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另娶新欢,还想逼我当妾?》 第490章 一员小将 第490章 一员小将 没想到,从棺材里滚落出来的,是一员小将。 那小将依稀看起来是个少年模样,约摸十四五岁的样子。 和之前那些将领将军们不同,他身上没有一丝戾气,死前的表情也没有任何震惊或者愤怒,甚至于他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很满足很静谧祥和地沉睡而去。 即便他满脸和头发上都凝结了冰霜,即便他已死去很久,却依然不难看出他曾是一个温暖阳光的人。 可这样的人,死状仍旧凄惨。 他没有穿盔甲,连衣衫都是松解的,隐隐露出年轻的胸膛和双臂。 只见裸露的皮肤上,全是啃噬的痕迹,深一口浅一口,血肉模糊。 胸膛上坑坑洼洼不平整,手臂上甚至见了森森白骨。 那像是被野兽撕咬啃噬,但却远没有野兽那般粗暴,而是一口一口咬下来的。 可想而知,他经历了怎样的残酷,面容竟还保持着那般宁静。 华莹脸色发白,谢不若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也怕彻底刺激到苏寿,第一时间把那少年的尸体抢了过来,用自己的外袍包裹起来。 可苏寿已经看见了。 温特使也不会吝啬向他说起这少年的往事:“大家都叫他圆子,他是最崇敬你的,一生立志要成为像武王那样的人......” 华莹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在她的印象中,苏寿不管是发疯发狂还是清醒理智,都总是一副过于平静的面容。 她从没见过他流露出这样的痛苦,那是一种深入骨髓和血液里的痛苦与自恨。 这让他失去了理智,他赤红的眼里仅有的一丝清醒也慢慢彻底地消散了去。 温特使看见华莹,当即命人上前阻拦。他还以为上次这大夫就已经死了,却没想到竟然命大还活着。 只有杀了这个大夫,世上才无人再能医治武王。 谢不若与那些骑兵周旋,只是杀斗混乱,华莹一直没能顺利靠近苏寿,她只得焦急地叫他的名字,道:“苏寿,保持清醒,莫要遭了他的道!” 只可惜苏寿根本听不见。 他记得圆子,那是他招进军中的兵,是军中最年轻的小兵。 小兵入营要先在后方操练,他是最努力的那个。因为他要向武王看齐,武王就是他毕生学习的榜样。 他说他将来也想像武王那样,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后来他调到了苏寿身边,成为他亲兵的一员。 固城城破时,他毫不犹豫地追随他左右;他把他留守在后方,他却又跑了回来,是他把力竭的他从尸山血海中找到扒拉出来。 那时候,城中但凡有活口都已经后撤了,城里只剩下死人和废墟。所有人都以为武王已经战死,所有人都放弃了寻找,只有圆子不相信。 他翻开一具具尸体查看,没日没夜,当他终于找到苏寿时,欣喜若狂,道:“我就知道,武王不会死的!” 他自顾自地念叨着:“武王不会反叛的,武王是我们北陈的武王。” “要是武王都反了,我们北陈哪还有将王。” “武王不能有事......” “你要坚持住,我这就去找人来救你!” 第491章 千万要活下去 第491章 千万要活下去 少年放下苏寿就跑了,他也不知等了多久,又见到少年回来。 圆子满脸焦急又自责,“城里没人了,我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吃的。房屋都被烧没了,能吃的也都被他们给带走了......” 苏寿靠着城墙,浑身是血,没有力气,眼看着黄昏日落,等着夜幕降临。 他没有生的渴望,也没有死的恐惧。 后来面前燃起了一堆火光,骨血里的警惕使得他立马又去握手边的剑。 那厮杀声又在脑海里叫嚣开来,他把剑架在少年脖子上,要不是少年叫他,他便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削掉他的脑袋。 他那被鲜血染得浑浊的视线,辨认了很久,才认出了是圆子,方才松开了手里的剑。 那把比昆剑都已经被他砍折了,断成了两半。 剑柄上的鱼龙剑穗,通透血红。 圆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吃的,放在火上烤,让他闻到了一股久违的肉香。 他把圆子烤来的肉都吃了,终于得以饱餐了一顿。 殊不知圆子把自己两条腿上的肉都削来给他吃了,他脸色苍白,却满是宁和之意,一直重复念叨着:“武王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能活下去。” 当他知道他吃的是圆子的肉时,圆子已经没法直立行走了,苍白得就像一具木偶,仅剩下眼里还有微末的光芒。 圆子淡淡笑着说:“我分不清战死的哪些是我们北陈的兵,哪些是南玳的兵,他们都穿着一样的盔甲,我也不能让武王食我北陈将士英灵之血肉,唯有我以自身解武王之危困......” 苏寿疯了,掐着他的脖子咆哮,问他为什么? 圆子艰难地说道:“武王乃国之栋梁,乃北陈之光......我等北陈少年之志,皆愿随武王一般,抛洒血泪于沙场,震慑敌国于塞边。 “我死后,武王将我余身食之,以全我报效之心。我惟愿,武王能活下去。不能让敌国如愿,千万要活下去......” 少年扒着他的盔甲,一遍遍嘱咐:“千万要活下去......” 苏寿口里满是血腥,他已分不清是自己喉头里涌上来的血,还是从嘴里咽下去的血。 那血和肉,一口一口,他像只野兽,眼神绝望又崩溃,嘴里不断地吞咽着。 为了活下去。 一个拼命想让他活下去的人,他却吃着他的肉喝着他的血。 活着是为了什么? 他忘了。 苏寿头痛欲裂,再想不起来,也不想去想。 他眼前一片血红,看不清人的模样,只看得见人影在他眼前晃动着,一如当年他挥剑杀人的时候,根本来不及看清,杀就是了。 把他们全杀光。 杀光了就清静了。 以至于后来温特使还说了些什么,他全然听不见了,旁人在叫喊他,他也听不见。 他提剑就冲那帮人杀了过去,浑身充斥着的戾气渗人,不管是那些南玳骑兵还是战马,统统不放过。 鲜血四溅,转眼间温特使带来的人就已亡了一大半。 温特使见状,目的已经达到,此人应是彻底疯了,此地不宜久留,于是策马调头就跑。 第492章 所有人都是敌人 第492章 所有人都是敌人 谢不若也没闲着,将那些剩余的骑兵全都杀了。 温特使还没来得及驱马狂奔,就被苏寿追上,一把揪住马尾,硬是连人带马地掀翻了来。 当温特使抬头看见苏寿那张令人发怵的脸时,就知自己今日是逃不过了。 苏寿带着前所未有的仇恨,连剑都没用,先是断了他的双腿,再摘了他的双手,最后像端起一口锅一般生生端了他的人头。 温特使到死也是瞠着眼的,大约是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这里。原以为把苏寿逼疯以后,在左右护卫的掩护下他是能够顺利逃走的。 华莹快步朝苏寿跑去,当是时,苏寿手里还提着温特使鲜血淋漓的人头,他侧身朝华莹看过来之际,鬓发松乱,眼神血红,那是一种麻木且又陌生的神情,让华莹心头一沉。 这时谢不若半路拦截过来,一把拽住了华莹,冷肃道:“你别过去,你看他那样子,还是个正常人吗?” 华莹挣开他的手,道:“我若不去,就没人能救他了。” 她手里已然捻着几根银针,只是还没等她上前两步,苏寿一把丢了人头,身形一闪,突然朝她和谢不若飞掠而来。 那股狂意和杀气,显然不是来跟他俩会和团聚的,谢不若当即拉着华莹往后退,拉开距离,道:“他已经认不出你了,也听不进话了,你要是还想着靠近他,他只会像杀其他人那样,拧掉你的头。” 苏寿接着紧逼上来,谢不若不得已,撇开华莹就迎上他的攻击。 两人打得比任何时候都凶狠,不似以往交手时那般,虽然很看不惯对方但都保持着理智和几分实力用来对付真正的敌人。 而眼下,对于苏寿而言,所有人都是敌人;谢不若要是不想被他给干掉,只能使出全力应对。 交手数十招,谢不若挨了苏寿一掌,好在他速度够快,及时后撤,只受了六七成的掌力,他也趁机往后猛退,华莹见状,几枚银针脱手而出掷向苏寿,知道伤不了他,但能阻一阻他的速度。 苏寿脚下一顿躲开银针,下一刻继续追来。 谢不若本是拉起华莹就准备往山林里暂避,然华莹却不挪身,约摸是方才那几根银针惹恼了苏寿,她眼睁睁看着苏寿冲她而来,整个人异常之冷静,对谢不若道:“他朝我来了,一会儿我以银针攻他面门,必然不会成功,但你从侧面偷袭打晕他,必须要成功,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谢不若气急败坏:“华莹你疯了!你是在拿命在赌!” 只是这一耽搁,来不及躲了,苏寿已至跟前,他只能照华莹说的去做。 可还没等华莹丢出银针,没想到苏寿在疯癫的情况下,却仍旧保持有异常敏锐的判断力,他知道谢不若是最强的,所以他压根没对华莹出手,而是突然出其不意又朝谢不若攻去。 这样一来,谢不若根本没机会偷袭他,而华莹也没有那个能力偷袭他。 第493章 苏寿,你醒醒 第493章 苏寿,你醒醒 苏寿招招毙命,最终谢不若不敌,被他狠打在地,摔出两三丈远,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虽然以往常行走在生死边缘,但每次都能在江湖上掀起不小的风浪,还算轰轰烈烈,他自认为还从没被人打得这般狼狈过。 从来都是他把别人打成这样。 尽管这个疯子眼下已经不能以常人看待,但谢不若心头还是涌上一股不服输不罢休的气性。 只是他将将站起身来,瞳孔猛地一缩,却看见这疯子又朝华莹掠去。 华莹就站在原地没有躲闪,她知道他若一心杀她,她绝对躲不过。 苏寿手里的剑划过地面,铮鸣作响,那剑锋抬起,直扫华莹。 剑刃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地砍向她的脖子。 他眼底再无往日那般炙热深重的情愫,只有满满的杀意。 那剑气凛冽逼人,剑刃还未贴上她脖颈的皮肤,剑气先截断了她的一缕青丝。 华莹眼神坚定,看向那双往日清明此刻血红的眼睛,忽然唤道:“苏寿。” 换来的却是剑刃没入脖颈,激起一抹刺骨的冰冷感。 或许是他的剑太快,除了冰冷,并没有多少疼痛。 谢不若撕心裂肺地大吼:“苏寿,你说过你要是伤了她,我就杀了你!老子上天入地不惜一切都要把你扒皮拆骨碎尸万段!” 鲜血顺着剑刃流淌下来,顷刻濡湿丨了衣襟。 华莹呼吸一颤,继而发觉自己竟还活着。 他终究还是迟疑了,手里的动作也跟着慢了。 华莹再唤他道:“苏寿,你醒醒。” 她能感觉到脖子上的那把剑在颤抖,不知是因为饮血发颤还是因为克制而发颤。 她那声音清泠如泉,能入耳能涤心,使得苏寿极力控制着手里的力道。 杀瘾在他血液里沸腾叫嚣着,引诱着他只要用力一挥,就能又斩下一颅。可是他听见那声音以后,他就不想了,他拼命与自己做着对抗。 他恍惚忆起,有人曾这样叫过他,或紧张或焦急,或安然或温柔。 “苏寿,我帷笠掉了。” “苏寿,我冷。” “苏寿。” “苏寿。” 那人好像曾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浑身冰冷、睡梦不安地一遍遍叫着他。 和眼下叫他的声音是一样的。 最终,他颤抖着把剑抽离了华莹的脖子。 那道剑痕十分醒目,血流不止。 谢不若冲过来,一把揽过华莹,手忙脚乱地给她按压止血,华莹有些晕眩,可言行依然沉着冷静,从怀中取药给他,道:“你别急,这是止血药,包扎的时候给我包紧一点。没有伤到要害,只要能止住血,就能保住命。” 谢不若照着华莹说的做,可他心急如焚,还得华莹来稳住他,屡次叫他别慌。 倘若这个时候有人再出手偷袭,一定能够成功,华莹毫无应对之力,谢不若也一门心思都放在救她上面。 好在这山野间清寒又寂寥,无人打扰。 等谢不若终于给华莹包扎好了,华莹仰着面,面容比雪苍白,她微微眯着眼,望着远方雾霭沉沉的天际。 第494章 生死不明 第494章 生死不明 后来睁着眼也觉费力,华莹便慢慢地垂下了眼帘。她身上衣裳,整个衣襟胸膛都满是血红。 谢不若抱她起身,道:“你别睡,可千万别睡,我们这就回城!” 他扫视周遭一眼,早已没有了苏寿的身影。不过苏寿去了哪里已经不重要,他绝对不会再让他有机会伤到华莹。 谢不若不耽搁,当即往鹰城的方向赶。 宅里管家见谢不若抱着华莹回来,而且华莹几乎半个身子都浸染了血迹,吓得不轻,连连道:“华大夫怎么会弄成这样,这可怎么办?” 谢不若飞快进门,往她院子里去,道:“去请大夫来。” “好,好,立马就去!”管家回过神,当即叫小厮赶紧去医馆找大夫。 谢不若把华莹放在床上,很快大夫就来了,见此形容也是面色凝重,诊了诊脉象,唏嘘道:“姑娘脉象虚弱,看样子是失血过多,通常比较凶险。” 谢不若说翻脸就翻脸,道:“什么叫凶险?她自己说了,只要能止住血,就能保住命,你到底会不会看!” 大夫叹道:“就当老夫不会看,且先开个疗养补气的方子,要是不行就另请高明吧。” 后来大夫还是把华莹颈上缠着的被血染透的布条十分轻缓地拆了,换了一副绷带。 谢不若又叫后院的两个丫鬟来给华莹换了衣裳,他则在院子里生炉子煎药。 大夫看诊期间,抱剑一直耐着性子等候,眼下终于得空问道:“谢公子,为何就你和华大夫回来,我家主子呢?” 谢不若抬起头看他,眼神冰冷,道:“你怎么不问问华莹是被谁给伤成这样的?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必让你们偿命!” 抱剑一听,心下不由一沉,他都这么说了,难道华大夫是被他主子给伤的? 这怎么可能! 主子是最不可能会对她下手的。 这其中一定出了很大的变故。 之前他们三人一起出城上山,苏寿留下抱剑看着城里,如有事就代替他处理。抱剑想着主子和谢不若武功比他好多了,一般人奈何不了,便放心地留守鹰城。 可现在华大夫重伤,谢不若把她带了回来,主子却没跟着一起回,抱剑哪里待得住,当即就召集人手前往城外寻找。 很快,北陈这边的百姓又听闻南玳蛮族已经找到了云母杉并且带回了他们的领地里,南玳人大肆庆贺并向北陈百姓发出挑衅。 找到云母杉就基本等于是已经找到了解药,可他们是万万不可能会把解药分享给北陈的百姓的。 而北陈这边毫无进展,又听闻华大夫重伤昏迷不醒,百姓们是人心惶惶。 南玳边境,刘雍听贾稷禀报此次出动的结果。 贾稷道:“如总主所料,那武王果真受不了过往的刺激,温特使把九将尸骨带给他以后,他就彻底疯了。” 刘雍毫不意外,道:“他年少成名,心高气傲,站得越高,自然承受不住摔落的痛。” 第495章 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第495章 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贾稷道:“只可惜,他发疯发狂以后,见人就杀,温特使等人最终没能逃过一劫。听说那华氏女也被他重伤,回城以后至今生死不明。这下子,怕是华氏女也救不了他了。” 刘雍道:“他人呢?” 贾稷惭愧应道:“他发疯后就消失了,我们的人暂时还没能追踪到。我会加派人手继续查探。” 刘雍道:“这边加强警戒。” 好在华莹对自己伤势的预测比较准确,她虽失血过多,但命是保住了。 三五日后,她便清醒了过来,开始自己搭配用药,疗效比外面的大夫更显著。 彼时她刚醒来,谢不若扶她靠坐在床头缓一缓,她便张口念出一系列药名,以及她此前配制好的药丸,都是她眼下能够用得上的。 只不过念完以后,床边的人杵着不动。 华莹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一瞬间的恍然,接着才意识到,她那小徒儿陈辛已经不在了。 要是以往,她一念完,陈辛记得牢,立马挨个整整齐齐把她要的东西找来,都不用她多废话一个字。 可眼下站床边的不是陈辛而是一窍不通的谢不若。 华莹眼底里的黯然转瞬即逝,但谢不若看得清楚,他大概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嘴上只字不提。 华莹又挨个告诉他,什么药放在什么地方,他挨个去找。 谢不若若无其事道:“你的药这么多,我们这些不懂行的,谁知道什么是什么。你看看,是这些吗?” 华莹道:“有两样拿错了。” 谢不若就又去找,边道:“以后有机会,还是再收个徒弟,专门替你干这些事。” 华莹道:“这就不必了。” 谢不若道:“怎么就不必了,徒弟不就是用来使唤和打杂的吗?以后我要是生个儿子,我就丢给你,让你收他,专给你打杂。” 华莹道:“首先你得有个妻子。” 谢不若道:“那还不简单,这世上会生孩子的女人还少吗?” 华莹道:“那这里就有两个现成的清秀伶俐的丫鬟,你愿意跟她们中的任何一个生孩子吗?要是愿意,今天就成亲,今晚就洞房。” 谢不若哼了一声,道:“我自己找,还不用你来操心。” 话题这才轻松了一点。 随后华莹想了想,问:“苏寿呢?” 谢不若来气道:“谁知道他跑哪去了,反正没回来过。他要是敢回来,我定为你报仇。他敢砍你一剑,我便还他十剑!” 华莹神思淡寥,不置可否。 谢不若顿了顿,又道:“抱剑天天出去找,还没有找到。” 华莹道:“你抽空回去一趟山里吧。” 谢不若万分不情愿:“怎么,你还想让我去找他?” 华莹道:“那九具尸骨,如能带回来,便让他们入土为安。” 谢不若神色也有些感慨,“不得不说,还是南玳人够狠。这都死了一些年的人了,竟还能把他们的尸体留存着,就为了用来对付那疯子。到底也都是些为国捐躯的人,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成,我去一趟便是。” 第496章 返回出事地 第496章 返回出事地 谢不若一个人去也带不回那九具尸骨来,等抱剑回来他就叫抱剑带着人手一起去。 抱剑这些日寻人未果,现在谢不若肯带路去当初出事的地方,他当然全力配合。 路上抱剑难免要问:“你说去收殓尸骨,收殓谁的尸骨?” 谢不若道:“听说是你们武王当年的麾下九将。” 抱剑猛地一震,接着谢不若又一一报出了他们的名字。 抱剑震惊道:“那些遗骨当初不是运回京都早就下葬了吗,怎么会......” 谢不若道:“这就是南玳人的狡猾之处,又把他们弄了出来,用来对付那疯子。” 抱剑便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恨恨道:“他们实在是可恨!” 当年他主子就是因为他的将士们而性情大变,从此患上头疾时不时就疯疯癫癫、狂性大发,而今南玳人又拿当年的事来刺激他,还将原本入土为安的尸骨都挖了出来摆在他面前,迫他回忆过往,他头疾本就没全好,如何能承受得了? 只怕又是理智全失,方才重伤了华大夫。 抱剑试图解释道:“主子若是清醒着,绝不会舍得伤害华大夫分毫的。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华大夫被他伤成那样,恐怕他心里比谁都难受。谢公子有何怨气,不妨冲我来,我都受着,绝无怨言。” 谢不若不客气道:“就你?你有什么资格替他受着?你又不是他,他心里难受你又知道了?等着吧,这事休想就这么算了。” 抱剑张了张口,还是不再多说什么。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主子。 等一行人快马加鞭去到之前激战过的地方时,远远看去,那片地面呈现出一块块深黑色的印记,那都是血迹浸染地面后留下的,可以想象当时杀斗得有多么惨烈。 他们驱马走近,见地上还有一些散落的尸骨和撕碎的黑衣。 那些都是属于南玳的那批黑衣人和骑兵队伍的。 很明显,在这几天里附近的野兽出没过,把该吃的该啃的都啃吃光了。 还以为那九具尸骨恐怕也免不了这样的结局,不过谢不若和抱剑带人把整个地方都查探了一遍,却丝毫没有发现那些尸骨的踪迹。 别说一点残肢断骨了,就连一片盔甲都没有。 毕竟那些尸骨被冰冻保存了很久,如今重见天日已经有腐化的迹象,与才死的尸体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至少一眼就能分辨得出。 抱剑觉得奇怪,道:“难不成全被野兽拖走了?” 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野兽嗅觉敏锐,比人还能分辨出尸骨新鲜与否,没有道理把新鲜的尸体撒得到处都是,却将那陈年尸骨给完整拖走了。 随后谢不若下了马,又往林子里寻视了一圈,这一看就发现了端倪。 林子里有被挖过的痕迹,新垒起了一个个的土包。 粗粗一数过去,不多不少,正好九个。 抱剑进来也看见了,不由神情一动,道:“主子肯定回来过。” 除了他,不会有别人这么干。 思及此,抱剑连忙带人把附近山林都搜索一遍,只是最终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第497章 做好分内之事 第497章 做好分内之事 天黑之前,一行人返回了鹰城里。 谢不若去华莹院子里说明情况。 华莹见他回来,便道:“都安顿好了吗?” 谢不若道:“安顿好了,只不过不是我们安顿的,有人赶在我们之前,把人都埋在了林子里。” 华莹点了点头。至于那个人是谁,彼此都没多言。 除了苏寿,也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华莹已经下了床,开始清点包袱里带回来的东西,并把那云母状物体拿出来,先用稳定的烛火慢烘取暖。 谢不若皱着眉头道:“你现在身子这么虚弱,就要碰这些东西?等你休息好了再做不行吗?” 华莹唇上了无血色,道:“我等得,城中百姓等不得。” 谢不若知晓她在这方面的执着,那么多人等着治病救命,何况她手里又已经有重大突破,如何能闲得下来,他也就不劝了,只道:“身体是你自己的,要实在熬不住就不要勉强。” 苏寿始终没有再出现,也没人知道他去了何处。 抱剑把鹰城方圆百里的范围都找遍了,还联络了边境屯军那边多多留意。 他失踪的消息暂时封锁了没有往外扩散,否则可能会让南玳那边有下一步的动作。 连抱剑带着人整日在外奔走都一无所获,华莹眼下这状态,又哪里能出门寻他。 她只能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解决城里的贪食症,也好免去后顾之忧。 后来抱剑回来告诉她,“刚从衙门得到的消息,御酒坊地窖里的那批酒不见了。” 华莹有些诧异,“不见了?” 那批可都是有问题的酒,除了上次对付南玳蛮族的时候用了一些以外,其余大部分都应该还封存在酒窖里。 谁若是沾了那酒,就会患上贪食症,这在鹰城已不是什么秘密,那谁会去动那些酒? 抱剑点了点头,道:“等发现时,已经全部被搬空了。” 华莹问:“南玳那边的人干的?” 抱剑摇了摇头,道:“不像,那边没有动静,北陈的百姓好像也一无所知。” 不过很快,衙门的衙役就发现了那批酒的踪迹,他们在流经鹰城的一处地下暗河河边找到了一个个的硕丨大酒坛子。 可等他们赶到查看的时候,酒坛里已经滴酒不剩了。 师爷望着河流,讷讷道:“莫非所有的酒都投进这河里了?” 鹰城周围山脉环绕,像这样的河流不止这一条,几乎像一张暗网一般分布在地底下。每逢开春之际,山脉上冰雪消融,就会有河水从暗河流淌出来,只是谁也不知这河流会流向什么地方。 这事不知道是谁干的,也无从追究,只能先瞒下不提,以免引起百姓恐慌。 华莹得知此事以后,与谢不若道:“城外山岭地势高,再往南,倒是南玳境内,地势更加平缓一些。” 谢不若道:“你的意思是,暗河终究会流向南玳。” 华莹道:“不管是谁干的,总会有他的目的和用意。是不是流向南玳,总会见分晓。” 谢不若道:“即便流向南玳又如何,那批酒就是量再大,能有地下河水那么大吗?河水一冲就冲淡了,能造成什么后果。” 第498章 找到解法 第498章 找到解法 华莹道:“眼下才开春,河水量没有那么大,何况那东西是会传染的,不光体现在人,河水一旦遭污染,河里的生物也会染上,后果都是慢慢积累而成的。” 南玳蛮族带回云母杉后,没高兴几日,接着就遇到了难题。 因为他们没有找到咀贪母虫,把整棵云母杉都劈开成了一块一块的柴火,也没能找到半条虫子的身影。 蛮族老者围着一堆废木柴转悠了一阵,也很是疑惑不解:“怎么会这样......” 他只知那种虫是寄居栖息在云母杉上,但却没有亲自接触过。 倒是树上分泌凝结的那些类云母凝固物,南玳人见那硬丨邦邦的,又不能吃又不能用的,以为全无用处,一开始就全扒下来丢一边了。 而华莹手上的云母物,在她的精心细烘取暖之下,发现它竟然变得柔软了几分,并且里面的云絮状杂质也变得稠密。 是里面的虫卵在慢慢长大。 华莹在培育虫卵的同时,也得以取一小块纯净无卵的凝固物入药,谢不若就成了第一个试药的。 那东西做药引,辅以华莹调整多次的药方,服下以后谢不若能明显感觉自己身体的变化。 他没有了食瘾,华莹观他脉象,也一切趋于正常。 再观察了五六日,没有别的情况,看样子云母杉的树汁才是真正的解药。 只不过带回来的树汁十分有限,要想给全城百姓用药恐怕有难度,她还得想其他的办法。 后来天气足够暖和,南玳人也发现了被丢在一边的云母物内有虫卵活动的迹象,他们苦等幼虫从凝结物中钻出来,不由得欣喜若狂。 那肯定就是母虫无疑了。 听说母虫可以解病,于是乎但凡得病的南玳人都恨不得拈着那母虫吃进肚里。 但母虫的数量有限,虫卵有公有母,等它们长大以后,母虫会和公虫交配,配完母虫便会把公虫吃掉,从而提供养分助它产卵。 南玳人研究透彻以后,只要小心培养也就不缺母虫了,后来南玳蛮族人人都能以母虫治自己的贪食病。 而华莹这边也已弄清楚这一自然规律,她培育出母虫代替树汁做一味药引,同时将那些树汁制作成一粒粒晶莹的细小丸子,作为第二味药引起辅助作用,这样一来树汁的用量就会大大减少。 她给百姓们用药,不出几日,药效良好。 但树汁总有用完的时候,若是再出现这种病,需得有应对之法。 她了解了母虫的习性,最爱以云母杉的树汁为食,她为了寻替代物,就让人去刮其他的树胶来一一尝试,没想到母虫也会食用。 母虫食用以后的排泄物,与公虫的排泄物有着截然相反的效用,用那排泄物以母虫为引,再加上华莹的药方调理,同样能解贪食症。 但这样的方子,暂且唯有她一人知晓。出于慎重考虑,她没有将方子公开。 城中百姓得救,满怀感激,人人皆知唯有华大夫能治此病。 只要是没被贪食症折磨得肠穿肚烂者,在华莹这里都能捡回一命。只不过后续调理的时间更长一些罢了。 第49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49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南玳蛮族那边的病情也得到了有效遏制,没有人再因为贪食症而丢了性命,只不过后续效果却并非如他们设想的那么乐观。 病症尚且不提,南玳蛮族的领地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听说,晚上南玳人夜巡之时发现有人游荡在街上,披头散发,观其衣着形容,像是北陈那边的人。 蛮族人还以为是北陈的乞丐游丨走到这边来了,当即伙同族人要将他打死。 结果打死不成,哪想反倒被他给结果了。 南玳人愤怒不已,集结众人擒着火把将其围堵起来,最终导致他见人就杀,见头就砍,场面十分粗暴血腥。 那人满脸血迹,双目血红,早已看不清本来面目。 南玳蛮族这才意识到,这是惹了一个鬼阎罗。 那一晚上,他杀光了整条街的人。 等谢不若和抱剑收到消息,想着极有可能是苏寿,当即连夜赶往南玳领地,一看,除了一街的尸体,哪还有半个人影。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南玳边境。 彼时房里灯火明然,贾稷站在一旁,向坐上那位说明情况,道:“今夜鹰城才发生的事,有人出现在咱们南玳族人的地盘,大肆滥杀,死伤众多,多半可能是武王出没。” 刘雍不置可否。 贾稷又道:“我是担忧,他下一步会不会潜入咱们边境来。此事是我们失职,当日应该多加派些人手,在他疯癫之时破绽百出之际,把他杀了,也就不会有后续这么多麻烦了。” 只是他心知肚明,当日能派出去的精锐都已经派出去了,杀手组织里的高阶杀手无一生还,温特使也有去无回,说到底还是那苏寿太难对付了。 能把他搞疯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刘雍饮了一口茶,缓缓道:“大家已是尽力。一个疯子,总好过一个年少将成的天才。如今不过是个没有自主意识和筹谋的杀人工具,他若入我南玳,擒之用之,倒也合宜。” 贾稷一听,心中顿时明朗,道:“总主深思熟虑,稷深感佩之。” 能被总主称作是年少将成的天才,这世上除了苏寿恐怕再无第二人了。 不过天才又能怎么样,天才如今不也照样沦为了疯子。 如总主所言,他要是敢入南玳,就将他利用起来,要是能反过去对付北陈,到时候可不就是所向披靡的一大杀器。 南玳边境军营,军队囤积于此,一切按部就班。 只是营中马场里的战马,负责饲养的小兵们觉得它们最近有点奇怪。 似乎比以往躁动。 而且食量也比以往要大。 小兵还疑惑地跟同伴交流道:“近来这些马也没有过多地消耗啊,还是照常训练,怎么感觉食量大了这么多?” “可不是,以往同样的粮草给它们,它们要吃一天,可现在才一会儿工夫没见,马槽里就都吃空了。” “不光是粮草,水也喝得多,肚子都喝得胀鼓鼓的了。要是没吃的喝的,还得发脾气,拱马棚,撂蹄子。” 第500章 他终于是来了 第500章 他终于是来了 小兵们各自讲述着他们所遇到的情况,又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哪能放任它们吃这么多的粮草,这样吃下去,就是再充足的粮草也禁不起多久吃啊。” “何况要是把这些马给养肥了,他日上了战场,一身的膘还能跑得动吗?到时候咱们养马喂马的都得人头不保!” “所以还是得控制,必须得控制。” 这批战马除了食量变大以外,也没有出现什么病状,因而小兵们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只以为人为地控制一下就好了,故而没有往上报。 他们开始按时按点按量地给战马提供粮草饮食。 战马的脾气似乎也更加的躁动。 还有小兵揣测道:“是不是这天气暖和了,开春了,这些马也跟着发春了。” “定是想母马了。” 小兵们不由得哄笑,“那这再正常不过了。别说马了,咱们人也多久没见到母的了?” “是啊,有时候想女人不也想得大晚上的睡不着觉。” 这样一说,大家就觉得战马们的躁动属实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后来小兵们打扫马棚时,提来一桶桶水,结果才转个身清扫马粪,马就争先恐后地把头塞桶里,将一桶水喝了个干净。 再后来,小兵们凑在一起吃饭时,也感觉到自己的胃口发生了变化。 “不知道是不是受那些畜生的影响,搞得我现在看到吃的就感觉特别饿。” “我也是,可能是这两天打扫马棚给累的。” “咱们每天的食物就这么点,多的就别想了。” 贾稷听从刘雍的命令,加强巡防,布下天罗地网,终于如愿等来了苏寿。 苏寿出现在了南玳边境城池中。 他一出现,南玳边境军立刻将整条街都包围了起来。 那条街上的百姓听说他就是武王,并且已经疯了,觉得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于是有胆大者率先出手。 南玳民风彪悍,边境百姓更是胆比天高,他们痛恨北陈,痛恨武王,当初要不是北陈有武王领兵坐镇,他们早就侵占北陈的国土了,又何至于还把鹰城割让了出去。 就是要趁他疯的时候结果他的命! 可这一出手,似乎又勾起了杀瘾,苏寿开始整条街整条街地杀。 他嘴里念叨着:“都是敌军,谁都不要轻信!杀!” 同时,南玳士兵们重重围上去,苏寿以一人之力杀出一条血路。 他仿佛又回到了战场上,使得脚下的尸骨越堆越高。 他就站在那尸堆上面,杀得麻木而又不知疲惫。 彼时贾稷就在高处看着这一幕。 街上的惨状触目惊心,成百上千的南玳士兵竟然也奈他不何。 贾稷听着士兵回来细报:“他嘴里一直叫着......刘延,他要杀刘延。” 贾稷心道,这武王当真是疯了吗? 倘若他疯了,那为何他不去杀北陈人,而是专杀南玳人?竟还知道潜入南玳的边城来。 可他若是没疯,又如何敢只身一人犯这样的险境。 要知道,就算他武功在高,在南玳军队中,那也是有来无回。 他可能真的是疯了,他只知道要杀刘延,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用这么多士兵的命消磨掉他的精力和杀气,虽然代价沉重,但也值得。 第501章 不能以常人度之 第501章 不能以常人度之 刘雍要求活捉苏寿,可贾稷一想到自己满门性命都丧在他手,他就恨不得立马了结他。 随即贾稷命弓箭手准备,是武王负隅顽抗、杀人太多,使得南玳士兵们损失惨重,那么混乱之际他命弓箭手射杀武王,也是情非得已的吧。 于是一声令下,一波乱箭飞矢朝苏寿射去。 诚然,苏寿只顾着杀人,没法全部挡下,那一支支箭射在他身上,直至最后他终于跪倒了下去,再也挥不动手中的剑。 顿时,猎猎火光下,重重士兵又围了上来,一杆杆长枪对着他。 贾稷走下高处前来查探情况,士兵们让开了道。 他便看见苏寿半跪在地上,身上插着好些箭矢。 他让士兵用长枪把苏寿架起来。 苏寿极缓慢地抬起了头,满脸鲜血,口里亦是血流不止,一双红瞳直勾勾地瞪着贾稷,却已经认不出人来,张口嘶哑地问:“你是刘延吗?” 士兵们都十分震惊,他都这样了,竟然还没死。 贾稷道:“我不是。” 苏寿又问:“刘延,在哪儿?” 贾稷不明意味地道了一句:“都这样了你还能跟我说话,也算你命大。想见他,你迟早会见到的。” 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他也不好再下杀手,只好命人把他带去复命。 他一送去刘雍指定的暗牢,就被拷锁了起来。 不离跟着来瞧热闹,围着苏寿走了两圈,还抓着他身上的一支箭往他身体里又送了两分,两眼发光道:“这还是人吗?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都没死。” 地牢里响起一道沉缓的声音,道:“他的毅力,不能以常人度之。” 苏寿终于又听到了那把熟悉的如魔魇一样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眼里混沌血红,却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咬牙切齿地道:“刘、延。” 刘雍神情温和平淡,那眼神仿佛上位者审视着一只蝼蚁,道:“好歹你我也曾师徒一场,却非要闹到如此地步。” 不离迫不及待地问道:“相父,你打算如何处置他?是要把他杀了吗?要是杀了还真有点可惜,不如先废了他的武功,挑断他的筋脉,让他当个废物,再拿铁链套着,给我当条狗吧。” 这样说着时,他眼里闪现着兴奋的光芒。 让北陈曾经的武王给他当条爬行的狗,真是想想都非常有趣。不知道到时候北陈的朝廷知道了又是何感受。 贾稷站在一旁不言语,没有他说话的资格。 但是他也不禁想,这七皇子小小年纪便已这般顽劣毒辣,将来长大了还不知是何光景。 只不过让苏寿就这么死了委实太便宜他,要是能够尽情折磨他、羞辱他,最后再让他凄惨死去,也能让他出口恶气。 苏寿血红的双眼瞪着刘雍的方向,道:“诛我将士杀我同胞者,当杀!杀一万次都不足以谢万千英灵!” 不离却是有些恼怒了,又抓着一支箭狠狠往他身体里送,道:“想杀我相父,就凭你也配?” 第502章 只听命服从于一人 第502章 只听命服从于一人 刘雍丝毫不生气,吩咐贾稷道:“去请医者来,处理一下他的伤势。” 不离道:“相父,他都这么恨你了,你还要救他吗?” 刘雍道:“恨我的人有很多,并不差他一个。你若使气将他弄死了,外面那些成百上千被他杀掉的南玳将士,倒也白白牺牲了。” 不离有些不甘心,刘雍又道:“他活着自有他活着的用处。” 最终不离才没有下狠手,不是他听进了刘雍的话,而是他不敢忤逆刘雍。 医者是刘雍专门养的人,唯刘雍命是从,在南玳也算医中翘楚,比南玳的宫中太医要好使。 他下了地牢,见苏寿惨状,也不多话,奉命处理他的伤势保全他的性命。 这医者也不由暗暗惊奇,要是平常人受这么重的伤早就熬不住了,这人意志力不是一般的惊人。 但是他却已经疯疯癫癫,一双眼睛里的血色久久不退,那股恐怖的气息一直笼罩其身,仿佛只要他一获得片刻喘丨息之机,他立马就会疯狂反扑。 以至于医者给他处理伤势时,需得将他浑身都紧紧绑起来。 医者到刘雍面前禀报情况:“总主,他的命是保住了,只是此人太过危险,不知道接下来当如何处置。” 刘雍思忖着,道:“给他弄点东西,先把他记忆洗去,可有把握?” 医者沉吟道:“只有用毒,我可以一试。主要是看总主想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刘雍道:“他憎我,那便消除他的憎,消除他对这个世上的所有记忆,最终一心追随我。” 医者了然道:“便是让他只听命服从于总主一人。” 刘雍看他道:“去办吧。” 于是后来,地牢里的血腥气被浓重的混杂诡异的药气所替代。 苏寿每天都会被灌许多种不知名头的药。 他有时候会口吐黑血,有时候会头痛欲裂,有时候会丧心病狂地大声嘶叫。 那种脑仁仿佛被某种东西给一点点蚕食的痛苦,约摸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他醒着的时候又不完全清醒,睡着的时候却被梦魇缠身,嘴里含糊地念叨着一些名字。 其中最咬牙切齿的就是刘延这个名字。 贾稷到地牢来查看情况,觉得痛快,估计这武王自己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这样的阶下囚吧。 白天的时候,不离闲得发慌,就去军营里转悠。 看见有匹战马,约摸是不听安排,跑到练兵的沙场上狂奔不止。 不离见状,兴致盎然,便叫人想办法让那匹马停下来,给他骑一骑。 营里的将领见状劝道:“七皇子不可,此马近来异常躁动,不让人骑,且十分危险,极有可能会伤到七皇子。” 不离闻言,无所畏惧,笑道:“这畜生生来不就是给人骑的,这会子还矫情上了。它越是不给人骑,我就越是要骑,这样才有挑战嘛。去,把它给我牵来。” 将领阻止不了,又担心惹怒了七皇子,这七皇子无所顾忌他们也是有所见识的,要是不如他的意,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于是最终,士兵成功地拦截下了那匹战马,并好不容易把它安抚下来,牵向不离。 第503章 杀战马 第503章 杀战马 不离兴冲冲地走上前,拿着马鞭就翻身骑了上去。 毕竟是战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起初还算沉稳,可随着不离一鞭子一鞭子抽下来,战马渐渐又开始狂躁不安,最后在沙场里跑得越来越快。 不离刚开始觉得刺激有趣,可慢慢发现这匹马全然失控了,他也有些被吓着了,脸上没了笑容,脸色也吓青了。 周遭将领见状,不得不驱马拦截,是冒着极大的危险,才终于迫使那匹马停了下来。 战马喘着粗气,一扬蹄就把不离掀翻在了地上。 不离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脸的,眼神却是阴沉,他还从没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丢面过,这畜生也太不识抬举了一些。 于是他当即拿过一旁士兵手里握着的长枪,直接一杆子捅丨进了马脖子里。 热血溅在了不离的脸上。 战马吃痛嘶鸣,又挣扎逃跑,脖子上血流如注,这次它没跑多久,就耗尽精血力气,倒在了地上。 不离拎着长枪走上去,又给它补了一枪,结果了它。 见着战马咽气,不离心里总算舒坦了些,吩咐沉默的将领,道:“把它抬下去烤了,我今晚要吃马肉。” 要知道在军中,杀战马吃马肉是大忌,可他才不管三七二一,他只顾着要出了这口气才行。 横竖马已经死了,将领也只有叹息的份儿,七皇子要吃,那就烤了给他吃便是。 那马肉烤得油滋油光的,香气飘了老远。 营地里但凡能闻到的士兵们,无不垂涎三尺。 营中士兵,每日餐食无非是清粥馒头配咸菜,只有上面的将军才有机会接触到荤腥。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他们并不奢望别的。 可是近来,相当一部分士兵们就觉得,军营里的清粥馒头着实有些填不饱肚子,使得他们整天都想着那一口吃的。 甚至有胆大的士兵趁着晚上夜巡时,到处去找吃的垫一垫肚子。 眼下闻到烤马肉的香味,士兵们是恨不得冲过去一扫而光。但理智又告诉他们,要是抢了七皇子的肉,他们都只有一个下场——死。 不离一个人坐在火堆面前,硕丨大的火堆上架烤着那么大一匹马,他能吃多少,何况又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不过是吃两口尝尝味儿罢了。 他自己吃了几块,就兴致恹恹,然后把剩下的马肉全赏给了附近的将士。 将士们起初不敢妄动,后来不离命令他们吃,他们就一拥而上,撕丨扯马肉,拼命往自己嘴里塞。 不离见状甚是满意,认为这些人是因为不敢忤逆违抗他才这般狼吞虎咽。 这让他内心感到极大的满足。 他看着他们疯抢,不光是马肉,后来连马骨头都要捡起来嗦了又嗦咬了又咬,甚至把他之前啃了丢地上的骨头都捡起来再啃一遍,但凡能嚼碎的都咽下了肚子里去。 不离想着,这群卑贱的蝼蚁,怕是一辈子都得在这军营里摸爬滚打,也难过上天天喝酒吃肉的日子。不过再怎么摸爬滚打,也还是连他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第504章 他的惨状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