府日子。” “公爷可愿一听?” 宁寒望颔首一笑。 “说说看。” 潘香茹简而言之。 “我们陪着瑶儿,出门游玩几日。先让她切身感受父爱,以一家三口温馨,缓解她的阴霾,然后,你再迎她回府,事必能成。” 宁寒望理解话意,给予肯定。 “提前让她体会,回到宁府,我们何其温馨,她便不会排斥归府。” “嗯,好主意。” 潘香茹晏然。 “谢公爷夸赞。” 宁寒望抱着美人,眷恋深深。 “我知道一个县城,美景怡人,美食丰盛,很适合一家人游玩。” “县城唤作什么名字,我一时没想起来,明日,我问问冉慈。” 潘香茹直言拒绝。 “我不想去其他县城。” 她抬眸,抛去一束期待目光。 “你没在通柔县,陪伴过瑶儿,实为遗憾。” “我们一家三口,同回通柔县,好不好?” 宁寒望神情,略显窘迫。 “好是好,但,通柔县,我们很是熟悉,怎能算是出游?” “一般外出游玩,不都选在陌生之地吗?” 潘香茹小鸟依人,趴在他的膺膛,尽情撒娇。 “我想回故乡,追忆过往,与你叙旧嘛。” “瑶儿肯定也想,同你一起散步,走一走故乡道路。” “公爷,我们明日就动身,去通柔县,好不好嘛?” 拿她没办法,宁寒望点头同意。 “好,依你。” 潘香茹袅柔,给他一吻。 “公爷体贴,妾身倍感幸福。” 想着从明日起,将要好几天见不到夫人,宁寒望借口离开,往贤仪居而去。 潘香茹看破不说破,由他离去。 “恭送公爷。” 她转而,去往瞳儿房间,告知计策进展。 没等她说,蓝瞳先一步猜到。 “主子事成?” 潘香茹挑眉狡笑,眸意覆一抹阴狠。 “嗯,成了。” “通柔县,即是他的葬身之地,我定要他,遗骸无存!” 蓝瞳一如既往,美辞恭维。 “短时间内,主子火速取信于他,我不由得感慨,主子才谋不凡,堪称当世第一人。” 潘香茹牵起她的手。 “属你嘴甜。” “时候不早,请乡主安寝,别熬坏了身子。” 蓝瞳询问。 “主子还陪我,同榻而眠吗?” 潘香茹怡颜悦色。 “嗯,陪你。” 第979章 当然有名分 暗香疏影,迎风吐艳,琳珉居景致,若绮霞绚丽,胜芳树妍郁。 顾忆荷惊讶,连连发问。 “你要陪着家人出游?明日出发?在这个节骨眼上?” 宓瑶和颜莞然。 “嗯,是,不可以吗?” 顾忆荷挠挠头。 “倒不是不可以,你的决定,我无权干涉。” “我只是觉得,好似,哪里听着怪怪的。” 宓瑶心虚暗藏,没有表露于色。 “娘亲外出办事之前,我们就约定好,等她忙完,出门游玩。” “近年来,几乎每个月,我们都会出门游玩一次。” “何有怪异?” 顾忆荷百思不解,纳闷烦恼。 “何处怪异,我说不上来,反正,听着很蹊跷。” “大皇兄不是在施计吗?你不用留下帮他?” 宓瑶尴尬讪笑。 “有北兆台诸位大人襄助王爷,我原就帮不上忙,留下只会添乱。” “再者说,你这样天天保护我,王爷根本见不到我,就算我想帮忙,也无从施展。” 顾忆荷疑心不消,试探一问。 “你不会是,借口出游,其实去办大事吧?” 宓瑶没有正面回答,反作试探。 “我实钝学,能办成什么大事?” 顾忆荷大胆猜测。 “比如,暗杀帝瑾王。” 闻之猜错,宓瑶暗自松一口气。 “殿下说笑。” “我何敢谋害主上?纵使有胆量,我也没有那个本领。” “殿下着实高看我。” 顾忆荷深感不对劲。 “你出门,果真不为完成大皇兄之计?” 宓瑶面色,镇定自若。 “是。” “我出门,单纯为了自家私事,与王爷之计,无有任何关联。” 她故意谈论义情,转移六皇女注意。 “我还没走,殿下便开始思念?殿下请放心,不出十日,我就回来。” “我也舍不得离开你。” 顾忆荷保持疑心。 “好吧。” “那你快去快回。” “我继续盯紧大皇兄,不许他跟去,做出什么伤害你之事。” 宓瑶微笑。 “谢殿下怜爱。” 深怕六皇女追问下去,她一个不慎露出马脚,遂,寻由明日早起,今晚须得早睡,送客。 顾忆荷不与纠缠,带着疑惑,步履匆匆,走向香雪居。 目送她远去,宓瑶心绪紧绷,稍得缓解,回归平和舒逸。 她解开衣带,脱去外衣,正想就寝,忽来一双手臂,自身后,用力将她抱住。 宓瑶吓得花容失色,未及查看何人无礼,便听耳边,传来他的声音:“瑶儿,想煞我也……” 辞吐轻佻,其声却淬几意阴鸷,如冥夜现红衣,似深潭遇鼍龙。 久久不经雨露,生疏而起惧意,宓瑶瑟瑟轻颤,额上渗出点点虚汗。 “王爷,王爷请等一等。” 不顾她的挣扎,顾沅穹一手扼住美人后颈,把她按在桌上,另一手掀开罗裙。 “荷儿百般管束,本王情念难纾。” “明日,你便要离开本王,去通柔县对付宁寒望。” “本王当真等不了,瑶儿,听话。” 力可拔山,花苞绽放,顷刻间,声嘶力竭,大雨如注。 顾沅穹欣赏美景,黠魅而笑。 “看来,你也很想本王,却何故,假作不愿?” 宓瑶软在桌上,娇身战栗,愈加猛烈。 “我非是假作不愿。” “明日还要赶路,我没有气力服侍王爷。” “求王爷垂怜。” 顾沅穹见状,韵思越发不能自已。 “非是假作不愿?” “呵。” “待本王管教一番,且看你,何时才能不嘴硬……” 娇声婉转,响遏行云,双双情深,两两意忺。 愉尽,宓瑶力不能支,软倒在地。 顾沅穹及时伸手接住她,打横抱起美人,行至床榻,抚她躺好。 “这就累了?” “歇息几日,你体力,反不如初。” “早知这样,本王不容你休息,定要每日每夜,同你欢趣。” 宓瑶累得说不出话。 顾沅穹简单披上一件外衣,坐在床沿,款款凝目于她。 “许久未能舒怀,今日得偿所愿,你感觉如何,畅快否?” 瞧他目光,传意丝丝情切,宓瑶笑靥含羞,甜美非常。 “得王爷宠爱,我惬心万分。” “谢王爷恩赐。” 顾沅穹指尖,抚过她的脸颊。 “回去通柔县,你可会想我?” 宓瑶点点头。 “嗯。” 顾沅穹长指,顺着美人颐颊,移至她的下颚,用力攫取,猛然抬起。 “待你了结旧怨,本王大事已成,到时,本王亲自接你入宫。” 粗鲁之举,令宓瑶清醒,恍然记起,他们之间没有感情。 她笑靥,徐徐黯然。 “我会有名分吗?” 见之笑容淡去,顾沅穹以为弄痛她,随即轻揉几下,收手回来。 “你是我的爱妃,当然有名分。” “本王册封你为贵妃,好吗?” 宓瑶好奇一问。 “王爷无意册立皇后?” 顾沅穹严正回答。 “本王正妻之位,必须留给溪儿。” “接你入宫之前,本王先迎娶溪儿,举行婚典,以及册立皇后大典。” 宓瑶失落。 “如果三姐姐不肯入宫,那我,还能有名分吗?” 顾沅穹实话回复。 “她一日不嫁,本王便一日不娶。” “纳妾,必要等到她嫁给本王,经得她的允许,才行。” 宓瑶失落更甚。 “嗯,我知道了。” 顾沅穹莹一分温柔,向她解释。 “本王对她的眷顾,并非出自爱情,你莫多想。” “二皇弟生前,最疼爱她;北兆台众人,心向于她。本王娶她,一则,代二皇弟照顾她;二则,为了巩固北兆台之势。” “本王心中深爱,唯你一人。” 辨得假话,宓瑶充耳不闻,自顾自问。 “王爷行事之时,能否高抬贵手,留帝瑾王一命?” 顾沅穹双瞳,骤染杀意。 “何故无理要求?” 宓瑶道出原因。 “三姐姐,对帝瑾王,用情至深。” “我怕,帝瑾王出事,她受不住打击。” 顾沅穹怒极,狠狠扼住她的脖颈。 “是你,对帝瑾王用情至深,所以,不希望他出事吧?” 宓瑶惶然摇头。 “不,我没有,王爷……” 回想方才温情,顾沅穹努力平复心境,缓缓松开手。 “本王不听狡辩之词。” “放心,你回来之前,帝瑾王一定活着。” 宓瑶粗喘着气,调整气息。 “谢王爷不杀之恩。” 顾沅穹瞳仁杀意,愈来愈浓。 “不过,你回来之后,就不一定。” “本王预备,当着你的面,亲手送他上路。” 宓瑶面如土色。 “什么?” 第980章 这不可能 顾忆荷发出信号,与方之玄里应外合,顺利破解阵势,进入琳珉居。 他们三人,于正堂,各自落座。 顾忆荷一五一十,讲述宓瑶即将出游一事。 “我们的对话,就是这样。” “她神色语气,都很古怪,此次出游,肯定不简单。” 听罢,宁云溪才意识到不对,于是问询。 “事或涉及四妹妹私隐,殿下诉与我们知晓,是否征得她的同意?” 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二皇兄迂腐之状,顾忆荷忍不住,翻一个白眼。 “嗯,她同意。” 宁云溪质疑。 “那为何,不见她来?” “殿下果真征得同意吗?” 事实被她料中,顾忆荷恼羞成怒。 “我跟你说正事,你跟我论礼节?” “公主能不能认真一点,凡事不要这般斤斤计较?” 宁云溪辩解。 “我……” 顾忆荷不给她说话机会。 “不管是否涉及她的私隐,亦不管我有没有征得同意,此事,你们已经听去。” “结果既定,无法改变,你去追究过程何如,有意思吗?” 宁云溪找话口,仍想辩解。 “我……” 顾忆荷再次抢话。 “你周全礼数,可以,没有错,然则,安能分不清轻重缓急?” “我所述之事,兴许关乎帝瑾王生殒。在你看来,什么礼节,比皇叔的性命更重要?” 静思片刻,方之玄突发奇想,冷不丁,来了一句。 “宁公,或有性命之忧。” 乍然一听,顾忆荷反应不及。 “宁公?” 宁云溪忧目。 “舅舅是说,我父亲有危险?” 方之玄禀气庄重,颜色不苟。 “嗯。” “媄夫人,顶替宓女娘身份,成为宁四女,宓女娘必怀恨在心,伺机而动。” 顾忆荷疑问。 “依着伯爷分析,应该是媄夫人有危险吧?” 见状方知,言辞太过简短,他人听不懂,方之玄遂即细致讲解。 “媄夫人身在许府,乃帝瑾王之臣,不好对付。我猜,宓女娘只会徐徐图之,不会轻举妄动。” “宁公薄情,不仅抛弃宓女娘之慈,还风风光光迎媄夫人回归家府。此恨,不得不雪。” “我料,宓女娘之慈,外出办事,定是以潘姨娘身份,接近宁公,先取信于人,后诱他入局。” “宓女娘所谓,陪家人出游,就是动手,除掉宁公。” 宁云溪立即否定。 “这不可能。” “舅舅误会。” “第一世,我和四妹妹相识相熟,多次交锋。我深知,她没有杀念,就连结识父亲,她也不愿意,何谈雪恨?” 方之玄解析其行。 “我记得,听你说过,前世,玥皇没有崩逝,且,通过会试,职入八台,有权有势。” “前世的她,无有行动,大概,是因为忌惮玥皇。” 回忆前事,推敲舅舅之言,宁云溪莹然明晰,继而央求。 “宁公,毕竟是二哥哥的生父,恳请舅舅,想办法救救他。” 这时,方之玄收到宓瑶发出的信号。 “稍等,像是宓女娘来到,我去接她进来。” 大约三盏茶工夫,二者里应外合,宓瑶得以隐迹,进入香雪居。 来前,她在心里挣扎良久。 若她过来,告知三姐姐,帝瑾王有难,助三姐姐设法营救,势必耽误通柔县一行。 耽误,倒不要紧,怕就怕,她露破绽,被他们察觉端倪。 传闻,三姐姐极为重视宁家父母。她一旦暴露内心,宁寒望必被三姐姐救下;但若她坐视不理,致使帝瑾王凄凄崩逝,三姐姐一定痛不欲生。 几番纠结之后,她决定,舍弃眼前良机,暂放一己之私,找三姐姐通风报信。 宓瑶言简意赅,阐述来意。 “王爷他……” 宁云溪闻言一怔。 “你来,就为说这事?” 宓瑶不解。 这,不值得一说吗? 顾忆荷闻言一震。 “大皇兄趁我不在,混进你的卧房?!” 宓瑶无奈。 混进卧房,是重点吗? 顾忆荷急切追问。 “他碰你了吧?你受伤没有?” 宓瑶双颊霞红,满觉无地自容。 方之玄难以为情,假咳两声。 宁云溪紧忙阻止。 “殿下,这种事,怎好宣之于口?请莫为难四妹妹。” 顾忆荷怫然不悦。 “什么叫做为难?哪得为难?” “我这是关心,你竟听不出来?” 不想三姐姐,夹在中间难做人,宓瑶强忍羞意,硬着头皮回答问题。 “谢殿下关心,我没有受伤。” 顾忆荷直人快口。 “你只回答,没有受伤,便是说,他碰你了。” “对么?” 花容映一抹窘色,宓瑶转眸,看看庄伯爷。 “呃……” 方之玄也是尴尬难堪,一时间,无话可说。 顾忆荷神态坦然。 “碰就碰了,没碰就没碰,你直说就好,有什么好害羞的?” 宓瑶欲哭无泪,只想找地缝钻进去。 宁云溪出言解围。 “好了好了,殿下容后再问,我们先说正事。” 宓瑶应和。 “三姐姐所言极是,我们先行商议,如何营救帝瑾王。” 宁云溪说明情况。 “四妹妹宽心,阿兄很安全。” 她稍稍顿言,小心翼翼开口。 “我要说的正事,不是营救阿兄,而是想问你,明日通柔县一行,可是为了找父亲雪恨?” 只字未提,莫名其妙被看出破绽,宓瑶不明所以,瞠目震惊。 “你,你怎知……” “我说错什么话,令你知晓其事?” 宁云溪如实答对。 “你没说错话,我更没本事看透你。” “是我舅舅,料到你的心思。” 宓瑶紧皱眉头。 “姐姐不会想劝我,放下旧恨,一笑泯恩仇吧?” 宁云溪速即劝言。 “他不只是你的生父,也是二哥哥的生父。” “二哥哥,是你的亲哥哥,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之事。你何忍,害他失去亲生父亲?” 一看便知,没能劝服妹妹,无助之际,她倏然灵机一动。 “对了,去年,阿兄算是救你一命,你欠他一个人情。” “阿兄,欠我好多人情。” “那么,你还我一个人情,等同还他一个人情。” “你听听,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求你,给父亲一个赎罪的机会。” 恩情在前,宓瑶输理,无可奈何,不由生怒。 “你……歪理!” 第981章 我舍不得 见她这副执念家人的样子,宓瑶既庆幸,又犯愁。 “赎罪机会,不可能给,我至多答应你,不伤宁寒望性命。” 宁云溪颔首。 “赎罪机会,并非必要。” “你答应不伤他,足矣。” 她推心置腹,与之深谈。 “我求你收手,除了考虑二哥哥感受,还想着,此事,后果不堪设想。” “恕我恶意揣度,我总觉得,你意,不在父亲一人,还有家慈和家妹。” “是吗?” 宓瑶坦诚。 “是。” 宁云溪言出肺腑,倾吐衷肠。 “不结冤仇,往后家人相处,什么都好说;可若结怨,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眼见父亲出事,母亲定能发觉不妙。她是谨慎之人,不会留着祸患,时时威胁自己安危。” “二者相争,必有一伤。” “你落败,家兄和家妹,难以面对我;母亲落败,则是我,难以面对他们。” “如此一来,原本温馨的一家人,不就散了?” “我话,确实自私,恳请妹妹谅解。” “家兄、家妹,与我很是要好。我惟愿珍惜我们之间,来之不易的亲情,不愿与他们为敌,也不愿同你争斗。” “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我不想失去你们,我舍不得。” “故此,我求你,放下旧恨,莫与绞缠,好不好?” 她之亲情,殷切而特别,有些可笑,亦不乏暖意,宓瑶心绪,几许新奇,几许动容。 “我可以收手,但你怎么保证,他们不会动手?” “宁洁薇品行何如,我无从定论,然则,穆蓉怎般作为,我是亲眼见过的。” “娘亲住进宁府,穆蓉已然得知我们还活着。” “如你所言,她不会留着祸患。假若,我们又被追杀,难不成,忍气吞声,任人鱼肉吗?” 宁云溪抚慰,措置裕如。 “我会竭尽全力,护你周全。” “你若愿入朝,我则引荐会试,或者助你立功,让你独立府邸,设守卫,确保你们安全。” “你若意愿清净,我便安排住处,把你们藏起来。” “你实放心不下,亦可奉请潘姨娘,一起搬来月溪府,跟我同住。对外说法,你不需劳心,我会处理好。” “四妹妹莫怕。” “不久后,你将归于帝瑾王臣下,母亲不敢轻动。” 宓瑶惑然发问。 “三姐姐何出此言?” “记得上次,你提及,撮合帝瑾王和我,被我拒绝。” “姐姐忘了?” 宁云溪笑颜姣好。 “我没忘。” “我所说,另有缘故。” 宓瑶谦谦提问。 “什么缘故?” “小妹愿闻其详,请姐姐指教。” 宁云溪耐心解答。 “你或不知,璃王和六皇女之尊,是我的四师兄。” “四师兄,自是归心颜皇,毋庸置疑。” “古语有云,一者,父子异心,无益于家族,乃取乱之道;二者,贤臣知恩图报,除非主上失德,不然,不可轻言背弃。” “由此而得,璃王殿下也应志向颜皇。” “舅舅高论,方族大计原定,由六皇女殿下劝说璃王,投身帝瑾王臣下。” “你虽追随璃王,但不怀乱志之心,他弃恶从善,你自然也会迷途知返。” 宓瑶无言,陷入深思。 顾忆荷怔怔然一惊。 “我?” “劝说大皇兄?” “方族诸位有这打算,公主怎不早言?我光顾着保护宓女娘,静候你们谋想脱身之计,其余一事无为。” 宁云溪安抚。 “殿下勿忧,现在开始劝,也不晚,应该来得及。” 方之玄肃肃而道。 “已经来不及。” 宁云溪错愕。 “啊?” 方之玄论说情势。 “璃王计策进展顺利,即将进行下一步,构陷铜事台一众,行刺帝瑾王。” “我亦即将布局,救出铜事台一众。令皇上以为,我或有机会举反,却没有任何异动,反而与铜事台众人配合用计,逃出敌营。借此,向皇上证明,我不是方之玄。” 顾忆荷细问。 “伯爷今晚就要行动?” 方之玄有问必答,不作隐瞒。 “嗯,今晚。” “这几日,我频频破解阵势,已经引得纪大人等众,数次加固香雪居防备。” “稍后,我会表明,又一次破解阵势,闯入香雪居,引他们再调人手过来。” “其众,一部分守护香雪居,一部分轮换着休息,一部分忙碌北兆台事务。余者,为数不多,负责襄助璃王施计,我足以应付,从他们手中,救出铜事台一众,不成问题。” 顾忆荷点出可疑之处。 “你有本事,从璃王手中救人,如何向父皇证明,你不是方之玄?” 方之玄述说解决办法。 “宁苍墨企图,在皇上面前,拆穿我的身份。” “我尽可引用为计。” “回去之后,我会禀告皇上,收到一封匿名书信,告知我,如何脱身,如何解救铜事台诸位大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信,不必模仿宁苍墨字迹,只需字里行间‘不慎’露出马脚,皇上自会怀疑宁苍墨设计,诬陷我是方之玄。” 顾忆荷由衷感叹。 “伯爷妙计。” 方之玄惭愧笑笑。 “多谢夸奖。” 他看一眼天色。 “时候不早,我先送二位离开,再准备布局。” 顾忆荷应声。 “好,有劳伯爷。” 思绪,被他们离座声音打断,宓瑶连忙唤住他们。 “殿下、伯爷,请稍等。” 她转向三姐姐。 “有件事,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你。” 宁云溪和悦一笑。 “你说,我听着。” 宓瑶垂眸,不敢直视三姐姐。 “高大人,被我关起来。” 宁云溪笑容逐渐消失。 “哪位高大人?秋璧?” 宓瑶彷徨忧虑。 “是也。” “林大人前往救人,也被我关起来。” “王爷之意,只为仿照六皇女计策,利用罢,便放人。” “我另有私心。” “高大人或已被我害得失去身节。” 宁云溪心头猛然一震,下意识拍案而起。 “什么?!” 获知瞳儿心事,宓瑶原想,帮瞳儿解决情敌。岂料,计成之后,一个意外,与三姐姐交厚。 见状,明晓三姐姐看重高大人,她更加愧疚不安。 “三姐姐可会怨我?” 宁云溪无心答话,迫切追问。 “他们身在何处?我立马去救她!” 方之玄阻拦。 “你走不了。” “我谋计北兆台诸人,眼看就要成功,你这一走,我何以营救铜事台之众?” “你安心留下,我去救高、林二位大人。”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82章 我改主意 宓瑶写下林暮、秋璧所在轩处,交给方之玄。 方之玄掩护顾忆荷二人,离开香雪居,继而,假作不小心泄露自己行迹,让北兆台之人发现端倪。 得知阵势,又被方之玄破解,他甚至半夜潜入宁云溪卧房,纪翡燕暴怒,当即调集人手,加固香雪居防卫。 方之玄趁乱脱身,离开澹泊雅宅,骑上快马,奔赴秋璧处。 幸而,秋璧安然无恙。 林暮医谋双全,加之习武略有所成,有他周旋,宓瑶安排之人,尽皆没能得手。 克敌制胜,林暮抱起秋璧,正要离去,未想,与方之玄迎面相遇。 简单寒暄,确认他们无事,方之玄不多逗留,速往施计。 此时,顾沅穹小憩方醒,半卧半坐软榻,情不自禁,回味宓瑶一颦一笑之韵。 情念之下,他差点忍不住,再往琳珉居,享美人趣乐。 一丝理智,犹如一盆冷水,及时令他清醒。 值此关键时刻,他须以大局为重。绵绵情意,等到事成,有的是时间抒怀。 他不再胡思乱想,快速洗漱更衣。 顾忆荷有意,给方之玄争取时间,遂,不顾天色未明,急急而至。 料想三妹,为效忠帝瑾王,可能会来捣乱,顾沅穹先她一步,动身出发。 宓瑶亦有心帮忙,遂,穿上顾沅穹买的衣裳,装作游逛庭院,故意让他看见。 顾沅穹骑上骏马,刚行路几步,未及走出宅院,便撞见宓瑶,妆饰曼丽。 一面情致作怪,一面忧三妹学坏,即便知晓瑶儿弄计,顾沅穹还是下马,向她走去。 “本王不是让你穿着得体一些?” 闻之中计,宓瑶暗暗一笑,回眸转身,投入他的怀抱。 “时辰尚早,六皇女殿下就算早早晨起,也在忙着梳妆,不会瞧见我的衣着打扮。” “王爷趣罢,匆匆离去,我分外想念,只好穿着你送的衣裳,走一走我们平时闲逛之路,聊寄相思之情。” 她楚楚含羞,抬眸看着他。 “我,余意未尽。” “王爷再陪陪我,好不好?” 春色宜人,顾沅穹低眸,第一时间捕捉美景,心绪波澜,霎时汹涌澎湃。 他极力,保持理智。 “本王有事要忙,无暇陪你。” “你回居,淡去妆容,更换衣裳。” 宓瑶身若垂柳,摇曳生姿。 “王爷不要走,我好难受。” 顾沅穹蹙眉,强忍心性,面色尤为冷峻。 “本王说了,无暇陪你。” “你今日也有事,不是么?” 宓瑶娇声娇态,妩丽不失可爱。 “对付宁寒望,哪有王爷重要?” “琳珉居设有惊喜,王爷去看看嘛。” 顾沅穹瞳间,迅速掠过一抹凶狠。 “宓瑶,少自作聪明,以为本王看不出你的心思。” “本王已然给你面子,你莫不识好歹,休得迫使本王,找其他男子过来‘陪’你。” “放手,让开。” 宓瑶吓得赶紧松手,连连后退。 “是。” 顾沅穹重新骑上爱驹,疾驰而去。 方之玄意欲抢在顾沅穹施计之前,救走铜事台一众。 周子熙现身阻止,禀诉方之玄,不急救人,任由顾沅穹荧惑,放归铜事台众人。而后,方之玄半路拦住他们,澄清误会,即可。 督护台一众,则由苗姒出面,半路拦截,澄清误会。 周子熙意在,营造出假象,令顾沅穹误以为计策顺利,诱他主动回京,别再躲躲藏藏。 反事败露,而归盛京,顾沅穹处境,势必尴尬。进则,夺权失败,难以立足朝局;退则,顾孟祯心生忌惮,不愿与之合作。 无助之际,颜瑜雪中送炭,加上顾忆荷善言劝谏,顾沅穹安能无动于衷? 惑言,孜孜不懈,顾沅穹自以为事成,忻忻回宅,享用午饭。 与此同时,宓瑶敛迹,潜入宁府忘忧居。 “娘亲。” 出乎意料,潘香茹闻声一怔。 “你怎么来了?” 数日不见,她牵挂无限,上前几步,查看爱女,关心而问。 “我不是让你候在梓昀轩,等着我们去接你吗?” “你来做甚?” “身子不舒服?还是说,梓昀轩那边,出什么问题?” 宓瑶直截了当。 “我改主意,决定,放他一马。” “通柔县一行,取消吧。” 潘香茹眸意温柔,瞬间消逝。 “你说什么?” 宓瑶尝试说服。 “雪恨,随时都行。” “请娘亲莫急,我们暂放恩怨,容后再议,可好?” 潘香茹脸色一沉。 “暂放恩怨?” “你确定是暂时放下恩怨吗?” 宓瑶含糊其辞。 “嗯,目前是这样,以后不一定。” 潘香茹急怒,心口一阵剧痛。 “谁听不出来,你这是搪塞之语?” 她捂着心处,冷冷一笑。 “呵。” “忙活这么久,又讨好,又献媚,结果,你一句取消吧,让我成了一个笑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好样的,宁羽稚,不愧为宁公之女,你可真孝顺。” 宓瑶伸手而去,为她顺气。 “好端端的,娘亲何故给我改姓?我不想姓宁。” “娘亲不是笑话,我无意捉弄你。” “我不伤他性命,非是因为孝顺。娘亲心中清楚,我对他没有亲情可言,何来孝顺之心?” 潘香茹横眉。 “那你说说,不因孝顺,却为何故?” 宓瑶吞吞吐吐,说不出话。 “嗯……这……” 潘香茹忿然。 “快说。”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借口,否则,我断不轻饶。” 宓瑶弱弱开口。 “娘亲是否觉得,月溪公主为人挺好?” 潘香茹正颜厉色,凛凛而视。 “不觉得。” 宓瑶仔仔细细,阐述缘由。 “传闻有假,我们对她亦有诸多误解。” “请娘亲相信孩儿,我跟她相处好一阵子,我……” 潘香茹听不下去,截住她的话。 “住口。” 宓瑶恳求。 “娘亲听我说完嘛。” 潘香茹声色俱厉。 “我让你住口!” 宓瑶顺从。 “是。” 潘香茹训斥。 “潘羽稚,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记不记得我们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宁云溪,是我们的敌人!” 宓瑶解释。 “娘亲明察,她不是宁家女。” 潘香茹不为所动。 “那又如何?” “她是谁家女儿,与我们有何关系?” “甭管她出身哪一家,事实无可辩驳,她是穆蓉教养长大之人。” “穆蓉是何样人?受她教导长大,宁云溪能是什么好东西?!”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83章 存心惹我气恼 满觉对不住娘亲,宓瑶理屈词穷。 “呃……这……” “话不能这么说……” 潘香茹苦涩在心,恨恨咬牙。 “前曾听说,宁云溪善于迷惑人心,我原以为言过其实,而今亲眼目睹,方知千真万确。” 宓瑶为姐姐鸣不平。 “她是真心实意,没有迷惑人心。” 见她着迷之状,愈加不可理喻,潘香茹按捺不住脾气,咆哮如雷。 “不思仇怨,不顾生身之慈,你被迷惑成这样,还说她是真心实意?!” “谁人真心实意,胡教乱教她人背弃生身之慈?!” 宓瑶执意,帮姐姐美言。 “她没有教我,背弃娘亲。” “娘亲不要对她有偏见嘛。” “她那人,傻乎乎的,唯是纯善,不怀恶念,确实挺好。” 潘香茹火冒三丈。 “我看你才是傻乎乎的!” “可知我屈在妾室,智斗穆蓉母女,多么不容易?” “可知我忍着恶心,献媚宁寒望,心里多么难受?” “取消通柔县一行,暂放恩怨?” “你在这儿,说什么疯话?” 忆起往事种种,她气得浑身发抖。 “当年,我无辜被弃,独自一人抚养你长大,衔胆栖冰,不知寝食。” “我从未抱怨过苦痛,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带给我苦痛之人,不是你。” “因为我知道,你是我的爱女,不应承受我的怨言。” “因为我知道,你跟我一样,是无辜的。” “从始至终,我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找宁家人雪恨,讨回所有公道。” “你倒好,不帮我便罢,反去袒护敌者,口口声声月溪公主为人纯善,你岂有此理?!” 深知娘亲万箭攒心之痛,宓瑶内疚心疼,以致语塞。 “我……” 潘香茹五内俱焚,痛心疾首。 “你不是谋计,对付宁云溪?” “她现在不是应该毁身败节,狼狈不堪?” “前者,你说,担心璃王殿下舒逸尽兴,被宁云溪迷惑。我还傻傻劝慰,你们感情深厚,经得起考验。” “结果,没成想,招架不住之人,居然是你!” “潘羽稚,你简直荒唐!” 内疚归内疚,宓瑶坚定决心,绝不改变。 “孩儿有错在先,娘亲斥责几句,理所应当,孩儿甘愿领受。” “但,通柔县一行,务必取消。” “要不然,娘亲自去,请恕孩儿不能跟随。” 潘香茹眼角,渲一意鄙夷。 “你以为,少了你,我就杀不得宁寒望?” “我不是非你不可,只是想让你一起见证雪恨。今,你不想看,那就算了。” “我自去便自去,你最好别后悔。” 宓瑶补充说明。 “娘亲大约没听懂,自去,是为何意。” “我会留住宁寒望。” 潘香茹雷霆震怒。 “你!” “潘羽稚,你!” “你存心跟我作对,是么?” “你存心惹我气恼,是么?!” “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大孝女,你你你……” 见她身子一倾,摔下椅子,宓瑶连忙搀扶。 “娘亲请息怒。” 潘香茹奋力,甩开她的手。 “有你在,我如何息怒?!” 宓瑶应承。 “好好好,我这就退下。” 潘香茹呵斥告诫。 “你敢走,我便断绝关系!” 宓瑶依旧是应承。 “好好好,我不走。” 她好声好气,讲述这些日发生之事,并予安慰。 “娘亲,听我说……” 被安慰许久,出于宠爱女儿,潘香茹勉强息怒,选择妥协。 随后,她去见宁寒望,寻由取消行程。 宓瑶转而,来到蓝瞳房间。 听到脚步声,蓝瞳停笔,转眸去看,惊喜一笑。 “女娘,你怎么会来?” 她放下笔,离开书案,走向女娘。 “你们不是说好,在梓昀轩集合?” 宓瑶简单答复。 “通柔县一行,已经取消。” 蓝瞳惊惑。 “啊?为何取消?” 宓瑶不答,一转话头。 “这不重要,有空我再慢慢告诉你。” “我来,有一件事,诉与你知。” “你听完,可能会生气。” 两人坐定,蓝瞳回复。 “我不生气。” “女娘请讲。” 宓瑶没有底气,弱弱告知。 “密枢侍高大人被救走,我听说,未经摧折,她仍是完璧。” 蓝瞳满不理解。 “就这?值得生气?” “她是被人救走,又不是你故意放走,我何故跟你置气?” 宓瑶难为情表示。 “是我透露她所在轩处,有意让人把她救走。” 蓝瞳讶异,百思费解。 “这……为什么?” “女娘不是答应,帮我筹谋,助我嫁入林府吗?” “莫非,你和高冯秋璧一见如故,果断弃下我,与她互为好友?” 宓瑶明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两素未谋面,我何从对高大人一见如故?不过,月溪公主和我,甚为交好。” 她叙讲所历之事。 “我跟你说,月溪……” 听罢,蓝瞳不予苟同。 “前时,我见过月溪公主,实没看出,她何有你说得这么好。” “然则,她哪般装模作样,哪般伪善,我瞧得一清二楚。” “女娘心思,过于纯洁,对她了解不多,故而,被她蒙骗过去。” 宓瑶斩钉截铁,为姐姐辩白。 “她没有骗我,是你不识人。” “她之高义良善,因世间罕有,总会给人一种不符实际之感,极易被误解成伪善。然,我可以证明,她的善良,是真的。” 蓝瞳不改己见,但尊重其意。 “女娘高见,我不敢反驳。” “你愿意这么想,我亦不敢干涉。” “女娘高兴就好。” 宓瑶特别述明。 “你放心,我闭口未言你的身份,你仍可蛰伏其中,谋思嫁入林府。” “只要不伤害三姐姐利益,我一定全力以赴,完成你的心愿。” 一听这个前提,蓝瞳哭笑不得。 “女娘不帮忙,也无碍。” “我早就想到办法,嫁给林大人。” 宓瑶点点头。 “嗯,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等到时机成熟,便要施计。” “如今怎样?时机成熟否?” 蓝瞳微微颦眉,认真思考。 “我认为,还需再等一段时间。” 宓瑶关怀。 “我能帮上什么忙?” 蓝瞳想了想,答话。 “目下,女娘属于敌势中人,我们须得装作不认识,你应该帮不上忙。” 宓瑶温煦。 “那我见机行事,如有需要,适时帮你一把。” 蓝瞳眉开眼笑。 “嗯,谢女娘。”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84章 谢皇叔挂念 方之玄、周子熙和苗姒合谋,于盛京,营造假象,假作顾沅穹之计大获全胜。 数名探子,多方寻探,确认无疑,陆续回来,将结果报知顾沅穹。 捷报频传,大事得成,顾沅穹喜上眉梢,饬令麾下一众,即刻随他归京,夺龙座,掌天下。 众人浩浩荡荡,走近路,从西城门,进入盛京。 本想坐收渔翁之利,岂料,看见帝王马车停在不远处,顾沅穹方知计败。 锦袍墨若夜色,银丝金线勾勒帝王威仪,颜瑜不紧不慢走下马车,面向璃王一众,容色莞尔,不发一言。 迫于颜主身份,顾沅穹即便满心不愿,也只能带领麾下众人,速下马车,依礼而行。 “恭请皇叔万安。” “恭请帝瑾王万安。” 众者,唯是宁云溪没有行礼,卓立他们之中,一袭白衣霞裙,衬托鸾姿凤态,格外耀眼。 凝望小妹妹,颜瑜由心一笑,先是虚扶众人,继而冲她招招手。 “众卿免礼平身。” “小妹妹,来。” 宁云溪应声,忻悦而去。 “阿兄。” 众人谢恩起身。 顾沅穹未及站定,便见宁云溪欢欣雀跃,奔赴颜瑜。 脑海,不断浮现,她快速掠过他、跑向颜瑜之景。 恍然间,仿佛看见二弟、三妹,也是这样,一心追随颜瑜,狠心弃他不顾。 顾沅穹深受震撼,久久不能回神。 她定是迫于帝王权势,和他一样,不得不依礼而行。 或是,迫于家族使命,她不得已听命于帝瑾王。 对,就是这样。 帝王家,不存在真爱;溪儿,绝非攀龙附凤之流。所以,他们二者,只有君臣之礼,无有其他情义。 颜瑜柔声问询。 “没事吧?” 宁云溪摇摇头。 “阿兄宽心,我没事。” 她附在他的耳边,悄声请托,让阿兄出手,救下六皇女和四妹妹。 依小妹妹之意,颜瑜恢复礼貌微笑,悠悠几步,走到璃王面前。 “贤侄游玩归来,一路顺利否?” 顾沅穹低眉示敬。 “托皇叔洪福,臣侄一切顺利。” 颜瑜慈祥做派。 “顺利就好。” “见你安然无事,本王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 顾沅穹扬一分笑。 “谢皇叔挂念。” 颜瑜扫视一眼,落眸六皇女。 “荷儿贤侄,怎会在此?” “你也来迎穹儿贤侄归京?” “何故身在众卿之间?莫非,你是出城去迎?” “哎呀,跟你一比较,显得本王诚意不足。” “你要出城去迎,怎不早说?本王合该同你一起,免得穹儿贤侄多想,误以为本王不走心。” 听他话意,顾忆荷明会,先前误会已经解开,暗自欣然。 顾沅穹无声挪动半步,护在三妹身前。 “何敢劳烦皇叔出城迎接?臣侄受之有愧,惶恐至极。” 颜瑜做出叔侄情深之貌。 “爱侄不必客气。” “本王唯思,多年不见,怪想你的,是故,借着亲往迎接,抒发想念之情。” 顾沅穹躬身一礼。 “皇叔宠眷,臣侄受宠若惊。” 颜瑜转眸,故作偶然,看见宓瑶。 “哦?” “贤侄身边,何时多了一位佳人?” 料及他的歹心,顾沅穹立时出言,有意保护瑶儿。 “请容臣侄介绍,她是……” 颜瑜抬高声调,压过璃王声音,命令宓瑶。 “抬起头来,本王瞧瞧。” 宓瑶恭顺一应,低垂视线,翼翼抬头。 “是。” 顾沅穹再次出言。 “皇叔……” 颜瑜充耳不闻,直接提要求。 “很漂亮,本王喜欢。” “贤侄可愿割爱?” 顾沅穹眸底,一抹阴冷。 “皇叔是以瑜旨名义下令,还是以亲者名义询问?” 颜瑜沾沾自喜,解析其意。 “贤侄这么说,便是愿意割爱了。” “多谢多谢。” 见之独断专横,顾沅穹气得七窍生烟。 颜瑜不多理会璃王,转而问于宓瑶。 “你叫什么名字?” 首度面对救命恩人,宓瑶怀意紧张,双手止不住颤抖。 “回禀王爷,民女名唤宓瑶。” 颜瑜冁然而笑,不吝赞美。 “人漂亮,名字也好听,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本王。” 宓瑶毕恭毕敬行礼。 “是,谢王爷隆恩。” 瑶儿,被贼人当众调侃戏谑,顾沅穹杀意暗藏,怒火中烧。 颜瑜明快令下,解救六皇女。 “荷儿贤侄,随本王回府,本王有事交代你。” 顾忆荷绮霞玉立。 “臣侄遵旨。” 颜瑜吩咐。 “摆驾回府。” 顾沅穹等众,下跪行礼。 “恭送皇叔。” “恭送帝瑾王。” 如是这样,顾沅穹铩羽而归,余众失意潦倒,至璃王府。 走进正堂,不等入座,卓敏岚焦急开口。 “小师妹落入帝瑾王之手,如何是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她担心以致,一时忘却规矩,直言埋怨起来。 “适才,众目睽睽之下,未经帝瑾王允准,吾等不便说话。王爷明明有机会救下小师妹,却为何袖手旁观?” “袖手旁观就算了,小师妹落难,你竟有心情去救宓女娘。” “宓女娘早不是清白之身,陪伴帝瑾王几日,受些摧弄,没什么大不了。小师妹可是高洁之女,落入虎口,危在旦夕!” “该救谁,不该救谁,岂用我教,王爷焉能分不清主次?” 静静等她说完,纪翡燕做个样子,训斥一句。 “二师妹,住口,坐下。” 她转向王爷,代为道歉。 “劣妹无礼,求王爷宽宥。” 大计落败,局势较之以前,顾沅穹更加不能失去北兆台助益,于是乎,给个面子,谦卑而道。 “纪大人言重。” “卓大人所言极是,这件事,是本王做法欠妥,请诸位见谅。” 众人齐声。 “王爷过谦,在下不敢。” 纪翡燕惺惺作态,公正公允。 “六皇女、宓女娘和小师妹,不管谁人落难,我们都不能坐视不理。” “以愚意度之,此难,非智计不可解。” 顾沅穹强颜欢笑。 “本王历经败局,方寸已乱,求问各位,有何妙计?” 得他准许,北兆台诸人,展开讨论。 顾沅穹仔细倾听,适当回复,态度始终谦和。 听来听去,皆是搭救溪儿之法,顾沅穹耐心渐无,越发崩溃。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商议结束,告退离去,顾沅穹心力交瘁,走向卧房。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85章 苦思冥想 顾沅穹想着,回房间歇息片刻,调整思绪,自行谋计,搭救顾忆荷和宓瑶。 至于宁云溪,有北兆台一众谋救,实不用他多管闲事。 一步一步,走得颓丧消沉,顾沅穹行至软榻,半躺,闭目养神。 回想三妹和瑶儿初见,三妹借由“想嫁给帝瑾王”一事,刁难瑶儿,顾沅穹疑惑在心,这才深思其中原因。 记得那日,荷儿顺着我的话,提议除掉瑶儿。 瑶儿窃听而知,立马求助于溪儿。 溪儿澄清误会,言之,瑶儿不是她的情敌。 荷儿由此猜测,溪儿背弃心志,辜负帝瑾王。 而后,误会解开,溪儿被纪大人带走,瑶儿和荷儿握手言和。 误会怎就解开?我至今没想明白。 荷儿误解,溪儿和瑶儿是情敌。那么,她们二者所争,是为何人? 瑶儿心爱男子,无疑是帝瑾王。 溪儿心爱之人,理应是我。 荷儿不知瑶儿心事,只听宅院下人议论,本王格外宠爱瑶儿,因此误解,瑶儿、溪儿互为情敌。 溪儿当面澄清,她们不是情敌,也就是说,溪儿已知瑶儿心事。 呵。 宓瑶,你果然钟爱帝瑾王。 不就是救命之恩,有什么了不起?本王没有救过你的命吗? 素不相识之人,你哪得情深意切?本王付出整整一年,你安能视而不见? 本王武谋双绝,少时闻名天下,多少女子梦寐以求,得到本王青睐,你竟不屑一顾? 帝瑾王,武才拙劣,谋略平庸,权势仰仗家族,医术稀奇古怪,周身上下,找不出一个优点,值得你托付真心? 可怜本王,还想着,怎般解救你,呵呵呵…… 不救了。 救这种人做甚? 她待在帝瑾王身边,乐不可支,何需解救? 痴念恋情,毫无意义,本王不想她。 有的是女子,等着本王疼爱,本王顾不上她。 本王很大方,她既随去,本王自当成全,既是成全她,也是成全本王自己。被她管束一年,难以享趣其他女子,本王早就不耐烦,而今,我摆脱她,她也摆脱我,皆大欢喜。 我该思量,如何救出荷儿,劝她弃离帝瑾王。 怎奈,她执拗得很,我根本劝不动。 溪儿待荷儿有恩,她若愿劝说,必是事半功倍。 想想溪儿,也是可怜,不爱帝瑾王,却被他用权势,强行缚在身边;寄情于我,却虑瑶儿一点醋意,忍着心痛,拒绝我,远离我。 纵使无意溪儿,我也不能负她;哪怕违心求娶,正妻之位,我也要留给她。 二弟如若在世,大约也希望,溪儿收获幸福,如愿以偿吧。 其实,我们之间,仅仅隔着一层窗纸。只要我们韵情成双,溪儿自然放下疼爱妹妹之责,坦然面对自己。 然则,前些日,为了保护瑶儿,我主动暴露心迹,被卓大人洞悉。北兆台众人获知此事,尽皆不允许本王,与溪儿亲近。 如果,他们救回溪儿,势必防备森严,不让本王接近。 跟北兆台一众斗智斗勇,难如登天。本王不妨,潜入月溪府,趁此良机,与溪儿情成两好…… 等到溪儿想通,坦诚表明爱意,本王再拜托她,劝荷儿回来。 嗯,就这么办。 想罢,顾沅穹看一眼天色,打算用完晚饭,敛迹去往月溪府。 余光,看见枕头底下,似有一封信,他抬起手臂,拿开枕头。 “这是……二弟留书?!” 他激动簌簌,打开信封,取信阅看。 书信内容,简明易懂:还活着呢?算你走运。休再肖想溪儿,帝瑾王和她两情相悦,乃真爱也,你抢不走的。顾族从不曾拥有江山天下,颜族才是真正的皇族,在下斗胆,奉劝璃王殿下,趁早投降。若有不服,你尽可来宁府找我,我思计无数,早晚令你心服口服。 顾沅穹激动心情,在阅信之后,一落千丈。 二弟写下这封信之时,估计没想到,自己等不到谋计那一天,便殒于非命。 哀哉,连他最后一面,我也没能见到,唯剩一封留书,冷语冰人。 他说,溪儿和帝瑾王两情相悦,是真是假? 他一定在骗我。 溪儿不可能喜欢用权束缚她之人,就像,瑶儿不会喜欢用谋绑住她之人。 宁苍墨冒充我的身份,溪儿付以信任,差点害得自己花摧玉碎。我们非亲非故,倘使无情,她怎会如此信任崇邑轩大哥哥? 另者,溪儿接受同心锁,接受我的银票,也是爱慕我的表现。 二弟之所以强调他们两情相悦,是因为心虚。越是没有什么,便越强调什么,人皆这般行事,无一例外。 想至此处,下人禀报,月溪公主派人,送来同心玉锁和银票。 顾沅穹难以置信。 “什么?” 再三确认同心玉锁真伪、银票之数,他心绪霏霏,仍然不敢相信。 此事,太过蹊跷,绝非事实。 定是帝瑾王,迫她这么做。 溪儿怎么可能想要跟我划清界限? 在客栈,知我有情,她便心驰神往,再也压制不住爱意。 她一心,只想嫁给我。 …… 入夜,顾沅穹避开月溪府守卫,走进宁云溪卧房。 见是他,宁云溪不觉惊奇,端坐,示意一请。 “璃王殿下,请坐。” 择选离她最近的椅子,顾沅穹漫浪落座。 “你坚持敬称璃王殿下,而非大哥哥,有何深意?” “是不是,与我断去兄妹之义,便于培养其他感情?” 宁云溪神态严肃。 “称呼而已,我没想那么多,也请大哥哥勿要多心。” 顾沅穹点破。 “没想那么多,你何故改称大哥哥?” “你唤帝瑾王,为阿兄。” “前者,你说,心爱男子是帝瑾王。” “想是,你喜好兄妹之趣。” “你唤我大哥哥,也是这个意思吗?” 宁云溪不由怫然。 “唤璃王不对,唤大哥哥也不对,我偏要对你寄予情意?” “顾沅穹,你莫自作多情,我当真不喜欢你。” “我说过了,我倾心帝瑾王。” 顾沅穹离座,走近她。 “我亦说过,本王对你,不单是义情。” 他装可怜,试图惹她愧疚,从而顺服听话。 “溪儿何忍漠待大哥哥?” “屡屡遭你拒绝,本王心好痛……” 第986章 不想见她 宁云溪安坐绰然,波澜不惊。 “烦劳兄长,睁大眼睛看清楚,此处是月溪府,而非客栈。” “兄长觉得,我会毫无准备,任你胡作非为?” 她杏眸微扬,柔和目光,忽锐一道凌厉。 “外头设有天罗地网,我是故意放你进来。” “册立帝后的瑜旨,如若有需,我随时可以宣告天下。” “你敢碰我一下,我决不与你善罢甘休。” “我说到做到,请兄长三思后行。” 顾沅穹止步,苦笑着感慨。 “帝后娘娘,好大的威势,着实吓坏微臣。” 宁云溪恢复温柔之貌。 “贤侄称呼有误。” “你应唤我皇婶。” 顾沅穹眸底生冷。 “游戏,简单怡情就好,较真起来,没意思。” 宁云溪挑眉。 “兄长不信我有瑜旨?” 顾沅穹语气笃定。 “本王不信,你忍心伤我。” 他走近两步,俯下身子,与她对眸。 “溪儿,北兆台众人已经出手,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你别闹了,好不好?” 宁云溪面不改色,迎上他的视线。 “我没有闹。” “我无意于你。” “大哥哥是真的听不懂我说话,还是假装听不懂?” 顾沅穹温言细语,尽显柔情。 “本王只是希望,你真实面对自己内心。” 闻之,词缀情念,宁云溪杏眸染怒,神态尤其严峻。 “不肯真实面对自己之人,是你。” “你对我好,是为了家兄,代他照顾我吗?你谓之,倾慕我,出自真心吗?” “你执着毁我身节,无非就是想要夺取尹司台和北兆台之权,借此立足朝局,谋图江山。” “你志向天下,却不怀仁爱之心,唯思走捷径,达成目的。” “如是行为,妄想成功,痴人做梦!” 顾沅穹愀然不悦,直起身子,顺势坐在她身边。 “本王品行,或许不正,却也不似你说得这般不堪。” “溪儿,你怎能感觉不到,本王对你的疼惜,出自真心?” “莫非忘记,我们曾经在崇邑轩,怎般要好?” “当年,只差一点点,本王就要表明真实身份,带你远走高飞。若非得知你是宁三姑娘,本王不可能放手。” “有你在,本王不会花事不断,因此背上恶名;也不会结识瑶儿,做出许多对不住你之事。” 他款款凝视,一往而深。 “我们原本,可以做一双璧人。” “本王唯一做错,便是放手,导致我们错过彼此。” “小小过错,你不至于气恼吧?本王待你体贴入微,不足弥补你的伤痛吗?” 见他贴得越来越近,宁云溪心觉不适,起身离座。 “我不能否认,你待我,确有几分真情。” “有,但不多。” “大哥哥不必把自己想得太深情,也不需把我想得太重要。比起朝局,比起龙座,于你而言,我什么也不是。” “于我而言,你也是一样的。” “当年,就算我跟你走了,我们也不会有好结果。” 顾沅穹跟着起身,不轻不重,扼住她的手腕。 “可是,当年,我走了,你哭得很伤心。” “不是吗?” 宁云溪认真表态,一丝不苟。 “那时,家兄和我闹矛盾。从你身上,我能看到一些家兄的影子,所以,把你当作大哥哥,仅此而已。” “大哥哥走了,我当然会伤心。” “你亦是把我当作三妹妹。” “这称呼,还是你提议的。” 话至此处,他陷入深思,她看准时机,用力甩开他的手。 “兄长问我,何忍漠待你,我反要问你,何忍伤害三妹妹?” 感受她的力道,顾沅穹晃神回来。 “凡事没有绝对。” “事未发生,难以定论。” “你不让我试一试,我不甘心。” 宁云溪怒色,余几分无奈。 “我废去顾念廷,逃离宸王府,是为帝瑾王,留住清白身。” “兄长要的,我试不起。” 顾沅穹落眸,逸韵无穷。 “帝瑾王宣称仁爱,竟连白璧微瑕,也接受不了么?” “本王只试一次,你动心也好,不动心也罢,有个结果就行。” 宁云溪无奈更甚。 “不是阿兄接受不了,是我接受不了。” “兄长还是听不懂吗?我不喜欢你。” 顾沅穹满觉扫兴,脸色一沉。 “你不用一直重复,本王听得懂。” 宁云溪浅浅一笑。 “谢兄长体谅。” 顾沅穹郑重强调。 “本王没说放过你。” 宁云溪如秋风过耳,全当没听见。 “六皇女殿下,在我府上,兄长见一见吗?” 顾沅穹忧心。 “夜深,恐怕有损她的清誉。” 宁云溪申明。 “她说,她想见你。” 顾沅穹拒之。 “本王不想见她。” 顾忆荷推开房门,走进房间。 “大皇兄何故不想见我?” “是怕我,误你锦绣前程?” 顾沅穹背过身子,不愿面对三妹。 “本王无有此意。” 与她一阵对视,二者心照不宣,宁云溪悄悄退去。 顾忆荷快步,走到长兄面前。 “大皇兄如何不知礼贤女子?” 顾沅穹矜肃,反问反驳。 “我怎就不知?” “你也要曲解我吗?” 顾忆荷以询问方式,论说道理。 “倘使有一男子,像你对待月溪公主这般,想与我试一试。” “你会欣然接受吗?” 顾沅穹无言以对。 “我……” 顾忆荷点穿他的心思。 “兄长明知,这么做,是不对的,却仍大言不惭,冠以真爱之名,其实,不就是不尊重女子。” “二皇兄若在,看见月溪公主被你痴缠,可想而知,该有多么生气。” 顾沅穹依旧大言不惭。 “本王意愿,代二弟,完成他未能完成的心愿。” 顾忆荷听得恼火。 “你说这话,自己不觉得可笑?” “试一试,玩腻便弃之,二皇兄何时想要完成这种心愿?” 顾沅穹不肯松口。 “同为男子,本王懂他的心,你不懂。” 顾忆荷怒目而视。 “兄长可以玩,小妹无权干涉。” “但,让我眼睁睁看着公主受苦,实难做到。” “从今日起,你让她受一分苦,我便去寻一分痛,我陪她一起受难。” “她若试得起,按理来说,我也应该试得起。” 顾沅穹眸黯。 “你怕是用错方法,本王极其讨厌被人威胁。” 顾忆荷哂笑。 “我没有威胁你。” “玩弄女子,在你看来,非是不尊重,而是性情中人,对吧?” “兄长见解独到,小妹心悦诚服。” “既如此,我也找一位性情中人,试一试,有何不可?” “此乃怡情,兄长为何不同意?” 第987章 涣若冰释 顾忆荷用尽办法,好说歹说,顾沅穹仍然漫想江山天下,完全放不下妄念。 见荷儿沮丧,高璟哄慰良久,从暮夜哄到天亮,背她上山,陪伴欣赏日出,终于把她哄好。 宁云溪拜访高府,进入密室,诉知昨晚发生之事。 “事情就是这样。” “璃王殿下固执己见,六皇女被气得郁郁寡欢。” “五师姐,怎么办?” 苗姒和颜悦色。 “你别着急。” “璃王殿下执念多年,没有那么容易放下。” “劝说,理应循序渐进,慢慢来,总会取得成效。” “六皇女劝言,璃王殿下肯定听得进去,只不过,必要给他一点时间,领悟事理。” “另外,有一事至关重要,有助于璃王殿下,放下异志。” 宁云溪侧耳倾听。 “何事?” 苗姒侃尔。 “劝说北兆台一众,回归颜皇臣下。” 她剖析原因,讲明难处。 “璃王败得彻底,才会反思自身,幡然醒悟,接受现实。” “然而,谋计,算不来人心。历经失败,他或不会心服,往后,若有敌者以利诱之,他极有可能忠心背离。” 宁云溪恬和。 “这不要紧。” “阿兄真诚待人,他迟早动容。” “我主要担心,北兆台一众,不愿回归。” “五师姐有所不知,一如六皇女劝说璃王,我也是好劝歹劝。怎奈,大师姐他们,听而不闻。” 苗姒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暗格,取出一封信。 “我给你的书信有问题,大师姐等众,认定师父忠言有假,当然不信你。” “真正用于澄清误会的遗书,在这儿。” 宁云溪惊异。 “先前那封,是你伪造的遗书?” 苗姒辞吐明畅。 “非也。” “两封遗书,皆是师父亲笔。” “恩师嘱咐,先给你那封有问题的书信,等到璃王归京,确保安全无虞,再给你这一封信。” 宁云溪嘟嘟囔囔,有点不高兴。 “娘亲为何多此一举,岂非故意耍我?” 苗姒告知缘由。 “师父之意,璃王身在局外,安危无定,很需要北兆台一众,护其周全。” “是故,她巧言引导,暂把他们,留在璃王身边。” 她递去书信,并交代。 “这一封信,师父没有含糊其辞,将早年误会,来龙去脉,述得十分详尽。” “你往纪府,请大师姐阅看,她即可明晰真相。” 宁云溪应声,行色匆匆。 “好,我这就去。” 苗姒拉住她。 “小师妹,等一下。” “师父有话,托我,带给你。” 宁云溪回眸,恭立。 “娘亲有何吩咐?” 苗姒亦是站立,正容亢色,转达恩师之言。 “顾念廷,是师父留计诛杀。” “她说,对不起,生下你,害你遭受屈折。” “她说,没能护着你,是她没用,你尽管怨恨,她甘之如饴。” 泪水,瞬即盈满眼眶,宁云溪百感交集,潸然泪下。 “未想,娘亲留计,帮我雪恨。” “原来,这个世上,有娘亲愿意爱护我。” 苗姒拿出绢帕,细心为她拭泪。 “傻妹妹,生身之慈,自是愿意爱护你。” 转眼间,宁云溪已是泪流满面。 “从小到大,我在宁府,没有感受过母爱。” “我唯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别家孩子,有家慈爱护,只有我没有。” “以前,我以为,是我不够好,是我不配。” “我从来不知道,娘亲愿意关爱我。” “我不怨她。” “知她爱我,我由心感激,惜,不能承欢膝下,报答她的恩情……” 晨雾方散,宁云溪离开高府,坐上马车,前往纪府。 误会,涣若冰释。 公忙时分,纪翡燕与一众同僚同门商议,回归颜皇之前,先行谋计,劝降璃王麾下之人,随他们一起,归心帝瑾王。 北兆台诸人雷厉风行,携众投向帝瑾王。 顾沅穹闻知消息,震惊万分,因一败涂地,无奈屈身投去,勉为其难改志帝瑾王。 宁云溪走出纪府,转而,去往许府,访四妹妹。 昨日下午,在帝瑾王府,商议如何劝说璃王,回府之时,已经入夜,她便打算,今日一早,找四妹妹报个平安。 此时,许府迤逦居。 苗娅整理桌上杂物。 “夫人明明担忧公主,为何不去看一看她?” 宁洁薇修剪花枝。 “三姐姐回来就好。” “我听说她没事,便矣,不需探访打扰。” 苗娅归置书本,于书架之上。 “姐妹之间,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 “奴婢惟思,潘姨娘之事,甚是棘手,夫人造访月溪府,顺便请公主,给你出个主意。” 宁洁薇放下剪刀,转着花瓶,仔细查看还有没有多余花枝。 “那是我的事,不要给三姐姐添麻烦。” “她受难而归,应当好好休息,不该为宁府琐事劳心劳神。” 苗娅整理完,走到主子身边。 “你们是相互扶持,谁也不欠谁,夫人何必时时心怀歉疚?” “奴婢不举例其他,单说这一次公主蒙难。你比任何人都着急,第一时间谋思计策,请老爷入宫,试探皇上口风,打听公主所在。” “你之谋思,换她一条妙计,互帮互助,未尝不可。” 宁洁薇摆好花瓶,欣赏杰作。 “根本不是皇上绑走三姐姐。” “我试探无果,一点忙没帮上,哪得脸面,请求三姐姐,帮我解决麻烦?” 苗娅收好剪刀,以免伤着主子。 “夫人此言差矣。” “设谋做事,为什么非要论结果?你的心意最重要呀。” “公主重情,不在意结果。” 宁洁薇换坐软榻,闭目养神。 “不管姐姐何如,总之,我不能邀功。” 苗娅行至主子身后,为她捶肩。 “这怎么能是邀功?至多说成请功。” “谁人规定,不能请功?” “有功者,请功求赏,是应该的;抢夺他人功劳,而去邀功,才是不可取。” “夫人切勿想着,自己没有功劳。虽说试探口风,以失败告终,但也不能否定你的付出。” “从潘姨娘口中,获知月溪公主被贼人掳走,及时禀报帝瑾王之人,是你。” “依奴婢看,夫人当记头功。” 宁洁薇不予赞同,抛去一个评价。 “强词夺理。” 话音刚落,下人通禀,月溪公主到。 第988章 她耍你 姐妹二人,手牵着手,一起坐下。 宁云溪笑眸,莹莹有神。 “知你担忧,我特来报个平安。” “四妹妹宽心,我安然无恙。” 宁洁薇笑颜,晏晏嫣然。 “落入璃王魔爪,姐姐却能安然无恙,实在高谋。” 宁云溪无奈一笑。 “休要背后奚落璃王,他毕竟是皇族中人,且,位在王爵。” 宁洁薇娇蛮。 “我向来快人快语,姐姐又不是不知道,要我忍着不说,非得憋坏不可。” 宁云溪哄话宠溺。 “好好好,你爱说便说。” 她一转话头。 “我来,有一事,同你商量。” 宁洁薇凝眸,熙怡和乐。 “何事?你说。” 宁云溪简述。 “我在璃王宅院,结识潘姨娘之女。” 一听“潘姨娘”三字,宁洁薇怡貌,骤然冷却。 “哦。” “又如何?” “这有什么可商量之处?” “她是璃王麾下之人?” “潘姨娘也是吗?” 宁云溪如实回答。 “嗯,她们追随璃王。” 她温言安抚,苒苒说明。 “四妹妹莫慌,我跟她说好,不揭穿你的身份。” “她答应,回府后,假称潘姨娘诞下双生女儿,因为一些意外,你们姐妹不幸分离。” “我钝思,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处理方法,或不妥当,所以,过来找你商量一下。” “你有什么想法?” 宁洁薇没有答话。 “姐姐是说,她将会假称,我也是潘姨娘之女?” “她真是这么答应你的?” 观之神色有异,宁云溪迷蒙不解。 “对呀。” “有何问题?” “你有什么想法,只管告诉我。” 宁洁薇面色漠然。 “我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可笑。” 宁云溪惑问。 “哪里可笑?” 宁洁薇几分嗔怒,几分醋意。 “姐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被她蒙骗过去。” “我不敢置信。” “区区潘姨娘之女,值得姐姐这么关爱,无条件付出信任?” 宁云溪听得一头雾水。 “一家人,自当如此。” “你话,究竟何意?” “发生何事了吗?我为什么不能信任她?” 宁洁薇愠怒,铿锵有力,道出实情。 “你那位好妹妹,言而无信,已然揭穿我的身份,害我挨宁寒望一记掌掴!” 宁云溪忡忡关怀。 “什么?” “你疼不疼,哪边脸受伤?叫我看看伤势。” 宁洁薇轻轻拂回她的手。 “姐姐勿忧,我早就不疼。” 回思前事,宁云溪思绪纷乱,深感诧异。 “怎么会呢?” “她怎会食言?” 宁洁薇反驳。 “她怎么不会食言?” “姐姐太过善良,每每遇上亲者,才谋立即抛之脑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深信不疑,任由耍弄。” 宁云溪信任不移。 “她不可能耍我,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宁洁薇臆测断言,听似头头是道。 “哪有误会?姐姐莫要执念。” “潘姨娘及其女儿,怀意邪恶,都不是什么好人。” “你只瞧她们,与璃王同流合污,便知其心险恶。” 宁云溪依然难以相信,急急离座。 “四妹妹,你别着急,我立马去问她。” 宁洁薇用力,拽她回座。 “我不着急,也不想问她,姐姐不要去问,免得再受蒙骗。” 宁云溪心急如焚。 “中有误会,安能置之不顾?” 宁洁薇紧紧扣住姐姐手腕,不放她离去。 “压根没有误会。” “姐姐好心过头。” “你们相识,短短几日,纵有亲情,也是微乎其微。” “互为敌势,水火不容,她耍你、骗你,是为谋计朝堂。” “道理简单,姐姐想不明白?” 拗不过妹妹,宁云溪只能先作劝言。 “初识,她或真心不足,有谋计朝堂之嫌。” “后来,她弃去志向,尽心助我,不怀一丝恶念。” 话至此处,她忽而灵光一现。 “我知道了。” “此事,确有误会。” “揭穿身份时机,或在她应允我之前。” 宁洁薇挑毛病。 “倘若时机不对,她便该当场拒绝,并告知原因,焉能假意答应你?” 宁云溪解释。 “起初,她未托真心,故而假意答应。” “而今,怕我责怨,她大约不好意思坦白。” 宁洁薇鄙夷不屑。 “说来说去,她还是欺瞒于你。” “我就说嘛,她不是好人。” 她撒娇般,醋意满满而问。 “姐姐你说,一善一恶两位四妹妹,你更喜欢哪一个?” 宁云溪啼笑皆非。 “你何从得出结论,一善一恶?” “你……哎呀。” “这有什么好比较?” 交谈未罢,便听下人通禀,民女宓瑶求见。 宁洁薇发出一阵疑惑。 “民女宓瑶?” 脑海,迅速搜寻一遍,查无此人,她遂即回复。 “不认识,不见。” 宁云溪唤住通禀下人。 “慢。” “传见宓瑶。” 下人不失恭敬,用眼神询问夫人,得到她的允准,应声退去。 宁洁薇一脸茫然。 “姐姐认识这位宓女娘?” 宁云溪介绍其人。 “嗯,认识。” “她……” 宁洁薇反应过来,忿然打断她的话。 “她不会就是潘姨娘之女吧?” 宁云溪点点头。 “嗯,对,是她。” 宁洁薇怒火冲天。 “她来做甚?招摇而来,特意跟我炫耀,抢走我的姐姐么?” “简直胆大妄为!” “来人,把宓瑶赶出……” 宁云溪慌忙拦住她的话。 “四妹妹息怒。” 宁洁薇怒不可遏,厉声质问。 “姐姐为何偏袒她?” “我们姐妹,乃是患难之交,莫逆于心。她算什么东西,敌势中人,居心叵测,你凭什么帮她不帮我?” 宁云溪一时间,语无伦次。 “她非是敌势中人,我没有,你看你,我不是这个意思……” 须臾,宓瑶至。 “三姐姐,五妹妹。” 潘香茹暗暗查过宁洁薇生辰,比宓瑶晚出生两个时辰,因此,宓瑶称唤五妹妹。 宁洁薇没好气驳斥。 “谁是你的三姐姐?谁是你的五妹妹?” “不请自来,漠视规矩,目无尊上,潘姨娘就是这样教导女儿的?” 说着话,只见宓瑶手执一块木板,她诘责。 “从哪儿拿来的木板?放下。” “没人教你,拜见命妇,不应……” 话未说完,便见宓瑶扬手,重落木板,给自己一记响亮耳光,她始料未及,大惊失色。 “你,你你你,你干什么?!” 第989章 势必不容 宓瑶忍着痛意,心平气和,诉知缘由。“闻知五妹妹受屈,愚姐心焉内疚,以此谢罪,恳请妹妹原谅。”见之右脸通红,唇角渗出一抹绯色,宁洁薇不由心慌。“我……你……”宁云溪抚上银戒,取出伤药,匆忙跑向四妹妹。“快坐下,我给你敷药。”宓瑶后退一步。“三姐姐不忙治伤,我没事。”宁云溪打开药盒,执意为她疗伤。“伤成这样,还说没事?”“你想道歉,说话就好,岂可自伤?”宓瑶稍加一分力道,推开姐姐的手。“害五妹妹受惊受痛,是我过错。”“我愿跪在府门外,直至求得妹妹原谅。”明晓三姐姐忧心家人,宁洁薇松口。“行,我原谅你。”“你赶紧敷药吧。”宓瑶笑逐颜开。“谢五妹妹。”宁云溪不多言语,速速抚她坐好,取出棉签,轻柔为她上药。不断回想宓瑶自伤行为,宁洁薇满觉后怕,随即建议。“三姐姐顺便诊脉,看看她,有无失心之症。”宁云溪也是后怕。“好,我看看。”她一边把脉,一边哄慰。“四妹妹千万不要多想。”“失心之症,是很常见的病疾,不含贬义。”“我们有此想法,完全出于关心,绝无恶意。”宓瑶一笑而过。“姐姐安心诊脉,勿虑其他,我没有多想。”宁云溪杏眸,蓦地惊喜盈然。“喜脉!”“四妹妹,你有身孕了!”宓瑶惊愕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什么?”宁洁薇也是惊讶。“身孕?”“她成婚了?”“那为何,让下人通禀,她称自己是民女,而非民妇?”被她一问,不禁忆起王爷所说绝情之语,宓瑶垂眸,悲伤落寞。王爷,不可能娶她。哪怕她怀有身孕,他也不会改变想法。她,在他看来,玩物耳。孩子,有碍于玩趣,他势必不容。猜到四妹妹,定会消沉作答,宁云溪抢话。“四妹妹目前是独身一人,不过,快要出嫁。”宁洁薇好奇。“她未婚夫,是何人?”宁云溪答言。“璃王殿下。”宁洁薇随口叙话。“巧得很。”“宁公心心念念,想把女儿嫁给璃王殿下,如今,阴差阳错,算是如愿以偿。”“话说回来,璃王真是不厚道,尚未迎娶,怎就让她怀上身孕?”“他这夫婿,当得很不称职。”宓瑶忧然发问。“姐姐,我一直喝着避孕汤药,这一胎,或难保全?”宁云溪月貌清怡。“我瞧着并无大碍,稍作调理,即可。”宓瑶再问。“近来,我用过许多伤药,是否有损腹中孩子康健?”宁云溪轻言细语。“身孕不过月余,腹中孩子还小,伤药不至造成损害。”“四妹妹放宽心,孩子一切无虞。”宓瑶忧色转喜,莞尔一笑。“是,谢姐姐宽慰。”宁云溪询问语气,姌袅细腻。“可需我派人,将这个好消息,禀知璃王殿下?”“他闻听,肯定欣喜若狂,飞奔过来照顾你。”想到王爷烦懑、躁怒之态,宓瑶连连摇头,不假思索拒却。“我暂时不想见他。”“身孕之事,请二位帮我保密。”瞧她这样子,不像快要出嫁的女子,宁洁薇惑而追问。“何故保密?”“你们吵架了?”宓瑶怅然。“我一介民女,何敢与他发生争执?”“我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宁洁薇眉心一蹙。“此话何意?”“他得知你有身孕,非但不加珍惜,还会命令你,流去孩子?”宓瑶欲哭无泪,微微点头。宁洁薇这才明白,三姐姐言之快要出嫁,是怕妹妹难堪,打个圆场。怜惜之情,涌上心头,她不自觉抛去仇怨,为四姐姐愤愤不平。“婚前不知礼贤,有孕不知爱护,他这哪里像要娶你,分明就是玩弄你。”“哼,我平生,最憎恶负情之徒!”“四姐姐不必难过,为他掉眼泪,不值得。”“他不愿意迎娶,有的是男子痴恋求娶于你。我这就引见,让你怀着他的孩子,嫁给别的男子。以后,你便教导孩子,认你夫君为尊,全当璃王是陌生人,随他后悔去。”宓瑶惶惶不安。“这样不好吧?”宁洁薇义正词严。“没什么不好。”“只要有真心人,诚意求娶,不介意你怀着身孕,你何乐不为?”“为何女子有孕,只能千般退让、万般讨好,苦苦哀求孩子之尊负起责任?”“女子冒着生命危险,诞育子女,是大功一件。该是男子怜爱有加,主动体贴照顾,岂能不管不顾,甚至要求,流去孩子?”“抛弃你和孩子,不仁也,理应是他付出代价。你何苦独自一人,辛苦孕育,抚养孩子长大?”“我自认为,找一位真心人,你情我愿,组成幸福一家,没有错。”“四姐姐请勿痴念负心人。”“献媚讨好,倾情付出,到最后,你必然一无所有。”宓瑶眷恋不舍。“可是,三姐姐说,王爷会娶我的。”宁洁薇质疑。“是吗?”宁云溪回应。“前世,确实如此。”宁洁薇细问。“前世,他们膝下,有几名子女?”回忆往事,宁云溪答曰。“我没听说前世四妹妹有孕,也没见过他们的子女。”“敌我双方,唯是交锋,不曾交睦,我不晓他们的具体情况。”宁洁薇直抒己见。“我推测,前世四姐姐腹中孩子,必被璃王诡计流去。”“四姐姐顾虑,绝非杞人忧天,璃王一定容不下你的孩子。”宓瑶素手,依依温柔,抚上小腹。“陪伴王爷一年,期盼有孕许久,好不容易达成心愿,我不想失去这个孩子。”宁洁薇冷静分析。“璃王不容,你即便悄悄生下孩子,他也会想方设法,斩草除根。”“为今之计,你须得给孩子找一个倚仗,并对外宣称,孩子之尊,即是你的夫君。这样一来,就算瞒不过璃王,他也不敢轻动。”宓瑶首肯赞同,随即提议。“我想嫁给帝瑾王,你说好不好?”提议,出乎意料,宁洁薇大吃一惊,错愣原地。“啊?”“你……你想嫁给帝瑾王?” 第990章 如此深情 嫁给帝瑾王。宓瑶有此心愿,宁云溪自然尽力帮她实现。转眼,宁云溪以自己名义,邀请颜瑜,在月溪府见面。宁云溪静候对面房间,给颜瑜和宓瑶两两独处的机会。颜瑜如约而至,只见房间里,唯是宓女娘一人,不由奇怪。“宓女娘也是受邀而来?”“小妹妹呢?”宓瑶行礼,回话。“恭请王爷万安。”“回禀王爷,民女非是受邀而来。”“三姐姐有事,托我问你。”颜瑜星眸迷茫。“她有事,为何托你问询?”宓瑶低眉垂首,敬谨有礼。“因为这件事,民女来说,比较合适。”“祈请王爷一听。”颜瑜先一步入座,允准言之。“好,请坐下说。”他自行理解其意。想是,有什么难以启齿之事,小妹妹说不出口。宓瑶谢恩,就座。“谢王爷。”她坐姿端正,温温其恭。“民女辞吐,或许粗俗,让王爷见笑。”颜瑜和善。“不必拘谨,你就当在自己家,说吧。”宓瑶含蓄委婉,谦顺而问。“王爷可有想过册立帝后,或是册封帝妃?”一听这话,颜瑜惊喜交加。“当然想过,朝思暮想。”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措手不及,不敢置信。“确是小妹妹,托你这么问?”宓瑶羽睫微颤。“是。”颜瑜满怀憧憬。“本王一直很想册立帝后,只要她同意,便可择选吉日,举行婚典和册立帝后大典。”宓瑶绳趋尺步,言行谨慎。“德薄才疏,唯恐力不胜任,实不敢享帝后之荣。”“民女以为,帝妃帝嫔之位,足矣。”“未审,王爷尊意若何?”颜瑜郑重表态。“本王唯愿册立帝后。”“我只娶一妻,不纳妾。”宓瑶妍貌,点染红晕,妩丽非常。“王爷专情,民女钦佩。”她徐徐抬眸,不失敬意,凝视于他。“上问王爷,假若许嫁女子,怀着别人的孩子,你会介意吗?”如遭晴天霹雳,颜瑜全身一震,差点摔下座位。“啊?她……她她……”他竭力从容处之,避免反应过激,刺痛小妹妹内心。“怀的是,璃王的孩子吗?”宓瑶答复。“王爷圣明。”颜瑜神态木然,心境崩毁。“呃……这……”小妹妹果然被璃王……唉。她失踪,不到半个月,应该是第一次委身,就怀上璃王的孩子。那么,从她末次月事第一天算起,到现在,大概怀孕二十六天左右。宓瑶提问,打断他的思绪。“王爷犹豫,便是介意了?”颜瑜襟怀袒诚。“不介意。”“本王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接受一下,几分钟就好,你等一等。”宓瑶没听懂。“几分钟?”颜瑜改话。“至多一盏茶工夫。”“这消息,犹似轰雷掣电,震得本王脑袋疼,你让本王缓一下。”宓瑶依从。“是,民女遵旨。”颜瑜快速调整心绪,尝试接受现状,平常以待。没多大事,没什么大不了。小妹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听说,璃王粗莽得很,也不知,小妹妹是否受苦。傻姑娘,承受苦痛,昨天愣是一个字也不提。干嘛呀?演苦情剧吗?女主失去贞洁,自卑到谷底,躲起来哭,觉得自己配不上男主?为什么憋在心里,不让我帮她分担?默认我不愿意?我巴不得安慰,上赶着讨她欢喜。婚前,有了孩子,能怎样?婚后,她给我戴绿帽子,骗我抚养别人一大堆孩子,也是小事一桩。多大点事?我又不是养不起。医者,理当博爱。帝者,理当高义。全天下的孩子,都是我的子民,不管有无血缘关系,皆当一视同仁。颜瑜收起震惊之色,恢复平静。“这事,小妹妹怎么今日才说?”“昨日人多,她不方便说?”宓瑶谨肃。“非也。”“身孕一事,我们也是今日方知。”颜瑜柔声关怀,浅浅一笑,宛如仙露明珠,不落红尘。“除了你们二人,还有没有第三人,知晓身孕一事?”璃王,不曾有过这般温柔,宓瑶眸色一怔,向往之情,由心而生。“还有王爷你。”颜瑜扬手,拍一下额头。“哦,对,我忘记把自己算进去。”“除了我们三人,还有没有第四人知晓?”他一举一动,牵萦宓瑶心神,丝丝情愫,缕缕萌生。“还有五妹妹,也就是媄夫人。”“再无其他。”颜瑜怡悦。“甚好,事情没传开,本王便放心了。”宓瑶眉梢,落一抹愁苦。“王爷不想事情传开,莫非认定,迎娶这样的女子,很丢脸?”颜瑜实话实说。“不是。”“本王所虑,女子清誉也。”宓瑶愈加神醉心往。“王爷思虑周全,民女感激不尽。”颜瑜离座,缓带轻裘,玉质玉洁。“这是本王自愿,你不用谢我。”“从今日起,你们全当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璃王之后。”“本王尽快准备婚典,并昭告天下,此乃王子王女。”宓瑶随之离座,却没有行恭送礼。沉吟片时,她及时出言,唤住他。“王爷请慢。”“民女有问,不知当不当讲?”颜瑜止步回身。“但说无妨。”憧憬未来美好,他脸上,挂着欣悦。相较,宓瑶脸色,略显窘迫。“得王爷垂爱,民女万分荣幸。然则,我们相识,不过一日,王爷哪得如此深情?”颜瑜再次震惊,喜貌改作困惑。“嗯?”“什么什么?”“我垂爱你?”宓瑶窘色未改。“是……不是吗?”回思方才对话,颜瑜豁然明意。“是你有了身孕?”宓瑶颔首。“是。”怕又理解有误,颜瑜确认一问。“不是小妹妹,怀上璃王的孩子?”宓瑶矜慎不苟。“不是。”“王爷请明察,三姐姐一身清白,与璃王殿下无有任何亲近之举。”颜瑜反应迟钝,惊慌失措。“那你……刚刚……本王……”“哎呀,莫名其妙,整出误会。”宓瑶恭立,身姿绰约。“民女愚钝,请问王爷,何有误会?”颜瑜万般无奈,仔细说明。“本王要娶之人,不是你,而是月溪。”“本王误以为,她怀上璃王的孩子,心觉愧疚,认为对不起本王,自己有口难开,于是托你转告。” 第991章 阿兄过虑 宓瑶翼翼表现几分心痛。 “王爷只中意家姐,不喜欢我吗?” 颜瑜听懂话中之意,惊愕愈浓。 “何故这么问?” “你……你不会想嫁给我吧?” 宓瑶鼓起胆量,表达心事。 “民女,倾慕王爷久矣。” “旧年惠泽于民,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民女终日思报,梦寐以求,陪伴王爷左右。” 想起前些日子,小妹妹说过的话,颜瑜一阵恍然。 “原来,你就是璃王周游各地之时,求来的那位女谋士?” 宓瑶想了想,答话。 “是也。” 颜瑜面色一改,凛冽无比。 “本王不喜欢你,绝不可能娶你。” “你趁早放下妄念。” 宓瑶楚楚可人。 “王爷可以不喜欢我,可以只中意家姐。” “我不介意。” “民女所愿,帝妃帝嫔之位。” “求王爷护佑,求王爷成全。” 颜瑜后退几步,保持距离,别过身子,不愿与她面对。 “话,本王已然说清楚,你莫纠缠,否则,本王断不轻饶。” 他紧接上话,沉声呼唤。 “来人。” 高璟健步如飞,走进房间。 “属下在。” 颜瑜下令。 “去问,小妹妹在哪儿,速来报知本王。” 高璟应声。 “是。” 宓瑶恭敬一礼,拦住他的去路。 “高大人请慢。” “启禀王爷,民女知晓三姐姐何在,请容民女去请。” 颜瑜不改冷面。 “不必。” “本王自去找她。” “她在哪儿?” 闻听阿兄呼唤,宁云溪察觉情势不妙,从对面房间走出来。 “阿兄,我在这儿。” 她快步,走进房间,素手示意他们请坐。 “发生何事?阿兄唤我作何?” 颜瑜就近坐下。 “也没什么事。” “我想问,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宓女娘,就是你提过的那位女谋士?” 宁云溪坐在阿兄身旁。 “这重要吗?我为何要说?” 颜瑜申明其说。 “这很重要。” “我记得你说过,她寄情于我。” “我亦说过,不能跟喜欢我之人共处,总感觉对不起你。” 宁云溪云淡风轻。 “阿兄过虑。” “闲谈罢了,又不是同床共枕,你怎就对不起我?” “即便是同床共枕,也没关系。阿兄放心,我很大度。” 颜瑜几分急躁。 “这不是大度不大度的问题,你有所不知,我刚刚差点弄出乌龙。” 宁云溪神色夷然。 “什么乌龙?” 想想后怕,颜瑜如坐针毡。 “我差点答应,册立她为帝后!” 宁云溪转眸,看一眼四妹妹。 宓瑶缓缓落座,躲避姐姐目光。 见她心虚,宁云溪速即洞悉情况,勃然生怒。 “四妹妹,我怎么教你的?” “你不是说,想嫁给帝瑾王吗?” “你故意露出破绽,让阿兄反应过来,是何用意?” “你知不知道,我想出这个办法,有多难?” “结果,我做好准备,引阿兄错娶,你却打起退堂鼓?” “你莫假言欺我,你是不小心露出破绽,我不信!” 令帝瑾王以为闹出乌龙,宓瑶本意,防止他们为此争吵,未想,姐姐直言说破真相。 她赧然汗下。 “姐姐请息怒。” “王爷真心爱你,我实不忍心拆散你们,况且,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 她左右为难,过意不去,羞愧顿言。 领会话意,颜瑜怒视小妹妹,愤然诘问。 “小妹妹,你又套路我,让我迎娶别人?” “我傻傻以为是乌龙,没成想,居然是你的谋略?!” “宁云溪,你闲着没事做,光想算计我,是吗?” “你岂有此理?!” 宁云溪一面哄慰阿兄,一面为妹妹奉求。 “阿兄不要生气嘛。” “四妹妹并非倾慕于你。” “她请求嫁给你,仅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我也想要保护妹妹,和她未出世的孩子,不希望他们被璃王所伤。” “璃王,目下归属阿兄。他武谋双全,又贵为王爵,除了你,谁能与之抗衡,护四妹妹周全?” “我别无他法,只好出此下策,谋算于你。” 颜瑜按捺怒意,诉与事理。 “就算你有苦衷,我也不能胡乱立后封妃。” “娶妻纳妾,要负责任的。” 宁云溪恬然无思,澹然无虑。 “负责任就负责任嘛,你就当作,对我负责任,不就行了?” 瞧她一副漫不经心之貌,颜瑜忍不住怒火,气冲霄汉。 “行什么行?” “感情之事,可以勉强吗?” “凭什么你让我娶谁,我就必须娶谁?” “我是人,有人权,有权做主自己的婚姻。” “我不是你的工具人!” 终于找到话口,宓瑶连忙劝解。 “王爷请莫动怒,此皆民女之过……” 颜瑜厉声,截住她的话。 “你不要打岔!” 宓瑶恭顺。 “是。” 高璟坐于一侧,一言未发。 这一次,他赞同王爷的看法。 前有婚约,后有爱情,王爷务必迎娶公主为妻。 公主不该迫使王爷,迎娶她人,除非,他们感情破裂。 宁云溪赔笑。 “阿兄稍安勿躁,我不是故意的。” 只听一句,颜瑜登时怒火万丈。 “这是谁人谋计?” “你怎么不是故意?” “谁跟你笑嘻嘻?” “不要嬉皮笑脸!” “但凡是你四妹,你都想保护,都想成全,是么?” “第一世,撮合我和宁婉善,这一世撮合我和宁洁薇,现在又胡闹,非要我册立宓瑶为帝后。” “你干脆把四妹妹,全数送进帝瑾王府,我夜夜召幸,日日欢愉!” 宁云溪满意一笑。 “阿兄能这么想,实在太好了。” 她振振有词,一番劝说。 “五妹妹已嫁许大人,六妹妹已殒,阿兄不用接她们入府,只需迎娶四妹妹,便矣。” “阿兄请思,三人改作一人,轻松不少呢。” 颜瑜目眦尽裂。 “好什么好?” “轻松什么轻松?” “宁云溪,你听不出好赖话?” “我没有这个福气,消受不起!” 宁云溪锲而不舍。 “阿兄想开一点……” 颜瑜听不下去,拍案而起。 “你还要劝我,是吧?非要把我推给别人,是吧?” “好,我成全你。” 他吐字清晰,威吓下令。 “宓瑶,跟我走,去圆房!” 宓瑶慌忙婉拒。 “王爷,民女……身怀有孕。” 颜瑜迫不及待,抓住宓瑶手腕。 “本王是医者,自会小心行事,你不需担忧。” “马上跟我走,本王一秒钟也不想等。” 第992章 她理应吃醋 隔着宓瑶衣袖,颜瑜控好力道,抓着她的手腕。 他瞪着小妹妹,威严作态,撂下狠话。 “宁云溪,你自找的,别后悔。” 他没有一丝迟疑,带走宓瑶。 高璟见状不好,简单留话宽慰,匆忙追去。 “王爷所说,皆是气话,公主切勿悲泣。” “在下势必以殒谏阻,定会拦住王爷乱举。” “公主稍等,在下先往阻拦,再回来找你。” “你千万坐着别动,不许胡思乱想,更不许做傻事。” 宁云溪悦色。 “高大人安心,我不觉悲痛……” 话未说完,高璟已经追出去。 没走几步,仍思放心不下,高璟火急火燎,寻找堂妹,来陪公主。 “日晒三竿,不见其人,她又迟到,简直不像话……” 颜瑜怒气冲冲,走出月溪府,止步小巷,回头去看。 唯见高璟,自不远处,举步生风追来,他失落,松开手,怄气不语,坐在门口石阶之上。 她果然一点不在乎。 他闹这么一出戏,左不过自娱自乐,一场笑话罢了。 宓瑶看穿其心,淡淡发问。 “王爷莫不是,在等三姐姐追来,吃醋气恼,阻你圆房?” 颜瑜矢口不认。 “本王在等高璟。” 宓瑶尴尬讪笑。 “王爷心思,何其明显,民女既能洞穿,必也瞒不过三姐姐。” “她看得出,你在吓唬她。” 颜瑜郁闷。 “本王做戏,如此拙劣?” “我就说,你们这儿的人,聪明得很,我要不是帝王,单凭谋思,智斗朝堂,早被你们算得殒身八百次。” 宓瑶恭维赞誉。 “王爷自谦太甚。” “论智谋,天下无人能及王爷一分。今时做戏拙劣,心乱所致,非才略不足之故。” 颜瑜回敬。 “你倒嘴甜,挺会安慰人。” “璃王看不上你,对你的孩子赶尽杀绝,实属眼盲心瞎。” 宓瑶惭愧。 “谢王爷赞许。” 高璟一路飞奔而来,没等站定,急急劝谏。 “王爷,请听属下一言。” “你曾……” 见他上气不接下气,颜瑜打断他的话。 “本王记得曾经答应方伯母的事,你不用再啰嗦。” 高璟闻言欣然。 “王爷记得就好。” “既是这样,请容属下,送宓女娘回居。” 颜瑜允准。 “嗯,你送吧。” 高璟指示居处方向。 “宓女娘,请。” 宓瑶没有离去。 “王爷何故难过?” “难道时至今日,历经诸多磨难,你依然不晓三姐姐心中所爱,是为何人?” 深以为她巧言荧惑,企图引诱王爷,高璟怫然不快,凛凛催促。 “宓女娘,请!” 颜瑜愁绪萦怀,邑邑回应。 “本王知晓,但,总觉得很奇怪。” “她好像,没有那么爱我。” “不然,她怎会不以为意?” “我说,与你圆房,如果有爱,她理应吃醋。” 宓瑶词正理直,忠言进谏。 “一国之母,最忌妒妇之行。” “民女愚见,三姐姐只是在努力,尽国母之责,期望有朝一日,德配王爷,躬先表率,垂范臣民,不负天下众望。” “王爷瑰磊超逸、洞无城府,或没有多想。其实,你只娶一妻,于她而言,繁难重重,不落轻松。” “王爷枕边,唯是帝后,无有妃嫔,三姐姐幸福毋庸置疑,却也引得万众瞩目她一人。” “姐姐德行,但有过失,难免遭受臣民质疑,就连王爷声誉也会受损。” “如果你是平民男子,她小小吃醋几次,不妨事。然则,王爷是君,姐姐不仅不能随便吃醋,还要尽可能做到温良恭俭,孝友谦和。” “伏惟王爷,体察三姐姐难处。” 王爷非要与之交谈,高璟无可奈何。 听她说个没完,他只能在心里着急。 虚伪! 你真这么重视三姐姐,就该劝说王爷,赶紧回去找她。 假惺惺表现敬爱尊长,不就是为了让王爷另眼相看? 王爷着实荒唐。 公主正生气,他焉能中美人计? 颜瑜稍作思量,幡然醒悟。 “本王确实没有多想。”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非你禀知,本王完全想不到。” “她肩负重任,过得如履薄冰,我不予理解,反要闹脾气。” “是我不对,该去向她道歉。” 听得话头极妙,高璟一阵惊喜,急忙附和。 “王爷圣明!” 宓瑶行礼。 “恭送王爷,恭送高大人。” 目送二人远去,她转身,欲回居处,猝不及防,撞进一人怀抱。 “啊……” “对不起……” 道歉未完,辨得眼前锦袍所属何人,她心头猛然一颤。 “王爷。” 顾沅穹玩味十足,一句调侃。 “与帝瑾王交心,你满面笑容,怎么见到本王,好似不高兴?” 宓瑶害怕,想要后退,怎奈,被他紧紧抱住。 “帝瑾王有旨,让我伴他左右,请王爷遵旨而行。” 顾沅穹骄矜不逊。 “我乃周子熙长子,纵使抗旨,帝瑾王能奈我何?难不成,他会不顾家尊感受,下旨问罪于我?” 宓瑶强忍惧意,从容面对。 “王爷找我,有何吩咐?祈请明示。” 顾沅穹眸落,佻浮漫浪。 “你说呢?” 宓瑶拒绝。 “我累了,求王爷放过我。” 顾沅穹悠悠点破。 “累?” “而非因为你怀有身孕,暂时不宜愉情?” 宓瑶后知后觉一惊。 “你……你安排线人,监视我?” 顾沅穹细心,为她理顺被风拂乱的长发。 “别怕,本王唯思怜爱,并无威迫摧折之意。” 宓瑶惴惴不安。 “你不想让我流去孩子?” 顾沅穹松开怀抱,转而,捧起她的双手,恳挚而道,推心置腹。 “若非亲耳听见,你无意帝瑾王,本王或许会劝你流去孩子。但无恶意,本王只是考虑,有了孩子,你以后嫁给帝瑾王,多有不便。” “朝局争斗,本王不一定赢。我本想着,倘若败计,便设谋,辅颜继位,助你嫁给帝瑾王。圆成你的心愿,本王方得灰心,自裁而去。” “岂料,你竟然无意于他。” 宓瑶努努嘴,一分娇嗔。 “我说过很多次,早放下旧念,你偏是不信。” 顾沅穹软下态度,柔然哄话。 “本王刚愎自用,本王有错,求爱妃原谅。” 宓瑶受宠若惊,惶惶低眸。 “王爷称呼有误。” 指尖覆柳,抬起她的下颚,顾沅穹不敛魅意,骄狂而问。 “你不愿嫁给本王?” 宓瑶娇弱楚楚。 “我不敢。” 端量娇态,顾沅穹心醉。 “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这个时候,你还要玩趣迫使?” “好,本王依你……” 第993章 互不往来 顾孟祯召集臣下数人,于帝盛宫,商议如何对付颜瑜,稳固江山。 一声叹息,回响正殿,顾孟祯龙眸黯然,神情沮丧。 “唉,璃王骤然归京,毫无预兆,志随帝瑾王臣下。” “天爷如此安排,岂非故意捉弄朕?” 方之玄巧舌如簧,谄媚逢迎。 “皇上请莫忧愁。” “璃王,不甘人下,意欲自立久矣。帝瑾王收下此等谋臣,是祸也;反之,皇上避开祸患,是福也。” “他归京,一并带回小安大人,皇上身边,又多一位能臣。小安大人武谋盖世,忠心不渝,天爷如此安排,绝非捉弄,而是庇佑。” 顾孟祯破颜为笑。 “庄爱卿言之有理。” 身在敌营,圣上难免疑忌,安霄涣看准时机,下跪表态。 “微臣耿耿寸心,宁可身殒,不愿弃志。” 顾孟祯双手虚扶。 “你之忠义,朕明白。” “小安爱卿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安霄涣站起身子,谨慎依礼,回到座位。 “是,谢皇上。” 谋计之前,必需了解敌营情况,顾孟祯随即转眸,轻唤一声。 “许爱卿。” 许明骞谦然垂首。 “微臣在。” 顾孟祯矜容亢色。 “近来,你从宁五女口中,可有探到什么消息?” 依颜瑜之意,宁寒望对外宣称,潘香茹诞下双生女儿,分别是宁四女宁宓瑶,宁五女宁洁薇。 故此,顾孟祯称唤宁洁薇,为宁五女。 许明骞肃坐,恭谨恂恂。 “回禀皇上,家妻数次有言,帝瑾王府中,那位童女娘,深受帝瑾王恩宠,近乎比肩月溪公主。” 闻听此语,回思童珍栀上禀,引诱颜瑜,屡屡败计,顾孟祯顿时疑心大起。“哦?” “此话当真?” 许明骞语气坚定。 “何敢欺瞒皇上?微臣所说,千真万确。” 二者相较,顾孟祯自然更愿意相信许明骞。 宁洁薇嫁入许府,已有一段时日,其心,早被许明骞俘获。 顾孟祯料想,宁五女不可能忍心,欺骗许爱卿;宁三女看重家人,亦不可能忍心,欺骗宁五女…… 如是推论下去,可得结果,许爱卿消息为真。 简单想罢,顾孟祯微微颔首。 “朕知道了。” “辛苦你,为朕打探消息。” 许明骞奉承。 “能为皇上分忧,微臣之幸。” …… 议事结束,顾孟祯屏退所有人,只留下安霄涣。 众人依着规矩,陆续退出帝盛宫正殿。 方之玄故作不经意,走近许明骞,暗语暗示,叫住他,压低声音告知。 “童女娘有危险,速去求助溪儿。” 许明骞心里一慌,不自觉加快脚步,离宫,骑上快马,赶往月溪府。 宁云溪、童攀前有约定,将计就计,陪着童珍栀做戏。她接近颜瑜无果,数遭败计,顾孟祯总有一天,放弃这个线人。 许明骞有心帮忙,恰巧顾孟祯问起探知消息一事,他便顺嘴一说,未想,令童珍栀身陷险境。 行至半路,许明骞突然晃神过来。 他是皇上之臣,没有由头,直往敌营,继而,童女娘获救。皇上见状,岂能不疑? 想罢,许明骞抄近道回府,请夫人前去报信。 宁苍墨洞晓其事,阻止许明骞报信,令宁云溪误以为,许明骞谋害童珍栀,以此离间他们,计使许明骞回归顾孟祯臣下。 许明骞志向颜瑜,一则因为义情,二则因为爱情。宁苍墨深知,除了离间义情,还需计杀宁洁薇,方可策反许明骞。 宁洁薇殒命,急切之间难以成事,必要从长计议,借刀杀人,切切不能害得顾孟祯,与许明骞结怨。料到宁苍墨必有动作,方之玄暗暗与他开战,奈何,线人身份所限,行事很不方便。 与此同时,帝盛宫中。 顾孟祯试探一问。 “你和宁三女,是否有可能重归于好?” 等到溪儿脱身,安霄涣便要带她隐居山林,不问世事。 远走高飞之前,不宜打草惊蛇,于是乎,他假言。 “感情已矣,不复再有。” “如今,月溪公主和微臣,毫无瓜葛,互不往来。” 听他词气旦旦,不似说假话,顾孟祯放下戒心,开眉展眼。 “好,甚好。” “你身在璃王麾下,随他归顺帝瑾王,有件事,交你去做,最为合适。” 安霄涣恭肃端正。 “皇上请吩咐,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顾孟祯侃侃述说。 “适才提到,帝瑾王府有一位童女娘,名唤童珍栀。” “此女,是朕安排的线人,天资愚钝便罢,还见利忘志。” “其人,后患无穷,你悄悄下手,帮朕除掉她。” 安霄涣应声。 “微臣遵旨。” 顾孟祯补充。 “你不认识童珍栀,冒然打听,容易引起敌者怀疑。” “稍后,朕命人作画,你记下她的样貌,再离宫办事。” “急于求成,事或不顺,你慢慢来,朕给你三日时间。” 安霄涣俨然危坐,气宇轩昂。 “谢皇上体恤。” “微臣略有拙见,不知当不当讲?” 顾孟祯准许。 “爱卿请讲。”此女,背弃皇上,或是溪儿重用之人,安霄涣不着痕迹,为她说情。 “培养线人,蛰伏敌营,过程极其艰辛。皇上听信一面之词,决定线人去留,做法欠妥。” “微臣绝非疑虑许大人忠心,只恐他被敌者利用,无意间做出伤害我方之事。” 顾孟祯表示赞同。 “爱卿所虑,然也。” “朕亦有此意。” 安霄涣提出建议。 “皇上可以秘密传书,召童女娘入宫,试一试她心向何人。” “微臣伏在暗处,看清她的长相,正好省去画师辛劳。” 顾孟祯慈然问询。 “爱卿可有妙计,探其心志?” 安霄涣谦虚答对,讲述计策。 “微臣不才,浅有一点思绪,愿尽绵薄之力。” “皇上大可这样……” 顾孟祯听罢,面露满意之色。 “果然是妙计。” “爱卿归京,朕实乃如虎添翼也。” 安霄涣低眸一笑。 “皇上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顾孟祯细细说明。 “她住在帝瑾王府,朕秘密传书,很是困难。遂与说定,让她寻由好友聚会,每三日,回一趟冰清苑。” “唯有等到那时,朕方可联络到她。” “爱卿请先回府,待她入宫,朕再通知你。” 安霄涣轻松应对。 “皇上莫忧,这事不难。” “微臣有计,代为传书,即刻就能召她入宫。” 第994章 小安大人 方之玄行事不便,难与己众配合用计。宁苍墨利用这一弱点,险胜方之玄,成功阻挠许明骞报信。 童珍栀毫无防备,奉召入宫。 顾孟祯按照安霄涣所献计策,试探童珍栀忠诚,结果无疑,其志向未改。 试探目的,如若显露,童珍栀或会寒心,认为父皇狐疑无情。遂,顾孟祯借由打探敌势情况,简单问话几句,做个样子。 安霄涣隐于暗处,记下童珍栀样貌,以应不时之需。 童珍栀安然无事,走出帝盛宫。 她是敛迹来去,选走道路,十分偏僻。路过一个房间,闻听慎公公声音,她止步,想着进去,跟熟人打个招呼。 从房间内传出一阵陌生之声,她敲门动作,停在半空。 这人,好像不是慎公公的随从。 她的真实身份,仍是机密,慎公公房间既有外人在,她不能进去。 小慎子得意洋洋一笑。 “若论,讨好皇上身边什么人,有利于日后仕途?你算是问对人。” 他话,引得童珍栀好奇,刚迈开的腿,又收回来。 和小慎子交谈之人,是一位年轻女子,闺名袁苓,职在正四品司天监。 袁苓取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交到慎公公手中。 “劳烦公公,点拨指教。” 站在门口窃听,极易被人发现,童珍栀蹑手蹑脚,躲去隐蔽之处。 小慎子假装犹豫,收下荷包。 “令姑母玧夫人,曾有恩于我,今,小袁大人初入朝堂,我自当帮衬一把。” 他口中玧夫人,即是太史院前太史,袁瑛。 不久前,袁瑛因病,辞去太史一职。 宁云溪顺势用计,助汤渤滔升任太史,并让颜瑜下旨,敕封袁瑛,为正二品诰命夫人,封号玧。 袁苓谄笑。“公公知恩图报,我由心敬佩。” “大姑母常常提起你,誉你承袭令尊之才,卓尔不群。” 小慎子难为情。 “我实陋才,玧夫人过誉。” 他说回正事。 “宁大公子,看似宠遇甚盛,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我实话告诉你,他原属璃王麾下,叛离之徒罢了。” “这种人,一旦没了利用价值,皇上便弃之,不可能委以重任。” “你若与他走得近,终局必将凄惨。” 袁苓感慨系之。 “如无慎公公提点,我险些惹祸上身。” 她虚心求问。 “依公公高见,何人前程似锦?” 小慎子奕奕作答。 “小安大人,安霄涣。” 袁苓发出一声质疑。 “他?” “他往边土,一去便是一年多,且,久在璃王麾下,皇上势必生疑。” 小慎子深谙其道,成竹在心。 “小袁大人此言差矣。” “小安大人武谋兼备,医术高明,乃不可多得之人才。他往边土,非为救急,而是皇上有意安排他蛰伏敌势。” 袁苓惊奇。 “这么说,他是建功而归?”小慎子诉与实情。 “是也。” “小安大人才略出众,自小就为皇上出谋划策,算是皇上身边数一数二的谋臣,地位非等闲可比。” 袁苓疑问。 “小安大人不是武臣吗,为何懂得医术?” 小慎子答言。 “他之武才,受教于其父铜事丞安大人;他之医术,得院判安大人真传。” “院判安大人,就是他的伯父。” 袁苓莹然。 “原来如此。” 小慎子眉飞色舞。 “你尽可交善小安大人,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回府路上,童珍栀不断回想他们的对话。 假使天幸,结识这位小安大人,她或有机会恢复皇女身份、继位为帝。 马车,行驶许久,仍未停下,她不由起疑。 帝瑾王府,离皇宫不远,按说,早该到达。 怎么回事? 童珍栀掀开帘子,打开小窗,看一眼马车外景象。 只见马车,驶入一条无人深巷,她蓦然一惊,急忙呼喊马夫。 “停下!快停下!” 马夫应声,停下马车。 看起来,像是马夫不小心走错路。 就在童珍栀以为、只是虚惊一场之时,忽来一人,打开车门,闯进马车。她心悸悚惧,高声惊呼。 “啊!” 窦睿傲紧闭马车门,一把推倒她,迅速覆身而上。 “美人,想煞我也。” “上次在冰清苑,你不让我碰,找来许多人,给你打掩护,助你逃脱。现下,只有我们二人,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招?” 童珍栀用尽全身气力,拼命挣脱。 “窦睿傲,你放开我!” 窦睿傲技巧娴熟,解开自己衣带,绑缚纤纤素手,轻而易举制住美人。 “哦?” “连小爷我的大名,你都打听清楚?” “美人果然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愿意,实际心向往之。” “你这样深情,小爷自当怜惜……” 童珍栀抗拒。 “我是帝瑾王之人,你敢碰我,不要命了?!” 几次尝试,因她不配合,皆以失败告终,窦睿傲满觉扫兴,只能暂忍心性,改作恫吓。 “帝瑾王之人?是吗?” “童女娘不妨猜一猜,我何以用计,将你带来此处?又如何断定,这是你的马车?” “我亲眼看着你,入宫面圣!” 童珍栀惊悸,抗拒顿住,气力全无。 “什么?” 观之惧容,窦睿傲兴致靡靡。 “入宫面圣一事,帝瑾王知情否?” “可需,我帮你去禀报一声?”童珍栀连连摇头。 “不……不行……” 窦睿傲忻然而笑。 “你有事相求,应当知晓,我想要什么回报。” 童珍栀畏怯,簌簌发抖。 “我……” 窦睿傲哄劝。 “只要你听话,我绝对不会揭穿你。” “好么?” 童珍栀迟疑。 “我……” 窦睿傲瞳仁,染一抹凶恶。 “看来,童女娘不想欺瞒帝瑾王,莫不如,我陪你去求见王爷?” 童珍栀没了办法,只好示弱央求。 “我的事,被发现,恐有性命之忧。” “不止是帝瑾王容不下我,皇上也……” “窦大人,求你行行好,放过我。” 窦睿傲意兴盎然。 “为何告饶?什么叫做放过你?说得好像花趣,是一种责罚。” “你或不懂,听我教你。” “花事,很简单,你躺着不动就行,不仅不耗你的力气,而且会有愉悦之感。” “具体感受,你一试便知。” 第995章 是你在骗我 窦睿傲惬意,落唇而下;童珍栀怯弱,泣泪涟涟。 事未开始,窦睿傲陡然睡去。 沉重身躯,压得童珍栀不能呼吸,痛苦之际,有人打开车门,走上马车,揪扯窦睿傲后衣领,将他扔在一边。 她着实吓坏,愣在原地,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安霄涣侧着身子,不看她,以示礼贤。 “我用药,放倒窦大人。” “你们亲密接触,你身上,亦染致晕之物。” 他从衣袋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她。 “这是解药。” “你服一粒,便可缓解药效。” 其声,浑厚低沉,格外动听。童珍栀定睛一看恩人,立时被他绝美侧颜,迷得神醉意乱。 世上竟有这般俊逸男子,容貌相较帝瑾王,更胜一筹。 更难得,他也会医术,能够悄无声息用药,放倒窦睿傲。 待她完成使命,回归父皇身边,择选这位男子为夫婿,未尝不可。 安霄涣撑着赠药动作,等候良久,手臂有些酸痛。 “童女娘?” “你听不见我说话?” 童珍栀回神过来,接下瓷瓶,依他言,服一粒药丸。 “听见,听见。” “谢贵人赠药。” 安霄涣不多逗留。 “告辞。” 童珍栀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贵人不忙走。” “你如何认识我?”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安霄涣拂开她的手。 “放心,你入宫面圣一事,我会守口如瓶。” 前时,顾孟祯试探其志,安霄涣从中获知,童珍栀是皇女。另外,亦从细节处,看出她丹心如故,没有背离皇上。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他该出手,为溪儿除掉祸患。 但,凡事都有万一,不能随意定论。以免好心办坏事,他预备,先去问过溪儿,再决定此女去留。 童珍栀再次抓住他的手腕。 “你别走嘛,我害怕。” 安霄涣再次拂开她的手。 “你不用怕,我会带走窦大人。” “前面不远,便有车铺,你去雇个马夫,即可继续行车。” “告辞。” 童珍栀轻巧闪身,拦住他的去路。 “我定要知道你是谁。” “你不说,我就不放你走。” 安霄涣懒与多言,无奈用药,把她放倒,雇人,送归帝瑾王府。 转而,他至月溪府。 今时,他随璃王,归于帝瑾王,以己方身份,可与溪儿见面,假作求问朝局中事,帝瑾王没有理由阻拦。 皇上那边,也好交代,他搪塞言之,璃王有令,让他拜访月溪府,便矣。 宁云溪选在前厅,招待贵客。 安霄涣欢喜,小跑而去,站定她的面前。“溪儿。” “我想问你,童……” 不等他问话,宁云溪淡然提醒。 “依着规矩,小安大人见我,理当行礼。” 听得称呼有改,安霄涣满目错愕。 “小安大人?” 宁云溪端坐,浅浅一笑。 “嗯,小安大人,请周全礼数。” 安霄涣霎时心乱。 “什么意思?” “莫非生气?” “我何处做错,你说出来,我一定改。” 宁云溪神态自若。 “小安大人何故自欺欺人?” “我使美人计,你不是早就识破?” 安霄涣怅惘,不愿接受现实。 “我没有自欺欺人。” “是你在骗我。” “我们约定好,一起谋计逃亡。如今情势,天时地利人和,万事俱备,你为何退却?” “溪儿,你必是气恼什么事。你只管说出来,我真的会改。” 宁云溪说出真相。 “我真的在利用你。” “今,利用事尽,我自坦然。”“小安大人,对不起。” 安霄涣脸上映现墨墨之色。 “为什么?” “帝瑾王和你,果如外界传言,恩爱幸福?” 宁云溪抿唇,甜美非常。 “嗯,我喜欢他,他亦疼爱我。” 安霄涣心处,一阵剧痛。 “溪儿,你莫遐想天真。” “自古皇帝,哪得真情?” 宁云溪反驳。 “自古皇帝,多得是真情人。” “赟宗、慕宗等等,不胜枚举。” “帝瑾王也是。” 安霄涣苦口劝说,急不择言。 “赟宗、慕宗之爱情,俱是传闻。我们不曾亲眼见过,何以断定真假?” “你是谋者,理当明晓,哪怕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真的。” “朝局何如,无需我过多赘述,你心中清楚。” “皇帝,坐拥江山,免不得安抚朝臣。后宫佳丽三千,便是安抚朝臣的方法之一。此法,简单易办,自古皇帝,不可能放弃不用。” “你只看见史书记载,他们后宫唯是皇后一人,全然不知,多少情人被他们藏起来。这么做,既能赢得专情美誉,又能笼络朝臣。” “粗浅之计,我能想到,他们亦能想到。” “帝瑾王仅是给你编织一个美梦,令你以为他专一。谎言,极难瞒过枕边人,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他背地里的勾当,大受震撼,凄入肝脾。” “溪儿,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我才是世上唯一可以照顾你之人,你相信我,好不好?”耐心听完所有,宁云溪答非所问,予以一句保证。 “小安大人请宽心,这些话,我全当没听过,不会传出去半个字。” 安霄涣心情,愈加急切。 “你不要漫漫想着,以帝瑾王之才,骗不过你,所以他所言,句句属实。” “说不定,他是藏巧守拙,看似迟笨,其实高深莫测。” “你的喜好,你的习惯,我谙熟于心,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从小到大,时日悠悠,你之喜恶,便是我之喜恶。换句话说,也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 “成婚过日子,最为重要,便是彼此了解。” “你说呢?” 宁云溪仍是答非所问。 “从前,你受玥皇威迫,迎合我的喜好。他时时训导,教你只能迎娶我,不许肖想她人。” “而今,你受制于璃王,不得已与我分别一年。他事事管束,命令你,和我划分界线,不得妄思娶我。” “你的苦难,皆因我而起,说到底,是我对不住你。” “如若小安大人允许,我愿为你物色一位贤良女子,尽力撮合,圆成夫妻之情。” “你们婚典,所用银两,全数走账月溪府。” 见她根本不理会他的话,安霄涣不由恼怒。 “我不允许!” “我的终身大事,我自己负责,不劳月溪公主费心!” 宁云溪满不在乎。 “嗯,随你。” “只要不是娶我,就好。” 安霄涣发指眦裂,怒气冲冲行礼。 “在下告退!” 第996章 恩人是谁 体内解药,慢慢发挥药效,童珍栀撑着沉重眼皮,艰难醒来。 “你是谁?!” 她环顾四下,发现已经回到帝瑾王府居处,那位恩人,不知去向。 童攀闻声,加快脚步,跑进房间。 “三妹妹莫怕,是我。” 童珍栀坐起身子。 “我没问你,我问的是……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童攀摆好小桌,坐下,将手中糕点,放在妹妹面前。 “莫非想问,送你回来之人,是谁?” 童珍栀迫切追问,无心糕点。 “你见到他了?” “他是谁?” 童攀细心,帮妹妹拆开包裹糕点的纸。 “中街一家车铺,名叫骏马奔腾,你可记得?” 童珍栀点点头。 “记得。” “骏马奔腾李掌柜,是你的好友。” “提他做甚?” 童攀拿起筷子,夹一小块糕点,喂给妹妹吃。 “送你回来之人,便是他家伙计。” 童珍栀勉强吃一口。 “伙计?” “他是伙计?” “他叫什么名字?” 童攀面露一分难色。 “我只认得他,不知姓名。” 童珍栀质疑。 “一个车铺伙计,居然懂得医术?”童攀猜测。 “李掌柜学过一点医术,想是,他教给那名伙计。” 童珍栀作叹。 “唉,让他做伙计,真是屈才。” 嗅到些许相思之情,童攀挑眉一笑。 “你打听他,是何用意?” 童珍栀避开动心不谈,只说恩情。 “我落难,是他救下我。” “我意愿报恩,询问姓名,他却不答。害我在梦里,仍然问个不休,他是谁。” 童攀表露满意之色。 “做好事,不留名。” “嗯,这人,品行不错。” “你若想认识一下,为兄赞成。” 童珍栀欣喜。 “大哥哥愿意引见?” 童攀温和亲切。 “当然愿意。” “你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我也意愿报恩。” 童珍栀急不可耐。 “那你快去问问,他叫什么名字,何时有空见我。” 童攀指尖,点一下她的额头。 “瞧你,女子家,这样着急,让人瞧见,笑话你。” 童珍栀推着他,撒娇催促。 “兄长好啰嗦,你快去嘛。” 童攀应声,站起身子。 “好好好,我这就去。” 目送兄长离去,童珍栀下床,更衣打扮。 经得颜瑜允准,童攀带来那名伙计。此时,童珍栀梳妆完毕,摆好自认为最美的站姿,思量着艳惊恩人,令他心旌摇曳,情难自已。 见妹妹扭捏作态的样子,显然寄情于人,童攀哭笑不得。 “容我介绍,这位便是家妹,童珍栀。” “三妹妹,这位便是骏马奔腾伙计,任励沂,任少郎。” 任励沂惊于她的美貌,痴痴凝眸,不能移目。 “童女娘,久仰久仰。” 童珍栀生硬,给他一个笑容。 “任少郎,久仰。” “我有话,对家兄说,任少郎请稍等。” 任励沂彬彬有礼。 “好,女娘请便。” 童珍栀拉着兄长,行至一旁角落,确保任少郎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声。 “大哥哥找错伙计,他不是我的恩人。” 童攀诧异。 “怎会找错?” “李掌柜言之,昨日是他送你回来。” “我亦认得,昨日那人,就是他。” 童珍栀恍然想通。 “定是恩人,去车铺,雇人送我回来。” “你问问李掌柜,雇主是谁。” 童攀责怪。 “你净胡闹。” “雇主姓名,他焉能随意透露?” “弄不好,惹上讼事,被人抓去廷合台,你让李掌柜怎么办?” 童珍栀任性。 “我不管。” “我非要知道恩人是谁。” “你帮我想办法嘛。”童攀宠溺。 “行,好。” “我先送客,再往月溪府,求问公主。” …… 宁苍墨阻挠许明骞报信,本意,等到童珍栀身殒,再收手,并伪造出许明骞谋害童珍栀的假象。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千防万防,他好不容易防住方之玄,未想,安霄涣那边出岔子。 安霄涣为何护着童珍栀,宁苍墨浑然不知,遂,细细追查。 查到安霄涣和宁云溪旧有恋情,宁苍墨莹然明白一切。 事败,没必要再阻挠许明骞,宁苍墨收手。 随后,宁洁薇报信,童珍栀有危险。 询问而知,耽误许多时间,宁云溪惊惧心慌,紧忙跑去帝瑾王府。 童攀恰好到来,禀告其事。 “大致情况,便是如此。” “求问公主,有没有办法,查到那位恩人是谁?” 宁云溪思索推敲,料到宫中发生之事,很快有了结论。 “是北兆侍安大人。” 没听过这号人物,童攀一脸迷茫。 宁云溪补充说明。 “他是铜事丞安大人嫡子。” 童攀心里一紧。 “他是敌势中人?” “怪不得,他不愿告知姓名。” “他大概以为,三妹妹是帝瑾王之人,不想与她有瓜葛。” 宁云溪绰然。 “铜事台宅院机密,他是否知晓,我无从推断,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知童女娘的皇女身份。” 童攀困惑。 “既知,家妹不是敌势,他为何不愿告知姓名?” 宁云溪容色,略显尴尬。“呃……其中原因,不重要,不说也罢。” 她转回话头。 “安大人不仅在深巷,仗义相救,还在皇上手中,救下童女娘。” 童攀蹙眉。 “皇上手中?” “公主何意?” “皇上意欲动手,戕害三妹妹?” 宁云溪一半是真,一半推论,述说宫中之事。 童攀听罢,感慨深切。 “他们素不相识,安大人竟能两次出手相救,且是果断弃志,奋不顾身。” “可想而知,他对家妹一往情深。” “或许,旧时某一天,家妹也曾奋不顾身救下他,于是乎,他们的缘分,就此展开。” 宁云溪窘迫讪笑,随口应和。 “童先生分析得在理。” “不知童女娘对他,心意何如?” 考虑到三妹名声,童攀含蓄而答。 “家妹,仅有一丝丝情义,或是爱情,或是义情,一时之间,难以判断。” 宁云溪会心一笑。 “可需,我从中撮合?” 童攀客气一下。 “哎呀,何敢麻烦公主?” 宁云溪莞尔。 “没事,不麻烦。” 童攀假意推托。 “毕竟是敌势中人,不太好吧。” 宁云溪慨然。 “童先生多虑。” “天下迟早归于帝瑾王,芸芸众生,合该一视同仁,不分敌我。” 第997章 彻夜谈心 入夜,童折结束冰清苑诸事,回到帝瑾王府。 路过三妹房间,见之烛火未熄,还以为是三妹忘记熄灯,他轻轻推开房门。 果然,外屋无人,三妹已在里屋就寝。 童折打开灯罩,吹灭蜡烛,突然,从身后传来三妹问话。 “二哥哥,何故熄灭我的灯?” 童折吓一跳,差点没站稳。 “啊啊啊……” 童珍栀及时扶稳兄长,顺势抚他安坐。 “二哥哥小心。” 回想她刻意阴森的语调,童折愤愤抱怨。 “大晚上的,你吓煞我也。” 童珍栀赔笑几声,打开火折子,重新掌灯。 “呵呵呵,对不起嘛。” “去了一趟恭房,回来便见你走进房间,我还以为二哥哥玩心大起,就陪你玩一玩。” 童折心有余悸,满腹怨气。 “什么玩心大起?我才不像你,白长岁数,不脱稚气。” “关心妹妹,反被吓唬,我真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哥哥。” 童珍栀坐在兄长身旁。 “好了好了,我不是道歉了吗?你莫胡搅蛮缠。” 心疼妹妹,不舍责怨太过,童折转而关怀。 “好,算我胡搅蛮缠,行了吧?” “这么晚,你为何不就寝?” “有愁事,睡不着?” 童珍栀收起笑容,郁郁烦恼。 “嗯,确实有一点发愁。” 童折知疼着热,轻声细语。 “何事发愁?” “说吧,我帮你解决。” 童珍栀不急叙说,先行提问。 “我们说体己话,暂放尊卑贵贱,好不好?” 听得话头不对,童折神情,骤然严肃。 “什么意思?” “你又要议论权贵?” “规矩,我们教你几百遍,你全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你成何体统?” 童珍栀辩驳。 “二哥哥有脸说我?” “你以前,不也总是背后议论权贵?” “这就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 童折词严义密,铮铮而述。 “你自学坏,安得怪起我来?” “我有分寸,不管说什么,起码不会招致祸事。你向来不知分寸,难免祸从口出。” “跟你说过多少次,今时,与旧时,大不相同,不可同日而语。” “旧时,出入市井,无人在意,我们稍微谨慎一些,即可。” “今时,我们住在帝瑾王府,一言一行皆有可能影响王爷声誉。” “责任不同,做法便要变通,岂可胡言乱语,牵累王爷?” 童珍栀不屑。 “大道理,属你会说。” “二哥哥请早些歇息,我去找大哥哥谈心。” 见她起身想走,童折双手急忙,按住她的肩膀。 “找什么大哥哥?不许找他。” 拿三妹没办法,他只好认输。 “大不了,我不讲大道理。” “你说吧,议论哪位权贵?我陪你谈心。” 童珍栀津津说道起来。 “以兄长高见,文武不行、谋略不通、权位仰仗家族、唯是医术说得过去之人,是不是配不上我?” 童折震惶失色,惊恐万状。 “童珍栀,你大胆!” “议论权贵便罢,你怎敢背后奚落帝瑾王?!” “谁人教你,出此无君无义之言?” 童珍栀抓到错处,得意扬扬反问。 “我可没说,所指帝瑾王。” “二哥哥何从断语?” 童折愣住。 “呃……我……” 童珍栀称心如意一笑。 “你也觉得帝瑾王碌碌无能、不堪大用吧?” 童折慌神无措。 “你……我……” 童珍栀语态悠悠,继续谈论。 “今有一人,年岁比帝瑾王成熟,相貌比他俊美,才学比他渊博,武艺比他高强,智谋比他高深,职位凭借自身本领,医术师出名门。” “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谁?” 想着身在帝瑾王府,童折吓得冷汗直冒。 “我不想知道。” “因为,不存在这样的人。” “世上无有一人,比帝瑾王优秀。” 有父皇撑腰,童珍栀无所畏惧,坦率直言。 “你所说,忠也。” “我所论,事实也。” “二哥哥好好谈心,没事表什么忠心,你又不是帝瑾王之臣。” 童折取一块绢帕,给自己擦汗。 “你要是这么谈心,我可不敢说话。” “莫如,你去找大哥。他胆子大,厚颜无耻,不辨是非,兴许敢于大逆不道。” 闻之深意,童珍栀气恼。 “你这是谩骂大哥哥,还是指桑骂槐讽刺我?” 童折不承认。 “我没有谩骂任何人。” 他胆寒发竖,心苦心累。 “帝瑾王如何招惹你,你怎就对他有这么多不满?” 童珍栀言明心事。 “二哥哥迟钝得很。” “我不是不满帝瑾王,而是属意另一人。” 猝不及防,闻知新奇事,童折一时忘却恐惧。 “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童三女娘动了凡心?难得难得。” “快说,妹婿是为何人?” 童珍栀扭扭捏捏,有些害羞。 “哪有什么妹婿?我还没嫁给他呢。” 童折惧意,尽数被好奇取代。 “我乐意这样称呼。” “快说,他是何人?” 童珍栀洋洋自得,摇头晃脑。 “小安大人,安霄涣。” 童折迷蒙。 “安霄涣?没听说过。” “他姓安,或是铜事丞安大人的亲戚?” 童珍栀答曰。 “正是安大人之子。” 童折立即排斥。 “那不就是敌势中人?我不同意。” “你休浑忘,皇上交代,让你引诱帝瑾王,离间他和月溪公主。” “情情爱爱,大可先放一边。皇命不可违,大事更重要,你莫要轻慢。” 童珍栀斜他一眼。 “皇上交代之事,你打从知晓,便一直反对,哄劝威吓,软硬皆施,不许我行动,这会儿倒是积极。” 童折严正示诫。 “总之,我不同意,你与他来往。” “小妹不能忤逆兄长之言,你务必听我话。” 童珍栀狐假虎威,驳回他的话。 “二哥哥或将失望,此事,大哥哥已经首肯。” “小弟不能忤逆兄长之言,你务必听他话。” 童折愕然。 “啊?” “大哥首肯?” “他吃错药了吧?” 心想事成,童珍栀倍深欣忭。 “听他说,月溪公主也赞成。” “不过,我猜,月溪公主肯定另有所图。” “她有心利用也好,不安好心也罢,反正,我达成心愿。” “互相利用,双方获利,何乐而不为?” “明日,我便要赴约,去见小安大人。” 她的话,童折依旧不敢回复。 “这就是你夜深无寐之因?” 童珍栀晏晏而笑。 “对呀,我思念愈浓,兴奋不已,完全睡不着。” “二哥哥不妨,陪我彻夜谈心。”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98章 你吃醋了 宁云溪主动约见安霄涣,假称,她有要事,托童珍栀转告于他。 昨日闹得不愉快,安霄涣辗转反侧一整夜,终于想明白,或是,他保下童女娘,惹溪儿生气。 他正猜想,溪儿或许容不下童女娘,谋思如何除之后快,岂料,溪儿拜托童女娘,转告重要之事。 这么看来,溪儿应与童女娘交好。 那她昨天,为何生气? 莫不是,府里有帝瑾王的眼线,她不方便说话? 是了是了,这才是真正原因。 满以为溪儿,找他商量逃亡大事,安霄涣高高兴兴赴约。 “正事要紧,童女娘不必多礼。” “请讲。” 听他用词,童珍栀心里一甜。 我,于他而言,是正事,很要紧吗? 小安大人好不矜持,初识二者,焉能如此放纵不羁? 他既纵情,大约,也希望另一半不掩心迹。 我该给他面子,认真回应。 童珍栀做出恣性之状,风情落座。 “谢小安大人。” “我也觉得,正事要紧。” “人如正事,同样要紧。” 乍一听,安霄涣没听懂,满心疑惑。 人如正事? 她是说,溪儿? 还是说,我? 此人表达话意,晦涩难懂,若非交睦,溪儿不可能托她转告要事。 难道她在说,溪儿认为,我很重要? 嗯,没错。 溪儿之意,逃亡是事,陪同是人,都很要紧,缺一不可。 安霄涣情不自禁,幸福一笑。 “她打算,何时动身出发?” 见之笑容,显然很满意她的表现,童珍栀心花怒放。 然则,闻言,她百思不解。 他这话,如何说得莫名其妙? 唉,他们这些谋者,怎么都喜欢打哑谜? 我不能询问他,是为何意。否则,他会觉得,我钝学无识,配不上他。 我须得理解话意,装作智者。 不对,我本来就是智者。 动身出发? 他这是在约我,外出游玩? 童珍栀没有回答,反客为主,试探一问。 “离京否?” 安霄涣答复。 “最好离京。” “待在盛京,不甚安全。” 童珍栀感动在心。 他竟担忧,我住在帝瑾王府,不甚安全。 也不知,是担忧我的安危,还是吃醋我引诱帝瑾王? 童珍栀问出心中疑惑。 “不安全,是因为帝瑾王吗?” 安霄涣点头。 “对。” 童珍栀垂眸,几分羞涩。 “你吃醋了?” 安霄涣垂眸,几分惆怅。 “嗯。” “确有醋意。” 童珍栀按捺羞情,紧紧抓着手中绢帕。 “动身出发,你心里会好受一些?” 安霄涣微微一笑。 “会的。” “不过,需要一点时间,缓和心情。” 听似,他想远游,童珍栀提问。 “需要多少时间,缓和心情?” 安霄涣想了想,给她一个答案。 “五六日,足矣。” 童珍栀应允。 “好,我答应你。” 安霄涣惊疑。 “你答应我?” “你何以答应我?” “不需去问她的意见吗?” 童珍栀矜容。 “我既出来与你相见,自是可以决定其事。” “不需询问他的意见。” 安霄涣自行分析。 “也对。” “你若不能决事,她不会让你来见。” 童珍栀神气十足。 “那是自然。” “你休看,他位高权重,我寄人篱下。实际上,我的事,他管不着。” 大事既定,安霄涣悬心渐放,端起面前茶杯,轻啜一口茶。 “她待人,确然很好,不会因你无权无势,便欺压弱小,横加管束。” 童珍栀暗自纳闷。 他为何赞誉帝瑾王? 难不成,他误以为,我心向帝瑾王,意欲为我移心易志? 他不是知道我入宫面圣?即便如此,也不知道我志向何方? 哈哈,原来谋者,面对心爱女子,也会变作痴傻。 童珍栀随之,啜一口茶。 “我有个秘密,诉与你知。” 见她郑重其事,安霄涣放下茶杯,端正态度,侧耳倾听。 “什么秘密?” 童珍栀压低声音。 “其实,我是皇女。” 已知她的身份,安霄涣不以为怪。 “多谢坦诚。” “这,与今日我们所述之事,有何关联?” 他好像没能会意,童珍栀展开论说。 “我是说呀,我心向父皇,而非帝瑾王。” “我们并非敌势。” 安霄涣听得一头雾水。 “你心向何人,我们是否互为敌势,此二者,与逃亡,有何关联?” 童珍栀在心里一惊。 逃亡?! 什么逃亡?何来逃亡?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逃亡? 哦——我知道了。 约定出游,形同他带着我,暂时逃离帝瑾王府,享受平静,不用苦恼朝局中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童珍栀晏然。 “此二者,与逃亡,没有关联。” “我意,你不必赞誉帝瑾王。” “我不喜欢他。” 安霄涣不理解。 “何出此言?我无意赞誉帝瑾王。” 无心与她多言,他说回正事。 “我们定个日子,动身出发吧?” 童珍栀嫣然。 “明日一早,可好?” 安霄涣应声。 “好。” “我立马回府,收拾行装。” 童珍栀表面保持端庄,内心狂喜。 “我也回府,收拾行装。” 安霄涣惘然。 “你为何收拾行装?” 童珍栀无奈笑笑。 “我们一同出游,我当然要收拾行装。” “不然,到时,我穿什么用什么?” “你给我买现成的?” 安霄涣惊起。 “我们一同出游?!” “我们何时说好,一同出游?” 童珍栀眨眨眼,不明所以。 “就是刚刚。” “你不是约我,一同出游吗?” 不知怎的,引起误会,安霄涣怔怔然,反应不及。 “我约的是溪儿。” 童珍栀先是一声疑问,继而明意。 “溪儿?” “月溪公主?!” 她醋意大起,忿然不爽。 “你凭什么约她出游?” “难道,你对她心生爱慕?” 安霄涣气宇堂堂。 “非我一人心生爱慕,我们是两情相悦。” “我们原就是恋者,去年便定下婚事,只因一些变故,拖到现在,还未成婚。” 童珍栀如遭五雷轰顶。 “她是你的未婚妻?!” “为何我从没听人说过?” 她心境,怒火熊熊。 宁云溪、宁云溪,到处都是宁云溪,不论男女,尽皆喜欢宁云溪! 帝瑾王属意臣下谋者,也就算了。毕竟,她为他出谋划策,关系较为紧密,他动心动情,无可厚非。 小安大人和宁云溪,八竿子打不着,怎就痴恋于她? 他甚至遐思,她是他的未婚妻,简直不可理喻! 呵。 难怪,宁云溪那么热情,帮我约见小安大人。 原来,名曰撮合,实则挑衅! 喜欢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请大家收藏:()嫡女被家人苛待后,全员跪求原谅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99章 用什么药 童珍栀怀怒,求见宁云溪。 刚一见面,她不由分说,飞奔上前,铆足劲,给宁云溪一记掌掴。 进门之时,宁云溪便觉出不对劲,见状,及时躲闪。 “童女娘,何故伤我?” 秋璧始料不及一惊,急忙展臂,拦住童女娘。 “公主当心!” 童珍栀左右环顾,抄起一个花瓶。 “宁云溪,你不知廉耻,霸占帝瑾王,又抢走我的小安大人。” “今日,我拼上性命,定要跟你同归于尽!” 秋璧高呼。 “来人,保护公主!” 一众守卫箭步如飞,迅速而有序,进入正堂,挡住童珍栀,护好宁云溪。 花瓶,被守卫夺走,童珍栀也被守卫拿住。 她满不服气,拼命挣扎。 “宁云溪,喊人抓我,算什么本事?你这叫仗势欺人!” “让他们放开我,我们单挑!” 宁云溪泰然下令。 “放开她。” “诸位大人,请退下。” 听得不妙,秋璧慌忙开口,唤住他们。 “诸位大人,请留步。” 她心境崩毁,苦口劝谏。 “公主不要犯傻。” “面对如此危险之人,你发什么善心?” 宁云溪面不改色。 “高大人,也请退下。” 秋璧忧心以致,崩毁更甚。“公主!” 宁云溪肃然,目扫众人。 “诸位大人,为何停步不走?” “本公主的命令,可以不遵?” 一众守卫面面相觑,忡忡退下。 秋璧神情倔强,一步不移,纵使抗命,也要留下。 以为激将计成,童珍栀得逞一笑,重新举起花瓶,意图伤害宁云溪。 秋璧护在宁云溪身前,义无反顾,替她受痛。 宁云溪眼疾手快,几枚银针入穴,制住童珍栀,顺手接住从她手中掉落的花瓶。 手臂一阵酸麻,快速蔓延全身,童珍栀身子不支,瘫倒在地。 “啊!” “宁云溪,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怎么……” 话说到一半,她哑然失语。 “嗯……嗯嗯……” 言词不能表达,她只好用表情询问。 宁云溪微笑回复。 “童女娘放心,贵体无碍。” 见是公主取胜,秋璧放心落意,掩唇一笑。 宁云溪吩咐。 “秋璧,我们一起,扶童女娘安坐。” 想着方才,童女娘放肆之举,秋璧满不情愿一应。 “哦,是。” 坐定,宁云溪善言耐心,与之叙话。 “想是,交谈之中,安大人诉说旧日恋情,令你误解,我假作撮合,实为挑衅。” “是吗?” 瞧着童女娘怒意愈盛,她洞晓明意,继续叙话。“引诱帝瑾王,前提是,帝瑾王对你一见钟情;倾慕安大人,前提是,安大人同你有旧,早就痴情于你。” “童女娘何故总是热衷坐享其成?” “天上掉下的馅饼,不一定是好物。我愚以为,通过自己努力,先难后获,所得成功,才令人安心。” “安大人寄情她人,一时之间看不上你,这就把你难住了?” “二者相处,友情,需要维持;爱情,需要争取;婚姻,需要经营。” “他漠情,你便求爱。我不信,凭你才貌,打动不了他。” “如何向他求爱,我有一点浅见,述与你知,供你参考……” 宁云溪言之真诚,童珍栀有所动容,逐渐付以信任。 随后,二人配合用计,童珍栀正式开始求爱。 入夜,童珍栀拜访安府,以“月溪公主有事相告”为由,顺利见到安霄涣。 夜色已深,考虑到男女有别,安霄涣等不及她行礼,直接发问。 “何事?请速告知。” 童珍栀粗喘着气,踉跄而去,扑到他怀中。 “小安大人,救我……” 安霄涣吓得离座,顺势将她推开。 “童女娘,请你自重。” 童珍栀不气馁,再次抱住他。 “有人给我用药……” “我,我好难受……” 观之面色,安霄涣心有猜想。 “用什么药?” “莫非,身中动情之物?” 童珍栀素手,有意无意,挑弄他的韵念。 “是……” “我身节尚在,若要初尝暗香,实不愿委身他人……” “小安大人,求你救救我……” 暮夜,流萤点点,衬得美人花甜风娇,安霄涣心处寂寂,情思浮动。他竭力按捺心性,再次推开她。 “你躺好。” “我派人,去唤府上医女,为你施针用药。” 童珍栀叫住他。 “不行。” “事关女子名声,你岂可胡乱传于他人知晓?” “去唤医女,莫不如,我一殒了之。” 怕他阻拦轻生之举,直接动手打晕她,她后退几步,保持安全距离。 “你不许走近我。” “我已提前服下穿肠之物,只消催动药性,即刻殒命。” 此女,假使因他而殒,事后,不好向溪儿交代,安霄涣心神慌张,速即出言抚慰。 “童女娘,千万不要冲动。” “你放心,我不唤医女,亦不传话他人。” 计策进展,合乎心意,童珍栀忻然一笑,双颊晕开一抹清甜。 “动情,何解?” 安霄涣顺意表示。 “请躺好,我帮你。” 童珍栀补加告诫。 “我就算昏厥,也会有人,替我催动药性。” “你可不许耍心思。” 安霄涣无可奈何一应。 “好。” “童女娘,请。” 童珍栀关门,解开衣襟系带。 安霄涣大惊失色,连忙阻止。 “别关门,不用脱衣裳!” 他绕过她,打开房门,笑吟吟说明。“我会隔着衣裳施针。” 童珍栀不悦。 “施针?” 安霄涣示意软榻方向。 “请躺好,容我诊脉。” 童珍栀深感挫败,躺在软榻之上。 果如公主所言,求爱,须得一步步慢慢来,她仅以身示好,不至令他动心。 唉。 寻常男子,如何受得住她这样示爱? 奈何,造化弄人,偏偏让她倾慕礼贤女子、懂得克制的小安大人。 求爱于他,着实困难。 安霄涣隔着绢帕,为她把脉。 “药量恰到好处,你只是动情,身子并无损伤。” “是溪儿用药,教你谋算我?” 童珍栀差点说漏嘴。 “你怎知……不是。” 安霄涣绰有余裕。 “你否认,我也看得出来。” “她用药痕迹,瞒不过我。” 童珍栀心虚。 “当真不是。” 安霄涣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包。 “施针,足以缓解药性,不需服用药物。” “或有些许疼痛,童女娘,得罪了。” 依宁云溪之计,童珍栀借着疼痛,发出阵阵娇声。 烛焰摇曳,正如安霄涣心潮荡漾。 这夜,苒苒美好。 第1000章 不想再等 童珍栀呼声,情韵愈烈。 安霄涣听不下去,撤去银针。 “岂非故作娇态,有意引诱?” 童珍栀努努嘴,摇着肩膀。 “不是。” “真的很疼。” “不信,你自己试试。” “我呼声,原就这样,平日磕着碰着,也是这般娇甜。常有人说,我这样娇呼,像是被人推倒在床。” “我生来如此,绝非有意引诱。” 安霄涣肃颜,蕴几分怒,令人望而生畏。 童珍栀不惧反笑,晨露清容,缀一缕趣致,尤是动人。 “小安大人觉得好听吗?” 安霄涣正气浩然。 “不好听。” “我心唯溪儿一人,你的声音,落在我的耳中,我只觉反感。” 童珍栀充耳不闻,依依撒娇。 “尚余情念未除,我好难受,小安大人继续帮我施针嘛。” “方才力道,我好痛,求小安大人怜惜,轻一点,好不好?” 安霄涣站起身子,远离她两步。 “施针,就算了,我决定,改作服药。” “你言词,惹人生恶,我听着极不舒服。” “以后,我们不要再有往来。” “我不想做出任何对不起溪儿之事。” 童珍栀一汪清泪,楚楚生怜。 “只是施针,怎就对不起她?” “小安大人,不要抛弃我嘛。”“只要大人不弃,小女子甘愿为妾。” 安霄涣行至书案,提笔挥毫,药方,援笔立成。 “药方给你,自去买药。” “来人,送客。” 童珍栀借着惊慌,故意摔下床,衣裙,随之凌乱不堪。 “小安大人,别赶我走……” 安霄涣冷心冷面。 “你再扭捏作态,当心我不客气。” 霞思云想,思绪万千,安霄涣晃神,回到现实,惊然发现,自己仍在为她施针。 吃痛呼声,不绝于耳,娇甜娇美,分外醉人心神,他张张口,愣是说不出一句拒绝之语。 施针完毕,他甚至留恋不舍,很想再听一次。 韵思无穷无尽,理智却告诉他,不能对不住溪儿。 他强行清醒过来,脸色骤然清冷。 “好了,你走吧。” 想着公主之计,此时此刻不能表现一分不舍,必要果断离去,童珍栀应声,下床行礼。 “是。” “小女子告退。” 她埋首,没有给他一个正脸,礼罢,恭敬退去。 没成想,她走得这么突然,安霄涣依恋深深,凝望她的背影,清冷之色覆上一抹情逸贪念。 反复确认,她是否真的离去,得到结果,他满心失落。 “唉。” “早知心痒难耐,不如同她一试。” 话罢,他立即给自己一记耳光。 “安霄涣,你胡说什么呢?” “切记,你是溪儿的未婚夫!”他疾步而至书柜,取出溪儿话本,仔细阅看,竭力忘却童珍栀。 一个时辰过去,总算放下妄思,他抱着话本,躺在床榻,怎奈,脑海不断浮现童珍栀身影,久久不能入睡。 他归置话本,更衣执剑,打算用习练武艺,扫去心中邪念。 熬到后半夜,用尽各种方法,他依旧怀思不正。 万般无奈,给自己施针,暂废其能,他方得入睡。 次日一早,安霄涣往月溪府,求见宁云溪。 宁云溪允见。 “小安大人,坐,请用茶。” “未审,小安大人登门,有何贵干?” 安霄涣开门见山,直抒来意。 “我们立马成婚,我一刻也不想再等。” 宁云溪宽绰有余,诉知律令。 “小安大人请三思。” “成婚,必需你情我愿,不得以利诱、恐吓、迫使等手段,缔结婚姻关系。” 安霄涣听得烦躁。 “你莫总是小安大人、小安大人地称唤我。” “溪儿,你应当知晓,去年,我们只是分别,没有正式分离。” “而今,你离异,我未娶,按理来说,我们还是恋人关系。” 懒得回应他的谬论,宁云溪继续诉知律令。 “求娶恋人,也是你情我愿,才能成婚。” 安霄涣崩溃生怒。 “可是,去年,你答应我了!” 宁云溪恬然一笑。 “好久之前的事,我全然忘却。” “请恕,记性不好。” 安霄涣沉郁。“你不愿意嫁我,是因为帝瑾王吗?” 宁云溪轻抚手上银戒。 “嗯。” “我说过,我喜欢他,他亦疼爱我。” 安霄涣怨愤怒斥。 “从小到大,我认定你一人,痴心不改。” “你焉能移情别恋,辜负我的情意?” 宁云溪目光,不落一丝温情。 “小安大人沉醉假象太甚。” “实际而言,去年,我们相识,不过短短几日,似乎,没有这么深的感情。” 安霄涣肃肃申明。 “我们相识,不止短短几日!” 宁云溪不以为意。 “管它是几日,或是十几日,都不重要。” “你计较这个做甚?” “恋人性格不合,分别分手,实属正常。你若不想形同陌路,我们可以做朋友。” 安霄涣眸色黯然。 “溪儿,你变了。” “你以前,很热情。” “是什么原因,导致你性情大变?” 宁云溪轻笑。 “我没变。” “如今,我的热情,不在你身上,而在帝瑾王。” “他有权有势,凭借一身医术本领,成为天下首富,受万民景仰。” 她傲睨自若,上下打量他一眼。“恕我冒昧一问,小安大人是否家财万贯、深得民心、权倾朝野?” 安霄涣惶惶低眸,自卑失色。 “我……” 宁云溪唇际,薄一分鄙夷。 “相形见绌。” “与他相较,你什么都没有。更者,你,连颜臣也不是,为虎傅翼,叛离之臣罢了。” “一方,是仁爱之君,早晚坐拥天下;一方,是不忠之徒,注定遗臭万年。换作是你,选择与谁成婚?” 安霄涣腼颜愁眉,哑口无言。 “我……” 宁云溪昂昂不动,傲慢不逊。 “我追求富足生活,志愿竭诚尽节,不愿背负不忠骂名,何错之有?” “你不会,把忠义之士,看作贪慕虚荣之人吧?” 安霄涣理屈词穷。 “我……” 宁云溪冷睨。 “昨日,童女娘深夜访你。” “你们做过什么?” 安霄涣加重语调。 “我们一事无为!” 宁云溪诘问。 “一事无为,情念亦无动于衷么?” 安霄涣有苦难言。 “我……” 宁云溪蔑然。 “这便是你所谓,痴心不改?呵呵,可笑得很。” “请小安大人看清现实,我们并非情深似海,早就不是恋人关系。” 第1001章 有事相求 安霄涣失魂落魄,走出月溪府。 迎面,撞见童珍栀,他掩饰妄思,不吝表露嫌恶。 “让开。” 童珍栀下跪行礼。 “恭请安大人安好。” 安霄涣不予理会,转身,走向马车。 童珍栀跪行而去,拉住他衣袍一角。 “小安大人请慢。” “我有事,求你帮忙。” 安霄涣一阵拂袖。 “没空。” 广袖,重重打在脸颊,童珍栀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啊!” 其声,回荡安霄涣耳畔,情思靡靡,顷刻间,难以自持。 故作不经意,目扫一眼路人,只见他们一个个贪婪以视童珍栀,他于心不忍,伸手扶起她。 “有事,马车上说。” 童珍栀闻言一喜,跟着他,向马车走去。 “是。” “谢小安大人。” 一方冰冷,一方热情,对比鲜明,安霄涣感触深切,不自觉眷恋愈浓。 第一时间捕捉她踩到石子,或将崴脚,他及时搀扶。 “当心脚下。” 童珍栀抬眸,笑颜甜美。 “小安大人,你待我真好。” 安霄涣肃容,忍不住染一分笑。“好友之间,仗义相助而已,你莫多想。” 童珍栀拆穿。 “好友仗义,你为何甜笑?” 安霄涣压住嘴角。 “我没有笑。” 童珍栀玉指纤纤,帮他上扬嘴角。 “明明就有。” 安霄涣佯装厌恶,躲开她的手。 “不是说有事求我?” “如果仅是闲谈,你可以走了。” 童珍栀赶紧坐上马车。 “我不走。” 她回身,伸手过去,示意扶他。 “小安大人,来。” 忽视她的素手,安霄涣自行坐上马车。 “嗯。” 马车前行,不疾不徐,向安府而去。 离开路人视线,安霄涣眸意,变得温柔许多。 “何事?” 童珍栀不急说事,袅袅展臂,环住他的脖颈。 “涣郎。” 安霄涣吓一跳,速即挣开她的手。 “童女娘请自重。” 寸寸情念,被她牵动,他以怒容,掩盖真实内心。“有事说事,不说下车!” 遭遇冷待,童珍栀表现得可怜兮兮。 “好嘛好嘛,我这就说事。” “帝瑾王口谕,命我往云府,转达瑜令。” 安霄涣泠然。 “其事易办,你去转达便是,何需我帮忙?” 童珍栀抓住他的衣袖,娇娇拉扯。 “我不敢。” “听说,云大人独身一人很多年,为了展示钟情方大人,坚持不碰其他女子,时至今日,已是寂寞难耐。” “我害怕,被他欺负。” “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衣袖抽离,安霄涣凛凛漠情。 “你实在多虑。” “云大人爱妻,天下闻名,妇孺皆知。” “不论发生何事,哪怕你身中情物,不纾便要暴毙,他也不可能碰你。” 童珍栀妙肖传神,依计而道。 “传言岂可尽信?” “我看,他根本不像传闻那般爱妻。” “前些日,我随月溪公主,拜访云大人,亲眼看见他对公主动手动脚,极不安分。” 安霄涣转眸,看着她。 “真有此事?” 童珍栀目意,天真无辜。 “我亲眼看见,还能有假?” 安霄涣一眼看穿,不屑一笑。 “呵。”“你别以为随口扯谎,骗得过我。” 童珍栀一分娇嗔。 “你这便是,不愿意陪我?” 安霄涣凛若秋霜,严不可近。 “嗯,不愿意。” “我不是你什么人,为何陪你去做无谓之事?” 他恬不为意,悠然说破。 “这一招,也是溪儿教你的吧?” “她的美人计,确实厉害,只可惜,施计之人平庸。” “除非我自愿,否则,凭你这点伎俩,算计不了我。” 童珍栀不紧不慢,继续施计。 “好啊,不陪就不陪。” “我去找月溪公主,陪我一起去。” “倘若她再受欺负,你可怪不着我,因为,是你害得她。” 一听便知,此皆欺人之谈,安霄涣压根不信。 “你休骗我。” “我心中有数,云大人懂得礼贤女子。” 童珍栀故弄玄虚。 “曾经有人,写过有关月溪公主的话本。” “而后有人,尽数毁去市面上,有关月溪公主的话本。” “这两件事,你知道吧?” 安霄涣没有正面回答。 “你想说什么?” 依着公主所教,童珍栀涓涓复述。“书写话本者,是宁夫人。” “毁去话本者,正是云大人。” 安霄涣眉宇,一道严峻。 “云大人毁去话本?” “他是何用意?” 童珍栀挑挑眉,反问回去。 “你说呢?” 安霄涣揣度。 “他莫不是,以此遐想,独占溪儿?” 童珍栀巧以真话,引导他思。 “他确有独占之意。不仅给公主买衣裳,买首饰,各种示好,而且多次提议,让公主搬去云府居住。” “你猜,他想干什么?” 她这话,不像说谎,安霄涣心里打鼓,忐忑难安。 “我派人,陪你去。” “你不许打搅溪儿。” 童珍栀几分任性。 “我不要别人,只想你陪我。” “不然,我就去找月溪公主。” “她为人善良,哪怕知晓云府危险,也不会拒绝我。” 不能把溪儿,往火坑里推,安霄涣稍加思索,遂即应许。 “你莫烦扰她,我陪你去。” 话落,他吩咐马夫,调转方向,拜访云府。 童珍栀挽住他的手臂,歪头,倚在他的肩上。 “多谢小安大人疼惜。” 安霄涣愠怒。“放开我。” “当心我不客气。” 童珍栀贴得更近,附耳细语。 “你不客气,具体做甚?” “打我吗?” “小安大人中意狠恶之道?” “恰好,我喜欢受制于人。” “刚才,在街上,你用广袖,抽打我那一下,我就很喜欢。” 安霄涣思潮,起起伏伏,近乎遏制不住。 “你这些话,我满觉作呕。” “你大可留着,说给未来夫君听。” 童珍栀檀口轻启,含一下他的耳垂。 “可我唯思嫁给你,无意他人,于我而言,你就是未来夫婿。” “我不说给你听,还能说给谁听?” 安霄涣表面冷静,心绪盎情澎湃。 “随便你,反正,我不想听。” 童珍栀空出一只手,娥娥松散自己衣带。 “我说过,身节尚在,仍是黄花。” “我家哥哥,前曾做过花楼生意,你或因此认为,我不干净。” “但我所言属实,确实没有陪过贵客。” “倘小安大人不信,可在马车上,验明正身。” 余光处,见她一件一件褪去衣裳,安霄涣岿然不动,额上渗出点点虚汗。 第1002章 不是关心 解开外衣子母扣,松懈交领系带,童珍栀不急脱下衣裳,素手游移而下,提起罗裙,缓缓褪去中裤。 一双修长,赫然展现在他眼前,安霄涣一时间,意乱神迷。 “不用验明……” 还未说完,从马车外传来马夫声音,截断他的话语。 “公子,云府到了。” 安霄涣心乱如麻,下意识回应一声。 “好。” 以为得到公子允准,马夫摆好床杌,打开马车门。 马车门,刚开一条缝,便被安霄涣重重关上。 “不准开门!” 马夫惶恐,连忙下跪。 “是。” “奴才冒失,请公子恕罪。” 童珍栀花容盈惧,躲进小安大人怀里。 “大人,我好怕,差点露人眼目,清誉不保。” 安霄涣展臂,抱住她,举止有安慰之意,词却不饶人。 “谁叫你,非要验明正身?” “纵使露人眼目,也是你自讨苦吃,怪不得别人。” 感受他半掩半露的热情,显然怜爱已生,童珍栀暗自窃喜。 “我害怕得,抬不起双手,穿不了衣裳。” “求大人,帮帮我。” 不端心思,被她看穿,安霄涣松开怀抱,脸色顿时冰冷。 “你清誉何如,不关我的事。” “要么自己穿好衣裳,要么赤诚面对众人,你自择选,我无所谓。” 童珍栀负气嗔怒,默默开始穿衣裳。 回想溪儿言之,痴心不改、可笑得很,安霄涣沉住气,再不生出一点韵念。 云柏誉选在家府一间客房,接待二位贵客。安霄涣、童珍栀双双入座,静候云柏誉到来,骤不及防,门窗被人锁上。 闻听声响,童珍栀一阵惊吓。 记得公主所述计策,并非如此。 怎么回事? 安霄涣料到,云府一行,必不简单,微微一惊,不至惊吓。 以为云大人施计有误,童珍栀惊慌失措,疾步跑去,拍打房门。 “云大人,是你吗?” “为何把我们关起来?” “云大人……” 她灵光一现,忽而想通公主深意,是为制造两两独处机会,推进她和小安大人的感情。 公主之所以编造假计策,非为欺骗,而是恐她接不住小安大人试探,不慎泄露天机,致使计策不成。 她在心里赞誉,公主真乃神机妙算。 安霄涣端坐,啜一口茶。 “别敲门了,仔细手疼。” “短时间内,云大人不会放我们出去。” 童珍栀只听见“仔细手疼”四个字,掩唇羞然一笑。 “你……关心我?” 安霄涣矢口不认。 “我嫌吵。” 童珍栀走向他。 “明明就是关心,你为何不承认?” 屋顶,被人凿开一个洞,一桶水,倾倒而下,将童珍栀从头到脚,浇了个彻底。 童珍栀始料未及,一声惊呼。 “啊!” 安霄涣飞速离座,冲上前,以身为伞,护住她。 “小心!” 工者迅速补好屋顶,防止他们出逃,随后,离去。童珍栀冷得瑟瑟发抖,更添几许花情。 “此举,亦非关心?” 安霄涣想要放手,与她保持距离。 然而,感知她的冷意,他不由自主越拥越紧,欲以自身,给她取暖。 “当然不是关心。” “非亲非故,我怎会关心你?” 童珍栀小鸟依人,缩在他的怀中。 “你这样淡漠,我不止身冷,更兼心寒。” 安霄涣浅声,一句斥责。 “贫嘴。” 童珍栀簌簌轻颤,韵兴恰如其分。 “真的很冷嘛。” 她入情入理,提出建议。 “你的衣裳也湿了,应该也冷吧?” “穿着湿衣服,容易生病。我们干脆卸去所有,去床上躺着,好不好?” 安霄涣竭力保持理智,极其艰难,将她推开。 “我没事。” “你躲去屏风之后,褪去衣裙,裹好被子,免得着凉。” 他抱起锦被,帮她放在屏风之后、椅子之上,继而,尽量远离屏风,落座。 童珍栀紧跟他的脚步。 “只有一床被子,我裹着,你怎么办?” 安霄涣神色严肃,拒人千里。 “我说了,我没事。” “你不用管我。” 童珍栀劝说。 “万一,你生病。” 安霄涣驳话。“我会治病。” 童珍栀不懈。 “生病,总是不好的,伤身。” “我们一起躺在床上,盖一床被子,不行吗?” 安霄涣冷语拒绝。 “不行。” 童珍栀振振有词。 “为何不行?” “我们只是取暖,预防病疾,又非做什么花遮柳掩之事。” “再者说,你未娶,我未嫁,即便我们做惬,也无碍。” “做惬,于取暖,很有用。” 安霄涣强调。 “我有未婚妻。” 童珍栀打趣。 “你的未婚妻,就是我嘛。” “我知道。” 安霄涣矜肃纠正。 “我的未婚妻,是溪儿。” 童珍栀反驳。 “独你一厢情愿,公主不认未婚夫妻关系。” “她是帝瑾王之人,你安敢觊觎主妻?” 安霄涣定论。 “她身负恶名,帝瑾王至多戏谑,腻烦便弃,不可能立她为后。” 童珍栀眼睛一亮。 “你胆子好大,敢说帝瑾王的坏话。” 安霄涣一本正经狡辩。 “我这是忠言逆耳。”童珍栀满眼崇拜,凝眸于他。 “你不要急着分辩嘛。” “我是想说,我很欣赏说帝瑾王坏话之人。” 安霄涣移目他处,不与对视。 “我不需要你的欣赏。” “你不冷了?” 童珍栀惊觉。 “哦,对,冷。” “我去脱衣裳。” 童珍栀转身,走向屏风。 安霄涣转眸,目送她。 待她绕到屏风后头,他才发现,骄阳昭昭之下,屏风半透。 佳人倩影,杳杳朦胧,盈盈可人。他张口,喉结随之一动,想出言叫停她,话却说不出口。 娇身曼妙,触动心底涟漪,丝丝愁绪,余缕缕意兴,他逐渐,翩翩心动。 童珍栀褪去衣裳,裹好被子,走出屏风,怜然求助。 “被子裹得太紧,我迈不开腿,恳请小安大人抱我,坐上床榻。” 安霄涣生硬刻意,别过眸子,不看她。 “被子松乏一些,便能迈开腿。” 童珍栀楚楚请求。 “我不会松乏。” “你教教我。” 闻之声柔意娇,安霄涣心性,再也按捺不住,离座,快步走去,横抱起她。 童珍栀双臂,用力勾住他的脖子,同他一起,摔倒床榻之上。 觉出她气力不及,安霄涣顺势倒下,假作被她撂倒。 四目相对,情真意切。 他伸手,捋开她的长发,露出朱唇皓齿,情动,不能自已。 第1003章 真心喜欢 童珍栀抬头,蝶意娟娟,献上一吻。 “我还是好冷。” “听说,趣情,可以暖身。” “恳求小安大人,疼我。” 朱唇,满覆暗香意味,安霄涣心神荡漾,长指用力,捏住她的下巴。 “是你自找,稍后疼痛,我必不放过,由不得你后悔。” 童珍栀吃痛,一声闷哼,神色浅缀一抹悱恻,仿佛已经畅游花海。 “我不后悔。” “哪怕被你玩弄感情,我也不后悔。” “求求小安大人,狠厉而行,不要放过我。” 欣赏美人娇态,安霄涣勾唇一笑,打开锦被一角,尽情享受连云叠嶂。 “平日见你,已觉风情胜过万千女子,没想到,绵在床榻,更加妖娆。” “待到疼痛袭来,你恣性高呼,我很喜欢听……” 公主说过,火候未到,简单怡情便罢,不能任由愉乐,童珍栀巧言,提醒而问。 “胜过万千女子,包括月溪公主吗?” “你喜欢听,是因为我声音悦耳,还是因为月溪公主曾经也是这般娇呼?” 月溪公主四字,萦绕安霄涣耳畔,绞缠良知,久久挥之不去。 他瞬即寻回理智,给她盖好被子,急急下床,保持距离。 “多有得罪,对不起。” 童珍栀调侃发问。 “大人何故退却?” “我长得很吓人吗?” 安霄涣侧身以对,坐下,调整气息,努力恢复平静。 “你莫害我,做出对不住溪儿之事。” 童珍栀告知实情。“你做与不做,她根本不在意。” “你又何必在意她的感受?” 安霄涣心绪,内疚不乏兴致盎然,纠结不已,左右为难。 “她在意。” “她很在意。” “去年,我懦弱无能,离她而去;今年,我克制不住,负她情意。” “她一定很难过,一定很恨我。” 童珍栀闻言一喜。 “我,竟能令你克制不住?” 安霄涣脸色一沉。 “我所指,不是你。” 童珍栀追问。 “那是谁?” 安霄涣搪塞。 “私事,不便诉与你知。” 童珍栀侧躺,凝视他。 “为何言不由衷?你显然倾心于我。” 安霄涣好心善言,讲述事理。 “你须得明晓,情念和倾心,是两码事。” “倾心,款款深深,自愿付出一切;情念,趣尽而情止,不托一丝真意。” “我已然对不起溪儿,不能再辜负你。” 回思往事,他有感而发。 “大概,我不适合恋爱,也不适合结婚。” “我这种负心人,活该独身一辈子。”童珍栀真诚,表明心迹。 “我不怕被你辜负。” “你有勇有谋,医术高明,乃旷世奇才。得你青睐,我倍感荣幸,即便仅在一时,也无遗憾。” 被她肯定,安霄涣由心而笑。 “谢你夸赞。” 他转语询问。 “你今年,芳龄几何?” 童珍栀回复。 “年二十。” “你呢?” 安霄涣答言。 “二十五岁。” 童珍栀笑靥嫣然。 “家兄有言之,家尊家慈正是相差五岁,恩爱非常,至殒不渝。” “巧了,我们也是相差五岁。未知,是不是命中注定,让我们结为夫妇?” 安霄涣宠溺,斜她一眼。 “偏你油嘴。” 童珍栀清露莹莹。 “平常,我不这样。” “唯是见你之时,我好似变了一个人。” 安霄涣羞于回应,一转话头。 “相识匆匆,有一事,我未及跟你说。” “我知道你是皇女,受命于皇上,引诱帝瑾王,从中挑拨他和溪儿的关系。” “我叙说这事,是想问你,你是否有意,争夺龙座?” 谈论正事,童珍栀郑重神情。“说实话,有意。” “且,我希望,你能帮我。” 安霄涣不由怀疑。 “你愿献身,是为朝局?” 童珍栀愀然。 “自然不是。” “我是真心喜欢你。” “你若觉得,掺杂朝局中事,我们的感情不纯粹,我可以为了你,放弃龙座。” 听她语出诚恳,安霄涣有些不敢置信。 “认识不过三两日,你哪得那么深的感情?” 童珍栀谈心。 “我不知道。”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我敬慕强者,喜欢有能力保护我之人。” “在马车上受屈,你救下我那一刻,我感觉,你是世上最俊美的男子。” “从那时起,我便决定,未来与你相守,如果你不愿意娶,我便终生不嫁。” 安霄涣自觉形秽。 “有能力保护你之人,济济之多,我或有幸跻身其中,然而,微不足道。” 童珍栀揣度他的心思。 “你怕,我有了新的恩人,就忘却你?” 安霄涣顺话一问。 “会吗?” 童珍栀推诚而论。 “我自认为,不会。”“从小到大,救过我之人,不在少数,我虽知恩思报,但不至动心生情。” “唯独你,给我一种爱恋之感。当时,我甚至不知你是谁,便不自觉去想,托付终身,非你不可。” 安霄涣瞳色,映现几分心苦。 “相处时间太短,你或是一时冲动。” “你年纪小,极易冲动而为。” “我,与你不一样,我会想很多。” 童珍栀劝告。 “你所想,无非就是月溪公主归宿。” “她的人生,当真不需你多管闲事。以我观之,帝瑾王和公主,情比金坚,心如匪石不可转也。” 安霄涣不以为然。 “是吗?” “他们相识相知,也不过短短时间,哪得这么深的感情?” 童珍栀词气铮铮,驳倒谬误。 “我反要问你,和公主相识相知多长时间?” 安霄涣难以答对。 “我……” 童珍栀头头是道,一番论述。 “帝瑾王前有高言,相爱二者,不在时间长短,而在相处质量。” “质量,你可知,是为何意?” “其本意,某物优劣程度。帝瑾王喻之爱情,我听着,甚有道理。” “人有假面,懂得伪装,不会因为相处时间足够长,而卸下心防,反之,可能因为相处得不愉快,心防越来越重。” “唯有相处质量足够高,方得使人打开心扉,互诉衷肠,坦诚相见。” “判定两人是否适合步入婚姻,必需有一个互相了解的过程,其前提,即双方所说,都是实话。否则,了解时间再长,再全面,也只是彼此的假面,何从判断两人合不合适?” “你就是那个,让我愿意放下假面之人。” “在我看来,你优异出众,令我不忍假面欺骗,唯愿耿耿真心,能够打动你。” 第1004章 突然变心 夜幕降临,童珍栀二人,离开云府。 安霄涣回到家府居处,静坐,陷入沉思。 安夫人常嫆,提着食盒,走进房间。 闻听脚步声,安霄涣回神瞧看,急忙行礼。 “恭请母亲福安。” 常嫆放下食盒,转而,搀扶爱子。 “免礼平身。” 安霄涣恭立,愤愤不满。 “院门这会儿,是谁当差,如何不知通禀?母亲请稍等,我去管教下人。” 常嫆拦住他。 “涣儿莫恼。” “是我,不舍你辛苦迎接,特意吩咐,不许他们通禀。” 安霄涣态度,十分谨肃。 “孩儿迎步行礼,是应该的。” “母亲心疼,是溺爱也,不可取。” 常嫆笑着反驳。 “你教诲母亲,更不可取。” 安霄涣辩解。 “我这是劝谏。” 常嫆无奈一笑。 “惯会说嘴。” 她先一步入座。 “坐吧。” 安霄涣依言落座。 “谢母亲。” 常嫆打开食盒,取出饭菜,整齐摆在桌上。 “归家那日,你惜道,出门在外,尝不到我的手艺。” “我本想,当天就下厨,给你做一顿饭,怎奈,家事堆积太多,腾不出空,一直拖到今日。”安霄涣垂眸,几许难为情。 “我就那么一说,何敢劳烦母亲下厨?” 常嫆几分心痛。 “出去一年,回来变得这样客气,可见,独自在外,没少受苦。” 安霄涣不明所以。 “我每月写信,禀知你们,一切无虞,无忧无虑。” “母亲忘了?” 常嫆道破。 “没忘。” “谁看不出来,你那是,恐我担忧,而说的假话?” “我非不知常理,你寄人篱下,怎么可能无忧无虑?” 安霄涣付之一笑,宽解母亲愁思。 “过去已矣,不必过多计较,母亲就当是,我历经磨难,成长成熟。” 常嫆应承。 “好,过去已矣,我不计较。” 她执起筷子,给儿子夹菜。 “尝尝,好不好吃?” 安霄涣尝一口,喜形于色。 “母亲手艺,孩儿唯是赞叹。” 常嫆用筷子干净一端,轻轻敲打一下他的额头。 “油嘴滑舌。” 安霄涣正色。 “母亲,我有事,与你谈一谈。” “你可愿听?” 常嫆允准。 “说。” 安霄涣微微沉吟,在心里措辞,继而提问。“以你之见,月溪公主,性情何如,品行何如?” 听得称呼有改,常嫆一惊。 “月溪公主?” 安霄涣复问。 “请问母亲钧意?” 常嫆不答。 “我先问你,你看法何如?” 安霄涣倾吐心声。 “我刚刚思索,旧年为何钟情于她,是因为她的性情,亦或品行?” “思来想去,我发现,都不是。” 常嫆凝目谛听。 “那是因为什么?” 安霄涣析微察异,有条不紊。 “我属意她,大约,源自习惯。” “从小到大,她的喜好便是我的喜好,她的习惯也是我的习惯,看似两两合适,实是强行促成。” “受玥皇严加教导,除了她,我不能倾慕别人。仿佛,我这个人,理应为她而生,为她而活。” “他们兄妹,不在乎我的真正喜恶。就连我自己,也从没想过,我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久而久之,形成习惯。我便误以为,寄情于她,情深意重。” “她亦误以为,我们情投意合。实际上,她所中意,是我的伪装。” 确定爱子心意,常嫆这才表态。 “去年,我就不同意你们的婚事。” “可是,无论我怎么劝,你俱是不听不闻,说什么非她不娶,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而今,怎么突然变心?” 安霄涣自卑愧疚。 “母亲是不是觉得,我负心薄幸,不是一个好人?” 常嫆耐心慈然,劝解疏导。 “傻孩子。” “我怎会这样看待你?”“就事实而论,是她先辜负你,又嫁顾念廷,又弃志、去投帝瑾王。” “虽说,流言不可尽信,但,无风不起浪。你该听一听,外头人哪般议论她。” “那样的女子,不值得你付以真情。” 安霄涣板起脸来,严正申明。 “母亲请慎言。” “我无意诋毁她。” “她是什么样的女子,我心中清楚,不容他人污语蔑词,毁她清誉。” 复见他痴情模样,仿若回到去年,常嫆气不打一处来。 然则,宠爱儿子,她如旧,顺着他说话。 “好好好,怪我诋毁她。” “她很好,我是坏人,总行了吧?” 安霄涣一脸无辜。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屑再谈宁云溪,常嫆赶紧叫停。 “少扯闲话,乏味没劲。” “我料,你另有意中人。” “你且说说,她叫什么名字?” 安霄涣唇际,余一丝甘甜。 “女娘,童珍栀。” 常嫆不识,心生好奇。 “童珍栀?” “一位民女?” “你们怎么认识的?她是何样人?” 谈及她,安霄涣心境,温暖如春。 “我们在宫里认识。” “她,貌胜晨露清澈,姿若垂柳绰约,热情洋溢,坦率可爱。” 他稍稍顿言,思量片时,才接着说。“我言之肺腑,请母亲勿要外传。” “她的真实身份,是皇女,自出生便身负皇命,隐身民间。” 常嫆愕然。 “她是……皇女?!” 安霄涣云里雾里。 “是。” “母亲何至如此惊讶?” 常嫆额蹙眼锁。 “忧你安危,有一机密,老爷和我隐瞒多年,至今没有告诉你。” “现下,密事几乎守不住,诉你也无妨。” 她详细道出铜事台宅院机密。 “皇子皇女,皆非皇上亲生……” 安霄涣深受震撼,神色始终惊异。 “皇上竟然……” 常嫆谨严,打断他的话。 “主上怎般做法,自有他的道理,我们无权评说。” “眼下,重要的是,童女娘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安霄涣眸色忡忡。 “她似乎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怪不得,皇上命我斩草除根,分毫不念亲情。当时,我没多想,只以为,龙座之人,为了巩固江山,尽皆漠待亲人。” 常嫆冷静分析。 “自出生起,她就是棋子,用于摆布朝局。” “皇上既起斩草除根的念头,则说明,她失去利用价值。” “如是发展下去,她早晚遭遇不测。” 安霄涣提心在口,慌忙离座。 “我这就去找她,告知真相,助她逃离。” 第1005章 胡思乱想 安霄涣骑上快马,奔赴帝瑾王府。 至王府附近,安霄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求见帝瑾王,或会遭到拒绝,更别说,请求与童女娘相见。 他正苦恼,用什么方法传递消息,不远处,驶来一辆马车。 马车,停在他面前。 马夫穿着,很眼熟,像是月溪府下人。 安霄涣速速下马,准备行礼,马车门打开,却见来者,并不是月溪公主。 “童女娘?” 童珍栀婀娜款款,走下马车。 “公主说,可能,你想见我。” “正好,我也想你。” 安霄涣环顾左右,牵着马,走向她。 “此处,不方便说话,我们找个安静地方,可好?” 童珍栀接过缰绳,交给马夫。 “安静地方,不一定安全。” “此处,公主妥善一切,不会有人打扰。” 马夫默默退下。 安霄涣颔首而笑。 “好,那就好。” “我想跟你说……” 童珍栀指尖,轻轻按住他的嘴唇。 “你莫急叙话。” “我煲了一碗汤,给你补身子,你先尝尝,味道如何。” 她牵起他的手,一同坐上马车,打开食盒,取出汤碗,示于他前。 一看一闻,安霄涣觉出异常,心头微微一震。 “你这是……给我补身子?” 童珍栀理所当然。 “鱼汤,自是用来补身子。” 夜色,衬得安霄涣双瞳,格外魅谑。 “可知,我喝下它,将会发生什么?” 童珍栀把汤碗放在小桌上,转身,紧闭马车门。 “我知道。” “你难以做出背弃情意之事,便就当作,是我谋算你,害你犯错。” “你请宽心。” “鱼汤,有公主帮厨,并无害处,反而有益身子康健。” 安霄涣目光,随她动作,游移来去。 “鱼汤,有益或是有害,我不在乎。” “我所虑,你的名声,你的感受。” “互相了解不足,你急于托付,事后,大有可能后悔。” 他眸色,噙一意佻兴,上下一扫曼妙之姿,怡趣愈浓。 “你千万想好。” “喝完它,我可停不下。” 童珍栀盈盈秋水,漾一漪情韵。 “我早便想好,绝不后悔。” “和你在一起,我愿意。” “你不愿意吗?” 安霄涣没有回答,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灯熄烛灭,龙盘凤舞。 四下,更阑人静,唯有马车内,仿佛地动山摇。 安霄涣抛去一切杂念,舒心怡性,兴会淋漓。 雪胎梅骨,冷韵幽香,声振林木,极尽疏影暗香之趣。 恻念,纾罢,童珍栀筋疲力竭,软在情郎膺膛。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 “涣郎,必要对我负责。” 安霄涣紧拥佳人,细心用手掌,托着她的脑杓。 “那是自然。” “我今生,非你不娶。” 他冉冉关怀。 “疼吗?” “我衣袋里有银针包,可以施针,帮你缓解疼痛。” 于他颈处,轻轻一吻,童珍栀娇然回话。 “涣郎温柔以待,我不疼。” “我唯担忧,你过于考虑我的感受,自己没能舒逸。” 安霄涣回应一吻。 “栀儿舌巧手快,动如脱兔,我心满意足。” 童珍栀双颊,晕一缕霞色。 “你拿话羞我。” “你坏。” 安霄涣好奇发问。 “你是初尝花情,何来这般功夫?” “谁教你的?” 童珍栀实言回答。 “是我的闺中密友,潇夫人罗妤。” “她乃珺公士之妻。” 安霄涣感叹。 “珺士爷,真有福气。” 童珍栀怄火不满。 “你这是何意?” “哼,怀抱着我,却浮想士爷之妻。” 月色朦胧,佳人可爱,安霄涣眸落,宠溺无限。 “我就随口夸一句。” “她不是你的闺中密友吗?我表示一下友好。” “瞧你,想到哪里去了?” 童珍栀气恼不失娇韵。 “她可是人见人爱之女,盛京风云人物。你夸赞她,我很难不吃醋。” “我已想着,你或与她有过花情之乐。” 安霄涣哭笑不得。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庄族中人,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放肆。” 童珍栀努努嘴,怏怏不快。 “非我胡思乱想。” “妤姐姐,原是花楼女子,在冰清苑,专门接待权贵之士、俊逸之人。” “你说不定,品过美人乐趣。” “品过便是品过,你最好坦白,我不喜欢被人欺骗。” 安霄涣窘色。 “我没去过花楼。” 童珍栀点穿。 “信口雌黄。” “你如此熟练,怎么可能没去过花楼?” 安霄涣解释。 “近些年,我看话本,几乎天天阅看。” “另者,母亲给我找过三名通房。” 童珍栀错愕。 “啊?” “你后院,有通房啊?” “何时收的通房?奴契还剩多少时间?是否有人,被你抬作妾室?” 安霄涣逐一作答。 “三四年前收下她们,奴契早就到期,无人被我抬作妾室。” “她们,仅仅陪我几日,就香消玉殒。” 童珍栀震惊无比。 “你……你在床上……把她们……” 安霄涣慌忙摇头,万般无奈。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你看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他肃然,言明其事。 “是玥皇,暗下狠手。” “他不允许我有通房。” “自那以后,我再没添过后院中人。” 童珍栀百思不解。 “你们是何关系,玥皇凭什么管你的事?” 安霄涣扶她,坐起身子,细致体贴,帮她穿衣。 “这不重要。” “我来,有一要事,诉知于你。” “事或离奇,但请你,务必相信我。” 童珍栀点点头。 “嗯,我信你。” “何事?” 安霄涣侃然述说。 “铜事台密道,有一处宅院……” 童珍栀花容,郁郁落寞。 “我听大哥哥,大致说过这个机密。他非直叙我的身世,而是旁敲侧击,每每提起相关之事,便向我叙说一点点。” “他翼翼言辞,良苦用心,只盼得到我的信任。然而,我未肯轻信,总以为,是月溪公主有意离间,企图瓦解皇上之势。” 安霄涣词气旦旦,铿锵有力。 “月溪公主,行事高洁,光明磊落。” “你们若是亲生父女,或是互有亲情的养父养女,公主不会使离间计,令你们反目,致使父女相争相斗。” “她用计劝你,一定是为了保护你。” 童珍栀疚心蹙额。 “我已知,她不存恶念。” “从前,是我误解她。” 她戚戚而问。 “我尊,是为何人?” “我能见他一面吗?” 第1006章 小小心愿 根据童珍栀话语,安霄涣推测,宁云溪知晓铜事台机密,且清楚童珍栀之尊,是为何人。 于是乎,安霄涣二人,拜访月溪府。 宁云溪选在府宅正堂,会见二人。 侍女掌灯,恭然退下。 礼罢,入座,安霄涣恳切致歉。 “夜深叨扰,唐突冒昧,请公主见谅。” 烛火明亮,宁云溪看见童女娘唇角伤痕,一阵慌神,急忙别过眸子。 注意到她神色不对,安霄涣第一时间询问。 “公主怎么了?” 宁云溪有口难言。 “你……你……她……” 听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安霄涣大概猜到其意,随即转眸,看向栀儿。 童珍栀不明就里。 “怎么了?发生何事?” 端量查看,发现栀儿伤痕,安霄涣眸惊目忧。 宁云溪埋怨。 “安大人实在粗心。” “你好歹给她敷上药,止痛消肿,岂可忽视童女娘伤痛?” 安霄涣难以为情。 “漆夜暮深,我没能看清,不知她负伤。” 童珍栀迟钝淳然。 “我受伤了?” 安霄涣负疚心疼。 “嗯,伤势有点严重,须得尽快处理。” 童珍栀眼眸,清莹如水。 “我不觉疼痛,不知有伤。” 安霄涣柔声安抚。 “你坐着别动,我给你敷药。” 他转而请求。 “烦劳公主,借药箱一用。” 宁云溪正色提问。 “你会《体质论》吗?” “对症下药,必需判断患者体质。” 安霄涣应声。 “会的,我学过。” 宁云溪抚上银戒,取出脉枕,递给他。 “你先诊脉,确定用什么药,我再给你拿。” 安霄涣接过脉枕,开始把脉。 “是。” 童珍栀疑惑。 “我怎会受伤,伤在何处?” 安霄涣不急答复。 “你张嘴,我看一看。” 童珍栀照做。 “啊。” 诊看过后,安霄涣给出结论。 “你口部有伤,唇舌创伤最重,往后,以此行趣,不可太过频繁。” “怪我,索要不停,害你受苦。” “对不起。” 闻听风韵之词,宁云溪大为诧异,遂即重咳,以作提醒。 “咳咳咳。” “安大人莫非忘记,我还坐在这儿?” 安霄涣一惊,脸红尴尬。 “哦,对,抱歉。” “我这是医嘱,请公主勿怪。” 不予回应“医嘱”辩词,宁云溪赶紧转移话头。 “脉象何如,需要什么药?” 安霄涣回答。 “需要……” 治伤罢,他表明来意。 “深夜叨扰,是有急事,求公主帮忙。” “未审,公主是否知晓,栀儿之尊,是为何人,身在何处?” 宁云溪如实告知。 “他姓姜,名珞,民籍人士,身在铜事台密道宅院。” 童珍栀心情,几分迫切。 “公主可有办法,让我见爹爹一面?” 宁云溪简而言之。 “我进入铜事台密道,极为不易。” “安大人可以助你,悄入宅院,拜见姜先生。” 童珍栀凝眸情郎。 “是吗?” 安霄涣面露难色。 “我无有办法。” “上问公主,有何妙计?” 宁云溪一怔。 “安大人难道不知,宅院中事,今时,是令尊负责?” 安霄涣也是一怔。 “我确实不知。” 他豁然。 “既如此,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谢公主赐教。” 童珍栀以商量方式,道出心愿。 “我见到爹爹,可以带他走吗?” “两位家兄,早早没了尊慈,很是企盼尊慈疼爱。” “我亦渴思亲情。” “我想,我有了爹爹,就如同他们有了爹爹,两位哥哥定然欢喜。” 宁云溪容色,几许苦恼。 “宅院众人,牵一发而动全身。” “救人,尚有些许困难,未能攻克。” “时机,应该快要成熟。” “请童女娘等一等。” 童珍栀忧心忡忡,追问一句。 “爹爹困在其中,安全否?” 宁云溪莞尔。 “童女娘安心,姜先生暖衣饱食,不会有危险。” 安霄涣恳挚,表达难处。 “我志随皇上,难护栀儿周全。” 宁云溪立即应允。 “我明白,我会保护她。” 安霄涣粲然一笑。 “谢公主。” 宁云溪回之一笑。 “不客气。” 童珍栀素手,自然而然,搭在情郎手臂上。 “我既非皇女,你还跟着皇上做甚?不妨随我,改志帝瑾王。” 安霄涣十分为难。 “家尊家慈,安族众位亲者,皆属皇上之臣。” “我焉能弃之不顾?” 童珍栀忿然作色。 “所以,你打算为了家人,弃我不顾?” 安霄涣愁眉苦脸。 “你莫任性。” “我族改志,谈何容易,我何以不管家人安危,何以承受不忠不孝之责?” 只听见“任性”二字,童珍栀怒火攻心,连连质问。 “你嫌弃我任性?” “情兴得手,你便嫌我任性?” “前时欣然若狂,如何不见你嫌我任性?” 安霄涣深感百口莫辩。 “我不是这个意思。” 童珍栀怒意赫赫,一阵拍案。 “我听着就是这个意思!” 宁云溪代为申辩。 “童女娘请莫误会。” “安族,忠随皇上,因早年,皇上有恩于他们。” “恩重如山,感深次骨,怎可辜恩背义?” “你的要求,安大人碍难依从。” 闻言,似有古怪,童珍栀不由起疑。 “适才,他为你说话;这时,你为他美言。” “恕我失言无礼,二位不会是旧情难忘吧?” 安霄涣满腹冤屈,急急分辩。 “何来旧情难忘?我不是跟你说……” 宁云溪忽然抢话。 “我,确有一点旧情难忘。” 安霄涣分辩,戛然而止。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面色,一转惊异。 “啊?” 宁云溪不蔓不枝,借事提议。 “是故,烦请安大人,跟我保持距离。” “时间,会淡化情感。” “以后,我们各自珍重,尽量不要来往。” 心明她的好意,安霄涣惭愧低眸。 “是,在下遵命。” 宁云溪催促,顺势下逐客令。 “趁着天还没亮,你快些回府,请令尊帮忙,助童女娘前往认亲。” “万事当心。” 离座之际,目光一扫她的脸庞,安霄涣心绪,盈起几许不舍之情。 原来,他旧年钟情公主,并非完全出于习惯。 眼神灼灼,几近掩不住情思伤悲,他稳住语调,伪饰内心。 “在下告退。” 童珍栀跟着行礼。 “小女子告退。” 第1007章 考虑周到 一夜过去,宁云溪悠悠醒来。 阿兄莞然笑脸,映入眼帘,她又羞又恼,抱怨一句。 “成天乱闯我的卧房,没个正形。” 颜瑜恬言柔语。 “你睡觉模样,妙不可言,就像童话里的睡美人,令我不舍错过一眼。” 宁云溪伸出手,轻轻拍打一下他的手背。 “乱讲。” 颜瑜顺势,抓住她的手,捧在掌心。 “手也是,软乎乎的,令我陶醉。” 宁云溪羞涩,收手回来。 “不许乱碰。” 颜瑜贴近,扼住香颈,将她抵在床头。 “我不止乱碰,待到娶你为妻,我还要乱行呢。” 宁云溪推开他的手,坐起身子。 “迎娶之事,遥遥无期,阿兄憧憬得太早。” 颜瑜取来一个腰枕,垫在她的后腰。 “怎就遥遥无期?” “治愈皇帝旧疾的药,我们研究有成,成功在即。” “迎娶之事,指日可待。” 宁云溪假作一分傲娇。 “谁说治好皇上病疾,我便同意嫁给你?” 颜瑜论说,有条不紊。 “你不同意嫁我,无非就是两点原因。” “一则,忧你离异之身,损我声誉;二则,虑悠悠众口,责你,不务正业,以韵事惑主。” “其一,已经解决。现在,无人看不起离异之身,很多人都接受离异再嫁。” “其二,亦将解决。” “皇帝胃病痊愈,心脏恢复健康,自会退位,让出龙座。” “到时,你既有行医救驾之功绩,又有襄助颜皇登基之贡献,功高盖世,永载史册。” “我就不信,你做到这个份上,天下臣民仍有不服。” “反正,我是心服口服,敬佩得五体投地。” 宁云溪唇际,一意甘美。 “花言巧语。” 颜瑜侃然正色,语出真诚。 “说真的,到那时,我要立你为后。” “你会同意吗?” 宁云溪羞得低眸,皎皎一笑。 “嗯,同意。” 颜瑜欣喜。 “你这就是同意我的求婚,事后,可不准反悔。” “求婚礼物,我早就备好,待会儿,拿来送你。” “给你治病的药,我也研究得差不多,应该能赶在婚典之前,帮你治愈疾痛。” 羞于再谈婚事,宁云溪话头一转。 “阿兄特意过来,就为闲谈?” 颜瑜惊觉。 “哦,对了,我不为闲聊而来。” 他拍几下自己脑袋。 “等你睡醒,等得太久,我脑子当真不好,竟然浑忘。” “萧爱卿传来消息,大皇兄有下落了。” 宁云溪杏眸,迅速掠过一抹惊愕。 “正贤太子?他居在何处?” 颜瑜转述。 “山常县。” “具体住处,尚未可知。” “山常县督护台,上报萧爱卿,有奇谋者,暗中阻挠他们寻找大皇兄,故而,急报消息,请求我们,派谋者支援。” 宁云溪沉色。 “各地督护台之众,奉瑜旨,找寻太子殿下,一直秘密进行,按说,不会有人阻挠。” “事或泄露。” “可知,敌方身份?” 颜瑜蹙眉,摇摇头。 “不知。” “只听评价,其人,诡计多端,谋深莫测。” 宁云溪与之商讨。“阿兄属意谁人,前往援助?” 颜瑜面露惭愧。 “朝事家事,都是你说了算,我哪有什么主意?这不,一大早听说这事,紧忙过来请示帝后娘娘。” 宁云溪睨他一眼。 “一天到晚耍贫嘴。” 她严肃而道。 “正贤太子安危,不可轻率。” “情况这般,我意,请舅舅前往,最为妥当。” 颜瑜表达担忧之处。 “敌者身份不明,可能是皇帝之人,庄爱卿冒然行动,恐惹皇帝疑心,招致祸事。” 宁云溪补充说明。 “敌者在暗,舅舅也可以不露身份。” 颜瑜提出难点。 “庄府戒备森严,我们怎么联络他呢?” 宁云溪告知应对之策。 “府宅防卫之法,乃是旧年,玥皇进献给皇上的计策,后经宁苍墨改良,可谓固若金汤,坚不可摧。” “再好的计策,也做不到天衣无缝,只不过,凭我愚能,破解不了大哥哥妙思。” “今时,璃王,投身阿兄臣下,我想,他大约有计,潜入庄府,帮我们传话。” 颜瑜忽而一阵恍然。 “经你一说璃王投诚,我方想起来。” “此事,何需劳烦庄爱卿?北兆台之众,不是现成的谋臣吗?” 宁云溪不以为然。 “北兆台诸位,公忙在身,离京远去,必须上报,瞒不过皇上。” “迎回太子殿下,切忌大张旗鼓。皇上之众、皇子皇女,如若获知,必然于路行刺,对太子不利。” 颜瑜建议。 “就像萧爱卿他们那样,把事情交给山常县北兆台之人,可行吗?” 宁云溪驳回。 “不行。” “山常县北兆台一众,不一定信得过,何以交托大事?” “方族亲者,早早仙去,不能继续守住北兆台。这些年,各地北兆台,旧人辞去,新人上任,已然不复旧年光景。” “当年,娘亲为你收复督护台、州牧台之权,使得盛京、地方其众,全数归于你的臣下。” “唉,说到底,怪我没用,不如娘亲高才,至多为你谋夺盛京八台之势,无力谋计地方八台。” 颜瑜宽慰。 “别这么说。” “你若没用,我算什么?” “自谦未免太甚。” “在我看来,方伯母和你,别无二致,皆为绝世妙才。” 他回到正题,接着建议。 “璃王夫妻,皆是谋臣。” “由他们前去援助,是不是比庄爱卿更合适?” 宁云溪不假思索拒之。 “四妹妹谋略,自是没话说。” “奈何,璃王好逸恶劳,四妹妹百般顺从。找寻太子殿下,非一朝一夕可成,我恐他们不堪重任。” “更者,四妹妹有孕,不宜舟车劳顿,理当在京静养。” “我认为,请他们传话,便矣。” 颜瑜深表赞同。 “还是你考虑周到。” “这么大的事,换作我拿主意,肯定焦头烂额,顾着这个,疏忽那个。” 他竖起大拇指,不吝赞美。 “论大局观,你超群绝伦,无与伦比,不愧是月盛第一谋臣。” 宁云溪悦色。 “阿兄净贫嘴。” 颜瑜星眸璨璨。 “你谦虚乃至自卑,我多多称赞鼓励,正好互补。” 宁云溪离座。 “我去拜访璃王殿下。” 颜瑜也离座。 “我陪你。” 宁云溪阻止。 “阿兄太惹人注目,还是回府去吧。” 颜瑜首肯。 “那我去拿求婚礼物,等你回来,我再正式求婚。” 第1008章 适可而止 睡梦中,感觉后颈发痒,宓瑶睡眼惺忪,转眸一看。 “王爷?” 她一惊,急忙挪去床榻内侧,躲开他的热情。 “三姐姐留有医嘱,府里医女亦有言之,孕中,不可逸兴,妾身会见红的。” “我们说好,分开就寝,请王爷履行承诺,回居歇息。” 顾沅穹追随挪去,拥美人在怀。 “可是,愚夫想你,想得睡不着,如何是好?” 宓瑶推着他,不愿从命。 “那也要等到孩子出世,王爷才能随性而为。” 顾沅穹烦躁,大吐苦水。 “孩子出世之后,你要坐月。” “坐月,原是三十天。近年,帝瑾王说什么科学孕育,降下瑜旨,非要改成四十二天。” “我的趣致,王妃深明,何忍让我等这么久?” 宓瑶无可奈何,只好按下醋意,做出取舍。 “王爷要不,选几名通房?” 顾沅穹覆身而上,惬意落唇。 “戏谑通房,也不耽误韵弄你,我今日,定要同你舒趣一番。” 宓瑶挡住他的动作。 “王爷请三思。” 顾沅穹耐着性子哄话。 “你休听医者胡说。” “其实,孕中,可行花事。” “我很有经验,你必要信我。” “从前那些女子,身怀六甲,照样陪伴本王,没有一人见红。” “你只要按时服下安胎药,即可确保无虞。” 宓瑶楚楚可怜。 “王爷怎能不心疼我?” “依着王爷喜好,孩子肯定保不住。” “我害怕,不敢行事。” 顾沅穹装作可怜,软磨硬泡。 “你又怎能不心疼我?” “我忍耐多日,仅仅纾兴一次而已。” “帝瑾王早降瑜旨,定下律令,互相配合宣情,是夫妻应尽的义务。” 宓瑶严词拒绝。 “律令,中有申明,妻子有孕,丈夫不得迫使行趣。” “另外,律令有定,不论成婚未婚,男子皆要礼贤女子,胆敢威迫利诱而成花事者,从重处罚。” 顾沅穹面不改色,无所畏忌。 “律令规定再多,也无济于事。” “难不成,你会一纸状书,把我告去尹司台?” 他执起一条衣带,束缚一双素手。 “王妃莫要推辞,扫兴得很。” “乖,听话……” 宓瑶看准时机,挣脱束缚。 “求王爷怜惜,我真的害怕。” “我不想失去这个孩子。” 她尝试逃离,被他轻松抓回。 束缚难免受伤,孕中不好用药,顾沅穹想了想,扔弃衣带,改回哄话。 “王妃宽心,愚夫简单怡悦,适可而止。” “事罢,我立即唤来府里所有医女,为你诊看安胎。” “我亲自给你熬药,不假他人之手。” “恳求王妃,成全我一次。” 感受王爷辛苦,宓瑶于心不忍,松口妥协。 “好吧。” “王爷千万留神,适可而止,不要胡来。” 顾沅穹兴致腾起,鲸涛鼍浪。 “既有允诺,我便不会食言。” “我已是急不可耐,王妃勿再多言,我们……” 陶情适性,沁人心腑。 原是其乐融融之景,突然被一声痛呼,打断逸致。 见状,顾沅穹寻回理智,火速抽离。 “瑶儿,你没事吧?” 宓瑶哀哀痛苦,捂着肚子。 “痛……好痛……” “王爷怎可……言而无信……” 顾沅穹内疚惊慌。 “我……我一时没忍住。” “王妃莫慌,我立马去唤医女。” 他一边向外走去,一边穿衣裳。 “来人,来人!”闻听主子晨起,下人通禀,月溪公主玉临,已在前厅静候多时。 慌乱间,顾沅穹反应有些迟钝。 “月溪公主?甚好,来得正是时候。” “速去,唤她来见,快!” 下人领命,匆匆而去。 没多久,宁云溪至。 顾沅穹出迎,焦急示意里屋方向。 “你快去看看瑶儿。” “她似乎见红。” 宁云溪一震,步履急切,进入里屋。 顾沅穹紧随其后。 诊脉,用药,四妹妹脱离危险,宁云溪才转眸,怒目而视璃王。 “王爷莫非不懂常理?” 知她看出胎象不稳之因,顾沅穹脸色,骤然冷峻。 “她不陪本王,你陪?” 宁云溪恼羞成怒,一阵戟指。 “你!” 宓瑶憔悴虚弱,萋萋说情。 “三姐姐莫怪王爷,都是我的错。” “是我轻视腹中孩子,求着王爷宠爱。” 宁云溪愤然道破。 “你轻视孩子?” “骗谁呢?” “谁会信?” “他这样对你,你还帮着他说话?” “你知不知道,方才情势有多危急?你差点性命……” 顾沅穹躁怒,截住她的话。 “本王请你来,只为医病,不为管教本王和王妃。” “月溪公主莫非不懂礼节?” 宁云溪怒气填膺。 “我如何不懂礼节?” “难不成,我敬称一声王爷,你便忘记,我是姐姐,你是妹夫?” “王爷不知悔改,我便带走四妹妹,让她跟我同住。” 顾沅穹凛然诘问。 “本王的王妃,你以何身份带走?” “姐姐邀请妹妹同住,不需过问妹妹意见,尽可威压迫使?” 宓瑶撑着气力,劝解争执。 “三姐姐请息怒。” “王爷,少说几句。” 顾沅穹勉强让步。 “看在王妃面上,本王不与你计较。” “说吧,来访我府,所谓何事?” 四妹妹情况刚刚稳定,不宜劳心费神,宁云溪决定瞒下她,单独诉知璃王。 “帝瑾王密令。” “烦请,借一步说话。” 一听“帝瑾王”三字,顾沅穹肃然起敬。 “公主先请。” 察觉一丝端倪,宓瑶预感不妙,拖着病躯,举步维艰,悄悄跟上。 至居处正堂。 顾沅穹发问。 “皇叔有何吩咐?” 宁云溪抚上银戒,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他。 “阿兄命你,用计潜入庄府,把这封信,交给我舅舅。” 顾沅穹恭立,双手接过书信,收入衣袋。 “发生何事,竟要动用庄伯爷?” 宁云溪不予作答。 “你传信就是,不必多问。” 顾沅穹激之。 “不问清楚,我何以知之,这是皇叔命令,而非你假传瑜旨?” 宁云溪不中计。 “机密,不方便透露。” “你专心照顾四妹妹,少关心不该关心之事。” 顾沅穹趁其不备,将她揽入怀中。 “这可不是求人态度。” “溪儿应当知晓,央求本王,必须付出些什么。” 宁云溪心头恐惧,霎时袭来。 “你……你做甚?” 顾沅穹潇爽一笑。 “你说呢?”睡梦中,感觉后颈发痒,宓瑶睡眼惺忪,转眸一看。 “王爷?” 她一惊,急忙挪去床榻内侧,躲开他的热情。 “三姐姐留有医嘱,府里医女亦有言之,孕中,不可逸兴,妾身会见红的。” “我们说好,分开就寝,请王爷履行承诺,回居歇息。” 顾沅穹追随挪去,拥美人在怀。 “可是,愚夫想你,想得睡不着,如何是好?” 宓瑶推着他,不愿从命。 “那也要等到孩子出世,王爷才能随性而为。” 顾沅穹烦躁,大吐苦水。 “孩子出世之后,你要坐月。” “坐月,原是三十天。近年,帝瑾王说什么科学孕育,降下瑜旨,非要改成四十二天。” “我的趣致,王妃深明,何忍让我等这么久?” 宓瑶无可奈何,只好按下醋意,做出取舍。 “王爷要不,选几名通房?” 顾沅穹覆身而上,惬意落唇。 “戏谑通房,也不耽误韵弄你,我今日,定要同你舒趣一番。” 宓瑶挡住他的动作。 “王爷请三思。” 顾沅穹耐着性子哄话。 “你休听医者胡说。” “其实,孕中,可行花事。” “我很有经验,你必要信我。” “从前那些女子,身怀六甲,照样陪伴本王,没有一人见红。” “你只要按时服下安胎药,即可确保无虞。” 宓瑶楚楚可怜。 “王爷怎能不心疼我?” “依着王爷喜好,孩子肯定保不住。” “我害怕,不敢行事。” 顾沅穹装作可怜,软磨硬泡。 “你又怎能不心疼我?” “我忍耐多日,仅仅纾兴一次而已。” “帝瑾王早降瑜旨,定下律令,互相配合宣情,是夫妻应尽的义务。” 宓瑶严词拒绝。 “律令,中有申明,妻子有孕,丈夫不得迫使行趣。” “另外,律令有定,不论成婚未婚,男子皆要礼贤女子,胆敢威迫利诱而成花事者,从重处罚。” 顾沅穹面不改色,无所畏忌。 “律令规定再多,也无济于事。” “难不成,你会一纸状书,把我告去尹司台?” 他执起一条衣带,束缚一双素手。 “王妃莫要推辞,扫兴得很。” “乖,听话……” 宓瑶看准时机,挣脱束缚。 “求王爷怜惜,我真的害怕。” “我不想失去这个孩子。” 她尝试逃离,被他轻松抓回。 束缚难免受伤,孕中不好用药,顾沅穹想了想,扔弃衣带,改回哄话。 “王妃宽心,愚夫简单怡悦,适可而止。” “事罢,我立即唤来府里所有医女,为你诊看安胎。” “我亲自给你熬药,不假他人之手。” “恳求王妃,成全我一次。” 感受王爷辛苦,宓瑶于心不忍,松口妥协。 “好吧。” “王爷千万留神,适可而止,不要胡来。” 顾沅穹兴致腾起,鲸涛鼍浪。 “既有允诺,我便不会食言。” “我已是急不可耐,王妃勿再多言,我们……” 陶情适性,沁人心腑。 原是其乐融融之景,突然被一声痛呼,打断逸致。 见状,顾沅穹寻回理智,火速抽离。 “瑶儿,你没事吧?” 宓瑶哀哀痛苦,捂着肚子。 “痛……好痛……” “王爷怎可……言而无信……” 顾沅穹内疚惊慌。 “我……我一时没忍住。” “王妃莫慌,我立马去唤医女。” 他一边向外走去,一边穿衣裳。 “来人,来人!”闻听主子晨起,下人通禀,月溪公主玉临,已在前厅静候多时。 慌乱间,顾沅穹反应有些迟钝。 “月溪公主?甚好,来得正是时候。” “速去,唤她来见,快!” 下人领命,匆匆而去。 没多久,宁云溪至。 顾沅穹出迎,焦急示意里屋方向。 “你快去看看瑶儿。” “她似乎见红。” 宁云溪一震,步履急切,进入里屋。 顾沅穹紧随其后。 诊脉,用药,四妹妹脱离危险,宁云溪才转眸,怒目而视璃王。 “王爷莫非不懂常理?” 知她看出胎象不稳之因,顾沅穹脸色,骤然冷峻。 “她不陪本王,你陪?” 宁云溪恼羞成怒,一阵戟指。 “你!” 宓瑶憔悴虚弱,萋萋说情。 “三姐姐莫怪王爷,都是我的错。” “是我轻视腹中孩子,求着王爷宠爱。” 宁云溪愤然道破。 “你轻视孩子?” “骗谁呢?” “谁会信?” “他这样对你,你还帮着他说话?” “你知不知道,方才情势有多危急?你差点性命……” 顾沅穹躁怒,截住她的话。 “本王请你来,只为医病,不为管教本王和王妃。” “月溪公主莫非不懂礼节?” 宁云溪怒气填膺。 “我如何不懂礼节?” “难不成,我敬称一声王爷,你便忘记,我是姐姐,你是妹夫?” “王爷不知悔改,我便带走四妹妹,让她跟我同住。” 顾沅穹凛然诘问。 “本王的王妃,你以何身份带走?” “姐姐邀请妹妹同住,不需过问妹妹意见,尽可威压迫使?” 宓瑶撑着气力,劝解争执。 “三姐姐请息怒。” “王爷,少说几句。” 顾沅穹勉强让步。 “看在王妃面上,本王不与你计较。” “说吧,来访我府,所谓何事?” 四妹妹情况刚刚稳定,不宜劳心费神,宁云溪决定瞒下她,单独诉知璃王。 “帝瑾王密令。” “烦请,借一步说话。” 一听“帝瑾王”三字,顾沅穹肃然起敬。 “公主先请。” 察觉一丝端倪,宓瑶预感不妙,拖着病躯,举步维艰,悄悄跟上。 至居处正堂。 顾沅穹发问。 “皇叔有何吩咐?” 宁云溪抚上银戒,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他。 “阿兄命你,用计潜入庄府,把这封信,交给我舅舅。” 顾沅穹恭立,双手接过书信,收入衣袋。 “发生何事,竟要动用庄伯爷?” 宁云溪不予作答。 “你传信就是,不必多问。” 顾沅穹激之。 “不问清楚,我何以知之,这是皇叔命令,而非你假传瑜旨?” 宁云溪不中计。 “机密,不方便透露。” “你专心照顾四妹妹,少关心不该关心之事。” 顾沅穹趁其不备,将她揽入怀中。 “这可不是求人态度。” “溪儿应当知晓,央求本王,必须付出些什么。” 宁云溪心头恐惧,霎时袭来。 “你……你做甚?” 顾沅穹潇爽一笑。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