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反派逼婚当晚,反手三倍剂量》 第1章重生反派逼婚当晚 夜风乍起,冷月当空。 寂静的山间,小院灯火通明。 俊男靓女相对而坐,正在享用晚餐。 沈枝拿着筷子的手夹菜时顿住,脑海涌来无数记忆。 对面坐的,是一个桃花眼、头发乌黑浓密、身着量体剪裁的衬衫西服的男人。 这人是傅思明,黑石村新来的书记。 他那张邪魅帅气的脸庞堪称女娲炫技之作,精致到建模都建不出来的程度,辨识度极高! 沈枝低头瞟到了瓷碗上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张魅惑倾城、又自带清冷感的脸。 她有一双魅惑深邃的狐狸大眼,仙气妩媚。 清辉如雪的气质,美似画中仙子。 傅思明想起这些天听来的传闻,扯动嘴角。 14年未见,他已经长大。 幸好,沈枝还是一个人! 傅思明低下眼睫,眸色渐深。 沈枝,是他的! 也只能是他的! 在他低头瞬间,沈枝眸光闪烁。 下一刻! 她突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桌上他刚抿了一口的茶,捏住他的下颌,全部灌到他嘴里,然后将人扔出门外。 傅思明眼睫微微颤动,瞳孔惊惧骤缩,神情惊诧! 回过神后,他被关在门外风中凌乱了! 大门在他面前“砰”的一声关上。 接着又很快打开。 里面丢出一件灰色的西服外套,砸在他身上。 “啪塔!”里面落了锁。 傅思明擦着唇,表情还没从变故中反应过来。 只是喝她一杯茶,不至于突然变脸吧? 下一刻,他猛然意识过来。 沈枝……莫非发现了? 他的身上有药味吗? 沈枝能嗅出来这两种药相克? 他处心积虑制造机会,把自己都算计进去了,就是为了拿下沈枝。 有耐心的狼,会把自己伪装成被雨淋湿的狗。 傅思明赌沈枝不会见死不救,不会不为所动,赌她心里是有一点点喜欢他! 六岁那年,傅思明得了一种怪病,外公带着他跑遍很多地方都药石无医,后来带着他来到黑石村。 当时沈婆婆的身体已经很差了,收下傅思明这个病人以后,是沈枝不分昼夜的照顾他。 傅思明的病需要好几味罕见的药材。 只能让傅外公赶紧想办法去把药弄到手,否则大罗神仙难救! 情势紧迫,傅外公将年幼的傅思明托付给沈婆婆和沈枝,自己动用一切人脉关系和钱财去寻药。 那时候沈枝刚熬了半个月,救回来一只路过商人判定没救遗弃掉的小马驹。 她日以继夜苦战,为之翻遍医书。 一遍遍试药配药,一心扑在一匹没救的马驹身上,执拗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沈婆婆劝也劝住不,只能由着她。 6岁的傅思明在她眼里,和她的小马驹差不多。 婆婆拖着病体为他扎针试药,沈枝则熬药守夜,辅助婆婆在书海中查找有关医方病例。 沈枝只觉得时间好像又回到半月前救小马驹的时候。 她一边昼夜不休的守着傅思明,一边还得照料身体已经大不好的婆婆。 协助她查询医典药房,煎药磨药,必要的时候还得进山寻药和到镇上采买。 困了累了也只敢在他病情稍稳的时候趴在桌上或随便在屋内找个地方补觉。 那段时间,傅思明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但不管他清醒的时候还是意识模糊的时候,总有一道纤瘦身影在他的视线里忙进忙出。 从现实忙进他的梦里。 有时候,他醒来虚弱的睁开眼,就会看见一个面容苍白憔悴却美得不真实的仙女睡在他屋里。 有时是破旧的四方桌上,有时是他床边随手搭的简易小床,有时是落了灰的墙边角落,有时直接挡了路睡门槛上…… 他意识模糊的时候,那道身影却无数次穿梭屋内堂前。 熬药,叫人,还要抽空一边留心着他一边做一些杂务。 她的嗓音清脆明亮,穿透力极强,一叫总把昏睡他也叫醒了。 那道模糊的身影也好像永远不知疲惫,频繁的穿梭在现实与梦境之中。 他每次清醒,大多却是见着她如玉无瑕的睡颜,极致的美感和破碎感交织。 沈枝早就累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睡觉都成奢望,哪里会多想。 她只记得当年精致如瓷娃娃的小孩嘴巴很甜,老喜欢盯着她看。 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赏心悦目。 但今日,傅思明竟然胆大妄下药逼婚! 他整这么一出,她便让他尝够蚀骨销魂的滋味,好好长长记性! 傅思明喜欢沈枝,从小就喜欢。 在他长大了有能力之后,第一时间就找了个傅书记的名头,跑到乡下接近沈枝。 他无比庆幸沈枝还单身,他还有机会。 母亲和外公过世以后,沈枝成了世上他唯一认的亲人。 他渴望和沈枝亲近一点,再亲近一点!想成为彼此的唯一,他想得到她! 沈枝孤僻慢热,甚至有些自我封闭。 她不喜与人近距离接触,尤其抗拒肢体接触! 二人身份悬殊,她只把傅思明当成和她的小马驹差不多的小孩。 爱护有之,发展其他的绝无可能! 第2章沾一点就销魂蚀骨 药效上来。 傅思明只觉得又热又难受。 院外的凉风吹在他身上,并不能降温,反而让他如饮鸩止渴,变得更加难受。 “哐哐哐!” 傅思明嗓子干涩到冒烟,敲着从里面上了木削的厚重木门,呼吸一下比一下沉重,嘴里诱骗着:“枝枝,开门!” “我喝了你桌上的茶,现在有些难受。” 他在赌,赌沈枝不知情。 赌她于心不忍。 沈枝恍若未闻,手脚麻利的收拾了没吃完的饭菜。 拉来长木药桌,背对那扇门,开始捣弄着石杵药材。 敢对她下药逼婚。 真是能耐了! 沈枝捣着药杵,把药当成傅思明狠狠捶碾。 傅思明在门外把门扣得“哐哐”直响。 “枝枝,求求你,能不能先把门打开?让我喝口水。”身体烫的似火炉,嗓子都快冒烟了,好渴! 面对他的花言巧语,沈枝眼神冰冷,不为所动。 仙灵毗是一味治风寒湿三邪的药,也是一味常见的补元阳药。 傅思明在一次偶然中发现他服用的药有一味与仙灵毗相冲,碰一点点就会变成蚀骨销魂的烈性季节药。 不仅有物理效果,还能致幻。 前几次表白收效甚微,他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沈枝可不惯着他! 在沈枝的理解里,寻常季节药一般是在生理上发挥作用。 假使不小心中了招,自制力强的人也不会失去理性做出秽乱之事。 但致幻,代表失控! 倘若一个人,心里藏着不可告人又炽烈情愫,想逼人就范,又不肯对人下手,反而对自己出手。 然后又中了这种药。 近在咫尺,而又求而不得。 现在得加上被她反制下了狠手,徒增多倍剂量。 沾一点就销魂蚀骨的玩意,他喝了整整一杯。 傅思明……今夜够你受的! 傅思明身体的温度滚烫的吓人,热血沸腾,直冲神霄。 他曾经预想过今日的结果。 可能会被拒绝,哪怕没成事,在他的哄骗之下,沈枝也不会对他置之不理。 他自认自己也不差。 万一她心里对他也有一点喜欢呢? 万一她愿意和他试一试呢? 他已经买通了村里德高望重的族老,还准备了媒人说客。 今夜一有进展,明日便可名正言顺的登门提亲! 可他的谋划失败了! 退一万步来讲,如果她此时是态度坚决将他拒之门外,转身离去! 他心灰意冷之下,也可就此作罢。 可是她没走! 隔着一道门,甚至拉来制药的长桌,背对着门有条不紊的捣弄药杵。 不驱逐他,也不给任何回应。 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傅思明心跳如擂鼓。 如果心跳具象成心房的小鹿乱撞,那他的那头小鹿,此刻早已撞得头破血流! 为什么不走? 还是,想惩罚他…… 两人隔着一扇门。 傅思明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除了常年带有药香,另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但此时让他嗅到独属于她的气味,显然如烈火烹油,只会使他加速丧失理智。 “沈枝……开门,我们谈一谈。”是接受他还是要他的死,总得给个准信。 沈枝握着石杵的手骨节发紧,下手的力道也大了几分。 外面,男人望着眼前高大厚实大门,逐渐失去耐心。 他知道这扇门内部已经腐朽,门扉连接处老旧生锈,几年前还坏过。 是当年傅思明夜里高热,沈枝急着去找沈婆婆撞坏的。 他现在尚有一击之力,能撞开这扇大门。 他不是什么好人! 他进去,尚有理智的情况下会对沈枝徐徐图之,也愿意顺着沈枝的心意行事。 可一旦事情不顺,他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而且,这药会让人失智。 沈枝,不要逼我…… …… 沈枝知晓,破了这道枷锁,就相当于放了一头暴戾的野兽出栏。 若傅思明敢进来,他们幼年的羁绊就算完了,她亦不会手下留情! …… 外面。 药效发作很快。 高热上去,傅思明弓着背蜷缩成虾状,肩膀微微颤抖。 身理上疼痛难忍的同时,剧烈的头痛也在快速侵袭着他的理智。 他攥紧拳头,放在门扉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滴。 平日里孔武有力的手臂肌肉隆起、青筋暴起。 他作猛兽蓄力状,吞咽口水,然后粗暴的扯掉银丝框眼镜,血丝遍布的眼中酝酿着一场风暴。 此刻奋力一撞,便能摆脱一切桎梏,得到他朝思暮想的人。 他的眼神亮得吓人。 沈枝是他昼夜痴想妄想拉下神坛的神女,也是对他情深义重的恩人。 他的内心疯了似的迫切想得到她,彻底放纵沉沦一场! 理智却又清醒的认识到这么做会彻底失去她! 理智拉扯使他痛苦不堪! 向前一步吧,只需一步你就能什么都得到了。 脑海中某些想法如恶魔低语,蛊惑他去犯错。 不可以…… 如果计诱变成强迫,沈枝会彻底与他恩断义绝! 他当初的计划也是卖个惨,循循善诱……把自己送上餐桌…… 只是如今自食恶果! 沈枝不接受他。 “枝枝,求求你……救救我……”这次的求救声里除了故意卖弄的可怜,多了几分诚恳和祁求。 沈枝眼尾上挑,拿着石杵的手顿住。 阴冷的气息弥漫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疯狂滋长。 刚生出一丝恻隐之心,被她立即掐断。 他不值得同情! 此刻傅思明身心都在受着严厉酷刑,如同在烈火中煎熬,在油锅中烹炸。 那只青筋布满的手,狠狠砸在门上。 他眷恋蜷缩,痉挛颤抖,哼吟哭喊,隐忍了良久……最终还是没下手,只生生把自己疼晕过去。 脑袋里最后一刻浮现的,是破旧小木屋里,十多岁的少女沈枝忙忙碌碌的身影。 是她在房间任意角落倒头就睡,憔悴苍白的容颜。 …… 门外的动静渐弱。 沈枝站在门内一直仔细听着,他野兽般难以自控的粗重喘息,咬碎牙龈强忍着痛苦哼吟。 傅思明,都是你自找的!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沈枝神情冷漠,出来将弓背跪扶在她门前失去意识的傅思明拖拽回去。 烧水施针,喂药调理,疏通经络。 药性相冲,岂是这么好玩的? 中了季节药不纾解会不会暴毙她不知道。 傅思明这buff叠满的狗玩意大概率会留下不可逆的永久性损伤。 生理上的伤她能调理,心理阴影那可说不准了。 沈枝的心,也是黑的! 第3章跟沈枝恋爱脑子被狗啃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被吞噬一切浓墨笼罩,仿佛浸了水的棉被,压得人喘不过气。 沈枝忙碌后半夜才闲下来。 破旧的小木床上,看着眼前四肢健全的傅思明。 眼前浮现的是他三年后暴尸街头还有自己被推下楼的场景。 她们也算同病相怜,皆是早夭惨死。 她自己死了倒是不知身后事。 傅思明死的时候却是喊她收的尸。 血染的街头,阴雨天气,现场连具完整的尸首都拼凑不出来。 可能是那样的场景太过刺目,沈枝没忍住情绪,一滴清泪从眼眶滑落。 她很快整理仪态,表情也恢复往日的冷漠疏离。 床上的傅思明的手臂动了动。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皮肤表面,炙热滚烫过,片刻又转为冰凉。 如墨的夜色逐渐褪去,光雾透进天窗,带来清晨的第一丝暖意。 沈枝到外面捣药。 傅思明醒了,但浑身难受。 骨头与肌肉酸痛,头痛欲裂,整个人昏昏沉沉,跟中毒和同时爬了三天两夜泰山的症状不相上下。 气血亏损,面容憔悴。 眼睛里的血丝尚未褪去,眼尾微红,带着怒意看向沈枝。 沈枝并未给她眼神,给他诊了脉后,留下刚熬好的药,便背着药篓上山了。 等她从山里采完药回来,已经是早晨八九点。 南方的村落多瓦房,炊烟袅袅升起,许多人家院里都会种几棵果树,或是桃李柿子,或是酸杏核桃。 白墙青瓦,枝桠越过墙伸到院外,远处鸡鸣狗吠,脚下是稻田与早起劳作的人。 沈枝把草药简单处理和晾晒,又去割新鲜的草喂马。 外出忙碌了三个小时后,回来发现傅思明正强撑着身体站在厨房烧菜。 他要强的自尊心,不容许他在沈枝面前表现出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他想恨,却不能恨,亦或是说不愿恨。 昨夜的事就当过去了,他需要时间重新理清思绪。 但当务之急,是把饭吃了。 沈枝眼神闪过丝讶异,二人眼神于空中短暂交汇,相顾无言。 傅思明将衬衣袖子捞起,露出精壮的小臂,苍白如纸气色明显与他健硕的体格形成鲜明对比。 抛开别的不谈,还挺养眼。 他一手拿着铲子,土灶上的碗里装着鸡蛋液。 案板上还有切好的葱花和西红柿。 如果不想吃沈枝做的早饭,就得在她动手前自己起来做。 不然你将收获比寺庙施舍的斋菜还寡淡无味的一餐。 傅思明在这里养病的时候,已经吃够了她做的饭菜。 他当时生无可恋的在脑子里想,这辈子!绝对不要再吃沈枝做的菜。 饿得不行,沈枝又出门了。 傅思明只好起身自己做饭。 他没有炒沈枝了的菜,米饭只是煮多了。 沈枝洗手,缓缓移步至饭桌前。 桌上盛好一碗米饭,没有她那份。 傅思明端来最后一道菜入座。 全程无任何语言交流。 沈枝去锅里看了看,还有剩的,便自己动手盛了一碗,坐下吃饭。 傅思明微红的眼瞪了她一次,沈枝不为所动。 不足两人份的菜,吃得很快。 沈枝低着头,避免与他视线接触。 傅思明面颊有种失血过多的苍白,嘴唇被昨夜咬破了,现在肿了起来。 有几缕凌乱的碎发垂在脸颊,眼镜摔坏了一角放在桌上,贴身衣物也不似昨日平整。 现在帅气的脸庞还有一丝青涩稚嫩,不似两年后沉稳。 他眼神受伤,神情哀怨。 氤氲滟潋的目光盛着破碎的爱意,似在无声质问。 沈枝目光轻颤,低下眼睫,麻利的收拾掉桌上的碗筷,起身去后厨刷碗。 傅思明立在堂前,目光随着她的身影远去。 感觉背后灼人的视线,沈枝默然,步伐却快了两分。 回来以后,她拿出一本医书,坐在梅花窗下的四方桌前看,书本遮挡了外界视线。 傅思明强撑着追来破旧的梅花窗柩前,眼神与之对视。 晨曦的光透过厚旧的窗,通过丁达尔效应照射进来,留下温暖的灼烧。 傅思明弯腰注视着眼前的女人,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抽走她面前的书。 “沈枝,我有话要同你说。” 一开口,嗓音却沙哑得厉害,把他自己都吓一跳! 傅思明脸上立马浮现几分囧色。 沈枝抬头的瞬间,眼神一闪,理直气壮的与之对视。 傅思明因为自己低沉暗哑的嗓音,不好意思再开口。 却精准的捕捉到她冰山下一闪而逝异样。 如同异物落入湖面,古井无波心境漾起一圈圈涟漪。 时间在这一刻缓缓拉长。 被人盯着,沈枝脸颊被射进来的阳光晒得微微发烫,也跟着染上一丝霞色。 她眼波流转,露出一抹傅思明从未见过的异样色彩,似有几分动容。 那抹色彩,如登山之人在高山云海中,见到的第一缕霞光。 傅思明心中微动,然后低头吻住 “啪——” 没吻住。 沈枝给了他一巴掌。 傅思明眼中刹那光华明灭,脸颊被打得一偏。 沈枝怒目而视,傅思明这个狗东西还想亲她。 傅思明气笑了! 谁tm的跟沈枝谈恋爱那他一定是脑子被狗啃了! 他气得戴上自己磕破的眼镜,怒意满满的拿上自己的东西拂袖而去。 沈枝垂下眼睫,换了一本医书,重新坐回窗前。 见他走远,忍不住开口提醒:“记得拿药!” 她握着书的手指比平时多几分僵硬,面上一切如常。 傅思明刚迈出门槛的脚步顿住。 他眼神冰冷,胸中怒意难平,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下颚。 回头是不可能回头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 但走了两步,他愤恨的停下脚步。 这是沈枝连夜赶工,加上今晨进山采回来的才配齐药。 要是他今天敢就这么走了,她能反手把药倒进马厩喂马! 马不吃这个。 那她就能反手把药倒进药田喂蚯蚓! 以后他还想吃她给的药,做梦去! 毋庸置疑,这事沈枝绝对做得出来。 傅思明咬咬牙,最终沉着脸返回,带走了那一摞药。 他想不明白,沈枝明明对他是特别的。 就算达不到对他有意,但也不是完全没感觉。 为什么这么对他? 不管怎么说,沈枝的这一巴掌如同一桶凉水,浇灭了他的一腔热忱。 第4章她受伤你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傅思明的住处。 傅思明的小弟郑浪眼睛瞪大,嘴巴微张,“明哥,你被谁打了?” 顶着一副惊为天人的绝世容颜,谁能冲这张脸下得去手啊? 傅思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沈枝。” 郑浪差点一个脚滑摔倒。 谁? 虽然他们见谁受伤,私底下调侃会来一句“是不是被沈枝打了?” 但不是大哥你来真的呀? 沈枝美则美矣,但没人会嫌自己活的命长去惹她。 傅思明余怒未消,撂下一句话,“别提她!”回了自己房间。 郑浪摊开手,作了一个夸张的撇嘴动作。 你自己先提的! 之前听同事传言,傅思明在追沈枝,他还不以为意。 这得多想不开啊? 没想到却是真的! 郑浪跟上傅思明。 书房里,傅思明在实木办公桌前坐下,手指杵着额头,眉头紧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郑浪身体前倾,仔细打量着他,然后得出结论: 他明哥其实长得不错! 那一眼万年的桃花眼,浓眉为他添加了一种压迫感,五官深邃硬朗,薄唇自带优雅与邪魅。 光凭颜值来说,和沈枝绝配! 郑浪用手背轻扣在敞开的房门上,询问他:“明哥,下午的下乡活动咱们去不去?” “去!” 傅思明留下一个字,起身去厨房,准备煮两个鸡蛋消肿用。 打发走郑浪,抽屉里的电话铃声响了。 这是全国最新款的gsm手机,具备强保密性和抗干扰性,音质清晰,通话稳定。 这种手机刚在市场上流通不久,傅思明这个也是刚弄到手的。 黑石村地处偏僻,信号不好,在外面要打个电话有时要翻越半座山才能找到信号。 打给他的人叫做阿强,海市人。 他说那边的场子遇到棘手的问题,如果傅思明有时间的话,让他亲自过来一趟。 原本的傅思明在黑石村没事,去一趟海市也无妨。 但现在不行! 沈枝昨天给他整这么一出,不静养一段时间,他怕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下乡可以,左右不用干什么事。 但长途跋涉去海市,还是解决两帮冲突,太危险了! 万一现场遇到危险受点伤,影响影响他恢复的进度。 听说傅思明不能来,阿强在那边急得不行。 “那明哥你倒是拿个主意,这丢了的货和青龙帮挑衅的事该怎么办?” 傅思明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上,手肘杵在桌上,中间放着手机,沉吟片刻后,说道: “按规矩办,不用惯着他们!” 青龙帮势大,两帮相争,只会让渔翁得利。 傅思明原本还想着,他们在海市还没彻底站稳脚跟,不宜太过惹眼。 结果人不主动惹事,事来惹人! 他有心退让,对方却得寸进尺! 加之他现在心情不太美妙! 挑这个时候来惹他,就别怪他不惜豁出一身剐也要从对方身上撕下下一块肉! 这边,傅思明与阿强交待详细事宜。 另一边,沈枝骑着疾风驰骋草原。 西南地区的草原,不似北方一望无际的平坦。 怪石嶙峋,山峦叠嶂,坡度比较大。 跑起马来颠簸感尤其明显。 疾风是一匹通体雪白的母马,奔驰如风,迅如闪电。 沈枝此刻正骑着它草原疾驰,像一缕自由的风,驰骋山野。 恣意奔跑带来的刺激,能让她暂时忘却烦恼。 只是今日跑着跑着,视线里多出一道横着人影。 沈枝驾马上去查看。 “吁——” 地上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已经没了意识。 他嘴唇干裂,身上多处淤青,大腿内侧、背部还有肘关节部位都有伤。 沈枝翻身下马,将他救醒。 一番交涉后,男人告诉沈枝,他叫周涛,在山里遇到歹人行凶,费尽千辛万苦才逃出来。 沈枝没有拆穿他。 这人身上的伤势有些不同寻常,有一处是枪伤。 他隐瞒了一些东西,但这不重要。 得知此地离最近的正规医院有15km,且极少有车流经过时,周涛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如果那些人追来,他会死得很难看! 周涛婉拒了沈枝的中药粉,他不太敢用。 但他想借用一下沈枝的马。 沈枝没有为难他。 疾风认主,他一个人骑不了。 在他考虑着自己该坐前面还是坐后面的时候,沈枝将他扶上马,面朝下担在马背上。 周涛:…… 他以为的骑马是双人同骑,而不是像货物一样被驮着! 沈枝也不耽搁,驮着周涛往大路去。 周涛胆汁水都被颠吐出来了,趴在马背上进气儿少出气多。 沈枝往后瞥了他一眼,确认死不了就没停。 大路上没有行驶的车辆,这年头汽车数量不多。 沈枝让疾风又驮着他沿大路走了一段。 路是泥巴路,比山上平坦些。 起码没那么颠了,不然周涛怕今天自己小命就要交待在这儿。 我谢谢你!真的! 走了一半路程,一辆农用的拖拉机经过。 在周涛的强烈要求下,沈枝放下他,让他自己搭乘拖拉机去医院。 沈枝则骑着疾风回家。 …… 下午的乡村教育宣传动员会上。 傅思明被一群男女老少围在中间,其中以妙龄少女居多。 挤在前面的是黑石村有名的闺蜜三人组。 靠他最近的是村长的女儿刘晓敏,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原则,几次纠缠傅思明。 还有一个长得清逸出尘的姑娘怯生生的站在刘晓敏后面,暗恋傅思明,叫柳亦霜。 她们身后,一个虎头虎脑丫头探出脑袋,踮着脚凑热闹。 一边看一边伸长脖子往里看,心里腹诽:有这么好看吗? 她就不信这位传闻中的傅书记比她喜欢的谭云庭还好看! 傅思明应付不过来这种场面,正想找个借口开溜,村长就拿着个大哥大神色焦急的朝他走来。 “什么?连环杀人魔逃窜到乡下,有人看到出现在黑石村一带?” 他的声音太大,现场瞬间安静了一瞬。 后面教育动员大会变成了安全宣讲大会。 傅思明却没心思留下,因为郑浪带来一个消息,目击者疑似连环杀人魔出现的地点是村尾山上。 那片区域只住了一户人家,那就是沈枝家。 凶手连夜奔波,没吃没喝,难免不会起入室抢劫的心思。 独门独户的沈枝家,恰似为抢劫案量身定制。 加上进山的路也只有那一条,如果凶手想抢点东西逃进深山躲避追捕。 沈枝家是他最佳、也是最后的下手机会。 第5章她若有什么不测,他会疯掉的! 树叶“簌簌”作响,狂风在耳边呼啸,傅思明脚下的步伐不曾停歇,一路狂奔。 他一把将郑浪扔进车里,“咣当”一声关上车门。 大吼道:“开车!” 郑浪看了一眼落在后面朝他们跑来的村干部,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发动了汽车。 车不是他们的又怎样?先开走再说! 追上来的吃了一嘴尾气的刘村长:…… 村长正失落的往回走,一辆摩托车从他疾驰而过。 正是一直关注着傅思明动向的头号情敌谭云庭。 他追了沈枝三年,从朋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好不容易在沈枝那里留了个好印象。 凭什么傅思明一来就后来居上? 这些年他遇到的竞争对手不少,除了廖辉那个从了军的愣头青让他高看几眼,其它无一是对手。 狂野糙汉受不了几次沈枝的冰冷绝情就会打退堂鼓,浪子痞帅类她看都不看一眼,文青儒雅的勉强能博几分好感。 刘村长嘴唇动了动,险些骂人! …… 车上。 傅思明手指不自觉的颤抖着,掌心开始出汗,湿漉漉的触感让他更加不安。 他眼神四处游移,紧紧攥住拳头,喃喃自语,“沈枝还不知道消息!杀人魔武力值很高,随着携带一把锋利的大号斧镰……” “沈枝万一遇上……” 郑浪发出低声的叹息,脚下踩油门,加快了行车速度。 他想说,杀人魔不一定会和沈枝遇上,而沈枝也不是三脚猫功夫。 而且村里那么多人,那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也得掂量掂量。 可关心则乱,傅思明现在脑海里一片混乱,哪里想得了这么多。 他满脑子都是沈枝遇到危险怎么办? 连环杀人魔带着利器往沈枝家的方向去了! 斧镰是一种锋利的农作用具,一边是斧头,一边是镰刀。 锋利无比,两头都可以使用,稍有不慎容易伤到自己。 可以劈砍柴火,也可用于收割。 大号斧镰配上一根趁手长柄,杀伤力惊人。 另一头。 沈枝回到家后,想起后山有几株珍贵的药材熟了没摘,便拿着药篓再次出发。 回来的时候经过一个沟谷三岔路口,左右是高过头顶的土堆,中间是雨季冲刷出的沟,视野受阻。 起初她没有察觉。 等发现的时候,一个胡子拉碴的壮汉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斧镰站在路口。 那人本来已经从主路往另一边走了,可到了岔路口,竟鬼使神差的退回来。 恰好和躲避不及的沈枝撞在一起! 退回来见到一个大美女,那人有种逮到猎物兴奋感。 他一半脸隐在阴影里,胡子挂着屑,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 沈枝停下步伐,一边观察杀人狂魔一边快速思考对策。 视线落在斧镰手柄与镰身接缝处的血迹上,心中升起一丝忌惮。 此人身形高大、手臂肌肉隆起,是个练家子。 退是荒无人烟的深山,进是祸福难测的搏杀。 沈枝没得选择! 向屠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人,比电视里最惊艳动人港星还美。 她乌黑浓密长发披在肩头,只简单的绑了发尾,宽松的衣服用一条攀膊绑住袖子。 微风撩起她柔顺的发丝。 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 便衬得他贴在家里的美女海报黯然失色! 世间怎会有如此绝色? 还偏偏叫他遇上了。 好一个清冷妩媚的妖精,误入林间的仙子! 向屠吞咽口水,眼神微动。 他本来只打算索要些钱财和食物,可现在他改变了注意…… …… 傅思明找来的时候,沈枝正坐在田埂上吃力的给手臂绑绷带。 脸上溅了几滴血,药篓倒在一侧,脚下还有两块分别沾着药汁和血渍的石头。 素色的衣衫被鲜血浸染,割破的攀膊和衣服沾染了泥土。 大片血渍晕开,刺痛了傅思明的眼睛! 他疾步上前,一把上前抱住沈枝,心中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怀抱里真实的触感让他悬着的一颗心落下。 但沈枝狼狈的模样还是深深烙印在他心里。 沈枝若是有事,他会疯掉的! 他的家人已经没了,沈枝是这世上他唯一的寄托。 如果连她都……傅思明不敢想下去。 拥抱过后,他很快放开她。 一边上手检查,一边扫视沈枝全身,声音颤抖着问:“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 沈枝额上青筋一直跳,忍了又忍,最后打掉他的手,将推离一步。 “傅思明,我不喜欢触碰。” 言外之意,离她远点儿。 傅思明双目猩红,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这一刻,他真的恨! 为什么他每往前一步,她就退一步。 他每一次尝试靠近,都换来她的转身就走。 沈枝与之对视,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都是他的策略!都是装的!不要心软…… 过了良久。 沈枝轻轻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睫,侧身示意:“左肩,打斗斧口按在上面,没有很深……” 傅思明仿佛得了什么刻进他基因骨血的指令,立马收敛了情绪,过去看她。 揭开布料,皮肉翻滚,血从狰狞的口子里汩汩流出,渗进衣料里。 傅思明眼眶里忽然就有了湿意。 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指尖轻触了一下肩头完好的皮肤,沈枝“嘶”的一声,肩膀一缩,冰冷的目光扫向他,似在无声谴责。 “弄疼了吗?” 傅思明满脸懊恼,心疼又自责。 沈枝不言。 不是疼。 和一些人的皮肤饥渴症相反,她极度厌恶别人的触碰。 主动治病救人还能接受。 别人一碰她就想把那人脑袋拧下来! 偏偏傅思明是个黏人精,每时每刻都想着靠近她一点,再靠近一点…… 傅思明把头转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眼神凶狠的像吃人的恶狼,指节捏得咔咔响。 他想上前补几刀,但那样太便宜他了! 郑浪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发现躺在地上血流一地,四肢扭曲的向屠也吓得不轻! 这杀人狂魔都快翻白眼了,还能救得回来不? 沈枝语气淡淡,对傅思明说。 “我不喜欢轻浮的人,也不想谈什么情情爱爱,你和我是故交,我不想最后闹得那么难看!” 傅思明眼神失落,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闻讯赶来的村民和警c围住。 村民们咬牙切齿,目光愤恨。 敢到他们村作乱,也不向外打听打听? 要不是他已经快死了,村里人能让他再死一次! 谭云庭一身白褂打底,身披杏色外套。 头发被风吹乱,俊朗帅气的脸上皆是担忧。 警c把犯人拉走,沈枝也被送到了医院。 她的伤口在肩膀靠后,要缝针,她自己够不到。 第6章她爱他,她爱他,而他爱她 镇上卫生条件有限。 傅思明坚持到县里看。 谭云庭也蹭上他们的车跟来。 其他人见尘埃落地差不多都散了。 唯独刘晓敏见心上人带着小弟抢了她爸的车送情敌,破防不已! 直接站在原地又跳又骂! 柳亦霜也面色暗恨,但不敢当众表露出来。 心思单纯的李丽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毕竟谭云庭是个老好人,待谁都好。 对外他一直宣称和沈枝是朋友,对沈枝也是这套说辞。 所以他跟着送沈枝去医院,李丽娟只觉得他仗义! 谭云庭打算用真心慢慢捂热沈枝那颗冰冷孤寂的心。 奈何半路杀出个傅思明。 死皮赖脸,持帅发疯! 医院里就拉着外科最厉害的医生不准先给向屠救治,要先看沈枝看。 要不是沈枝让他收敛点别闹,他能被护士和保卫当场叉出去。 他又要求医院派女医生给沈枝缝合,不要男医生! 但医院里只有女护士,且外科缝合技术最好的是男医生。 傅思明只好退一步,但他要求亲自进去盯着。 医护人员一整个大无语。 谭云庭看他的目光宛如看智障,同时又恨得牙痒痒。 抛开被人蛐蛐是个脑残不谈,发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起码最后傅思明进去了,他却留在外面。 对此谭云庭内心抓狂! 缝针的王医生是个外向的,一边说话转移沈枝的注意力,一边处理伤口。 “听说你是和罪犯搏杀受的伤,小姑娘真厉害!” “麻药有点疼,你先忍一下!” 其实沈枝不怕疼,受伤到现在都没哼一声。 一场手术下来,反倒是傅思明比她还要紧张,全程大气不敢喘,最后还出了一身虚汗。 缝合出来天已经黑了。 回村里要4小时。 村口,众人在车上因为沈枝的去留众人产生了分歧。 郑浪忙了一天,累瘫在座位上,双眼无神的看他们仨到底谁能说服谁? “枝枝,别和我这么生分。我睡书房,先去我家休息一晚。” 傅思明家是独门院落,家具设施一应俱全,从村口到他家只要六分钟。 沈枝摇头,“不去!” 谭云庭张了张嘴,去他家十分钟也到了,他跟沈枝怎么也比突然冒出来傅思明熟。 去傅思明家,成什么样子? 傅思明一锤定音:“开车!” 郑浪打了个哈欠,“明哥去哪啊?” “上山!” 前方,穿着薄款红色碎花袄扎着两个马尾辫的刘晓敏拿着一根杆子怒气冲冲的拦在村口。 她爸正在劝女儿回去睡觉,一些闲着没事的乡亲抓着一把瓜子出门,远远的站着看好戏。 沈枝眉眼一黯,抿起嘴唇。 早前她在黑石村小学任职教育红班被人针对了,后来才知道是刘晓敏起的头。 傅思明的到来,让她和黑石村未婚的年轻少女直接的利益牵扯。 郑浪捂着眼睛,低下了头,趴在方向盘上装死不动。 修罗场……没眼看! 沈枝下车,淡淡的瞥了一眼刘晓敏,然后独自起身往山上走。 刘晓敏被看得有些心虚。 沈枝不会知道是她联合学校的老师针对她,把她锁在厕所吧? 第二天沈枝就辞职了,事也没有闹大。 她担惊受怕几天以为事儿就过去了。 今晚被沈枝这么一看,刘晓敏感觉她已经知道了,气势一下就弱了几分。 谭云庭捏了捏鼻梁,任由头发垂下来遮住面部表情,想装死。 空气有几分凝固。 刘晓敏气势汹汹的追上前来。 傅思明冷笑一声,“你猜这车是谁资助你们买的?” 这年头汽车是个稀罕物,最便宜的也要七万,二手的也要三四万。 黑石村一个鸟不生蛋鸡不拉屎的穷乡僻壤,要不是他出钱,哪来的公用办公汽车? 除此之外,村里很多设施,包括村镇办公楼翻新村口修路都是他出的大头。 傅思明长腿迈出,“砰”的一声合上车门,大步跟上沈枝的步伐。 谭云庭下车,手捏了又松开,仰头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咬碎银牙,心里暗骂傅思明。 他紧张的环顾一圈,没有发现李丽娟,随即淡淡的松了一口气。 那丫头心大,不会像刘晓敏一样堵村口,这会儿估计在被窝里睡得正香呢! 还好还好。 他其实隐约察觉李丽娟对他有意思。 但李丽娟心性单纯,她自己都没捅破这层纸,谭云庭也不好主动捅破窗户纸,显得他孤傲自负。 …… 村长家。 刘晓敏穿着薄花袄,两个辫子用红绳打个环,高原红的脸颊分布着一些小斑点。 她捯饬一番,在唇上点了一抹朱砂红,拿着镜子问: “爹,你觉得我配得上傅思明吗?” 刘村长半眯着眼睛,端详良久,抽了两口旱烟,瞧了两眼。 毫不留情反:“配不上!” 刘晓敏气得原地跳脚,差点没把镜子摔了! 同时心里也有几分沮丧,还也有几分不服。 她有几分懊恼,大嗓门嚷嚷道:“爹你怎么不说车是傅思明的?” “你也没问!我以为你堵他是因为他送你情敌去医院呢!” 刘晓敏恼怒一阵,最后得出结论: 自己和傅思明之间没可能。 以前没可能,现在傅思明喜欢沈枝,就更没可能了! 说到沈枝,她烦躁的挠挠头发。 到底要不要去找沈枝道歉? 她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嘴里嘀咕:“可是她一脚就踢坏了学校的门,找她道歉……” 刘村长坐在门槛上,竖起耳朵,只听见他闺女说什么坏门,什么道歉。 …… 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繁星点点。 傅思明与沈枝一前一后走完这段路。 回到家,傅思明给沈枝打来热水。 待她清洗过后,又把她的脏衣物收走,就着昏暗的灯光洗干净,晾到堂前的竹竿上。 外衣坏掉不能要了,傅思明垂眼看着丢掉衣衫,心里有了主意。 夜空下,有些年代的榫卯结构夯土墙瓦房发出昏黄的灯光。 傅思明避开香椿木药架,越过三寸横木门槛进屋。 镂空雕花隔扇门一排展开,沈枝那间房的灯还亮着。 若是没事,她早睡下了。 沈枝就是这样一个人,冷漠孤独,奉行便宜行事。 她在等他。 第7章再烦她,我就是把你剥们皮抽筋的鬼! 傅思明在她卧室外站定。 古朴的四方桌前,沈枝眼神专注,两枚手指搭在眉心,双目微阖。 “傅思明,我们谈谈。” 和谭云庭拒绝人也要循规蹈矩不同,沈枝属于发现一点苗头就立即狠心掐断那种。 斩草除根,让对方寸草不生。 “好!但我能不能进来说?” 有时候文字和语言表达是苍白无力的,隔着屏障,永远无法窥见真实的对方。 沈枝觉得没有必要,但这是傅思明的坚持。 沈枝想了想,反正现在她也没安寝,“行,你进来吧!” 傅思明推门进去,转身关上门,在沈枝左手边坐下。 相比疏离的坐她对面,他的第一选择永远是靠她近一点。 沈枝放下手,坐直了身体。 “你也明白,我是个薄情寡欲的人,你花心思在我身上是不会有结果的。” 她眼神坚定,转头看向傅思明,薄唇轻启:“收手吧!” 不会有结果是主要原因,还有一点,她要离开了。 明天下午,她名义上的父母就到黑石村了。 刘晓敏的事无伤大雅她不计较。 但这家人害她不浅,又欠她一命,是时候讨回了。 沈枝说话的时候,傅思明正专注的望着她。 眼神温柔缱绻,深邃如海。 应对这种情况,沈枝一向向从善如流,唯独面对傅思明这双眼睛,无端生出几分不适来。 傅思明收敛了神色,捻动食指和拇指,语气郑重:“我知道,我会认真考虑的!” 夜里。 傅思明宿在昨日的小床上,仔细回味沈枝脸上的那份不自然。 一会儿双手交叉枕着头,一会儿摸摸下巴,辗转反侧。 这怎么就不算一种回应呢? 不过他确实该好好考虑考虑,怎么调整策略,沈枝对情感的接纳度远比他想的低得多。 …… 次日清晨,沈枝睡到了八点。 因为肩膀受伤,不能平躺着睡,也不能往左侧睡。 她保持右侧身的姿势睡了一整晚,有几分烦躁。 傅思明睡的时间倒是不长,不过他起来后神清气爽。 他自己一个人在家,带伤带病要去工作。 在沈枝家,什么工作?叉出去! 今天是周二,是沈枝出诊的日子。 沈枝单手正骨,扎针救了一个急性肠胃炎患者,又替一个肺癌中晚期的老病患诊完脉。 傅思明坐在正堂前的板凳上,目送他们来往,面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额头青筋一凸一跳。 她自己也受了伤,哪有人带伤看诊的? 患肺癌的患者姓胡,白发白须,佝偻了腰,杵着一根拐杖。 眯着眼对傅思明看了又看。 这不是他们村新来的傅书记吗?给他们村捐了很多款,做事麻利,人又长得好看。 谁见了不夸一句:靓仔心善! 今天坐在那却像要把他们剥皮抽筋的恶鬼! 胡大爷颤颤巍巍的离开,临门还疑惑的回头望了一眼。 傅思明正眼含怒意的瞪他。 沈枝看过来他又立马转头笑嘻嘻。 胡大爷走后,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人登门问诊。 沈枝干脆靠在竹椅上小憩,好应对下午的认亲局。 傅思明则回家拿东西。 临出门前遇到村长,村长把他叫到办公室,给了他一叠厚厚纸壳子包裹着的东西。 “沈枝昨天不是见义勇为捕获了一个罪犯吗?这是赏金,烦你转交给她。” 傅思明放在手上掂了下,抬了抬眼皮,心下疑惑。 “这么快就下来了?” 而且村长说的是赏金,不是奖金。 怎么会有赏金? 赏金下来确实快一些,但是这份量…… 傅思明敏锐的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告别村长,他拨通一个电话,让人留意着这件事。 随后拿着生活用品上了山。 可能是上午那几个病人转述了自己的见闻,加上沈枝的确有伤在身,下午没什么人来拜访。 太阳躲进云层,远处灰色厚重的云海正向这边移动。 傅思明在院中给她磨药。 沈枝望向空荡荡院门,微微皱眉。 这个时间点,那对夫妻应该到了。 上辈子他们奔波了一路,死活不愿意再上山,便留在村里,找人请她过去。 请她的人应该这个点到。 然而此刻,一个人都没有。 原本晴朗的天被乌云盖住,瞧着像要落雨。 傅思明见状,起身开始收东西。 晾晒的药材和沈枝的衣物,包括庭内一些容易淋坏的物件。 沈枝没插上手,傅思明已经全忙活完了。药也磨好了。 傅思明拿过来找她。 “枝枝,该换药了。” “我够的着。”沈枝试图拒绝。 傅思明没反驳她,只严肃的说明事实:“会扯到伤口。” 左肩确实要侧过来一些才能上药,但沈枝觉得自己能解决。 不就是会扯到伤口吗?她小心一点就好。 傅思明调配好药放桌上,关好门窗,把沈枝的椅子拉到自己身前。 “枝枝,来,我帮你上药!” 沈枝踌躇片刻,心里组织了语言,思考着怎么把他赶出去。 毕竟不能让陌生男人给自己上药,认识的也不行! 傅思明催促:“只是抹个药,我又不是什么无耻s胚!” 听闻这话,沈枝“唰”一下抬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傅思明丝毫不心虚的与之对视,生动形象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厚颜无耻! 傅思明的唇角翘起一个弧度又被强行压下去。 最后在傅思明软的磨硬泡下,沈枝勉强答应把药交给他来涂。 傅思明抹药的时候十分专注,磨叽半天好像无处下手,沈枝催促他,他才颤抖着手轻轻的给她抹上,速度堪比蜗牛爬行。 在沈枝不耐烦快要发火的边缘,涂药才结束。 傅思明立马转移注意力。 在她身问道:“会留疤吗?” 沈枝微微蹙眉,理所当然回答:“当然不会!” 这种小问题都解决不了,她24年医岂不是白学了。 傅思明眼眸一下变亮,夸赞:“枝枝真棒!” 沈枝:…… 谢谢!不会夸大可不必硬夸。 或许是傅思明脸上表情过于生动,沈枝听着,也没觉得有表演痕迹。 这时侯,外面有一滴没一滴落起了雨。 第8章她不行,让我来 换好药,傅思明接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告知他,向屠刚从医院转走,就在押送途中被劫了。 傅思明侧目,看向桌上的两万块钱,眼神微动。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电话那头吞咽下一口水,放低声音对他讲:“是境外雇佣兵‘蝰蛇’老大和两个成员。” 傅思明抬了抬眼皮,手指敲击着桌面,外面的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张了张嘴,还未说什么,就被暴力的拆门声打断。 “哐嗤——” 门被外力从外面破开。 傅思明挂断电话。 七八个人闯入这个院子。 他不动声色的把钱扔进墙角的老鼠洞里,踢过旁边的泥土盖住。 随即起身,挡在沈枝身前,桃花眼扫过帮强闯民宅的暴徒。 “老大,没找错!就是她!那匹白马在后院。” 进来的一共5人,1个守在门口传递消息,外面还潜伏着几人警戒。 傅思明一开始以为是劫走向屠那伙人来寻仇。 一看来人既不是雇佣兵,人数也对不上。 为首的手上拿家伙指着他们,人长得膘肥体壮,嘴里一口烂牙:“昨天你们在西坡的草原救走了一个人?” 不等他们答话,他就自顾自在院子转悠起来。 不重要了,消息已经泄露,他们已经不安全。 谁知道外面埋伏几队人?敌暗我明,不如挟持人质,逼迫敌人主动现身。 其他人躲到房檐下避雨,没一会儿就开始四处翻找破坏,搜集吃的,顺手拿了好些药材。 为首那人目光猥琐,上下打量着二人,看了看沈枝,又看了眼傅思明。 有些意动,又有几分忌惮。 在黑石村这块犄角旮旯里,出现两张惊世不俗的脸,不会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吧? 他们上山,是为了求活路的。 按理说村里人质更多,但也更容易被包围。 这里背后就是绵延的大山。 东西两侧地势险峻,向南走还有稻田和河流,逃生时地形有利。 小弟送来椅子,冯勇皮笑肉不笑坐下,出言探他们的底。 “出行不利,借贵地避下雨!你们二位”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手上的家伙随着他的视线在二人间徘徊。 瘸了一颗牙的嘴一张一合,吐出下一句:“是什么人呐?” 他比了一个手势,屋里搜刮的众人纷纷停下手中动作聚到堂前。 “你们怎么到人家里做客的?搞成这样子!成何体统?” 这队人马的副手是一个高瘦的男子,叫崔鹏。 黑色的斗篷衬得他皮肤苍白得可怕,眼神阴翳,跟藏在暗处索命的毒蛇一样。 两个手下背着鼓鼓囊囊的大包,仔细翻找有用的东西,拿的多是吃的和用得上的药材。 另一个是个干练的汉子,眼神警惕,在屋内搜索有用物资和排查危险。 沈枝和傅思明对视一眼,两人神色都有几分凝重。 这帮人除了为首那个有几分匪气。 其余人训练有素,戒备心很强,不像普通盗匪。 他们甚至还留了3个人在外围警戒。 找上沈枝也不是因为沈枝救了什么人,而是因为山上地形有利于制定接下来的逃脱路线。 顺带把沈枝家中物资当成补给站了。 崔鹏冰冷的目光看向沈枝二人,又投向冯勇。 意思很明显:杀! 他们不需要人质,敌人来了就打,陌生人在身边就是隐患。 他们带着的东西,不能落到任何人手上。 必不得已的时候,玉石俱焚也不能让外人得到! 冯勇不动声色的冲他摇摇头。 他皱了皱眉,心下暗自悔恨,上了这条破船! 这群人太疯狂了! 如果能撤退,谁愿意为了一堆冰冷的数据丧命? 反正他不行! “你,去准备点吃的!”冯勇一副土匪做派,坐下来就差遣沈枝。 傅思明上前毛遂自荐:“她做吃的不行,她胳膊受了伤,让我去吧!” 冯勇一脚踩在椅子上,语气嚣张:“要你啰嗦?我就要她去!” 防着你呢!小白脸。 傅思明忍不住嘴角一抽。 砸了沈枝家,还妄想让她准备东西。 过了一会儿,沈枝端来一盆白粥。 冯勇眼睛瞪大,捏紧拳头,怒视着沈枝。 不自己动手就是想榨点死人的剩余价值,吃两口点好的。 毕竟这个组织办事,不留活口! 但是大姐,命在我们手里,好歹敷衍一下子吧? 一盆白粥,狗都不吃! 冯勇去厨房逛了一圈,发现沈枝家里除了几个土豆,就剩点大米和玉米粉了。 无奈之下,只能先凑合吃。 身上的存粮得留着逃命的时候吃。 冯勇一马当先,“咕嘟咕嘟”炫了半碗,其他人也跟着动筷。 崔鹏端起碗来,慢慢送到嘴边,停住了。 嗅了下,眼里飞快的闪过一抹杀意。 “别吃!” 加了料。 普通人可能闻不出来,但他的鼻子异常灵敏,是组织不可多得的研究奇才! 这次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住他和研究数据。 傅思明早有准备,一把拉过沈枝就跑,带着她逃到自己的小房间并关上门。 投毒,是沈枝会干的事。 只是没想到,对方当中也有高手。 他在自己的小床上摸索了两下,然后从里面拿出一把小巧的盒子。 沈枝素手一挥,洒出一些粉末。 用手绢捂着口鼻,见傅思明在她家藏了家伙,略一挑眉。 喝了粥的冯勇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最先追上来的两人吸入空气中的药粉,出现晕厥状态。 崔鹏阴沉着脸看了一眼房梁上挂着的药包和空气中混合的不明粉末。 “用火烧!其余人绕后堵窗。” 傅思明和沈枝闻言,对视一眼,知道不能坐以待毙,两人从后窗翻了出去。 外围警戒的人听到声响,也撤回两人支援。 “砰!” “砰!” “砰!” 枪声一响,不仅惊动了暗处潜伏的部队,整个村也听见了动静。 队长当即下令:“动手!尽量保护群众安全!” 他们追踪这群人半个月,前两天卧底失联,线人周涛冒死传回消息。 赶过去发现基地已炸毁,人去楼空。 连夜寻到这里还是晚了一步! 眼下的情况,他们只能一边请求增援,一边伺机营救。 结果增员未到,里面就开火了! 第9章西伯利亚的蝴蝶扇动翅膀 枪声响起后,祠堂立马聚集了几个壮汉,手里拿着打猎用的猎枪和农具。 “奶奶的!有人闯进咱们村撒野!” 村老颤颤巍巍的杵着拐杖出来,在祠堂门口坐下,砸吧一下烟头,抬眼看了下墙壁上挂着的猎枪和弩。 两个人立即取下,背到背上。 村老扫了一眼几人,交待了一句:“是沈家山头,都放机灵点!” 平时的规矩是: 干的过就干! 干不过就跑! 不要留下把柄。 现在的规矩是,有人在他们村动了真家伙! 沈家两婆孙行医治病不收钱,都是村民们约定俗成给。 需要向外采购的那部分才收一点,有时候甚至自掏腰包,救助贫苦家庭的病人。 多少病人还靠着一方中药续命。 在沈家山头放枪,无疑是撅人祖坟。 村口很快聚集了七八个男人冲上山,为首的皮肤黝黑,穿着草鞋和褂子。 街头小巷里还有人陆陆续续跑来。 “走!沈家山头。” nnd!上次和隔壁村械斗都没用上猎枪,这次居然有人带着家伙闯入行凶。 向屠那次是意外! 他是从别的地方逃窜过来的,没几个人看看,而且一直像老鼠一样躲藏着没有现身。 后面直接遇上沈枝了。 要是在他们村招摇过市的行凶,早就被围殴了。 有人大喊了一句:“有人在沈家山放枪!” 一旁的妇女扔下水桶扛着扁担就冲了上去,麦田里割草的刘嫂子抬起头,趁着脸也拎着镰刀快步往山上走。 原本火药味十足正骂街的两村人,你指着我骂一句,我指着你还一句,眼看马上就要爆发冲突。 结果听着这话,二话不说各自转头,一个拾起路边的砖头,一个急奔回村摇人。 …… 傅思明和沈枝分散,各自寻找掩体躲避。 崔鹏紧紧抿着唇,眼底一片森然,皱眉发号施令:“男的杀了!女的抓起来做人质。” “速度要快!” 外面也打起来了,时间紧迫。 傅思明手上有武器,对他们威胁较大,肯定不能留。 沈枝胳膊受伤,抓起来做人质再合适不过。 只是他们没料到,这俩人都身手不凡。 不大的庭院内,硬是靠着矫捷的身手和对环境的熟悉溜了他们五分钟。 傅思明击毙了一个人。 沈枝也将吸入药粉的两人打趴下。 崔鹏看着这一切发生,危险的眯起眼,抬起枪口对准沈枝。 抓不到就杀了! 照样撤退。 沈枝敏锐的感知到危险,一个侧空翻,手中射出三枚银针。 一枚钉入木柱中,一枚钉入地上的石板里。 “碰——” 崔鹏捂着右手,满含恨意与恶毒的双眼看了眼沈枝,声音沙哑隐忍:“撤!” 再纠缠下去,他们就走不了。 “碰碰!” 几声枪响过后,崔鹏带着那名进屋搜索的警惕壮汉和两名背着大包的成员撤退。 屋内倒下的冯勇和伤员全然不顾! 走得那叫一个绝情! 沈枝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追!” 傅思明捡起一支枪扔给沈枝,二人没追几步就追上和外面交火的崔鹏几人。 火力全开,和屋里打斗不是一个级别。 沈枝这时才有些庆幸,原来他们还带了重火力。 还好刚才忙着跑路,没对他们用。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外围又被源源不断的村民包围,崔鹏几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崔鹏打了几发子弹,便沉着脸点了一根烟,右手举起枪械,左手手摊开上举投降。 接受投降的军官缴械后让他们抱头蹲下。 还派人把里面的伤员和中药昏迷的冯勇一并带来。 “队长!死了一个!”检查的人回来报告。 群情激愤的民众被拦在外围。 傅思明和沈枝手也得交出武器接受检查。 身着伪装服的2个士兵正准备搜身,背后“轰——”一声巨响,烈火浓烟冲上天空,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在身后浮现。 地上抱头的壮汉抬头瞥沈枝一眼,露出邪恶的笑容。 看呐! 这就是你们原本的下场! 与此同时,背着两个大包的人同时起身抓住两个士兵的枪口,一手拉动引线,一个熊抱将人死死抱住。 观众惊呼声!军官大吼着:“退后!”声,引线燃烧的“嘶嘶”声。 在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后都显得不那么明显了。 沈枝眼里只有一张挑衅的脸,还有变成蘑菇云的家。 她飞快的将两根银针插入那人的身体,右手精准的捏住一截脊椎骨一提。 傅思明搂着她往外跑,见状将这人的脖子暴力拧断,扯着她向一边倒去。 慌乱中,一个战士用手铐反铐住一个人逃过一劫,另一个没挣脱被炸断一条腿。 傅思明将沈枝推下坎子扑倒,离得近的多多少少受了点伤。 冯勇被爆炸声震醒,歪歪斜斜躺在不远处,眯起一只瞅了眼现状,嘴唇动了动。 内心骂了一万遍mmp! 漫天飞舞的纸张落入熊熊大火,被焚烧殆尽,零星几张被膨胀的热空气裹挟着飞到外围。 沈枝捡起一张看了一眼,眉头紧锁。 这些数据…… 不待她多想,远处传来摩托车和汽车的鸣笛,还有军官吼破嗓子的“疏散人群!” 反应是有人接应! 接着,她一阵眩晕恶心传来。 空气有毒! 尖锐嚣张的狂笑声,机枪扫射的声音不绝于耳。 旧式的三轮摩托掩护着一辆改装汽车飞速驶来。 人群哄散而逃。 也有人留下来帮忙,跟随军队反击。 其中一个是穿着褂子草鞋的汉子,寸头,光膀子,叫卢俊。 沈枝用手帕捂着口鼻,抢救火里的纸,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 脑子飞速记忆的同时,也想起一起震惊举国上下的案件,史称9.14事件。 死亡人数超过192人,上百人被挟持,发生了枪击爆炸毒气泄露事件。 也是后世“灭鹰行动”开始。 沈枝是后来解毒剂的研究人员之一。 可时间拖了太多年,当时中毒的人大多已经不堪折磨死去。 最后解毒剂出来,这个组织却已将病毒研究到一个无人企及的高度! 并在30年后造就了一场大规模人造病毒灾难! 这辈子因为她外出捡到人,这些“鹰”循着味追过来,导致冲突提前爆发! 她成了西伯利亚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便引发一场巨大的风暴。 第10章好大一口黑锅! 沈枝从火中捞纸,一目十行记下重要数据。 文化兵也在灭火和抢救这些实验数据。 傅思明则从地上捡起武器,气势汹汹走到一个土堆掩体后,趴下,瞄准车轱辘。 一声巨响,干废了右边三轮车摩托的车轮。 周野是这支队伍的最高指挥官,见状便让傅思明试试能不能击中汽车的车轮。 刚才那一击,让敌人集中火力先干掉他! “掩护!”周野喊了一声。 周围石土乱飞,傅思明拿着武器换了一个位置。 时间可能来不及,最多三分钟,敌方的车就能开到他们这。 收集散落数据的工作也到了尾声。 沈枝将捡到的纸交给文化兵,来到了伤员临时救助地。 断了腿的兵鬼哭狼嚎着止血,穿着同样衣服的同伴在给他止血。 沈枝朝他们疾步走来。 边走边表明身份:“我是医生。” 受伤那人脸庞青涩稚嫩,脸上挂着眼泪,抱着断腿在简易担架上打滚。 裴航内心升起一丝期望,问:“是……外科医生吗?” “中医。” 裴航闻言,挤落两滴清泪,药通过伤口渗进皮肉,如万虫噬咬,痛彻心扉。 巨痛让他不能呼吸,嘴唇颤抖着,眼泪一颗一颗掉。 “我好痛!来个人……打晕我……” 沈枝拿出一个香囊,用右手捂在他的口鼻上。 “安神镇定,能止痛。” 她一边解释,一边找他的断肢:“创伤面积不大,切口还算平整,是炸飞利器导致。腿部肌肉与血管没有彻底坏死,三个半小时内手术,可以把你的腿接回!” 裴航激动不已,嘴里支吾着要说话。 他的短腿就在旁边。 他没有另一个搜查老兵有经验,但他身手也不差。 在那两个人做出引爆动作的瞬间,他们的人就以最快的速度将人击毙。 断肢重接? 他的腿还有希望? 32年前,传说中海市有人成功过,可那对医生的技术和治疗水平要求非常高! 裴航再次绝望,闭上眼无声流泪。 “我能做。如果能成功脱险赶到县医院的话……” 沈枝将他的短腿妥善包起来,放在裴航胸前让他抱住。 处理伤口的同伴见状,转身加入战场。 他们这个小队只有13人,排除他受了伤,两个看押犯人,一个卧底生死未卜,一个被沈枝救走重伤在医院救治,就只剩8个人! 傅思明和沈枝加入,他们也才10个人。 而对方的增援都不止10人。 鹰是一个与境外勾结、以经济盈利为目的的庞大犯罪组织。 世人不知道其真实称号,只知道其内部流传着一个鹰图标记。 鹰有多少人也没人知道。 沈枝只听闻他们行事暴戾极端,奉行灭口原则! 不仅对外,对自己人也是如此。 也就是说,如果今天来的人救不出要救的人,他们极有可能把在场的所有人灭口! 刚开始周野他们还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打击罪犯活动。 直到刚刚,他们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沈枝来到看守犯人的车上。 车厢里躺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已经醒了但装死的冯勇。 崔鹏在一旁低头蹲着,双手交叉放在头顶,食指和中指有规律的律动,表情被帷帽遮住,只露出个下巴。 两名战士守着他们。 沈枝一过去就被其中一个拦下警告。 “什么人?干什么的!” 没有上头指令,任何人不得接近这辆车。 沈枝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威胁。 两名战士还是没有放下防备,其中一名将武器对准她。 她直觉这里会再生变故,所以过来看着。 如果可以,她会先打死地上那俩躺着的。 留活口一两个就够了。 冯勇色厉内荏,贪生怕死,可以策反,但问不出什么深度信息。 真正危险和有价值的,是崔鹏。 这个人就像隐匿在暗处的毒蛇,不声不响,却最为致命! 留在这里帮不上忙,沈枝临走之前给他们一句忠告:“必要的时候把地上的打死,留这个人当人质。” 关键时刻或许能救命! 这么多人太分散注意力,打起来还要保护他们,一个人看不住崔鹏。 沈枝也明白,人家不可能听她的。 职责所在,她贸然干涉只会起反作用。 傅思明不负众望,打瘸了汽车的一个轮子。 双方发生近距离火拼。 由于武器和人数上的差距,周野他们被压着打,不一会儿就阵亡了三人。 敌方死了两个人,没打算撤退。 沈枝走了两步,发觉情况不对劲,事情可能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她退回来,不顾两名战士阻拦,架着上了手铐的崔鹏往外走。 什么伤不伤的?她已经顾不上了。 “把人放开!不然我” 沈枝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嗓音低沉而清冷,每个字都仿佛被霜雪浸透:“放下武器,不然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 她挟持崔鹏,走入混乱的战场。 崔鹏这个名字她想不起来,但另一位奎因·里德和他的学生可是享誉世界的人造病毒专家。 只是奎因的身影和样貌与现在的崔鹏相差甚远,沈枝一时没把他们联系起来。 是了,后世有一篇报告说,914事件是某些势力为了救出奎因制造的恐怖袭击。 其中势力复杂,有好几种猜测。 负责营救头目远远的拿着对讲机说了一句什么,手下的人暂停攻击。 周野疑惑的看向沈枝,权衡利弊,选择暂时观望。 “让主事的人出来说话!”沈枝朝对方喊话。 “这个人要么马上带走,要么大家都别走!” “我就是。”汽车上,一个大胡子外国头目回答。 沈枝摇摇头,语气肯定:“不,你不是。” 如果她手里的真是那个人,那么这些人只是放出来打头阵的马前卒。 对方真正派遣来的救援力量,远比她们想象的要庞大! 有一条真正毒蛇正藏在暗处观望。 他们也需要权衡,一旦暴露身份,在龙国境内与龙国士兵发生冲突,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鹰这次真是背了好大一口黑锅! 大胡子手中的对讲机传来说话声:“对方队伍里有聪明人,交换俘虏,让她亲自把人送过来。” 第11章医术高明的不一定是天使,也可能是活阎王 说完话,田边陆陆续续走出来举着手的村民。 沈枝见状,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听完对方要求,她皱了皱眉头。 要她亲自去交涉? 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 傅思明扯开袖口和衣领,咬着后槽牙,愤怒的火焰在血管里燃烧。 不能让沈枝犯险!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说了不算。 对方明显有备而来,人数和战备都碾压他们。 他死死的握着从其他人那“借来”的枪,任由人掰扯,不放松分毫! 沈枝将人送过稻田,众人后退为她让路。 稻田后的树林中藏着一辆大卡车。 所有人严阵以待,沈枝在树林两百米外站定,环顾四周,眼神微沉。 这批人明显训练更为有素,纪律更高,装备也更为精良! 草丛里起码藏着两名狙击手。 对方放人放得很爽快,沈枝也不磨蹭,松开了崔鹏。 崔鹏抱着手腕,一步一步走向大卡。 大卡上的人侧面屈膝坐着,眯缝着眼看向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手上的枪。 偷袭龙国的军人,双方会陷入火拼。 打死一个无关紧要的聪明人应该…… 尼尔一个眼神,身旁的黑衣人压了压下巴,不动声色的抬起手中枪。 他的嘴角勾勒出一道弧线,琥珀色的瞳孔如同瞄准猎物的鹰眼,犀利又暗含危险。 孤身犯险,可是会有来无回的! 20秒过去,崔鹏已经走到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沈枝双手握枪,并未掉头,而是注视着周围,一步一步往后退。 傅思明一声暴喝:“你的人在干什么?” 他被两个士兵抱着,抢过突击步枪一阵扫射。 “突突突!” 由于射程有限,加上人为干涉,子弹全打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他一直保持高度警惕,很快注意到尼尔身边那人的小动作。 尼尔抬眼,挑衅的看了一眼正在发疯的傅思明。 转头和旁边的人说了一句什么。 然后带上崔鹏,转身就走。 傅思明这一闹,周野也发现到对方方才准备耍手段,气得他青筋直跳。 他一拳捶在旁边的土堆上,对方太嚣张了!完全没把他们龙国的军队放在眼里。 末了,尼尔还做出抱歉的国际手势,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对他们歉意鞠躬。 此时,周野手下的兵向他报告了沈枝能替卢俊接回断肢的事。 周野看沈枝的目光,一下变得复杂起来。 他甚至有些怀疑,沈枝是不是故意夸大其词? 断肢重接,她真的可以吗? 这次捣毁鹰巢行动,发生了太多变故! 莫名其妙卷进来很多出乎意料的势力。 沈枝回到阵地。 她漆黑的眸子注视着众人,沉静,清冷,令人捉摸不透她的情绪。 薄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却叫人诧异! “警戒!准备战斗!” 大卡开出去不到两分钟,忽然一个急刹。 原本神色自然、与车里人交谈着的崔鹏突然暴毙! 尼尔目眦欲裂,胸腔里的怒火几乎冲破胸膛,喉间发出的低吼: “youfuckme,ifuckback!”(敢耍我?那就奉陪到底!) …… 周野脑袋里嗡了一声,神情茫然片刻,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沈枝话里的意思? 她劫持人质,是为了换回村民。 换做他,他也会这么选择。 现在人交出去了,对方也走了! 她告诉他,保持警戒,敌人马上要杀回来? 周野两次张嘴,手指颤抖,舌头仿佛被钳住,说不出话来。 傅思明扒开人群,凑到她耳边好奇的问:“你给他下毒了?” 沈枝摇晃了下脑袋,然后低下头。 她只是捏碎了脊骨,给他催眠了而已。 她要保护村里人,崔鹏必须交出去。 可当她在崔鹏耳边说出奎因·里德的名字,他的身体不自觉的轻颤了一下,随后身体紧绷,眼底震惊与慌乱做不得假。 他就是那个人! 多年后的人造病毒专家里最出名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学生。 他之所以能被署名,是因为其提供了大量亚洲人体研究的基因数据。 他不能活着回去! 沈枝上辈子虽然死得早,但魂魄在人间停留了一段时间,也窥见后世繁华的人间。 争取了一点时间,又换回了村民。 她已经满足了。 如果龙国的援军没赶到,那么她们这些人便是马前卒,挥刀灭敌,把闯入龙国的异族全部留在这片土地上! 周野此刻脑子里有很多疑问。 但他是指挥官,顾好眼下战局最要紧! 天空传来“嗡嗡”声,两辆侦察机朝由远及近。 周野眼睛一亮,笑得露出整整齐齐的八颗牙。 援军来了! 侦察机上有相机,敌方想搞动作也要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龙国的怒火? 敌人看到这一幕。 两个人将情绪激动的尼尔拖回车上。 龙国的侦察机来了。 再不走就会遭遇大部队围剿! 这次任务不仅痛失奎因,他们能不能全身而退也是问题。 另一边。 危机暂时解除,沈枝和傅思明被军队扣押。 关于裴航的处理,双方领导据理力争。 在截肢和送往附近大城市求医之间,他自己坚持去附近县城接受沈枝的治疗。 周野怀揣着忐忑的心情,他和一名警卫员载着裴航沈枝去医院。 山下。 沈枝回眸望向变成废墟的家,眼神变得黯淡,嘴角微微下垂,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颜色。 承载她和婆婆无数记忆的地方,多年精心呵护的药田和草药,珍藏的医书笔记,还有她的追风,都在这场爆炸中化为乌有。 她驻足良久,眼神从空洞到麻木,神情冷漠,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傅思明从两个士兵手里挣脱,凑到她面前安慰她。 “以后我做你的马,我给你骑!” 沈枝猛的一抬头,眼神如淬了冰的刀子射向他。 傅思明自知说错话,眨了眨眼捂住嘴,凑到她耳边补救:“以后我做你的**,给你做牛做马!” 沈枝听完,脸色比锅底还黑,眼神中凶光毕露,可见傅思明说的不是什么好词。 两名士兵立即上来把他拉走。 傅思明被扣押。 沈枝随周野和裴航坐车赶往医院。 上次驱车回来是晚上,用了4个小时。 开到最快,3个小时应该能到。 车上。 周野心里压了很多问题,不得到答案就像猫抓挠心肝一样难受! 打了一路腹稿,忍不下去了。 他英气的剑眉下,冷眼瞧着沈枝,神态威严:“为什么杀人?” 沈枝杀了两人。 那个死在她手上的壮汉,地位明显比冯勇高,知道的也比冯勇多。 他们抓获的重要人质崔鹏被她拿去换村民,后又被其灭口! 她先救了周涛,现在又帮裴航接腿…… 真应了那句话: 医术高明的不一定是天使,也可能是活阎王! 要不是查了她这二十多年的人生轨迹毫无问题,周野都要怀疑她是敌对分子专门培养的特殊人才了。 第12章寻亲路遇劫囚抢劫 沈枝清寒的眸子泛冷,原本上挑的唇尾微垂,似笑非笑。 解释? 不存在的! 那些人持枪杀入她家。 她珍视的一切都可以用一句身外之物概括,陪伴她14年的追风在他们眼里也不过一头牲畜。 至于崔鹏,亦或者奎因·里德…… “我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查到什么?” 说完这句,她转头不语,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 周野眉头紧皱,右手食指拇指揉搓,内心有些焦急。 好歹透露一点啊!不然他那一万字的报告该怎么写? 沈枝似是想到什么,忽然转过头。 “爆炸战场泄露的有毒物质,是初代人工合成病毒,暂时没有传染性,会造成多器官衰竭。” “你们有些人可能已经感觉不适,有些人身体还没反应过来,我从小跟药打交道,感知力强一些。” …… 医院。 沈枝的左手不太方便,要了两名外科医生协助。 一场手术,三个医生,加上助手麻醉师和其它医护人员,七八个人。 沈枝主导,外科医生能处理的就他们动手。 精细一点的如血管缝合和神经连接还是让她操刀。 三个小时下来,沈枝累的不行,受伤的左手已经麻木,迷迷糊糊靠在医院的木椅上就睡着了。 医生办公室。 新来的领导和周野及医院的医生讨论着沈枝的医术。 “这么精密的接肢手术,她面不改色的完成了,还是在忍受肩膀伤痛的情况下!”院长毫不掩饰的夸赞。 起码他们医院没有一个医生能完成,整个边防三城,现在找不出一家医院能做这个手术。 如果真要送去像海市那样的大医院,时间肯定是不够的。 也就是说,沈枝拯救了裴航这条腿。 周野抬起眉毛,眉眼中染上焦急:“师长,那沈枝说我们中了人工病毒……” “这里不是医院吗?那就查一查!” 这次的事闹的比较大,惊动了南方陆军驻军兵团的汤师长。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裴航是他战友的遗孤。 战友牺牲后,他的孩子也走上和父亲同样的路。 裴航是周野队里年纪最小的兵,他才刚满十八岁。 这次是第一次执行高危险的任务。 这孩子如果真因为这次任务落下个终身残疾,他会愧疚一辈子! “我想见见那位主刀医生。” “她就在外面。” …… 两个小时前,解剖室。 一位年轻解剖人员取出男人身体里两枚细细的针,又摸向他断了的脊骨,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老师。 老师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迈的声音:“这种杀人手法,的确是x组织独有,可是他们已经十几年没有在外界活动了。” “验尸报告发我一份。” …… 汤师长出来的时候,沈枝已经醒了。 她眉目清绝,眼睛是魅惑勾人的狐狸大眼,嘴唇薄,鼻峰高挺,本该书中一笑倾城,魅惑众生的妖后。 她挺直腰背坐在那里,冰冷的目光一寸寸凉下去,只余骨子里透出的冷寂。 透过单薄的身影,照在昏暗医院里灰白的墙上。 汤师长脚步一顿,快速回头望了周野一眼,呼出一口白气,捏了捏背在后面的手指。 他眼神敦厚慈和,笑意带起脸上的褶皱,语气中带着浓浓关怀: “小沈是吧,怎么坐在这里,不去处理伤口?” 周野瞳孔微睁,然后低头看着脚尖。 明明刚才说“那就去医院检查”的时候语气还这么凶。 现在变得那么温柔! 沈枝表情淡下来,语速平缓:“没什么大碍,现在是把我送去哪里关押问审?” “这孩子,还没吃饭吧?走,先陪我吃点东西。” 周野眼睛瞪得老圆,师长我上午就开始潜伏,一路上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我可是您得力下属的下属! …… 餐馆里。 汤师长简单动了动筷子,把好菜都摆到沈枝面前。 他听完了周野的转述,褒奖道: “如你所言为实,那个崔鹏真有大问题,那你处理的没错,还有功!” 她救了村民,阻止境外势力带走崔鹏。 之前救了线人,又帮了裴航,这些都是功劳。 “法律不会包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听说是那些人先持枪闯入她家,暗中埋下炸药。 如果不是沈枝和傅思明最后离开了,他们俩也要被炸死在那里! 情况有点复杂,他们还要再调查核实。 汤师长尝试跟沈枝打着感情牌,想从她嘴里挖出点人工合成病毒消息的来源。 但沈枝防备很深,套不到话。 汤师长心里有了数。 是个难啃的骨头! 他眯笑着眼,又夹了两筷子菜,语气缓和: “今天下午的事你不想说,我们也不逼你。” “吃完饭放宽心跟我们回去,不出三天,一定查清给你个交代。” 验尸报告出来了,那个明面上被傅思明拧断脖子的男人也是她杀的。 沈枝饿了八九个小时,却没有一点胃口。 自己的事有了着落,她也问了一嘴傅思明的情况。 “那位傅小同志……”汤师长语气停顿了一下,思考片刻。 上面是在筹备全面禁枪的事宜,新的禁枪法律最迟明年出台。 现在非法持枪,但没有恶意伤人,不算什么大事。 没收枪支拘留几日,再口头警告几句便罢。 干脆卖她个面子! 他接着说:“不算什么大事,加上他跟着周野他们御敌有功,核实完身份就把他放了。” 汤师长金口一开,没人会再为难傅思明,这事就算揭过了。 沈枝夹往嘴里送了几口菜,这些美味珍馐到她嘴里如同嚼蜡。 这时。 一个头戴黑帽子,身着黑色大衣,嘴上小胡短须的胖男人敲门进来。 他掸去帽子上的雨露,把大衣脱下来挂在身后,捏了把衣角。 弓着背,手脚动作轻缓,眉头紧锁,嘴角露出职责假笑,语气夸张道: “汤师长!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 他们虽然处在不同体系,但偶尔有合作。 更何况这次渝城出了这么大乱子,他这个局长……难呐,难呐! 他身后跟着一个梳着三七分大背头的男人,眼神坚毅,黑皮鞋,马甲衬衫,同色外套搭在手上。 王局长苦笑着,低头轻瞥了一眼他身后的人,眉头紧蹙。 “这不发生了一桩恶劣抢劫案,刚处理完。” “被抢的是江城一对富商夫妻,大老远开车来宁远县找他们的亲生女儿,结果遇到了这事儿……” “亲生女儿”“宁远县”两个词一下钻进沈枝的耳朵,她停下手上动作。 王局长烦得不得了! 这件事涉及到劫囚一案,受害人听说犯人被劫走,已经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天了。 第13章傅思明你好大的胆子! 汤师长抬头瞟了一眼王局长和他身后的人,示意他们坐下来说话。 王局长身后的人叫刘岩齐。 沈枝得的那两万块悬赏就是他出的。 他全家都死在向屠手上。 今年六月,向屠的老母被刘岩齐乡下分了家的胞弟推倒。 送去医院住了半个月,突发脑溢血而亡。 向屠认为是刘的弟弟推倒引发了母亲的旧疾,于是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做作案工具,伺机报复。 刘岩齐家人偏心弟弟,他们早已闹翻并分家,老死不相往来。 七月中旬他母亲突然病重,他因为生意抽不开身,妻子就代替他回去照顾病重的母亲。 向屠报复的时候特地挑了个阖家团圆的日子。 刘岩齐三岁的女儿,未嫁人的妹妹,包括母亲和弟弟一家,全死在向屠刀下。 接着向屠又闯入同村与自己有嫌隙的男人家里把人杀了,路上带走了一直看不起他的女邻居。 最后偷车逃跑,辗转多地,从江省一路向西逃。 路上犯下多起抢劫qj案,最后逃到渝城,遇上了沈枝。 好不容易等到犯人在渝城落网被抓的消息,刘岩齐特地赶来盯着他伏法,告亡灵。 结果他还没到,囚车就被不明势力劫走了! 他跟着王局长,是希望他能告知向屠的详细身份和劫囚者的幕后势力。 如果法律不能声张正义,他就自己讨回公道! 他打听到消息,那是一队境外有名的雇佣兵团队。 价格高到令人发指! 能付得起这么高的佣金,向屠背后隐藏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 哪怕报仇难如登天,刘岩齐倾尽所有,也要与对方不死不休! 刘岩齐也不进来,守在门口,视线一直落在王局长身上。 汤师长简单介绍:“这位是沈枝。” 王局长一大拍腿,眉飞眼笑,激动道: “那对夫妇要找的人就叫沈枝!” “等等,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呢……” 包间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刘岩齐也听到了这几句话。 他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但能让王局长作陪,想必身份不会低。 他倒是没往军方方面想。 实在是周野刚执行完伪装潜伏任务,汤绍辉和身边的警卫员也很低调。 他们带着花容月貌的冷美人沈枝,这么不讲究的随便找了家餐馆吃饭。 他当即就敲门进去,灼人的视线落在沈枝身上。 两人脱口而出:“你就是沈枝?” 王局长也想起来了,不仅那对江城的夫妻找的人叫沈枝,之前抓获向屠的人也叫沈枝。 他的眼睛很红,眼神坚毅而憔悴,语速很快,生怕有人打断他讲话。 “对不起冒昧打扰了,这是我的名片,我叫刘岩齐。是向屠连环凶杀案的受害人,向屠被人救走了,如果有需要请联系我!” 警卫员的确把他请出去了。 刘岩齐频繁回头,用祈求的语气朝沈枝大声喊了一句:“我叫刘岩齐,你回去请联系我好吗?” 对方睚眦必报,如果真是沈枝抓了他。 等他伤好了,肯定会再回来寻仇。 他们拥有共同的敌人。 沈枝让他看到替家人报仇的希望! 他情绪有些激动,被请出去还在拍打着红木玻璃门,对里面语无伦次的说着什么。 因为实在扰民,不多会儿就被饭店老板请出去了。 王局长解决了一桩操心案,刘岩齐又被赶出去,情绪缓和了好多。 汤师长让一名警卫员先送沈枝回去,他和周野坐上局长的车去谈事情。 刘岩齐站在冷风里懊恼又激动,一边来回踱步,一边用拳头捶着手心,嘴里还念念有词词。 见沈枝出来,他立马追过来。 刘岩齐张了张口,沈枝提前打断:“我不能跟你走,我现在要回去!” 她从王局长那儿听说了刘岩齐的遭遇,很理解他现在的感受,知道他大大概率是想找她谈谈。 但现在已经凌晨了,天空中还飘着细雨。 她扬了扬手里的名片,走进车里:“早点回去休息,有机会我会打给你。” 刘岩齐木然的点点头,看了一眼她身边亦步亦趋的警卫员,明白过来她的处境。 沈枝虽然冷漠,但不是装酷和装b那种高冷。 相反,她有很强的共情力。 只是常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懒得对外界做出回应。 对此傅思明深有感触。 他每做出一个举动,沈枝都会给予回应。 有时候是掀掀眼皮,有时候是牵动嘴角一个弧度…… 因此他故作轻浮,行事夸张,只是想逗她开心罢了。 不过现在,他好像飘过头了。 傅思明抱拳头蹲在房间里陷入了纠结。 白日里他说的那两句话太过孟浪,沈枝好像生气了。 要不是士兵看情况不对赶紧把他拉走,傅思明毫不怀疑沈枝会当场给自己一顿! 怎么办才好? …… 第二天。 沈枝一睁眼,视线里就是一张放大的傅思明的脸。 他静静的蹲在床上,不知道注视了她多久。 见沈枝醒来,傅思明呼吸稍微有些急促,眼睛迅速瞟向一侧,说话语速极快: “枝枝,吃饭了!饭我给你打来了。” 沈枝看向桌上还染发着热气的包子豆浆,淡淡的嗯了一声。 她素来眠浅,许是昨天太累了,不然被人这么盯着她早醒了。 看早餐的热度,傅思明进这个房间不超过15分钟。 她脑子里分析着,忽然目光一顿。 看向门后被破坏的锁,眼神危险的眯起来,重重的咬了一口包子。 傅思明感觉喉咙有些痒,低头摸了下喉结,扯开领口。 他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凑到沈枝面前。 本来打算通过献殷勤,让沈枝不生他的气。 结果打开早餐发现沈枝住的地方门锁着,已经十点了沈枝还没起床。 他担心她生病了,开窗无果后果断选择撬门。 撬门进来以后,傅思明先用手背碰了碰了她的额头,确定不是发烧,只是睡太熟,便半跪在床边盯着她瞧了一会儿。 过了几分钟,沈枝还是没有醒来的征兆,于是他大胆包天将手向她的脸。 从脸颊滑到下巴。 就在这时候,沈枝醒了。 傅思明小心翼翼瞧了一眼沈枝的眼色,试探性的开口:“枝枝,你……” 沈枝“砰”一掌拍在桌子上,把装豆浆的搪瓷盆震飞几毫米。 “傅思明,你好大的胆子!” 她说的是他撬她的门。 傅思明干的亏心事不止这一件,哪里能分辩? “啊”了一声便发疯似的逃命! 如果被沈枝抓住,她一定会打断他的腿! 一定! 第14章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操场上。 士兵们正在进行5公里体能训练。 一声尖叫打破了上午的平静。 两道健步如飞的身影从军队招待所冲出来,左拐右转跑入跑道,与步道平行。 发令枪在半分钟前打响。 傅思明玩命似的跟上去,他以为到了人多的地方沈枝就会顾忌,事实上并没有! 沈枝胖揍他的心此刻达到了顶峰! “枝枝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后面没回应,甚至趁他说话拉近了半米距离。 沈枝穷追不舍! 傅思明吓得顾不得求饶,心里重复着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落到沈枝手上! 不一会儿,傅思明追上了操练的士兵。 “兄弟,没必要这么拼命吧?” 这是是长跑训练项目,跑这么快? 傅思明瞳孔放大,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下巴微微颤抖着,惊恐万分。 不拼命双腿不保啊! 他想起那半年跟沈枝所谓的师傅学武的时光,堪称地狱训练。 那么枯燥严苛的要求,只有她能从头到尾坚持下来了。 傅思明心血来潮跟着学了几天,被折腾得只剩半条命,后来打死也不去了。 后来长大一些了,外公给他请了最好的老师。 年轻人都有好胜心,他想着沈枝能坚持下来,他也能! 这么多年过去了,被沈枝天赋支配的恐惧依然存在。 她下手真不会顾及其他人死活,这一点他已经验证过了。 她真的——没有心! 傅思明突破了自己从前五公里16分半的记录,跑了14分39秒。 他落后了半分钟,所以裁判那里显示的是15分09秒。 这不影响裁判在终点吹了好大一声哨子。 5公里,刻苦训练的人要25-30分钟,20-25分钟内跑完是士兵中的精英,20分钟以下是种子兵或神级跑者! 在一众人欢呼夸赞声中,傅思明带着痛苦面具流下了生理性的泪水。 他往前跑了几步,踉跄着扑倒在旁边的草地上,翻了个身,大口喘息着。 就这样吧!他望着天空出神的想…… 打断腿就打断腿! 他跑不动了! 好消息是,沈枝没有追过来。 坏消息是,心肺快爆炸了。 嗓子火辣辣的疼,汗水流进眼睛里,刺激得他睁不开眼。 旁边的战士递给他毛巾和水,竖起大拇指:“牛掰啊兄弟!” …… 下午。 傅思明双腿颤颤巍巍的走出军队大门,还有好几个人假装路过围观。 都想看一眼这个打破5公里用时低于20分钟记录的男人。 外面有一辆车在等着他。 他的事已经了了,不能再待在军营里。 沈枝的情况还需要核实,所以她被留下来。 傅思明回去后,先去处理沈枝被炸毁的家。 有两拨人陆续来调查过,有价值的东西也简单收拾出来,警局帮他们保管着。 傅思明埋进老鼠洞的两万块被炸毁了一半,最珍贵的还是屋里摆放的复古家具和药材。 马他带人埋在了后山。 这两天,他一直留意着沈枝的动向,也四处打电话找关系走动,积极打听消息,利用人脉帮她。 汤师长那边,出于人情和对沈枝的第一印象,有意保下沈枝。 他们查明了人工合成病毒的事。 医院检测报告显示,那天在场的士兵身体里检测出有害物质,并且还在扩散。 汤师长有意推荐她参与解毒药剂的研究。 毕竟沈枝的医术摆在那里,国家没理由埋没人才! 但另一派系持坚决的反对意见。 理由是沈枝杀了他们好不容易抓到的两个重要证人,缺乏有力证据证明她没有暴力和反动倾向! 至于让她进入解毒剂研究小队,那更不可能。 解毒研究小组那是什么地方?每个研究人员都是顶尖的天才! 沈枝可是有杀人前科的危险分子!怎么能把一枚炸弹埋进自家后花园里? 坚决反对!并且不同意无罪释放。 这天,沈枝在打饭的路上被一位姓张的参谋堵住并放了一句狠话:“别想无罪脱身,进解药研究小组更是想都别想!” 他药剂学方面专家姐夫都没有得到这个名额,她凭什么能进? 沈枝觉得莫名其妙。 不知道上面是怎么讨论这件事的。 反正三天后,沈枝出来了。 来接她的,是江城那对姓林的富商夫妻。 周野作为唯一和沈枝相熟的军官,负责送她出来。 临出门前,他热情的说道:“我就送你到这里了,有机会再来做客。” “希望不要再有这个机会!”沈枝淡淡回他。 这些天托汤师长的福,她没有被找麻烦,但她也感觉到军营里有一部分人看她不顺眼。 谁好人来军营做客? 还是别了吧! 周野讪笑一下,他旁边是刚出院杵着拐杖的周涛,恰好走到门口。 从同伴那里知道沈枝医术一绝,还帮裴航接好腿以后,周涛眼睛瞪得老大! 早知道如此,他当初就不拒绝她的药了! 周涛和周野都姓周,但他们没有亲戚关系。 大门外,傅思明挥舞着手,从一辆黑色程亮的新车上下来。 给他开车的郑浪一脸痴迷的摸着方向盘。 林家夫妇的车被劫匪劫了,所以他们是打车过来的。 林正豪穿着西服大肚腩,带着个金边眼镜,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 旁边站着一个涂着玫红色指甲,穿着小西服包臀裙,戴着装饰帽的时髦女人。 她叫贺敏,是林正豪的妻子。 傅思明在人群里,就是个嗓门大的显眼包。 他扒开人群开到沈枝面前,弯腰低头伸出手,然后抬眼问:“枝枝,跟我回去吗?” 女人“嗤”笑出声,然后向上翻了个白眼。 “什么跟你回去?她是我们的女儿!凭什么听你的?你是她什么人呐?” 她的声音尖细,给人一种咋咋呼呼的感觉。 傅思明脸上的笑蓦然僵住,眼底闪过一丝戾气,起身站到沈枝左侧,俯首靠近她的耳朵,悄悄说: “基因是骗不了人的,我看你不像他们的女儿!” 他在车上观察过了,这两个人,男的一副暴发户的模样,女的一看就势利心眼小。 关键是他们长得一般,生不出沈枝这么漂亮的女儿。 傅思明说悄悄话的声音不大,足以让旁人听得见。 贺敏听见他内涵她长相普通,当即要发飙。 她先狠狠的瞪了老公一眼,然后迈着小碎步气势汹汹的走过去找麻烦。 昨天她见了沈枝就为她惊为天人的容貌狠狠震惊了一回! 沈枝是沈枝是她老公和前妻生的,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她一直听说林正豪的前妻漂亮,从前觉得那只是个活在别人嘴里的死人。 左右她也没见过,所以没什么感觉。 直到昨晚亲眼见到沈枝! 那狐狸一样勾人的眉眼,凹凸有致的傲人身段,还有雪花一样洁白无瑕的肌肤! 往那儿一站,就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绝美千金! 把她衬托得像个粗鄙泼妇! 那名军官还可劲夸赞沈枝,什么容貌出众,气质出尘,医术一绝。 她一句也不想听! 贺敏气得牙痒痒,回去以后哭哭闹闹,折腾了林正豪一整晚。 磨着他答应以后不能对亲生女儿太好,只准疼她们的女儿,家产公司也只能交给她们女儿打理。 现在傅思明公然踩她的伤疤,还内涵她丑? 她这么时髦的女人能忍? 还有他这么大的地方不站! 偏偏站在沈枝左侧,挡在沈枝和和林正豪中间。 贺敏当即一顿输出,语气又快又急: “你是哪里来的野男人?敢教唆我们女儿!我告诉你,我们枝枝,哦不,我们丽萍已经许了婚事!你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 第15章车站告别,启程江城 沈枝的婚事,是贺敏昨天见了沈才想出来的。 她舅舅家有个儿子至今单身,也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就是人们常说的钻石王老五。 之前谈的几个都吹了,把沈枝介绍过去就不错! 沈枝那么漂亮,嫁过去不吃亏! 傅思明一听他们刚见面就给沈枝安排婚事,肚子里仿佛憋着一团火! 他面目略显扭曲,恶狠狠的瞪着对方。 tmd他都还没吃上一口的鹅肉!这对所谓亲生父母反手就给介绍出去? 呸!口误! 反正沈枝肯定不会同意的! 傅思明求证似的转头望向沈枝。 沈枝头痛的拿手抵住眉心,低声说:“别吵!我要先回家一趟。” “回什么呀?听说你那堆破烂都被炸成灰了,等跟我们回到林家,要什么没有?” 贺敏大嗓门阴阳沈枝,神情既显摆又自信。 沈枝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面露不悦。 林正豪站在一旁帮腔:“是啊闺女,跟我们回去吧!缺什么回去买!” 实则他也不想在这个穷酸的地方多待了。 这一路,又是遇到劫匪担惊受怕,又是去警局做笔录吃不好睡不好,他迫切的想回到自己那个舒适的家! 至于沈枝心里怎么想想?她跟歹人搏斗受伤痛不痛?被劫匪人炸掉家难不难过? 对不起一个都没想到! 为人父母的,跨越三个省来找她已经很不容易了,太累了,早知道不心血来潮自己来接她了。 任他们昨天说得天花乱坠,该尊重沈枝的时候,还是不会为她考虑哪怕一丁点儿! 傅思明弯腰替沈枝打开车门,低下头轻声对她说: “山上我已经派人收拾了,有我的和值钱的我给你收着,追风我也帮你埋了……” 沈枝听到追风的时候脚步一顿,眼睛泛起了酸涩,缓慢坐进车中。 山上发生爆炸的时候,她想,后院马厩离前院有些距离,也许追风只是受到惊吓跑了,亦或者受了些伤被压住。 也许它没有死,它在等她去救。 现实的残酷却给她狠狠上了一课! 沈枝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眼尾泛红,蕴含湿意,隔着车框跟傅思明道谢: “谢谢你!傅思明。” 沈枝很少这么客气。 看着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傅思明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捏住,呼吸变得缓慢起来。 她刚刚那是哭了吧? 一定是! 他没想到,沈枝往日里那么要强心狠的一个人,会为了一匹马的死而落泪。 傅思明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神情有些恍惚。 他想起那天夜里,手臂上凉凉的湿意。 他当时以为是错觉! 沈枝那样骄傲冷情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为他而落泪? 假设……她当时真的哭了,那她一定很难过。 不是没有可能…… 兴许是他那些年闯荡留下的伤疤太过狰狞吓到了她。 傅思明早年做过街头混混,跟着漕帮守过码头,也流落过街头。 外公死后,他度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 没权没势,任人欺凌! 保命的财富变成了怀璧其罪。 往日待他亲厚的表叔伯为了利益置他于死地! 为了活命,他不得不做出一些大义灭亲的事。 沈枝是他前半段不堪的人生里唯一的一点光亮,所以他来找她。 来的时候傅思明想着,只要得到她就好,哪怕动用一些不堪和强硬手段! 可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想法变了。 一定要追到她,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 一开始的下药逼婚的计划是针对沈枝,后面对象慢慢变成了他自己…… 那天晚上,他应该冲进去的。 在他的逻辑里,不可能发生忍到痛失知觉这种事情! 他一定是疯了! 在这场名为爱的博弈里,是他先输了,心甘情愿,一败涂地。 她一点点情绪波动,都会牵动他的心弦! 刚开始,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说这是一种追求的策略。 只是在施行的过程中,他演的太过自然太过投入,入戏太深。 让他有种整个人悬浮在天上的不踏实感,恍惚,煎熬,直至惊慌失措。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傅思明焦躁的想。 过了半晌,他才恍然大悟似的的一掌拍向副驾前台。 郑浪瞟了一眼大哥拍红的手掌,眼神直接,仿佛在问:大哥你发什么疯? 傅思明懊恼的想,他刚刚应该跟上沈枝,坐到后排,然后狠狠嘲笑她的!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可惜了,错过了。 他偷偷的回头瞟一眼沈枝的神情。 她嘴角微抿,目光清清冷冷的望向窗外,脸上不见喜怒,微风吹起几缕飘逸的长发,窗外的光照在她脸上。 可以清楚的看到,眼睛已经不红了。 傅思明坐回座位,手放在肚子上,头向后仰,眼神放空。 她刚刚到底哭没哭啊? 没瞧见,后悔…… 要是去追问,她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一巴掌并附赠一句:“傻x!滚!”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这个场景,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郑浪瞅见他这个表情,瞪大眼睛。 见鬼! 明哥怎么一会儿懊恼不已,一会儿乐呵傻笑。 不会脑子坏掉了吧? 贺敏坐在后面的出租车上气急败坏的跟林正豪数落前面那辆车。 “你看看你这女儿!见了父母不说打声招呼?直接跟野男人上了车,你也不说说她?像什么话!” 林正豪脸上表情不耐烦,话里却在找补: “毕竟昨天刚认识,再说回去一趟也不麻烦,也就两……嗯……三个小时的车程。”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黑了脸。 来的时候就坐了三个小时的车,再坐三个小时,这跟要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 黑石村。 沈枝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 她站在山脚,仰头望着远处的山,人影绰绰,一群人在清理建筑垃圾。 傅思明站在她身后,伸手挡住头顶的太阳,眺望着远方,问:“不上去看看?” 沈枝摇摇头,然后转身往回走:“不去了。” 乡亲们都聚在村口送她。 有面熟的,也有没见过几次的,还有隔壁村的几个小混混跑来凑热闹。 沈枝记得,他们也曾冲上山试图帮忙,后来被枪炮声吓走了。 沈枝眉目和善的冲他们笑了笑,动了动嘴唇,才发现往日里不善言辞的嘴到今日也说不出话来。 原来近乡情怯,是那么的复杂。 大家听说她找到亲生父母,要搬去城里住,一时间又是欣慰又是不舍。 有几个小孩起哄:“沈枝姐姐笑了耶!天!像仙女一样好看!” 惹得人们哄堂大笑。 沈枝重点交代几个病人:“胡叔,等到地方安顿下来,你的药我配好寄来。” “刘婶,你们平时多注意身体……” …… 火车站里。 林正豪和贺敏高价买了软卧,先上去休息。 荒凉的站台,老式的绿皮火车,距离发车还有6分钟。 沈枝与傅思明告别:“傅思明,我走了,你以后多保重!” 傅思明摸摸脑后的头发,不自然的笑笑。 “只是一场短暂的告别,枝枝你别说的跟生离死别似的!” 沈枝微微挑眉,嘴唇下压。 要是以后都不见,可不就是生离死别? 傅思明马上补了一句:“等我安顿好这边,就来你的城市找你。” 沈枝眉尾微皱,默默的注视着他,保持缄默。 过了两分钟,她说:“不要再来找我了!” “你或许现在很喜欢我,但年少的喜欢是一时的。你以后会遇见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人,她会待你很好,但那个人不是我。” 傅思明眉头一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眉眼焦急,一把拉住她的手,语速很快的解释:“枝枝,我不喜欢温柔的,我就要你!” 车厢里,贺敏看见他们俩牵手,拍了拍林正豪的肩膀,把他叫过来看。 “他们干嘛呢?” 林正豪见外面,站台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晕,铁路工人的手电发出一道道刺眼白光。 天空中幽暗的浮光涌动,又一寸寸在黑暗的吞噬下湮灭,只留一线惨白。 傅思明脸色焦急,目光恳切,状似挽留,沈枝头也不回,直接抽手离去。 “小情侣闹分手呢!” 林正豪叹息一声,当年他没发达的时候,也是被女神这么拒绝的。 第16章年少的喜欢不是一时的,我认真的 “呜——” “哐啷哐啷!” 伴随着滚滚浓烟,霸气嘹亮的鸣笛声打破寂静的黑夜,宣告这场旅途的开始! 傅思明手臂无力的垂落,神情落寞的望着火车驶去的方向。 他还没来得及反驳,年少的喜欢不是暂时的,他真的……认真了。 天光落幕,送行的人群散开往回走。 他一步一摇晃,低垂着头,胸腔里好像被剜掉一块,空落落的。 回去吗? 可是没有沈枝,回到那个地方还有什么意义! 他抬头,一双眼睛含着湿意,大步疾驰,一个翻身跳下站台,朝着火车追了出去。 原本准备下班的工作人员瞬间一激灵,拿着喇叭对他喊话! 对讲机也传来工作人员相互通报有人跳下铁轨的声音。 火车刚开始启动时速度很慢,后面逐渐加快。 窗外的景色不断后退,沈枝凝望着黑夜里的灯,直到最后一抹光亮被黑暗吞噬殆尽…… 许多大城市用上了提速的电气化火车,宁远县这个偏远的小地方可没有。 蒸汽火车的加速时间大约是4分钟,傅思明晚出发了几十秒,黄金时间还有3分钟。 跳下铁轨追他的工作人员看着转眼跑没影的黑影,气得跳脚骂娘! 狂风在耳边呼啸,傅思明脚下的步伐未曾停歇,一路狂奔。 仿佛要将内心的痛苦和愤怒都发泄在这漫长的路途上! 如果追求是苦,他这算坚强,还是执迷不悟? 沈枝……你的心里真的没有一点我吗? 跑着跑着,他甚至想就这样算了。 火车的速度是他的三倍,哪怕正在加速中,没到最高时速。 想追上也没那么简单。 黑暗中窜出几个人影,在傅思明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有个人拉了他一把…… 次日清晨。 沈枝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傅思明正灰头土脸的抱着他的西装出现在她面前。 沈枝回头看了一眼,林正豪贺敏正和火车上认识的银行经理相谈甚欢。 没搞错! 她已经来江城了。 傅思明怎么也在这里? 沈枝打量他的时候,傅思明用手简单的擦了擦脸和嘴唇,走向沈枝。 他伸手想接过沈枝手上的箱子。 “枝枝,你家在哪?我送送你。” 林氏夫妻和银行经理告别,一回头愣在原地。 贺敏掐了一把林正豪的手臂,面露不悦,这个挨千刀的讨债鬼怎么追到了这里? 沈枝的亲事可是她预定好的。 反正她也到了年纪,他们也是为她好。 林正豪吃痛抽回手。 他这个女儿自己是一点都做不得主,在车上商量改名林丽萍就被她严辞拒绝。 她甚至不愿意改姓! 林正豪对此非常不满,决定配合贺敏,让她知晓,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 “傅先生,我女儿先前已经说得很清楚,她不喜欢你,请你以后不要再纠缠她!” 傅思明伸出双手去接沈枝的箱子,沈枝握紧拉杆子,蹙起眉头,冷眼扫向他。 “傅思明,我想我说的很清楚,再对我纠缠不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对你的喜欢不是一时的新鲜感,枝枝,我是认真的!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傅思明昨天晚上想了很久,他在面对沈枝的时候确实情非得已,情难自禁。 这种感觉既新鲜又难受,既压抑又刺激,好像腐败的身躯里长出新的血肉,让他难以承受,却又忍不住的欣喜若狂! 像中了一种奇怪的毒,沈枝是唯一的解药。 “我不喜欢你。”沈枝平静的表述。 傅思明眼睑下垂,目光聚焦在她脸上,放缓声音问:“那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 几乎不用思考,这三个字脱口而出。 说完她皱着眉头,哪怕他言语狂悖,行为惹她生气,但是她不讨厌他。 沈枝怔了怔,蓦地回过神来。 两个人看着彼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一刻,傅思明知道了答案。 随着林父质问的话音落下,箱子“啪嗒”一声落下,傅思明稳稳的接到手里。 傅思明眼底满是欢喜,嘴角轻轻翘起。 沈枝蹙眉思索,根本没听见林正豪说了什么。 傅思明向对方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笑容明媚。 “带路吧林叔叔!” 看在今天沈枝接受他,他心情不错的份上,勉强称他一声叔叔。 不用看也能猜出来,他们相处得不愉快。 毕竟沈枝出了名的硬骨头,西伯利亚平原狼来啃都得防着崩断獠牙! “这说明不了什么!”沈枝温怒。 傅思明眼睛笑成了月牙状,叫来出租车,绅士的躬身俯首,做出“请”的动作: “您说的都对!我都听您的。” 沈枝眼皮向上翻,眨巴了两下,嘴唇一张一合,低声吐出两个字: “神经!” 傅思明仰脸哈哈大笑,笑得那样开怀,丝毫不掩饰心中的肆意与狂妄。 这一举动吸引了很多人驻足围观,林正豪觉得丢人,叫来司机,扔下一句话拂袖离去。 “你自己坐吧!” 傅思明把箱子放进出租车后备箱。 “跟上前面那辆车!” …… 林家。 林正豪送她们回来先去忙了,贺敏上二楼找到正在敷面膜的林奕晚。 “妈?你回来了,见到那个女人的孩子了吗?是不是比林知微更像乡下土包子?” 林奕晚耷拉着眼皮,嘴角上挑,嗤笑一声。 林知微好歹是在她们家长大的,父母接回来这个,不会是个乡下大傻妞吧? 这还是她名义上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她不想和村姑做一家人! 要不和林知微一样,把她赶到电影公司拍戏,演个乡野丫头,观众现在不就爱看这类戏? 贺敏捏着指头,眼神左右环顾,动了动嘴皮子,没找到机会打断她自说自话。 “她很漂亮!你见了就知道了。”贺敏叹了一口气,在沙发处坐下,翘起兰花指揉着额头。 去的时候她也以为沈枝是一位粗鄙的乡下野丫头。 “不会吧?清秀一点的?”林奕晚不信。 脑海里马上出现了一个怯生生,扎着麻花辫,穿着大花袄方口布鞋的女孩。 贺敏摇摇头,沈枝的容貌给她极大的震撼! 要不是当事人的证词和亲子鉴定的结果摆在那里,她也不敢相信林正豪生得出那样的女儿。 林奕晚却来了兴趣,凑过来低声问:“比林知微还漂亮?” 林知微那小贱人现在可是靠着大有来头的金主爸爸混成了一线大明星。 贺敏点点头。 林奕晚手上的小镜子“啪嗒”一下掉地上。 贺敏拍了一下她的手,弯腰捡起来:“你现在毛毛躁躁的,哪里还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人就在楼下,想见自己去看看。” 出租车进不来高档小区,沈枝正现在楼下等傅思明(划掉),是等她的箱子。 第17章幸会,妹夫! “我不信!吃土豆坨子和折耳根长大的乡下女人能有多好看?” 林奕晚穿着睡衣,敷着面膜,踩着拖鞋“啪嗒啪嗒”下楼。 贺敏在她身后嘀咕:“还真不像,倒像吃天山雪莲喝瑶池水长大的。” 楼下客厅,老太太带着几个后辈在说话。 林奕晚下了一半环形楼梯,回头问:“她结婚了吗?” 贺敏摇头,“没有,据说男朋友都没交过一个。” 林奕晚更笑得更欢了。 她上学那会儿给她写情书的男生都能排一条街呢! 她并没有直接下去,而是绕路去了二楼的露天阳台。 楼下。 傅思明大手拎着行李箱,抬手推了下镜框,迈开大长腿朝她走来。 车上简单整理仪容后,他顶着一张勾魂夺魄的帅脸出来。 白色的衬衣领口张开,外套被他甩到肩上,叼着一根烟。 每一步都走出旁人难以模仿的野性与桀骜。 林奕晚站在二楼阳台,看到这一幕,惊起一声“嘶!”声,吸了一口凉气。 一颗心差点跳出胸腔,怎么会有人的脸帅成这样? 她用手拍了拍胸口,压下心底的震惊,转头看向另一个人。 沈枝素色的衣裳洗得发白,身上没有一件饰品,乌黑浓密的头发柔顺得像瀑布一样。 她双手半插兜,姿态闲适雅静,站在楼上只能看到一张精致绝美的侧颜。 林奕晚将目光移向傅思明。 那是怎样一张旷世神颜?让人一眼万年,过目不忘。 林奕晚踮着脚尖,手扶捏着栏杆,看得太入神,险些崴脚。 沈枝听到动静回眸。 嘶—— 美神毕设! 她自认为眼光挑剔,见过无数璀璨夺目的港台与内陆巨星,傅思明已经是人类颜值的巅峰了,没想到沈枝一回头。 清冷明艳,灿若春华,皎皎如秋月的一张脸。 素颜状态就美得不似真人! 林奕晚呼吸放缓,衣袖下的手掐红了掌心。 这不可能! 那个人的女儿怎么可能这么漂亮? 林奕晚深吸几口气,压下内心的妒忌,准备下楼会会她们。 她这个姐姐,果真如母亲所说,生得一副惊世骇俗的好颜色! 连她带回来的男人,颜值放在江城也是金字塔顶峰的存在! 生得这般滟潋勾魂?配上那野性又带攻击性的眼神,放出去不得迷死一堆男人? 江城这片繁华之地,最不缺的就是有钱的公子哥。 不知道一个绝美单纯又没什么背景的猎物进入,会掀起什么风浪? 林奕晚勾了勾唇,袅袅娉婷下了楼。 脸上的面膜早已被她摘掉,露出一张英气秀丽的脸。 她用手指勾起一缕齐肩短发,随后双手环胸,眼神玩味的打量着沈枝。 啧啧! 人间尤物! 时间在她身上仿佛失了效的魔法药剂,在她脸上看不出一点痕迹。 林奕晚指尖抚摸着自己眼角新添的眼尾纹,觉得年龄此刻就像个笑话! 她的姐姐,长得像十八九岁冻了龄的少女。 而她长得本就不算出众的脸,在精心呵护还是在不断老去! 傅思明往前一步,侧身单手挡在沈枝面前,迎面对上林奕晚不善的目光。 转头对她低语,声音温柔得溺出水:“枝枝,你有了手机一定要第一个打给我。” 刚刚他在和沈枝告别,不想林奕晚突然闯入,让他很不高兴。 林奕晚的眼神在她俩之间扫了一遍,眼睛含笑,唇角的弧度却有些僵硬。 一张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一个恣意狷狂的帅哥,怎么办? 她这个大姐姐也有点心动了呢! “叫什么名字?” 她语气轻挑,笑意吟吟的抽出一支烟低头点上。 这句话不知道是对沈枝说的,还是对傅思明说的。 傅思明皱眉,沈枝别开脸看向别处。 远处传来男人的声音。 “奕晚,你怎么跑到下面去了,外面风大……大” 身穿兔灰色毛线针织衫,梳着大背头的梁永祥追了出来。 看到沈枝后,他瞳孔一缩,眼里闪过惊艳,又瞧了一眼林奕晚的脸色,轻咳一声低下了头。 他笑着伸出手,热情的跟沈枝打招呼:“这位是妹……姐姐?我是奕晚的未婚夫,梁永祥。” 沈枝手半揣在兜里,垂眸打量他。 傅思明压下他的手,顺势握住,手上用力,嘴角流露出惯有的坏笑。 “傅思明,沈枝的追求者!” “妹夫,幸会!” 梁永祥吃痛,脸上的笑没没绷住,皱眉试图抽回自己的手。 过了5秒,傅思明才收回手。 林家是个什么鸟都有是非之地! 他回眸,有些担忧望向沈枝,怕这些人糟了她的心情。 沈枝只是淡淡瞟了一眼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然后收回目光,拎着行李走上台阶。 傅思明挑眉,唇角微勾,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一条手绢擦了擦手,反手丢掉。 梁永祥眼里闪过一抹阴翳,皮笑肉不笑道:“都到家门口了,不上去坐坐?” “不用了,知道她住在哪里就行。” 言外之意,这里只是沈枝现在落脚的地方。 家,称不上! 说完这句,他还是觉得不放心,追上沈枝的步伐,俯首帖耳:“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不用!”沈枝干脆利落的回绝。 傅思明往她兜里塞了一张小卡片,目光扫了一眼台阶下面色不善的二人,细语私言: “枝枝,这是我的住址,你要是在这儿住不习惯,可以来找我。” 什么家人?沈枝和他才应该是彼此唯一的家人! 傅思明眼底占有欲爆棚,但被他不动声色的压下去。 沈枝推回他的手,脸色漠然:“我有地方去。” 林家这样的大家庭,她当然住不习惯。 但她没沦落到需要傅思明收留。 傅思明被拒绝,眼里闪过一抹幽怨,随即恢复无所谓的姿态。 反正已经装进她兜里了。 电话留了,地址也留了。 虽然于礼不合,在门口也拒绝了梁永祥,但他内心是想陪她进去的,他想成为她的靠山,供她驱使。 傅思明咬咬牙,不急,慢慢来。 他很庆幸自己跟来了。 要不然在黑石村天高皇帝远的,得不到一点沈枝的近况,想想都要折磨疯! 目送沈枝进了大门,傅思明转身下楼梯。 梁永祥搂着林奕晚的肩膀,低声在哄她。 三人各有心思,擦肩而过的瞬间,目光在空中交汇,挑衅和看好戏的眼神投来。 傅思明勾唇冷笑。 林家夫妇还不知道沈枝因什么被扣留军队吧? 他们签了保密协议,不可能往外透露。 就凭这些跳梁小丑还想拿捏她? 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第18章最长的针,扎最痛穴 地上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头顶悬挂的水晶吊灯,灯光透过水晶在房间内投下斑斓的光影,迷乱而璀璨。 沈枝拎推门而入。 屋内喧闹声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投向她。 吸气声,惊疑声,手上的瓜子哗啦落地,与地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还有人踢到沙发发出“哐当”的沉闷声。 “这是谁呀?” “怎么还拎着个箱子?” 林老太太二儿子一家和女儿女婿一家欢聚一堂。 他们不知道沈枝的到来。 林奕晚和梁永祥笑吟吟的站在后面,等着看笑话。 家里的老太太聚集一群后辈当然不是为了迎接她。 她讨厌前儿媳,但对自己亲手带大的林知微极尽宠爱。 甚至为了林知微差点与林正豪贺敏闹到断绝关系! 沈枝对她来说就是夺走自己乖孙女身份的人,有了沈枝,林知微更不可能回来。 她的乖孙,就这样被那对恶毒的母女赶出林家了! “我是林正豪的长女沈枝,我的房间在哪儿?” 林奕晚低头,捂嘴发出笑声。 房间?没有! 还真是天真! 这个家哪里有她的位置? 除了林正豪和贺敏的主卧,最好的两间卧室,一间是她的,一间是老太太死活要为林知微留的。 客人休息的房间也是没有的,喏,要留给二叔和小姑一家回来小住。 倒是收拾了一间又小又阴暗的杂物室出来给她! 当时他们想着,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哪里住过大豪宅?她们家修建的厕所都比她农村住的屋富丽堂皇。 随便给个杂物室算了,父亲的茶室和书房要用,二楼的会客厅也不合适。 “随我来!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林奕晚出声,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是大伯的女儿?那知微姐姐/表姐是谁?” 原本言笑晏晏的老太太耷拉下脸,冷哼一声,不说话。 不出意外,林奕晚带沈枝来到一个熟悉的地方。 上辈子也是这样。 沈枝打量了一下,眼里泛起冷意,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竟然没有当场发作? 林奕晚顿觉没趣,转身回去。 贺敏在楼梯口仰着脑袋往里瞟,等女儿出来,好奇的问:“怎么样?” 沈枝没发作?不应该呀! 她之前对林正豪和她的态度可是豪横的很! 林奕晚无奈的摊开手,对她摇头,迈着小碎步去老太太那看看热闹。 老太太摆着脸色,几个小辈正在宽慰她。 “把她叫来!” “什么态度?见到长辈招呼也不打!等了她一天!” 老太太问罪的时候想起来她是等沈枝的了,先前可提都没提。 “我去叫表姐!”云龙顶着中分锅盖头举起了手,态度十分积极,站起来时垂眸舔了一舔唇。 其他人立即蹙眉,投去不悦的目光。 小姑家这个大儿子是个缺心眼的吧? 表姐叫得这样快,知微可是从小和他们玩到大的! 凭什么一个陌生人,随随便便就抢了她的位置? 对大人来说可能血缘无法割舍,但对同龄人,他们只认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 云龙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敲门,伸长脖子往门缝里瞧。 这个表姐可真漂亮呀! “表姐你在吗?外婆叫你!” 沈枝打开门,一个个头高挑的少年贴着门,完全堵住了去路。 杂物间的路本来就窄,房间又在最末端,只有一个方向能出去。 沈枝清冷得有些凉薄的眼神打量着他,声音如切冰碎玉,带着寒意:“让让!” 云龙打了个冷颤,退后半步,脸上的嬉笑的表情消失,侧身让开。 沈枝从容的走到客厅,打量着他们。 老太太面带怒容,不说话。 沈枝冷眼看着,不语。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身旁茶几上,拍得茶碗叮当响,出言怒斥: “不愧是外面生的野种!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林正豪和前妻是自由恋爱,不得老太太喜爱,老太太喜欢的林正豪后来也没娶,娶了贺敏。 所以贺敏与老太太也合不来。 “婆婆,小枝今天刚来,人还没认齐,这么说不好吧!” 贺敏心里乐得看她们斗,表面但还是端着长辈的架子出言婉劝。 林老太太是十足的犟种,旁人最是劝不得,一劝她就炸毛,不许别人忤逆她。 林正豪深受其害,这么多年都以工作加班为由躲着她。 这就导致家里女人斗得鸡飞狗跳,丈夫和父亲这个角色永远缺席。 沈枝听这话,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她在等。 果然没一会儿,一道小小的身影举着一把菜刀笑嘻嘻的站在车上朝她飞奔过来。 其他人发现后面露惊恐,唯恐他摔着碰着,手里的刀误伤自己。 没人想过,这么快的速度,这么滑的地板,刀口朝着她,刀从他手中飞出去或者直接砍向她会造成什么伤害? 有人惊恐:“小杰把刀放下!” 有人埋怨:“小杰去厨房了你们不看着点?” 却没有一个人制止。 沈枝眼里寒光一闪,夺过孩子手上的刀的同时一把把他从车上薅下来按在地上。 失了控的直立代步车撞向花瓶,花瓶“砰”的一声碎掉,散落的玻璃与地面撞击,发出清脆刺耳的声音。 趁众人分神之际。 沈枝掏出九针中的长针扎了下去。 “他还是个孩子”几个字卡在喉咙里,客厅爆出响彻云霄的哭嚎! “哇——” “哇婆……她拿……针扎我!嗷啊哇……” 沈枝的手又稳又快,在她旁边的贺敏瞪大了眼睛,又快速扫了一眼周围的人,手足无措。 林奕晚也被眼前这一幕震惊,环胸的双手松开,后退一步。 “啊——” “杀人!杀人啦!” 大人们尖叫的声音响交织在一起,云龙跑出去叫保安和佣人来帮忙。 云杰嚎出猪叫声,脸上宛如带着痛苦面具,看着两根长针扎穿了自己的右手,又惊又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枝淡定的把针拔出来,走人。 上辈子她初来乍到,怕小孩受伤没躲开。 这小孩故意拿刀往她身上划,后面被夺时还握得很紧,对着她笑! 后来还扔石头砸破她的头,从楼上推花盆下来砸她。 所有人皆因一句他还小不懂事放过了。 沈枝今天就用最长的针,扎他最痛的穴位,凑近一次扎一次! 第19章贼喊捉贼 这是她讨回的第一笔债! 没有人指使,有时候小孩子的恶意就是来的那么莫名其妙又直白。 沈枝冷眼望着这些人,快步离去。 眼神里的冰寒之意如有实质,看得人心底发凉。 她走路带风,矜贵高傲的像个公主! 老太太一只手颤抖的指着她,一只手放在胸口顺气,伤心又愤怒:“你……你……” 下一刻,气昏厥过去。 “老太太!” 客厅里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沈枝回房,锁门。 给长针消毒。 傅思明说得不错,是得买个手机。 沈枝收拾好行李出来,客厅里的人都走光了。 老太太晕倒,所有人都跟去了医院。 她走到小区门口拦了一辆车。 …… 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沈枝沉吟片刻,打开短信箱给傅思明发去四个字:【我是沈枝。】 收到短信的傅思明心中乐开了花,嘴角抑制不住往上扬。 当即给沈枝备注上zz,手指飞快的打出一排字回复:【枝枝,给我个备注】 沈枝想了想,在他号码姓名那栏输入傅思明三个字,然后把手机揣进兜里。 “哇!小姐,你真漂亮啊!”销售是一个牙齿洁白的外向小美女。 “您一共消费两万五,其中五千块钱是上网费。” 沈枝从包里掏出现金给她,同时注意到有两道视线锁定了她的包。 这是沈枝这次带的全部家产,包括卖了一些东西和那两万块没烧毁部分兑换的现金。 刚出来购物就被扒手盯上,这世道真乱! 这时,一道穿着玫红白渐变t恤牛仔套装的高马尾女孩高呼一声:“有小偷抢我包!” 随即风风火火的追着小偷朝这边来。 两个盯着沈枝的扒手先是一惊,左右张望,发现抓的不是自己后露出懊恼的表情。 两人远远对视一眼,准备趁乱抢劫。 一人盯住沈枝的帆布包,一人的目标锁定了她刚买的手机。 一起动手! 总能到手一样! 前方正好是一个三岔路口,到时候分开跑就行。 打定主意后,二人突然朝着沈枝奔来,一边跑一边指着抢包的小偷喊:“来人抓小偷,有人抢包!” 小偷见两个壮汉分别从两个方向奔向他的前方,试图堵死他的前路。 小偷心神巨震,瞳孔骤缩,迅速拐了个弯朝另一个方向跑。 哪曾想二人吼了一嗓子后,迅速将手伸向旁边的一个女孩。 小偷余光瞥见这一幕,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md!贼喊捉贼在这一刻具象化了! 高马尾女孩穿着增高鞋和窄牛仔裤,奔跑不便,在一个拐弯处扭伤了脚。 沈枝飞快出拳打在抢她手机的那人胸膛,一脚踹在手伸向她包的小偷上。 然后借力助跑,没几步就拎住另一个抢包的后脖颈。 倒在地上的白t男捂着胸肋嗷嗷叫,另一个抱着一条腿涕泪横流,大声向路人求助:“我的腿断了!” “救救我!腿断了!” 抢包的那个顿时激灵,举起双手,缩着脖子,做鹌鹑状。 妈呀太狠了! 他再也不敢偷抢了。 “我投降!投降!”他主动抱头蹲下,期间还悄悄抬头打量了一眼那两个满地打滚痛哭流涕的同行。 没过一会儿,街头警c就来把人带走了,问清楚情况后,没带沈枝和那名女孩做笔录。 咖啡馆里,一个靠窗坐的中年导演一口咖啡喷出来。 侍者连忙送上纸巾,弯腰礼貌询问:“先生,是太烫了吗?我给您换一杯!” 王导扒开他的身体,站起身就往外跑。 刚刚他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忽然听闻有小偷抢包,接下来就目睹了这戏剧性的一幕! “绝!” 那个女孩身手与样貌都是上等! 她出手干脆利落,一招就把两人打倒,绝对是有点真功夫在身上! 王导眼睛放光,如获至宝,起身追了出来。 街道边,沈枝半蹲下身子,语气柔和:“脚崴到了?要我帮忙看看吗?” 女孩烫着时髦的卷发,小开扇的双眼皮,眼睛清澈灵动,五官精致不失英气,身形玲珑有致。 被这么一个大美人盯着,李曦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烧了起来,完全不受控制。 “不……不用……要得……” 沈枝狐狸眼微弯,唇角笑漪轻牵,幽默的打趣:“是不用还是要的啊?” 李曦月蓦地红了耳根,羞赧的低埋下头。 心里告诫自己:出息一点啊!别一看到美人就走不动! 腿,快动起来,说你没事! 沈枝俯下身子,拿起她发红的脚踝:“我帮你看看!” 猝不及防的“咔嚓”一声。 沈枝起身,对她说:“好了!” 李曦月表情震惊,仰头望着她,没反应过来:“哈?啊?” 隔着一条街,王导站在马路对面拿下眼镜,张着嘴,努力让目光再次聚焦。 他的内心反应和此时的李曦月一模一样。 怪不得说美女只跟美女玩,他以为捡到宝了,跑过去一看,哟吼!俩宝! 车流过去,王导立马大步走到对面。 可惜沈枝已经不见了踪迹。 李曦月将信将疑的拎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玫粉色包包站了起来。 走一步。 有两步。 哎嘿! 没事了! 王导戴好墨镜,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李曦月 “您好,我是星河娱乐制作公司的星探,姓王。你和刚刚那位小姐形象气质绝佳!请问有没有兴趣来影视行业发展?” 李曦月接过后一拍脑袋:“可是我还不认识她啊!” 说着便起身一瘸一拐要去追。 王导急忙拉住她的衣服,问她:“你们就没有留个电话名字什么的?” 李曦月更加懊恼的撇嘴,头摇得像拨浪鼓,语气沮丧:“没有。” 刚刚压根没想起来! 关键是她也没想到沈枝会走这么快。 王导听闻这话,感觉天都要塌了! 茫茫人海,上哪儿去找这么个人? 不过他很快振作起来,丢了一个宝,这不还有一个嘛! 他又极力劝说李曦月来影视行业发展。 李曦月把他的名片推回去,放在他胳膊上,连连拒绝:“不了,谢谢,我不考虑!”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第20章把我孙子介绍给你 沈枝又去逛了会商场,买了一些生活用品,用一个绿色的登山包背着。 回去路上,她拨通了一个跨省长途电话。 “魏老,我来江城了。” 电话那边半晌才响起老人惊疑不定的声音:“你是……小沈?” “是我,我是沈枝!” 那边传来魏老欢快激动的声音: “哎呀!你去江城怎么不通知我们一声?江城也有我们魏家的产业,缺落脚的地方不?还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魏老是婆婆的生死之交。 沈婆婆死前把沈枝托给他照顾。 他早年有意把她带到膝下当做自家孙女教养,可惜沈枝不愿意。 上辈子沈枝在林家被薄待的时候,是魏老站出来替沈枝撑腰。 也是他推荐沈枝跟全国外科手术赵一刀学习。 后来顺理成章的进了顶尖医药研究团队,接触解毒药剂。 可魏老撒手人寰的时候,她没来得及去看他最后一眼,接着自己也死了。 沈枝生性冷情,但听到魏老久违的关怀。 她没忍住鼻子一酸,抬头仰望着45°的天空。 “我没有遇到困难,落脚的地方也有。” 魏老一听,皱起了眉头。 她平日里清冷干脆的语调拖出尾音,一句话有几个字还带着轻微的颤音,这哪里是没事? 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什么人欺负他老魏家的孩子,活得不耐烦了! 老爷子一手拿着座机接电话,一手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出了孙子的号码。 他轻声安抚沈枝:“魏爷爷在江城还有一套房,你先去住着,钥匙在我孙子博阳那里。” “他这几天刚好在海市出差,江城离海市不远,我让他给你送来。” 魏老给她安排了住的地方。 沈枝连忙拒绝:“不用,魏爷爷。我亲生父母找到了我,我现在住江城林家。” 她打电话过来不是寻求帮助,主要是想念他老人家了。 买新手机后,她都给傅思明发短信了,想着怎么也得打电话问候一下老友。 她没什么朋友,记下的也只有魏爷爷家的座机号号码,这才打了这个电话。 沈枝主动岔开话题,与魏老聊起家常。 几句话就逗得魏老哈哈大笑,随后问起了她的婚事。 “小枝啊,这些年你结婚了吗?没结的话要不要我把我孙子介绍给你?” “博阳那小子被我养得俊朗壮实!性子也好,绝对不会乱搞!你要是有兴趣我让他周末来见你……” 魏老对自己的孙子一顿吹嘘,听得沈枝直抚头。 魏博阳是老爷子亲自教养长大的,人品能力绝佳。 魏老把沈枝拐到魏家的心,这些年从未改变。 沈枝忙说对谈恋爱不感兴趣,魏老也没再多说,让魏博阳周末给她送钥匙。 老爷子挂了沈枝的电话,拨通了自家好大孙的电话。 “博阳,生意忙忙完了吗?这周末有空的话帮我去江城拜访一位故人,顺便把华庭那套房的钥匙带上。” “已经忙完了,明天就有空。华庭?爷爷,拜访哪位故人需要带华庭的钥匙?” 那里可是江城有名的富人小区,寸土寸金的的地方。 能买那里的房,不仅要有钱,还要有不低的身份! 用华庭的房子做人情,这位故人的身份可不低! “是你沈婆婆的后人,渝城那位沈婆婆。” “就是我之前提过很多次的小沈,她来江城了。好像受了委屈,你跑一趟,帮我查查发生了什么事?” 提起沈婆婆,魏博阳心里立马肃然起敬! 这位可是隐世的神医圣手,当年数次救过奶奶,和爷爷爸妈交情都不浅。 魏沈两家不仅关系亲厚,老爷子也非常看重这个后辈。 此番前去是还恩,也是结交。 魏博阳心里有了数。 毕竟沈九针的传人,到哪儿都是有份量的。 …… 沈枝回到林家。 房间的门虚掩着。 沈枝站在门前,眸光幽深。 离开的时候她记得把门反锁了。 但这里本就是别人家,别人有钥匙再正常不过! 她开门进去,东西有被翻乱的痕迹。 别的都没丢,只有她盒子里的那套金针不见了。 她有心避让,有些人却偏偏送上门找死! 沈枝花时间重新整理了房间。 医院里。 林老太太打电话给儿子发脾气: “你带回来的孽女!拿针把小杰扎进医院,把我也气进了医院!这个家没法过了!你赶紧回来把她赶走!” 宴会上,林正豪喝了点酒站在走廊外,头疼的揉着太阳穴。 有个楼盘项目的竞标不顺利,竞争商们用尽心机手段,投资商还是不松口。 他正烦着呢,家里老太太打电话告状,让他赶走沈枝。 “小杰怎么样?”林正豪问。 老太太眼珠子乱转,求助似的看向女儿儿媳。 医生说没有没有任何问题,但小杰嗓子都哭坏了,自然不能说没事。 “那个孽女欺负完小的,又气坏你老娘我!反正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林正豪耐着性子一顿安抚后挂断电话。 …… 暮色四合,街头巷尾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集市上,小贩的吆喝声与顾客的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 音像店里播着时下热播的影视剧经典片段和音乐。 深情应景的粤语飘到傅思明的耳朵。 “或许匆匆一生中要与你相聚 相识非偶然~茫茫人海里 虽知道某日你或许会弃我而别去 总想永远地爱着你 弥补彼此心中距离……” 傅思明驻足听了两秒,走进店里。 店主立即热情的招呼道:“先生要买录音带吗?” 傅思明停在店门口,目光停留在索尼29寸彩色电视机播放的画面上。 那里正播放着一部热播剧。 “你說離開這裡以後我們去哪裡好呢?” “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 “你説這是不是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好,我们回古墓……” 刚新婚过后的夫妻间的对话温柔深情,对望时的眼神小心翼翼,没有多余的动作,却把柔情蜜意展现得淋漓尽致。 傅思明一只手环抱在身前,一只手食指和拇指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为什么同样是有年龄差,别人的姑姑能这么温柔,沈枝却这么冷漠心狠? 店主见他沉思,也静静的立在一旁等待。 傅思明指了指电视机和电视机里正播放的画面:“把这个,和这个录像带给我来一份。” 店主立马喜笑颜开。 “好嘞先生?需要给您送到住处吗?” “送去吧。” “一共一万三千八。” …… 第21章吾与杨过孰美? 晚上,傅思明在家里看电视。 他想看看別人是怎麼把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的。 当他看到男主跟其它女角色纠缠不清时。 傅思明:“不守男德!” 这么多集过去,还不快去找姑姑? 当他看到: “你說完了嗎?還不自刎謝罪?莫非還要我出手?” “人人都會死,你又何必這麼激動呢?” “人都死了,你還哭甚麼?” “你到底哭完沒有?” “既然我答應了孫婆婆照顧你一生一世,我就一定不會比你先死。” “那當然,因為我會在我死之前,先殺了你。” “我現在不殺你,等我死後還有誰來照顧你呢?” 当他看到女主提剑追着男主砍,要连他一起带走时。 傅思明陷入了沉思。 羡慕早了! 好像别人家的姑姑也不是很温柔。 这么看,沈枝也不是那么没人性。 但一想起那天晚上她把他关在门外,这点人性好像也不多…… 再看看。 “滴滴滴滴滴滴滴”的铃声回荡在客厅,傅思明拿起来一看,是郑浪打来电话。 “喂!明哥,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的东西也收了装进车里。” 傅思明告诉他:“直接去海市,我过两天要过去一趟,到时候会有人来接应你。” 阿强打来电话,说海市那边他搞不定,让他亲自跑一趟。 “行!”郑浪叼着烟回答。 说完正事,傅思明想到一个问题。 “我和杨过比,谁帅?” “嘶……”郑浪车停在路边,蹲在一旁咬着烟,眼睛微眯。 “帅是不相上下!但你俩不是一个类型的人,他温润你桀骜……” 郑浪挠挠头,脑子里没话了。 “你觉得沈枝会喜欢哪一种?” “一般啊……我是说一般,姑娘们肯定喜欢温润阳光帅气大男孩……” 那就是杨过。 那边传来傅思明轻蔑的冷笑声,然后就是“嘟嘟嘟——”忙音。 郑浪无奈的叹口气,在空旷的山前自言自语: “说真话你又不高兴,何必来问我呢?” …… 次日清晨。 沈枝早起出门锻炼。 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从大门进来,一边咒骂沈枝,一边溜进她房间。 “臭乡巴佬,看我不把你的针都丢了!敢欺负我弟弟和外婆……” “昨天走得太匆忙了,让我看看下午你又买回什么好东西?” 她轻车熟路的用钥匙打开门口,吓出了爆破音! “哇啊啊啊——” “嘶~” 一条全身黑得发凉的蛇扑向她。 云瑶瑶还没被咬就“咚”的一声栽倒在地,直接被吓晕过去。 这动静太大,家里的佣人和贺敏赶忙来查看。 “云瑶瑶?哎哟!怎么还敢来沈枝的房间?昨天云杰的教训不够惨吗?快去叫林沐雪来!” 贺敏挥手招呼佣人去摇人。 毕竟是自己小姑子的心肝,贺敏不敢自作主张。 她观察了这周围环境,光洁地面上有一条可疑的痕迹,像是什么动物爬行留下的。 她探头往沈枝房间瞧了两眼,干净整洁,也没有什么吓人的东西。 很快她就发现云瑶瑶手腕上有两个血洞! 贺敏心里一个咯噔! 被蛇咬了! 贺敏忙打了急救电话。 林沐雪很快跟着佣人跑来,她家就住这个小区,两家隔着十多分钟的距离,所以平日里经常串门。 林沐雪脸上怒容难掩,看着女儿昏迷倒地,心疼不已! 她怨毒的目光在佣人之间扫过:“我的瑶瑶!哪个天杀的干的?” 贺敏在一旁小声提醒: “小妹,先送她去医院看看吧,还不知道是什么蛇,有没有毒?我刚才已经叫过救护车了。” 贺敏最怕蛇了。 她一想到这个家里有蛇爬过,立即打了个寒战,后背发寒。 林沐雪则恨得牙痒痒! 沈枝! 昨天她儿子的事她还没去找她算账,今天女儿又折在了这里! 5分钟后,沈枝恰好晨跑回来。 林沐雪怒气冲冲上前,高高举起手对准沈枝的脸,准备一巴掌扇下去。 沈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眸微抬,反手一巴掌扇回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音回荡在客厅,贺敏浑身一激灵。 这比起客厅里藏着的蛇,也不遑多让啊! 她得离远点儿,避免误伤。 “你敢打我?”林沐雪瞪大眼睛捂着脸,语气不可置信。 “我可是你小姑!” “是又如何?” 亲情?上辈子还能抱有一点期待。 现在,她爹来了她都照打! “瑶瑶是不是你放蛇咬的?”林沐雪眼里是歇斯底里的疯狂和恨意。 沈枝驻足片刻,掀了掀眼皮,歪过脑袋反问:“蛇?你们给我安排的屋子里有蛇?” 林沐雪握紧拳头,气得浑身发抖! 沈枝见她说不出什么,直接回屋了。 林沐雪还想追上去,贺敏上前抱住她:“别再冲动了,小妹!” 又打不过人家,追上去干嘛? 你女儿还躺在地上呢! …… 医院里。 云瑶瑶醒来叫嚷着好大一条蛇。 在医生和林沐雪的安抚下,她才回过神来,她现在没在外婆家的地板,蛇已经离开了。 据云瑶瑶所说,她开门看到的是一条大概1.5m长,浑身黑得发亮的蛇。 医生根据她的描述初步判断,那是一条黑乌梢。 无毒,但咬伤的伤口需要灭菌消毒处理,防止伤口红肿和发炎。 “妈~” 云瑶瑶吓得不轻,扑在林沐雪怀里哭诉。 “你看见真是从她房间出来的?” “嗯嗯!”云瑶瑶十分肯定。 “那她刚刚否认,难道放蛇的另有其人?” 母女俩半信半疑,顿时觉得去上班的林奕晚也有嫌疑。 家里人都知道,林奕晚很疯! 讨厌自己姐姐林知微多年,两姐妹这些年斗得不可开交。 林知微都这么招她嫌了,按道理说,沈枝是林正豪的亲生女儿,肯定也讨不到好! 她想出这种招给沈枝一个下马威也不是不可能。 这时贺敏走了进来,两人眼观鼻鼻观心,结束了这个话题。 而此刻,办公室处理文件的林奕晚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不知道是谁念叨她了? 她是想给沈枝来个下马威,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动手,就遇到云杰的事。 不了解清楚敌人就贸然出手,在她看来是愚蠢的行为! 所以她对沈枝还在观察中。 …… 林正豪早上刚到公司一会就接到家里的电话。 昨天老太太才打电话告了一状,本来还打算让沈枝象征性认个错,把这事糊弄过去算了。 这还不到一天呢! 他妹妹又打开电话来,告诉他沈枝在房间藏蛇,咬了云瑶瑶,还扇了她这个小姑一巴掌。 林瑶瑶虽然没跟他提把沈枝赶出去,但冲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想到她背后手段狠辣的妹夫,林正豪心里也有点怵。 第22章她不是幻姬,她是商朝苏妲己 晚上,林正豪找到沈枝谈话,劝她出去避避风头。 林正豪手托着额头,烦躁的捏了捏眉心,拿出一串钥匙丢在桌上: “这是新城区的一处房子,没人知道地址,你去那边住一段时间。最近爸爸生意忙,没空处理你跟家里的矛盾。” “不去!” 沈枝想也不想就拒绝。 这里的因果没有了结,那些欠她的,她都要一分不少的讨回! “我看你也不是能和人好好相处的性子”林正豪脱口而出。 沈枝抬眸,眼神深邃而锐利,透着一股难以接近的寒意,如刀子般逼近他。 林正豪自知说错话,伸手捂嘴,歪过头避开她的视线,一手握拳放在桌上,从别处找补。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存折,放在桌上:“这里有两万块钱,你先拿着用!” “过去以后还缺什么,我把钱打到这张存折上给你买!” “你小姑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你得罪了他们一家,爸爸护不住你,你先搬出去避两天风头。” 沈枝定定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还不够?”林正豪抓了抓头发,面上有些恼怒的发红。 他以为沈枝不收是想跟他拿乔谈条件。 沈枝摇摇头,把存折和钥匙推回去。 钱,她从来都没在意过。 沈婆婆带着她一心治病救人,药是进山采的,要么就是自己种的。 所以很多时候不会收病人的钱。 正因如此,她这些年没存下多少积蓄。 “你要什么?可以直接说!”林正豪不想跟她拐弯抹角了。 他心里窝火,有种被人拂了好意的恼怒。 沈枝还是摇头。 她要的,只是那些人付出代价而已! 林正豪恼羞成怒,一掌拍在桌上,把钥匙和存折拿起,拂袖而去。 “不知好歹!” 走的时候斜着眼睛瞥沈枝一眼。 也好,让她好好在那个人手下吃一次亏! 她就知道他今天的提醒是多么正确。 沈枝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握紧,绷着冷脸,目送林正豪离开。 或许他这次提醒真的出自好意,但强迫别人一定要按照他的意愿行事,沈枝做不到。 不依他就恼羞成怒,这种控制欲强、耐心一般、脾气又不好的家长,真的很难评! 高兴的时候爸爸长爸爸短,不高兴就白眼狼,养不熟,遭殃了是她活该! 他离开时的那个眼神,沈枝看得清清楚楚。 …… 下午。 咖啡厅。 魏博阳提前来到江城,约沈枝三点半咖啡厅见面。 阿强那边在催,傅思明去林家找沈枝告别扑了个空。 傅思明拨通了沈枝的电话。 沈枝坐在咖啡厅,魏博阳还没到,她接起傅思明的电话。 “喂?” 傅思明开门见山:“枝枝你在哪里?” “隆昌街头咖啡厅二楼,怎么了?” “我现在来找你,等到了再说。” 得到沈枝的位置后,傅思明挂断了电话。 沈枝微蹙起眉头,望向车水马龙的街道,不明白他搞什么? 魏博阳是魏氏公司的继承人,和魏老爷子是军工方面的人才不同,他专注经商。 父亲手上手上资产平平,他却掌握军工合资商和通讯科高技产业链两股大权! 迅速在互联网通讯行业抢占市场,投资的其它行业也颇有成效。 妥妥的精明能干的企业家,国内首屈一指商界大腕。 她要是能养出这么优秀的继承人,指不定比老爷子还夸得多。 魏博阳今年28岁,一身量体剪裁的高定轻奢西装贵气逼人,带着金丝边厚眼镜,带着秘书赴约。 门口和屋顶还藏了几个保镖。 整个咖啡厅都被包下来,今天下午只接待沈枝一人。 点心、水果、在场的饮品随便尝,还有专门的侍者排着队招待。 而此时,傅思明正在一个花店指挥着店员包花。 昨天他买了电视机和一套播放设备,店主还送了几盒录像带。 除了《神雕》和前两年他爱看的《妖都》,还有一些热播电影。 其中里年一句话让他印象深刻。 讲好像是什么……下次恋爱,从一束花和正式的告白开始。 原话他已经记不清了。 粉色的玫瑰,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吧? 傅思明看着店员想往里面插满天星,立刻出声拒绝: “不要满天星,放那个白色的小碎花,对,紫色花蕊那个。” 这年头,玫瑰配满天星可是永恒的时尚。 傅思明觉得满天星不好,什么甘愿做配角,他才不要! …… 二十分钟后。 傅思明手捧着鲜花,眼睛里闪着稀碎的星光,脸上洋溢着笑容,心情像高飞的风筝,步履轻快的来到咖啡厅。 今天他穿着白色长袖衬衫外套和牛仔裤,出门前洗了头发。 与平日喧闹人多的场景不同,咖啡厅外面人来人往,里面却只站了几位保镖和侍者。 他刚靠近就有人来驱逐。 “不好意思先生,这里今天被包场了,不接待别的客人。” 傅思明眉毛微挑,眼神有几分错愕,不接待别的客人? 他面容冷峻,沉下声音:“我来找沈枝。” 侍者礼貌回复:“沈小姐确实是这里的客人,不过我需要上楼请示一下客人的意思。” 咖啡厅是二楼玻璃结构,可以很好的看到外面广场和马路对面的街景。 合适的位置也可以窥见二楼靠窗的位置。 傅思明退到视野开阔的位置,然后抬头往上望。 果然在窗边发现了沈枝……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心里仿佛被刺狠狠一扎,愤怒和难以言说的酸涩涌上心头。 他沉下脸来,转身大步走向咖啡厅大门,打算硬闯。 侍者正好下来告诉他:“先生你可以上去……唉……唉?先生你不能硬闯!” 他话刚说半句,傅思明就推开其它侍者往里闯。 那个男人是谁? 怎么会跟沈枝在一起?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刚好可以看到沈枝笑弯了的狐狸眼,他俩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他才管不了这么多! 沈枝身边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个男人? 楼上。 魏博阳眼眸如海洋般幽暗深邃,初见时他脸上挂着克制礼貌笑容,温润中带着冷淡,让人难以接近。 沈枝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四个字:谦逊,贵气。 交谈几句后,他笑得平易近人,没错,是平易近人。 一般情况人们很少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的笑容,但今天用在这里恰好合适。 只不过在保镖面前,他依然是那个心狠手辣不近人情的魏董。 “爷爷今晨又给我打来电话,交代我万不可薄待沈小姐,没跟我说沈小姐这么漂亮!” 魏博阳交织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比划着手指,想到一句话: “和《妖都》里的幻姬比也不遑多让……” 幻姬是他印象里最美的港星。 很难想象爷爷口中那个聪明不爱说话的后辈,居然有如此逆天的颜值。 “她不是幻姬,她是纣王的苏妲己!” 傅思明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第23章好女怕缠郎 傅思明从楼梯间上来。 窗前的男人长身玉立,贵气逼人,脸庞俊美,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身后站着几个魁梧的保镖。 他眼尾上挑,细细的打量着他,随后好奇的看了沈枝一眼。 抱着花来的? 来找小枝的? 沈枝素衣破旧,端着一杯咖啡,嘴角噙笑,素雅恬淡,沐浴着午后的阳光,璀璨夺目。 哪怕穿得毫不讲究,在这个人面前,气势依然不落下风。 甚至有种诡异的和谐感。 傅思明是觉得,幻姬美则美矣,身份低微太低,配不上沈枝。 她该是耀眼夺目的大妖!纵然有爱,也该享有纣王极致的偏爱! 魏博阳眉峰一挑,笑容依旧得体,看向傅思明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 长相邪魅狷狂,白衬衣牛仔裤,出言急切犀利,上楼后用嚣张的眼神挑衅他。 言语间似是把自己比作深情的纣王,把沈枝当做祸国的妖妃。 稍显稚嫩、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庞,莽撞率性,不适合小枝,更不适合做恋爱对象。 虽说夸沈枝是苏妲己可能是溢美之词。 但谢谢,别来沾边! 什么颠人的内心cos?别扯上他们魏家的公主。 爷爷早年就提过几次想把沈枝收为孙女接到魏家,可惜一直没成。 魏老爷子的意思,魏博阳自然认同。 沈枝是爷爷承认的魏家人,他自然而然代入大哥的身份。 现在怎么看傅思明怎么不顺眼! 他虽然不是黄毛,但在28岁商界精英魏博阳的眼里也差不多。 脸是男人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沈枝要是愿意,魏家会给她安排身世能力容貌样样兼优的男人相亲。 再者,他们有年龄差,也不合适。 魏博阳打定拆散二人的心思,起身邀约:“小枝,我带你过去看看房子。” 沈枝听傅思明说她是迷惑纣王的狐狸精,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 她白了傅思明一眼,当即同意魏博阳的提议。 傅思明瞳孔骤缩,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叫她小枝? 叫得这么亲密? 还有看房是怎么回事?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枝枝你不能跟他走!” 沈枝抽了抽手,没挣脱,魏博阳大手伸出,捏住他的手腕。 “咔嚓!”骨骼错位的声音传来。 傅思明吃痛松开,沈枝趁机收回手,横眉冷对:“傅思明,发疯去外面。” 傅思明手痛,但他的心更痛。 沈枝不仅没来关心他的手,还为了别的男人怼他。 傅思明抬头,几个壮硕的保镖站在他身前,拦在他和沈枝之间。 这个矜贵冷漠男人,不是现在的他能对抗的。 优越的样貌,过人的权势,和沈枝相差甚微的年龄。 他们气质中都透出同样生人勿近的疏离冷漠气息,相处过程中融洽自得,仿佛王与无冕之王碰撞。 好像他与沈枝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傅思明开始慌了。 顾不得脱臼的手腕,一手抱花,踮起脚尖朝沈枝喊:“枝枝,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明天要去海市……” 魏博阳高大的身躯遮挡一切视线,微微俯身,伸出长臂半圈住沈枝。 虽未接触,但举止亲密。 精心准备的花束落到地上,傅思明也顾不上了,立即起身去追。 两人走后,保镖并未为难他。 傅思明到楼下打了一辆黄色的出租车跟上。 魏博阳的车比别的车高大明显很多,司机倒也没跟丢。 魏博阳坐在副驾,微微侧头,言辞诚恳,情意深长的劝导: “小枝,好女怕缠郎。不要为这种廉价的付出感动,你值得更好的。” 沈枝坐得端正,眼神中透露出冷静与漠然,平静的回应:“嗯,我知道。” 傅思明催促着司机开快一点,不时探出脑袋观望前车的路线变化。 司机不胜其烦,有些后悔接了这单。 傅思明把五百块钱甩在座位上,告诉他不够再加,司机立马喜笑颜开。 “得嘞!您坐好,保证不会跟丢!” 前车的保镖见出租车跟上来,露出一个冷笑。 敢跟他比车技? 小样儿! …… 半路。 跟丢了的傅思明愤怒的扯头发,司机张张嘴,环顾周围环境。 “他们可能故意带我们绕路,我知道最贵的富人区,要不要赌一把?” “但事先说好,我的车肯定进不去,只能够在小区正门口等。” 傅思明眼神森然,嗓音中压抑着怒气和挫败,一拳捶在车门上:“赌!”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沈枝为什么会跟他走? 他有太多疑问,不彻底搞清他不会善罢甘休。 司机问他:“小伙子,那辆车的主人一看就非富即贵,你追它干嘛?” 傅思明交织的双手抵在额头,放下,吐出一口气:“我最重视的人在车上。” “绑上大腕了?”出租车司机回头对他笑笑,打趣了一声。 长这么帅也遭人抛弃? 真是不多见! 傅思明一叠钱直接砸在司机身前:“闭上你的臭嘴!别乱说话。” 司机眼睛一亮,咂巴着嘴,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这是哪家的少爷流落街头被他捡到?发财了呀! 真是豪门的生活我不敢想的梦! 两个男的抢一个女的,他要是也是女的就好了。 小区其实离市中心不远,在一个隐秘繁华的地带,周围空气清新,山水潺潺,环境优渥。 沈枝也没想到,魏老爷子说送她一套房,实则是一个山庄,占据富人区的大半山头的山庄。 江城历史上园林造景闻名于世! 山庄内一步一景,处处暗藏玄机。 出了门沈枝还没回过神来。 这般巧夺天工、精妙绝伦的园林,竟然半个山头是私人所有? 专门管理的园丁和洒扫的佣人,都要一个专业团队的程度。 “小枝,爷爷说了,山庄里的一切你都可以随便取用。” “如果以后你有需要,就让园丁开辟出一片药田……会有专门的人来照顾。” 当然,她自己动手种植的肯定是少数,魏老爷子已经将药材世家新一代的掌权人推给她。 如果需要用药,就从那里进取。 魏博阳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江诗丹顿双面天文腕表,打了个手势,让庄内众人退下。 “那小枝,今天就看到这里了,我送你回去吃顿饭,赶今晚的飞机回去看爷爷。” 下了山,车路过小区前门。 傅思明和出租车司机等待多时。 魏博阳轻飘飘的往窗外看了一眼,升起车窗。 保镖速度都没减一码,直接开走。 傅思明只看见一个下颌线轮廓分明的下巴和上挑的嘴唇。 他眉宇焦急,拉开车门坐进去,催促司机:“快,追!” 听到傅思明还要坐他的车回去,司机嘴都笑歪了。 第24章气哭反派后,要哄吗 归鹤楼。 魏博下车,转头对后面的保镖吩咐:“待会儿放他进来吃个饭吧!” 就跟家长知道家里女儿和黄毛早恋不要着急反对一个道理。 把人请去一个高级的地方吃顿饭,穿着得体,让他清楚两人之间的差距,识相的都会自己退出。 魏博阳借鉴的也是这种方式。 他希望傅思明知难而退。 沈枝心里明白他的用意,没有反对。 让他早点死心也好! 傅思明追来后,侍者带他上了三楼。 归鹤楼江城最负盛名的菜馆,每天人满为患,必须提前三天预约才能吃到这里的菜。 据说这是江城某位富少的产业,厨师的水平堪比三星米其林大厨! 包间得有权有势的人才有名额。 三楼更是vip客户专属,一共只有8间,除非主人亲临,否则平时不开放招待别的客人。 傅思明火急火燎的赶来,魏家的保镖温和礼貌等在门外,见面就邀请他上楼用餐。 他心下疑惑,想到某种可能,心中升起几分雀跃。 或许沈枝心里还是有他的,她不忍心看他这样奔波。 他问保镖:“那位先生安排的?还是沈枝的意思?” “是魏先生让我在这里等您。” 傅思明了然,心中雀跃被失落替代。 姓魏,不知道和京市三大家族的魏家有什么关系? “叩叩!” 保镖敲响门,里面传来一句“进!”。 傅思明推门而入。 魏博阳和沈枝坐姿端庄,隔着三四个座位那么远,四个侍者笔直的立于四角,菜已上齐。 “坐。”魏博阳礼貌请他入座。 傅思明眉宇间微带怒气,咬了咬腮帮子,沉住气在魏博阳准备的位置坐下。 离沈枝很远。 外面,侍者拿着对讲机通知后厨三楼贵宾人已到齐。 不一会儿,厨师带人呈上归鹤楼的四道招牌菜。 “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魏博阳宠溺的对沈枝笑了笑,给侍者比了个手势。 侍者马上记下,这是3号贵宾主人的意思。 如果这位小姐下次再来,可以用这个包间。 傅思明心里本来就不是滋味。 看着他们互动,眼里似要喷出火,咬着腮帮子握紧了拳头。 短短一下午,他们为什么进展这么快? 姿态亲昵,不像做戏。 魏博阳看着他笑了笑,招呼他和沈枝吃菜。 食不言寝不语,席间傅思明多次向沈枝投去眼神,都被沈枝无视。 吃到一半,魏博阳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与他们告别,率先离场。 “小枝,你们先吃着,我有点私事需要提前离场,有事记得打我电话。” “好,你去忙吧!” 傅思明怒目而视,差点咬碎牙。 魏博阳走后,他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嘴角笑意难掩,以为终于等到单独与沈枝相处的机会。 谁知魏博阳抬手叫来司机,叮嘱九点半之前送沈枝回去。 魏博阳走了,连带他慑人的压迫感一起。 傅思明把椅子搬过去,凑到沈枝身边,指着魏博阳离开的方向,轻声问她:“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脸上风轻云淡,指甲掐着手心,心里嫉妒得发狂! 沈枝不可能有男朋友的,他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 可万一不是呢? 她虽然脾气不好,但不算跋扈,只是性格冷了点。 光凭外貌就得引无数人为之倾倒,更不必说其它。 在乡下的时候,什么谭云庭卢俊,被她迷得不要不要! 沈枝轻轻咬了一口松鼠鱼,想了想,“没关系”和“故人之孙”来形容他们都不算恰当。 她眼神幽深,抬头轻瞥了傅思明一眼,反问:“与你有关系?” 接着,她又问:“找我什么事?” 又是这般冷漠的语气。 人气到极致真的会破防,然后很想笑,傅思明气得浑身发抖,眼泪沿着脸颊滑落到下巴。 沈枝停下动作,注视着他,纤长的睫毛眨了眨。 看他这个样子,心底有几分于心不忍。 但此时不狠下心来,他日后受的伤只会更深! 她再度开口:“我记得我跟你说过” 傅思明倔强的别过脸,伸手抹掉脸上的泪,打断她的话:“我不想听!” 沈枝眼睫扑闪扑闪,姿势不动,凝望着他,保持缄默…… 嗯,又把人欺负哭了。 她是个坏女人。 傅思明情绪压抑良久,根本忍不住,说话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情绪临近失态边缘。 “我要去海市了,来跟你告别……” “那你发个短信就可以了。” 在沈枝行为逻辑里,一切从简,便宜行事。 互相安好,互不打扰,便是最好的生活状态。 她很少主动和周围的人产生交集。 可在傅思明的认知里,出行报备、当面告别是必须的。 人怎么能活得像一座孤岛?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牵挂,亦没有丝毫期盼? 他做不到这样。 但是沈枝能! 他胸腔中积压着一团怒火,憋屈至极,平日里早发脾气摔东西打人了,但他面前的坐着的是沈枝。 是他在这个残酷的现实世界里唯一的精神锚点。 有她在,这么多年行走在黑白边缘他才没有被阴暗和邪恶吞噬,才能保持做人的底线。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至亲,家产,甚至连在社会身份都被另一个女人和他儿子夺去,成了人人厌恶的私生子。 这些,他都可以不在乎。 这个世界的一切善恶,一切得失,他都可以不在乎! 他只在乎她。 以往是他不懂事,对她亦有诸多不真诚,带着戏谑的态度调戏她,带着高高在上态度自以为是的觉得是她需要他。 早年间也曾质疑过这世间的真心和真爱的存在。 他很清楚沈枝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他自己是个什么性子。 明知道迎接他的可能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还是忍不住全力奔向她。 最近做出的这些事,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他既痛苦,又沉溺于那短暂微弱得像不存在的幻觉一样的快乐中。 扒上火车的那一夜,他遇的人都笑他,只有一个老人仰头望天,目光空洞麻木,语气缓慢地跟他讲: “年轻人就该勇敢追求所爱啊!人们说情爱,是情非得已,情难自禁,爱情就是这么不可控!你们不要笑……” 他当时脸上也没有一滴泪,也没任何表情,可傅思明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无端伤感。 发个短信就可以了。 傅思明被她她这句话气得又哭又笑。 还好门关着,招牌菜吃完侍者就退出去了,包间里没有其他人。 沈枝递来了纸巾。 傅思明推开她的手,起身别过脸,倔强的抹掉眼泪:“我明天就去海市了(难过到失声哽咽)……” 他仰头眨眨眼,努力想让眼泪退回眼眶里。 “那你一路平安?”沈枝试探着开口。 他眼睛没一会儿就肿得像两个水蜜桃。 意识到眨眼无效、沈枝还眼都不眨的盯着他看后,傅思明更气了!头也不回的推开门跑出去。 沈枝??! 这种情况,是要追出去哄人吗? 第25章怎么会有你这么暴力的女孩? 一般情况,她不会管。 但傅思明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哭得梨花带雨的,就怪……好看! 她想去看看。 三楼有专门的贵宾出口。 傅思明出来以后通向的不是热闹的大街,而是后院阳台,下楼以后是一个很大的静谧花园。 沈枝跟人是不可能跟丢的。 傅思明吸吸鼻子,抹干净眼泪,抬头看向夜空。 一颗颗亮闪闪的星斗,镶嵌在黛色的夜幕上,廊下昏黄的灯光,温暖了这一片冷寂的夜。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仿佛全世界的蛇胆都在自己肚子里翻腾,他受不了,想转身求一个抱抱,一个贴贴,哪怕一点点甜,都能温暖他的整个世界…… 沈枝就在他身后,他知道。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傅思明忽然转身,修长有力的大手禁锢住沈枝,紧紧的将她圈在怀里。 双手插兜的沈枝猝不及防,瞳孔骤然一缩,湿冷的气息缠上来,大片的皮肤开始颤栗。 傅思明转为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在肩膀处蹭了两下,开始靠近她的脸颊。 沈枝毫不犹豫的抽出右手一个巴掌 没有落下。 手腕高高举起,被傅思明攥住。 没有半分犹豫,她立马抬脚踹向傅思明脆弱的脚踝。 傅思明用小腿挡了下,立马退开半步! 朦胧静谧的夜晚。 两人对视了10秒,皆带着怒火。 他想亲她没有错。 沈枝双目含煞,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 傅思明快要意乱情迷的脸上闪过一瞬清醒,心里怒意沸腾。 怎么会有这么暴力的女孩子?在与人亲密的第一瞬间想到的是要他的命! 不带犹豫一秒的! 要是他没截住那一巴掌,脸肯定要肿上好几天。 小腿剧烈的疼痛传来,傅思明心里一阵抽抽。 这个力道,若让她踢中脚踝,他的腿都要废掉! 她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傅思明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的弧度逐渐放平,旖旎的心思荡然无存,只余怒火在胸腔中剧烈燃烧。 他毫不留情的转身。 沈枝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擦了一下嘴角,从另一头离开。 两道身影渐行渐远,谁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云家。 云瑶瑶受了惊吓,正准备拉上窗帘休息。 沈枝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二楼的阳台。 “啊——” 两分钟后。 发现家里佣人,妈妈和哥哥没有一个上楼的她爆发出一阵更尖锐的喊叫。 太吵了! 沈枝皱眉,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推开窗户跨进房间。 “做梦!” “一定是在做梦!” 不然她叫这么大声,家里人不会不管不顾的。 云瑶瑶拍着自己的脸颊,低声呢喃:“醒醒!醒过来就好了!” 一抬头,沈枝从窗户里翻进来了。 她一身素衣,头发又长,面色冰冷,像极了电视里深夜索命的艳鬼。 云瑶瑶胆小又爱脑补。 沈枝朝她走来,她眼白一翻,马上又要晕过去。 沈枝伸手虚扶了一下:“把我的金针拿来!” 云瑶瑶哭丧着脸,双手握拳抱在胸前,后悔不已:“金针,被我丢掉了!” “昨天你拿针扎我弟弟,我就趁你没在进了你房间,丢了你所有的针。” 沈枝靠近一点,在她耳边冷声说: “是吗?那从今天开始,每晚都有一条蛇陪你度过……找不回来还有蜘蛛、蟑螂、老鼠……” “啊啊啊——不要!”云瑶瑶闭着眼睛,一手捂着耳朵不敢听,一手五指张开推拒沈枝。 “我想起来了!有个盒子很精致,我打不开,所以没有和其它针一起丢掉,放在我窗前的抽屉里。” 她睁开眼睛,发现沈枝已经走进她的房间,在所她说的抽屉里拿回自己装金针的盒子。 她走过来伸出手,语气冷漠:“5000块钱,是你扔掉那些针的赔偿。” 她扔了两套九针和其它散针,折算下来差不多是这个价格。 云瑶瑶憎恨的瞥了她一眼,立马低头,生怕被她看见,忙不迭的跑回房间数钱。 五千块钱很厚,她看向梳妆台上白色塑料编织蕾丝花篮,心念一动,拿下来装钱。 半眯着眼睛不敢看,一手捏着篮子递给沈枝。 她才不要和鬼直接接触呢! 沈枝接过,云瑶瑶却不着急放手。 “我的家人怎么样了?”即便是做梦,她也记挂着自己家人的安危。 “放心,给他们用了一点助眠的药,没有副作用。” 沈枝早就知道云瑶瑶胆小,吓她比要她的命还严重。 但她嗓门大,沈枝就给林沐雪和云龙云杰兄弟的门开了一条缝,撒了点助眠的药粉。 云瑶瑶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无所谓的挥了挥手转身,让沈枝拿了东西赶紧走吧,她要回去补美容觉了。 沈枝有时候不理解。 人为什么能做到既胆小又心大? 云瑶瑶喜欢收集精美巧妙的东西,连个糖果篮子都是蕾丝花边蝴蝶结缠好用针织小兔子装饰好的。 沈枝的盒面是战国凤纹祥云大漆盒,古朴中带着难以忽视奢华贵气。 虽然与云瑶瑶喜爱的公主风不是一个风格,但喜爱精美物件的云瑶瑶一定不会丢,还会在好奇心驱使下留着来研究怎么打开。 兴趣大过一切,所以短时间内她不会暴力破坏。 所以她不慌。 第二天。 云瑶瑶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桌面上的篮子。 没了? 所以昨晚真的不是梦! 她将手指放到唇边,瞳孔瞪大,然后风风火火的跑下楼确认家人的安危。 太危险了! 沈枝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闯入她们家。 妈妈和哥哥都说睡了一个安稳觉,弟弟还小,没什么感觉。 她又来到林家,发现她的篮子在林家客厅的茶几上放着。 “冯妈?这个篮子怎么放在这里?” 冯妈是林家的佣人,看着主家两代人长大,年轻的时候还跟老太太下过乡。 前两天生病了没来上班。 听说林正豪找回了亲生女儿,她虽然唏嘘老太太宠爱林知微不是亲生的,但也觉得能寻回亲生骨肉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这个啊,孙小姐早上出门的时候留在这里的。” 云瑶瑶听完,心里一怵。 沈枝看穿了她的用意,并且留下篮子警告她。 这个表姐睿智着呢! 唉,算了! 这件事让大人们去解决吧,和聪明人打交道最烦了! 过两天爸爸就回来了。 至于为什么要去看篮子而不是数钱? 大小姐表示,自己不愁吃穿,那点小钱还不足以让她在意,懒得多此一举再去清点。 第26章三小只聚会 上午。 “云水斋?没想到这位小姐会约在这么老气的地方。” 一个身着白色西装裤,头戴男款白色礼帽短发少女在茶楼下吐槽。 她是钟氏药业在外读书的少东家,爷爷的老友魏爷爷推荐了一个合作对象,但江城离京市太远了,所以她来考察一下。 药材,要用有所值。 其次,不卖庸医。 家里还派了一个江城药行孙掌柜和她一起上门。 “为什么不选在歌舞厅这些地方呢?”钟鸿飞低声吐槽。 孙掌柜叫她久久不动,在旁边催促:“小姐,先上楼吧。” “叫我少爷!” “……” 二楼雅间。 沈枝看着坐在她面前星星眼的短发帅气女子,神情有几分疑惑。 “钟鸿飞?” 沈枝听说钟氏药业的少东家要来,还是个儒雅公子,所以选择了茶楼。 “我娘生我的时候我爹以为是个男娃,就取了这个名字。” 其实她长相很中性,嗓音也是,同校同学好多都以为她是男生。 钟鸿飞双手交叉杵在桌上,已经换了三个姿势,像x光机一样360°把沈枝扫了一遍。 这笔直的长腿! 超模的身材! 平等蔑视所有人的高冷眼神! 啧啧! 看着趴在桌上,嘴角都快翘上天了的少东家,孙掌柜面色悲戚的抚了抚额头。 本来老东家是全权让他来考察魏老推荐合伙人,不想被还在读书的少东家知道了。 打着替家族把关,实则想公费旅游的心态从邻省飞过来。 这都喝了三壶茶了,正事儿没谈一句。 几何莲纹支摘窗下。 一个用鲨鱼夹抓住翘起来的头发,身穿时髦的露肩针织毛线衫窄牛仔高跟鞋的女人正跟一个手拿相机戴着帽子的胖男人解释。 “我真的不认识她,你都跟着我三天了!” “而且我是港城李家的千金,不需要钱,也对影视行业不感兴趣,放过我!ok?” 钟鸿飞见到沈枝歪着头,目光在外面停留,也探出头去看。 突然,她撮起嘴唇,发出一串清脆悠扬的口哨声。 楼下青石板上的两人同时抬起头。 视线交织5秒。 两人同时抬脚,噔噔噔往楼上跑。 钟鸿飞挠挠头,眼神疑惑:“你认识她们?” 沈枝点头:“嗯。” 钟鸿飞摸了下嘴唇,双手放在身前搓了搓,语气抱歉: “不好意思,看见楼下小美女,没忍住。” 主要是在学校放飞自我惯了,全封闭式学校,不给自己找点乐子这谁受得了啊! 没成想这打口哨也成了一种习惯。 二人桌变成了四人桌。 “这么巧啊,上次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李曦月一边问一边从包里掏出纸笔,记下自己的电话号码。 “曦月,你名字真好听耶!”钟鸿飞夸赞。 “沈枝。”沈枝淡淡的开口。 “哪个shen哪个zhi?你能写给我看吗?” 她刚从港城来,写的是繁体字,光凭读音的话,很难猜字。 沈枝接过她的纸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钟鸿飞从她俩中间接过纸笔:“我也来!我也来!” 然后她在纸上空白部分龙飞凤舞写下钟鸿飞三个大字。 王导眼神四处乱瞟,一会儿揪揪胡子,一会儿打量着在场众人。 既插不上话,又担心贸然开口打断别人的正事被赶出去。 人找着了,那肯定得给人留个好印象,后面的事才好商量。 “三位拍个照吗?”他拿起手里的相机,饶有兴致的开口。 “拍!”钟鸿飞一锤定音。 沈枝和李曦月同时疑惑的抬起头。 钟鸿飞笑得很开心,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和美女姐姐留影啊! 没有照相馆她都想把照相馆搬过来。 王导当即夸赞钟鸿飞识相:“有品位!” 这里景色古朴雅致,拍照出片!后院风景也不错,拍完室内拍室外。 关键是,他的拍照技术一流! 在两人的热情主导下,三个认识加起来不到两天的人在茶馆内外拍了不下十张照片。 孙掌柜等在一旁,怨气比丧尸还重。 小姐,您还记得您是来干什么的吗? “你们先聊,我去楼下看看能不能帮你们洗出来。” 王导除了是个导演,还是个酷爱拍照的摄影师。 拍得拍累了,钟鸿飞毫无形象的靠在椅子上,手摸着肚子念叨: “快到中午了,我们去吃饭吧!可惜没订上归鹤楼的包间……” 李曦月娴静的坐在沈枝旁边,凑过头去低声问她:“你那天为什么帮我抓小偷啊?还帮我正骨?” 抓小偷她能理解,但沈枝看起来不像多管闲事的人,居然愿意帮她一个陌生人摸脚正骨。 真的很不可思议! 这个姐姐很冷艳,再次见她李曦月还是同样的感觉。 可那天的她破天荒的好温柔,就像做梦一样。 “你很漂亮!” 李曦月:“?!!” 她捂着嘴憋笑,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被人夸赞幸福都快溢出来了。 这么绝色美人居然夸她漂亮。 “……真的吗?” 她向后仰头,露出八颗牙齿,单手抚着胸口。 ohmygod! 趁这个功夫,沈枝歪过头对钟鸿飞说:“归鹤楼吗?我有里面的包间名额。” “果真?那我们去吃,你请客我买单!” 钟鸿飞很会磨人:“我真的饿了,有什么事,我们过去边吃饭边谈吧。” 李曦月笑容消失,露出遗憾的表情:“不好意思,我今天可能没空,我要去见一个” “走走走!” 钟鸿飞挽住她的手,迫不及待的拽住她下楼,什么事能比吃饭重要啊? 还有她刚刚笑容消失得那样快,心里明显不乐意去。 沈枝失笑,提脚跟上。 钟鸿飞边走边回头喊:“孙叔,麻烦你去通知一声黄师傅,我们先去吃饭了!” 孙掌柜嘴角抽了抽。 神特么黄师傅?人家姓王。 饭桌上,钟鸿飞点了很多没见过的酒,带着李曦月喝得迷迷糊糊。 李曦月心情本来就不佳,喝得脸色酡红,趴在桌上说胡话。 沈枝也在钟鸿飞的热情劝酒酒下喝了两杯。 两朵红霞浮在脸颊,眼神有几分醉人的迷离。 钟鸿飞过来跟她勾肩搭背。 “药材的事我不能做主,你得通过钟家的考验。”她附在沈枝耳边低语考验的内容:“@-*#¢……” 沈枝??? 什么鬼?这不跟没说一样? 钟鸿飞笑着挠挠头,她当然只是趁机占占美人的便宜。 以朋友的名义她当然可以卖给沈枝药材,但一些特供的,稀有的,得靠沈枝自己的本事。 沈枝找上她家,不是单纯的想买一些成色好的普通药材。 她看好沈枝! 李曦月一边脸颊贴在桌上,双手乱抓,嘴里咕哝着:“我都到江城来了,不要相亲……不要相亲……” 钟鸿飞眼看她就要摔倒,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扶稳坐稳。 她脸红红的,眼睛亮亮的,诱惑李曦月:“曦月妹妹,我们今天一见如故,不如就此结拜?” 李曦月望向沈枝,傻傻的投去询问的眼神,征求她的意见:“沈枝姐姐,你觉得如何?” 沈枝回她:“你喝醉了。” “……我没喝醉!”李曦月还在嘴硬。 沈枝听到李曦月的手机响,但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拿出来按了静音后飞快塞回包里。 钟鸿飞想把沈枝灌醉,也喝了不少。 事后沈枝拿她的手机给孙掌柜的时候,人已经和李曦月脑袋靠脑袋趴一块了。 李曦月抱着她的包丝毫不肯松手。 沈枝不放心她俩住酒店,打电话叫来司机把人带回华庭,安顿好两人之后自己再回林家。 第27章假千金回家,给她介绍工作? 早晨,沈枝出门晨跑。 刘岩齐打来电话,问她寄来的第一批医疗器械有没有收到? 他后天到江城,约沈枝出来见一面。 沈枝挂断电话。 去看昨天喝多了的两个朋友。 清晨的光穿过窗棂,照到屋子里,外面不知名的鸟鸣声把她吵醒。 钟鸿飞眯着眼看了一眼,嘟囔一声“是谁没拉窗帘啊?”然后拉过白底丝绸面的被子蒙着头继续睡。 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李曦月穿戴整齐,过来掀她的被子。 “别睡了!” 钟鸿飞抬手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打量着周围古色古香的环境。 “这么着急,我们穿越了?” 她还有兴致开玩笑。 李曦月撅着嘴,垂眸坐在床尾别过头。 钟鸿飞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怎么啦?曦月妹妹,有什么事跟我说,我们一起解决。” 李曦月叹了一口气,递给她一个手机。 “43个未接电话?你这是捅了电话窝?” “昨天我本来想要去相亲,你非拉着我喝酒,晚上手机静音了听不见,这下糟糕了,他一定跟我daddy告状了……” 本来就是迫于压力推脱不掉才答应的,现在直接放了人家鸽子。 她们家的产业本就危在旦夕,现在更糟糕了。 钟鸿飞一边穿鞋一边问:“相亲,你很喜欢那个男的?” “不喜欢!哎呀政治联姻你懂不懂……” 何止是政治联姻,简直就是牺牲她讨好财阀家的少爷,保全家族利益。 “洗漱台在哪里?先陪我去,你详细说说情况,我们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想办法……” 沈枝刚刚跑完步,额头上挂着几滴汗水,有两滴一路往下蔓延,顺着下巴落在锁骨上。 她脱掉上衣,只穿一个白色抹胸,肩膀用纱布绑着。 钟鸿飞和李曦月一路感叹园林之美,来到凉亭享用早餐,就看到眼前这一幕。 斯哈斯哈! 钟鸿飞瞪大了双眼,李曦月脸颊也微微发热,撩了下耳旁的头发。 沈枝过来,三人一起吃了早餐。 “美人儿,这是你家啊?”钟鸿飞说话没个正形。 “不是。替别人照看的。” 魏爷爷说给她使用权,也有赠予的意思,只是怕明说她直接拒绝。 沈枝没有厚颜无耻到心安理得的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 李曦月虽然心情不佳,但看到如此震撼的园林造景还是感叹:“好漂亮啊!”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园林造景,流连忘返。 钟鸿飞把一颗葡萄放进李曦月嘴里,问沈枝:“这里是哪里?我们待会儿怎么回去?” “华庭。” “华庭不是富人别墅区吗?”钟鸿飞疑惑。 “山下就是。” “……” 简直壕无人性! 吃完饭。 钟鸿飞攀上李曦月的肩,拍胸脯保证,她的事情包在她身上! 俩人暗地里说了几句悄悄话,过来与沈枝告别。 临走前钟鸿飞非常自豪的提起昨天的事: “昨晚我们仨可是拜了把子!你以后就是我们老大,我是二姐,她是三妹!” 李曦月眼前一亮,和沈枝做姐妹,这感情好啊! 于是忙不迭的点头。 “嗯嗯!” 沈枝颇为无语,她还以为那是醉语。 关键是李曦月,你怎么也跟着钟鸿飞胡来? …… 中午的林家也颇为热闹。 因为老太太进医院,沈枝上辈子从未见过的林知微回来了。 又是小姑一家二叔一家承欢老太太膝下的团圆景象。 其中最不高兴的数贺敏。 这一大家子来,虽说不至于让她亲自下厨收拾被糟蹋的客厅,但也令她不胜其烦。 今天林奕晚也不在。 她顶着礼貌疏离的笑穿梭在这一大家子中,脸都快笑僵了。 真的很想沈枝快点回来! 把这个家闹得鸡飞狗跳,也比陪一大家子做戏强。 都快正午了,这丫头出去晨跑,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就在贺敏望眼欲穿的时候,沈枝推开门走了进来。 沈枝粗略扫了一圈,放慢了脚步。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事,这个家不回也罢! 贺敏眼尖,一下窜到沈枝跟前,想拉她的手。 沈枝不动声色的退后半步。 一个眼神没留给他们,麻溜的转身! “唉小枝你先别走,小枝……” 贺敏咬了咬牙,攥紧了手帕,一个劲叹息。 “奶奶,贺姨,她是?”林知微第一次见沈枝,就被她的容貌惊到了。 她其实也长的不错,眼睛清澈明亮,锐利有神,五官精致,面部留白较多,给人一种坚韧柔和,古典美的感觉。 她从小跳芭蕾舞长大,又是富贵人家千金,身段气质绝佳! 加上演技精湛,在名利场上混得风生水起。 她对沈枝的第一感觉是:好张扬的个性,好一张具有攻击性的脸! 初见惊艳,乍看还惊鸿。 越是细品越有滋味。 光是一张脸,就让她有了几分危机感。 “她是你爸爸从乡下带回来的一个丫头!天天正经事不做,就在这个家里晃悠。” “你不知道他是怎么欺负奶奶和你表弟表妹的,我跟你说……” 老太太打开了话匣子,拉着林知微说个不停,其他人跟着附和。 林知微只记住了沈枝没有工作这点,于是善解人意的提议: “姐姐还没有找到工作吗?她生得这般貌美,放在影视圈也没几人比得上,不若让她跟我去星光影视发展?” “知微,你不知道她这个人是个黑心肝的暴力狂,连你小姑和小杰这么大的孩子都打!你还给她介绍工作?” “是吗?我刚回来,和姐姐还不太熟。” 暴力耿直?那更适合进娱乐圈了! 一进去保准把人得罪的死死的! 林知微哄着老太太。 贺敏却觉得她的话越来越不对。 她刚打消了把沈枝嫁人的念头,林知微直接盯上了沈枝。 还想把她弄到影视行业发展,只怕到时候真去了,林知微哭都没地哭! 不过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贺敏心里幸灾乐祸,捂着嘴笑了笑。 沈枝不想当贺敏手里和稀泥的棍子,和那一大家子产生不必要的纠纷。 林知微不是什么好人。 上辈子她和林奕晚大吵了一架,林奕晚不知道发什么疯,趁她不备将她推下天台。 她至今不知道,她们那天到底是为什么争执? 济生堂里。 孙掌柜看着沈枝坐诊施针,救治病人,今天来的50个病患愣是没出一点岔子! 其中还有一些重症和急诊病患,沈枝处理得相当不错。 “沈大夫,你开的方子,介意我抄录一份送回总部吗?抄些普通方子和医案一起送回去即可!” 钟氏药业通过医疗行业顶尖人才与出售稀世药材捆绑,转化人脉,实现行业把控。 这个方案让他们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同行要么加入,要么死! 生意倒是其次,网罗人才才是要紧的事。 “没有秘方,您随意。” “好。” 第28章不还是村医吗 海市。 天上人间歌舞厅。 阿强带着兄弟们包场迎接傅思明和新来的郑浪。 昏暗的灯光,嘈杂震耳的音乐,配上舞女们妩媚的身姿迷离的眼神,郑浪玩得有点飘飘然。 傅思明坐在新来的酒保面前,喝了两杯欲望都市,一杯迷雾之城。 “老大,别光坐那喝呀?lyna小姐可是专门为你而来。” “她仰慕你,就是台上唱歌的那个,漂亮吧!” 阿强穿着花衬衫戴着红绿桃心眼镜,端着一杯酒扭着腰,踩着太空步朝傅思明走来。 傅思明把杯里的迷雾之城一饮而尽,告诫他:“别吵,今晚的计划准备好没有?” 低头给阿强添酒的酒保耳朵一动,放慢了动作。 阿强左顾右盼,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计划?” 傅思明一把抓住他的西装扯过来坐下。 脸色阴晴不定,语气不善:“你叫我来没有计划?” 阿强的酒洒了一些,他并未在意,顺势将酒杯放在吧台上。 “明哥,你才是我们老大!” 他的计划就是把明哥叫过来想计划,然后傅思明指哪儿他带小弟打哪。 拜托他是打手,不是智囊。 怎么会有计划? …… 济生堂。 沈枝在这里坐诊了一下午,累得腰酸背痛。 晚上回家已经10点了。 她正准备睡下,清脆的铃声响彻整个客厅。 “滴滴滴滴滴!” 沈枝按下接听键。 那边久久没有说话。 她拿过来看了一眼屏幕,傅思明打来的。 他平时这么闹腾,没事就凑上来跟个知了一样,“枝枝”“枝枝”的叫,怎么这次这么安静。 电话那头。 一群人站在漆黑房里,脸上带着血迹,目光灼灼盯着老大手里的手机。 这个手机是傅思明那家伙和他们火拼的时候掉的,他杀了他们老大。 他们打算集结力量,杀回去报仇! 不知道手机这个叫“zz”的人是他什么人?如果是傅思明家人…… 安静了15秒,沈枝挂断了电话。 “神经!” 她换好衣服,准备睡觉。 电话又打了过来。 这次只接通了8秒就被沈枝挂断。 电话那边,一间被砸得破破烂烂的屋子,地板镶嵌着凌乱的弹孔,短路的吊灯“滋啦滋啦”响,偶尔带起一丝火花,摇摇晃晃好像随时会掉下来。 “大哥,是不是他们已经发现电话丢了,做了准备?” 一个精瘦的男人身影隐在黑暗里,脸上划了一道口子,正在滴血。 黑暗中,一个微胖的卷发男人手里夹着一根点燃的和天下,吐出一口烟圈: “傅思明被打中了,只是不知死了没?他杀了我们大哥,他的家人也别想安宁!” 沈枝正准备睡下,“滴滴滴”的声音又响起,吵得她心烦意乱! 她拿起来一看,这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黑暗小弟拨出去两秒,电话响起了占线的忙音。 为首的男人面目狰狞,挥出的巴掌带着劲风,扇落了这个碍眼的手机。 精致小巧的gh337接触地面,摔的四分五裂! “这么多人围堵一个人,还是在我们自己的地盘,都能让他跑了?一群废物!” “给我出去找,天亮之前我要你们提着他的头回来祭奠大哥!” 本来今晚他们准备了一个鸿门宴,准备请君入瓮。 谁曾想对方防备也不低,而且下手狠辣,双方发生了火拼。 他们的一把手死了,傅思明中了一枪被手下救走。 他们已经从他手里抢到吴爷的合作,与地下三帮联手,海市地下生意的掌控权已是唾手可得! 谁能想到还能在围剿过程中出这样的意外? 沈枝本来是准备挂断,却鬼使神差的手滑,按下了接听键。 她看着自己身经百战从不发抖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把电话拿到耳边。 电话那头,郑浪跟死了爹一样的哭天嚎地: “呜呜呜……枝枝姐,明哥被人砍了。” 阿强夺过他的手机,“你不行让我来!” 说的什么玩意?讲重点! “枝姐,明哥被人砍了五刀,胸膛靠近心脏中了一枪,性命危在旦夕!对方势力庞大,很可能控制了附近的医院封锁主干道……” 沈枝从床上坐了起来。 “详细说说伤在什么位置,血止住了吗?身边什么环境?还有,发个位置给我……” 她一手拿着电话,飞快的套上一件褐色的风衣,收拾好工具,拎上刘岩齐刚送来的医药箱出了门。 江城到海市最快也要一个多小时。 一边走,一边拨通了华庭那边的司机电话。 “你认识去海市的路吗?” 司机本来已经睡下,在被窝里坐起来接通电话,一听是沈小姐的声音,打起了精神: “前几年跟少爷跑过几趟,挺熟。” “行!你现在来富明路第二条街的三岔路口来接我,我在济生堂门口等你。” 虽然医疗箱里备有急救的药,但沈枝担心那边短时间弄不到药,所以去济生堂再拿一些。 这年代的医馆没有什么关门之说,哪怕掌柜睡了也得留女婿和学徒轮流看着。 “梁生,给我拿一根店里年份最大药效最好的人参,按照这个方子给我抓药!” 名唤梁生的学徒从睡眼惺忪中惊醒,一看沈医生神色匆匆,说话语速极快。 猜测她可能着急救人,不敢耽搁,立马摇醒同伴分开去办。 人参不在店里,取用需要掌柜点头。 好在沈枝已经通过初步考核,加之她和钟氏少东家交好,孙掌柜乐意做一个顺水人情。 十分钟后,司机到了,沈枝坐上车出发。 另一边。 阿强颓丧的坐在地上,问郑浪:“你说的那个沈枝靠不靠谱啊?” 半个小时前,傅思明的手机落在现场。 阿强问有没有人认识上面的联系人,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最近不要乱接电话。 郑浪哭得稀里哗啦,让他快打电话给沈枝求救。 沈枝是谁? 阿强等人一个也不认识。 出来混的都怕自己连累家人,连名字都是假的,谁会和谁掏心掏肺提家人? “她是我们村医术最好的!” 郑浪抬手擦了擦眼泪,后悔涌上心头。 之前觉得出来混社会很酷,直到今天看到一群人发生械斗,对方老大当场脑袋开花,傅思明乱中脱身,身上被砍了5刀,中了子弹生死未卜。 他才惊觉闯江湖混社会一点也不好! 呜呜呜,外面哪儿好?还不如窝在黑石村当个平凡的司机。 “你说村医?哎呀!这种情况叫个村医来有什么用?” 阿强手背重重的拍了下手心,神色焦急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不是村医,是医术很高明的大夫!以前外面很多人都会来我们村治病……”郑浪试图跟他解释。 阿强根本听不进去! 这不还是村医吗? 第29章按他的手,别乱动 但眼下外面全是蹲守他们的人,医院和重要路口也被控制起来了。 就算躲得过敌人,被条子发现也很危险。 那个地方不知被安插多上对方的人,万一被抓,就真的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等他俩掰扯清楚,才发现傅思明手机都丢了。 而且这里根本没人知道沈枝的号码。 幸亏中途傅思明醒过来一次。 这才打通了刚刚那个电话。 他们待的地方是一处地下仓库,由密道进入,入口隐秘,暂时没有危险。 几个小弟在外面守着,郑浪趴在傅思明身边哭,这会儿已经偃旗息鼓了。 阿强蹲在台阶上,陷入了沉默。 傅思明强撑开眼,语气虚弱:“打电话给沈枝了?她……有没有接?” 沈枝平常不会接陌生电话。 郑浪抓起他的手,眼泪又掉下来:“沈枝姐姐说她立刻过来。” 傅思明牵动嘴角,张了张嘴:“不该……打搅她,我死不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他一说话,胸口起伏,伤口立马渗出血,染红了纱布。 郑浪低声啜泣,眼泪掉得更快。 傅思明惨然一笑,他一边不想把消息告知沈枝,怕她担忧。 一边又忍住想见她。 来的时候在路上他想了很多,沈枝好像很抵触亲密接触。 如果不小心推搡或者踩到她,顶多收获她一个冷眼。 要是咸猪手,她能立马折断。 或许他不该这么急躁,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一次又一次触碰她的底线。 而且魏博阳的出现也让他意识到,沈枝并不是非他不可。 她未来有很多比他优秀的男人可以选择,以后还会更多。 她那么优秀,那么漂亮! 就算脾气再坏,总能找到一个耐心的愿意包容她的人。 “呜呜呜,明哥你流了好多血,你是不是要死了?” “你还掉眼泪,是不是特别疼?” 郑浪看着傅思明眼眶湿润,嘴巴张开一动一动,但说不出话来,内心悲痛欲绝,哭得撕心裂肺。 傅思明本来上下眼皮在打架,被他嚎得惊醒:“把他……扔出去!” 阿强走过来看他,语气低沉: “别,你还是让他哭吧,吵着你的耳朵,不然我们怕你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 傅思明被他们气得一迷糊。 再睁开眼,他看见刺眼的光和沈枝近在咫尺的脸。 傅思明嘴角上翘,牵起一个虚弱的笑,他嘴巴动了动,想伸手摸摸眼前的沈枝是真的还是幻觉?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沈枝塞入一片人参。 “按住他的手,别让他乱动。” “嗯哼!”傅思明发出一声痛哼。 耳边传来沈枝和别人的交谈,什么:“子弹取出来了”“麻醉过了”“得搬到上面去”。 他想睁开眼睛看一看,但使不上力气,嘴巴动不了,发不出声音。 沈枝擦了擦脸颊的汗,继续缝合伤口。 傅思明又昏睡过去。 出口处。 沈枝一边收拾箱子,一边询问:“这里的环境阴暗潮湿,不利于他恢复伤口。” “跟我说说外面的情况,我找个地方给他养伤。” 阿强听见沈枝问话,对沈枝还是有点怵。 他去接人的时候,这一老一少一辆车,提着个医药箱就跟敌人硬刚啊! 灭了拦路的人,跑的也贼利索,都赶上他好几个! 他陪笑道:“枝姐,杨先生,是这样的!” “海市地下势力错综复杂,分为三帮四派,四派是上面的,不插手下面的事,三帮则是三个最大的帮会,当然底下还有很多小” 沈枝打断他:“他是我的司机,你直接跟我说。” 并特别强调:“说重点。” “四派中的灰派头目吴爷掌控海市西南一带,底下帮会无数。明哥离开前本来已经和他谈成合作,划分南部三个码头和七条街给我们。” “可是豹子头他们不讲道义,压榨底下的民众,搞得其它街主动并入我们麾下,寻求庇护。” 沈枝简明扼要:“收了别人多少条街?” 阿强掰着手指数:“一共八……呃九……十一条街。灰帮一半以上的街都挂了我们的名。” “有些不是!是他们不想交保护费,便打着明哥的旗号公然和其它帮会对抗。” “这次爆发冲突主要是那三个码头,明哥走后,吴爷突然反悔,将三个码头均分给三帮治理。所以他们就联合起来对付我们耗帮……” 沈枝眉尾轻挑,语气带着浓浓怀疑:“你们什么帮?” “耗……耗帮。” 阿强从没觉得自己帮会羞耻。 他觉得明哥说的没错,他们就要像耗子一样发展到街头巷尾都是他们的人。 什么青龙啊豹头啊鲸帮什么的,哪有他们接地气? “也就是说你们很多人?” 阿强食指和拇指比了一小挫挫的手势,讪笑道:“也可以说没有人,主要是人缘好……” “我们主要做正经生意,开歌舞厅游戏厅什么的,已经很多年没靠收保护费营生了。” 简单来说,没事的时候一呼百应。 有事的时候跑得比耗子还快! 主要大家来投奔他们,也是扯大旗讨生活。 傅思明是真教他们怎么做生意怎么开店招揽顾客。 真想混的来耗帮混不下去,以前身手好的成员过上了有盼头的生活,谁还愿意跟他们打打杀杀? 当然他们耗帮也是有一部分死忠的。 以滑头混混阿强为首,打手耗子和二狗组成西南十八街三凶!不,三瑞! “我是打不死的阿强,他是跑得快的耗子,还有二狗,在外面带兄弟们在放哨。” 这次傅思明跑出来全靠他们这群喽啰。 听着阿强介绍,不仅沈枝,连旁边的杨叔都忍不住笑出声。 郑浪是新来的,不太懂里边的弯弯绕绕。 “就你们这样,还发展成海市第一帮?” “海市第一帮?”阿强看着眼前刚满十八岁的中二少年,这话谁说的? 他不会被明哥画饼了吧? 他们连灰派底下的三帮都干不过。 要不是人缘好有人通风报信,逃跑的时候有人帮忙阻拦,今天就真成过街老鼠被人一锅端了。 阿强没敢说,其实之前鲸帮和他们交好来着,傅思明对他们还有些恩情。 只不过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心难测。 第30章撑腰 也就是说人手不够。 如果不考虑眼下的危机,光给傅思明找个安全的地方养伤的话…… 刘岩齐指望不上,他刚布局准备来海市发展,还没站稳脚跟。 魏博阳常年在海市经商,以魏家的势力,庇护他们一阵子倒也不成问题。 但是! 没有人动了她的人后还能全身而退! 沈枝的逆鳞就之二就是她的马和说要给她当牛做马的傅思明。 遇事求人庇护如灾前移树进大棚,看似规避了一时的灾害,却失去了大树野蛮生长的生命力。 “回到地面去吧,你们大本营在哪儿?” “可是三帮的人都在找明哥!豹子头死了,豹帮肯定想复仇。” 阿强语气有些激动,海市是法治社会,但那些人杀人只需要推出一个顶包的。 任何势力都可能被渗透,医院,警局,明哥并不安全。 “报警吧,和白道合作是你们最大的优势。不用担心他的安危,我不会让任何人靠近。” 阿强不同意。 但像个老鼠一样躲在地下室被找到杀掉也只会更悄无声息,他们人数不占优势,藏在这儿不比外面安全。 “我同意她说的,我去报警。”耗子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沈枝喊住他:“等等,天亮后再去。” 白天安全些。 沈枝把耗子叫到身前,交代了一些事。 半个小时后。 众人合力将傅思明搬到天上人间的病房。 他们刚从地道出来,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尖叫一声,然后踩着小碎步跑过来。 “天哪!傅,你怎么了?” 阿强跟大家介绍:“这是琳娜小姐,明哥的……爱慕者。” 郑浪眼睛飞快的扫一眼沈枝。 “别瞎说!明哥喜欢的只有沈枝姐。” 阿强眼睛瞪圆,指了指自己:“我胡说?我又没说明哥咋滴,我说的是” 沈枝打断他,推着车快速走过直廊。 “别吵了,看看周围有哪些势力的钉子,都拔了!” “从现在开始,不要放任何人靠近。” 琳娜收回要去触碰傅思明的手,抬头望向沈枝。 “我没有恶意,只是起来上厕所,傅他怎么了?” 琳娜在后面小跑着追赶。 沈枝推着病床走,其他人落在后面。 “这里不安全,你要是睡不着可以去帮忙疏散工作人员,天亮之前离开。” 半小时后。 三帮的人得到消息,出动人手包围了整栋楼,还没来得及喊话,楼下就被警车占据,警戒条拉得到处都是。 “不用我们帮派规矩解决,居然摇来了警察!” 这个点怎么能摇来警察? 果然,耗帮和条子勾结,居心叵测! 前面立即隐藏到各街口,将手里的家伙递给后面的人藏起来。 豹帮二把手是穿着白衣服碎花蓝衬衫的胖子,青龙帮头目寸头,带着黑色耳钉,鲸帮则是个小老头,穿着一身黑,戴着黑帽子。 “听说耗帮的傅老弟受了伤,我和其它三位老兄特地来关心一下。” “警官,你们大半夜不睡觉,莫非傅老弟犯了事?” 他们为什么在这里? 双方心知肚明。 为首的警官高大的身形站得笔直,挺括的肩膀与浑厚的气场十分标准,声音低沉冰冷:“不该问的别问。” “探视可以,不能携带武器,只能上去三个人!” 如果仔细一看,这人和白天新来的酒保有三分相似。 几人交换了眼神。 青龙帮的平头男人扬了一下下巴,眼睛直直的与一人对视3秒,退后一步,让那人加入队伍。 一名女警眉头紧皱,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说话的人抬头望了一眼楼上窗户,声音低沉温润,富有磁性:“他们自己要求的。” 二楼后厅,耗帮办公室。 傅思明躺在貂皮长椅上,手背上插着输液的针头,一根红漆木制晾衣杆挂着盐水瓶。 阿强低头垂手站在台阶下,手心抱着手背,有些担忧。 办公室没开大灯,灰蒙蒙的天光透过彩色玻璃照在地上,左右摆放着两排红木椅。 一个穿着褐色风衣的长发女人坐在长椅右侧,傅思明的脑袋的位置。 只有她身边有两盏落地树灯。 被换上来那人见傅思明没死,神色激动,揣在大衣里的手动了动,欲往前半步,被鲸帮的小老头按住。 白衣服的胖哥叼着一根雪茄,从楼梯口走到屋子正中间。 “屋里有病患,灭烟。” 胖哥不以为意,从嘴里拿下雪茄,放在身侧单手弹了弹烟灰。 一根雪亮的刀片朝他的手飞来,将这根雪茄斩断,胖哥手一抖,雪茄落到地上。 被鲸帮老大按着的黑衣男人从怀中掏出枪。 “砰——” 他的脑袋率先开了花。 胖哥目光如毒蛇,盯着沈枝两秒,佯装镇定,后脊却渐渐渗出冷汗。 刀片斜插入地板半寸,反射着寒光。 地上的雪茄刚好从燃着的位置断掉,捡起来还能继续抽。 胖哥弯腰,捡起这根雪茄。 鲸帮老头的额头上也冒出冷汗。 “是猫!” 这个名字,胖哥很熟。 鸿门宴上,就是猫把他们的老大一枪爆头。 现在猫藏在暗处,他们敢对傅思明动手,不用楼下的警察上来抓捕,猫就能提前结果了他们。 怪不得选在耗帮的办公室不在病房,原来是方便埋伏。 旁边还有一个高深莫测的女人。 她们有恃无恐。 胖哥重新把雪茄叼在嘴里,没有点燃,环顾四周。 门上和窗户的玻璃没碎,子弹是从门框缝隙里打进来的,人不知道藏在哪里。 警察听到动静上楼。 胖哥也知道对方准备太全,这次恐怕要败兴而归。 他看了傅思明的脑袋一眼,然后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做了一个开枪过后吹枪口的动作。 随后眼睛眯起,扔下一句话,在警察来之前举起双手转身: “咱们底子都不干净,经不起察,别以为洗白了绑上白道就安全。不守规矩,会有更多人想要你命!” “谢谢提醒!”沈枝声音不咸不淡。 胖哥咬紧牙关,冷冷的打量了沈枝几秒,心中忌惮。 一个猫就够难缠了,现在还多出一个厉害的女人。 跟他上来的小弟本来就是用来杀傅思明顶锅的。 然而结果却是,两次交手,他们的老大死了,傅思明无罪,因为杀人的不是他。 他们把傅思明打成这样,还要赔进去一个小弟。 加上地上这个,两个。 警察上来控制了场面,女警官语气愤怒:“是谁开的枪?” 上来的时候不是已经搜过了吗? 这些人来的途中还能弄到枪支?真是手段通天,防不胜防! “不知道。” 沈枝也跟着举起了手,目光冷冷的扫了一眼一边跟警察陪笑解释的阿强。 她还真不知道有猫的存在。 第31章枝枝,我苦…… 傅思明梦见自己窝在室外的冬天,身上很冷,伸手去摸被子。 床板也很硬,咯得他浑身都疼! 玻璃窗透进来的光刺眼,又痛又睡不着,这让他心情烦躁。 睁开眼,沈枝一巴掌拍在他脸颊。 “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还没等三年后,他差点就死在这里。 傅思明原本愤怒的眼,像一头要咬人的狼,对上沈枝深邃愠怒的眼睛那一刻,眼神变得清澈茫然。 上一秒:哪个混蛋打我? 下一秒:是枝枝摸我脸。 沈枝从案上端过来一碗黑漆漆冒着热气的中药:“喝了。” 阿强站在下面脸皮皱成一团抹布,撅起嘴,咬着牙。 噫~ 看着都苦! 她还不知道吧,明哥可是个矜贵人,在海市这么多年,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生病了能吃西药绝不吃中药! 能住大房子绝不住小房子! 床要最软的,装修要最奢华的,能假他人之手的事情绝不自己动手。 让他喝中药,难! 傅思明接过碗,在沈枝的帮扶下坐直身子,“咕咚咕咚”把药喝完。 喝中药要趁热。 最好一饮而尽,不然就会很苦。 这是傅思明多年来总结出来的经验。 喝完后最好再吃颗蜜饯改改口腔里的味。 傅思明喝完后躺下,没有蜜饯。 “枝枝,我苦……”他似乎在说嘴里的味道,又似借机说着别的。 沈枝收碗的动作一顿,直直的盯着他两秒,随后转头。 苦死你得了!叫你长长记性! 人的身体机能岂是这么容易恢复的? 许多人年轻受了重伤,老了以后终日受病痛折磨。 这种事沈枝这么多年见多了,傅思明差点在这场事故中死掉,她怎能不生气? 大半夜的从江城跑到海市,一场手术从夜晚忙到天明,又昼夜不歇的照顾他到现在。 傅思明眼巴巴的望着沈枝,希望沈枝能给他变出一颗蜜枣。 沈枝一把掐在他的手臂内侧最软的肉,拧了几圈。 “枝枝,疼——” 傅思明惊呼一声,一时竟分不清身上哪处更疼。 跟别人撒娇有糖吃,跟沈枝撒娇有苦吃。 阿强嘴巴张得能塞的下一个鸽子蛋,揉了揉眼睛,这是他们杀伐果断的老大? 傅思明眼里溢出生理泪水,疼得直抽气,嘴里连连求饶。 阿强想起她飞出去的刀片稳稳当当削掉雪茄烟头,还有拿着手术刀面无表情的站在手术台取子弹缝合伤口的场景。 再看明哥被欺负得这么惨。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太凶残了! 惹不起惹不起! 阿强找了机会溜去后厨帮郑浪,俩人看着没人说上了悄悄话。 阿强靠着灶台蹲下,环顾四周,拍了拍郑浪的腿。 “哎兄弟,打听个事儿!” “那个……枝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看着外边傅思明的惨状,他心有余悸。 郑浪一边刷着锅,一边收拾药渣。 他远远的瞅了一眼屋里的景象,听到一会明哥有气无力的惨叫,收回目光,低头看向阿强。 “这么说吧!小龙女的武功,林黛玉的脾气,李莫愁的心。” 阿强缩了缩膀子,脸上露出吃了酸橘的苦涩表情,压低了声音:“那昨晚你怎么不提醒我?” 他抬手轻轻拍向自己的嘴巴。 叫你多嘴,提什么琳娜的事儿? 郑浪手上刷好一个药罐,换另一个药罐,宽慰他:“放心吧,沈枝不是会计较这种事的人。” “嘶啊~” “枝枝我错了!我保证以后都不再受伤,也不再让你操心,求求你放过我痛痛痛痛……” 傅思明的惨叫声传到这边。 阿强身体抖了抖,手臂已经跟着幻痛了。 他离开后厨,将信将疑的去查看。 只见傅思明唇色苍白,挂着眼泪大口大口吸着气,缠着纱布露在外面的的左膀子和右膀子对称分布着三处青紫泛红的淤痕。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纱布包扎的地方隐隐渗出血迹。 嗓子干哑,呼吸不畅,挂着眼泪,正在奋力求饶:“枝枝,痛痛痛……” 沈枝拿着帕子擦了擦手起身:“收拾东西,送医院。” 傅思明一听,泪痕还没擦干呢,就伸手去拉她,语气焦急: “枝枝你不管我了吗?我不去!” 有沈枝的地方,哪还需要什么医院? 沈枝弯腰,一把捉住他乱动的手,按回去:“别乱动,我陪你一起去。” 已经答应人家的,这是昨晚谈成的条件。 “现在你是饵,需要钓出想要你命的人解决掉,不然接下来都不会安生。” 警局想找出藏在里面内鬼,他们要借力搞死三派,趁机做大。 对于白道势力来说,扶持民众里声望高、做事还算讲原则、人员散的耗帮,总比留下三颗毒瘤强。 吴爷的利益需求恰恰相反! 帮派就得像个样,都洗白去做生意了,那些暴利的灰色产业链怎么办? 他要钱! 要名声和民心有什么用? 之前傅思明短暂达成协议只是权宜之计,目的就是把他推上去,遭三帮围攻。 楼下。 女警卜飞燕用手挡住直射的阳光,隔一会儿就往楼上看,已经等得不耐烦。 “梁队,我们为什么不抓耗帮的人?” 楼上死了一个,明眼人谁都明白,肯定是耗帮干的。 梁兴尧闻言,饶有兴致的转头望向她:“你知道猫在哪儿?长什么样、姓甚名谁吗?” “他们一口咬定是猫干的,没有证据只能步珊姐的后尘。” 他叹了口气:“豹子头的事很多人能证明是他干的,问题是我们谁能抓住他?” 之前的珊姐就是太较真,非要整片区搜查猫的下落。 结果小区里所有人都站出来说自己是猫,珊姐气狠了,以包庇罪把他们全带回警局。 警局的过道都塞满了人,男人,小孩,卖菜的大婶,年过古稀的老人。 猫帮过这些人太多。 他似乎与几大帮会都有仇,专挑帮会十恶不赦的人下手,神出鬼没,和耗帮联手,默默守护这片区域的安危。 这件事卜飞燕也记忆犹新,所以他转换了话题: “梁队,你去耗帮有什么收获没有?” 说起这个,梁兴尧脸色一黑。 他被傅思明那小子装醉套路了一把。 原因竟是他调的酒太好喝了,不像会来天上人间上班的酒保。 现在他已经和耗帮内部的人搭上线了,只不过这次牵头的是一个女人。 “咱们真要浪费警力护送他们去医院?” 怎么还不下来? 在搞什么? 卜飞燕都等烦了。 “保卫群众是我们的职责,豹帮还藏在暗处等着要他的命。” 他们只负责到送医院。 第32章你没有给我打麻药 沈枝开始整理要带去的东西。 阿强走过来,咳嗽一声,手指揪着裤腿上的口袋拉链绕圈。 “枝……枝姐,那个猫……” 沈枝之前问他耗帮情况,他隐瞒了一些。 看着老大的惨样,他要不要补救一下? 沈枝低头叠被子,抬眸扫了他一眼。 “不用跟我解释。” 猫不能是耗帮的人,她明白。 “还要带什么?没有的话现在就下去,叫几个人来帮忙。” 街上。 沈枝坐在加长警车中间,傅思明躺在车后座,车子启动。 一个穿着卡其色工装衣的男人拿着望远镜眺望,他的同伴趴在楼顶瞄了又瞄,寻找开枪机会。 “被挡住了!” “对方太鸡贼了!” 这个角度开枪很容易误伤。 打死一个普通人有人顶锅,打死一个警察,那就是不死不休! 沈枝的余光冷冷扫过藏人的阁楼和房顶,她左边是梁兴尧,右边是卜飞燕。 梁兴尧捂着嘴轻咳一声,放低声音:“耗帮这几年收集的证据什么时候给我?” “保住傅思明,证据自然会交到你们手上。” 卜飞燕闻言一脸震惊。 耗帮真有三帮犯罪的证据? 司机嘴唇向下压了一点弧度,眼神晦暗,略微朝侧面偏了几分,但不敢回头看,神色有几分意动。 医院里安排的是单间vip病房,还留了两个便衣在外面巡逻。 傅思明面色惨白,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沈枝出去拨通了一个电话。 刚回学校的钟鸿飞看到沈枝的来电,推开打闹的学子,兴奋的接起电话。 “枝枝姐今天居然给我打电话?” “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 钟鸿飞向前走了十几步,来到没人的树下,环顾一周,确定没人偷听。 “我刚要你家的特效药。”沈枝压低声音,对电话那头说。 钟鸿飞迟疑两秒,眼神谨慎了两分,再次环顾身侧,回复沈枝: “这个我的面子没用,你得跟我爷爷谈。我爸妈都不一定能得到……” “我知道,可以帮我联系一下你爷爷吗?” “我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再回你。” 钟鸿飞挂了沈枝的电话,回到单人宿舍。 锁好门窗,拨通家里的座机。 “爷爷,我是鸿飞,我那个朋友沈枝想跟你拿点重伤药……” 老爷子戴着老花镜,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捧着十几张单子。 正是孙掌柜抄送来的药方和医案记录。 他似是没听孙女的电话,只自顾自的喃喃自语:“沈九针的传人,根基果然扎实。” 又回复钟鸿飞:“如果人品没有问题,可以深交。” 钟鸿飞点头称是。 “把我的号码给她。” 钟鸿飞想皮一下,但怕耽误沈枝正事,问候两句老爷子的身体情况就挂断电话。 医院病房。 阿强和郑浪看着再度陷入重度昏迷的傅思明,一脸担忧。 再这样下去,不用豹帮出手,明哥也撑不过去。 沈枝给他检查了一遍,坐在床头揉揉眉心,心中升起淡淡的烦躁。 “伤得太重,伤口感染发炎了。” 这时候一个女医生着急忙慌的冲进来。 “病人低热反应,可能出现合并感染,需要” 一把刀插在她拿着针筒的右手上。 沈枝面不改色的拔出匕首,夺过她手中的针剂,语气低沉:“我们没有叫医生。” “拖出去交给梁兴尧的人,查一下针剂里面什么成分?” 阿强叫来两个人把人带走,并简单处理了一下地面。 “铃铃铃铃铃!”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沈枝交代二人:“我出去接个电话!多叫几个人守着。” 阿强左眼皮一跳,顿觉不妙! 按照电影里的套路,主角在紧张的时刻出去接电话,马上出现他们解决不了的危机! 他往身后看了看,两个便衣将那个女人押走,情况看似一切正常。 一滴汗顺着他的额头滑落,他扫过外面的高楼。 猫出现在医院暴露的可能性会提大很多,不知道此刻他在不在? 如果豹帮趁机闯进来杀人,他们该怎么办? 走廊外。 老爷子提出条件:“要药可以,你为钟家效力5年。” 他手里摩挲着那几张药方,语气逐字斟酌。 沈枝皱眉,她知道这种药十分稀有。 可5年太久了,人生能有几个5年? 她自由散漫惯了,不喜欢受约束。 “两年。” 如果钟家需要,两年不知能救多少人,她并不认为自己的时间廉价。 钟老爷子放下手中的药方,用手抬了一下眼镜,语气平缓: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你一定知道这种药的珍贵程度。” 换言之,你太高看自己了。 “最多三年。”沈枝再退一步。 钟老爷子说话的语气里没有一点起伏,一直都是温和的调调,吐出来的字却没有一点温度:“你没有和我讲价的资格。” 要么同意,要么放弃! 要救人的是她,钟家并不着急。 傅思明哪怕成功度过此次危机,重伤对身体的损害也无法估量。 他还年轻,她必须为他争取到这份特效药。 看到傅思明伤势的那一刻,沈枝就有了这个想法。 她要救人,所以没得选。 “好。” 钟老爷子又补充了几点。 “其他时间自由安排,但钟家需要你时必须出手。还有,这段时间你必须精进医术,钟家会给你安排……” “药会安排专机给你送来!你是医生,应该知道什么状态用药效最佳。” “记住,6小时内,不能使用麻醉。” 对钟家来讲,这是一次不理智的冒险投资,如果沈枝的医术没有获得沈九针八九分真传,钟家都是亏的! 她能拿到药,已经刷光了魏老和他孙女的人情。 要不是知晓老友和沈九针可靠,这俩人又曾与他有过一段渊源,他坚决不会同意。 这些老人没说。 “我明白。”沈枝长舒了一口气,事情比她想得要顺利。 回到病房,沈枝吩咐众人: “腰部的伤口化脓严重,需要二次清创,马上安排手术。” 使用特效药之前,必须将伤口妥善处理好。 傅思明这情况,也拖不得。 这次主刀医生还是沈枝,没有人从旁协助。 傅思明左腰是一种特制的武器所伤,看形状像带利刃和钩子的球。 打到人身上会嵌进去,扯出来会勾连血肉,暴力挣脱,后果看他现在就知道。 沈枝昨天已经处理过,但今早还是发炎了。 她现在真的,想杀人! 可能中途太痛,傅思明醒了过来。 他低声叫唤着:“啊啊啊!” 语气虚弱,歪过头想看,但使不上力气,只能咕哝着问:“枝枝……是不是你?” “你没有给我打麻药……唔!” 第33章枝枝,我受不了…… 沈枝身着无菌服,戴着口罩和手套。 她那双湛黑眼睛注视着他,沉静,清冷。 吐出的字如寒潮将袭、暴雪初临,冻得人瑟瑟发抖。 “打不了,先忍着。” 傅思明本就浑身发冷,趴在手术床上颤抖不已,低烧让他脑子反应比平时迟缓。 怕疼让他心率骤增。 现在一看到冰冷的医疗器械就开始紧张。 人在重伤的时候,心理会变得脆弱,情绪会不稳定。 “枝枝,我不想做手术了。我可以慢慢恢复。” 慢慢养着,熬过去就好了,他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 沈枝凝眉,都这样了还想放任不管慢慢好? 看来脑子已经思绪不清开始胡言乱语了。 “由不得你。” 什么? 傅思明抬起下巴,下一刻剧痛从后腰部位传达到脑神经,他攥紧身下的枕头,咬牙切齿。 沈枝动作不慢,傅思明要受的罪还有很多。 剧烈的疼痛让他喘不过气,逃离想法疯狂滋长。 身躯和手术台无限接近,头无力的埋进枕头里,汗水和泪水大滴掉落。 “枝枝,我受不了……” 很疼。 “别抖。” 沈枝如珍珠落进瓷盘的声音传来。 她脱下一只手套,走到傅思明脑袋前,把一块折叠好的干净的抹布递到他嘴边。 “痛就咬着这个。” 她刚刚已经施针减轻他的痛苦了,如果还痛那只能忍着。 傅思明顺势张嘴叼住。 为了防止咬到舌头,有这玩意总比没有强…… 然后,隐忍的“嗯”“唔”声响了二十分钟。 傅思明脱力昏倒在床上,大汗淋漓的被推出来。 豹帮。 “医院传来消息,傅思明伤口感染,又进了手术室,情况不太乐观。” “消息准确吗?” “警方那边传来的,是傅思明身边的人说的。” 胖哥沉吟片刻,一脸上阴云密布。 “那就等等看,看他能不能过得了今晚。” 豹子头死了,他是既得利益者,他没那么想要傅思明的命,只不过得给帮中众人一个交代。 真正要他命的是吴爷。 吴爷以码头为诱,提出杀了傅思明,均分码头的条件。 鲸帮。 “杀了傅思明才能分得一个码头,这里边油水很大,鲸帮已经不比当年……” 他们必须主动出击,在此次行动中表现积极一点,获得吴爷青睐,为后面的事情打好基础。 青龙帮老大龙三手里玩着一个铁球,三帮中他们对耗帮的情况知之甚少。 那天他没上去,不知道青龙帮和豹帮那群废物是怎么连一个人都杀不了的? 此事一拖再拖,消磨他的耐心。 虎皮铺设的坐椅上,男人一只脚屈膝踩在椅子边缘,一只脚放在地上,眼中晦暗不明。 小弟来问:“老大,我们要出手吗?” 他嘴唇轻启:“不用。” 他相信运,一件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利,必然有它的道理。 “这次码头之争,我们退出。” 小弟不理解,这个时候退出? 吴爷能饶得了咱们? 再说您把人伤成那样,是说退就能退的吗? 青龙帮头目向来说一不二,很多决定在底下人看来莫名其妙,但事实证明,他的决定往往都是对的。 沈枝从手术室出来,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疲惫感如浪潮般袭来,似要把她淹没。 算算时间,是她的小日子到了。 “你们先看着他几分钟,我去一趟卫生间。” 阿强和郑浪忙应下。 她回来后,郑浪打开饭盒,递到她面前:“沈姐,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昨晚到现在,你都没怎么吃东西。” 沈枝看着眼前的糖醋·黑炭·排骨,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你做的?” 虽说外面买饭可能不安全,但这也…… 郑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我做的,明哥的也有,是清淡的排骨汤和粥。” 腹部依然不适,看着油腻的排骨,沈枝把饭盒推过去:“我没胃口,吃不下。” 她拍拍他的肩膀,眼神仿佛在说: 答应我,以后别轻易下厨。 郑浪有几分失落,拿着饭和阿强一起吃。 阿强边吃边赞:“还不错!味很正。” 两个小时后。 钟家的特效药到了。 傅思明没睡一会儿就被疼醒,发现自己又被送进手术室。 这一次,来的人全副武装,拎着保温箱,穿着白色的防护服,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 一共7个人。 沈枝跟过去,却被拒之门外。 “小姐,我们需要保密,你不能跟进来。” “你可以在外面守着,如果病人需要急救,我们再叫你。” 沈枝驻足门外,担忧的望着飞快合上的门。 一个人拿着一份纸质文件和笔递过来。 “免责协议谁签一下?” 沈枝举手示意。 负责人员言简意赅的跟她交代注意事项和可能出现的结果: “药物有一个副作用,会很痛!如果挺不过去,或者出现排异反应,会有生命危险……” 沈枝拿到笔迟疑了两秒,麻利的在文件空白处签上自己的名字。 这些她都有了解过,所以不算意外。 傅思明脑袋里浑浑噩噩的,感觉自己刚从鬼门关出来,又被一群人推上断头台。 他的手和脚被这群人用特制的镣铐锁住,脑袋上也套上一个透明的特制玻璃头盔。 傅思明一下就清醒过来。 “是沈枝让你们来的吗?” 他刚刚好像在门口看到沈枝沈枝了。 “这特效药来之不易,获得它的人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希望你待会儿挺住,拼尽全力活下来。” 负责人是个魁梧的男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另一个个头矮一点倒是笑眯眯的答了他的问题:“是沈小姐委托我们来的。” 安抚病患情绪也很重要。 他拿起傅思明的大拇指按在一份文件上,微笑又官方的解释:“这是保密协议,留着你以后再看。” 当然如果没挺过来,那就没有以后了。 得知是沈枝的安排,傅思明放下心来。 起码沈枝不会害他。 可是很快,他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你们干什么……唔……” “……” …… 手术室里不断传出如同野兽力竭的嘶吼和铁链器械碰撞发出的声音。 沈枝静静的站在门外,一步不曾挪,眼神放空。 一滴热汗顺着她的额头流下,粘连着几根头发,虚脱般的无力感传遍全身。 腹部阵阵绞痛更加剧烈,心如擂鼓,身体表面发热,内脏却一片冰凉。 傅思明很怕疼,这一次比那天夜里更加声嘶力竭。 里面仪器碰撞声音剧烈,仿佛误入了猛兽屠杀现场。 有孤注一掷奋不顾身的反抗,有拼尽全力无法改变命运绝望。 “铃铃铃铃铃——” 第34章扎吗?他都已经这么惨了 电话是钟老爷子打来的。 沈枝找了个地方接听。 “附赠了你一剂基因辅助药剂,小丫头,我可没占你便宜。” “嘟嘟嘟——” 对面没等沈枝开口,说完这句就挂了。 基因辅助药剂? 等等! 这还是试验阶段的药剂吧? 初代的基因辅助药剂效果显著,但也存在显著的缺陷,副作用各不相同,简直就像开盲盒。 不,是潘多拉的魔盒! 沈枝着急忙慌的赶回来。 这算对她考验?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她并不推荐给傅思明用这个药。 可钟老爷子等进去了才打电话告知她,并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 沈枝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手术室的门紧紧闭着。 等了快两个小时,门才打开。 “手术很成功,需要你们进去处理一下病人身上的伤口。” 出来的人有条不紊的撤退,假装做了一场特殊手术,并没有提特效药这些词。 他们全程保持公事公办的态度,出来后没多逗留一秒,惜字如金,很快离开。 梁兴尧听说傅思明进了两次医院,带着女警卜飞燕前来探望。 恰好与这些人擦肩而过。 出于职业素养,他多打量了这些白衣人几眼。 等等! 那个标志! 他曾经在京市等大哥的时候见过,是从京市掌权人的病房出来的,大哥跟他提过一嘴。 梁兴尧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惊起惊涛骇浪! 他面上有些不自然的变化,加快了脚步。 这层楼右边只有傅思明的病房,为了防三帮作乱伤到无辜的人,已经提前清空。 手术室门口。 沈枝面色沉得要滴出水来。 “你们去。” “枝姐,明哥伤口那么吓人!我又不是医生,我做不好……” 郑浪表情为难,他不是推脱,他是真有自知之明。 阿强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连忙挥手拒绝。 “我也不是医生,我做不来。” 沈枝:“……” 梁兴尧走过去,知晓了前因后果。 他沉吟片刻,本着对刚刚离开那些人的好奇态度,正斟酌字句准备主动请缨。 沈枝便无奈的揉揉脑袋:“算了,我去看看。” 他们去确实不合适,她也是被接二连三的状况冲昏了头脑,想着回避…… 一来他们不是专业人士,再者傅思明现在的状态可能有些异样,不能引起怀疑。 梁兴尧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多年专业训练让他脸上的表情趋于稳定,其他人也没看出什么不对。 此事不宜宣扬。 只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傅思明到底什么身份,受个伤居然能惊动那些人? 沈枝推门进入,快速合上门。 手术室的灯已经关了,看到眼前场景,她真的很想骂人! 那些人就这么走了,连块布都不给人留。 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拳头握紧又松开。 胸腔里心脏跟打鼓一样,剧烈闹腾。 而她此时的沉默,震耳欲聋。 她想回避,想转身就走。 内心犹如一百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把她的心灵世界踩得面目全非,却避无可避。 她强压下情绪,指尖颤抖。 伤口只需要简单的重新上药包扎即可,需要处理的是擦拭与更换被套床单。 沈枝平复了两秒心绪,扯过一块干净的无菌布料盖住。 左手腕突然被人紧紧攥住。 右手立即收回,条件反射性的抽出一根银针对准傅思明右手臂。 没有醒。 傅思明没有睁眼,可能只是把她的手当成了救命稻草,把剩余的力气都使在上面了。 攥得她手腕生疼。 还要扎下去吗? 他已经这么惨了…… 沈枝对准他手臂位置的麻穴,平复了一下呼吸,悬针不决。 她眉头下沉,眉尾轻挑,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可不抽回左手,难道她用一只手? 她试着抽出手腕,傅思明却抓得更紧。 沈枝全身血液逆流,热量聚集在耳朵尖,不自觉又扭动了一下左手腕。 昏迷中的傅思明以为救命稻草要逃脱,使出吃奶的力气死死攥紧。 “我*#你*¢……” 沈枝眼泪星子都要冒出来了,爆了一句粗口。 正要动手,傅思明却因为吃痛放松了少许力道,并未完全松开。 梦中的他非常不安分,仿佛在经受十八层炼狱酷刑,偶然间嗅到一丝沈枝的气息,便拼尽全力伸出手抓住。 直到身上传来剧痛了,他才后知后觉松了些许力道。 枝枝不喜欢贸然的亲密接触。 他想。 后来酷刑好像结束了,有什么软软的暖暖的在他身上游动,像热毛巾,像沈枝的手…… 其实傅思明是有意识的,因为注射药物的原因,意识和感官放大了好几倍,只是不能动。 包括注射过程中,全程他都清醒的感受到放大无数倍的疼痛和身体的变化。 沈枝刚进来时他确实在迷惘与混沌状态。 但此刻,他清晰的感知到她近在咫尺的呼吸,她比平时快了一倍的心跳,以及她刚才无地自容的恼怒和想丢下他离去却做不到的愤懑。 这是沈枝的鲜活一面。 好想睁开眼睛看一眼。 沈枝给他重新换药包扎,擦拭翻身。 三年前大饥荒,村民们被山里野猪所伤,沈枝布置陷阱猎了一头150斤重的野猪扛着出来。 当时她没觉得有多重,可给眼前的傅思明翻身却让她觉得又累又沉。 手里使不上劲,心率还跟着飙增。 许是连续两天没有休息进食的缘故,加上如今身体不适,所以有些力不从心。 沈枝这般想着。 抽回自己的手,她打起精神,事无巨细处理好一切。 40分钟后。 沈枝将傅思明推出手术室,她感觉累极,脑袋出现轻微的眩晕状态。 “给我弄些白粥喝。” “好。”郑浪应声去办。 沈枝的身体素质一向很好,平时很顶饿,只今日过于疲惫。 梁兴尧还在外面等着,他是为证据而来,这件事主要由阿强负责。 但他要的证据不在耗帮,在猫手上,阿强只能先拖着,与猫接洽。 夜幕降临,沈枝喝了一点白粥,躺在陪护床上睡着了。 阿强和郑浪守夜,耗子在外面站岗。 为了让她不被打扰,二人拉上帘子,关掉房间里的灯,只留着走廊的灯。 陪护床安置在病床的旁边,方便她醒来能第一时间看到傅思明。 一直到深夜,沈枝都没有醒。 阿强打开两张伸缩简易床,打了一个哈欠,拍着郑浪的肩膀,宽慰道: “歇会儿吧,晚上猫会替我们守着。” 显然白天和梁兴尧聊过后,他已经和猫通过气了。 郑浪有些不放心,又守了一个多小时,从房间守到简易床上。 天色黑得像浓稠的墨汁,房间里只听得几声鼾声雷响。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潜入。 郑浪迷迷糊糊中惊觉有异动,正欲起身查看,却被阿强掰过脸继续睡。 第35章可是枝枝,我忍不住…… 黑影轻轻挑起一头的帘子,借着微弱的光,看到傅思明睁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目光注视着旁边熟睡的沈枝。 傅思明把一根手指竖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黑影放下帘子,绕到床头的另一边。 掀帘,钻进去,站在傅思明旁边,居高临下的“啧啧”两声。 傅思明翻个面,侧对着他,没好气道:“没见过人坠入爱河?” “我来看一眼你死没死。” 白天看他那样,他确实有点担忧。 “不会说话就闷着!”傅思明一句话堵回去。 猫失笑的摇摇头,这么能怼人,看来没什么大碍。 他伸出带着黑手套的手,饶有兴致的捏了捏傅思明手臂上的伤口。 傅思明怒目而视,呵斥:“你疯了!” 猫饶有兴致的嗤笑一声,学着他横眉怒目的表情,模仿他的语气,动作搞怪:“你疯了?” 他倒是不知道,曾经要命的伤都不吭一声的傅思明,今天竟像娇贵得没受过一点挫折的公子哥一样连哭带嚎博取人同情。 还不是知道人家姑娘就站在外头! 猫的目光跳过躺在床上的傅思明,落到陪护床上的沈枝身上。 他当时可是瞧见了,沈枝站在手术室外听着他在里面那些动静,握紧的拳头几度攥紧又松开。 眉头不曾舒展过半分,身躯僵直得像棵树,半步未曾挪动。 打趣完傅思明,他开始说正事:“那些证据真的给他们?” 证据并不算充分,他要的是一次性扳倒那些人,让他们永无翻身之地! 傅思明向后靠了靠,也觉得当下不最佳时机。 梁兴尧这个人,他们没接触过,不知道信不信得过。 再者,证据到他手里,也不一定安全。 “你自己伪造一部分,他们要钓出警局的鬼。真的自己留着,等待时机。” 证据分量不够,鱼不会轻易浮出水面。 “耗帮在我手里的时候,我不会允证据流出。”他转头看向沈枝。 “现在我重伤了,耗帮现在做主的是一个女人,被吓怕了选择息事宁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看有没有蠢货会掉以轻心上钩了。 这次受伤加上沈枝是迷惑人的一步好棋。 猫的嘴角狠狠一抽,连自己人也算计。 明天叫沈枝知道,有他好看! “你这里打算怎么做?弄谁?” “那得看我这个诱饵够不够香,份量够不够重了。” “钓出来多少,就干掉多少!” 说完这句,傅思明但笑不语,眸中酝酿着怒火,暴虐与杀戮的气息暴显露。 猫点点头,还是以前那个他,没错。 下一刻他又疑惑了。 “你该不会是骗她的吧?” 相识这么多年,他深知傅思明的本性,高兴的时候什么都好说,不高兴了翻脸不认人。 可是傅思明演得太像了,他分不清。 真的分不清。 “滚!” 猫掀开帘子退出去。 “回来!” “把她的床推过来。” 猫回来,照做。 医院的陪护床是简陋的折叠床,就是阿强和郑浪睡的那种。 沈枝睡的是一张崭新的带轮子的铺了好几层的病床。 轻轻推动不易被人发现。 第二天。 沈枝醒来就看到傅思明放大的一张俊脸。 她昨晚明明是靠墙睡的,离傅思明有一段距离。 突然靠这么近,她下意识抬手准备给他一拳。 却见傅思明只是单手扶着她床上的铁护栏睡得很熟。 两张床贴在一起,并没有做什么。 沈枝收回拳头,暂且放过他? 这会儿天刚蒙蒙亮。 昨晚阿强告诉她,夜里猫会守着,两边都安排了巡逻的人。 她累坏了,昨晚睡得有点死。 今天傅思明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嘴唇和脸上有了血色,精神气十足。 早餐喝了三碗粥。 医院里的医生来查房,因为事先有约定,他们不会主动插手病人的治疗,把这层的手术室隔离出来给他们单独使用。 他这么早过来,主要是昨天看病人伤太重,心里没谱。 来看看人死了没有。 看着傅思明此刻活力满满、能吃能睡的样子,他不禁啧啧称奇! 这哪儿是医术好?简直就是妙手回春! 他也不敢多探究,以免暴露,瞧了一眼人还活着就走了。 傅思明感觉浑身清爽,问谁给他换洗了衣服。 还擦拭了身体,真贴心。 阿强和郑浪看向沈枝。 沈枝的神情中看不到丝毫波动,只静静的立在原地配药。 柔顺的发丝挽在耳后,眼神平静无波,仿佛什么也勾不起她的兴趣。 傅思明眼皮一跳,脸颊迅速升温,眼神中出现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窘迫,勾过郑浪的脖子: “你们干什么吃的?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怎么能让沈枝来做?” 他的光辉形象! 身为男人的最脆弱的时刻都被沈枝看光了。 他以后还怎么面对沈枝? 郑浪连忙告饶,说得很小声:“明哥,你当时要重新换药,我和阿强毛手毛脚的……” 傅思明恶狠狠的瞪他俩一眼。 “你俩这是在推脱!” 阿强摸了摸鼻子,除了不会换药这个原因,他也是想给他俩制造独处的机会。 老大先前离开海市追的人应该是沈枝。 他不是想着帮他一把吗? “该换药了。”沈枝转身,提醒他们。 郑浪和阿强默契的退到墙边,拉过帘子隔绝里外的视线。 不是他俩不想换,实在是前天晚上鲜血淋漓的场面给他俩吓着了。 再说医院不是禁止病人及家属私自换药吗?一个处理不好,伤口感染可不是小事。 帘子里。 傅思明精神劲足了,也叫喊得更大声了。 “嘶啊!嗷!枝枝,轻点儿。” 沈枝一手拿镊子夹着棉花,一手拿着纱布站着,皱起了眉。 还以为他醒着换药会更方便,结果叫得更大声了,吵得她耳膜疼。 “枝枝,痛痛痛痛痛……” 不是他矫情,是昨天过后痛感真的被放大了很多倍。 “我轻了。” “啊——” 好,看来轻一点没用。 沈枝手上加快了速度,三下五除二处理了后腰的伤,面无表情的绕到他床头拿新的药。 傅思明额满冷汗,眼神中透出受伤后的脆弱,抓住她的右手腕,手在发抖:“枝枝,别这么对我……” 沈枝全身的寒毛立即炸开! 眼神恶狠狠的警告:“放开!你想找打是不是?” 傅思明知道她不喜欢亲近,眼神隐忍中透着楚楚可怜,语气软了几分:“可是枝枝,我忍不住……” 第36章很痛!不要…… 沈枝脑袋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她粗暴的把医疗垃圾扔进垃圾桶,脱掉手套,蹲下掐住傅思明的嘴,与他对视动,语气冷漠: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讲话。” 傅思明的嘴唇和脸颊的肉被她捏得嘟起来,他眉头微蹙,眼神清澈滟潋,那双眼睛氤氲着水汽,十足十的可怜勾人。 傅思明眼神与她对视5秒,轻轻动了动,从她手中别过脸。 可是枝枝,你的眼睛好似会说话。 里面没有一丝愤怒与绝情,只有动容。 沈枝作麻利的从旁边拿来纱布和医用胶布,把他的嘴封上。 傅思明向后瑟缩一寸,眼神震惊,诉说着无言的拒绝,额头的汗下大滴大滴掉,扭动的身躯被她按住。 他顶着这样一张脸做出这种动作,真的很有冲击力! 沈枝别开眼不去看。 傅思明神色惊恐,发不出声音:“唔唔唔……” “翻身,换前面。” 傅思明翻身,直接往病床外爬。 枝枝不要!很痛!真的很痛…… 沈枝一针扎得他不能动弹。 …… 换完药。 傅思明累瘫了,浑身被汗水打湿,双目无神的望着天花板,眼中失去了一切色彩。 昨天给他打的药,一定对他最狠的惩罚! 猫说的有一点不对。 昔年伤痕累累一声不吭是他,现在手术床上痛哭流涕也是他。 流落街头与人拼杀的是他,在有人在意时肆无忌惮的也是他。 他本就是个情绪外放怕疼的人,在沈枝面前自然毫无顾忌的表现出来。 出来后,沈枝气恼的往外走。 “枝枝姐,你上哪儿去?” 沈枝一回头,差点迎面与提着果篮来看傅思明的琳娜撞上。 沈枝停下脚步,在心里跟自己讲。 受伤后心理和身体脆弱一点本就正常。 这是他惯用的策略,下次闭上眼睛不看捂着耳朵不听就是了。 她回到病床边坐下。 现在还不能离开,医院里往来的人员成分复杂,他们并未脱离危险。 琳娜看望以后留下水果,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坐下来唠家常。 “傅是我见过最帅的中国男人,我见过歌坛天王、电影明星、他和他们都不一样!就像军阀世家,民国贵公子,坏坏的,帅帅的,邪魅跋扈……” 很顶! 琳娜留在海市,留在耗帮,完全是为了傅思明。 邪魅跋扈? 看不出来! 疼得在病床上嗷嗷叫,眼泪打湿了一个又一个枕头,发出令她难再多忍受一秒的声音。 沈枝吃着水果,沉默不语。 傅思明撕掉胶布,擦干净脸,把枕头翻面躺着,神情恢复如常。 听琳娜说话,他朝沈枝这边看过来,正好与她抬头的目光对上。 傅思明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避免误会。 他收回视线,缓缓开口:“琳娜,我跟你说过,我有喜欢的人,而且她就在这里。” 本来侃侃而谈的琳娜低眸颔首,打住了话头。 她抬眸轻轻瞟了沈枝一眼,放在身前的手拧成了麻花,语气难掩失落。 “你的眼光很好,傅。” “我今天来是准备告别的,我在海市待了三个月,我爸爸病了,我准备回国。” 傅思明使了个眼色,阿强立马凑上前,递给她一个纸包。 琳娜之前为了留下,在天上人间找了一份驻唱的工作,为他们吸引来不少客流。 不能亏待人家。 “希望以后不会再见。” 阿强只当她失恋了伤心,故作伤感的用手帕擦擦眼眶。 痴情的异国大美妞啊,可惜我们老大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要不你转头看看周围的人一眼呢,譬如他。 琳娜失恋了。 阿强亦然。 中午的饭还是郑浪做的。 调料全糊,菜也带点焦色。 “医院虽然不安全,但买点吃的应还不至于被投毒。”沈枝辣评。 她对食材的要求有些高,做成这样,有些难以下口。 “重新去买一份吧。”傅思明附和。 傅思明在黑石村从来不自己做饭,都是郑浪做给他吃的。 郑浪不服:“明哥你那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还夸我做菜好吃!” 阿强塞给他一沓钱,让他去外面买点。 郑浪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强哥,你也嫌弃我厨艺?” “不是,我是觉得份量不够。这份呢留着咱俩吃,你给枝姐和明哥重新带一份。” 沈枝坐在椅子上削苹果,苹果皮一圈一圈缠绕,连成一条没断过。 傅思明指了指桌上的果篮:“枝枝,我想吃橙子。” 沈枝放下苹果,去拿水果刀切橙子。 温暖的阳光自玻璃窗中布满桌上,许多纤细的尘埃在光中凌乱飞舞。 “碰——” 楼下传来一声爆破,场面变得嘈杂起来。 阿强揽过郑浪,按着他的头蹲在墙角。 切成两瓣的橙子落进白色的瓷盘里,一滴橙汁飞溅到白色桌布上。 阿强弓着身子贴着墙壁来到门口朝外面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走廊,人已经被引走了。 他一边放下帘子一边告知里面的人这个消息。 有危险! 沈枝抓过傅思明的手臂扛在肩上,另一只手穿过他的双膝,借力把人从病床上带到墙边的椅子上,一脚踹翻了柜子做遮挡。 “砰!砰!砰!” 枪声响起。 沈枝吩咐阿强带郑浪先走,梁兴尧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发现异常带人赶来。 楼下的人带了刀棍,目的是制造混乱。 毕竟大白天的,他们可以进局子,但不想吃枪子。 性质完全不一样。 阿强主打一个惜命,带着郑浪火速撤退。 这种情况留下来也只会拖后腿,保命要紧。 “外面开枪的人猫会解决,枝枝你要小心闯进楼的人。” 沈枝把病床踹翻,拉来医疗柜,和能用的遮挡物把傅思明围成半圈,去拉下下一个窗帘。 耗子推开门跑了进来。 “枝姐,鲸帮的人在楼下和我们的人打起来了,我上来守明哥。” 阿强身手一般,他怕沈枝忙不过来。 傅思明蜷缩在角落的椅子上,没什么精神的抬眼看了他一眼,脸色和嘴唇发白。 这副样子自然是装的。 他的伤势恢复速度快了许多倍,精神倍儿棒。 沈枝不知道给他用了什么药,药效很神奇。 “砰!” 再次关上的门被破开。 一个脸上有伤的刀疤脸拿着斧头冲了进来,他身后是鲸鱼的老大和几个打手。 豹帮新任掌权人不一定想要傅思明的命,但豹子头曾经施恩过的手下是真想报仇。 他脑子直,才不管猫和傅思明面上是不是一伙。 老大是因为杀傅思明被猫打死的,猫不出现,杀了傅思明也算报仇。 鲸帮则是因为吴爷许诺的利益,想多表现,所以急功近利。 哪怕先前傅思明待他们有恩,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恩将仇报的也很多。 第37章住进情敌家 闯上来的人有的手里有枪。 刀疤直直的朝傅思明冲过来,耗子拿着双截棍,目光坚定,摆好姿势站在傅思明面前。 “biu~” “嘣!” 那些人举枪的瞬间,猫的子弹也打了进来。 耗子和刀疤分别是耗帮和豹帮的头号打手,之前交过几次手,实力不相上下。 猫只管解决持枪的,其他的插不上手。 沈枝两手空空,对刀具铁棍没有优势。 眼看耗子和刀疤打得有来有往,但斧头还是偶尔落到傅思明前面的障碍物上。 刀疤是真瞅准一切空档要他的命! 沈枝心惊胆战,生怕哪一斧就落在傅思明身上。 “你去对付那些人,这边我来。” 耗子点头,手持双截棍杀入人群中。 没过两分钟。 “咔嚓咔嚓”传来三声脆响。 刀疤四肢扭曲跪在地上,手被反扣折在肩头,斧头“哐啷”一声掉落。 耗子震惊回头。 我嘞个手无寸铁没有优势! 这是活阎王怕拿了武器出手太重把人送走,警察来了无法交代吧! 楼下。 “猫出现了,在楼顶!”卜飞燕激动对梁兴尧喊。 现在他牵制着持枪刺杀傅思明的人走不开,正是逮捕他的好机会! 梁兴尧朝着对面楼顶看了一眼,确实有一个人在那里趴着。 他语气从容,心中有了取舍:“先救人,其他的待会儿再说。” 鲸帮和耗帮楼下打斗也波及了普通人,这么做就是为了分散警力。 “叫一队人跟我上楼,其它人疏散人群。” 楼上耗子打得酣畅淋漓,沈枝那也没什么压力,来的人根本不是对手! 突然! 窗外飞来两把系着红绸的飞刀,直直的朝傅思明眉心和心脏扎去! 沈枝从袖中射出一根金针,打歪其中一把,一个前空翻落地,用嘴叼着另一把。 两个人影紧随其后,与她打出了残影,刀光与乱针飞过,直接钉入一个人的脖子。 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纷纷退后几步。 耗子拿着双截棍站在人群中瞄了一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鲸帮老大捂着一只流血的耳朵,目光晦暗的看了一眼插在地上射伤他的那枚银针,吩咐手下:“撤!” “咔!” “嚓” 骨裂声伴随着刀抹脖子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两人悄无声息的倒在地上。 沈枝过来捡飞出去的金针。 鲸帮老大撤晚一步,被梁兴尧带人逮捕。 猫趴在对面楼顶,通过倍镜瞄准看一眼又低头,看一眼又低头,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一对二完胜! 这是人类能有的速度? 警察上来,他收起枪从楼顶溜走。 耗子站在墙边,一脸惊诧:“怎么会有杀手?” 两把飞刀同时射进来,两名杀手同时出手,这不是海市杀手排行榜第十七的双刀煞的特征吗? 据说这是一对双胞胎兄弟。 在杀手榜上也算赫赫有名。 梁兴尧上来就看到病房乱成一团,沈枝安安静静的坐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 耗子拿着沾血的双截棍,眼神惊恐的打量四周,看看地上的人再看看他们,抬手摸了摸脑袋。 梁兴尧嘴角抽了抽,这要是给她递上一盏茶,再配上这个场景,像极了电影里处事波澜不惊的武道大宗师御敌。 卜飞燕蹲下探了探两人的鼻息,抬头报告:“梁队,死了。” 刀口是他们自己的武器飞刀造成的,四肢有不同程度的扭曲,死状凄惨。 梁兴尧手背的青筋跳了跳,紧紧咬着牙齿,就那么几分钟的事情,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楼下的人在警察到达后迅速逃得没影。 他们既不想挨枪子儿,也不想进局子。 沈枝没动用其它武器,也是瞅准了梁兴尧要上来收尾。 吸取上回的经验,她这次没对刀疤下杀手。 只是半道杀出两名杀手,招招致命,实在出人意料。 不杀他们,屋子里的人都有生命危险。 这次她解决的不是军方需要的证人,也不是手无寸铁的无辜之人,而是执行刺杀任务的杀手。 所以梁兴尧并没有为难她。 刀疤躺在地上,冷汗涔涔。 他刚刚被这场搏杀余威波及,自身又无法动弹,好几次差点死于战中。 讲义气归讲义气,但人都是怕死的。 梁兴尧把人抬走,叫人来收拾房间。 傅思明重新换了一间病房。 梁兴尧看向他发白的嘴唇和没什么血色脸色,心中隐隐有几分怀疑。 之前那位病危,命悬一线,用完这种药不到半天就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他的伤真有这么重? 沈枝递给他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梁警官,这是你要的东西。医院还是太不安全,我决定带傅思明回家休养。” 梁兴尧心里吐槽,还不是你非要求的。 做戏要做全套,他并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如释重负的接过口袋,小心翼翼的护在胸前,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离开了。 时机已经成熟,接下来就是收网的时刻了。 下午,杨叔开车接傅思明出院。 郑浪坐在车上,观察沿路的风景,脸上是好奇之色。 “枝枝姐,我们现在去哪儿呀?” 这不回天上人间的路,而且阿强他们也没跟过来。 杨叔开着车,笑笑不说话。 车子开到一处欧式大庄园。 傅思明的伤需要静养,再折腾下去划不来。 沈枝提前联系了魏家,杨老这几天就是忙这件事。 傅思明高高兴兴出院,结果发现自己住进了情敌家,满脸写着不高兴。 魏家的房子随便住,出门有车接送,还能随意指挥园中佣人,不是一家人谁信? 沈枝下车接电话,傅思耷拉下脸坐在车上不动,郑浪在后座兴奋的东看西看。 “明哥,让让!”他想出去看。 傅思明双手抱胸,心口的伤隐隐作痛,恨不得立刻掉头回医院。 郑浪一开口,他阴阳怪气道:“这么高兴做什么?平时我亏待你了吗?” 郑浪缩了缩脑袋,坐回原位,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变脸。 欧式大铁门放车进来又合上,两边是高高的蔷薇花墙,沈枝正站在一个草坪边接电话。 “小枝啊,见过博阳了吗?你觉得怎么样?” 魏老爷子办事妥帖,只叫人前去,没说相看意图。 这样两人相处起来都不会尴尬。 如果沈枝看得上,后面再说其它,如果沈枝不喜欢,就当没回这事发生。 老爷子在那边絮絮叨叨的说: “你这么快跑到了海市,博阳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你刚从农村出来,对外面不太熟悉,身边也没个人照料,叫魏爷爷怎么能放心?” “救治病人,什么病人能让你深夜大老远跑去海市?” 沈枝安抚了好一阵子,又夸了魏博阳几句,再次谢过魏爷爷的好意,明确表示她真的不打算考虑男女之事,魏博阳和她也不合适。 魏老爷子才遗憾不舍的挂断电话。 第38章你考虑考虑我,他能的我也能 另一边。 阿强一只脚搭在办公桌上吃着瓜子。 天上人间重新营业,人却跑了不少,生意惨淡。 “既然没事,就和我去把这个月的租金收了吧。” 收的不止租金,但不是保护费,而是傅思明这些年投资分红的费用,还有租地租铺子的收入。 教别人做生意,给启动资金,租地,赚来的钱都投进古董里了。 重振家业,收回外公古董行是他这些年一直在做的事。 魏公馆。 司机将车开去车库,沈枝带着他们去客楼。 傅思明满脸写着不情愿,心里跟有一千只蚂蚁挠一样不舒服。 他看沈枝在这里太随意了,跟自己家没什么区别,底下的人对她也十分尊敬,那态度堪比跟对自己家未来少奶奶! 这个想法让傅思明气炸了! 他拉住杨叔,问了一句:“你家东家和枝枝是什么关系?” 杨叔看一眼走过来的沈枝,再看看傅思明,哪里不懂他的意思。 他不点破,回了傅思明一句:“沈小姐是自家人。” 自家人! 傅思明明显误会了这个意思,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沈枝过来,他立马换了一副表情,过去献殷勤。 “枝枝,你考虑考虑我,那个人能做到的我一定也能做到!我会比他做的更好,一定!” 沈枝不知道傅思明突然发什么疯。 他口中的他,大概是她刚打电话的魏博阳。 她双手环胸,一只手拿着手机,饶有兴致的顺着他的话讲: “哦?这恐怕很难!他叫魏博阳,你可以查查这个名字代表的含义。” 说完,她衔笑转身。 胜负欲啊!该好好利用一把! 以免他以后行事还这般莽撞,仗着自己年轻,无所顾忌的涉险。 果然,枝枝不看好他! 傅思明心里难受,脸上颓然,眼神却一点都不服输。 他细细咀嚼这三个字,把这个名字记在心底,从这天开始,日日鞭策自己。 沈枝余光瞧见他呆楞在原地,提醒了一句:“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干嘛?进屋歇着。” 她说的诚恳。 魏博阳能做到今天,他个人能力出众是一个原因,他无可比拟的家世与家族积攒人脉也是优势。 白手起家的普通人想做到这一步,难! 不过给傅思明一点压力也好。 帮会一般在平民区活动,很少波及富人区,除非活得不耐烦了。 傅思明在这里可以安心养伤,杨叔联系了家庭医生和佣人。 下午,沈枝抱着一本书靠在玻璃落地窗前睡着了。 傅思明躺在房间里实在无聊,电视也不想看音乐也不想听,起身去客厅里走动。 看到沈枝沐浴在阳光下的睡颜,傅思明问郑浪:“枝枝怎么了?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沈枝嘴里叼着一块削皮切好的苹果,说话囫囵不清:“枝姐她好像不舒服。” “详细说说。” “那天她在医院脸色很不好,就守住你那天,后来又与杀手搏斗,照顾你的这些天一直没休息好。” …… 江城。 一家高档场所的酒会。 一张彩色照片从林正豪的衣兜里掉落在走廊的地毯上。 身后路过的男人顺手帮他捡起来。 林正豪有所察觉,转身接过他手里的照片。 “谢谢,我掉的,是我女儿的照片。” 这个时候彩色相机已经很流入千家万户。 照片像素并不是特别清晰,但这张照片上的沈枝有着惊为天人的颜值和气质。 照片是王导让人送到沈枝家的。 那天拍了许多合照,当然他自己也跟她们仨合了一张,还给她们的那个拍了单独的照片。 沈枝这张是他最满意的杰作! 林正豪把其他的放回去,单独抽出了这张带着。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围着白色围巾,身后跟着几个保镖,没多说什么,上了电梯。 另一个中年男人走来,看到了照片。 “嘶!老林,这是?” “我女儿。” 此刻,林正豪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这就是他舍不得放下这张照片的原因。 照片中的人实在是太美、太让人惊艳了! 他恨不得租下江城最大的广告牌,昭告天下,这个仙女一样的人是他女儿! 来人是他的生意伙伴。 他圆润的眼睛滴溜一转,有了主意,靠近林正豪,附耳低语: “老林,你看投资人一直不松口,周家的人已经让自己女儿去。” “你说什么呢?”林正豪怒目而视,义正言辞拒绝。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会让林兄仙女一样的女儿做这种曲意迎合的事呢?” 投资商胖得像只色欲熏心的肥猪,他配吗? 他不配! 这人贴近林正豪的耳朵解释:“生意人就该做些无本买卖。令千金这等姿色只需要走个过场……就能……” 到时候把人吊着,项目一谈成,再把人踹开不就好了。 林正豪还是觉得不靠谱:“我女儿那脾气……” 合作伙伴勾住他的脖子,把人带到一边密谋:“你先这样……再这样……包成事的。” 楼上包间。 “爷,这就是那俩人的计划。” 男人坐在柔软的黑皮沙发上,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蓝色的戒指,桌上摆着上等的红酒与美食。 本来派人回去打听照片上的人的家世,没想到竟会得到这么个结果。 他挥挥手让人退下。 对面那座城的酒楼包间,江城富少千金在里面聚会,林奕晚在里面混得如鱼得水。 工作之余这群富少千金也会聚在一起玩乐,游戏赛车买马下注,邀明星佳人做陪。 欺男霸女的事时有发生,富丽堂皇的皮下是靡乱的乌烟瘴气。 “奕晚姐,什么时候把知微姐叫出来聚一聚?过几天就是欧豪哥的生日宴了,到时候江城的阔少肯定要去。” 二代的圈子也存在鄙视链。 一般来说,江城有底蕴的书香门第家族的继承人混的是另一个圈子。 根本不带他们这些暴发户的孩子玩儿。 欧豪是个例外,他既在名流圈混得开,也乐意带着这群暴发户少爷玩。 人如其名,又欧又豪。 林奕晚嗤之以鼻。 林知微的舔狗,明知道她与林知微不合,故意凑过来恶心她是吧。 “林知微忙着呢,她有什么稀奇的?我认识一个人,比她漂亮十倍!” “就是我的姐姐——沈枝。” “十倍?知微可是当红一线明星,江城追求她的富少加起来都能排十几条街。” “吹牛的吧!”其他人一脸怀疑。 林奕晚勾起唇角,眉毛上挑,一副他们没见过世面的眼神,高冷的提起包就走。 留下一群人热烈的讨论:“我就不信她比我女神玛丽莲·梦露还美!” 林奕晚勾了勾唇,十倍当然是夸张的说法,她就是要给这群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以便后续操作。 她转过身用带着黑手套手指着他们,眼神威胁中带着傲娇,语气维护: “不许你们说我姐姐,她可是我们林家的真千金!我的亲姐姐。而且她比林知微漂亮无数倍,你们真没品位!” 以她糟糕的人际关系,越是故意煽风点火,越能把沈枝推向风口浪尖上。 听母亲说,林知微那天叫了沈枝以后脸色很难看。 真期待沈枝快点回家啊! 第39章离开前还有点事要办 沈枝还不知道林家这么多人惦记她。 她刚给刘岩齐打完电话就睡着了。 沈枝问他要不要来海市,刘岩齐说他在江城有事,留在江城等她。 她睡了大概20分钟的样子。 一睁眼,傅思明正弯腰拿着个毯子小心翼翼的往她身上盖。 沈枝起身,往上挪挪位置坐好:“怎么不在房间待着?” 病患乱跑被当场抓包,傅思明脸上毫无尴尬之色。 “怕你着凉。” 他听了郑浪的话,心中甚是感动。 听说女孩子这段期间畏寒,尤其是腹部最怕冷,有东西暖着会舒服点。 “你要吃什么吗?我让人给你送。” “不吃,你回去躺着。”沈枝一口回绝。 她清楚自己的情况。 也就疼那会儿,平时不会有什么不适,只是昨天太累了。 傅思明依依不舍的往房间走,一步三回头,沈枝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躺回床上。 等过几他的情况稳定下来,她就回江城。 在此之前,她还有点事要办。 沈枝坐在床头,倒了一杯热水递在傅思明手上,问他:“这些伤都是谁弄的?” 傅思明躺在床上盖上被子,盯着天花板,想了想回答:“枪伤是鲸帮老大,后腰是青龙帮……” 与此同时。 青龙帮平头哥正拎着大箱子前往火车站台。 早知道当时就该直接放弃,他想着人都得罪了,那个伤口可不是一般的伤。 现在更是把人得罪死了。 豹帮被接管以后,新老大才不想出资买通杀手。 给豹子头风光大葬可以,方便堵住悠悠众口,买杀手,没那个钱。 刀疤这些死忠则是没这个财力。 鲸帮领头人有勇无谋,眼光狭隘,自己上去送。 杀手是他雇的,但现在杀手死了。 为了躲避杀手组织和耗帮报复,他必须走。 可是站台对面出现了一个黑衣黑帽戴墨镜的男人。 平头哥意识他被盯上了。 是猫。 猫白天出现了。 他手里拿着个手机,不知道在和谁通话,说完就把手机扔到车轨上,被呼啸而来的火车将之碾碎。 平头透过每节车厢的缝隙看去,猫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担心猫找个地方架起枪,把他崩了给傅思明报仇,于是一直战战兢兢的观察着四周环境,试图寻找出一丝猫伏击他的痕迹。 10分钟后,火车鸣笛声响起。 平头买的那趟车进站了,站台上人挤人,他不知道猫藏在哪里。 他心里不安,难道猫想等开车最后一分钟,还是等火车启动的那一刻再杀他? 平头哥怀揣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 内心既紧张又害怕。 火车的启动的鸣笛响起,他在座位上坐立不安。 火车启动,他起身去上厕所。 一张绝美的脸出现在他面前,然后是针扎破皮肤的刺痛,他张大嘴,却喊不出话来。 他看见那个女人拿着他藏在家中地下室的刀片铁球,抡了一圈后重重的嵌进他的后腰里。 和傅思明一模一样的位置,却被恶意按得更深。 两分钟后,平头被人发现倒在车厢尾部的厕所门口,身下流了一大滩血。 海市有钱人多,坐软卧的也多,所以他很快就被发现。 他应该庆幸,沈枝没找到他买凶杀傅思明的证据,否则断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做完这一切后,沈枝跳下缓慢跑动的火车,压低帽檐,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豹帮的人听说刀疤被抓没有丝毫意外。 胖哥脖子系着餐布,拿着刀叉享用着牛排,问身侧的小弟: “侦探那边怎么说?傅思明最后去了什么地方?” 小弟双手交叠,垂手抱腹,低下头,眼神闪烁:“车子进了富人小区,魏家。” 叉子掉落在瓷盘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与此同时,大门被打开。 一群人围着沈枝不断退后,畏畏缩缩不敢动手。 她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长刀,明晃晃的闪着寒光,脸色比刀还冷。 阿强穿着褚红色外套,戴着草帽捂着脸,早知道他就不领这位姑奶奶来了。 一点策略都不讲,硬闯啊! 她知不知道持械伤人是要进局子的! 地上躺了一地哀嚎的小弟。 沈枝绝美脸上溅了两滴血,刀却很干净,很明显没动过。 能坐上豹帮老大,胖哥身手也不差。 他想反抗,却被一招制敌砍伤了手,嗷嗷叫着,被手下送去医院。 刀疤在局子里找不着,谁的小弟砍了人,老大就替他受着! “姑奶奶,鲸帮怎么办?那些人还在局子里。” 沈枝把刀扔地上:“青龙无首,鲸帮灭帮,正是拿下这片市场的好机会。” 耗子意动,抬起亮晶晶的眼眸。 阿强陪笑:“您高估我嘞!” 沈枝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拿不下就解散吧。” 没有野心混什么江湖? 帮会哪有和平共处的? 要么邪压正,要么正压邪。 你规规矩矩做生意,挡别人财路了知道不? 晚上,鲸帮码头。 沈枝一人坐在箱子上,等着他们被保释。 幕后之人如果不想失去民心,一定会想办法保下他们。 漆黑的夜,一道魅影穿梭于人群中,不断有刀光闪烁,惨叫声传出。 鲸帮老大看着自己的小弟全都倒下,冷汗淋漓的举起手,想当墙头草。 “放过我,都是吴爷让我这么干的!是吴爷!灰派的吴爷!” “砰!” 暗处传来一声枪响,沈枝看都没看一眼往回走。 暗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枪法怎么样?” “没打中心脏但致命,他们绝对救不活。” 沈枝没有说话,自顾自往回走。 遮得严严实实的猫顿觉得无趣! 真搞不懂傅思明那小子,怎么会喜欢这种爱搭不理的女人。 某处豪华的公馆。 吴爷刚吩咐人去带话,他想见沈枝,就接到一个神秘电话。 他扶着拐杖的手一抖,赶忙叫人去拦截之前那道命令。 他不动,沈枝也没打算找上他。 震慑一下海市灰派底下的帮派势力,让傅思明好好养病,大头给他留着,等他伤好了自己报仇。 晚上,阿强过来找傅思明商量对策。 “扶持还算有原则的帮派,水至清则无鱼,可以踩线,但不能没底线。” 新扶持的势力用于对抗吴爷。 弄不死姓吴的,他就不姓傅! 还是枝枝心疼他,特地跑去帮他报仇。 傅思明坐在沙发边傻笑。 郑浪一边吃着零嘴一边看电视,瞧见这一幕。 明明昨天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今天就笑得那么灿烂。 大哥的脑回路真难懂。 不过很快他就乐极生悲了。 沈枝洗完澡出来,瞧见他那比ak还难压的嘴角,问了一句:“你很高兴?” 傅思明指着电视屏,捂着眉眼低头忍笑,答了两声对对。 郑浪拿起遥控器,调大了音量。 只听电视里传出: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傅思明抬眼一看,当即黑了脸。 沈枝“砰!”一声关上门,回屋擦头发。 傅思明起身追上去,一边走一边指着郑浪数落: “我说你看什么剧不好,非要在这个时候看窦娥冤?” 第40章别花魏家钱,花我的 傅思明站在门口敲了三下门,扭动把手开门进去。 为什么不等沈枝喊进? 因为开口就会被拒绝,不开口就不会被拒绝。 他不想连门都进不了。 “枝枝我错了,我错在不该得意忘形。” 沈枝:“……” 你把话都说完了,那我说啥? 沈枝歪头擦着头发,白色的衬衣领口微张,露出修长白皙的脖子。 傅思明的眼神不自觉的聚焦,一滴水珠顺着头发流进她的脖子里。 傅思明喉结微动,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低下头避开与她视线直接接触。 非礼勿视。 “要超越魏博阳,以后就得万分惜命,遇险懂得避让,遇事不莽撞,你那些项目也不可懈怠……” 言下之意,让傅思明好好留在海市发展,积累势力与财力,规避三年后的必死之局。 她承认她是在乎的,她希望傅思明后半辈子平安顺遂、长命百岁。 “等你伤势稳定,我就回江城。” 傅思明听见她要走,立马抬头,眼里浮现不舍。 “枝枝,我……” 为什么这么快要走? 他想和她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发生什么都不分开。 在傅思明的认知里,喜欢就是要黏在一起,形影不离,死后也葬进同一口棺材。 沈枝到哪,他就到哪儿。 沈枝转头,眼神安抚:“你先留在海市处理这边的事,江城离海市不远,想来随时可以动身。” 傅思明眼睛一亮,笑得眉毛和眼睛都弯了,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枝枝关心他! 沈枝瞧见他傻笑几秒,然后神情激动的想说什么,怕他又说出什么狂侼之语,果断把人赶出去睡觉。 傅思明在外面拍着门。 “那枝枝,我明天去送你。” “嗯。” 两天后,阿强打电话给傅思明,告诉他收租遇到棘手的问题,怀疑是吴爷给他们下的绊子。 傅思明伤情稳定了许多,征求沈枝的意见后,亲自前去处理。 天天待在魏家养病,他快发霉了。 终于能出去了,去哪儿都比待在这儿强。 沈枝放心不下,与之随行。 天上人间。 阿强的办公室。 里面发出乒乒乓乓扔东西的声音和文件散落的声音,还有傅思明骂人的声音。 沈枝在外面的沙发上惬意的饮着茶,听里边争吵和傅思明要揍人被人拦下的声音。 沈枝唇边露出一抹笑,脑补了傅思明发怒的样子,阿强抱住他的腰一边劝他莫去,一边让他保重身体。 以沈枝对傅思明的认识,他此刻的表情应该十分生动有趣! 看来有人踩到了他的逆鳞,这次他真的很生气。 沈枝在这里待了差不多一星期,她准备回去了。 下午。 郑浪被一群兄弟神神秘秘的拉进房间里分享好东西。 郑浪在乡下长大哪见过这个!当即拉来沙发上刚拿起一张报纸准备打发时间的傅思明分享。 里面几人不断发出惊叹和啧啧声。 郑浪拉着傅思明挤进门口。 这时候,外出收拾行李的沈枝回来了,目光瞟过一群人挤着的屋子。 一群人手忙脚乱的遮挡,有人掉电视开关,有人按遥控,不知道谁按到了音量加键。 尴尬的声音传出来。 虽然立马切断了电源,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 沈枝退出去门外半步,歉意的跟大家说:“不好意思,忘了敲门。” 提着行李箱转身就走。 傅思明小跑着追上去。 “枝枝我是冤枉的!我没有看!我没有……” 误会他受伤期间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事小,要是让她误会了别的,那就完蛋了! 身后的人不以为意,笑着对他追沈枝指指点点。 男人从片中认识女人,女人从爱情小说里认识男人。 要是让沈枝误以为他和那些男的一个样,她一定会厌恶他。 沈枝没让他跑几步就停下脚步,转身,伸出一只手,环顾四周:“打住!你这样跟出来不安全。” 街道上车流人流复杂。 路人看着傅思明裹着纱布的手臂和衬衣底下露出的纱布,眼神好奇,神色怪异。 傅思明自顾自伸手要去拎她的箱子:“我送你去车站。” 昨天说好的,她也答应了。 “不要你送。” 沈枝伸出一只手,挡回他伸过来的手。 他现在这个样子,在外面多待一刻沈枝也不放心。 三帮刚吃了一次亏,可能会安分一段时间,吴爷可随时想要他的命。 傅思明坚持,语速很快:“那至少好好道个别!” 沈枝皱起眉头望向他,在她的观念里,来去随心,一切从简。 出个门还有郑重其事的告别,她不是很理解。 海市高档咖啡馆。 “一杯白开,一杯卡布奇诺,谢谢!” 店员眼神鄙夷的抬头,什么客人?点杯水蹭位置,卡布奇诺只有刚接触咖啡的小白爱喝。 一抬眸,两张惊世骇俗的神颜差点闪瞎他的眼。 “先生,小姐,这边请。” “给我一个没人打扰的包间,谢谢!” 沈枝耐着性子跟上。 傅思明坐在窗边,楼下是叫卖的小摊,他看向对面排了很多人的糕点铺: “枝枝,要不要尝尝海市特有的点心?” “不想吃。” 沈枝也偏头望向窗外另一栋楼的楼顶,那里停了好几只灰色和白色鸽子。 麻烦! 傅思明到底想干什么? 她来的时候拿着一个医药箱,回去给她装了两大箱衣服首饰,这些让杨叔开车拉回去了。 坐车颠簸,她坐火车回去。 没过两天,他又把她剩下这个箱子塞满了,包括她今天这一身也是他新买的。 沈枝出来的时候,他说她那身宽松的里搭看着像睡衣套风衣。 胡说! 她出门前明明换了。 先前的误会已经解释清楚,沈枝又交代了一句别的: “你如果不喜欢那里可以不会回去,但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傅思明应了一声,拿起温开水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拿起桌上一根吸管,指着她杯里的咖啡: “枝枝,我想尝一口你杯里的。” 沈枝眉头微微聚拢,直接拒绝:“禁饮浓茶、咖啡。” 傅思明也很识趣,没再多提。 接下来都是正经的交谈说事情。 20分钟后,耗子急匆匆的拿着一个盒子跑上楼。 里面是一张金色的以龙为卡面的卡。 “老大,办妥了!” 傅思明将装着卡的盒子推到沈枝面前。 “枝枝,以后不要花魏家的钱,花我的。” “……” 第41章只要她心软 软卧车厢里。 沈枝带着一大一小两个箱子坐在下铺发呆。 这个傅思明,她没管他吃魏博阳的醋是为了激励奋发向上,他却醋到这方面来了。 “枝枝,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不缺钱。” “你上次那个修复疤痕的配方,要发出来做成产品会很有市场,卡你先收着,等我在海市忙完就来找你,当是买断配方的钱,到时候还要请你做品控检验师。” 傅思明很会拿捏她的心理,知道她懒得花时间搞这些。 便抛出一个构想,把他们捆绑在一起。 他包揽一切麻烦,沈枝只需要提供方子,产品做出来以后验收和评估效果。 他不担心沈枝会拒绝,沈枝比谁都乐于看他投身工作、发展事业。 羁绊,就是那么简单,只要她对他心软。 江城。 林家。 “孙小姐,太太让我转告你,回来给先生打个电话。” 沈枝放下箱子应了声好。 通知刘岩齐她回来的消息后,她拨通了林正豪的电话。 林正豪以拿照片为由约她出去吃饭。 沈枝看了看时间,下午她约了刘岩齐。 这个点林家确实没有饭,出去吃也行。 高档西餐厅里。 林正豪点了几个贵但吃不饱卖相却十分精致的菜等着沈枝。 他穿着西装领带,仪表从容,面带微笑。 糟了! 忘了提醒她待会儿穿正式一点。 林正豪捏着手机,思考片刻。 再打电话去提醒又显得他太小题大做,万一引起沈枝怀疑就不好办了。 云家,一派和乐融融。 原因是云建宏前几天回来了。 林沐雪等人一拥而上告沈枝的状,云建宏对此事也有所耳闻。 当天他就打电话给大舅子问了,但林正豪当时和沈枝吵架,态度十分糟糕,语气间颇有几分借他之手管教沈枝的意思。 听完妻女诉说,云建宏一把搂过小儿子,补充道:“所以她没有伤害小杰。” 又转向女儿:“也没有对你怎么样?” 妻子不乐意了,眼睛瞪得又圆又大,表情夸张的指着自己的脸控诉: “她当着众人的打我!这么大一个巴掌,落到我脸上。” 她愤怒的推搡云建宏:“你什么意思?你想息事宁人是吧?门都没有!” 云建宏连忙安抚妻子。 道理是要讲的,所以他必须问清楚缘由。 但家庭这个地方不是讲道理和原则的,讲的是立场和爱。 云建宏连忙服软保证:“轻点小雪,我还抱着孩子呢,我一定给你撑腰,好好教训她给你出气!” 他得捋一捋。 讲道理,小杰踩着车拿刀冲向她,她拿针扎哭小杰。 女儿悄悄进房间丢了她行医的针,她从野外带回来一条蛇。 过分,但有度。 他都能接受,两个熊孩子,不打不长记性。 小小年纪,遗传了他的劣根。 但打他媳妇,这事绝不能这么算了。 林家那地方也是难评。 老太太作妖,林正豪不管事,二房摘出去,前妻留下的长女和继女斗得不可开交。 没曝出亲生女儿这一出林知微就被赶出去了,现在成份更复杂了。 乡下来的沈枝是前妻的亲生女儿,老太太钟爱孙女林知微,加上贺敏母子。 家里的女人,林正豪一个也应付不来,干脆不作为到底。 沈枝那个表侄女到底要怎么处理? 云建宏得想一想。 他这次从这么快从国外回来,主要是听说霍先生在江城。 如果能和他打上线,生意会好做很多。 餐厅。 林正豪看到沈枝的瞬间眼前一亮! 她今天穿着杏色羊绒衫,白衬衫,黑色纽扣开叉半身裙,黑长直。 出众的容貌,走过街头令路人频频回眸。 在海市的那一周,一上街全是时髦精致的美女,服饰搭配特别有范儿。 傅思明给她买了很多,光海派旗袍就有五六套,其中不乏皮草、冬衣、配套的帽子、各种时尚单品。 “你穿这一身好看啊,女儿!” 林正豪竖起大拇指,笑容满面夸赞着沈枝,不动声色的往二楼看了一眼。 老伙计把人带来了没有,他这边沈枝已经就位。 这一身温婉中透着冷艳。 勾人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同时存在一个人的身上。 浓颜系的长相,越素越美! 沈枝饶有兴致的看着桌上精致的菜,开门见山的问:“说吧,找我什么事?” 她喜欢吃中餐,尤其钟爱炒菜。 林正豪就算不知道,也不可能在上班时间带她来这种档次的西餐厅,满脸堆笑的和她演父慈女孝。 “爸爸是真心想带你吃顿饭,这张卡你拿着,以后有什么事记得跟家里说,不要动不动就消失一个周,电话也没给家里留一个。” 沈枝战略性退避,不想与林正豪沾边。 “没什么事把照片给我,我下午约了朋友。” 林正豪脸色当即沉了下来,端起家长的谱:“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不会是外边那些杀马特小混混吧? 乡下来的,没见识也很正常。 哪怕自己长得跟枝花似的,为了跟家里作对,看上一坨牛粪也不是没可能。 看着林正豪突然沉下来的脸色,还有暗含鄙夷的眼神。 沈枝嘴唇微抿,面色不悦,说话语气也硬了几分:“你管不着!” 她起身,伸出手:“拿来。” 林正豪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 他从包里拿出送到家里的照片,沈枝检查了一遍。 “缺了一张。” 王导给她们每人都拍了一张单独的,拍她的时候特别满意,还拿过来给沈枝看了一眼。 林正豪瞪大眼睛,但拉不下面子,左右环顾后,发现没有人看向这里,便不装了。 从衣兜里掏出那张照片。 沈枝拿了就走。 三楼会客室,一个男人弯腰弓背,讨好的笑着。 他也没想到三楼室内能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本来让林正豪上演父慈女孝,他带着投资商偶遇。 不过好在效果好像不错。 投资商看到沈枝的容貌后,眼睛都看直了。 “钱总,楼下是林正豪和他女儿,看上去好像闹矛盾了。” 钱浩眼睛泛光,绝世美女! 实在是太美了! 天憨憨的点头,目光却不浑浊。 爷爷让他负责这个项目,有油水和好处肯定是要捞的,谁说富二代不爱贪小便宜? 只要不碰赌毒不创业,他的家产这辈子都败不完。 送上门的富家千金,入得他的眼,该睡就睡。 “是不是像仙女一样?”那人还在后面引导他。 第42章没有爱过人,没有人教她怎么爱人 “仙女是仙气飘飘、漂亮柔弱的,这种有仙又冷冰冰的是女神。” 钱浩丢下这句话,转身朝电梯走小跑过去追美女。 沈枝出来后直奔与刘岩齐约好的包间,点了一桌子菜。 刘岩齐匆忙赶来,抖落身上的雨滴。 外面又下起了雨。 刘岩齐看着一桌子菜,眼前一亮,硬朗的五官面带微笑还是有点凶。 他的声音低沉冷冽,如深泉带有一股说不出的磁性:“我已经提前了十分钟,没想到沈小姐比我早到。” 沈枝早前发消息告诉他要陪父亲吃个饭,可能会晚点到。 现在却点了一大桌子菜,起码早来了30分钟。 她的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起伏,但刘岩齐知道,有种行为叫做报复性补偿。 刘岩齐没有多问,坐下陪她炫饭,一边吃一边夸赞几句味道不错的菜品。 虽然他的眼睛和嘴角都在笑,但笑容很苦。 沈枝知道他在照顾她的情绪。 “向屠的身份有进展了吗?傅思明说,他当时是被境外雇佣兵救走的。” 刘岩齐大口大口刨着饭,不夹菜,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吃饭了。 沈枝见他表情不对,按住他的手:“别吃了!” 滚烫的眼泪掉进饭碗里,他艰难的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沈枝没想到再次听到仇人的名字会让他这么激动。 “洗漱一下,谈正事。”沈枝指了指外面的洗手台。 刘岩齐抽出一张纸巾胡乱的擦了擦眼泪。 “我没事儿。” 他只是一个普通商人,在赚钱这方面还算颇有建树,结交的人脉也是生意场上的。 打听消息,尤其是涉及境外势力,就是两眼一抹黑,不知从何查起。 前两天刚找朋友打听到暗网线索,准备花重金悬赏向屠的消息和人头,这已经是他能想到最靠谱的方法。 沈枝听完他的想法,提出质疑。 “能请动有名号的雇佣兵劫人,对方势力不小,贸然把消息发到暗网,可能会引来对方灭口。” 刘岩齐目光凶狠,眼睛充血,握紧拳头:“我要报仇!” “打听消息的事交给我,对方已经出国,复仇之路可能远比你想的要艰辛和漫长。” 沈枝不会等向屠伤好了主动找上门寻仇,她要把一切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正好她要查那天是谁买凶杀傅思明,帮刘岩齐一开始是看他可怜,后面纯属有利可图。 “帮你调查消息是顺带,如果需要我帮你报仇,你要帮我做事。” “你也可以不答应,如果向屠自寻死路杀到我面前,我也会为民除害。” 这样也算达他的成所愿。 对沈枝来说,一辈子活在仇恨里太痛苦。 忘掉一切重新开始,让时间疗愈这道伤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选帮你做事。”这样能换她一次主动出手的机会。 刘岩齐几乎没犹豫,有时候他也羡慕沈枝这种没心没肺的人。 可死的是他的爱妻,他的女儿,他放不下! 如果不拼尽全力为她们报仇,黄泉之下,他无颜面对妻女。 她经历得还少,没有爱过人,亦或是没有人教她爱人,所以理解不了。 刘岩齐知道,复仇是个漫长的过程,他需要成长、蛰伏,把今后的时间都投入到学习搏击技术中去,提升自己。 “这样做你会不会有危险?” 对方势力庞大,贸然卷入其中,他们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这你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境外势力想把手伸到国内没那么简单。 他们当时能逃脱,集齐了天时地利人和。 地势险峻的东南山脉一带,地势错综复杂,当时驻军的重心“猎鹰”,加上对方筹谋已久,有人接应,才让他们钻了空子逃脱。 他们商量的同时,境外某植物园。 向屠已经伤势大好,正百无聊赖的躺在竹椅上看别人摘香蕉。 他晃动手上的蒲扇,一把拍死手臂上的蚊虫,烈日把他的皮肤晒黑了几个度。 “弟弟,你还没习惯这里的气候?还想着回龙国报仇?” “我花重金雇人把你救出来,不是让你回去送死的。龙国那片地方没人敢轻易涉足。” 又不是做的正经植物生意。 向屠目光凶狠,明显没把便宜老哥的话听进去。 他要不是瑕眦必报,会杀别人全家?连和他有嫌隙的同村人和瞧不起他的女邻居都没逃过他的毒手。 那天那个女人差点把他打死! 还把送进局子。 要他不记仇,绝不可能! 只是如今自己被通缉,报复的事得从长计议。 一排小吃摊前。 爆米花,糖人,生煎包应有尽有。 沈枝浏览了一遍,最后停在一个饼卷菜摊旁。 “这个,来一份。” 一个身着军绿色服装的邮政人员问:“请问是沈枝沈小姐吗?” 沈枝点头。 “有一份您的加急件需要您签收。” 沈枝注意力被加急文件吸引,让老板不用做了,回去后第一时间打开。 京医大杏林院部特殊人才补录通知书? 时间是10月1日去报到,还有十来天。 钟家的意思是让她去这里进修? 京市医大? 沈枝拿着这份资料心事重重的回了家。 晚上自家人整整齐齐坐在桌前吃饭。 林奕晚一头时髦的卷发,丝质吊带睡衣加拖鞋,要多随意有多随意。 林知微一边吃一边用若有若无的目光打量着沈枝。 林奕晚的未婚夫梁永祥也在,他的目光跟做贼一样,多是低头斜视,趁人不注意瞟一眼又迅速收回。 “姐姐,我们有个为期一周的单元短剧,明天就开拍了,原本的艺人生病了不能来参加,你明天能不能来救救场?” 林知微轻轻戳了戳林正豪的手臂,示意他帮忙说话。 林正豪一脸慈爱,眼神宠溺的看着她,施施然开口: “都是自家姐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小枝肯定帮,是吧?” 他现在脸皮厚得跟城墙有得一拼,全然忘了白天沈枝甩冷脸的事。 贺敏一张脸快笑烂了,眼里闪着戏谑的光,假意帮腔: “知微也是我们林家养了多年的女儿,和奕晚你们俩一样,不分彼此。” “我和正豪没儿子,以后这个家得靠你们三姐妹撑着,举手之劳的事,能帮就帮了。” 漂亮的场面话谁不会说? 林知微这小丫头也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竟然真找上了沈枝。 “我要去京市上学。” 沈枝端着碗筷随意的说了句,眼神淡淡的瞥向林知微。 “人病了你们可以另外找人补,没必要找我。” 第43章给的太多了 林奕晚捂嘴笑着接过话茬: “是呀姐姐,你自己找人顶上就是了,枝枝姐要和我去参加两天后的欧少生日宴。” “到时候江城大半的高官子弟和富家少爷都会到场,正好带枝枝姐见见世面,觅一个好夫婿。” 说到好夫婿三个字的时候,林奕晚尾音拖长,目光淬了毒一样落到梁永祥身上。 这死东西,有了她还不够,眼睛粘沈枝身上了? 三个女儿各有各的想法,林正豪的脑子一时跟不上。 他抓住了重点:“你去京市上学?你这个年纪……去上高中吗?” 林正豪想的是,沈枝想花他的钱去京市镀金,上京市的贵族学院,混个学历。 林奕晚和林知微分别是商贸和戏剧学院毕业,也算为他争光。 如果沈枝还小,也不是不可以。 可现在她都二十几岁了,婚姻才是她这个阶段该考虑的人生大事! 林正豪更热衷于给女儿们寻一门好的亲事。 比如林奕晚,她的未婚夫就是玉石商行阔少。 只不过这个女儿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没搭对,他俩关系越来越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沈枝的目光冷冷扫过林正豪的的脸。 他阴沉着脸,眼神暗含恼怒,不知道脑补了什么。 她是在通知他们,不是征求意见! “大学,有推荐信。” 沈枝低下头,慢慢喝了一口汤,语气不急不缓。 她拳头握紧,目光幽深,怕自己多看一秒会忍不住当场把梁永祥乱瞟的眼睛挖出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 杏林研究院隶属京医大,但不归京医大管。 勉强算去上个大学吧,虽然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 林正豪一听不说话了。 原来不是要他的钱,有推荐信啊,那好说! 他假咳两声,缓解尴尬:“京市哪个大学呀?” “京医大。” “噗!”贺敏一口热汤喷了出来。 那可是京市最好的医学院,出来的个个是精英。 她有个有钱京市远房亲戚,儿子想上没考上,找了一切能关系,就是进不去。 沈枝怎么会有京医大的推荐信? 那可是京医大! 全国顶尖医学府。 这一点林正豪也挺费解! 之前听说沈枝在乡跟着一个医术特别好的婆婆学中医,他们还以为她顶多会治个头疼脑热。 二十多岁的年纪,能学好什么医术? 贺敏讪讪的笑着,实际上已经咬牙切齿: “有推荐信的还要再进行入学考试吧?八字没一撇的事。瞧瞧这孩子,净会提前告知消息让我们白高兴一场!” 现在说还为时尚早,能进去才算能耐! 如果真让她成功进入京医大,贺敏得嫉妒疯! 不过光能拿到京医大的推荐信,就说明她的医术不是泛泛之辈,而且极有可能结识了了不起的大人物。 林奕晚也对沈枝高看了一眼。 饭后,林知微在过道站着,等沈枝路过。 “一个星期,30万。” 这会儿可还不兴什么天价片酬。 普通人累死累活一个月赚300,30万放后世的市值少说翻十倍。 说是一夜暴富也不为过。 拍什么情景剧这么值钱? 沈枝脚步顿了顿,发出这样的疑问。 但她还是没改主意,继续往前走。 林知微一咬牙,报出另一个数字:“35万。” “原定的女主演跑了,投资方我们得罪不起,这5万是我加的,出演女主角的人必须非常漂亮!” 如果还有别的办法,她也不会来找沈枝。 沈枝只是个素人,她之前确实把她弄到娱乐圈的想法。 但后来想了想这么做不太明智,万一真让她在演艺圈发展起来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成交。” 30万,给的太多了,她可以考虑。 总不能一直不赚钱,花傅思明的钱,或者靠魏家接济。 35万,那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她没有经纪人和公司分账,缴完税剩下的全归自己。 说完,沈枝准备回屋。 林知微在身后叫住她:“你会不会演戏?” “你可要想好了,这35万不是那么好拿的!” 沈枝应了一声,让她留下时间地点进屋休息了。 林知微眼神里很快浮现出一丝担忧,她咬了咬嘴唇,表情有些迷惘。 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来的时候她想,一定要征求沈枝答应,她见过的人里,找不出比她漂亮的第二人! 对方要求赔偿天价违约金,能让她和她身后的公司赔得倾家荡产。 为了公司和自己考虑,哪怕利用沈枝,她也必须这么做。 她还给林家人做了思想工作,贺敏乐得见沈枝和她撕,不会反对。 晚饭的时候沈枝那么从容的拒绝,一点商量余地都没留。 她以为沈枝不会答应,但还是抱着试试的态度争取一下。 没想到沈枝同意了。 直觉告诉她,这个剧本给这么多肯定有隐藏的坑没被发现。 但是所有人手上都没有剧本,她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问题。 算了,她已经提醒过沈枝了,35万不是那么好拿的。 第二天一早。 林知微公司的助理带着车到楼下接她们去拍摄地。 一晚过去,林知微心里的不安愈甚。 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出发前,她小声的提醒了沈枝一句:“你小心点,这不是我们公司的车。” 是投资方的,黑色玻璃黑色车身的防偷窥轿车,不仅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里面的人也看不见外面。 以前常听人说,港城那边有黑老大拿枪指着明星的脑袋逼人家去拍电影,她们会不会遇到类似的事件? 车上,林知微惴惴不安的和小助理交谈缓解紧张。 沈枝上车后就望着窗外发呆。 林家,到底藏着什么问题? 为什么换了不同的地方做了这么多次dna鉴定,还是显示她是林正豪的亲生女儿。 这些人真的是她还活在世上的血亲? 沈枝伸出手指揉了揉额头。 即便是血亲,也改变不了她对他们的态度。 她们这边因为有个女主角,来接她们的车是单独的车,没有和别人挤一辆。 其他人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 坐着封了玻璃的大巴,一路颠簸来到拍摄地。 巨大的摄影棚里,服装道具一应俱全,分割成不同的区域。 早到的人已经开始化妆。 沈枝见这些人化的是60年前妆容,服饰也是那个年代的。 民国的戏吗? 既然接了这趟活,沈枝也表现得很配合。 毕竟是她第一次外出赚外快,心情难免有些……平静。 对,没有一丝紧张。 不合适就走,不合理就拒绝,不讲理就翻脸。 第44章我在民国当万人迷 化妆师团队的手法很专业,做出的造型也很惊艳。 沈枝化好妆穿上女主角的裙子出来的那一刻,现场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清楚。 沈枝也发现她的妆容好像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服装是设计感十足的高定白色长裙,发型用了羽毛和珍珠装饰。 太过精致容貌美得不像真人,像真人芭比。 精致的妆容削弱她身上清冷的寒意,恍如西方画中掌管美貌的神,又像传说勾魂夺魄的雪狐妖。 这画面太具冲击力! 现场惊诧连连。 “这就是我们的女主角吗?” “这也太漂亮了吧!” “刚拿到剧本时我还觉得不合理,哪有七八个势力的老大为了争夺一个女人大打出手的?” “现在一看,剧本还是写得太保守了!” 什么“太美了”,“人间尤物”这些词不断传进沈枝耳朵里。 好在投资方给她划出来的地方是单独的,隔绝了所有人。 高空上是一个环形排布的房间,可以清晰的看清下面的场景。 戴着面具的富人端着红酒,三三两两站在台上观看。 一个微胖的富豪舔了舔酒杯,眼神迷醉:“哪里找的美人?” 另一个秃头富豪回答:“星光影视推荐的人。”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黑色皮椅子上的男人看见沈枝的第一眼,手套下的手攥紧椅子把手。 “霍总,我就说这里有场好戏吧!”一个身体发福的圆脸男人笑着讨好。 这不巧了吗? 他们刚准备了这一出大戏,刚巧遇到霍总回国。 男人手上的深蓝色钻戒表面一抹亮光闪过,他整张脸隐匿在昏暗的环境中,只露出一个轮廓线清晰、刀削斧凿的下巴。 她怎么在这里? 化好妆以后,众人来到一处民国的街道。 沈枝翻开剧本,聚拢眉心不自觉的收紧,随后眉梢一跳,眉头缓缓靠拢,最后皱成扭曲的毛毛虫状。 剧情之癫,岂止狗血二字能够形容! 大致可以简单的概括为:我在民国当万人迷! 讲的是恣意跋扈的万人迷(沈枝饰)是城中有颜又有钱的富家千金,惹得几方势力争夺。 光重要配角就九个,身份更是一个赛一个的离谱! 没落军阀、儒雅贵公子(实则心狠手辣)、警薯队长(纯爱战神)、留洋归来的高材生(青梅竹马,暗线)、富商表哥、一表人才二表哥、劫匪(铁汉柔情)、一刀流痴情武士、歪果仁摄影师(阳光弟弟)…… 第一幕。 沈枝乘坐黄包车急急忙忙的出门,准备去码头接自己的出国留学的青梅竹马,走到闹市黄包车坏了。 城中最大的军阀势力追捕凶手入城,凶手被警署包庇,双方对峙。 一方要入城,一方不让,战局一触即发。 仰慕龙国武术的一刀流武士与人决战,台下一个阳光帅气的外国摄影师小哥架着相机拍照。 沈枝的车坏了,崴到了脚,心里急得不行! 她旁边还有个饰演这个角色收养的流浪孩童的角色,七八岁的样子。 “姐姐,我是小麟的扮演者,你叫我小麟就好了。” “……” 这句话大可不必说。 楼上。 霍之麟的手指轻轻敲打椅子扶手,嘴角微抿。 居然是这出戏? 这可请对人了。 他微微蹙眉,那个女演员的气质浑身冰冷淡漠,恐怕演不出她的万分之一的魅力与魄力。 光漂亮有什么用? 不是随便一个有姿色的演员都可以称万人迷的。 “action!” 导演拿着扩音器一声提示,现场工作人员进入工作状态。 沈枝一秒入戏,坐在黄包车上露出风情魅惑的表情,恣意洒脱,对周围的一切不屑一顾。 霍之麟瞳孔撑开,放松的手握紧扶手,突然起身。 她身上的气质……眼神、动作、神态、与他记忆中的人分毫不差! 导演边看成片边赞叹:“不错,不愧是星光影视出来的。” 林知微惊呆了,这是那个平时表情都不做几个的沈枝? 怎么可能? 她天天冷着一张脸,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演技? 从眼神到动作,每说一句话,包括语气都完美的贴合角色的内在逻辑。 这超绝的理解能力! 还有惊人的美貌! 天赋型选手,老天爷追着喂饭吃那种。 林知微演的是万人迷的闺蜜,一个心计谋略在线的女人,最终活到大结局的赢家。 林知微演技也不错,和其他人配合得相当完美。 导演感叹:“星光两大花旦同台飙戏!不错!不错!” 星光工作人员一副吃了翔说不出话的表情。 沈枝要是他们星光的人就好了。 他们定的人跑路了,朋友经纪人家人全都联系不上。 台上这个是知微姐拉来救场的。 只不过这救场效果未免也太好了! 沈枝站在路面上与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军阀大帅对峙,心想这投资商选角肯定夹带了私货。 演员总体水平还算得过去,其中几个颜值偏高,有几个却明显被丑化了。 剧本里的军阀出场挺威风,后面好几场对手戏中被人痛打落水狗。 沈枝觉得,这部剧或许还可以换个更贴切的名字:斗军阀! 霍之麟在楼上看到这一幕也嘴角一抽。 那个人怎么可能这么丑?那可是凭一己之力拉走全部仇恨的男人。 大帅一出场就嚣张跋扈,与万人迷起了冲突。 这时,城中最大的富商和一个穿军装的男子出现了。 那是万人迷的富商表哥和刚剿匪回来的二表哥。 万人迷傲娇的退到他们身后,俏皮吐舌。 警薯也插手其中,从中牟利。 军阀式微,城中内忧外患,另一个新生势力正以极快的速度扩张。 几方僵持不下。 胜了一场的一刀流武士趁兴而归,摄影师小哥拍下了这历史性的一幕。 随着相机快门的声音落下。 导演激动的喊了一声:“ok!杀!下一场。” 他舔了舔嘴唇,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这部《乱世围城》的剧本写得不错,节奏紧凑,要是某些选角能再贴一点就更好了。 如果能重写剧本,投入大制作,肯定能火一把。 可惜投资方说拍不好可能不播,钱照付。 林知微走过来:“姐姐,没想到你的演技这么好!” 第45章替身?我吗? “过奖。”沈枝淡淡的回答。 剧紧锣密鼓的拍着,进度顺利。 经历了一系列狗血的相遇相识,宴会冲突、刺杀、抢亲、被劫后、戏剧来到了尾声。 青梅是内应,一次行动暴露死掉,军阀被打垮,女主角在一次耀眼的舞会中献舞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而已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几方势力相互猜忌,都觉得是对方把人藏起来,于是相互倾轧、厮杀,血流成河! 今天已经是第六天。 这段时间所有人吃住都在这里,不许离开。 楼上,导演向投资方进言:“原定的戏还有几幕没拍,结局不该这么潦草,合同也还有一天时间……” “人生如戏,哪有时间给你准备?我说结束就是结束了!工资待会就一分不少的打到你们卡上,收拾东西走人吧。” 导演很生气,明明前几天拍得还好好的,资方竟然砍故事线和结局,让这部戏潦草结局。 晚上。 资方象征性的准备了庆功宴。 沈枝准备提前离场,却被拦住。 “女主角还有几场戏份没拍,需要补拍。” “什么?” 侍者笑笑不语。 林知微跟着沈枝出来,也准备提前离开。 顶楼之中。 觥筹交错,一群人狂欢竞价。 “小霍总这么快就把戏喊停,是不是也对竞价感兴趣?” 有人喝多了,不顾保镖阻拦,捏着酒杯凑到霍之麟身前问。 后者冷笑一声。 竞价? 这些人真是好大的狗胆! 要是让当年拍这部剧的人知道作品流出被这样亵渎,他们可知后果? 哪怕是她的扮演者,他也不容忍被亵渎! 楼下。 林知微问:“那我可以走吗?我今天约了人,我的戏也演完了。” 拦路的侍者嗤笑一声,用手背挡了挡嘴角。 “不好意思,作为本剧唯一的女配角,和其它群演不同,你也有需要补的戏份。” “什么意思?”林知微怒了。 沈枝一开始还想着,要真有漏拍的戏份,找导演补上问题也不大。 反正合同上写的是7天,还有一天时间。 但名利场上混了多年的林知微不同,察觉到这些人暧昧不清的态度和搪塞的语气,她马上明白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 云家。 云建宏终于想到怎么给妻子报仇。 对一介女流的小辈动手他干不来,找人或手下羞辱打一顿太过。 他想到了从沈枝的事业下手,给她一个狠狠的教训! 打听之下,发现沈枝居然跟林知微在拍戏! 拍戏地点不知道,拍什么不知道,跟谁拍同样不知道。 林正豪和贺敏对家中两个孩子一问三不知。 等云建宏两天后查到她们拍的是《乱世围城》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6天。 三个月前一知名女星因为这部剧自杀了她们不知道? 也是,已经封锁了消息,她们哪有渠道知道。 这部剧已经变成富人竞拍游戏的借口,专给演艺圈漂亮艺人下套。 事实上不止这部戏,也不止这个借口。 一般来说群众演员都没事儿,他们只会挑娱乐圈顶漂亮的一两个目标下手。 一个沈枝遭毒手,云建宏可能还要考虑一下值不值得冒险。 两个表侄女都在那里,那没办法。 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妻族家里的小辈身上出现这种事! 小雪会在富太太圈抬不起头的! …… 民国古街。 沈枝和林知微被请到楼上。 导演和群演被赶走。 一群人围着她们,1个壮汉和一个身影猥琐的男人手中还拿着摄影设备。 “这就是给你们请来的新导演,至于演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导演斜肆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走,恶心程度能让人吐出隔夜饭。 林知微气到冒烟,光天化日之下,这群人怎么敢? “你们别乱来!我可是星光的人。” “哟哟哟~你还不知道吧,星光已经将你卖给我们了!” 林知微脸色一白:“不可能!” 所以那个女演员宁愿赔违约金也不肯冒头是因为,她在等这边风波过去? 也就是说,这些人背后的势力强到她不愿意演也得演! 甚至可以直接跳过这一步达成目的,超模界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 “哟,万人迷?你不是表情很生动的吗?演技这么棒,现在又装什么高冷?” 沈枝坐在古风高脚凳上,手里的青花瓷茶盏重重朝岸上一摔!“啪!”就要动手。 “砰——” 同一时间,门被人大力踹开。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有种摔碗为暗号,外面的人进来包抄的感觉。 “傅衡!” 林知微激动的转身,脱口而出。 却发现来人并不是她的心上人。 男人黑色衬衫领口微张,领带被扯开,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蓝色钻戒,拳头微微发红,明显刚用它揍过人。 外面的人东倒西歪,保镖拿着家伙,没有一个人敢对他开枪。 屋里一片安静。 沈枝抬眼淡淡的扫了一眼外面。 人很多,手里都有武器,屋里还有一个林知微,带着她受伤的概率很大。 林知微看了一眼沈枝古井无波的脸色,表情疑惑,沈枝不认识? “你是谁?” 男人没回答。 从屋里走出富豪一边走一边鼓掌,语气嚣张: “霍之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这里不是国外,你身边可没人!” 还当他是那个国外叱咤风云的热武器倾销商呢? 也不看看自己在谁的地盘? “这是我花192万拍下来的。今夜归我!”当然,不止今夜。 只要人被带走,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死了残了,转手卖到国外,接客还是乞讨,全由他说了算。 赚回来的钱,平今天的账。 “哦?知道我的全名,那你知道戏里那个小孩叫什么吗?” “什么意思?”一脸凶相富豪眉头一皱,这不是某些bt富豪圈里传出来的游戏吗? 谁特么在意剧里演的是什么? “我不许任何人玷污她在我心里圣神,哪怕是替身” 他的目光扫过沈枝的脸,缓缓吐出后面三个字:“也不行!” 沈枝歪了歪脑袋,替身? 我吗? 第46章同父异母的哥 霍之麟话虽然说得嚣张,但他其实没几分把握! 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是受邀而来的,只带了两个保镖。 龙国也不允许携带杀伤力武器。 在敌人的副本里,救人是地狱级难度! 沈枝低声问林知微:“傅衡是谁?他会来救你吗?” “要你管?总之不可能连你一起救出去!”林知微以为她想蹭她的救援力量。 这么多人,就算傅衡再能打也没辙。 “……” 狗咬吕洞宾。 沈枝收回目光,反手拽住旁边富豪的手臂,“咔嚓”一声折断,一脚踢过去,然后冲向先前猥琐的摄影师。 本来可以直接跳楼跑的,但这个人恶心到她了。 他身边有一名壮汉和三个小喽啰,沈枝一脚放倒一个。 霍之麟没想到她一言不发就动手。 眼见所有人的枪都对准她,只能抢过身旁保镖的枪,能干掉几个干几个。 沈枝踹飞摄影师的空档,还能分神对他微微侧目。 外面传来巨大的爆破声,一个身着高定西装的帅气男人带人冲进来。 林知微尖叫了一声,躲到旁边。 沈枝多看了两眼,实在是这个人刚刚进来的那一瞬间,有点像傅思明。 傅衡眼睛深邃,眉毛修长,浓颜系长相,桃花眼,属于寸头硬朗型男。 严肃冷漠,一副脾气不好,你最好别惹我的样子。 拽! 但贵气十足! 他语速缓慢,言语里都是关心:“知微,你没事吧?”搂着林知微:“别怕,我来了!” 是那种一看就令小女生安全感十足的男人。 封锁的大楼里枪声“噼里啪啦”响。 外面的警员一下就定位到事发位置。 云建宏脸色阴沉,他去找人时他们还推脱,说没有证据不能私闯民宅搜查。 “你也说她们是去拍戏,没准拍完就回来了。” 云建宏恶狠狠瞪着人,语气不善:“怎么?你只怕得罪那些人,不怕得罪我?” 等找到证据,两个表侄女早就遭殃了,还要证据何用? “立刻带人找回我侄女,否则就接受我的怒火和报复!” 说的好像他不是权贵一样! 要不是不想回那个乌烟瘴气的家,江城豪门有他姓云的一份。 警薯的人眼皮子一跳,拗不过他,只能出警。 本来打算糊弄一下算了,毕竟他报的案太离谱! 拐卖大明星? 还掺杂着骇人听闻的勾当? 说出来谁信! 结果刚到,一处僻静的巷子里就传出激烈的枪声。 屮! 真有猫腻! 楼中爆发战斗的动静太大,顶楼部分富豪带着保镖加入,还有的眼见情况不对先溜。 他们平日以权势压人,以财帛诱之,就算出了事也不难摆平。 可这次拍得获得头筹的那位,手段肮脏,言语间透露出令人胆寒的恶意。 胆小的怕惹来一身骚,提前离场了。 凑热闹的,要么没脑子,要么就是单纯的坏。 “不是说先下来看一看?你们把我的小美人弄哪里去了?” 一个身穿白色西服、年过四十的秃头脸色酡红,带着保镖下楼,不知死活的指指点点。 一抬眼,发现林知微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 “小薇啊!你是不是叫小薇?别怕!让我来疼你!” “啪嗤!” 傅衡神色冷峻,起身一个飞踢,踹歪了他的脸,那人嘴里还混着血水飞出三颗半牙。 “啊——” 这边动手,另一边的隔间里也发出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 沈枝踹翻了一个装着奇怪刑具的箱子,在摄影师的相机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咔嚓咔嚓!” 骨骼断裂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霍之麟顾不得里面发生了什么,对付这么多保镖他已经很吃力。 “都愣着干嘛!开枪啊!打死他!” “他不死难道看着我死啊?别忘了是谁付你们工资!” 四肢扭曲趴在地上富豪让保镖打死霍之麟。 恰好此时,沈枝从里边出来。 举起枪给他蠢蠢欲动的左手补了一枪,接着又连发数枪打中保镖们的右手,直至子弹用空。 霍之麟常年跟这些武器打交道,身手老练。 但看着沈枝站在人群中央,单手持枪,一瞄一个准,枪强大的后坐力跟没有似的! 手太稳了! 心也狠! 打完朝门外看了一眼,发现这里已经被包围后,顺手把枪扔在地上,接着举起双手。 “别动!警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刚进门的云建宏瞳孔睁大,不可置信的又揉了把眼。 霍先生怎么也在这儿? 还和他两个表侄女混到了一起? 傅衡贴心的将外套披在林知微身上,揽住她靠在他肩上,扶着她下楼。 沈枝的眼神又落在他身上一秒,快速移开。 神似形不似。 她记得林奕晚说过,林知微男朋友是京市身份金尊玉贵的人,姓傅,还有点神似。 沈枝心中有了猜测。 傅衡察觉到沈枝的打量,抬眸直视,眼神很凶,随后目光快速移回林知微身上。 不认识的女人,不值得他多看。 霍之麟侧过半边身子遮挡住他的视线,不动声色的维护。 “原来是鼎鼎大名的霍总,方才我夫人受了惊吓,没认出来,久仰!” 夫人? 他们俩结婚了? 霍之麟随意一抱拳,语气有些敷衍:“傅少客气!” 沈枝则直接没搭理。 林知微不需要她救,她也没打算多管闲事。 傅衡中间眉梢隆起,脸色更冷了几分,这人好没礼貌。 初次见面,沈枝给他留下了极差的印象。 局子里。 局长当着他们的面大发雷霆: “荒谬!在我江市的地盘,竟有人干出这种龌龊勾当?如果她们中的其中谁出了事,谁担待得起这个责任?” 他看了一眼京都傅氏集团的继承人,国外军火商霍之麟,地下黑市经营灰色产业链的云建宏。 人怎么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还一次性捅俩? 落到这些人手上,算那两富豪倒霉。 “是是是,局长。” “我们接到有人报案,这不马上就出警了吗。” 两个手下擦了擦额头的汗,连忙附和。 刚开始以为云建宏就已经很难缠了,没想到去了又请回两尊大佛。 沈枝不想听他们没营养的掰扯。 “我可以走了吗?” 局长看向沙发上的三尊大佛,对她友好的笑了笑。 “随时可以。” 云建宏虽然很想和霍之麟搭上线,但现在这个场合明显不合适。 他们俩干的都不是什么正经生意。 况且他在外一向以家庭颜面为重,就算存了心思教训沈枝,也不会让外人看笑话。 在外面,家长就得有家长的样! “知微呢,不一起回去?” 林知微被吓得不轻,脸上有点白,语气弱弱道:“姑父,你先走,我还有点事要解决。” 云建宏点点头,抬步出了待客厅。 霍之麟擦了擦着手指,也起身离开。 第47章枝枝,你等等我好吗 路上。 云建宏开口,主动介绍自己的身份。 “我是你你小姑的丈夫,云建宏。” “今天的事多谢了。”沈枝礼貌道谢。 “也不是个不讲礼貌的孩子,怎么不敬长辈?”他说的是沈枝打林沐雪的事情。 “大不正则小不敬。” 沈枝说得理所当然。 云建宏冷呵一声,眼里多了几分恼怒。 她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吗?就乱说! 但回想起家里腌臜事,他又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一码归一码,他还是会找机会教训沈枝替老婆出气。 “你以后小心点,惹到我我也不会客气!” “好。” 你要不要应的这么认真? 还挺乖顺是怎么回事? 云建宏多看了她几眼。 霍之麟两手插兜,走在他们身后听完了全部对话。 “沈小姐,今日有缘,有兴趣留个联系方式吗?” 霍之麟很少和女孩子搭讪,面上虽然毫无波动,但轻颤的无名指尖暴露了他的紧张。 “没兴趣。” 霍之麟一哽。 他有些怀疑的挠了挠头,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傅衡。 他虽然不是傅珩那样年轻有型的霸总,但是个硬朗帅气的酷叔叔,怎么不讨小姑娘喜欢呢? 他手托着下巴,摸了摸自己胡茬。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要个联系方式都要不到? 这个傅思明最清楚。 如果是商量的语气问“可不可以”那么沈枝多半可能会心软同意。 但问她有没有兴趣,包没兴趣的! 沈枝向来以同样的标准同待人,自己奉行方便行事,也乐于予人方便。 她其实很好说话,不过得掌握方法。 霍之麟上前两步,语气诚恳: “沈小姐,我只想要个联系方式,今后没有你的特许,绝不打扰!” 错过这次机会,他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了。 “好。” 霍之麟今天算是帮了沈枝,而且看着身份不俗,利于结交。 答应这么快? 就这么干脆利落的同意了? 沈枝走在前面,观察着远处过往的车辆,问:“你之前和富商对话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霍之麟轻笑一声,眼神落到她完美无瑕的脸上: “故事是真的,只不过时间在30年前,她叫霍蔓。” 他似是有些感慨。 “如果写剧本的人知道剧本流传出来变成这副德行,不知做何感想?” 真讽刺啊! 改了所有看不顺眼的仇敌的命运走向,却唯独没改她的。 这算不算是独一份的偏爱? “所以万人迷是你的养母?”沈枝反问。 霍之麟一噎,温和的笑意僵在脸上。 什么脑回路? “我那时候还是个小孩,但没那么大的年龄差。” “是姐弟!” 相差十几岁那也是姐弟! 不是养母! 啊啊啊!破防ing…… 后面。 傅衡与林知微之间的气氛微妙。 “阿衡,我没事了,刚才是姐姐和霍先生帮了我。” 林奕晚看了一眼沈枝走在前头的背影,后知后觉意识到沈枝当时那样问是顾及她的安危。 傅衡眉宇间显露不悦,从林知微这儿知道沈枝的身份后,对沈枝的成见更深了。 “你不用替她说话,她根本没想过管你。” 他进去的时候,他们对林知微不管不顾,各打各的,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林家的真千金,这个身份不可能让他正眼相待。 如果知微不是林家人,那些年她在林家受的苦和委屈又算什么? 沈枝没有罪,但她不无辜。 她见死不救的行为和目中无人的态度让傅衡更不喜! 巧的是,沈枝也这样想的。 傅衡如果是傅思明同父异母的哥哥,她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他有多风光,就衬得傅思明多狼狈! 傅思明和他一比,就像被踩进泥泞里的野草,抬头只能看见路人的鞋底,见不了阳光,也挣脱不出泥潭! 隐婚对象变成三,丈夫转身娶豪门贵女。 颠倒黑白,他的身份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到路口以后,几人很快分道扬镳。 工资是宣布拍摄结束的时候发的,所以那些人被抓没影响发钱。 林知微也识相的给沈枝的账户里转了5万。 沈枝拿到这笔钱后,去了附近商场采购开学所需要的东西。 大件的提前寄去学校,小件的和贵重物品就随身带着。 晚上,她难得来了兴致,想给傅思明打个电话。 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女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沈枝以为没信号,准备过会儿再打。 可后面一直打了十几次也是这样。 怎么回事? 不是已经换了新的手机和号码吗? …… 此时的傅思明正在一处荒凉的沙漠里顶着烈日参加魔鬼特训。 梁兴尧坑了他! 禁枪势在必行,他只想要一个合法的持枪证。 梁兴尧却把他弄到这鬼地方。 3天了,一进来通讯设备和随身物品就全部上缴。 他想在海市当老大,梁兴尧却把他送来参军? 打又打不过教官,逃又逃不出沙漠。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枝枝,好在临走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托人寄出去一封信。 傅思明的身手和身体素质本就比普通人强,再加上使用过两种稀有实验药剂,放在外面上面的人不放心。 那些人一天就把他的身份底细查了个底朝天。 家世清白,在海市当过混混砍过人,有轻微反社会倾向,暂无不良嗜好。 符合招收条件,可以入伍。 5天后。 经历数场挑战身体和心理的严酷训练的众人终于得以喘息。 教官打开训练场扎满荆棘的铁门,跟他们说: “你们有一次后悔的机会。” “现在从这扇大门出去,没有人会阻拦,受不了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傅思明站的笔直,在人群中一动不动。 他心里清楚,这是一次难得的机遇。 抓住了一飞冲天! 抓不住,就只能留在海市当个混混头子,做做投资,永远别想赶上魏博阳! 终其一生,只能为斗垮吴爷那样的人而沾沾自喜,永远无法真正保护沈枝。 鹰,奎因·里德背后的神秘组织,还潜伏在暗处的向屠和他背后的境外势力。 一场借刀杀人的帮派斗争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如果不变强,难以想象要怎么面对今后接踵而来的困境。 他这辈子都不会有第2次蜕变的机会了! 他和沈枝都是深陷泥潭的人。 他们要活着比任何人都难。 如果不能站更高走更远,早晚溺死在泥污里! 所以枝枝,请等等我好吗? 傅思明大声提问:“教官,我们要训练多久?” 第48章你俩……一个喜欢哥哥,一个跟弟弟??? 教官眉宇之间英武之气逼人,声音铿锵有力: “也许是两年,三年,五年……十年不等。直到你们留下的所有人毕业。” 傅思明勃然变色。 真应了那句话:戴上金箍无法爱你,放下金箍无法护你。 三五年太久了! 十年之后,他们又会以什么身份见面? “告诉我你们在想什么?”教官的视线扫过每个人的脸,大声质问。 人群中一个小兵哭的泪流满面:“报告教官!我在想我心爱的姑娘,她等不了那么久。” “哈哈哈哈哈……” “不许笑!”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也许你们从这里出去那一天,要面对的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亲友逝去、是妻子改嫁……” 教官点了傅思明:“灰狼,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教官注意到傅思明神色动容,有意敲打。 傅思明是这一批里难得的好苗子,训练刻苦,肯听肯学。 虽然第一天是个带头反教官的刺头,爱唱反调,还不服管教。 但他这种拥有过人的天赋和强悍的身体素质的高智商型人才,可塑上限很高。 他不想错失这个好苗子。 …… 沈枝收到傅思明信的那天,是欧豪的生日宴。 字迹很潦草,只匆匆留下了两句话。 “枝枝,我去了一个不能告知你的地方,如果联系不到我,勿念!” 不像傅思明的作风。 他如果写信,肯定绞尽脑汁、精心挑选信笺、写上一堆肉麻的话。 去什么地方联系不上? 沈枝心中有了猜测。 今天林知微带着傅衡上门,林家老太太一大清早就起来打扮,屋里屋外换配件。 林小姑林二叔一家也在,一群孩子在家里呜哩哇啦。 林奕晚瞅着机会就把沈枝拉走。 “别看了,她上门我们两个都不舒坦,除非你想看他们秀恩爱。” “不如出去耍耍?” 沈枝不语。 她倒是不会因为外人不舒坦。 林奕晚叹了一口气,语气愤愤: “她那个男人我斗不过,留下只能自讨没趣!” “哎!你知道那是什么人吗?京城傅家,天之骄子,不知怎么地就瞧上了林知微这只丑小鸭?” 铁定是眼瞎。 林奕晚的眼神上下扫视沈枝。 比起林知微那种柔弱的小白花,她更喜欢沈枝这种明艳美人。 片刻后。 林知微已经携傅珩带着礼品登门。 七八个衣着统一的侍者捧着盒子登门,加上林家这一大家子人,场面还是很热闹的。 林正豪今天也没去上班,贺敏做为继母也在楼下招待客人。 楼上的林奕晚看见傅衡的那一刻愣了愣,转头问沈枝。 “你看他刚刚进门的那一刻像不像那个谁?就是第一天来跟着你那个小白脸儿。” “他不是小白脸,他叫傅思明。” 都姓傅? 长得还有几分神似。 林奕晚眼睛瞪得老大,语无伦次: “傅思明?傅衡?你和她?你们……一个喜欢人家哥哥,一个和弟弟?” ??? “等等!傅家好像是独子。” 傅衡挽着林知微的手一进门,就听林奕晚在楼上叽里咕噜说什么:“傅……哥哥,弟弟……独子?” 他仰头看了一眼,目光自带审视。 他确实有个弟弟,叫傅思明。 连他母亲都不知道。 父亲也从来没有提过,是他暗中查到的,这些年他一直派人寻找。 傅家的人就该回到傅家,这么多年该给补偿的给补偿,既然知道了,就不能逃避责任。 林父朝林奕晚和沈枝招手,示意她们俩下来。 一般女婿第一次上岳丈家肯定拘谨。 但傅衡秉承着处理公司事务时一贯的嚣张霸气,笑脸都很少露。 眼神直勾勾的扫过林家众人,说话还算客气,但那股子疏离感太强,显得不那么容易接近。 林老太笑呵呵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形状,慈祥和蔼,对傅衡特别满意。 “我们知微眼光就是好!”她感叹一句,余光扫过林奕晚。 很明显埋汰林奕晚的未婚夫梁永祥。 什么玉石行业的富贵公子,一天天的畏畏缩缩的,傅衡这种有气势有颜有钱,走到哪里坦坦荡荡的才叫贵公子! 那可是京都傅家,几代富商,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果然不同凡响! “知微从小就是个好孩子,孝顺,懂事,和别的都不一样。” “可惜我们林家没福气!” 老太太快速眨巴眼睛,掉了几滴眼泪。 林奕晚脾气暴躁,在老太太那里一向不讨好。 沈枝冷冰冰的,嘴上不争,性子却是个活阎王,招惹不得。 林知微温婉懂事,从小就乖巧体贴,最讨老太太欢心。 “奶奶,今天是个好日子,该高兴才是。” 莫名被挤兑的林奕晚不客气的瞅回去。 偏心眼的老太婆,自家亲孙女不疼,疼个外人! 跟有病一样! 到底一开始就是她心里有成见,还是她林奕晚不孝顺? 心里没点数吗? 傅衡单膝跪地,紧挨着林知微,单手搂过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被老太太抓着和林知微的放到一起。 他神色温和,轻声安抚老太太:“奶奶你放心,以后知微跟着我,我不会让她受欺负的。” 林正豪和贺敏一脸尴尬,他俩才是名义上的岳父岳母,女婿第一天上门,戏全让老太太抢走了。 林二叔无语的抬头望着天花板眨眼睛,心里默念。 偏心可能不公平,但却是合理的。 林沐雪则感动不已,那可是她妈和从小看着长大的表侄女。 老太太也从小就偏爱她。 所以在她看来,家里有争执,妈能有什么错? 肯定都是大哥和贺敏的错! 林奕晚气得冒烟。 沈枝事不关己,一会儿打量这个,一会儿打量那个,哪个脸上的表情有趣看哪个。 真奇怪!一家人脸上的感情居然这么丰富。 就连二叔家的两个小孩表情都不一样。 很无语,很无奈。 既欣慰,又感慨。 “正豪,两个妹妹都有了归宿,你家小枝年纪也不小了,你看看哪家的合适也给他物色一个。” “省得一天天的在家里,不是打这个就是打那个,早点把她嫁出去算了。” 老太太今天有人撑腰,说起话来也有了底气。 林正豪不管不问。 她可没这么好说话。 林奕晚订了亲,这么多年没出嫁就烦,现在又弄回来个暴力不讲理的沈枝。 沈枝津津有味的看戏,没成想下一秒,老太太就这么直白的把矛头指向她。 几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到她身上了。 第49章闹掰 我? 嫁人? 滚! 贺敏笑笑,她之前倒是对沈枝有些想法。 但见识到沈枝刚来林家的暴力行径,又跟女儿谈过,后来就再也没有提起。 林正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确实该考虑考虑,但是妈你话别说这么难听,枝枝再怎么说也是我女儿,我们是一家人。” 更何况现在家里有外人呢,这不闹笑话吗? 老太太情绪激动,直接站起来: “你眼瞎呀?你要不要看看你女儿都做了些什么?” “打小杰,打姑姑,放蛇咬人,把我气进医院,你还护着她!” 别想和稀泥! 就是因为今天傅衡在,她这个老婆子才要问个明白,这个家到底还有没有人能管沈枝了? 她的女儿,她的外孙都被这丫头打了。 昨天她问了林沐雪云建宏怎么说,林沐雪说云建宏打算之后找个机会教训她。 老太太当即就炸了! 这话也就哄哄林沐雪。 扯以后都是画饼。 一个两个都不作为,都偏袒这个狐媚子是吧? “下贱东西,连自己小姑父都勾引。” 她今天就要个说法! “奶奶,您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林知微忙抚着老太太的背顺气。 “今天你不处置她,这个家里就没有我!” “是你做的吗?” 傅衡开口了,余光大半分给林知微。 “你说什么?”沈枝眼神一凛,瞥向林老太。 这老东西,上辈子就污蔑她勾引妹夫,现在凭空又给她安了顶帽子。 这么多脏话说什么沈枝都不会介意。 唯独这句骂得最脏! 不是姐,你是真刚啊? 林奕晚用手抚着胸口往后挪,贺敏眼疾手快的伸手把她拉出包围圈。 傅衡站中间,林知微扶着老太太,林正豪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沈枝三五步朝老太太奔去,什么不打老人和小孩,她有的是手段让他们既不受伤又生不如死! 林正豪慌忙起身拦,被沈枝一脚踢中手臂踢开。 他痛呼一声,抱着自己的手。 “逆女!逆女啊!” 林小姑和林二叔立马护住自己的孩子往后退。 傅衡咬住下唇,微微抬起下巴,扯松领带,笔直的大长腿向沈枝扫来。 “欺凌弱小,毫无底线!” 沈枝才不跟他废话,两个人扭打到一起,拳拳到肉! 她今天就要教训这个恶毒刻薄的老太婆,让她闭上她那张满嘴喷粪的臭嘴,别到处污染环境。 傅衡以为沈枝只是个有点身手的女人,可动手的那一刻他知道他错了! 为了不误伤无辜,二人默契的把现场换到外面。 沈枝不会什么武术,她会的都是杀人技。 但她明显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傅衡嘴角被打破,昔日的跆拳道冠军没想到沈枝拳脚竟然这么狠辣。 她完全动了真格! “还看着做什么?都是死人啊?” 傅衡一击过后,与沈枝分开。 保镖一拥而上,他退回林知微和林老太太旁边。 林知微一脸心疼:“你受伤了?” 林老太太跺着脚,语气不忿:“造孽!造孽哟!我们林家就活该被她欺负和羞辱吗?” “你们看见了吗?她刚才还想冲过来打死我老婆子!” 现场一片沉默。 七八个保镖一起上,也没在沈枝手下讨着好。 外院大门“吱呀!”一身打开,一个身手灵活的胖子越过绿植和假山加入战局。 沈枝一个弹腿飞璇,小腿借假山之后空翻,双手撑了一下墙,轻盈的翻出墙外。 以为她傻呀,让他们车轮战? 顶着锅盖头的云龙看得眼神呆滞,喃喃自语,“这是会轻功吗?” 他爸路过他面前,给了他一个爆栗。 “怎么回事?男子汉不在你妈身边保护,在这里发什么呆?” 云瑶瑶从母亲怪里掏出脑袋:“爸,你回来啦!” 云建宏径直走向他们,询问了前因后果。 在听到老太太骂沈枝勾引小姑父后他当即黑了脸。 这是她妻子的母亲、他的丈母娘,竟然空口白牙污人清白! 该打! “建宏,我妈她也是气不过,她说你纵容包庇她,是对她有意思……” 云建宏额上的青筋跳了跳。 这是一个为人母的能对女儿说的话?编排自己女婿和表侄女的是非。 就因为沈枝长得漂亮! 他没找着合适的机会教训沈枝替她们出气,就这么对他? 云建宏咬着牙,背着手,抬头深吸了两口气。 本来想着他经常出差不能陪在妻女身边,买下这栋别墅让她能常回家看看,以慰相思之情。 可这才多久,她已经被老太太影响,忘了那些他曾叮嘱的话。 遇事冲动易怒,不分青红皂白就想打人耳光。 虽然最后受伤的是她,但云建宏觉得有两个孩子的事在前,她不应该那么冲动,现在他再报复沈枝也有点理亏。 先撩者贱。 后者固然过分,先惹事者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那个逆女呢?” “跑了。” 林正豪很生气。 伤不在自己身上,怎么都无所谓。 现在伤在自己身上了,他知道愤怒了。 “哎哟我的手!不会踢骨折了吧!” 众人站在门外,对沈枝一顿谩骂声讨。 林二叔无语的抬头望着天。 真的很尴尬! 要不是今天是侄女婿第一次上门拜见林家长辈,他根本不会来。 “爸,要不咱们回去吧?”小儿子扯扯他的袖子。 “先等等。” 那边气得脸色发青的云建宏都还强忍着没提前离场,他更没有理由走。 林家一家人都忙着宣泄自己的情绪,忽视了招待傅衡。 眼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 贺敏倒是记得这回事,但她一个和林知微不合的继母,也不想多管闲事。 林二叔只能站出来出来打圆场:“让侄婿见笑了,我大哥的孩子乡下来的,不懂礼数。” “你的脸怎么样,我让家庭医生给你看看。” “不用了!”傅衡冷冷的拒绝,眼中怒火沸腾,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此时,沈枝怒气冲冲的回华庭。 “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衣袖脏成这样?鞋子上都是泥。” “林家!” 管家一扔毛巾。 岂有此理! 老爷早就交待,如果林家待沈枝不好,就把她接到这边照顾。 “我告诉老爷去!” “不用麻烦魏爷爷,我能自己处理。派几个人去林家拿回我的行李。” 第50章如果不喜欢,就不会被他蛊惑 管家安慰了沈枝几句,让她不要自己一个人闷在屋里,出去找朋友玩。 出去疯玩一阵,玩开心了,回来他们就把事解决了! 沈枝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给李曦月打了电话。 “对不起呀枝枝姐,我今天真的走不开,我答应了人今晚要陪他……” 沈枝告诉她下次聚也是一样的,挂断了电话。 她漫无目的的走过街头,来到一处灯光闪烁的歌舞厅,里面人头攒动,气氛热烈。 她微微凝眉,不喜欢这种氛围,旋即转身。 “小姐,想去玩吗?我有一个好地方推荐。” 一个笑眯眯穿着英伦风的胖墩站在身后。 “鄙人钱浩,想和小姐交个朋友。” 30分钟后。 市中心一处欧式的豪华大庄园。 “这就是你说的好玩的地方?” 钱浩点点头。 “没有比两个豪门圈子同聚一堂的宴会更适合看热闹和找乐子。” “今晚这里会上演无数场好戏!” “勾心斗角、图谋上位,口蜜腹剑、虚与委蛇,跳梁小丑、猴子遛狗……应有尽有。” 沈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用拘谨,江城没人敢不给我钱某人面子。你先进去,我还有点事要处理,祝你玩得愉快!” 侍者恭恭敬敬做出请的姿势。 一楼宴会大厅。 林奕晚烦躁的揉揉脑袋,家里真是一团糟,摔东西骂街哭诉,出来避避也好。 可惜该请的沈枝也没请到。 下一刻,她突然眼前一亮。 门口那个……不是沈枝吗? 林奕晚露出笑容,提着裙摆迎了过去,语气关心:“你怎么不穿礼服就进来了?” 欧豪生日宴有个特殊规定,不穿礼服不让进。 沈枝一进来,好比误入了国际秀场后台,齐刷刷的大牌,知名高定,看得人眼花缭乱。 林奕晚低声问她:“你怎么进来的?” 没穿礼服,外面的安保人员不可能放她进来! “就这么走进来的。”沈枝淡淡的回答。 说起来林奕晚可能不信。 有人请她来这看戏。 一串“哒哒哒”的声音响起。 楼梯上走下来一人,头发盘起,白色v领长裙,清纯迷人,一双眼睛灵动有神。 “枝枝姐,你也来参加这个宴会?” “曦月,你……” 李曦月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这里,拉过她的手: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上去说。” “刚刚那是谁呀?好漂亮!” “她穿的好像是海市一家低奢手作的新款,知名度虽然不高,但很难订到!” “不穿礼服也可以进来吗?” “……” 李曦月把沈枝拉上楼,带到一间空房间。 简单交谈过后,沈枝沉吟道: “这是鸿飞为你想的解决方案?” 为了不被相亲对象纠缠,反手把朋友介绍给相亲对象他小叔! 李曦月点点头。 沈枝:“……” 沙发背后,男人拿着报纸坐在那里,嘴角轻笑。 沈枝一回头,男人背着她们,从朝窗的沙发上起身。 人被沙发和书架挡住了,刚才没看见。 男人穿着黑色的马甲,白衬衣,黑皮鞋,头发倒梳,是一位面相温润肌肉发达的西装暴徒。 李曦月在他面前显得娇俏可人。 “品位不错!”沈枝夸了一句。 “……枝枝姐也喜欢看帅哥?” 李曦月以为沈枝内敛冰冷,不会说出这种话。 “为什么不喜欢?” 如果不喜欢,她就不会被傅思明蛊惑…… 沈枝眼睫低垂,在心里补了一句。 秦四爷轻笑一声,放下报纸,对李曦月说: “你这位朋友挺有趣。” 冰冷,但有人情味。 看李曦月的眼神有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宠溺。 秦四只当她们感情好。 “枝枝姐,你一个人来的吗?” 这里的主人对着装有些硬性要求,宴会要开始了,不知道会不会为难沈枝? “是一个叫钱浩的人带我来的。” 秦四若有所思道:“原来是他。”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宴会厅分为酒会饮料区、舞池、后厨和休息区。 舒缓的音乐声响起,美酒从13层的香槟塔上缓缓注入。 宴会快开始的时候,几人下楼。 欧豪一身白色亮片西装,头发是炫彩的鸡公头,造型夸张。 “今夜大家玩的尽兴就可以了,不必在乎这些虚礼。” 切蛋糕就算了,他已经吃过了。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一眼就看见人群中漂亮得扎眼沈枝,她没穿礼服。 他丢下话筒,走到沈枝身边,语气严肃的问: “你是谁带来的?” 众人的目光一下落到沈枝身上,人群有些骚动。 男人们想要英雄救美想法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女人则多是羡慕嫉妒。 哪里来的狐媚子,抢走了本属于她们的关注! 下一秒。 欧豪突然变脸,绽放一个大大笑容,单膝跪地,朝沈枝伸出手。 众人以为有好戏看的众人:??? “名单里没有你的礼物,我可以问你要吗?” 神经啊! “在这里!” 钱浩换了一身得体的燕尾服,站在门口。 欧豪飞快收回动作,朝他飞奔过去:“谢谢表哥!” “……” 沈枝:? 我也是你们cosplay的一环? “你的礼物在这里,不要为难我请来的客人。” 欧豪点头如捣蒜,他又不傻。 能不从正门进来,肯定走得特殊通道,那条路只有表哥知道。 欧豪一走,人群马上围上来。 “这位美丽的小姐,能和我认识一下?” “能请你跳支舞吗?” “……” 林奕晚笑得开心:“看吧!我就说我姐姐才是最漂亮的。” 林知微的舔狗点头最勤:“嗯嗯嗯!” 是他喜欢的款啊! 老天,怎么有这么完美的女人? 他“唰”一下跑过去,滑跪过去,张开双臂以一个夸张的姿势躺在地上。 “姐姐别走,要走就就踩着我心过去!” 沈枝回头,看向钱浩。 说好的看好戏呢? 钱浩抱歉的对她摊手,他本来想让她在幕后看戏的,谁想到她到现场这么引人注目! 他刚解决了那个纠缠他的开发商女儿。 他是好色,不是傻瓜。 如果他接管公司,倒是可以留着那俩马屁精玩玩,可惜他不接管,那就没理由留着两个毒瘤! 至于为什么和沈枝做朋友,当然是他颜控! 林奕晚的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名媛千金,表情得意。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同性的嫉妒,异性得不到毁掉的狠辣。 这里都是一群嚣张跋扈、有权有势的富家千金和少爷,就像在家里。 她能跟傅衡动手,但在车轮战和一拥而上面前只能翻墙而逃! 只要沈枝成为众矢之的,她就逃不了! 第51章毒哑林老太,姐妹结仇 沈枝不堪受扰,戏没看成,回到华庭。 管家告诉她,去收拾东西的时候遇到傅衡的人,她的东西被扔到门外,好些东西还被人摔了。 沈枝深夜带着魏家人上门。 “看准了,扔!” 几个黑色的球状扔进林家,青雾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在空中。 “艾玛谁呀?” “大半夜的谁把厕所炸了?” “咳咳咳……yue!” 不一会儿,一家人就面色蜡黄的跑出来。 沈枝双手环胸,披着厚厚的狐狸绒披风。 管家把账目递到她手上。 “损坏我的东西一共八万八,打个折,凑个整赔九万好了。” 下午沈枝派人来找拿东西,傅家和魏家秉着教训一下对方的想法,干了一架! 傅衡怕沈枝杀回来找林知微和林奶奶的麻烦,所以留宿了一晚。 没想到她真的杀来了。 还动用了自制臭蛋生化武器。 他很快查到,替沈枝出头的是魏家。 京都魏家! 一个低调但家族势力和傅家不相上下的家族。 同样优秀且继承魏家家业的魏博阳也是傅衡的一生之敌,双方关系势如水火! 这个结果太让人意外了! 一个犄角旮旯里来的孤女,怎么会和魏家扯上关系? 这点傅衡和林知微想到一块去了,以为沈枝是攀上了高枝。 以为沈枝和魏博阳和他们是一样的关系。 人虽然出来了,但是没有人搭理沈枝。 “继续。” 白色的物料包裹的球扔进去,一股类似朝天椒混合芥末的辛辣味充斥在空气里。 屎臭味混合着辛辣味,让人想yue的同时还熏眼睛。 魏家人默契的戴上防毒面罩。 老太太被熏出眼泪,扯着嗓子大喊:“杀人啦,投毒了!” “报警,快报警!” 傅衡强忍着恶心,表情凶狠:“沈枝,你太过分了!” 林正豪干呕了一阵,刚刚好不容易做上自己能和京都两大豪门结亲的美梦,就被沈枝打破。 “逆女,你在干什么?” 沈枝只冷冷的吐出两个字:“赔钱!” “我赔给你!” 傅衡用手臂捂着口鼻朝她走过来,保镖眼疾手快的递给他支票本和笔。 傅衡火速签好支票递给她:“这里是十万块,拿几天赶快滚。” 沈枝当场撕毁,往后一扔:“我要现金,谁砸了我的东西,就亲手把这份赔偿双手奉上!” 是赔偿,不是打发叫花子。 在她面前优越什么? 林正豪无奈的跑进屋里,拿出几叠钱。 东西是林老太砸的,但她不可能道歉! “小枝,看在爸爸的面子上,这事就算了吧。”林正豪来充好人。 沈枝绑上了魏家,这个女儿也不好得罪。 不一会儿,警察就赶过来。 “干什么?yue!是谁告这里有人投毒?” “我往自己家里扔烟雾球玩呢!一点毒性都没有。” 沈枝走了两步,站在烟雾中间。 “这是你家?你丢的烟雾球?” 来人在局里见过沈枝,想起二人的确是姐妹。 “是啊!不信你可以问他们。” “警官,别听这个黑心肝胡说!她是我们刚从乡下接来的……她蓄意报复,想毒死我们!” 林老太不顾林知微搀扶,上前几步告状。 “这……” “别担心,两个时辰就散了。”沈枝说。 “两个时辰!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你想我们站在寒风中冻死我吗?” 林老太太目眦欲裂。 沈枝冷笑一声,抱着手转身走了。 这关她什么事? 不想受冻,自己想办法呀! 反正她要回去睡觉了。 傅衡恨得牙痒痒。 “沈枝,我记住你了,有本事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 沈枝抛下这句话,带着人扬长而去! 管家在旁边问:“小姐,开心吗?” 沈枝眉眼微弯,笑笑不说话。 回去后管家跟魏家报备,老爷子大喜! 小枝就该这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傅家那小子敢欺负小枝,他老人家记住了! 魏博阳后来听说了这件事,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欺负他们魏家人,该! 人群中,林知微的表情轻轻的碎了。 和她一样的,还有目瞪口呆望着沈枝离去的林奕晚。 她昨天晚上好不容易布的局,被沈枝轻易化解了。 以后那些富二代上门提亲,有了魏家做挡箭牌,父亲一定会回绝,那些男人也会因此而却步。 不过没关系,沈枝过几天不是去京都读书吗? 江城富贵圈里的人不行,魏博阳在京都那些爱慕者也能活撕了她! 世上杀人最无形的刀,是空穴来风。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读出对沈枝的仇视。 对林知微来说,林老太可能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好人,但却是这世上最宠爱的人。 欺负她奶奶,欺负她男人,这个梁子结大了! 对林奕晚来说,之前是敌情不明,加上死对头是林知微才和沈枝曲意逢迎,现在嘛正好反过来了。 第二天。 沈枝就搬回来了。 不过这次没带什么行李。 昨晚林老太被他气得肝肺都疼,所以傅衡回去了,林知微还留在林家。 因为上次那事和公司闹僵,她正在收集证据准备告公司,正处于尴尬期。 “你又回来干什么?” 林知微脸色微变,她还以为接下来几天都不会见到沈枝,直到她去京市。 奶奶已经被她气得快犯病了,要是让她看到沈枝又回来,保不准又要被气进医院! “这是我家呀,我回来住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仅现在住,以后也在这住。”沈枝理所当然。 林奕晚从楼梯上下来就撞见这一幕,今天她休息没去上班。 她和林知微对视一眼,无声发问。 你得罪她了? 沈枝性子冷漠,厌恶麻烦,除非把她得罪死了,否则不会就这一件事不放。 不,应该是整个林家得罪了她。 从第一天回来,她的态度就很冷淡,眼中没有一点对亲情和家的期盼和憧憬。 林奕晚假意和她亲近,她就曲意逢迎,顺其发展。 她真的冷漠至此吗? 还是从一开始就不在乎! 接下来这几天没人找沈枝的茬,林老太去了一次医院。 直到她离开家的那一天。 林老太起床,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唔……唔……” 她也不会比划手语,比划几次没人理解后开始愤怒的摔东西。 沈枝! 我不会放过你! 第52章偏心有时不公平,但却合理 9月末。 沈枝收拾东西坐上了去京市的火车。 魏宅。 魏老爷子吩咐佣人把家里上上下下打扫一遍,换了新的地毯,又把魏博阳叫来陪他等沈枝。 老爷子坐在花纹繁复的欧式两层靠垫沙发上,悠闲的喝着咖啡。 “嬟(yi第三声,读音同以)丹,今天没去上学啊?” “今天周末,学校放假,我来看看哥哥和爷爷在等什么客人?让佣人们忙活了一早上。” 整的跟过年似的,她爸妈都没这个待遇。 魏嬟丹是魏博阳父母收的养女,魏父魏母很喜欢这个乖巧伶俐的孩子,经常带在身边。 现在就读于京医大儿童医学系,还有两年毕业。 老爷子一开始是打算让魏博阳开车去车站接沈枝的,但魏嬟丹跟了过来。 考虑到魏博阳去她也要去,老爷子就觉得还是算了。 不能让枝枝一来就受到排挤。 他儿子这个养女的某些做法,他看不惯。 外面佣人高呼:“来了!来了!” “沈小姐和杨叔到了!” 老爷子立马起身,拉着魏博阳出门,下了台阶,走到外面迎接。 车直接开进大宅,2分钟后停在门口右边的树荫下。 沈枝穿着一件复古英伦风外套,复古阔腿西裤,配同款内搭和长靴。 她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揣在兜里,简单又宽松的服饰被她穿得很有味道。 魏老爷子喜笑颜开,拉了一下魏博阳的衣袖:“小枝来了,快去提箱子。” 魏博阳应声前去。 “我帮你提。” “谢谢,不用。”很重…… 魏博阳接过时愣了一秒,随即旁若无事的提起了箱子。 两人对望了一眼,内心是一样的想法:“好大的力气!” 魏嬟丹看着眼前笑得魅惑勾人的女人,心里“咯噔”一声。 这是她接近魏博阳以来,绝无仅有的劲敌! 这个女人长着一张所有男人都受不了的脸。 虽然脸上表情客气疏离,但漂亮到让她一个女人也忍不住想要靠近接近。 只是礼貌回应的一个浅笑,就美得勾魂夺魄。 “魏爷爷,这是给您的金乌丸。” 金乌丸是沈婆婆独创的药方,对治疗魏老爷子的心疾有奇效。 自从沈婆婆去世以后,这药就没人会做了。 沈枝也是第一次做,效果可能只有沈婆婆做的七八分。 她这么着急寻找药源,其实也是为了制作这味药。 上辈子魏老爷子突发心疾而亡,没来得及抢救。 这次有这药在身边,或许能在关键的时候起到作用,防患于未然。 她一共做了5颗,装进特殊的保存装置里。 魏老爷子接过精巧的小盒子,眼神慈祥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好孩子,你有心了!” 别看这只是几粒小小丸子,一粒造价就要11万,有些药材他都找不到! 这么多年他一直被心疾所困,沈婆婆去世后,就再也没吃上这味药。 沈枝居然专门为他做了,还一做就是5颗。 药材不用想也是她花大价钱从钟家那里购来的。 她一个刚从山里出来的孩子,手上又没个赚钱的营生,哪里搞这么多钱? 魏老爷子湿润了眼眶。 魏嬟丹却面露鄙夷。 不就是一个破中药盒子?值得这老头又是拍手背又是掉眼泪的? 平时可没见他这样对小辈! 连魏博阳都没有这份殊荣。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爷爷居然让博阳哥帮她提箱子。 博阳哥对她的态度也好的不行。 到底谁才是他的妹妹? 谁才是魏家人? 众人进屋。 魏嬟丹狠狠踩了两脚地板,也跟着进去。 她穿着洋皮鞋,碎花褶皱洛丽塔公主风格的裙子,和魏家老宅很搭。 魏老爷子偏爱西欧风格的建筑。 老宅红褐色木质家具精雕细琢,地毯沙发花纹繁复,挂的是油画人物画。 有一种中式美学与西式美学结合的厚重美感。 “博阳,这几天你要是没事就多陪陪小枝,改天再抽个时间送她去学校。” “好。”魏博阳礼貌回应。 魏嬟丹听着他们谈话,裙摆都捏皱了,恨得牙痒痒。 她去上学那会爸妈让哥哥送,哥哥都没送。 凭什么要送这个女人去上学? “爷爷,京医大离这里也不远,打个车过去就50块钱,哥哥日理万机的哪里忙得过来?” “不关你的事。”老爷子面色沉下来。 管得太宽了! 别说是他儿子收的养女,就算是他的亲孙女,也该懂得尊重他人想法。 有养父母的疼爱就该知足。 而不是觉得魏家所有人都该偏宠她,疼她。 平时骚扰博阳就算了,现在连小枝的事也要插手。 “爷爷别生气,嬟丹她只是说说。”魏博阳出言化解矛盾。 “枝枝舟车劳顿,你先带她上楼休息。” “晚上下来吃饭,准备了你喜欢的中式炒菜。” “这样魏爷爷。” 沈枝没有拒绝。 她不习惯长途跋涉,坐车确实容易累。 加上这几天熬夜加班加点的给老爷子做药,确实得补补觉。 魏老安排的是二楼光线位置最好的一间房。 魏嬟丹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动了动嘴唇,眼睛里充满震惊。 这间房一直空着,她妈曾经想住进去,被老爷子以房间太小不够她们夫妻二人生活拒绝了。 现在却直接安排给了别人! 偏心! 沈枝不知道魏嬟丹心里已经骂了她800回。 洗漱过后,便在房间里休息。 床是实木床,垫得跟童话里豌豆公主的床一样软。 床头和床尾有四根柱子支撑着白色褶皱帘,大片白色波浪形状的帘子收拢,上面还有简约的花纹。 样子倒是挺像她在沈家那种老旧的中式床。 只不过窗顶的王冠状镂空雕花是怎么回事? 整个屋里除了床、衣柜和梳妆台,其他装修全是偏欧式的。 还有一块折叠的……很难说是偏中式还是偏欧式的复古大屏风。 沈枝扶额,太有特色了! 一看就是知道老爷子的审美。 魏博阳见她无奈扶额的样子不禁莞尔。 这都是老爷子找人量身为沈枝打造的,所以她才会觉得床像她的床。 魏博阳离开后,沈枝打开了衣柜准备放衣服。 关上,又重新打开! 这满当当的衣柜全是……老爷子给她准备的? 还有十几年前的旧款。 那时候沈婆婆身子日渐不好,想把沈枝送到魏家教养,老爷子估计是那时候准备的。 第53章枝枝,不够…… 第二天,魏博阳送沈枝来京医大。 因为魏嬟丹是京医大的学生,所以由她带路。 “杏林院部?没听说过医大还有这个院系啊!” 沈枝拿着地址找到一片封锁起来区域。 “等等!那是高级研究员待的院区,不能进的!” 沈枝将文件递过去。 对方核验通过后告知她:“只能你一个人进去。” 魏嬟丹表情惊疑不定,见鬼! 沈枝竟真是她们医大的学生,而且还进了高级研究员的区域! 道了谢,沈枝自己走进院区。 一群老阿姨和年过半百老头早就在前面等候,里面最年轻的也有三四十岁左右。 “你就是杏林院部今天报道的新人?太年轻了吧!满20了吗?看上去才十八九岁的样子!” “热烈欢迎小沈同志!” “听说小沈同志专攻中医和外科手术,水平相当高啊!” “跟姨姨说说你是怎么保养的?” 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沈枝闻言忽然一愣。 她是钟家推荐进来的,钟家只知道她的中医水平。 外科手术是之前给裴航做手术的时候…… 这里头有军方的人? 实际上确实如此。 几天前,一位大人物的居所。 中年男人披着外衣拿着资料反复观看:“汤绍辉推荐这人有趣!钟家也举荐了她进杏林。” “到底是进军方研究小队还是林杏林?两方关注的重点也不一样……” 有人推波助澜。 所以迎接她的人就不止钟家阵营的人,而是杏林院的老前辈们都来了。 于是沈枝第一天的第一课是:大医精诚! 杏林碑前,所有人表情肃穆,声音洪亮,齐齐宣誓: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 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 一心赴救,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之则是含灵巨贼。” 一群人浩浩荡荡,神色肃穆齐声读出这段话,真的很震撼! 沈枝的医术是跟沈婆婆学的,是非善恶观念薄弱。 针在她手里可以救人,亦可杀人! 两个和钟家合作的医师在旁边蛐蛐:“怎么回事?” 另一个指了指天,一手挡在嘴边,放低声音说:“有人想为新入院者引路……” 他们来的时候没有这道程序,也没有那么多人出动来迎接。 杏林院多方势力共掌,顶尖医者汇聚,是龙国是医学的未来。 沈枝表情懵懵的跟着走完全程,在人群边缘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嘴巴比脑子快:“老师。” 旁边的人都惊呆了! “这位全国顶尖的外科手术医生赵一刀,你认识他?” “我的手受伤了,带不了学员。”男人颧骨凹陷,脸颊消瘦,站在人群中很显高。 他穿着穿着白大褂,手揣在兜里。 他的手几年前被一位患者砍伤,错过了最佳恢复期,已经几年没接手术了。 带学生也手抖得厉害,无法精确演示,所以只是京大一名普通讲师,今天是来凑热闹的。 沈枝不说话。 有人站出来劝道:“老赵,别这么严肃,吓到人家小姑娘了。” 赵一刀面色有所缓和,“听说你外科手术做得很好,如果有什么理论只是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好的老师。”沈枝乖顺的点头。 赵一刀眼神忧伤而感动,脸皮牵动了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这一次,沈枝想试试能不能治好他的手。 如果手术很成功,她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就这样,沈枝留在了杏林院。 每天十分忙碌。 不是学习新知识,就是出诊钟家推荐来的病人。 诊疗费全部给沈枝。 钟家看重并牢牢捏在手里的,是那身份尊贵之人的人情和人脉资源…… 两年时间匆匆而过。 这天下午,沈枝刚出医大的门,准备去逛逛。 人群中有道灼人视线落到她身上。 沈枝穿着棕褐色白格纹羊绒窄袖衬衫,深v领,黛蓝色高腰双排纽扣西裤,衬衫扎进西裤里,手揣兜里。 左手腕是一块简约的黑金表,蓬松时髦的丸子头,金色的珍珠耳饰。 优雅知性配上极致的美貌,显得贵不可攀! 太阳温柔地沉没,过于明亮的天空脱离白昼,群山树影因风摇曳。 “沈枝——” 傅思明从人群中挣脱,领带歪向一边,奔跑上楼梯的身影有几分狼狈。 沈枝咧开嘴角笑了。 她就说今天学校门口怎么这么热闹? 原来是傅思明在这儿招蜂引蝶。 男人双手撑在大腿上,弯腰喘匀气,周围围了一大群人上来。 沈枝抬眸扫了眼他,长高了些,臂膀上肱二头肌和三角肌在衬衣下隆起,遮挡了她面前的全部天光。 “换个地方说话。” 傅思明将外套甩到肩上,走起路来吊儿郎当,亦步亦趋跟在沈枝身后。 “这里不能进……”外人。 “放心我亲自盯着他。” 两年来沈枝的地位提高了许多,诸多暴力的事迹也传遍了医大! 守卫迟疑片刻,这可是全院的心尖宠,开个特权应该没问题,于是开门放他们进去。 “晚上天凉,衣服穿上。” 在她面前秀什么大块肌肉? 她又不看。 说话间,她歪头瞄了一眼,长得很结实的样子…… 看来这些年过得不错。 这话要是让傅思明知道,铁定冤得大吐三升血。 一年半前他飞去边境执行任务,回来时血肉模糊,尸体都凉了一半。 医生当场下了死亡通知书,宣布人没救了,除非奇迹发生。 是小队队员坚持不肯放弃,押着医生给他做了一晚无效抢救。 第二天中午尸体都快凉透了,差点给他推到太平间。 指挥官一脸遗憾的说:“可惜了,杏林那边出了一个天才医生沈枝,要是当初把人要到这边,说不定人还能救回来。” 这时,死寂的生命检测仪发出“滴——”的一声长鸣…… …… 沈枝的住处。 她往沙发上一坐,对傅思明说:“晚饭时间过了,冰箱里有饺子,要吃自己包。” “枝枝你吃了吗?” 傅思明也不客气,扔下外套就冲向她家厨房。 “吃了一点。” 她食欲不高,吃得不多,所以才想到外面散步,放松一下心情。 没过一会儿,傅思明端菜上桌。 沈枝沉默了。 “冰箱里没有别的菜了吗?” “没有饺子皮了。” “所以韭菜炒肉?” 她明明还屯了一些别的。 “枝枝你尝尝,味道还不错!” 沈枝别过脸,语气生冷:“我不吃。” 没过一会儿,盘里的菜和面就见了底。 “枝枝,不够……” 第54章枝枝,我也要…… 沈枝脑门上的青筋跳了跳,很想打开门把他扔出去! “这次从哪儿来,准备留多久?” 这两年他不是没回来过,好几次一身伤来爬她家墙,逼得沈枝换了一楼住所。 来了两次后,沈枝怕他半夜叫得太大声扰民,直接以需要安静的环境研究为由换了一个远离研究所的独宅。 “毕业了,恭喜我逃离魔窟!” 哈哈哈,自由了! 再也不回那个鬼地方了! 此时,大洋彼岸的另一端正在开庆功宴,却找不着傅思明人。 “灰狼呢?” “早走啦!一天前考核令下来的时候就没影了,这会儿估计到国内了。” “好小子不讲义气,自己跑了!” …… 沈枝低头挽着毛线球,也不拆他的台。 哪有什么毕业?不过是从狼窝跳得离虎口更近了。 “这次赶了多久的路?” “一天零一个小时。” 傅思明拿起桌上的罐装可乐开始吨吨吨。 他看着她手里的毛线团,眼神一亮:“枝枝,我也要!” 时下正值深秋,马上入冬,温度早就降下来了。 北方寒风凛冽,围巾是出门必不可少的单品。 年轻情侣织围巾互送表达情谊更是一种潮流。 沈枝的手一顿,把篮子里的小毛线团扔进他怀里。 “你看够吗?” 这不是织围巾用的,想什么呢? 傅思明摇头,表情有几分沮丧。 过了一会儿,他开始言语挑衅,迫不及待想和沈枝比划比划。 磨砺两年,他现在觉得自己强的可怕! 是时候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这一次一定要打过沈枝。 “好啊,院子里空旷,正好去外面消消食。” 然后傅思明就被一顿乱打。 刀叉剑棍,泰拳散打。 傅思明忙大喊:“别别别……枝枝我认输,投降!我投降!” 好可怕的天赋! 好快的进步速度! 他看着沈枝手里的双截棍和台上一排排的武器,面露震惊:“枝枝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多东西?” 沈枝说,她的招式杀伤力太大,用在法制社会不太合适,于是学起了别的。 傅思明抱着被打痛的手背,一脸怀疑的看向这些东西。 这些打起人来……好像也没比折断人家手脚好到哪儿去吧? 院中活动一番后,两人回屋。 其实两人都留手了,傅思明训练的重心不在单兵作战,而是热武器战斗、侦查、全面提升各项素质。 沈枝也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处境,以及傅思明和自己的必死危机…… 如果命运的轨迹第一天就已经发生变动,某些事情还会发生吗? 墙上的钟停指向十点整。 沈枝开始赶人。 傅思明百般推脱,打定主意赖在她家不走。 沈枝一怒,起身拎起他的领口,态度强硬的把他推向门外: “休息时间到了,你走吧,我该睡觉了。” 傅思明一边抵抗推力一边回头,“枝枝我没有地方去,你收留我好不好?” 沈枝冷笑一声。 谁信? 外面这么多酒店住所。 两年前在江城,他第一天就能把自己安顿得好好的,怎么会没地方去? 沈枝的手放在傅思明肩胛骨的位置,入手的触感不是结实的肌肉,也不是坚硬的骨头,而是隔着两层衣服抵在她手心的疤。 “枝枝不要赶我,我真的没地方去。” “砰!” 大门关上。 沈枝住的地方门和窗加固过了,不从里面打开根本进不去。 又失败了! 傅思明用手恼怒的捶了一下空气,往前一步,又后退两步,步伐凌乱。 “枝枝,都这个点了你让我上哪去?” “随你。”沈枝说完,回到沙发上。 反正别赖在她家就行。 傅思明咬了咬腮帮子,点了点头,拳头攥紧又松开。 随我是吧? 他捏住大衣衣领,做出了抖被子的动作,将大衣平铺在沈枝家门口。 随后手肘杵在衣服上,撑着脑袋,直接一躺。 沈枝透过玻璃窗看到他耍酷的动作,没搭理。 二十分钟后,傅思明冻得瑟瑟发抖。 “阿嚏!” 沈枝冷声驱逐:“还不走?” 傅思明抱紧肩膀倔强的摇摇头。 不走! 打死也不走! 两年了,她都不知道他这两年有多想她。 每次出危险任务都怕自己不能活着回来见她,又怕自己不够努力在危险来临时保护不了她! 他日日煎熬,担惊受怕。 怕她过得不好,又怕他不在这段时间她身边有了别人。 之后,他一有机会就给她寄信,寄特产,趁着伤病假期偷跑过来看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沈枝烦躁的坐在沙发上。 墙壁上的时钟指针“嘀嗒嘀嗒”响,她一次次抬头,嘴角紧抿。 还没走? 他究竟想干什么? 沈枝真的很讨厌这种没有边界感的行为,像个强盗般强行闯入她的生活,怎么撵都撵不走! 傅思明,你又拿我的良心做赌注。 嫌上一次输得不够惨是吧? 不长记性! …… 过了许久。 门“吱呀”一声开了。 傅思明瑟缩成一团,惊喜的抬头,以为沈枝终于心软了。 结果她扔出来一个枕头。 然后头也没回的走进卧室,关门睡觉! 喜欢睡门口是吧? 那让你睡个够! 沈枝心里狠狠地想。 这么大个人,快冻死会自己回去的,她不担心! 沈枝躺在床上,拉过被子盖过头,开始睡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傅思明冻得牙齿打颤,嘴唇由白变紫,四肢僵硬,浑身血液仿佛凝固。 他不信邪。 那么多次,沈枝都没有抛弃他,细心的照料他、帮他处理伤口,他是不会退的! 不能走进她的心,那就冻死在这里吧! 不知道他死了,沈枝会为他伤心吗?会为他落泪吗? 傅思明浑浑噩噩乱想着。 “叮咚!” 时钟十二点报时的特别提示音响起。 “吱呀!” 门开了。 “滚进去睡!”沈枝紧绷着脸庞,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声音冷得像寒冬腊月里的冰雪。 傅思明抬头看了她一眼,颤颤巍巍的起身,一步一挪的进屋。 沈枝气憋在胸口里出不来,一腔怒火压在嗓子里。 狗东西真不知道走的。 如果她不去叫他,他真打算把自己冻死在屋外。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姜汤喝了,浴室在那边。” 沈枝朝傅思明扔过去一张毯子。 傅思明嘴唇发白,一语不发的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捡起毯子披上,偷瞧了一眼她的脸色。 颤抖的手端起盛着搪瓷杯,“咕咚咕咚”一杯下肚,胃里马上升起一阵暖意,顺着流向四肢百骸。 恢复了一丝力气,他低垂着眉眼,“谢谢枝枝。” 沈枝冷冰冰的提醒:“坐几分钟再去。” 刚受冻不宜立即洗热水澡,须等身子回暖。 “枝枝,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沈枝这才发觉,他是两手空空来的,什么都没带。 “你行李呢?” “走得太急,没拿。” 沈枝:“……” 她从衣柜里找出一套粉色花纹长款睡衣,深v领,蕾丝边。 是李曦月从港城寄来的,有些宽大,她还没穿过。 傅思明接过,安安静静去洗澡。 洗完,他穿着这套衣服出来。 “噗——” 沈枝端着水杯,差点被水呛到! 顾不上自己擦嘴,她三步并两步走到傅思明身前,踮起脚尖把一边垮到肩膀的v领拉上! 衣服又垮下来。 “枝枝,我刚才试过了,它就是这个设计。” 兴许设计这套衣服的人觉得,这样穿才更风情万种,洒脱迷人。 沈枝:…… 此时,某个熬夜画图纸趴在桌上睡着的设计师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喷嚏,迷迷糊糊关灯摸上床。 “这么晚了谁还在想我啊?” 第55章天没亮就洗床单 沈枝别开脸,塞给傅思明一个枕头,抬手指了指卧室的方向: “你睡里边。” ??? 傅思明愣住! 他还等着她让出沙发给他睡呢! 睡卧室? 他愣神这两秒。 沈枝敏锐的察觉到傅思明没动,冷眸扫过他那快往一米九去的身高,又瞥了一眼客厅里的小沙发。 这个尺寸肯定装不下他,确定要睡沙发? 傅思明立马反应过来,“嗷好……我马上就去睡!” 那怂怂的态度,晚一秒都怕她原地发飙,改变主意重新把他赶出去。 傅思明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 安顿好这一切后,沈枝放下心来,关灯盖上被子,倒头就睡。 而卧室里的傅思明,显然没有那么平静。 “不许动我东西。” 门外传来沈枝的声音。 傅思明大声应道:“好!” 确实很大声,吵到沈枝耳朵了。 黑暗中,沈枝微微凝眉,一下睁开双眼。 经常训练喊口号会用气息发力,久而久之,声音会变得低沉温润、富有磁性。 傅思明也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 他舔了舔嘴唇,站在门后,脚好像也被钉在原地,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 这是沈枝的房间。 房间里全是她的味道。 手心里渐渐捏出一把汗。 半晌,他蹑手蹑脚的走到床沿,轻轻坐下。 淡淡的清香飘入他的鼻腔,勾动心弦,心脏雀跃地像跳舞,跳得停不下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切……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碎花棉被上,轻轻抚摸,清甜的棉花味充斥着鼻腔,他分不清,这是房间的味道,还是沈枝的。 傅思明眼神幽暗,紧紧盯着被子上的碎花图案,身躯如木偶般僵硬。 傅思明,别胡思乱想! 沈枝只是怜惜你奔波疲累,把床让出来给你好好休息一晚罢了。 赶紧休息! …… 清晨。 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刺眼的光迫使沈枝睁开眼。 傅思明在前院晾晒刚洗好的床单。 他抬头,视线与沈枝短暂接触,然后迅速避开。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院中,晒得他耳廓有些发烫。 因为做了亏心事,表情也有几分不自在。 不待沈枝发问,他自己解释: “身上有个伤口睡觉的时候没注意,昨晚渗出了血。” “对不起啊枝枝,弄脏了你的床单。” 沈枝眸色清浅如水,淡淡的打量他。 她晶莹红润的嘴唇轻启:“我去魏家,你去不去?” “去!” 魏家! 当然要去! 傅思明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手心手背的水,摘下围裙,整理衣服上的褶皱。 “先去买点东西。” 傅思明回眸,眼神有几分不解,去看魏博阳还要给他送礼物? 他眼神黯淡几分,脸上镀了一层寒霜。 不甘和暗怒卡在喉咙,傅思明声音低沉,缓缓开口:“要买些什么?” “问你,你外公那个年纪的人通常会喜欢什么?” 傅思明??? 外公? 不是魏博阳,是去见魏老爷子。 傅思明心情立马由阴转晴,黯下去的眼神瞬间亮起来,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扬,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什么时候带人上门还需要准备礼物? 肯定是带重视的人! 商场里。 傅思明拉住沈枝的衣袖,停在三楼的男装店,弯下腰凑近她的耳朵,故意拖着声调,闷声低语: “枝枝,我没有衣服穿了。” 沈枝一把掐住他的嘴巴,把他的脸扭到一边,眼神深若幽潭,低声警告:“好好说话。” 语毕,她脚步未停,径直走进了那家服装店。 “小姐,是给您先生买衣服吗?您二位真般配!” “小姐真会疼人,能成为您的先生真幸福!” 沈枝神色渐冷,嘴角弧度下压。 傅思明生怕坏事,连忙拦住呱呱乱讲的店员,清咳一声,提醒她: “不好意思,她喜欢安静!” 再说下去,气走沈枝得不偿失。 店员打住话茬,礼貌的推到一边让他们自己看。 沈枝走过去拿起一件白棕色竖纹衬衫,从另一边抽出一条领带,搭配一件黑色马甲递过来。 是傅思明常穿的风格。 “包起来!”傅思明跟在后面,低声吩咐店员。 沈枝逛到复古男装区,看上了一件白色衬衫。 也是竖纹的,不过是纯色与竖纹相间,矮圆领,很有设计感。 傅思明招招手,店员很有眼色的过来打包。 很少见人这样买衣服,光看不试,也不问尺码。 面对店员脸上的不解,傅思明嘴角轻笑,没有人比沈枝更懂他的尺码。 哪怕长高了亦是如此。 付钱的时候,傅思明指了指另一边模特身上的男款针织衫: “枝枝,我想要那个!” “你想要就卖。”沈枝余光扫了一眼,语气很轻。 本是没什么波动的表情,傅思明却突然话锋一转: “算了,已经有两套了,我不要了。” 通过询问,傅思明得知老爷子偏好欧式风格的东西。 他之前倒是收了几件符合要求古董,但都在海市,时间不够送到这边。 沈枝却说:“他喜欢中式物件。” 魏老爷子的老伴儿是个典型的中式美人,喜欢园林建筑,华庭那满造景都是为她所造。 爱人故去后,老爷子再也没去过那里。 “那好办!” “这里有古董街吗?” “有。” 两个小时以后。 魏家。 恰逢老爷子把魏博阳叫回来训话,魏嬟丹也像小尾巴似的跟着。 爷孙俩刚起过争执,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魏嬟丹规规矩矩站在一旁,不敢插嘴。 她虽然心疼魏博阳,但觉得老爷子说得也有道理。 都过三十的人了,还不考虑终身大事就是不孝。 哪怕考虑考一下她呢? 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她? 就在这时,沈枝带着傅思明登门。 老爷子听见沈枝的声音,脸色有所缓和,眉头舒展,露出笑意打招呼: “小枝来了,快进来坐!” 魏嬟丹眼皮上翻,略一瘪嘴。 小枝来了~ 对一个外人的态度比亲孙子还好! 魏博阳迅速起身,把垫子藏到椅子后,若无其事的走到门口迎接。 老爷子见沈枝多了一个人,也挺稀奇。 沈枝居然往家里带人了! “这是?” “他叫傅思明。” 傅? 这个姓氏京都可不多见。 老爷子眉眼瞬间沉下来,拐杖杵在地上,因为铺着地毯,没有发出声音。 傅思明却是心里一跳。 老人家对他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 “京都傅里的人?” 这两年傅家和魏家斗得很厉害,魏博阳与傅衡势同水火,加上沈枝的因素,更是火上浇油,越烧越旺! 老爷子还以为傅思明是傅家旁支哪家小辈。 故而这么大的火气! 傅家哪有什么好人? 居心不良之辈,定是凭着一张妖孽脸蛋勾引他家枝枝! 傅思明抬眸轻扫过老人威严的眉目,心里甚是冤枉,他没想到老爷子竟和傅家有仇怨。 “嗯,是苏城苏婉烟的孩子。”沈枝解释。 “嘶!” 老爷子眸色倏紧,脸上闪过一瞬吃惊。 竟是傅霖的儿子! 第56章和小枝进展到哪一步了? 苏傅两家绝亲的事他们是清楚内情的! 所以,傅思明是苏振天的外孙。 苏振天与魏老爷子也算相识。 当年苏家遭逢巨变,一夕之间没落,曾经的女婿不仅不帮忙,反而落井下石。 苏振天早年幼子被人拐走,中年被人陷害破产,晚年又经历丧女之痛。 唯一一个在世的外孙患上不治之症! 早些年听说他散尽家财,跑遍全国寻医。 后来没几年苏振天也与世长辞,也没人再去关心他那个外孙的死活。 “原来是这样!” 魏老爷子回忆一番后,很是感慨。 十多年前他听沈九针提过一回收了苏家外孙这个病患,只是记忆太久远忘记了。 老爷子表情缓和了许多,一只手按着拐杖头,快速招手示意: “思明是吧?坐,待会留下一起吃个饭吧。” 傅思明微笑着点头。 心中不知作何想法。 他抬首,目光快速略过在场众人,在沈枝身上多停顿了两秒。 沈枝歪过头,在他耳边小声解释:“我和傅衡打了一架,魏家和傅家现在嫌隙很大……” 傅衡? 他敢打沈枝? 傅思明眉峰轻蹙,眼底的温润化作寒冰,唇角弧度渐渐沉了下去。 这家人和他本该在23面前和苏家一块儿断绝一切关系! 傅霖却在苏家遭逢大满落井下石,两家彻底结仇。 傅思明母亲是被生父活活气死的,外公也被逼到四面楚歌的境地。 当年外公带着年幼的他四处求医,昔日人脉迫于傅霖威胁冷眼旁观。 他们之间,只有杀母灭门之恨! 傅思明心神激荡,眼中的恨如墨翻滚快,快要凝出实质。 沈枝拉了拉他的衣袖他都没有察觉。 直至温热的指尖钻入他袖中,柔软触感拂过皮肤。 “啊!”傅思明吃痛惊呼,转眼瞧向沈枝。 怎么掐我手心? 沈枝若无其事的低头喝茶。 他刚刚脸色阴沉得可怕,差点失态。 魏老将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魏嬟丹瞪圆了眼睛,眼中写满了震惊。 这个冰冷的女人,竟然能做出歪头和别人密语和伸手掐人手的互动? 虽然脸上还是冷冰冰的模样,但动作确实叫人吃惊! 真稀奇! 沈枝平素不是好动的人,情感漠然,不爱搭理人。 今天不仅带了个男人回来,还和那个男人产生了两次互动! 此前,魏嬟丹一直把沈枝当做情敌。 两年前不知道从哪传来魏博阳有未婚妻的消息,轰动一时! 有人还称是老爷子亲自接到老宅的,说得有鼻子有眼。 同年傅氏集团最年轻的总裁高调宣布恋情。 傅氏集团那边并未透露总裁夫人的身份,暗中为林知微保驾护航。 京都贵女一下子收到两个惊天噩耗,梦碎了一地! 一部分觉得傅衡就算了,整天冷着个脸,肉眼可见的气焰嚣张。 帅是真的帅,可谁能受得了那个臭脾气? 魏博阳好啊,清贵一流,温润谦逊。 就是身上总有很重疏离感,那冷寂的心好像不会为任何人跳动,叫人难以亲近! 魏博阳父母的事在京圈不是秘密,大家也知道他童年过得悲惨。 但是! 不是所有女人都这么坏的,会虐待小孩! 总得给个机会啊! 魏博阳虽然年长,但在圈子里他的妈粉很多,有些还是十八九岁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这使他很是苦恼! 傅思明抬眸看了一眼旁边矜贵冷漠的揉着眉心的男人。 他在国外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魏博阳一次,冷厉狠辣,对待杀人和工作的态度一样,完全就是一台冰冷无情的机器! 沈枝怎么会和这样一个人搅在一起? 一定要找个机会提醒她! 远离魏博阳。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刹那交汇。 魏博阳淡淡的移开眼。 今天家中有长辈,沈枝的事轮不到他说话。 傅思明,傅家人吗? 两年前倒是小瞧了他! 短短时间就坐到第七特殊行动队指挥官的位置,手段也不怎么干净! 一定要提醒小枝小心,这人不是良配。 打过招呼后,沈枝带着傅思明来到后山看动物。 “怎么把它们养在这里?” 把他送的宠物养在魏家?傅思明隐隐有点不乐意。 “不然养哪里?” 京医大吗? 她还没说他呢,给她送了些什么玩意儿过来? 沈枝压低声音,有些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这两年给我送了多少只‘宠物’吗?” 她特地在“宠物”二字上加重音量。 傅思明摸摸鼻子: “枝枝,这些都是我费尽心思要来的奖励!不全是我抓的,长得好看的我才要,有特批的……可以养!” 沈枝气笑了。 “海岛蓝竹也长得好看?” 傅思明看了一眼,深以为然。 那么漂亮的颜色,他选的! 肯定好看! “那这头黑乎乎的豹子呢?” 傅思明挠头。 这不是沈枝的马没了,他寻思给她找点白色的动物。 但是雪豹长得不在他的审美点上,所以就弄了一头黑豹来。 “这头豹子人工驯养的,颇通人性!枝枝你不喜欢吗?”他低眸观察着她的表情, 黑豹被要走的时候,驯养员哭天抢地!把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无数遍,重点照顾了他父亲一系! 沈枝无语望天。 这tm是军队驯养的作战豹! 善于隐匿,用于特殊侦查,他是怎么把这玩意弄到国内的? 傅思明:简单! 一年半前执行任务,拿命换的! 转眼到了开饭时间,二人投喂了动物后回来。 席间,老爷子对傅思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哟吼!《鲁班书》古籍残页!宋代的青白釉叶脉纹印花口盏,好小子哪里淘的这些东西?” “有苏振天的慧眼!不错!” 饭后。 老爷子把傅思明单独叫到楼上。 他左手握着拐杖背身后,右手抚摸着古董架上的花瓶,旁敲侧击: “我今年89了,我能感觉到时日无多,能不能撑到明年都是个未知数……” “两个孩子的婚事最让我放心不下。” “你和小枝进展到哪一步了?” 当年如果不是看在魏博阳还小没人照顾,老爷子二十几年前就想随老伴而去了! 他儿媳妇是个金尊玉贵脾气脾气骄纵的千金,被丈夫抛弃后迁怒幼子! 破镜重圆后,老爷子以为他们会管管自己儿子,结果他们直接飞到国外潇洒去了! 后来甚至直言魏博阳在身边会勾起曾经不好的回忆,打算重新生个孩子代替他。 气得老爷子差点当场跟他们断绝父子关系! 第57章你们不要再打啦! 老爷子急。 傅思明更急! 可是表白、下药逼婚、强制爱都不管用啊! 老爷子听他讲完,瞟了一眼他的脸和身段,恨铁不成钢的说: “废物!” 想当年他爸凭借一张脸不知霍霍了多少京圈美少女,现在就连傅衡那个狗脾气都有官宣对象了,傅思明认识了沈枝14,居然没有一点进展? 枉他期待了这么久! 还以为沈枝今天终于开窍了! 老爷子在屋里踱步,有些话他作为长辈也不好明说。 你色诱啊! 就这身段和脸,谁抵挡得住? 咳咳…… 他是沈枝这边的人,不能乱出馊主意。 也幸好没说,这话要说出来傅思明更绝望! 因为沈枝不会上钩,还会把他关门外吹冷风。 傅思明眼神渐冷,目光落到一旁的书架上,自嘲一笑,眼里流露出悲伤的神色。 可是能怎么办呢? 他就是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像一只虔诚的蛾,穷尽毕生去追逐,只为刹那浴火饮天光! 他背着窗台光,手指轻轻拂过书架上的书,缓缓述出: “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边,它就是属于你的,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它。” 他也想的! 可他只能清醒的沦陷,一边难以自持,一边极力隐忍! “就算这样,你也不放弃?”魏老爷定定的看着眼前真情流露的少年,问道。 “是,不放弃!”傅思明点头,情绪有几分低落,胸腔里心火却越烧越旺。 两人又进行一番交心之谈。 “你在这等着,我需要找小枝谈谈。” 沈枝的房间。 老爷子说明来意,沈枝声音平淡的回复:“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何不给他个机会?”老人眼神悲悯,语气中透着不解。 这两年沈枝就往家里带回来一个朋友,就是钟氏集团的内定继承人钟鸿飞。 沈枝都把傅思明带回来,肯定是认可他的。 为什么不适合在一起。 “我给他机会了。”沈枝的声音冷静自持,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 老爷子一噎,这哪里像给人家机会的样子? 他语重心长的劝解: “小枝,人的热情和耐心是有限的,迟早会耗空,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再也回不来了!” 人应该珍惜当下。 沈枝目光坚定,语气很犟:“我等着那一天。” 老爷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理解她为什么看似有情,却又处处无情! “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吊着。 “那我找他说清楚!”沈枝行动力一绝。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枝已经出了门。 哎……这都是怎么个事儿啊? 老爷子拄着拐杖回屋。 傅思明坐在靠近门的椅子上,浑身肌肉绷紧,一手握拳不断拍打手心。 太好了! 有老爷子出马帮他说话。 沈枝把老爷子当家人,应该会透露一丝真心。 他期待着,等待着。 魏老爷子一回来,傅思明立马迎上去问:“怎么样了?” 老爷子回来路上一直在斟酌字句,但这一刻他还是无法说出口! 傅思明看着老爷子欲言又止的神色,心底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凄然一笑。 不可能! 然而现实又一次给他泼了一次凉水。 他起身跑出去,他要亲自去问问! 为什么还是这样? 他愤恨,不解,压抑! 不能表现出来,不能去逼问,因为要维持现在的关系。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 他明明已经做了这么多,她的心还是没有一丝转变! 心好像被一无形的手抓住,窒息感如潮水般把他淹没,无法逃脱。 傅思明穿过走廊,沈枝的房间人去楼空。 下到客厅,果然窥见门外枫树下熟悉的身影。 魏博阳翘着腿坐在客厅,眼瞅着傅思明眉眼急切的从他跟前走出去。 哼! 装什么大尾巴狼? 露出这副表情骗小枝? 魏嬟丹则高兴坏了。 没了沈枝,她和魏博阳中间就少了一个巨大的阻碍。 她看得出来,两年前老爷子有意撮合他们俩。 奈何…… 哈哈,真好! 沈枝有了对象,她跟博阳哥哥就再无可能! 枫树下。 傅思明怒气冲冲来,到了地方却放低声音问:“为什么这么对我?” 沈枝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了一句: “那你收手,好吗?” 声音竟前所未有的温柔,话里内容对傅思明却残忍至极! “不要!” 他就不该下来问! 可是又做不到无动于衷。 揪心的疼让傅思明快要维持不住往日的体面,他伸出长臂,准备把她圈靠在枫树上。 叫她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他到底哪里不好? “放开她!” 魏博阳一把扯过傅思明的手,将他甩开! “砰!” 一拳落在脸上。 早看你小子不顺眼了! 又一“砰!” 傅思明也看魏博阳不顺眼很久了! 魏嬟丹得意的笑还残留在嘴角,下一秒天塌了! “啊啊啊!你们不要打了!” 为什么? 为什么啊! 两个帅得惊天地泣鬼神的男人为沈枝在这里打架! “博阳,住手!” 老爷子杵着拐杖站在门口。 傅思明余光瞟了沈枝一眼,也心虚的缩回手。 在沈枝和魏老爷子面前,他没有补刀,但刚刚那一下下手极重。 魏嬟丹握紧双拳,指甲嵌进肉里,脸颊扭曲,恨意破土而出,像藤蔓紧紧缠绕着她! 她低头藏住自己的表情。 沈枝! 你都已经有这么优秀的男人了? 为什么还不满足! 还有博阳哥,他为什么会为沈枝打人? 他们俩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老爷子把傅思明叫到房间,看着他脸上的伤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好好的怎么打脸? 一个两个还都这样? 他之前是想把孙子和沈枝凑一对,但老人家开明,做了努力便没有再强求。 都相处两年了,该看对眼早看对眼了! 两个孩子都是清冷倔强的性子,可能同性相斥吧! 他也放弃了撮合的念头。 只希望他们能找到各自的另一半,可等到他都快入土了,俩人还没消息。 好不容易沈枝带回来一个人,沈枝不想和人在一起不说,魏博阳还对人有很深的成见! 老爷子真是操碎了心! “他跟你一样身世悲惨,你不要为难他。” 魏博阳不说话。 他会动手打傅思明老爷子也属实没想到! 魏博阳打小就不是冲动易怒的人。 他情绪内敛、谦逊温润,简直就是世家贵公子的典范! 什么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动过手? 可见这是多深的成见! 第58章你的眼睛从来不会说谎 老爷子问他,为什么对傅思明这么大成见? 魏博阳无法说出口。 因为傅思明所待的特殊行动小队连番号都是机密,不能向外透露一个字。 包括老爷子! 沈枝的房间。 沈枝给他上药,傅思明一语不发,也不喊痛,眼巴巴的盯着沈枝的手。 伤是魏博阳打的,他不可能喊疼! “枝枝我肚子也被他踹了一脚,你帮我看看!” 说罢便急着撩上衣。 “pia~” 沈枝伸手拍了过去。 傅思明脸颊一歪,眼神从愤怒转懵圈、再到清澈! 第一反应是沈枝打他,生气! 第二反应是嗯?不疼! 只觉一阵香风飘来,熟悉的味道充盈鼻腔那一瞬间,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已经不是疼了! 为什么不准他掀衣服? 是怕审核不允许? 沈枝转过身去,把药递给他:“你自己上。” “哦!” 傅思明盯着她的侧脸肆无忌惮打量。 光洁白润的肌肤吹弹可破,低垂的眼睫看不清神色,双手随意的交叠放在膝盖上,手指纤长柔美。 就是这只手打的他。 傅思明慢悠悠的脱下西服马甲,张嘴叼住衬衫,左手拿盖子,右手拿药,然后没手涂药了,又看了沈枝一眼。 沈枝指尖渐渐收紧,本来在恼怒自己的冲动之举,余光瞥见他夸张动作,恨不得转身再给他一巴掌! 傅思明没给她这个机会。 “刚刚只是方便观察伤得怎么样,现在看清楚了!” 他忙把衣服放下,用左手抓着,右手用棉签取药抹药,然后放下衣服。 “枝枝,好了!” 沈枝想着老爷子未尽之语,打算跟傅思明摊牌说清楚。 “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叮铃铃铃铃铃!” 傅思明张了张嘴,正想出言阻止,一串急切的铃声打断了他们。 来电人显示数字“1”。 “抱歉,枝枝,我先去接个电话。” 沈枝见他表情肃穆,抬手示意他去。 电话那头说了一句简短的暗语就挂了,傅思明就气恼把手机揣进兜里。 他好不容易的假期泡汤了! 开什么紧急联络会? 非选在这个时候? 这可是两年积攒下来的假期! 有些消息不能通过书面或电话传达,必须人亲自到场才能说,所以他必须即刻出发。 傅思明回来房间拿衣服,眼中充满痛苦与不舍。 “抱歉,枝枝,我要离开一阵子。” 明明刚刚见面,明明才陪了她半天。 还没有好好说上两句话。 他就要走了。 他可以不去,但这两年所付出的全部都将化作泡影幻影! 他没有别的依仗,必须握住尸山血海中拼杀获得的权柄,才能更好的保护她。 这是他将来唯一对敌的武器! 他不能放弃! “你可以给我寄信,还是我告诉你那个地址。” 有时候电话可能打不通,或者不安全。 书信联络反而更稳定。 沈枝呼出一口白气,那双盛满感情的狐狸眸缓缓抬起望向他:“路上小心。” 傅思明与之对视,时间在这一刻好像被拉长。 沈枝刚刚的眼神…… 傅思明脑中惊雷炸响,呼吸短促,瞳孔骤然睁大。 他心如擂鼓,一瞬间甚至忘了该怎么呼吸,手脚僵硬的站在那里。 他很早就发现沈枝极度震惊的时候,会不自觉泄露眼底的情绪。 哪怕这些情绪存在的时间只有一瞬间,也足以让他窥见。 枝枝,你知道吗? 你的眼睛从来不会撒谎。 你骗不了我的。 只是此刻,傅思明心里很难过,心情也很复杂。 他想走过去抱一抱沈枝,双腿却像注了铅一样沉重。 甚至连寻常人离开家时简单的一句“等我回来。”都说不出口。 他什么身份? 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亦或者这次去了,还能不能再回来?再回来又是什么时候? 短暂的对视过后,傅思明几乎是落荒而逃。 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他怕他忍不住! 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忍不住想留下来…… 沈枝怔怔地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锁紧了眉头。 傅思明刚才与她对视那个眼神好复杂。 很悲伤,又好像很开心。 十分不舍,盛满了爱意想要靠近。 又像满眼祈求,惹人怜爱。 最后惊慌失措的逃掉了! 这还是傅思明吗? 他居然破天荒的没有贫嘴,就这么走掉了。 他刚刚那样看她是什么意思? 沈枝脑子里的线全都乱成一团,思维变得缓慢迟钝,无法思考。 刚刚那一瞬间,胸腔里仿佛有根庞大的鼓槌在鼓面重重一击!连着耳鼓膜都在震动。 好在持续的时间不长。 天色渐冷,沈枝回到屋中。 傅思明打的车没走多远就被几辆车逼停。 “找死!” 他抱着外套下车,却见来人带了十几个保镖,西装皮鞋,双手插兜,很是嚣张。 “你是谁?” 不是怕了,而是这个人给他一种奇怪的的眼熟感。 要是见过,他肯定能想起来! 要是没见过?怎么会眼熟? “我是傅衡,弟弟。” “我找了你好久!” 本来两年前已经查到一点线索,说他在海市和两城出没,后来却像彻底失踪了一般。 任他用什么手段查都查不到。 传言还说是跟着沈枝那个女人一起。 傅衡不信! 带着私人保镖找来,人果然是从魏家老宅那个方向出来的。 “谁tm是你弟弟!” 傅思明今晚忙着出任务刚和沈枝分开,心情本来就不好。 看到傅家人带人拦他,心情更是跌到了谷底! 傅衡挥手,让保镖退下。 “你误会了。” 他带保镖并不是想抓傅思明。 他只是通过蛛丝马迹发现了傅思明的存在,后来便背着傅家一直追查,一直用自己的力量找他。 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让下一代承受。 况且傅霖瞒得很好,傅衡并不知道傅家后来对苏家做的那些事。 他只是单纯的想尽一尽当哥责任。 带这么多人主要是听说他去了魏家,怕他受到为难。 “我们之间没有误会!” “你敢趁我不在打她!” 傅思明抬起拳头就对傅衡一顿暴打。 保镖想阻拦也根本来不及! 傅衡可是京圈出了名嚣张脾气臭,在挨打反击这一块和傅思明一样迅速。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保镖赶忙参与进去拉架,却都不是二人的对手。 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越打越狠,下手越来越重。 最终以傅衡被按在车上暴揍一顿,傅思明擦擦嘴角的血迹扬长而去收场。 “傅思明,我好心来帮你,你就这么对待我!” 傅思明从魏家出来,那他口中那个她定是沈枝无疑! 是江城那个毫无底线心狠手辣的女人! 傅思明走得飞快,要不是现在忙,没空理会身后咆哮的傅衡,他还能回头再把他打一顿! “下次眼睛放尖一点,腿跑快一点,ok?你们老板都快给人打死了……” 玛德! 他是什么很菜的人吗? 怎么一个两个武力值都这么超出常人能理解的范围? 嘶! 真疼! 第59章沈枝最懂我的尺寸 会议场的气压很低。 倒不是因为傅思明压抑的情绪,而是因为这次任务。 “两年前我们在渝城抓获了一名奎因·里德的犯罪分子,他的中文名叫崔鹏,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吗?” 众人摇头。 坐在会议桌前的傅思明陷入了沉思。 奎因·里德? 两年前? 就是他和沈枝遇到袭击那一次。 时间过得真快啊! 负责人缓缓吐出:“用我们的人,研究基因病毒!” 基因病毒和基因药物不一样,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杀戮! “我们在雪山边境线发现他们的第二个据点,正准备最后的收尾工作。” “事态紧急!你们这次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这处据点消灭敌人、摧毁数据!” “这次任务的困难程度和危险程度是有史以来最高一次!” “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粉碎敌人的阴谋!” “……” 慷慨激昂的宣讲过后,负责人开始安排具体的作战部署。 “我们已经派人到边境拦截,还需要几个小队进入这些地方搜索……” 当他说到第七小队的指挥官由灰狼担任时,队伍里的雪豹急眼了! “凭什么?他还不是正式的指挥官!这么重要的任务凭什么交给他来指挥?” 最重要的是上次就是他交由他指挥,他们的指挥官才会牺牲! 雪豹原名朱振邦,是特殊行动部的一名老兵。 原第七行动队指挥官是他班长,二人感情深厚。 他一直觉得是傅思明因为私心见死不救指挥官才会死,所以对傅思明抱有很大的成见。 负责人对他说:“服从命令或者签了这份保密协议回家!” 朱振邦愤恨的看向傅思明,他选择参与这次任务。 他要跟紧他,盯紧他,就不信找不到傅思明残害同僚证据! “此去危险重重,你们只有14天的时间,半个月后不仅有一场特大风雪,寒潮也会如期降临……” 出发前,傅思明来到了取信点。 虽然知道才过了两天,沈枝应该不会给他寄信,但还是忍不住来看一眼! 这里是专门开设邮点,无论寄什么物品寄到哪里,都有专门的人负责,使命必达! 他们这些人,可能哪次出去就回不来了。 所以亲属寄来的东西和他们寄出去的东西深受重视! 这也是傅思明能给沈枝寄那么多奇怪的动物的原因。 “同志,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寄的吗?” “我来找6869的信件。”在这里他们没有名字,只有一串编号。 但绝对享受最好的服务。 “6869是吗?有你的包裹!” 包裹? 不是信? 是之前就寄出来的吗? 沈枝很少给他寄东西,但写给她的信她都会回。 傅思明拿回去拆开。 是一件花纹繁复针织羊绒毛衣! 很漂亮! 怪不得在商场买衣服的时候她兴致不高,原来是已经提前给他准备好了! 傅思明嘴角溢出笑容,眼睛一下就亮了,照映出周围的一切美好。 他欢喜地接过包裹,紧紧的抱紧怀里,拆开后就迫不及待换上。 果然十分贴合! 他就说沈枝最懂他的尺寸。 哪怕长高了也是一样! …… 8天后。 雪山。 经历了一系列掉队、失温、被雪中怪物袭击、冰面落水以后。 第五和第七两支小队相遇了! 在雪山里,哪怕有专业的设备和防护服,光前进也是很危险的! 探查疑似敌方据点的目标区域花了过半的时间,还是兵分几路的情况下! “我们队伍中有人摔伤了,你们有多余的医疗物资吗?” 在雪山摔伤和失温是最常见的,再小心也不能完全避免。 雪山不是入眼白茫茫的一片,脚下踩着厚厚的雪。 更多的是嶙峋险峻山峰和永远刮不完的暴风雪。 说是14天内必须回来,其实带的物资有限,根本撑不到14天。 在茫茫雪地里,光找目标就已经很艰难了。 更别说要与战备精良、提前十几年韬光养晦的敌人战斗! 地狱级难度不是说说而已。 “有,等我分一些给你。”说话的是朱振邦,他把自己带的物资分出去一半。 傅思明冷着脸没说话。 在这个物资极度匮乏的时候,他只对自己队里的人死活负责。 其它人面面相觑。 兄弟你傻不傻? 时间才刚过去一半,谁也不能保证他们队伍里不会有人受伤,更何况后面还有交战! 为什么要好心的帮助别人? 他们队友为什么不拿药出来救治? 反正他们是跟着灰狼从魔鬼特训中脱颖而出活到最后的队员,他们相信傅思明的决定。 包括当时不救指挥官。 如果不放弃,他们整个小队都会被连累! 或许固执的坚持人最后能救出来,但却需要两三条命去填! 他们的命不是命吗? 指挥官自己也下令撤退。 就朱振邦一根筋不肯接受现实。 拜托! 如果傅思明真的因为晋升机会残害上级,故意见死不救,上面能不削了他,还能给他升级? 两支队伍短暂的接触后就分开了,他们还有各自的任务要执行。 又过了两天。 好消息是他们好像发现了敌方基地。 当然这也是坏消息! 这点时间根本不够求援,甚至不够其它小队赶到他们这里。 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带着这支伤兵残将独自面对人数、状态、武器装备比他们好上无数倍的敌人。 而且因为奎因·里德被杀,这个基地增强了巡视和保护。 “对方防护意识太强了,把基地保护得跟铁通似的!” “我们几个就算每个人多十条命,也无在这个节骨眼上炸掉基地。” “而且时间剩的也不多了……灰狼你怎么看?” 几人坐在山洞里商讨着对策。 很难! 很绝望! 傅思明穿着一身黑色备用服坐在石头上。 至于为什么不是穿进来的那件特制保暖大衣? 那件衣服在靠山洞休息的朱振邦身上! 他的一条腿鲜血淋漓,被利爪抓伤了。 第一天遇到的那个怪物竟然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其实他们也不确定是不是同一只。 那怪物抢夺过别人的背包尝到了人类食物味道,所以盯上了他们! 朱振邦大衣和包被抢了。 他觉得跟傅思明太近不安全,所以一直跟队伍保持一段不远的距离。 这也导致他们开枪虽然及时开枪,也打中了那只怪物,但还是让它负伤逃走,包衣服没拿回来! 备用服的保暖性远远比不上穿进来的战备服。 其他人已经全穿身上了,还是觉得冷。 朱振邦负伤了,这时候匀一件两件备用服给他其实效果不大! “给他处理包扎,用我的药。” 没人有异议,朱振邦毕竟是他们的队友,虽然有点拎不清,但不能见死不救。 雪夜漫长又寒冷。 短短几个小时好像过去几个世纪。 “今晚休整,明早采取行动。”傅思明下达指令。 夜里,队员们紧挨着相互取暖,说话提神分散注意力。 “队长你不冷吗?” 备用服有一定的保暖效果,但相比起来还是太单薄了,这么设计一是方便携带,二是方便他们加衣。 小子好眼光! 他早就想显摆了,奈何半夜过去愣是没人问他这个问题! 第60章不许上手摸 傅思明拉开备用衣的拉链,甚至还脱下来全方位展示! 山洞里热闹了几分,众人来了兴致,歪着头仔细观察。 傅思明警告他们:“不许上手摸!” 一个队员瞧了一眼,又瞧了一眼,忍不住开口: “队长你这好像不是买的,是手工针织的,手艺真好!跟机织的一样,一针没出错。” “瞧瞧这雪花纹路、菱形六边形和小十字点缀,图案设计精巧,配色高级,厚度也是如同针织衫的两倍。” “我家以前开裁缝店的,家里人也经常接一些针织毛衣的活,手工织的看上去就生气勃勃,不像机织那么死气沉沉。” “你这个朋友简直有双稳得惊人的神手!毛衣估计是一次性织成的……不过这花纹排版是不是有些强迫症啊?” 哪有人把毛衣织成这样一板一眼的,几乎和机器织的看不出什么区别! 肯定有强迫症! 织这么细致,一般人还真分辨不出来! 傅思明脑子嗡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有股电流瞬间击中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双唇微微颤抖:“你说什么?” 是织的? 不是买的! 傅思明当时看着这件毛衣和沈枝篮子里掉出的毛线团如出一辙的颜色时,他不是没有怀疑过。 他只是不敢想! 让沈枝给他织条围巾已经是他最大的奢望了。 “哈!她给我织毛衣……” 他咧开嘴笑得开怀。 随即一脸正色的纠正道:“什么朋友,那是我的神女!神女你们懂吗?” “哈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哄笑。 “好了别笑他了,你们还不懂他?” “放假跑得比兔子还快,恨不得长对翅膀飞过去!受伤都要偷溜回去看一眼……” “队长你追人的方式不行啊!每次都搞一些猛兽回去送嫂子,这不得把人吓出个好歹?” 什么蜘蛛蛇蟒,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抓回去,家里都能开动物园了。 “别乱讲!神女她也略懂一些驯兽的技巧的。” “是是是,在你眼里嫂子什么都会!” 一阵欢脱过后,众人合眼休息。 除了守夜的,其他人都抓紧这段时间恢复体力。 朱振邦看着他们热闹的样子,其实很想融入进去。 但老班长的牺牲让他介怀不已。 他也知道傅思明没有错。 只是他自己心里有愧,无法原谅自己,也走不出那段回忆。 夜里。 睡袋里传出悉悉索索抹眼泪的动静,还有强忍着哽咽憋闷的声响。 今晚的大家的压力都很大。 所以傅思明才故意和他们闹。 所有人都很想家。 ……如果这次回不去了,抚恤金应该够家里花很久吧? 有人暗暗的想。 “喂,兄弟你哭的太大声了!” 黑暗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一个躲在暗暗抹眼泪的小战士惊呆了。 他没有发出声音啊? 傅思明给外面露出个脑袋的朱振邦递过去一块手帕:“别哭,睡吧!” 山洞里属朱振邦哭得最大声。 …… 两天后。 京市一家咖啡厅。 钟鸿飞走过来,在沈枝的肩膀拍了一下。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钟鸿飞便把沈枝喊出来散散心。 好不容易把人叫出来了,她却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发呆。 这是怎么了? 沈枝眺望着远处熙熙攘攘的人流,细数着奔腾而过的汽车,脑中思绪凌乱。 “你说如果一个人很烦,你很讨厌他,又赶不走他……该怎么办?” 二十岁的傅思明打一顿能气好多天,还会直接气得拂袖离去。 二十二岁的傅思明,死皮赖脸宿她门口,会克制拥做出亲密举动惹她生气,打他会暗爽,甚至想多挨两下! 那二十三岁、二十四岁……以后呢? 他一天天长大,沈枝却越来越应对疲乏。 人情世故她本就不擅长,这些年她光长本事了!没长一点应对情感的经验。 “那就甩了他!和别人在一起!”钟鸿飞拉过椅子在她身旁坐下开导她。 沈枝抬头望向她说:“可是我们没有在一起,我也不打算喜欢别人。” 钟鸿飞无奈的摊摊手。 那这就不好办了! 她其实能看出症结所在,但提供不了任何意见和帮助。 感情总是旁观者说着轻松,当局者却远远没那么洒脱。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带沈枝玩一把赛车,调整一下心情。 嗯! 对! 绝不是她自己想玩! 是带她去散心。 “枝枝,今晚有个赛车聚会,你陪我去好不好?到时候你充当我的女伴,亮瞎那群人的狗眼!” “李家小子跟我约的赌局,赢了赌注分你一半。” 李家是钟家的供应商,他跟钟鸿飞赌的筹码是什么不言而喻。 是药材! “好。” 钟鸿飞也是拿捏的刚刚好! 别的沈枝可能不感兴趣,如果赌注是稀有药材,那就另当别论! 京市最大的地下赛车场。 美女、赛车、价值不可估量的赌资,随便抛出一个都是今晚夺人眼球的话题! “李朗那小子当过职业赛车手,这次是有备而来!” 比赛开始前,钟鸿飞隐隐带有几分紧张。 沈枝打趣道:“怎么?叱咤半个京圈钟少主慌了?” “什么话?” 她会紧张? 不可能! 开始时,李朗过来挑衅! “哟,请的女伴挺漂亮嘛!哪个我不知道的当红明星?” 啧啧! 这身段! 这颜值! 绝了! 钟鸿飞不耐烦的推开他:“滚一边去!”别来骚扰我家枝枝! 世家公子虽然言语无状,但语气里丝毫没有贬低的意思,眼神也很安分,没有上来就四处乱瞟。 否则不用沈枝动手,钟鸿飞上去就能削他! 李朗撂下一句话,往自己的蓝色的赛车走,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嘱托: “点到为止啊!要不然出了事不好向家里交代。” 何止不好交代。 要是被长辈知道,他的腿别想要了! 钟鸿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这次带的是男的。 “难得啊李朗,今天居然没有带美人?” 亏她还故意找了沈枝来撑场子。 下一秒,钟鸿飞笑不出来了。 因为李朗坐在了副驾驶位置。 “不是!和我比赛,你还要请外援?” 嘴上说着点到为止,给我整个大的是吧? 正好! “枝枝,你上!” 钟鸿飞抢先一步坐到副驾驶位置。 沈枝? 外援是吧,谁还没有呢? 第61章想他念他睡不着 “心情不好就要飙车嘛!你来开,我指挥,你的技术我放心。” “专业的比赛就应该上专业的赛车手和指挥手。” “给他们整波大的!” 沈枝不太乐意,钟鸿飞利诱撒娇打滚才说服她上。 场外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李朗穿好赛车服,戴上头盔,仔细检查了阻燃衣物是否破损。 回头一看,钟鸿飞和他一样,坐在了副驾驶位:“卧槽,你也请了高手?” “不讲武德!” 暖胎圈的时候,李朗吩咐:“待会儿不必留手,一定要狠狠的碾压公车!” 沈枝也带着钟鸿飞给车预热。 “枝枝加油,干他就完事了!” 空中摄像机和解说员就位。 “哔……” 随着起跑哨吹响,赛场氛围高涨而热烈,鼎沸的人声被甩在身后。 鼻尖萦绕着浓烈的机油味,耳边只剩下赛车犹如同脱缰的猛兽般呼啸的声音。 下了赛车场,李朗表情扭曲。 他请的可是职业赛车手,这个女人她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拿来!”钟鸿飞气势嚣张的伸出手。 “行行行,给你给你!” 后面的人抱着几个盒子进行交接。 今夜。 满载而归! 一场赛事下来,沈枝身体很累,但心情却莫名轻松许多。 钟鸿飞开车来的,她主动提出送沈枝回去。 孰料俩人的车刚开到半路就被人堵住! “你们手上的药,我们鹰的老大需要。” “交出来!或者,死!” 钟鸿飞一个拐弯后撤。 语气不耐烦:“你比老大要那就去买啊,抢我们的干什么?” 她钟家做的就是药材销售,又不是不给他们买? 为什么抢她们的? 关键是她今天没带几个保镖。 tnnd! 好好的驶在京都大马路上,谁想到还能会发生这种事啊! 还有没有天理? 有没有王法了? “有没有带武器?” “有,坐垫底下和后备箱的密码锁箱子里。” “好好开车,剩下的交给我。” 对方来路不明,但可以确定不是什么好人! 是不是鹰不好说。 毕竟扯大旗好讨生活! 管他什么势力?坏事先做了,锅让别人背! 也没人能证明他们不是鹰。 钟鸿飞一边开车一边惊呼。 子弹擦着她的耳边飞过去! 外面下起了雨,遮挡住视线。 md! 不是什么珍贵的药材,也就值个三五百万。 她和沈枝的命可比这值钱! “要不给他们得了,从这车上扔下去。” 沈枝却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后车,然后说:“不是药材的问题,他们死咬着我们不放,肯定有别的图谋。” 当恶魔伸出手,怎么能让人相信他只要你手中的苹果? 有能力反抗的时候,反杀是最明智的选择! 听着沈枝的分析,钟鸿飞没觉哪里不对,后面一想,哪哪儿都不对。 姐妹,咱们是受同样的教育长大的不? 怎么你这个路子听起来这么野啊? “前面雾太大看不清!” “过江,往闹市开。” 对方人多,停下来直接交手对她们不利。 甩不掉,那就往人堆里引。 这里毕竟是京都。 光天化日抢劫,很快就会有执法队出面。 她们只需拖住片刻即可。 后面,劫匪头目目眦欲裂,朝着司机发飙: “玛德你会不会开车?连两个臭婊子都追不上!” “她们从赛车场出来的,我这技术哪里比得上赛车手啊?” 司机很无辜,他车技只能说还不错,更何况豪车的性能也比他好啊! “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撤啊,等着进局子还是吃枪子呢?蠢货!” “可是我们损失了两个兄弟。”后面小弟提了一嘴。 头目咬牙切齿,对着沈枝和钟鸿飞的身影放狠话:“我记住你们了!” 随即吩咐司机:“警车开过来了,快掉头。” …… 劫后余生,钟鸿飞抬手擦了下额头的汗:“真tm刺激!以后出门还是多带几个保镖!” 今天也算她们幸运,对方比较菜,她的反应也比较快。 李朗不可能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出卖她们。 到底是谁背后捣鬼? 回去得好好查一查! 二十分钟后。 “枝枝,我就送你到京大门口了,晚安!” “回去路上小心。”沈枝叮嘱一句,还是有些不放心。 “要不要找人来接你?” 钟鸿飞朝她挥挥手:“没事,我回去不走那条路。” 这京都谁脑子不好使敢找钟家的茬?刚刚那几个小賊她不会放过! “我回去查一查,有消息通知你。” 找这么菜的劫匪来打劫,想必幕后之人脑袋也不太清醒。 若是没人推波助澜,那些人根本不可能得到她们有药的消息,更不可能精准的蹲在路上守着。 而此刻,脑袋不太好使的某人正在房间里焦急的等待结果! 她听说那些人很厉害,他们老大生病需要一味很昂贵的药,刚好是赛车场上的赌注。 钟鸿飞赛车的时候经常带上沈枝。 今天魏嬟丹看到她俩一起出门,又得知内幕消息,她便将这个消息通过不相干的人透露出去。 哼! 最好抢了那俩人的东西。 叫她们说她丑小鸭,说她配不上魏博阳。 如果能劫持到人,让她们受点伤或整出点别的幺蛾子就更好了! 魏嬟丹专门找的不认识的人传的信。 就算事后有人追查,也只会以为是巧合,不会查到她身上。 杀人,有的是兵不血刃的办法! …… 林家。 “你们让我去杀沈枝!” 是她疯了还是这些人人疯了? 杀那个暴力女,她哪有这本事? 更何况现在是法治社会。 杀了人她怎么办? 对方却直接威胁:“想想你的前程,你的家人,还有你那不成器的爱人!”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记住,我们最终的目的都是要她死!” “放手去做吧!必要的时候我们会给你提供帮助。” 黑衣人留下这些话,离开了办公室。 林奕晚好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怎么回事? 他们怎么会有她的把柄? x组织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沈枝的命? 关键是为什么让她去做这件事? 其实那些人之所以找她,是因为林知微被傅衡带走保护起来了,不然林知微也逃不掉。 傅霖手段毒辣在圈内是出了名的,在京都也算有些势力,他们不敢轻易招惹他的独子,只好挑软柿子捏,来江市威胁林奕晚。 …… 另一边。 沈枝家。 进门那一刻却突然涌上来一股心慌烦闷的感觉,让她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到底怎么了? 是因为上辈子傅思明就是这个时候遇害的缘故,所以她才睡不着的吗? 可他已经离开海市,诸多事也早已改变。 这个时间点还会出事吗? 第62章绵延的雨夜破碎的他 沈枝和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睛都是绵延的雨夜和散落满街的他。 她掏出手机按下傅思明留下的电话,他说如果联系不上他可以打这个号码。 没想到居然打通了! “傅思明怎么样了?” “他……在雪山里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是什么意思?” “和敌人交战中掉进了暗裂缝。”尸骨无存。 沈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情绪,指尖却颤抖不止。 “给我个地址。” …… 雪山脚下的临时联络帐篷里。 朱振邦捂嘴忍泪,五官扭曲,靠着墙角慢慢蹲下去,不敢发出声音。 众人哀恸痛哭。 有的捶墙,有的捶自己的伤腿。 他们刚得到消息,说灰狼家属要过来确认他的具体情况。 “怎么办?真的要过来?” “拦不住,总要给家属一个交代。” “怎么交代?说指挥官掉进冰裂缝里,敌人面目狰狞的抱着机枪站在洞口扫射,还往里扔了十几枚炸弹?” 朱振邦差点哭晕过去。 他眼睁睁看着两任指挥官,一个被火海吞噬,一个掉进了冰川! 出发前他还对傅思明怀有芥蒂。 参谋长给他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说傅思明这个人看似心狠,实则有底线! 临行前还对他特意叮嘱: “他狠厉跋扈的行事风格源于幼时遭遇,他心眼其实不坏。” “指挥官的位置是他靠自己的本事坐上去的。你看他哪一次不是冲在最前沿?他受的伤没有比你们任何人少……” 可是他却和他犟,没有配合好完成这次任务。 五个小时后。 沈枝来到雪山下的临时驻地。 进门那一刻,所有人向她行注目礼。 “嫂子!” 沈枝没空反驳。 她走进帐篷坐下,面容冷峻,脸上看不出一丝伤心和难过。 “说说情况吧。”她的语气平缓,看起来情绪没有崩溃。 大家都知道人在遇到过亲人离世时的不哭不悲,不是麻木,而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恰恰是悲伤过度的表现。 “他让我们待命,自己拿着那个弹去部署,说能毒倒一大片……” “确实放倒了很多人,还让里面发生了严重爆炸,然后穿防护服的人接踵而出,我们立即火力压制,掩护队长撤退。” “对方咬得很死,追逐作战的过程中,队长不慎踩中雪中的暗裂缝……” 后面的他说不出来。 负责转述的小战士掩面痛哭。 “位置呢?位置在哪里?” 面对沈枝的追问,第七小队的队员以为她是不死心,想要确认细节! 毕竟很多家属都是这样,他们会一遍又一遍追问细节,反复核对,才能慢慢说服自己接受现实。 “就在这里。” 营帐里有现成的地图,队员指给沈枝看。 沈枝抬头望着帐外的天气,自顾自呢喃:“暴风雪要来了是吗?” 队员点点头:“暴风雪提前了两天,冬季的寒潮也快要降临。” 所以他们必须要撤退了。 掉进冰裂缝的人,别说取出遗体,拉上来都困难。 运气好的话可能在几百年后被人发现完整的标本。 “我知道了……” 士兵含着泪点头,正想说一句嫂子节哀。 下一秒沈枝就消失在自己面前。 营帐门口传来喧哗。 “拦住她!” “快拦住她!” “噗!” “啊!” “嘶!” “好快的身手!”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沈枝抢到了一件防护服,拿起一个营里背包跑了。 一群人手忙脚乱去围堵,结果发现不动用武器的情况下,他们不是沈枝的对手! 半路上,被抢了马的战士看着手里突然没了的缰绳,懵圈地摸了摸脑袋。 “刚刚那是谁?团长是不是要一匹马?” 夭寿啦! 有人抢马! 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如临大敌,追着沈枝跑了一段发现追不上。 雪山陡峭,车子上不去。 “坏事了!唉!” “你们怎么就……怎么就拦不住呢?” 看着顷刻间倒了一片的人,七小队的人此刻感到很绝望! 还没想到小姑娘看起来文文静静,动起手来却一点都不含糊! 她太冷静了,一开始就准备套出他们的消息然后进山,他们根本没有防备。 关键是外面的人没拦住,还让她抢走了马,追都追不上! 总不能开枪吧! 那可是自己人! 另一边。 陈团长正带着上面的领导一边汇报工作一边朝这边走来。 “是是是,我们一定保护小同志的安全!绝不会让你们杏林院的人在这里损失一根寒毛!” 领导一边在电话里保证,一边往前走,走了几步发现陈团长不动了。 挡在他的前头,他正要问问怎么回事呢,下一秒陈团长拔腿就跑,连他这个领导都不要了! 陈团长看着雪原上纵马疾驰的身影两秒,又见还有前方乱作一团的军营,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大事不好! “你们怎么回事?京市来的人呢?” 他刚刚才知道,第七小队灰狼的家属是京医的心肝宝,百年难得一遇的医学天才! 刚治好了赵一刀,现在杏林院正宝贝着呢。 那边一听人往这边来了,立马打电话叮嘱他们看好人。 结果领导手里电话刚挂,人就没了! 陈团长的心突突的跳。 “……山上那个黑影就是。”七队的队员指给他看。 陈团长顿时眼前一黑,踉跄两步往后倒,幸亏小战士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你们这么多人为什么拦不住一个女人?” 他气得够呛,转头看见倒地的兵,无奈扶额。 特殊行动部的人还在路上呢! 他们只是配合此次行动负责边境线拦截,几个小队的是特殊行动部直辖的队伍。 他刚刚备马就是去接特殊行动部的部长。 也就是傅思明曾经的教官。 怎么也是自己带出来最得意的学生,人在没了雪山,怎么也得来看看。 事实上沈枝的电话能打通,也是因为这位正往这里赶。 他不在京市,所以就算提前得到消息,到的也比沈枝晚。 现在两边都无法交代! 特殊行动部倒是还好,应该能理解,杏林院那边就难说了。 第63章她……会哭吗? 等他们追上来,山下只有一匹留在原地的马。 “先封锁消息,进山找人。” “团长,天还有三个小时就黑了,风雪肆虐,现在进山根本来不及。” 距离沈枝进山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不知道她的路线,他们也不好找。 “那怎么办?” “天亮再去!让第小七队的人给我们指路,去那条冰裂缝,她肯定在那里。” 让她亲眼到地方看一下,先冷静冷静,明天他们就把她带下山。 “要是夜里出现意外怎么办?” 他们根本负不了这个责! 一晚上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 “她的身手你也看到了,我们进山需要三个小时,她或许只要两个小时,甚至更短……” “没准天黑之前她就能赶到,地方与其不计代价的在后面追,不如等明天天一亮去蹲人。她带了睡袋和装备,有这么好的身手,安全度过一天晚上应该没有问题。” 他们现在先不论追不追得上,就算找到了人也是晚上,还是要等到明天。 况且那么厉害的身手,她要是不愿意配合,他们也没辙。 一个小时后。 沈枝来到地图标注的附近。 一声口哨长鸣。 飞来一只雪鸮。 沈枝把带有傅思明气味的布料给它闻了闻:“去找傅思明。” 这是她一路带过来的,只是被她提前藏起来了,没有在山下暴露。 没一会儿工夫。 雪鸮把她带到一处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弹孔、旁边被炸出几个大洞的地方。 厚厚的积雪下,有一条深可见底的冰裂缝。 裂缝中间被炸出很大一个缺口,摇摇欲坠,两端狭窄,延伸进雪地里。 雪鸮停在不远处,沈枝丢肉条奖励它。 “不是冰川期形成的裂缝,能看见底……” 底部能见度却不高,只能看见几处被炸毁的坑、散落的布料和分辨不出的杂物。 沈枝眼中干涩。 喉咙在疾行的过程中被冷空气倒灌,现在火辣辣的疼。 她嘴角一下咧开,突然就笑了。 深渊不可久视。 她却盯着那个裂缝瞧了许久。 雪花洋洋洒洒,寒风刮过脸庞,她站在那里像一尊屹然不动的雕像。 直到双腿麻木,无法移动。 雪鸮在不远处的雪地里,歪着头打量四周,保持着警戒。 沈枝忽然胸口一窒,喉间涌上一股甜腻的血气,然后咳嗽不止。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她捂着胸口缓缓蹲下,呼吸太过急促,血痰呛进气管里。 极致的痛苦让她眼角挤出一滴眼泪。 “咳咳咳……咳咳咳……嗬……咳咳……” 夕阳渐渐沉入西山。 冰层下一个仅能容半人的空间里。 傅思明蜷缩着身体躺在里面,手抓住凸出的地方,身体正以缓慢的速度向外滑坠。 空间并不平坦,他失去意识后就不断往外滑。 他的腿被流弹打穿,冰块渗进去越来越多的血。 与寒冷和伤痛对抗,已经耗尽力气。 一天下来,他滴水未进。 和所有掉进冰裂的人一样,他掉下来的瞬间没有直接摔死,而是卡在裂缝中间,经历如同地震被压在废墟底下的绝望。 在等待救援的过程中慢慢渴死饿死。 还可能失血过多而死和冻死。 这是没有人补刀的情况。 有人补刀的话,得加上被打成筛子或者被炸成肉泥! 在发现裂缝下有个狭窄空间的时候,傅思明用外套裹上雪块和背包一起丢下裂缝迷惑敌人的视线。 自己则第一时间躲进里面。 可惜距离洞口太近,他的腿被那些人的流弹打穿,身上其他位置也有不同程度的挫伤和枪伤。 队友与那些人交战走远。 再回来查看的时候他已经昏迷。 裂缝太深了,只能看到一点背包衣物的影子。 下去看清楚不现实。 这么深的冰裂缝,救援和打捞简都是在痴人说梦。 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沌。 冰裂缝像张开巨口的怪物,只等着他彻底失去意识掉入无尽深渊。 狭小的空间限制了他的行动,越挣扎,温度和血液流失得就越快! 此刻,傅思明隐隐约约好像听见有人咳嗽。 他强撑起眼皮,打起精神,蠕动着嘴唇,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是幻听了吗? 他本来也没留意的,实在这个咳得太揪心了。 有点像沈枝。 想到沈枝,他心里升起一丝后悔。 早知道那晚离开前就抱一抱她了。 应该亲一口! 这样就算挨一顿打也值了! 现在外面天已经黑了吧…… 他这次不能活着回去见她了。 她知道会难过吗? 会……哭吗? 傅思明动了动手指,手臂也跟着动了,艰难的在身上摸索着。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又好像只过去了几秒钟。 漆黑的夜幕笼罩着大地。 雪鸮“咕咕咕”的声音在黑夜里尤为突兀。 几分钟后。 一阵空灵悠扬的乐声从冰裂缝里传来。 熟悉的旋律飘进沈枝耳朵里。 让她瞬间寒毛竖立! hymntothesea. 电影《尼克号》的插曲。 婉转悠扬的乐声透出惨烈后的宁静。 哨笛独特声音从黑夜覆盖的雪山冰缝中传出来,给曲子增加一丝空灵。 吹奏者或许没有高超的技巧,但调子里却全是感情。 因为重伤气息不足,只吹了两句就没了下文。 沈枝转头望向雪鸮。 雪鸮也歪头傻愣愣的盯着她瞧。 “人没死你不下去找?” 飞到这里就在雪地里站着,还站了这么老半天! 沈枝被气得吐了一口淤血。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吹响口哨,让雪鸮确定傅思明的位置,她自己则开始布置救援装置。 听哨笛传出来的声音离地面很近。 这个冰裂缝开口不大,人掉进去可能会卡住出不来,但被炸开的地方有坍塌风险。 不知道他情况怎么样,身处的环境是否安全,她只希望快一点!再快一点! 时间过去了十几个小时,人可能已经处于失温濒死状态。 冰层太厚,砸开根本不现实。 只能冒险从炸开掉进去的口把人拉出来了。 “傅思明,你还活着吗?” “傅思明,听到请回答我!” 没有回应。 可能已经失去意识。 沈枝不能下去,她得在上面控制绳索装置。 再说下面的空间也未必能容纳她,不知道冰层有没有坍塌风险,如果再掉下去,真的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你去啄他这里、这里、这里,把他啄醒,然后让他把绳子绑上。” “如果待会绳子松了或者他中途掉下去,我就把你一家三口接过来埋在这里陪他!” 第64章枝枝,你好像病了 傅思明的身体在无意识往下滑,神态安详,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 雪鸮张嘴啄他手臂内侧的软肉。 他皱了皱眉。 “嘶~疼!” “枝枝……别弄……” 迷迷糊糊中傅思明还记得这是沈枝最喜欢掐的位置。 雪鸮的喙啄得不算疼,他还是下意识嘤咛一声。 雪鸮见傅思明的身体又往外滑了一点,使出吃奶的力气连续啄了十几下。 该死的人类快醒来啊! 他掉下去了它全家都要陪葬! “嗯……唔……疼~嘶!” 手臂位置不断传来剧烈的疼痛,傅思明终于舍得从美梦中睁开眼。 腿下悬空的感觉让他顿感不妙! 他想往里挪,但此时已经滑出很远,手够不到凸出的冰锥,加上力气用尽,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 雪鸮叼着绳索往他身边扯。 傅思明伸手接过来,艰难往自己身上套,嗓子沙哑得不行,哆嗦着问: “雪鸮……是枝枝让你来的吗?” 伤口剧痛难忍。 与冰面接触的半边身体已经被冻得麻木。 雪鸮不停的探头又缩头,焦急的关注他的动作。 傅思明分不清现在到底是自己意识不清还是在做梦。 但求生意识是必须要有的,哪怕是在梦里。 他将绳索扣上的那一刻,身体陡然滑出这方狭小的空间。 突然而来的悬空感让他心中一惊,大脑的混沌感让他觉得有几分不真实。 他踮了踮脚,极力寻找能踩的地方,伸手想抓住点东西,却什么够不着。 底下是一望无尽的深渊,抬眼是不断坠落的雪花。 傅思明低头瞧了一眼,身体随之一抖。 要是摔下去,不死也要永远留在这裂缝中做标本了。 外面。 沈枝手中的突然绳子一紧! 而她根本没听到雪鸮的预警。 事实上一切发生得太突然,雪鸮也没机会回来报信。 好在现在它慌乱的叫了两声。 那是可以拉的信号。 洞口的冰被刮蹭掉了好几块,傅思明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好在上面的装置布置得很稳,拉的人也给给力,整个过程虽然惊险刺激,但有惊无险。 十多分钟后,他被拉了上来。 此时傅思明的意识还是不太清醒。 沈枝把他放在雪地上,漫天飞舞洋洋洒洒的落下,旁边只有两盏不太亮灯。 傅思明眨了眨泛眼睛,有针尖刺破皮肤的感觉,但他已经无力去分辨。 他好像在天上看到沈枝的脸。 傅思明眼神开始涣散。 沈枝? 他这个样子要是沈枝看到,她恐怕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接着,他看到沈枝的脸近了。 好像不仅天上有,头顶上也有一张沈枝模糊的脸。 但是很快,傅思明确定这是幻觉! 因为沈枝没有掐他,也没有揍他! 四肢变得僵硬,脑子越发混沌,视觉听觉伴随着时间一点点丧失…… 果然是梦…… 他竟梦见自己得救了! 沈枝驱策雪鸮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自己则把傅思明背到背上。 刚刚给他紧急注射了一支肾上腺素,希望有用。 傅思明这个状态太糟糕了,随时都可能死掉。 雪地里失温很快,尤其是伤患。 被冻死是很普遍的死法,更何况他还流了这么多血。 想要保住他这条命到明天,难! 傅思明身上全是血迹,上半身只穿着一层单薄的针织毛衣,裤腿被血染湿。 沈枝走几步,血迹就沿着她的脚印滴多远。 “傅思明,醒一醒!” 沈枝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再一次把傅思明拉回现实。 傅思明觉得眼皮有几千斤重,他怎么努力都睁不开,于是他又睡阖上眼睫。 “傅思明,你tm的给我醒一醒!” “傅思明……” 谁在嚷嚷? 这么吵! 喊的还是他的名字。 傅思明思绪紊乱,一会梦见身下有一座滚烫的火炉,一会梦见鼓槌捶打他的胸膛,一会儿梦见无数只虫蚁噬咬他的手背。 他应该是死掉了,所以虫蚁来啃他的尸体了。 傅思明想。 后来他睁开眼,发现鼓槌是沈枝急促有力的心跳。 虫子是沈枝扫过他的手背的头发。 火炉是沈枝在雪地里背着他热得异于常人的体温。 沈枝把背包反背在前面,双手要防止他滑落,没手去管这些头发。 “枝枝……我在……” 沈枝嗓子都喊哑了,心里急得不行,听见他咕哝的声音,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这个狗东西死掉了!救不回来了! 没死就好。 “傅思明,别睡,跟我说说话。” “好……” “怎么会吹那首曲子的?” “前两天……跟着电影里学的。” 其实他没有看过那个电影,只是听队友讨论过上映时间,是三天前。 他们说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史诗级爱情片,他想跟沈枝一起去看。 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 如果沈枝也掉进海里了,他想,他也愿意…… 沈枝找着话茬跟他聊天,却发现傅思明久久没有回应。 她气得咬牙切齿,把人放下来又补了一剂药,拍着傅思明的脸颊,把他拍醒。 “两年前怎么在海市跟我保证的?嗯?” 不让她担心! 不再以身涉险! 傅思明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 过了一会儿,他又恢复了一点精神,能趴在沈枝肩上说几个字了。 “枝枝……我重不重?” “你好像很累……把我……放下来……” “好烫!枝枝……你好像病了……” “……” 他说了一会儿话,气息又渐渐弱了下去。 雪还是很大,好像永远也下不完一样,很快就淹没了她们来时的路,掩盖住了所有血迹。 趁傅思明还有一点意识,沈枝问他: “你的那个药剂的作用副作用是什么?” 她得问清楚,好对症下药。 恍惚中,傅思明好像没有听到她的哽咽声。 一定是听错了。 他说:“加速……恢复,放大……五感。” “比如说?”沈枝反问。 傅思明有点疑惑,这个声音怎么和这个雪夜一样冷呢? 嗯,还是听错了! 傅思明回答:“痛觉……” 这么说枝枝以后应该就不会 “嗯……唔……枝枝!哼嗯……疼啊!” 一阵剥皮剔骨的剧痛袭来! 傅思明浑身战栗,身体反射性蜷缩,指节握得发白,指尖狠狠扣进沈枝的肩膀。 “叫你别睡你还睡!” 沈枝最懂人体穴位哪里最痛! 剧痛让傅思明的身体迅速出了一身热汗,汗水打湿盖在他身上的大衣和贴在沈枝背后的薄衫。 那里早就被汗水打湿,不知道是沈枝的流下的汗还是傅思明的。 风雪吹过以后变得冰凉一片。 “枝枝……疼……嗯哼……” 豆大的眼泪掉进沈枝脖子里。 “我已经……好了……不用……唔哼……求求你……” 真的好了! 刚刚那两针肾上腺素起了作用。 他能坚持到地方! 一定能! 别这样对他! 第65章烧得很严重 傅思明的手指嵌进沈枝肩头,无意识使劲。 沈枝吃痛,转头告诫他:“松手!会摔进雪里。” “沈枝,疼……别这样……我真的……” 不行和受不住这几个字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傅思明深呼吸几口气,把头埋在沈枝肩膀,语气祈求:“你把针拔了……” 沈枝的手捏住针尾把针向前送了几分。 傅思明只觉得一阵灵魂出窍的疼传遍全身。 沈枝说:“别抖!” 傅思明咬牙切齿,呼吸急促,手上使力:“沈枝啊!嗯嗯狠……唔唔……” 很好,有效果! 还能骂她。 吐字清晰,能把一句话说全了。 “轻点儿!再抓就要摔下去了!” 她在爬一个陡坡,一会儿两人一起滚下去,又要重新爬! 傅思明收回手,改为搂着她的脖子。 他弓着身子,头埋进沈枝的肩膀里,汗水和着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沈枝,你一定知道我舍不得伤你,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对我! 傅思明边哭边颤抖。 “枝枝!你到底要我怎么做?要这条命你就拿去!哼唔……嗯……en……” 后面,傅思明疼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雪鸮找到了一处容身之所。 但坡太陡了,沈枝背着傅思明爬不上去。 沈枝递朝身递来一块手帕:“咬这个!”别咬舌头。 他也舍不得咬沈枝。 那咬手帕好了。 傅思明痛不欲生,在心里不断问自己: 为什么世上那么多人放着不喜欢,偏要爱上一个活阎王? 沈枝最后设置了攀爬的绳索装置,才把傅思明成功拉上去。 傅思明被折腾得没有力气,躺在冰面上任由沈枝摆弄。 处理伤口的时候,不打麻药也感受不到一点痛。 他甚至连掀一下眼皮都嫌累。 眼中失去了所有光彩。 “想睡就睡吧。”沈枝说。 反正体温心率已经恢复到正常,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傅思明歪过脸去,不想跟她讲话。 没过几秒就陷入深度睡眠。 他也一直在强撑。 暗处。 一双眼睛躲在冰锥后面观察着洞里中的一切。 沈枝唤来雪鸮,让它警惕洞口,盯着暗处的东西。 她现在没空去管,得先替傅思明处理伤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洞内的灯光昏暗,沈枝只能用嘴叼着手电筒,飞快地缝合。 有颗子弹卡在骨头里取不出来,只能明天再说。 涂好药包扎完毕,沈枝给傅思明盖好衣物放进睡袋里。 走的时候太匆忙,包里只有一个睡袋。 她披着大衣蹲在睡袋旁边守夜。 傅思明中途醒来一次,却发起了烧,吃了消炎药也没退下去。 浑身滚烫,但却一直叫嚷着冷。 沈枝明白,是身体内产热大于散热,需要降温。 退烧药服用了,但效果甚微。 应该和他的体质有关,看来加速伤势愈合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些抗体。 “枝枝,冷!” 傅思明抬眸而望,昏暗的洞穴里,倒立的冰锥反射出柔和的光。 沈枝专注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浓密卷翘的睫毛像半扇蝴蝶翅膀,晶莹红润唇比平时更加鲜艳。 傅思明的眼角不自觉的颤了下,心脏砰砰跳。 沈枝拉开睡袋,将布包着的冰块塞到他腋下,另一个放在他额头,进行物理降温。 冰凉的触感让傅思明身体颤抖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发烧了,只感觉彻骨的冷意像延伸的藤蔓一样缠在他身上,怎么也摆脱不掉。 “枝枝你不应该给我暖暖吗?为什么给我塞冰块?” 傅思明眼神清澈,露出不解和疑惑。 “你脑子烧坏掉了!” “体温调节中枢紊乱。” 傅思明脑袋往后仰,眼神先是露出生无可恋的神色,闻言后错愕的抬起头。 嗯? 他真的发烧了? 沈枝把睡袋拉上,按住他被冰块冻住调整位置的手臂:“别乱动,快睡吧。” 都被雪鸮啄破皮流血了,冰敷一会儿也好。 傅思明果然安静下来。 两分钟后,沈枝把冰块拿走,放到傅思明另一边的腋下。 额头冰冰凉凉的感觉传来,压下心头的燥热。 丝丝缕缕的困意袭来。 傅思明闭上眼睛。 为什么会发热呢? 如果是失温,沈枝会不会帮他取暖? 这个睡袋也足够大,拿掉一件大衣就足够容得下两个人。 或者直接把他冻得快死,暖都暖不过来那种,她会不会……情急之下,穿得薄薄的……用体温取暖…… 书里和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傅思明觑了沈枝一眼,然后别过脸开始装睡,背对着沈枝的耳朵尖烧得微微发红。 沈枝纤细的手腕抬起,莹润通透的白玉的手指伸过来。 耳后冰冰凉凉又柔软的感觉传来,傅思明忍不住缩了一下。 “果然很烫,烧得很严重。” 傅思明屏住呼吸,试图把呼吸放轻,空气却不听话,全部堵在肺管出口,他喘不匀气儿。 体内血液在血管里翻滚翻涌,心脏得不到空气的供养愤怒地叫嚣着抗议。 “咚咚!” “咚咚咚!” 呼吸不过来了。 叫沈枝帮忙? 不能让她发现! 傅思明强忍疼痛却忍不住溢出细碎的哼哼声。 他的身体一点一点蜷缩,动作弧度轻轻的向冰洞岩壁挪。 沈枝坐在一旁,将目光投向远处,反思着自己刚才的举动。 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他那么怕疼的一个人。 为了刺激他保持清醒,她一点也没留情! 或许下次应该用个温和一点的法子,减轻他的痛楚。 …… 傅思明像搁浅岸上快渴死的鱼,忍耐到极限,脑子里害怕沈枝的那根弦崩断了! 他攥紧沈枝织的毛衣,贪婪的攫取空气,剧烈喘息着。 发现就发现吧! 死就死吧! 他顾不了这么多了! 重新恢复呼吸后,傅思明如释重负,像快渴死的鱼重新入水,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沈枝默默地往外挪了一点,给他留出空间。 傅思明还是很要强和要面子的,再听下去就不礼貌了。 看他肩膀一抖一抖的缩在角落,是捂着嘴在哭吗? 也是! 哪个男人不要面子? 要不是疼到极致,怎么会趴在她肩上哭呢? 还把她的肩掐得一块青一块紫。 想到这里。 在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和傅思明这个混账居然敢掐我这两个分岔口,沈枝果断选择了后者! 她眼神忽冷,步履生风,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把傅思明缩在角落的身体掰过来! 第66章不要让她发现…… 一滴热滚滚的液体,从傅思明眼眶中淌落,化作一行清泪,沿着清朗的面颊,流经唇角,带着湿咸的味道。 他摒住呼吸,胸膛剧烈起伏,漆黑的瞳孔直直地望着沈枝,眉头和眼部肌肉收缩又舒展。 不眨眼,就那样直直的盯着她。 是愤怒!是控诉!是质问! 沈枝的脑袋里嗡的一声,被这个眼神震撼当场,她缩回了手,眨了眨眼。 三两步走到洞口,背对着傅思明。 傅思明手撑在冰面上试图起身,试了两次无果后,拳头捶向冰面。 沈枝……你也会为我而动容吗? 为什么回避? 为什么不让我看清你眼底的情绪? 傅思明想追上去问清楚,可重伤的身躯完全不由他控制! 动作幅度过大扯到了伤口,傅思明伸手扶住眩晕的头。 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发作。 他隐约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细细回想,沈枝不经意流露出的动容,他迫不及待的追问,沈枝迅速降入冰点的情绪转变以及不留情面的动手。 最后两人各自愤怒,不欢而散…… 这不就是两年前,他去海市前一夜再翻版吗? 还有他给沈枝下药的第二天,也是类似这样的情景。 他控制不住自己迫切贴近沈枝的心情,沈枝接受不了他的亲近,会变得非常暴力! 此刻,傅思明好像找到了症结所在。 有没有办法让沈枝的停留在上一步? 傅思明陷入了思考。 突然,一声凄厉的嘶吼声响彻山洞,黑暗中一团黑影朝傅思明袭来! 沈枝突然一个回旋踢,把黑影踢飞。 “嗷呜!” 黑影砸断了几根冰锥,重重的摔在冰面上。 嗷呜!这个暴力的女直立猿,把它的肋骨都踹断了! “别碰我的人,懂?”沈枝冷漠的转身,出声警告。 傅思明听到这句话,伏在冰面低声笑出声,刚才蕴在眼眶里的另一滴泪掉落冰面。 她的人? 没错!他是枝枝的! 沈枝歪头,好奇的目光越过怪物,落到傅思明脸上。 笑什么? 冰面上,毛绒绒的家伙揉了揉被踹的肚子,站起来后警惕地向山洞一侧挪动。 寻常人挨沈枝踹这么一脚肯定站不起来了,但这家伙皮糙肉厚,好像不怕疼,立马就能起身移动。 它没有回到山洞深处,而是慢慢靠近冰壁,观察着沈枝的神色。 沈枝回到傅思明身边坐下。 借着光,沈枝看清楚了这家伙的真实面貌。 是一只浑身长着长毛的白色……猿类,可能是某种没见过的雪猿。 这家伙很聪明,懂得观察和埋伏。 还会出手试探她。 如果真是为了杀人就不该在行动的时候发出声音。 它在试探沈枝的实力,方便进行下一步动作。 打得过怎么都行,打不过就服软。 事实是,根本打不过! 雪猿圆润的眼珠在眼眶中转动一圈,然后一瘸一拐的跳回去拿来一些食物,动作讨好的递给沈枝。 “我不缺这个。” 沈枝侧过头,看都没看一眼。 雪猿收回拆过的那袋零食,挠挠头,然后不舍的换了一盒全新包装的巧克力重新递过去。 这是它最喜欢的食物了,抢回来这么多天都没舍得拆。 “拿上你的东西,滚!”沈枝语气冷漠。 雪猿退后两步,然后站在原地焦急的捶着胸口,跑了。 沈枝以为它放弃了。 不一会儿,雪猿拖回来一个人类背包,将全部东西一股脑推到沈枝面前。 它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它愿意献给沈枝,换她帮忙。 雪猿指了指自己被子弹打伤的腿,又指了指地上的傅思明。 意思很明显! 它观察过了,沈枝能治疗另一个直立猿的伤。 它腿也被打伤了,吃不好睡不好,抠也抠不出来,还剧痛难忍。 它希望沈枝能帮忙。 沈枝瞥了一眼包里完好的睡袋、几颗亮晶晶的石头,还有几支干枯的稀有植物,目光一动。 今夜的风雪很大,明天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留着这个睡袋有用得着的地方。 “行,要打麻药。” “……” 沈枝和那只抢了傅思明他们东西借花献佛的雪猿艰难沟通。 傅思明困得眼皮直打架,没一会儿就睡过去。 沈枝在傅思明的睡袋里放了安神香囊,不然他今夜肯定痛得睡不着。 第二天。 傅思明刚睡醒,发现沈枝正在清理手术用具。 昨晚光线不足,雪猿的伤是天亮处理的。 外面暴风雪越来越大,沈枝体质好还能多撑几天,傅思明伤得太重! 多待一刻就多一分风险。 沈枝收拾完东西,对傅思明说:“该走了。” 今天陈团长的人进山找她,但沈枝不知道有人会冒着暴风雪进山。 山里没有信号,她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傅思明无法动弹。 今天还是沈枝背着他。 俩人下了冰洞以后。 傅思明怔在原地,脸上露出窘迫的神色,态度抗拒: “枝枝,要不你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人来找我们,或者让雪鸮去,然后找人上来抬我。” 他一个大男人,不想让沈枝背! “废什么话,上来。” 哪有什么人会来? 更何况,这个地方离冰裂缝也很远,她们不出去,就算有人也看不见她们。 傅思明脸上升起一丝燥热,心脏又开始打鼓。 沈枝175cm,远远没有他高。 她要背稳他必须用双手穿过大腿根部位置,才能稳住重心,也最方便省力。 这样他的双腿必须分开,整个人像章鱼一样趴靠在她身上。 昨天他不省人事尚且可以接受。 现在他做不到。 天上的雪像扯破了的棉絮绵飘落,寒冷的风发出呜呜的怒吼,刮的人露在外面的皮肤生疼。 傅思明只在下面等了几分钟,身上便积了厚厚一层雪。 “枝枝,要不你还是找人来抬我吧!” 他真的不能接受那个姿势。 沈枝抬头望了望天,风雪还在变大,傅思明这个状态,根本离不得她开半步。 离得远了,就算不冻死,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她也来不及救援。 还有,这个天气他要是继续躺在雪地里真的会冻死! “别啰嗦!快点。” “别!” 沈枝可没管他的推拒。 都什么时候了,还分不清局势。 沈枝直接伸手去抓傅思明的手臂,傅思明急忙后退两步,手腕却被她精准扣住。 “枝枝……枝枝,我不要你背!咳咳咳……” 他语速太快,喉咙里呛进一丝风雪,咳嗽不止。 沈枝大力将他扯到背上,身前挂着鼓鼓囊囊的背包。 傅思明只觉血液直冲颅顶,浑身僵硬,血液不受控制的开始叫嚣沸腾。 傅思明一阵懊恼。 安静点! 不要让她发现!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贴近她!再靠近一点!鼻腔不受理智控制,疯狂攫取她身上的香味。 身体却丝毫不敢动弹。 空气又开始不安分的在肺部搅动,外面的空气进不来,里面的空气出不去。 傅思明一手抓住心脏处的衣物缓解,另一只手逐渐攥紧拳头。 沈枝,我不是你。 不似你那般纯真无邪,做不到心如止水! 我死都要死在有你的温柔幻梦里…… 如果让你知道…… 不敢想象,沈枝会多么暴怒! 第67章枝枝……不要……我会死的 沈枝在雪地中缓步慢行。 傅思明很沉,她早就知道。 他的身体在她身上烫得像个热炉,滚烫着冰冷已久的心。 手臂的皮肤像是冰接触到火,蒸腾起一股热汽,打湿了她的衣袖。 绵长有力的心跳捶打着胸腔,一下又一下。 看似缓慢有序,实际上节奏已变! 沈枝恨不得现在就缩回手,把他扔得远远的! 可是她又不能放任不管。 沈枝指关节僵硬,手上沁出一层薄汗,逐渐有麻木趋势的手臂不敢动弹分毫,生怕把他甩出去! 偏偏傅思明还在往后靠,不肯紧贴她,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掉下来。 那她就藏不住了。 不能让他发现她此刻的异样。 傅思明一动不敢动,身体逐渐蜷缩,弓着背趴在她背上,尽量拉远距离,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生怕惊扰沈枝。 暴风雪如猛兽般嘶吼咆哮,雪花在风中疯狂旋转,形成一道道模糊的风墙,将她们困在其中,不得而出。 傅思明语气中带了一丝焦急和难以启齿的祈求: “风雪太大了,放我下来吧,这样你走不了多远的。” “不行!” 沈枝语气坚定的拒绝,她不能松手,一旦松开就再也背不起他了。 沈枝柔软的手紧紧扣傅思明他腿内侧的软肉,越收越紧。 手被汗液打湿了也不肯松手,因为皮肤贴得太近,手上温度上升很快。 “松不了,你忍忍吧。” 傅思明:“……” 怎么忍? 他放声低哄:“枝枝,松开好吗?放我下来~” 此时的犟种沈枝并没有察觉到少年的心事,还以为傅思明被冻得瑟瑟发抖,体贴她的辛苦。 直到她走了几步后在雪中停下,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手上动作猛地扣紧! 傅思明吃痛:“嘶!”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俯身在沈枝耳旁恳求:“枝枝,松开你的手!抓疼我了。” 他无法表达其它东西,只能说沈枝抓了疼他。 “放开……” 傅思明压低声音,眸光晦暗不明,漆黑的瞳孔深了深,如同即将冲出深渊的恶魔喘息。 他正趴在沈枝肩头露出的獠牙,极致的不耐烦和快要暴怒微微勾起的唇角都彰示着他的凶狞可怖! 沈枝没回头,对此全然不知。 傅思明温润磁性声音夹杂着克制隐忍的气息喷洒在沈枝耳边:“……松开我……” 汗水打湿傅思明额头的碎发,垂下来遮住眼睑,他将额头抵在她后背,蜷缩得更紧:“枝枝,别这样对我……” 别这样好吗沈枝,我也不想在你面前难堪! 沈枝的手僵硬无比,眼眸中倒映脚下无边的冰原。 脑中万道惊雷同时炸响,在脑海中绽放一场绚烂的烟火! 她眼睫颤了颤,喉咙如同被洪流泥石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傅思明再次深吸一口气,像一只被煎炸的活虾,背崩到一个极致弧度,极力忍耐,向后挪半步。 沈枝的手被汗水浸湿透,变得滑腻、使不上一丝力气,再也抓不稳他。 心中积蓄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傅思明用完好的脚踮了一下地,从沈枝背上跌落,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傅思明——” 北风凄厉地呼啸,鹅毛雪团掉到人脸上,沈枝不顾一切将雪塞进傅思明脖子里、衣服里。 透心的凉意慰贴着他滚烫的皮肤,雪团迅速融化成凉水,击溃他脆弱的肌肤防线,透心寒意传来。 沈枝还在不顾一切的往他衣服里塞雪,仿佛要把整个冬天的雪山都塞进去才肯罢休! “枝枝停手!别……” “枝枝……凉!……我受不了……” “我会死的……枝枝……放过我……我真的……会冻死的!唔唔唔……” “好好在雪里冷静一下吧!” 死? 还剩一口气她都能把他拉回来! 至于冻坏了,谁在意? 雪花黏着皮肤化作冰寒刺骨的雪水,又有无数雪涌进来,冰冻的皮肤传来绵密的痛,如同数万根针一同刺进皮肉。 傅思明眼眶湿润,眼尾通红,艰难地伸手截住沈枝的手。 沈枝低眸审视着他,雪团掉在地上,她的指尖轻触到他掌心的皮肤。 傅思明这才得以喘息,说上一句话:“枝枝……不要!我会死的……” 沈枝倒是没动手打他。 这个时候对他下狠手,他真的会死在她手下。 傅思明虽极力阻止,但无力抵挡沈枝疯狂的报复! 远处一群人闻讯赶来,发现傅思明坐在雪地里,牙齿冻得上下打颤,衣服里鼓鼓囊囊全是雪,就像一半被砌进雪人里的活人。 “这是……大型杀人灭口现场吧?”丢马的那个士兵一脸懵圈地问。 “救人!快救人!”陈团长招呼着人去刨雪。 这怎么使得? 正常人都禁不住这样被雪活埋,更遑论一个伤患! “队长!队长你没事吧?”七队的队员见傅思明这样,感觉天都塌了! 跑过去才发现傅思明真的还活着后,队开始嚎啕大哭:“队长……呜呜呜……你真的还活着……” 天杀的! 怎么把他们重伤失血过多队长塞满雪砌进雪里? 这是谋杀! 残忍的谋杀! 七队的人眼神充斥着怒火,愤恨抬头看了一眼。 哦,是嫂子! 肯定看错了! 小队员眼含热泪再看一眼。 这惊为天人的长相、媚惑众生眉目含煞的雪国妖后,不是沈枝是谁? 还是嫂子! 看错了! 算了,闭着眼睛哭总没错吧! 之前他们还以为队长死定了! 没想到竟然奇迹般的生还! 几人喜极而泣。 陈团长立马让人清理傅思明身上的雪,给他套上干外套,把人裹上棉被放在担架上。 沈枝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覃文昌先是懵了一下,看傅思明一眼,又打量沈枝一眼。 他带出来的人以狠辣著称,死都要剐下敌人身上一块肉,会坐在雪地里被人往衣服里塞雪? 灰狼只要还剩一丝力气,都要拧断敌人脖子才会咽气! 是出了名的对敌和对己心狠手辣! 但躺在担架上这个被人按进雪里暴捶毫无还手之力,现在抱着肩膀冻得瑟瑟发抖的…… 覃文昌再看一旁眼神清冷,容颜绝色的少女。 好小子! 居然拐了杏林那帮老古董的心尖宠! 下山的时候,他趁其他人不注意凑到傅思明身边,压低声音询问:“怎么回事?” 傅思明眼中是不肯善罢甘休的狠厉,语气里玉石俱焚的绝决:“我一定要得偿所愿!我一定要得到她!” “我不仅要得到她的人!还要得到她的心!” “我要让她冰山下枯寂的心为我而跳动,只为我一人而跳动。” 他偏要强求! 覃文昌心里“咯噔”一声。 被灰狼惦记上,不妙啊…… 但他瞥过面若冰霜、气得手发抖的沈枝,再看一眼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的学生,一言难尽的皱起了眉。 第68章只亲一口就好…… 医院。 给傅思明取出卡在骨头中间的子弹后,就开始发烧。 很多人围在他身边急得不行。 “这个伤太遭罪了!更何况还在雪里受了严重风寒……” 他们也不敢指责沈枝,毕竟是沈枝一意孤行深入雪山,才把傅思明从鬼门关捞回来的。 难以想象她当时一个人怎么把夹在冰裂缝里的傅思明拉出来的? 又怎么背着比她高大许多的傅思明走了这么多路? 又在那样艰难的条件下保下傅思明的命? 上午的时候,七队的战士抓痒挠腮,还是忍不住好奇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队长,你是干了什么,才被嫂子埋进雪里的?” “我自己爱玩雪!”傅思明冷哼一声,还能因为什么? 其他人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没一会,他就发烧了……。 医护人员一阵兵荒马乱,赶紧紧急退烧。 “怎么办?他不肯吃药!喂不进去……” 掰开嘴喂了两颗都吐出来了,根本没作用啊! 针剂刚才打过了,还得服用相应的药物辅助才行! 沈枝一直在外面,闻言推门进来:“让我看看。” 她走到傅思明的病床前面坐下。 医护人员相互观望,纷纷让出位置。 傅思明的伤多是沈枝处理的,连子弹都是她取的,他们只做了善后收尾工作。 沈枝才是傅思明的主治医师。 因为刚刚在喂药,所以傅思明现在靠在墙边,都不用沈枝动手扶他。 “取两粒药给我。” 先前喂的已经吐出来,沈枝让医护人员重新取两颗出来。 药递到她手上。 沈枝熟稔地捏住他的嘴上抬,将两粒药丢进他的喉管深处,然后端过旁边的中药灌了下去! 这碗药是她用市面上难找的珍贵药材熬的,不能浪费。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看得旁人目瞪口呆! “不行他会吐出来……” 话说到一半,只见沈枝将一颗蜜枣塞到傅思明嘴里,然后轻抬他的下巴,把嘴合上。 “枝枝……嗯苦……甜……?” 七队的小战士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药要这么喂!” 旁边的医护人员的眼神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这么娴熟的喂药技巧确实很难见。 看似每个动作都很简单,实则千千万万遍。 把沈枝喂的药吃下去也成了傅思明难改的肌肉记忆。 沈枝这招管用,但旁人学不来。 “你们先去忙吧,我来看着他。” 七队的小战士嘿嘿一笑:“嫂子,我留下换你的班。” 他怕沈枝一个人忙不过来。 沈枝的脸色立即冷了下来,如霜雪冰冻的眼神射向他: “别叫我嫂子,谁再叫我让你们一起躺进来陪他!” 小战士一个哆嗦,捂着嘴跑到外面去传话。 emmm…… 难评! 傅思明之前一有假期就归心似箭,他们还以为他是奔赴甜甜的恋爱呢! 没想到…… 嫂子那么飒!那么凶!追她的人都得看八字硬不硬吧! 能在零下二十多度的雪原把伤痕累累的队长活埋进雪堆里。 嘶…… 傅思明其实想过,如果只和沈枝做朋友,她绝对是一个好得再难挑出一点不是的挚友。 可以托付生死,他重伤沈枝照样会为他千里奔波,深入雪山。 可傅思明偏不信邪! 不信自己在沈枝那里毫无魅力! 不信沈枝心如冷铁! 他不姓命,一丁点都不信! 第二天。 傅思明睁开眼就看到这样一幕: 沈枝枕着手臂阖眼斜靠在他床沿,乌黑柔软的头发一半堆在雪白的颈间,一半如海藻般散落身后,美艳不可方物。 她睡着后安静的样子,是傅思明怦然心动的开始! 他那时候在想,如果有这样一个人,能成为他可以依靠的亲人,永远不离不弃就好了! 可成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傅思明却无法抑制自己的心动。 一眼惊鸿,再见亦怦然。 一想到这样的沈枝以后会和别人结婚、生子,和别人组建家庭,把他排除在外。 傅思明就嫉妒得发狂! 对! 他就是这么坏! 这么贪得无厌! 那一刻,他改变主意了! 他不想仅仅只是报恩,单纯的只做沈枝的亲人。 他要成为沈枝最亲密无间的爱人!成为她唯一相守年年岁岁暮暮朝朝的伴侣!他想要更多更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沈枝相处越久,傅思明越发疯魔和无可救药! 他大抵是病了! 而且病得很重。 中了一种名为沈枝的毒,世间无药可解! 他对此无可奈何! 傅思明喉结滚动,吞咽下一口口水,舌尖舔了舔干燥缺水的唇,毛绒绒的脑袋慢慢凑近沈枝的脸…… 偷亲一下就好了。 像蜻蜓点水一样轻轻地啄一下,须臾便撤离。 她睡那么熟不会发现的…… “吭哧!” 细微的门锁声响起。 队员开门进来看见这一幕惊得心脏骤停,怔在原地! 他一动不敢动,冲着傅思明比嘴型: “队长,命很珍贵,我劝你珍惜!” 傅思明瞳孔一缩,凉飕飕的眼神如同锋利的刀片射向那名队员。 有人在,他不可能对沈枝做什么。 于是他靠回床沿,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的扯了扯沈枝的衣袖。 “枝枝,醒一醒,吃点早餐回去睡。” 小队员露出敬佩的眼神,在旁边对他竖起大拇指。 不是夸傅思明机智,而是钦佩他不要命的勇气! 昨天傅思明烧了一整晚,沈枝便照看了他一整夜。 现在好不容易才睡着,他们没一个人敢打扰,队长却直接上手把人摇醒。 人在睡眠不足的时候被叫醒,脾气会比平时差很多! 小队员拎着饭盒靠墙站,生怕待会儿傅思明血溅当场!溅到他身上。 可惜他不懂医护人员被叫醒的第一反应,更不懂沈枝。 沈枝睁开眼就看见傅思明憔悴对她笑的俊脸。 她眨巴眨巴眼睛别过脸,然后起身缓缓起身,先是触碰傅思明的额头查看他烧退完没有,又把他身上的其它伤口检查一遍。 确认没事记下数据后,让其他人照料着傅思明。 自己拎着饭盒回休息室,用餐补觉。 如果没人看护,她也可以不睡觉。 病房里,傅思明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傻笑。 下一秒,傅思明双臂环胸,眼神凉飕飕地打量着小队员,朝他丢过去一卷纸! “看!还看!” 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是他的枝枝,不准看! 第69章所以……你在骗我? 队员曲起手臂挡下,面露委屈:“不是队长,嫂子平时这么温柔吗?” 他只是好奇,觉得不可思议而已! 这都没生气? 经过队长和昨天沈枝恐吓他们的事,他还以为沈枝脾气一点就炸而且不顾后果! 没想到…… “那当然!枝枝是世上最温柔的人!” 如果不惹她的话。 傅思明说这话的语气充满自豪。 队员缩了缩肩膀,不置可否。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就信了! 傅思明岔开话题:“覃教官是不是找我?他还在吗?” “在,我帮你叫一下。” 五分钟后。 病房的窗帘被拉上,覃文昌和傅思明在里面密谈。 “你留在国内的原因就是她?” 不愿意去国外出任务,就为了围着一个女人转,跟军方扯上关系,还差点搭上性命。 他们是特殊行动部,不是军方特种部队。 剿灭恐怖邪恶组织那是军队和警察的事。 “那个组织也是我和枝枝的仇人……” 他自己愿意去的。 “当光下出现一只蟑螂的时候,暗处蟑螂已经泛滥成灾!那个组织肯定不止一个窝点,要是每一个都设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你带着几个虾兵蟹将,有几条命去送?” 覃文昌是生气的! 只给傅思明这么几个人,他就敢去炸几十人的窝点! 他到底有没有想过后果? 退一万步来说,那个组织藏得那么深,他自己背后一点势力都没有。 傅思明还太年轻,不清楚这背后的水有多深。 覃文昌怕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人没死在敌人手里,最后却不明不白死在自己人手里! 这些事不该由他来做! “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不是为了打击罪犯而生的,你还有别的责任和使命!” 傅思明点头:“我有分寸。” 他背后是没有凭靠,但,也可以凭空造势! 也可以投身站队,规避风暴眼。 覃文昌无奈的叹息。 “其实你回特殊行动部也能保护好她……” 这话覃文昌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离得太远见一面都难,谈何保护? “总之,杏林那边知道她冒险进雪山救你,已经明令禁止你进入杏林……” 他真以为那个防护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地方,没有上面的人默许,他能三番五次进去? 就算沈枝在怎么有地位,也不可把他领进去! 暗处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这一切。 此时。 暗处的眼睛。 最新情报传来,中年人拿起来缓缓展开。 “x组织?” 他冷笑一声。 “不必去管,但可以适当的提醒一声。” 他们连消息都没有透露一分,x组织怎么会找来? “你说她学东西很快,什么都一学就会?” “是,在杏林没几天就俘获了众人的心。” 闲暇之余不是跟着这个姥姥学刺绣,就是跟着那个爷爷学下棋,或者跟着那个姨姨学织毛衣。 哄得一群老人家很高兴! 杏林院本来推荐她去军方研究队研究药剂的,她却只要了一间自己的实验室,举荐了另一名药剂师去。 “有消息了吗?”中年人问的是当年的解毒药剂。 “咱们研究团队加上杏林那边的研究成果出来了,有七八成把握……” “她确实是个人才,杏林那边的药剂研究都是她在负责,这次送来的解毒药剂估计半个月后能出检测结果。” 军方研究小队的进程原本没那么快,是药剂师起了中间人的作用。 毕竟沈枝比谁都急着研究出解药。 …… 这边,傅思明听了覃文昌的话后一惊。 不准他进去?那不行! 沈枝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杏林,连魏家都很少回。 他要是进不去,以后怎么见沈枝? 覃文昌劝傅思明几句,见劝不动后就离开了医院。 傍晚。 沈枝睡醒后去看傅思明。 众人很有默契的退出去。 沈枝便担起了喂药之责。 傅思明是醒着的,自然不用灌。 沈枝就用汤匙一勺一勺喂进她嘴里。 傅思明苦得龇牙咧嘴,几度欲言又止。 枝枝,你知不知道你的药很苦? 不是谁都像你那么爱喝中药的! 傅思明心里腹诽,面上却不动声色的低头继续喝。 一口喝完有什么意思? 哪里比得上沈枝一口一口的喂? 中药嘴里酸中泛着苦,好像无数黄连混合着苦胆搅碎。 傅思明只觉得此刻的时间被无限拉长,度秒如年。 很快,一碗见底。 沈枝却仰头望着窗外发起了呆。 “苦吗?” 傅思明表情扭曲,牙齿打颤,抵御着嘴里的洪水猛兽。 “不……苦。” 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微醺的夕阳越过广袤的大地,精准的投入她怀里。 傅思明微微倾身,注视着沈枝的眼眸。 那双眼睛干净澄澈,看不清情绪。 温暖的光倾撒在沈枝脸上,冷瓷白玉一样的脸颊从此有了温度。 傅思明手撑在床沿,安抚着躁动的心,缓缓地靠近,想着早晨未尽的事…… 她手里拿着碗和勺,迅速偷亲一下应该不会 “啪!” 傅思明的脸颊被打歪。 瓷器与地面接触,发出“啪嚓”的撞击声! 傅思明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炽热的心仿佛一下浸入冷水里,眼神里升起一丝温怒。 为什么还是不肯接受他? 平时挨打多的是愤怒,这一次有所不同,他在试探。 沈枝前后对他的态度差距太大了! 他得搞清楚怎么回事? 沈枝嗓音很清,像雪山冰原融化后流下的水,清澈冷冽,眼眸里时常维持一种事不关己的通透冷静: “平时喝中药你跟我说苦,这次一口一口喂你,你说不苦!” “往日我掐一下你喊疼,躲在冰裂缝里被流弹射穿腿你一声不吭瞒过所有人!” “所以,你在骗我?” 傅思明捂着脸,眼神中惊疑未定。 再痛的苦都吃过了,如果沈枝掐他的话他也不怕。 “啊啊啊!枝枝不要!你把针放下!” 沈枝飞速抽出一根金针,泛着冷光的针尖让傅思明浑身一颤,连忙按住她的手。 “让我看看,你到底怕不怕疼?” 病房外,众人听见碗破碎的声音,本来还好奇,想推门看看。 下一秒就听见傅思明鬼哭狼嚎的喊着“枝枝求放过……”什么“不要动针!” 一时间,路过的人都好奇的竖起耳朵贴在病房门口。 第70章我等着你心陷于我那一天 傅思明手心朝上,手背朝自己,轻轻托举沈枝手腕。 沈枝低头,撞进一双氤氲缱绻的眼睛里,傅思明微微仰着头,眼中盛着满腔热忱与化不开的浓烈情愫。 他手的动作不像阻拦,像……拜神…… 手腕后仰绷到到极致,根本使不上劲,只要沈枝稍稍用力,他就无法阻挡半分! 相反,只要翻转手腕,握住沈枝的手腕,便能掌控一切。 傅思明躺在病床上,嘴唇苍白,眼尾泛红,极具破碎美感。 身体轻颤着,是害怕之前那样的痛再尝一遍,所以极力狡辩着。 “枝枝,风轻云淡咽下一切苦痛是我,热烈如火痛不欲生也是我!” “难道我是一根生来就不会痛木头吗?” “枝枝……我的心事,难道你全然不知吗?” “我没有骗你……” 沈枝眼中却呈现出另一幅光景。 少年单膝跪在雪中,举手向她发誓,眼中只有满满的虔诚,没有半分亵渎之意。 沈枝低眸凝视傅思明,眸中神色复杂。 傅思明同时仰头见她,意外撞入一道深邃、淡漠又隐晦不明的视线中。 沈枝漆黑发亮瞳孔中印半个苍白无助的自己,正在举手对天,恍如起誓。 沈枝别开头,冷眸扫过他的面颊,嗓音清冷无情: “能为一朵玫瑰寻死觅活的人,也必然能将它冷淡的抛弃。” “我不信人心,不信人性,不信……你。” 说着,她的眼睛快速眨了眨,后又移回目光,转身将金针收入桌上的盒中。 傅思明嘴角微微翘起,眸光掠过一丝极致的温柔,又迅速低眸,轻嗽掩饰。 曾经的惊鸿一瞥成了念念不忘。 沈枝,这辈子,我的身边一定要有你! 从我以身入局诱你的那天起,这真心交付出去,就无所谓被践踏还是被撕碎! 只是枝枝,你好像不太懂。 巍峨绵延的雪山过了冬季,春日冰雪初融一旦开始,涓涓之流便会汇聚成势不可挡的洪水! 我等着你心陷于我的那天! 一个电话打进来,沈枝一手收拾,一手接起。 “我知道了,好。” 傅思明嘴角牵起的弧度还没定格,余光瞥见屏幕上的备注开头的“魏”字,笑意瞬间止住! 沈枝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后果断转身,连一秒钟都不带停留: “你好好养病,我先走了。” 傅思明惊慌失措的伸手去拉她的手,整个身体大半歪出病床外,没收住力,也没抓着人。 沈枝一个转身单膝跪地的半蹲,双手接住他半落的身子。 她低眸凝视着他,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重?地上都是碎玻璃,这么摔下来又要多受几层罪?” 傅思明双手平放在胸前,避免接触到沈枝,额前细碎头发遮住眼中的情绪。 沈枝看不到,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将他放回病床上,丢下一句话后匆匆离开: “魏爷爷去了江城,你好了可以来江城找我,别做这种自伤的事,否则下次我不管你了。” 傅思明呼吸放轻,喏喏的回答:“都听枝枝的。” 沈枝无奈地松开他,起身往外走。 江城是魏老爷子老伴的故居,华庭那座园林就是老爷子为爱妻建造的。 这么多年老爷子一直没回去看一眼,生怕睹物思人。 现在已经冬天了,这两年老爷子身子也不大硬朗,突然跑去江城,大家都不放心。 魏博阳这才打了这个电话通知沈枝。 沈枝推开门,病房外偷听的几个人立马起身,让开位置。 “嘿嘿,嫂子!” 另一个人立马捂住说话之人的嘴,把人拉到后面。 疯了吗? 没听见里面又是摔碗,又是病床铁护栏撞得哐哐响! 还敢犯她的忌讳! 可怜的队长……不知道在里面遭受了怎样的虐待? 沈枝着急赶路,没说什么便离开了。 等沈枝一走。 几人马上冲进病房! 傅思明单手环胸,一手摩挲着下巴,正在思考。 沈枝没有怪罪他骗她,不然他根本躲不开。 她生气报复起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只能说她一开始就没打算下这个手。 什么原因呢? 是相信了他的说辞?还是不打算计较了? 还有她那句话。 开始为了一朵玫瑰寻死觅活,也会反手抛弃它。 他不是这样的人! 糟糕! 又没来得及解释! 进来的几人弯腰的弯腰,靠近的靠近,仔细观察着傅思明脸上的神色。 还有一个一边拿扫帚打扫碎碗一边伸长脖子往这边看。 一个人伸手在傅思明面前挥了挥:“队长,你没事吧!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进来半天了都没发现他们。 傅思明回神,推了推他们。 “去去去!你们这几天都没事干嘛,这么多人聚在这里?” 队员们理所当然道: “没事啊!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年假,这不是队长你住院了我们来看你吗?” 有人给傅思明竖起大拇指:“队长,你是这个!嫂子这么凶,你是硬着头皮直接上啊!” 傅思明觑了他一眼,一脸正色的警告: “不许说她凶,都是我惹她在前!在她面前别叫嫂子,还有,没事儿别在她面前拆穿老子的苦肉计……” 朱振邦几人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谁能想到你在嫂子面前是这么个形象啊? 傅思明心里则在想: 瞎凑什么热闹? 还想看他的笑话! 在沈枝面前可以服软,但在外面,管他是不是骨肉计都必须得是! 不多会儿,傅思明以养病为由赶走了他们。 “哪凉快哪待着去!别耽误我静心养病,等我养好了我还要去找枝枝……” 三天后。 医院门口。 傅思明杵着拐杖上了他叫来的专车。 在哪养病不是养? 肯定是去枝枝身边养! 还能防魏博阳那小子往沈枝身边凑。 他魏家不是和沈枝关系亲厚吗? 他倒要看看,在沈枝面前,到底谁更亲厚? 第七小队的队员和医护人员追出来天都塌了。 “队长,你不能出院啊!” “患者!患者!你不能乱跑!” “……” 傅思明笑着朝他们挥挥手,坐上专车扬长而去! 第71章等我,我来找你了 沈枝回到京市收拾东西回到江城的第二天,傅思明给她发来消息: 【枝枝,等我,我来找你了。】 不是让他留在医院好好养伤吗? 沈枝低头瞧了一眼手里准备给他寄出去的药,直接拎着回了屋。 细雪飘了一夜,在蜿蜒缠绵的木廊与亭檐园景上渡了一层银骨。 褐梁青瓦,翠竹苍松,红梅正开得热烈,一团团,一簇簇,驱逐着外面的寒意。 魏老爷子坐在屋中煮茶,敞开大门,欣赏着外面的雪景: “小枝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出去给傅思明寄药吗?” 沈枝抬眼没离开几分钟就大敞的门窗,眼神里浮现出无奈的神色。 “魏爷爷,外面天寒,门窗开这么大会冻着。” “哪有这么冷?我身上暖和着呢!” 要不是沈枝不许,他还想到外面去赏雪。 园林的冬天,真的美得让人心灵震撼。 沈枝把支摘窗放下一点,坐到老爷子身侧,往火里添了几块木炭。 “傅思明说,他明天过来。” 老爷子眉头一挑,“他不是养伤吗?听说伤得还挺重!能瞎折腾吗?” 沈枝拿着火钳的手用力,一块木炭碎在篮子里。 正是因为重伤,她临走的时候才对他手下留情,没有追究他欺瞒于她。 没想到他这么能作妖,三天不到就跟过来找抽! 魏爷爷爷子的目光落到碎了的木炭上,心里为傅思明默哀了两秒。 医生最不喜欢不听话乱跑的病人,尤其是脾气不好的医生。 老爷子与沈枝围炉煮茶,谈起了从前:“我们年轻的时候,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 “那时候天灾、战乱、还有各种各样不容易,两个人走到一起太难!” “到了博阳父母这一代,为了躲避国内乱局,他们毅然决然地选择出国。还有傅霖,两次婚姻,为了前程和权势痛下杀手……” 本以为到了孙辈这一代,不会再经历那样的水深火热和不容易。 他让魏博阳从商,魏博阳却把生意做到国外,时不时就要经历各种针对、打压。 商场如战场,也要经历打打杀杀。 本以为沈枝从医总该没什么危险吧! 结果一了解,什么鹰、境外杀人魔的仇家、基因病毒研究组织都跟她沾上关系! 老爷子真是操碎了心。 “博阳还没回来?” “下午就到,我去接他。” …… 下午两点。 江城机场。 沈枝路遇了两个给她递花要联系方式的少年,被她婉拒了。 后面她一直在机场外等候,没留意机场陆陆续续聚集了一些人。 魏博阳一出来,沈枝就闻到他身上冷冽静谧的雪松香中掺杂着一丝血腥味。 沈枝蹙眉,虚扶了他一把,问道:“你受伤了?” 魏博阳没有否认,语气轻飘: “先处理一下再去见爷爷,不要告诉他老人家。” “外面怎么这么多人?”魏博阳看了一眼外面,人流涌动,有好些视线聚焦在他这里。 “伤要不要紧?我们走紧急通道离开?” 魏博阳身份非同一般,身边时常带着保镖,平时用一次江城这种小地方的紧急通道权限还是有的。 他伤在胸口,子弹打穿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洞,之前只把子弹取出来,没经过仔细处理,所以有些恶化趋势。 沈枝找了个地方重新给他上药包扎后,二人坐上杨叔的车回去。 第二天。 傅思明杵着拐杖拎着两个口袋站在门口。 老爷子目光扫过他和沈枝的脸,微微皱眉,叹了一口气。 年轻人真能折腾,都快包成半个木乃伊了,还跑这么远来找沈枝。 不过看沈枝面色微冷,估计待会一顿训跑不了。 “来就行了,还带什么礼物!” 都这样了怎么能拎东西,老爷子吩咐魏博阳去帮忙拿:“博阳,去接一下。” 魏博阳接过傅思明手里的盒子。 老爷子杵着拐杖转身,“小枝,去扶一扶。” “地上滑,别摔着了!” “爷爷,不用小枝,让我来扶吧!”魏博阳自动请缨。 走过来强硬地拽过傅思明的手臂,虚假的搀扶。 沈枝见状,默许了这一切。 自己则跟在老爷子身后,提醒老爷子注意脚下。 傅思明不乐意,推了魏博阳一把,刚好按在他受伤的胸口上。 后者:“嘶!”一声。 沈枝回头一个冷眼扫来。 木乃伊·思明有些懵。 三人眼神交汇,顾及老爷子在,没有发作。 魏博阳和傅思明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两人眼神里火花四射,谁也不肯低头。 晚饭后。 沈枝去给魏博阳上药。 傅思明瞧见她拿着药进魏博阳房间的一幕,目眦欲裂!差点把手中拐杖从二楼扔下去。 魏老爷子就在一楼,他不敢惊扰老人家,于是怒气冲冲回屋。 房间里。 魏博阳端坐在椅子上,胸膛横绕着几圈纱布,又从肩膀绕回来。 “小枝,傅思明伤得很严重?”魏博阳问。 还好他白天没有推他,不然待会指不定怎么向小枝卖惨。 缠那么多纱布,装模作样! “嗯,很严重。”沈枝淡淡地回答,眼神晦暗。 给魏博阳包扎完,还要去给傅思明这个狗东西换药! 好好的医院不待着,偏跑她这里来。 找揍! 魏博阳安静的听着,低眸沉思。 能让沈枝说出很严重这句话,那必然不是小伤。 也就是说,没人驱逐的话,那家伙是有机会在这里赖着了。 想到这里,魏博阳眼眸微沉。 “小枝,你去看他吧。” 沈枝转身欲走,魏博阳补充: “不要被他骗了,他心思不纯!” 魏博阳端方君子,自始至终只把沈枝当做妹妹来看待。 他对傅思明本身并没有有什么成见,只是单纯觉得这个男人不适合做恋爱和结婚对象,不靠谱! 他忧心的是单纯的沈枝被这样的人骗身骗心,受到伤害,所以才不许傅思明接近沈枝。 “嗯,我知道。”沈枝乖顺地点头。 魏博阳也是点到为止的性格,提醒一句就不再多言。 沈枝帮他带上门,拿上药箱朝着傅思明的住处走去。 漆黑的屋子里,傅思明没有点灯。 他双腿敞开,一腿伸直,一腿弯曲,阴沉着脸坐在镂空雕花梨花木椅上。 目光死死地盯着门口倾泻进来的那束光。 都这个时候了,沈枝还没过来! 他是不是应该堵在门口?等沈枝开门那一瞬间将她拽入黑暗中,按在门板上狠狠地强吻! 就不该给她留门! 对! 就该这么做。 第一步就是起身去把门关上。 这么想着,傅思明也确实这么干了。 他没拿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门边,刚伸手准备关门,就与拎着药箱进来的沈枝撞上。 两人大眼瞪小眼。 第72章我该拿你怎么办? 傅思明高冷地站在原处,眸光像夜色一样暗沉,抿着嘴,姿势透露出与往日不同得霸道强势。 沈枝不经意撞进那双锋芒毕露充满占有欲的眼眸里,微微一惊。 傅思明眼底的光在周围的暗色中晶亮得吓人,如同潜伏在暗处嗜血的野兽,随时准备对猎物亮出獠牙! 来不及设伏也没关系。 现在也可以…… 沈枝与他对视,温润的如碧波荡漾眼眸里水雾渐撤,愠色渐浓。 如同微漾的涟漪被抚平,在湖面渐渐凝结起一层寒霜。 傅思明的心跳漏掉半拍! 他完全可以按照自己想的那般干!但看到这双眼睛的瞬间,他下不去手! 他的眼眸中血色的黑雾化开,逐渐清明。 沈枝的眼神却一点一点冷下去。 “别装了,刚才那个眼神你没收住。怎么?想把我锁外面?” 她开灯关门,放下药箱。 如同巡视自己的领地,丝毫不在意暗处的危险。 傅思明眼中还沉淀着部分不顾一切的疯狂和愤怒,没有完全化开。 沈枝抬眸,步步紧逼,抬手去捏他的下巴。 傅思明后挪小半步,受伤的身体不方便大弧度动作,很快被她制住。 他望着沈枝的狐狸眸中的神色逐渐冰封的过程,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喉结滚动。 沈枝的手还没捏住他的下颌,好好观察他眼底的神色。 勾起的无名指与中指便触碰到他的喉结,像冬天烤火时碰到烧红的炉壁一样缩回! 她眼中冰霜刹那间融化,滟潋春色一闪而逝! 沈枝迅速低下头掩饰失措,嗓音清冽:“上药吧。” 傅思明眼睫快速眨了一下,怒火蕴在眼中,隐而不发。 他大喇喇地将雪白的衣服扯开,坐在凳子上,轻咬下唇,眼神略过沈枝瞟向别处。 还是很生气! 但看到她就会心软。 那就不看! 沈枝伸出的手一顿。 绷带呢? 纱布呢! 止血物呢? 傅思明低下头凝视着她,语气微冷:“你给魏博阳上药的时候” 也是这副模样吗? 但看着沈枝微怔的眼神,脱口而出的后半句却是:“他伤得重吗?” 沈枝愣住,一抬眸就瞥见他极力保持镇定的眼神,眼里雾色氤氲,盛着一汪春水,盈盈欲坠! 他极力隐忍着,微微震颤,眼眶像春汛时决堤的堤坝,已经撑不住了,但还没有塌。 难以用语言诉说的深情,无法化开的浓烈情愫。 沉静的表象下隐藏着极致的隐忍和疯狂! 他若无其事地坐在她面前,好像要碎了! 又好像永远也碎不掉! 他的声音绵软如棉花糖,轻轻的拂过沈枝心口。 “为什么不让我掀衣服?你让他掀衣服了吗?” 魏博阳的伤在胸膛,他白天按到了。 一想到沈枝在房间里给他上药,傅思明就嫉妒得发狂! 他没长手吗? 就不能自己上? 上一次离开魏家老宅的时候傅思明想掀衣服沈枝都不准。 凭什么魏博阳就可以裸着身上药? 虽然没看到具体场景,但傅思明用脑袋一想就知道! 那个位置纱布必须横着缠绕,再绕到肩上,为了不被老爷子发现,说不定还得多绕几圈。 沈枝脑子一片空白,如同被电流击中心脏,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睛,嘴唇微张,找不到一个字来反驳他。 傅思明盯着她3秒,然后移开视线,轻咬下唇,垂下眼睫,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转过身去。 “给我上药吧。” 沈枝压下眼底的情绪,眼神片刻清明。 虽然脑海有些疑惑,但一听到上药,立马进入贤者状态! 傅思明低眸沉思,感受到沈枝有素不紊的动作后,痛苦地闭上眼睛,脑袋向后仰,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需要点时间整理情绪。 也需要时间思考。 以及安抚崩溃边缘的自己。 此刻他的内心有一个狂暴自己,在歇斯底里地呐喊!被嫉妒冲昏头脑在嘶吼!制止不住怒火在暴走! 发疯多简单啊! 放任自己几秒就能做到。 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更简单,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去逼问她、质问她! 难的是收住这一切。 看着沈枝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灰暗,微漾的心湖如同一瞬被抚平,渐渐冰封…… 他发现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他错了。 错得离谱! 暴怒和发疯得不到他想要的一切。 果然,强硬地转换了话茬后,沈枝眼神又恢复了那份灵动,从茫然震惊到无措,再到…… 傅思明这次看清楚了。 原来她总回避的是轻颤眼睫。 这次你忘了。 换我回避好了。 傅思明在心中默默地想。 还没等他彻底平静,就发现一个更要命的问题。 这些情绪在沈枝眼里停留得实在太短暂!几乎是下一刻她就能恢复清明。 傅思明的内心在抓狂! 他已经疯了! 内心世界如同被大火吞噬。 自己却被困在一口装满水的枯井,窒息感时时传来。 当他以为可以用井里的水救火时,却发现距离太远,风势太大,瞬间就将腐朽脆弱建筑的烧成灰烬。 一切挣扎皆是虚妄与徒劳。 他不甘心,又在摧毁的地基上重新搭建。 如此往复循环…… 枝枝……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冬日天气实在太冷,沈枝怕傅思明着凉,不敢耽误半分。 “嘶~嗯……哼?这是什么药?” 傅思明在冰裂缝里长时间接触冰面的皮肤有多处冻伤,分布在后侧。 涂上药以后,肿胀的地方开始发热变烫,药膏冰冰凉凉的在冻伤的地方抹开抹匀,非常舒服。 有一种腐朽的皮肉里渐渐排出毒素,枯木逢春的躯壳正在长出新鲜血肉的感觉。 “枝枝,多抹点。” 沈枝闻言,低头瞥向手中的小瓷瓶,怀疑其中的分量不够。 没办法,她只提取出了这么一点。 还打算给他寄过去试试效果的,再改进制作。 “去床上。” “好。” 傅思明趴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时不时发出两句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愉快的哼哼。 沈枝第一次配置这种药,不知道其效果如何,以为有刺激性,抹上很疼。 傅思明身上冻伤的地方,血管收缩和缺血后,皮肤出现大片紫红色斑块和肿胀,实在去惨不忍睹! “疼吗?” “不……疼……哼……” 好了,假的! 沈枝心里了然。 第73章自己躺过来?还是要我动手! 又过了几分钟,她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 药,没了。 这药需要辅助吸收,涂抹的时候需要用手轻轻按摩涂抹开。 沈枝对医学的态度是严谨的。 所以她并没有避讳,直接上手了。 傅思明的快乐在她停手那一刻。 “枝枝……” 傅思明回头,一双桃花眼满是祈求和渴望,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沈枝突然就读懂了他的未尽之言。 不够! 还要! 沈枝脸上一热,倒不是因为什么狗屁暧昧,而是因为她刚刚误会他的欢快是在忍痛! 好吧其实也是痛的。 只不过可能腐败的血肉里里萌发新芽的感觉天生就会让人忍不住生出欢愉。 这是对她研制的新药的药效最大的肯定! 沈枝的脑袋里没有那么多旖旎的心思。 傅思明发现这点的时候,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一阵冷风吹来,傅思明缩了缩身子。 大部分冻伤的地方得到了缓解,小部分冻伤的皮肤又痛又痒。 它们在嫉妒地叫嚣! 但他不得不乖乖趴在枕头上等她洗手换创伤药。 想到那些只会带来刺激疼痛的创伤药,傅思明叹了一口气,为接下来疼痛难忍的换药和包扎过程忧心。 “枝枝,你能轻一点吗?” “我尽量……” 沈枝说轻,果然动作就轻了许多 “啊嘶!” 然而没有什么用,该有的疼痛还是没有减少! 傅思明颤抖了一下,立马伸手拦截沈枝的手。 沈枝立马按住他胡乱挥舞的手:“你不要乱动。” 拦截失败以后,傅思明翻身就往床里爬:“枝枝,你没用错药吧?我觉得比之前更痛了。” 他心里其实知道,可能是因为之前那两剂药的缘故。 疼痛变得更敏感了,受伤的恢复速度也明显快了一倍。 但是谢谢!他不要! “枝枝,我觉得我不用换药!” “这次真的会自己好的!” “我发誓!” 沈枝眼神清澈,语气很是无奈:“恢复速度没有这么快,不换药伤口会先感染溃烂!” 傅思明据理力争:“不会,现在是冬天,伤口没那么容易发炎,我感觉现在就很好……” 真的不需要! 沈枝眉头轻挑,一双如谭幽深的眸子微微眯起:“自己躺过来,还是要我动手?” 傅思明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他两样都不选! 沈枝目光微沉,捞起袖子,直接把傅思明按回床上,抽出两条布带,绑住他的双手,然后按着腿和后腰开始上药。 因为后背刚刚抹药,挣扎容易让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 加上傅思明本就重伤在身,动作幅度不能太大,所以很轻松就被沈枝拿下! 傅思明喘着粗气,不乐意被如此禁锢,剧烈挣扎。 以前只是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怕,现在看到沈枝手上拿着药就有点应激了。 “沈枝,你给我点缓冲时间,不要这么急迫,我需要一点时间做心理准备……” “别想拖延!”沈枝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傅思明急切的表示:“不是,真的……你相信我,我很喜欢上药的!我发誓!” “你刚刚已经发过了。” 真的从不一遍遍解释。 但凡他发誓,必定是假的! “嗯……唔……不要……” 傅思明疼得青筋暴起,嘴里还嚷嚷着是真的,他没骗沈枝。 “不要……这么……不近人情,还……可以……商量。” 一定还有其它折中的办法。 不要这么暴力。 他怕疼! “与其废话,忍一会儿我就上完了。” 沈枝眉头拧紧,耐心耗尽,睫毛轻轻颤动,拿着药瓶手有些颤抖。 傅思明本来就没穿多少,现在还把沈枝放在他身上遮挡的毯子掀飞。 “你再动,再动我动针了。” 傅思明又往上挪了挪,企图去解开布带,逃脱她的掌控。 沈枝迅速起身,抽针回扎! 傅思明眼神震惊绝望埋头,浑身颤抖冒汗。 他们动静闹的太大,老爷子带着魏博阳来敲门。 沈枝一门心思在上药上,心里纠结是堵住傅思明的嘴巴靠谱还是堵住耳朵不听好,没有听见敲门声。 老爷子见没有回应,轻轻推开一条缝,就见到这番景象。 屋内灯光昏黄,沈枝衣衫整齐坐在凳子上,拿着一根泛着冷光银针。 傅思明! ……双手被绑在床上,嘴里还被沈枝临时绑了根布带。 主要是没有干净的手帕给他咬了。 老爷子把门合上,笑语轻言:“你们继续,继续……” 魏博阳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老爷子对傅思明有故人之孙的滤镜,只看到沈枝在欺负傅思明。 可男人最懂男人。 魏博阳清楚地知道。 傅思明这是在勾引沈枝! 以身入局,诱她心动。 他要是真做作就好了,沈枝聪慧,完全可以辨别。 但偏偏不全是! 但凡沈枝心里有一丝怜悯和善意都会被他利用! 他就说这个男人心思深沉,不是善茬。 再者! 傅思明偏偏长了一副令所有人为之疯狂的好脸,加上堪比超模令人难以把持住的好身材! 哪怕是无情无爱六根清净的神女,也抵挡不住他这样勾引。 美男计与苦肉计并用最为致命! 魏博阳气疯了,当即就要推门而入。 不就是上药! 他也会! 犯不着给这厮引诱小枝的机会。 老爷子连忙抱住他的手腕,把他强硬推走。 魏博阳不敢忤逆老爷子,但心里急的不行。 “你干什么?他们这样你进去干嘛?” “……” 当然是进去把傅思明拎出来扔进雪地里! “他……在小枝面前那般模样,成何体统!” 魏博阳气得眼睛都红了。 老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叹了一口气。 得亏他不知道魏博阳心里此刻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沈枝在雪地里对傅思明做的事。 不然高低得感叹一句:你俩真的很适合做兄妹! 都想把人往雪地里送。 他已经很难了,你就放过他吧。 这句话老爷子不能讲,因为说出来只会火上浇油,他的好大孙会破防! 谁家好人窝里出俩平素冷漠关键时刻又暴力的活阎王? 明明不在一个环境下长大,从前也没有过交集,倔起来的时候又那么像! 人有时候找不着对象是有原因的…… 老爷子默默地在心里想。 第74章整个地窖的醋坛子都碎了 傅思明被折腾累了,枕着沈枝的安神香囊沉沉睡去。 沈枝收拾东西回到房间。 贴身的薄衣被汗水浸湿,紧贴着皮肤,带来让人不适的粘腻感。 庭院内的冷风吹来,带来一股凉意,让她略高于平时的体温逐渐冷却。 冰凉的雪,落到温暖灼热的指尖。 沈枝眼中氤氲着的雾气如同地脉深处的灼热形成的温泉,她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与杏林院以身作则、循循善诱的大医精诚不同,沈婆婆教沈枝的第一课是不要共情! 不要共情病人,更不要共情手底下的实验活体,不然这一生会过得很苦。 沈枝本身的性格,加上沈婆婆的教育,让她成为一名无情道优秀种子选手。 傅思明好比敌对势力的合欢宗圣子! 倘若他步步紧逼,用的是强迫、束缚的手段,沈枝只会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开,心里都不会起一丝波澜!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永远为温柔心动,永远吃软不吃硬。 沈枝去洗了一个热水澡,卸去满身疲惫。 浑身清爽,脑袋里却像隔窗上的玻璃,冷热空气交汇,雾气蒙蒙,遮蔽视野。 她低头凝视自己已经不再轻颤的指尖,警告那颗不安跳动心脏。 今后离傅思明远点! “铃铃铃铃铃!” 钟鸿飞打来电话。 “枝枝,在忙什么呢?刚刚打电话你没接。” 沈枝刚刚在发呆,确实没有看手机。 “洗澡。” 钟鸿飞一听来了劲儿:“有空一起!” “好。” 这可把钟鸿飞乐开了花,贫了一会儿嘴后,她说: “你要的药已经加急给你派送过来了,明天中午就可以去济生堂取。” “我看都是些制作冻伤膏的药材,没必要这么急吧?” 又不是救命的药! 还专门打电话催她安排。 沈枝凝眉,陷入了沉默。 有。他等不及…… “枝枝,上次你跟我说的事,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你可以假装喜欢女人,就比如我……” “……” 沈枝眉头一挑,嘴唇轻微动了动,一时语塞。 真是个好主意! 钟鸿飞还在滔滔不绝。 “枝枝,今年来京都过年吗?我把曦月叫过来了!她那个糟心的家,不待也罢……” 沈枝捏了捏眉心,说:“今年可能不回去,要看魏爷爷想在哪过。” “没事儿挂了。” 钟鸿飞真的很能说,沈枝听她讲得差不多了就挂掉电话睡觉。 第二天中午。 气温回暖,出了太阳,院子里的雪化掉了,佣人在扫雪。 老爷子一脸遗憾,昨天在沈枝的强烈监督下,没能出去赏雪。 今天太阳一出,屋顶和树的雪就化掉,哗啦啦抖落一地,路面是坑坑洼洼的积水,不铲掉人走在上面容易滑倒。 “今天天气不错,你们有事就去忙,没事就到外面玩,别陪我老头子整天闷在屋里!” 沈枝说要去济生堂一趟,取药材。 老爷子让杨叔开车送她。 “小枝,我和你一起。”魏博阳主动请缨。 坐在竹椅上扯侧柏叶的傅思明猛地一抬头,差点站起来。 老爷子转身,不容置疑:“你不能去,重伤在身就该好好休养。” 傅思明没能起身,最终只能看着沈枝和魏博阳出门。 他和魏老爷子则留在家。 化雪的冷意比下雪时更甚,老爷子带傅思明回到二楼暖房,喝茶吃点心。 傅思明拿起一块糯米糍,试探着问:“魏爷爷,魏博阳和枝枝……” 老爷子站着柜子前倒杯水,叹了一口:“不是你想得那样。” 两人交谈过后,傅思明对魏博阳的敌意少了几分。 但醋还是要醋的! 哪怕是兄长,也不能跟他抢沈枝。 傅思明抱着他洗干净但破了几处的针织毛衣坐在沙发上。 老爷子脱下外套,露出一件同色的纯色的针织马甲。 “想问这个?小枝织的,我和博阳都有。” 傅思明:“……” 魏博阳的是纯色针织毛衣,老爷子穿不习惯毛衣,所以只织了马甲。 “我们都没有花纹和图案,只有你的有。” 言外之意,你是特殊的。 别醋了! 给家人织毛衣都要吃醋。 醋性咋那么大呢? 傅思明向后一靠,两根手指放在眉间:“我的坏了……” 拿给几个高超的修补师傅都说补不了,就算能勉强补上,也做不到原来那个样子。 老爷子还能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 “拿回去叫小枝补。” 其实傅思明心里门清,所以老爷子直接建议。 他打趣道:“对她没信心?怕她拒绝?” 傅思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笑着,跟老爷子说:“怕她打我。” 沈枝不在,他也少了往日惺惺作态的夸张姿态。 “你呀……” …… 济生堂门口。 沈枝被几个模样俊秀,身材出色的年轻人缠住了。 魏博阳站在电杆下抽着烟,挂了电话后,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傅思明回房后坐在床上,一只手摩挲着腿上毛衣残损缺口,一只手托着下巴想老爷子的话。 “叮铃铃铃!” 旁边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傅思明蹙眉,迟疑了两秒,拿起来按下接听。 电话那头传出一声魏博阳的轻笑。 然后就听见叽叽喳喳姐姐声。 “姐姐,你看我一眼好不好?”不是撒娇的动静,是痴情声线,声音磁性动听,堪比声优。 傅思明脸色阴沉下来。 “姐姐理理我!” 是奶声奶气撒娇声。 “姐姐……” “……” “妈——” 这一声下来,全场震惊! 魏博阳的笑意挂在嘴角,差点没崩住。 本来只想打电话给傅思明聆听破防的声音。 沈枝眼神震惊中带着几分清澈,懵在了原地。 楼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林奕晚嗤笑一声,真是好单纯人啊,这样就惊住了。 奶狗,病娇,她还有很多花样呢! “那个小孩不错,起码能吸引沈枝的注意力,5万给他。” 一个站在阴影里的黑影张开手臂,食指纹着蝙蝠,无名指戴着纯银指环的手从后往前抚摸过她的脸颊。 林奕晚恼怒的拍掉他的手:“拿开你的脏手!” 男人气焰嚣张,语气强势跋扈: “魏家有什么稀奇,江城是我楚家的天下,明天我就给你拿下那个女人!” 他不屑地嘁了一声,“奶狗有什么好的?” “我不要你的钱,爷就单纯的对那个女人感兴趣!”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中兴致盎然,对沈枝十分感兴趣! 好一朵纯情又冷漠的高岭之花! 征服女人是永恒的乐趣!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冰冷美人脸上露出寂寞难耐的神色。 “不是我没提醒你,你最好小心一点!她武力值很高,别连魏家都进不去。” 男人手插在皮裤兜里,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带着保镖离去。 而电话那头的傅思明听到一群男的姐姐长姐姐短,要做姐姐的狗,直接气得差点把手机捏碎扔出去! 回过神魏博阳已经把电话挂了。 傅思明快气疯了! 眼中酝酿着一场毁天灭地的风暴,身体却端坐在椅子上,脸色平静得可怕。 第75章或许你只是为了上药,那我呢? 沈枝取完药回来,整个下午都投入制药工作中。 二楼客厅,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魏博阳神色凝重:“小枝被人盯上了。” “江城阔少私底下开了一个赌局,赌资达到230万之多,赌谁能最先拿下小枝。” 只要引起她注意,就能分5万、10万不等。 在这个人均工资不到300的年代,5万10万是一笔难以筹集的巨款! 中午那个有点姿色的男大学生就是因为家里人生病了,所以参与进来。 230万,可见赌盘开得多大。 魏博阳把傅思明叫来,就是有话要交代。 “其它还好办,占大部分的是江城富人圈里一个叫暗影帝国的病娇变态组织。” 他的手敲击着桌案,缓缓吐出:“林奕晚,也是那个圈子里的人。” 双方都是聪明人,一个眼神就能意会对方的意思。 虽然目前没有确凿的证据指向她,但多半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 魏博阳早就听闻江城贵圈很乱,没想到能这么乱,还有地下组织! 他就说下飞机那天,人群中热闹得不对劲。 原来沈枝回江城的第一天就被盯上了! “据说里面有一些不要命变态,家中不乏有有权有势的人,一窝蜂盯上来处理起来很麻烦,你遇到的时候小心些。” 他不能每天跟在沈枝身边,所以给傅思明提个醒。 虽然他也看不惯傅思明这厮,但事关沈枝的安危,必须谨慎对待。 老爷子那边他也得打个预防针,主要是老人家心脏不好,受不得惊吓。 院中加强防护,沈枝平时不怎么出门。 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变态?” 盯上了沈枝? 傅思明握紧拳头,眼神中暗流涌动,一拳垂在旁边的梨花木案上。 正欲说话,就被魏博阳吐出烟呛得咳嗽了几声。 “你抽烟能不能出去抽?” 是嫌他死得不够快,还是故意延缓伤势恢复? 魏博阳靠在椅子上,两条腿直直伸长交叠在站凳子上,歪头吐出一个烟圈,气焰嚣张:“我家。” 言外之意,要出去也是你出去! 傅思明暗恨。 好! 在他面前暴露本性后装都不装了是吧? 傅思明的目光瞥向门外,不得不承认,魏博阳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 连抽烟都十分帅气有范儿,矜贵迷人。 还好他只是大舅哥,不然他在沈枝身边,傅思明一点都不放心。 简直每天都能把他气到抓狂! “我告诉沈枝!” 装是吧! 傅思明以前也抽烟,也是帅绝人寰的靓仔! 后来他发现沈枝不喜欢烟味就戒了。 魏博阳深吸一口,拿下烟头,单手摁灭在烟灰缸里,喊了一声:“慢着!” 他叫住傅思明:“小枝不进这个房间,我在这儿抽没事。” “我有事!” 受伤期间沈枝明令戒烟,待会儿她来上药闻到烟味,他怎么解释? 伤势一天不好,沈枝就要按着他换一次药。 他有理由怀疑魏博阳是蓄意报复! 故意延缓他的伤势恢复! “消息我通知你了,你最近留心一下。” “回你房间躺着吧,别打扰我抽烟。” 傅思明:“……” 屮! 一种植物。 片刻后,傅思明气呼呼地杵着拐杖从房间出来,老爷子在一楼看得直摇头。 昨天晚上他才劝说了魏博阳一晚,让他不要针对傅思明。 今天也抽空解开了傅思明的心结。 老爷子只希望他们以后相处起来能和睦一点。 现在看起来有点难。 晚上。 沈枝拿药给傅思明上药。 傅思明褪下多余的衣物,看着沈枝手里的胶带和布,眨了眨发红的眼睛,退后一步: “干什么?” 沈枝弯腰,狐狸眼里尽是冷色,莹润的红唇在他面前一张一合。 “待会你弄出的动静有点大,我准备提前把你的嘴堵上。” 只要不听,就不会被他蛊惑。 沈枝狐狸眼眸里的亮光比往日灵动,虽然面容冰冷,但无端让人觉得那里头有一丝笑意。 傅思明当即闹了个大红脸,低垂下眼睫。 手撑在身后,胸腔里的心脏不安地跳动。 虽然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场景。 但是他不是那个……也不是久经沙场老司机,他连沈枝的嘴都没亲过。 呸! 说错了,换个场合是他梦寐以求的场景,但现在他是个等待接受酷刑的囚徒。 沈枝还要在动手前拿布和胶带把他的嘴堵上,防止他喊叫。 “枝枝,你不觉得过于残忍了吗?” “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式……” “比如说两天换一次药,今天只涂冻伤膏。” “两天太短了,三天!三天换一次!” 说话间,他已经往床内部挪了一小段。 沈枝秀眉轻轻一挑,跪在床沿,欺身而上,手里的胶带往他脸上一送。 “我们是可以换个方式,比如说你配合一点!” 傅思明不配合的把头偏开,沈枝用另一只手去固定他的下巴。 “你别动!” 换个药跟强迫良家妇男就范似的! 刚刚上手,食指柔软的皮肤与下巴上悄悄冒出头的胡茬接触,细微的刺痛和不适感通过神经末梢传来。 沈枝手指微缩,强忍住没有松开手。 “你没刮胡子?” “今天没刮。”他都是两天刮一次,没想到今天胡茬扎到了沈枝的手。 “枝枝,那个胶布很黏,从脸上撕下来的时候很痛!” “我不要粘胶布!” 在海市的时候试过了,胶布撕下来的真的巨痛! 沈枝一边把他的手扭到身后捆绑打结,一边认真考虑:“我给你换一款。” 傅思明一边推拒,一边挣扎。 沈枝的腿将他跪压在被子上,一半的重量都在他身上。 傅思明脸上烧红,衣衫半解,踢飞被子。 “别绑我……” “你待会不安分。” 沈枝之前已经见识过了,为了逃避换药他真的是花样百出! 今天她做足了准备,绝对不会再让傅思明有半点机会挣扎! 只是傅思明的神色看起来有几分不对劲。 他扭动着身后的手腕,跪坐在床上,受伤的腿绑着一圈圈纱布,动作弧度不敢太大,也一向不太会忤逆沈枝。 沈枝真的去给他换了一条胶布回来。 “你绑得太紧了!”傅思明扭动手腕,只觉得布条勒得手腕剧痛。 这是沈枝在乡下捆猪的手法,他挣脱不开! 傅思明眼中不明的情愫涌动,水雾渐起,烧红的脸颊快比得上眼尾那抹红。 “沈枝……沈枝……” 你不觉得今天过于暧昧了吗? 或许你真的只是为了上药,那我呢? 傅思明嗓音温润低沉,富含磁性的声音充满控诉与祈求:“别这样对我……” 如果待会控制不住,她又…… 他仰头说话,眼神如控如诉。 流畅的下颌线下喉结微微凸起,紧实的肌肉微隆,麦色的皮肤分走了脸上的一抹红霞,带着轻微的烫意。 他低下头,细碎的刘海垂下,遮挡住眼中狼狈的神色。 沈枝眼眶颤动了一下,美眸微眯,健康粉红的嘴唇轻启:“你……” 第76章……克制些 傅思明双腿分开跪在床上,衣衫半解,最大限度的露出皮肤方便上药。 昨天沈枝试过了,躺着绑翻来覆去不好上药,跪坐着涂完后面可以涂前面。 今天一定要速战速决! 不给他挣扎的机会! 沈枝压下心头的不适,忽略眼前之人的异样。 上药而已,很快就好。 傅思明浑身多处纱布缠绕,古铜色皮肤在纱布裹缠下若隐若现,流畅裸露的肌肉隐于轻薄的布料间。 手臂伸直,被沈枝紧紧反绑于身后。 腿岔开,膝盖着力,脚尖垫住跪直。 如果腿收拢,脚尖放放,这模样直接可以送上刑场了。 他不能完全坐下,会压到伤口,如果是这样,她得快一点。 “枝枝……我们换个……姿势。” 他抬起头,额上冒出一层薄汗,灵动性感的桃花眼中水雾汪汪,开口跟沈枝商量。 沈枝无视了他的诉求,动作麻利地拿出药。 “你忍一忍,马上就好。” 傅思明微微蹙眉,不确定沈枝是否洞悉了他的狼狈。 说话间,沈枝手中拿着胶布和药盘过来,傅思明立马紧张的吞咽口水,往后退。 沈枝面容冰冷,眼帘里映出傅思明健硕又高大身躯,睫毛微微颤动。 随后将目光移开,她发现傅思明受伤了也不安分,趁她取药的时间乱动,把床上无菌敷料、纱布、衣物弄得一团糟! 沈枝看着他慌乱闪躲的眼眸,深深地叹一口气,欺身而下,附在他耳边,语气充满无奈:“克制些……” 傅思明止住动作,抬眸瞬间闪过惊讶,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涌动着,心抑制不住地撞击着胸膛! 沈枝,你知道! 你并不是全然不知,那你还…… 不待傅思明多想,沈枝抽出一条崭新的黑色布带蒙住了他的眼睛。 “枝……唔?” 把他的嘴也堵上了。 “你的眼眸太勾人,还是不看为好。” 沈枝审视着蒙住双眼堵住嘴的傅思明,见他胸膛起伏,轻蹙的眉头还是暴露他的情绪。 还是不够。 或许应该给他安排个黑色头套。 把整张脸全部遮住! 就不会再蛊惑人心。 好像还是不够。 那起伏的肌肉、上下滚动的喉结、挣扎的手臂、乱蹬的腿也是她的干扰项。 先这样吧,开始换药。 “唔枝,你唔唔唔么对唔。” “唔……” 沈枝,你既然知道,又为何这样对我? 不行! 本来就疼痛难忍,她又绑了他的手,捂住他的嘴不让叫喊。 还蒙上他的眼睛,人在看不见的时候了其它感官会更敏锐。 枝枝,你是在烈火烹油。 傅思明剧烈挣扎,企图挣脱控制。 “唔要唔唔对唔!” “别动!”沈枝把他推倒按住。 傅思明挣扎得太狠了! 不放倒根本上了药。 傅思明被按进柔软的被子里,四肢不断扭动。 “不唔唔样唔唔……” 沈枝的手按着他肩膀处下压,声音冷冽,富有磁性。 语气中含有危险的警告、又似安抚:“我说,收敛一点……” 再挣扎下去,她分不清他是真的因为怕疼还是因为别的了。 傅思明闻言,果然收敛了一些动作。 然而沈枝下手那一刻,他的主观意愿并没有起多大作用。 “唔唔……痛!” 为什么沈枝的药上起来这么疼? 他完全忍不了!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医护人员配的药并没有这么疼。 恢复快是真的! 剧痛难忍也是真的! 而且他有种越来越痛的趋势。 “唔……” 傅思明又控制不住乱动,沈枝只好手脚并用,用格斗术把他按住上药。 轮到涂冻伤膏的时候,他浑身已经被汗水打湿。 身体颤抖着,她碰一下,他缩一下。 沈枝拿干毛巾给他擦了擦,轻轻揭开他嘴上的一边胶布。 “枝枝,你换……药方了?”他问的是创伤药。 沈枝点点头。 “嗯,完善了一下。” 傅思明头埋进被子里,眼泪顺着下巴滚进脖子里。 沈枝,我早晚死在你手上! 各种意义上的! 好在接下来涂冻伤膏不疼。 “哼……嗯?” “为什么不用手……用棉签?” “闭上你的嘴!” 沈枝眨了眨眼,觉得他发出的哼哼声太吵!于是把掀起的胶布又给按回去。 滚烫的手掠过傅思明的一边脸颊。 沈枝按空了。 傅思明脸颊一歪,避开了她的手。 “枝枝,我出汗了。” 沈枝眼神一愣,然后呢? “帮我擦擦。” 沈枝脸颊一热,眸色微深,把毛巾扔到枕头上,砸在了傅思明的脸边。 傅思明以为沈枝要扔过来砸他,闭着眼歪头闪躲了。 却发现毛巾没砸过来,于是得寸进尺: “擦一下冻伤的皮肤,棉签不好,影响恢复进度……” 昨天她说这药需要按摩抹匀方便吸收的。 沈枝就知道,撕开胶布,傅思明这张嘴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她做起身状,准备下床:“我去喊魏博阳帮你涂。” 不就是用手吗? 庭院里那么多人,谁还没手了。 “枝枝,别!” 傅思明连忙拒绝,脸往枕头上一埋,自己把胶布粘上。 沈枝眼眸微眯,盯着他瞧了两秒。 他真的很考验她的忍耐限度。 片刻后,沈枝用旁边的凉水洗了手,拿干毛巾擦拭过后,沾着药按在傅思明的背上。 傅思明抬头,眼神瞬间清澈。 果然,又赌对了! 傅思明心中狂喜。 这一次他很克制,只发出很浅的哼哼声。 沈枝冰冰凉凉的手柔软滑腻,沾着冻伤膏落到他肿胀发热的皮肤上,说不出的舒服。 而沈枝的手与他滚烫的皮肤接触摩擦,手心柔嫩的皮肤染上一丝灼意,指尖也变得滚烫起来。 她的狐狸眸水润灵动,如同晨曦中的湖泊,清冷不带一丝暖意,但就是让人充满希望。 傅思明偷瞄一眼,心脏控制不住地为她跳动! 他喉结滚动,轻轻咽下口水。 脸颊似朝起的云霞,太阳的炙热传来,变得越来越烫。 傅思明眸光幽深,此刻有些后悔,如果手能动,他很想一把抓住沈枝的手,让她别涂了。 可这是他求来的! 而且他的手被反绑得生疼,根本使不上力! 第77章明天怎么解释? 揭过一次的胶带粘得不牢,更何况还是他自己用脸蹭着枕头随意贴上的。 蹭一蹭就掉,但他不敢揭开,怕发出不受控制的声音。 皮肤战栗着,微微发抖。 今天沈枝也没有用她清冽的嗓音说那句:“别抖!” 于是他停不下来,渐渐弓起背,握紧拳头…… 沈枝的手还有有素不稳的涂抹、按摩。 为什么她永远这般云淡风轻? 傅思明咬牙暗恨,瞳孔中怒火翻涌,一点一点沉寂于眼底。 沈枝涂抹完,停手,顺势解开了傅思明的手。 结实有力的手腕,被布条压迫皮肤组织后,出现了红肿和几条很深的勒痕。 沈枝见状目光一黯,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心疼! 布条束缚得很紧,解绑的时候能感受到血液流经身体那种针刺般的酥痒。 得到自由后,傅思明一个转身将沈枝按压在床柱上,骨节分明的大手包裹住她的肩头,深沉如墨的眼里是怒火。 他的目光左右打量,试图从她眼中找出一丝情愫。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沈枝眼里如清澈的潭水,与他对视。 傅思明眼部肌肉微缩,嘴唇颤抖,捂着心脏难受的皱紧眉头。 他不信! 不信自己在她心里掀不起一点波澜! 沈枝挣脱他下床,傅思明无力地垂下双臂,低头跪在床上,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沈枝有素不紊地把东西收进药箱,挎在肩上推门离开。 “哐哧!” 古朴的雕花木门关上。 傅思明瘫坐在床上,久久无法回神。 门外。 沈枝借着灯光瞧向自己烧红的双手,心跳剧烈加速,指尖轻轻颤抖。 一片雪花飘落到她掌心,瞬间融化成水,带来冰凉的触感。 她明明更换了策略。 为什么还是这样? 刚刚上药的时候,被束缚住手的傅思明,像只凶猛暴戾的野兽,她差点压制不住! 还有刚才按住她的那一瞬间,像极了从黑暗中窜出、露出獠牙的头狼,好像一秒就会咬断猎物的脖子! 他的攻击性越来越强,好像也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 不知道哪一天就失控了。 届时她又该如何应对? 沈枝眼中的冰霜渐融,站在廊下深吸两口气后收住思绪,迈开腿回屋。 洁白的雪花洋洋洒洒的洒落人间。 另一间房。 魏老爷子的拐杖杵在地上,喊住要破门而出的魏博阳:“站住!坐下!” 魏博阳在门口站住。 同为心肠冷硬的人,魏博阳怎么可能不清楚,方才瞧见沈枝接雪那一幕代表什么? 她分明就是动容了! 傅思明那小子的计策成功了! “他在借故装疯欺骗小枝,小枝心软,我去教训他!” 老爷子颤颤巍巍走过来,把门关上。 “小枝才是自己人,爷爷你怎么能偏绑傅思明那臭小子呢?” 要他说这种人就该打断腿扔雪里! 省得放出来祸害单纯的小枝。 老爷子一看魏博阳冰冷略带怒容的神色,眉毛皱得死死的。 他这个高大孙也是一个铁树不开花的孤家寡人,不识情滋味。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外人不要轻易插手。” 傅思明就容易吗?他也不容易。 “小枝她有自己的判断,何况思明也没有用强硬手段。” 魏博阳心道:他还敢用强硬手段? 老爷子拧眉啧了一声,跟魏博阳讲这些,简直是鸡同鸭讲话! “总之,你不许去!” “小枝心里是有主意的人,不需要旁人过多干涉……” 老爷子又拉着魏博阳说起道理。 外面。 他瞧见傅思明穿着单薄的睡衣和拖鞋追了出去。 此时,沈枝正在洗澡。 今晚的水温无端比昨日高了两个度,灼热的水蒸气将她包裹在其中。 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 沈枝在心里告诉自己。 或许可以考虑考虑钟鸿飞的办法? 出来后,空气中的冷空气扑面而来,沈枝被冻得迅速钻进被窝。 闭上眼睛后,今夜的床褥也格外温暖。 外面。 傅思明站在廊下,看着她屋子灯由明到暗。 来的时候他一遍遍在心底对自己说: 沈枝是骗人的!骗他放弃!骗他死心…… 吹了一会儿冷风后他清醒了。 他为什么能无缘无故扑倒沈枝后全身而退? 这放以前根本是不敢想的事情! 他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很多事情没理清思绪,忽略了很多东西…… 退一万步来讲,哪怕沈枝真的不为所动,他就会放弃吗? 不可能的! 他会不断地改变策略,直到得到她心的那一天为止! 夜色寂寥。 趴在阳台抽烟的魏博阳看到一个黑影失落的转身走进黑暗,他掐灭烟头,也准备回屋就寝。 这时,一个黑影翻身来到二楼。 夜间巡视的保镖刚要动,魏博阳便伸手制止了。 他心下怀疑,准备静观其变片刻再出手。 那边,黑影绕了一圈,准备翻窗。 一只力大无穷大手从暗处伸出来掐住了他的脖子。 “砰!” “额嗯!” 重物砸到地上的声音和黑影的闷哼声同时响起。 魏博阳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动了动指头,吩咐后面的人:“带他去仓库。” 他就知道,傅思明那小子没那么容易死心! 果然刚刚只是虚晃一招,人还守在沈枝门外! 跟他玩心眼…… 算了,看在他今晚抓住一个贼的份上,先不追究了。 仓库。 一口大水缸面前。 昏暗的灯光下,傅思明拖着一个人的腿下楼梯。 借助光源,他看清了来人。 一个发型很酷发尾微黄的痞帅男人,就颜值来讲,放在人堆里还算惹眼。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噜……” 傅思明单手抓住这人的头发按进冰水里。 捞起来的瞬间,少年开口说话了。 “我是江城楚家人,跟魏家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噜噜噜……” “你有本事打死我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噜噜噜噜噜噜……” “我咕噜噜咕噜咕噜……” “嗬咕噜噜噜噜噜噜……” “……” 半个小时后,傅思明将这个人的头按着插入门口脏兮兮的雪堆里。 “欢迎下次再来做客!” “下回记得走正门。” 说完,他拧了拧湿漉漉的袖子,扬长回屋。 真是的! 手臂上的伤被冰水泡过,加上刚才没收住力,有点崩裂了,明天不知道怎么跟沈沈枝解释! 魏家的保镖在他离开后,马上走过去,把人从雪堆里拔出来,抬走扔在外面马路上。 动作得快! 人被傅思明拖出来的时候就进气少出气多了,再闷雪里一会儿,他们怕人死在魏家。 把人扔外面,会有人来救的。 他们就不信,外面没人守着。 第78章关心是骗不了人的 翌日清晨。 餐厅。 沈枝穿着赫本风黑色大衣下楼,腰间系了一条细细的、很有设计感的皮革金属腰带,皮革的一端延伸出去,垂在大衣外侧。 干净利落,是她素爱的极简风格。 她脱下保暖的黑丝绒手套,傅思明盯着手套上很有质感珍珠瞧了很久。 老爷子见她手里还拿着一个遮雪用的厚蕾丝编织装饰的黑帽,瞥了一眼外面一直没停的风雪。 “这天你还要出门吗?” 素来不怕冻,连毛衣都不肯穿的老爷子抖了抖身子。 这么冷的天,他都不敢外出赏雪。 不过待会沈枝出去说不定可以…… 魏博阳的目光落在沈枝手腕上的黑金手表上,他选的,果然很搭! 傅思明右手臂的深色的衬衣袖子高高撩起,目光从沈枝的手套上移开,注意到魏博阳的眼神。 他咬了咬牙,心里暗恼。 沈枝不喜欢戴装饰,所以他之前准备的都是些胸针衣物手套之类的时尚单品。 没想到让魏博阳捷足先登,给沈枝送了块表! 沈枝还特别爱惜,除了洗澡每天都戴在手上。 傅思明咬碎后槽牙,眸色阴郁。 魏博阳本来没怎么在意,但看到傅思明吃瘪的眼神,嘴角上挑,露出一个温润中带着几分嚣张的笑。 他身体靠向椅子背,微微后仰,把手里没点的烟收了回去。 沈枝凉凉的目光落到傅思明肌肉流畅的手臂上。 那里有一个本来在结痂的伤口裂开了,还有点发炎迹象。 “让人给你重新上点药。” 她不过问怎么弄的,也不想再跟他折腾。 傅思明眼神震惊! 为什么她不给他上? 沈枝不管他了? “先吃饭!一会餐要凉了。”老爷子发话了,打断了他们接下来的动作。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冬天饭菜凉的快,再不吃就要凉了。 沈枝安静的喝着白菜瘦肉粥,旁边还有一根油条一杯豆浆。 傅思明低头扒完一碗加肉蛋炒饭,又添了半碗。 饭量增加了。 沈枝余光瞟过这一幕,心道。 吃完后,傅思明的手又伸向刚出蒸笼里的两个肉包子。 沈枝凝眉,出言制止:“饭不可贪食,适可而止。” 再吃下去,肠胃怎么受得了? 傅思明有段时间挨过饿,后来便对饱食有了一定的执念,每次一定要吃到饱才会停下。 他懵懵地望向沈枝,伸出到一半的手缓缓收回。 老爷子怕他噎着,给他倒了一杯鲜榨橙汁。 傅思明指着沈枝抿过一口的豆浆。 “我想喝豆浆。” 沈枝喝粥就差不多了,油条也吃完了,这杯豆浆喝不喝无所谓。 傅思明见她默许,便伸手去拿她的杯子。 魏博阳本来优雅地吃着眼前的早餐,闻言,凌厉的目光扫向傅思明。 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那杯明明是小枝喝过的。 老爷子看着饭桌上三人互动,笑而不语。 傅思明都按在杯子上了。 沈枝眉头微蹙,声音如敲冰碎玉:“喝橙汁!” 橙汁酸甜可口,助消化,也能解腻,正是他需要的。 傅思明止住动作。 老爷子笑眯眯的把橙汁推了过去。 傅思明看了一眼,没动。 老爷子看穿了他的心思,劝道:“喝吧,酸不了你。” 醋都不怕酸,还怕橙汁酸? 老爷子爱吃甜橙,所以他的橙汁酸甜适中,甘润可口。 沈枝慢悠悠喝完碗底的粥,起身拿上帽子,准备出门。 傅思明谢过老爷子,接过橙汁喝掉。 拾起沙发上装在透明防尘袋的毛衣,亦步亦趋地跟上她。 沈枝回头,眼神充满疑问。 跟着她干嘛? “枝枝,我的衣服坏了,他们都补不了。” “你先放着。”她忙着出门。 话音刚落,傅思明就开始急了。 沈枝不得不解释:“我是说,你先拿到我房间放着,我现在不会补。” “手臂的伤自己处理,房间有药。” 她没补过,得回京市问问教她织毛衣的程姨有没有修补办法。 魏博阳用完早餐走过来。 “小枝,我今天没事,是去济生堂坐诊吗?我陪你去。” 最近她出门不太平,他得跟去震慑一下暗处的宵小。 如果京都魏氏的名头不管用,还有不怕死的往上撞,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傅思明眼睛瞪大,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语气针锋相对:“我也去!” 两人眼神在空中对视。 昨天就陪沈枝出门了!今天还去? 魏博阳眼神挑衅。 没办法,为了小枝的安全。 出乎意料的是,沈枝和魏老爷子都没有阻止傅思明跟去。 魏博阳着眼前这个无比碍眼的显眼包,恨不得一脚把他踹进河里! 脑中却响起老爷子的叮嘱,只能别开眼不去看,在心里暗气。 沈枝的眼眸像早春的溪水,带着丝丝凉意,却不至于冻人。 魏博阳皱紧眉头。 沈枝对傅思明未免太纵容了些,关心是骗不了人的。 她对傅思明明显比对旁人多了一分纵容。 是一分,却又不止一分。 魏博阳不懂,傅思明除了脸比别人强了一点,身材也勉强能看,还有什么优点? 在外阴险狠辣,嗜杀跋扈,还有前科。 他提醒过沈枝几次,沈枝不是完全不知晓他的秉性,为什么还会对他另眼相待? 费解! …… 冬天是一些疾病多发阶段。 济生堂人满为患。 孙掌柜为沈枝开设了一个单独的诊台,在大堂里,相当于济生堂招牌。 忙起来的时候,魏博阳和傅思明负责煎药抬人,没事就陪沈枝说说话,时间过的很快。 直到济生堂抬进来一个病人。 保镖挤满了前院。 “救救我家少爷,他快不行了!听说今天这里有神医坐诊。” “我们几个医院都跑遍了,什么方法都试过了,说是已经回天乏术……” 魏博阳与傅思明对视一眼,前者皱起了眉。 你干的? 傅思明耸耸肩。 哪有? 他把人扔出去的时候明明留了一口气。 保镖马上就把人从雪里刨出来了,最多回去后大病一场,怎么会这么严重? 沈枝掀了掀男人的眼皮,手放在颈动脉探了探,蹙眉不解: “怎么伤成这样?” 第79章我都没动你叫什么 保镖和管家悄悄抬头瞥了眼她身后的魏博阳与傅思明,跪在地上哭得呼天抢地: “少爷昨夜不慎摔进冰冷的河水里,撞成多处骨折。天太黑没发现,又因为摔伤了爬不起来,在河里挣扎了半个多小时……” 傅思明眼睫下垂,表情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他喜欢冬泳?” 院内的沉默震耳欲聋。 “准备急救!” “把他搬到暖房,按照这个方子抓药煎好送过来,给我安排手术床。” 济生堂的大夫接过她刚写好的药方,递给抓药学徒的时候瞟了一眼,有一瞬迟疑。 有些可是剧毒啊,量还挺大。 敢这么用猛药…… 用得好能救命,用不好能送人去见阎王。 算了,这可是杏林大医! 佼佼者中最拔尖的。 “按上面说的抓。”大夫只能选择相信她。 学徒抓好药送进来,语气焦急:“人手不够!你们能不能来个人帮忙?” 病人太多了,煎药的地方也占满了,但里面的病人急需这份药! 端正坐在椅子上的魏博阳与蹲靠着椅背杵着脑袋思考的傅思明对视一眼。 魏博阳主动起身去煎药。 沈枝刚刚把脉,按了那人的手腕。 傅思明正在悔恨,昨晚怎么没有折的那只手? 楚家的人则隐怒不发,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守在门口。 人要是死了,他们今天就上门讨个说法! “来个人帮忙。”沈枝叫道。 眼见学徒医生忙成一锅粥,管家和一名保镖掖了掖袖子准备进去。 傅思明瞬间就钻了进去。 管家和保镖瞪大双眼! 这! 不像是去救人,更像是进去灭口的! 可他们再推门,门已经被锁了。 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一小时后。 姓楚的一睁眼,就瞧见床对面凳子上坐着的傅思明,对他笑得一脸灿烂。 他浑身一激灵! 以为没从他手上逃出去。 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的布置是医馆。 要不是浑身缠着纱布,加上身体虚弱,不能动弹。 他能垂死病中惊坐起,变得健步如飞,逃离这张床。 没错,就是这张脸! 他就算变成鬼都不会忘记! 昨夜傅思明打断了他好几根骨头,拖着他的腿走了一路,让他帅气的脸着地,在台阶上磕成了猪头。 还在仓库把他的头按进冰水中折磨,最后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出去,按进魏家门口的雪堆里。 傅思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低声宽慰他: “走夜路就该小心点,下次再摔这么惨,可没人救你了。” 来医馆浪费枝枝那么多药。 早知道就…… “过来。” 沈枝冷冽的嗓音打断了傅思明的思绪。 她在窗边捣鼓着创伤药,正拿着剪刀剪纱布。 早上让傅思明处理伤口他不处理,上午医馆里的人说帮他处理他也不要。 拖了一上午了,沈枝已经在发怒的边缘。 傅思明不敢耽搁,立马起身坐到她身边。 天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打在堆满医疗器械的桌上。 傅思明眸光一深,肩膀抖了抖。 手术刀? 这是做什么? “伤口已经红肿化脓了,要把痂揭掉重新处理……” 沈枝说着,把傅思明的手按到桌面上的无菌布上。 傅思明惊恐地尖叫一声:“啊啊——” 沈枝本来在低头观察伤势,听到动静,抬起冷眸瞥了他一眼:“我都没动你叫什么?” 要不是他拖了一个晚上,不自己处理,今早又不肯上药,至于拖成这样吗? 现在还敢叫。 “枝枝……” “嘶~” “嗯唔!” “轻点儿……轻点儿……” “疼疼疼!” 把刚结的痂撕下来重新处理伤口是什么滋味? 傅思明欲哭无泪,坐在窗边没忍住,眼眶中滚落一滴眼泪。 病床上的楚某人见状,一脸惊恐,一副见了鬼无处说的憋屈表情! 这人瘸腿负伤,两招就把他放倒了,眼都不眨差点送他下去见阎王。 现在居然……居然…… 把他头按水缸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傅思明咬紧牙关忍痛,手臂此刻青筋凸起。 沈枝凝眉,在傅思明手臂上按了按,掰开他因微微握紧而略显僵硬的指关节: “放松点,别紧张。” 说完这句,她手上动作也放轻了许多。 姓楚的生无可恋的咳嗽起来。 歪过头把这辈子最脏的话都骂了一遍! 处理完后,沈枝问傅思明:“还有别的裂开的伤口吗?” 傅思明摇了摇头。 “那我上药了。” “等等,枝枝,我不要他用过的药。”傅思明眼神冷冷地扫过床上的男人,一脸嫌弃。 沈枝给他用的创伤药,是傅思明用那一款。 这个人竟然用掉了半瓶! 沈枝眉头一挑,语气冷了几分。 “嫌弃我的药?” 她取出来的药,就算用不完也不会放回去,只能丢掉,否则会污染整瓶药。 没有谁用过这个说法,只在于她取用过几次。 所以沈枝觉得,傅思明为了逃避疼痛找借口。 傅思明摇头,另一个手从兜里掏出一瓶一模一样的药:“用这个。” 这是他从家里带出来的那瓶。 沈枝:“……” 有病? 早带在身上你不用!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被气笑。 但沈枝没有。 她拿起傅思明掏出那瓶药给他涂在手臂上,也没有蓄意报复。 包扎完毕后,她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傅思明则坐在椅子上,歪过头眼神阴恻恻的打量病床上的人。 “叫什么名字?” “楚……楚逸。” 楚逸咽了一口唾沫,别开眼不与他对视。 傅思明突然就笑了。 “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说罢,他抬头望了沈枝一眼,眸光温润,充满柔情。 “枝枝,我来帮你……” 楚逸把脸侧向另一边,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藏在阴影里的脸却爬满癫狂的笑,眼眸幽深如渊,连恨意都被吞噬殆尽! 什么病娇变态? 真该叫他们都来这里尝尝他受过苦痛! 好叫那帮人切身感受一把,什么叫人外有人,谁才是疯批病娇界的鼻祖! 傅思明被沈枝拒绝后,不知什么跑到病床一侧,双手撑在床沿,低眸审视着楚逸,开口询问: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很快,他的目光被楚逸手上的指环吸引。 “借我用用。” 楚逸一脸惊恐,想把指环抢过来。 却被傅思明轻轻按住。 他露出一个恶魔般的笑容,眼里充满警告。 楚逸挣扎,却被他死死按在病床上。 第80章为卿细扫门前雪 下午五点。 沈枝不放心老爷子一个人独自在家,准备告别孙掌柜回去。 后院。 “怎么搞成这样?”魏博阳压低声音问傅思明。 让他去处理一个小贼,结果差点闹出人命。 果真不堪大任! 他就说这个人不靠谱,不适合做小枝的对象。 傅思明语气薄凉,隐隐有几分恼怒:“我没下狠手,没想到他体质这么差!” 他就随便教训一下,竟然差点丢了命。 关键是还送到济生堂来了。 刚好碰上沈枝在这边坐诊。 傅思明想弄死他一百次的心都有了! 魏博阳一言难尽的看向他。 你当所有人都是你啊? 这么能折腾! 其实他相信傅思明不是故意的。 毕竟沈枝和老爷子都在家,他就算再妄为,也不敢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暴露本性! 魏博阳叼着一根烟,仰头望天。 “他不是楚家少爷。” “如果真是楚家少爷,候在这里的就应该是楚老爷楚夫人,而不是管家和保镖团队。” “他说他叫楚逸。”傅思明避瘟神一样远离他几步。 不抽烟会死啊? 都说了沈枝讨厌烟味。 每次和他谈话的时候都抽,是不是和他犯冲? 魏博阳深吸了一口,克制地掐灭烟头。 他习惯了,思考事情的时候总要点一根。 “楚家那个的确叫楚逸,可惜你把人脸打肿了,不然还能看看长什么样子。” 傅思明:“……” 他也没特意攻击人脸,只是单纯拎着腿方便拖拽…… 外面。 楚逸保住性命,本可以留在济生堂住院,楚家人却坚持把他带回去。 楚逸坚决不肯! 他的指环被傅思明拿走了,就这样回去他会被打死的! 他将愤恨的目光投向傅思明,傅思明慵懒地回眸望了他一眼。 楚逸立马收回视线。 这时,沈枝也看到傅思明小指上多了一抹银色。 她语气疑惑:“什么时候买的?” 有些丑! 傅思明正等她这句话呢,闻言马上笑着从手上取下指环,往身后一丢,还从兜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手。 他的目光停留在沈枝手腕上的手表一秒,然后迅速移开。 给沈枝买不了表,设计砸坏她又会心疼。 那就山不过来我过去,让沈枝给他买! 傅思明长腿迈开,越过沈枝,走到她面前,转身,弯腰,伸出手,笑着说: “捡的!枝枝你给我买一个。” 指环飞出去以后,楚逸立马不顾浑身是伤飞奔过去捡。 指环滚了几圈后掉进排水口。 楚逸不顾形象趴在镂空砖头上,手伸不进去,够又够不着,急得不行! 沈枝差点脱口而出,你不是有钱吗?自己买。 却见他亮晶晶的桃花眼波光粼粼,有几分迷醉……好看。 都说手是人的第二张脸。 傅思明的手比他那张邪魅狂狷的脸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手指骨节分明,肤色是健康的小麦黄,骨感很强,修长有力,很顶! 沈枝眸光微黯,缓慢而绵长地控制心肺吸了一口气。 “或者你留意下有没有什么适合我的,不限于戒指。” 傅思明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神色。 “好。” 沈枝别开脸,看向后方,蹙眉。 那里保镖和捡戒指的楚少爷乱作一团。 后面的魏博阳,一时竟不知道该为傅思明讨要东西的无耻手段震惊,还是为他不顾沈枝看法的肆无忌惮震惊! 这种事做了,对亲近之人不该瞒得死死的吗? 他不怕沈枝知道人是他打的啊? 今天傅思明和楚逸的互动就有些异常。 现在傅思明恶劣地抢人家指环,又反手扔进下水道。 “你干的?”沈枝眉头聚拢,神情看不出喜怒。 魏博阳听见她问话,松了一口气,好整以暇的等着傅思明遭殃! 傅思明发现了,身后的魏博阳嘴角含笑,等着看他笑话。 等着看吧! 他在沈枝面前,从来只做最真实的自己。 除了某些时候需要伪装,他向来不惧沈枝发现他的真面目! 傅思明笑得一脸灿烂:“嗯!他昨晚翻你窗。” 沈枝眉峰收拢,瞥了身后一眼:“下次早点说。” 下一秒。 沈枝冷冽的声音传来:“想要什么样的?手绳?项链?戒指?” 左右不就是个小玩意儿,他要就给他。 上回执行危险任务,要不是傅思明从沈枝那拿走了一支哨笛,她都不一定能找到他。 沈枝不想留下遗憾。 魏博阳:“???” 他要你就给他买? 小枝,男人惯不得! 尤其是傅思明这样的,最会得寸进尺! 魏博阳快步上前,欲发表意见。 傅思明起身,故意将魏博阳撞向马路外。 他追上沈枝的脚步,在她面前憧憬:“只要枝枝给的都好。” 在傅思明的世界观里,礼物重在惊喜,重在期待和神秘感! 沈枝是予给予求,在我能力范围内,给你最想要的! 所以她会直接问别人想要什么,而不是自己想送什么。 关于这个,她和傅思明争论过一整天,谁也说服不了谁。 “随意是吧,我明白了。” 魏博阳追上来,错失说话良机,后面也没找到机会开口。 因为他发现,沈枝不介意傅思明狠毒和顽劣的一面。 或许她从来都知道,或者自始至终,她都比爷爷和他更了解傅思明这个人! 她只是单纯的,对他特别而已。 不管他愿不愿意相信,这都是事实! 晚饭。 氛围很十分谐。 除了魏博阳老是眼神怪异地打量二人。 夜里。 又到傅思明换药的时间。 沈枝坐在屋里,眼神放空。 窗外雪花飘飘,她手里端着一杯刚泡好的小种红茶,从炙热到冰凉。 她不想去。 晚饭过后傅思明拿着一个橙子等啊等,等啊等,时不时往门口望一眼。 橙子都捂热了,沈枝还没来。 他刚清扫过的门外又积起一层厚厚的雪。 因为敞开着门,室内的温度逐渐降得和室外一样低。 傅思明垂下头,抱着橙子双手交织,下巴靠在手背上。 他总猜不准沈枝的下一步是什么? 明明白天的时候好好的,晚上却说不来就不来。 傅思明坐不住了,正准备起身,却见门外雪地里,身着粉色针织毛衣半身裙、脚上踩着棉拖、手拎着药箱的少女。 第81章枝枝,你好了没有? 她的目光像夜里的潭水,深邃沉静,光照不进去。 嘴角轻抿,洁白无瑕的肌肤和落雪一样白,穿着毛绒绒的粉色针织毛衣和白色的半身纱裙。 傅思明的动作比脑子快,立马起身去迎:“枝枝快进来。” 其实刚刚他心里像咬开了一颗橙子,没有尝到甜,也没有尝到酸。 嘴里只有橙皮刺激性的涩,他知道咬错了地方。 可鼻腔充斥橙子甘甜味,脑中一个小人说他傻,另一个小人把那个小人一拳捶入地底。 胜利地掌控全局,说:“那么多味蕾,肯定有几个尝到了橙子味!” 于是傅思明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今天沈枝和傅思明心里都藏着事,没有说话,直接进入上药环节。 沈枝坐在床上,眼眸如晚秋的月光,清冷,安静。 傅思明趴在床上,心里在打鼓,想问,但没开口。 创伤药落到背上。 “啊!嗯~” 沈枝把后面的涂完,傅思明翻了个身。 创伤前面要多一些。 沈枝目光一黯。 从傅思明的角度来看是她眼神又冷了几分。 “枝枝,今天不绑我吗?” 傅思明的心跳在咚咚咚的打鼓。 四肢开始紧张冒汗。 他其实不是很能…… “嗯!” “不用。” 随着沈枝如同玉珠落地的声音传来,她手上的药也落到他腰腹上。 如万虫噬咬的疼通过神经通路传导,经过脊髓传到大脑! 傅思明泪花都憋出了,咬牙强忍。 沈枝动作放轻了几分。 但创伤药带来的疼痛,她减轻力道并不起作用。 “忍忍。” 本来傅思明还能忍受一二,可她这句忍忍出来,他马上飙出一滴泪。 人摔倒的时候不会哭,但如果旁边有人安慰,就会放声痛哭。 不一定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委屈,和碰到了那个可以倾诉的人。 沈枝顺手给他递了块手帕。 傅思明叼进嘴里,又拿了出来。 “枝枝,要不你把我绑起来吧。” 绑起来起码还能折腾,折腾一会儿就过去了。 沈枝没有说话。 傅思明内心忐忑,在想沈枝经历了白天的事,会不会觉得他矫情? 他舔了舔唇,低下头小心翼翼的问:“你觉得我做作吗?” 沈枝抬眸。 在没有和从未两个词之间徘徊。 傅思明瞧清楚她眼中的神色,迅速收回目光。 “我知道了。” “没有这么觉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傅思明觉得此刻空气中的氧气稀薄得厉害,心脏如同受伤后肿胀的伤口,咚咚的敲击声落下。 有一丝酸胀肿痛,但不难受。 傅思明眼睛不安的四处乱瞟,漫不经心地笑了下,舔了舔嘴唇。 沈枝停下手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 想什么呢? 情绪波动这么大? 如果傅思明身下坐的是凳子而不是床,他已经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 沈枝给他另一个伤口涂上药。 “枝枝……唔……疼!” 之前的万虫噬咬,好像变成了一万只蚂蚁在搬家,虽然还是痛,但他莫名地感受到从蚂蚁身上传来的另一种欢愉。 很荒诞! 但他就是这么好哄。 他真的只要一点点甜,哪怕尝不到,让他感受到也行。 “疼吗?” 沈枝收回手,凝眉深思。 其实这个药是专门为他而准备的,只是效果甚好,不可能不给其伤患用。 偏爱隐匿于众生。 让人无所察觉。 沈枝低眸又抬眸的瞬间,发现傅思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不似平时那般有一层水雾,温润没有攻击性,盛满爱意。 而是炽烈的火在眼底灼烧,滚滚岩浆在翻腾,极具攻击性和侵略性的目光。 他那双眼睛好像也带了灼人的温度,沈枝一与之对视就像被这热度灼伤,她快速收回目光。 傅思明嘴角微勾,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如果沈枝能接受狠辣恶劣的他,是否也能接受另一个他? 傅思明思考着…… 此时,沈枝脑袋“嗡”的一声,脑袋里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岩浆,烧起了一阵青烟,思维瞬间变得迟缓。 傅思明瞳孔一缩。 她果然…… 一点都不惊讶。 枝枝,我记得从未在你面前暴露。 傅思明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露出了渗人的獠牙,他轻笑一声。 直到新一轮的创伤药落到他腿上。 “嘶——啊!” 额头一滴豆大的汗滴落脸颊,旁边还分布着细密的汗珠。 沈枝眨了眨眼,涂抹完最后一处伤后,起身去拿冻伤膏。 “转身,趴好。” 傅思明听话地背过身去,扯过一个枕头趴在上面。 沈枝的动作丝毫没有一分拖泥带水,恨不得一次性倒上去抹完,脚底抹油跑路! 她滚烫的指尖落到傅思明肩背上那一刻,傅思明笑意更深。 沈枝浓密修长的睫毛颤动。 傅思明的皮肤滚烫,比她灼热的指尖要烫得多。 “嗯~” 克制中带着隐忍的叹谓响起。 沈枝觉得她的耳膜受到了魔音攻击,宛如恶魔的蛊惑,危险又窒息。 脑袋传来一阵强过一阵眩晕。 沈枝的手抖了一下。 “傅思明!”三个字如鲠在喉,她喊不出来。 她有些恼怒,本该斥责他,却发不出声音。 傅思明没有回头。 他眸中燃烧的火幽幽暗暗,仿佛地脉有了缺口,从地心喷涌的岩浆再也堵不住。 放任下去,岩浆终将弥漫整座雪山脚下。 他渐渐弓起背,如同舒展筋骨的野兽,做着捕猎前的准备。 他微微歪过脑袋,短暂地凝视了沈枝一眼。 她在涂药,但心思不知道跑到哪里。 手上动作凌乱有序,全凭肌肉记忆。 傅思明双手逐渐向内勾起,手肘撑床,肩胛骨硕大的肌肉隆起。 他粗重的呼吸稳而缓,收敛至极,像捕猎前几秒缩小自己存在感的野兽。 他很想开口问:“好了没有?” 但他知道自己的声音此时一定暗哑低沉得可怕,他怕一开口吓到沈枝。 枝枝,你好了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傅思明脸颊的热汗顺着轮廓,汇聚到鼻尖,滴落到枕头里。 他绷紧的肌肉开始酸疼,沈枝温暖柔软的手在他腰部流连。 傅思明眼眸暗了暗。 他一点一点放低紧绷的身体,由手肘支撑换为腰腹与脊骨支撑,手肘平放,掌心松开。 沈枝涂完最后一处,迅速起身,疾步离去。 连药箱都没拿! 第82章亲她!吻她!把她按在床头 傅思明立马起身去追。 上衣都没来得及穿,伤口处缠着的一个绷带松了,随风飞舞。 下半身也只穿了方便捞起来抹药的五分裤,脚踩着凉拖鞋就追出去了。 另一个房间。 魏博阳透过玻璃窗看到外面,沈枝在雪中疾行,傅思明穿得单薄,穷追不舍! 手上的茶杯被捏碎,嘴里的茶差点呛到自己! “登徒浪子!” 魏博阳说了一句,便起身追出去。 变故发生太快,老爷子没拦住。 那边。 沈枝动作极快,关门落锁,但傅思明紧随其后,两人隔得太近。 所以她只来得及关门,来不及锁。 看着眼前即将合上的门扉,傅思明想也没想,伸手过去阻拦! 他微微抬眸,紧张地吞咽下一口口水,看到大门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合拢,眼神微变! 以沈枝的心狠手辣,他的手今天可能要保不住了! 他眼里闪过一抹心痛! 手上动作却仍是奋不顾身的往前送。 枝枝,别走! 沈枝迅速回眸,轻轻地扫了一眼傅思明,弹射性地松开门。 傅思明大步推门而入,眼角余光瞥过外面,看到往这边极速奔来的身影,反手利落地把门关上,落了锁! 眨眼间,沈枝已经坐到桌前,手中端起一杯汤色明亮的红茶,佯装品饮。 茶正是她出门前凉掉的那杯。 沈枝恼怒地放下,换了一杯白开水。 傅思明目光灼热,慢慢扫过她的脸颊。 可能因为方才走得快的缘故,她脸颊两边有淡淡的红晕,呼吸也有几分急促。 凝视片刻,他走过去,目光变成了垂眸打量。 沈枝抬眸轻轻一扫。 傅思明眼里盛着无边滚烫,眼神中含有让人难以忽视的攻击性。 那双熟悉的眼睛里,眼神凌厉得像见血封喉的刃! 沈枝猝不及防撞入这双眼中,微微怔神。 傅思明低眸与之对视。 她的眼睛今夜格外明亮,眼波流转间,有一丝他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闪过。 她那双魅惑的狐狸眸太漂亮了! 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心动。 好似有万千花朵在他心田同时绽放,他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傅思明看呆了去! 很奇怪! 魏博阳也没来敲门。 世界在此刻变得无限安静…… 沈枝眼睫颤了颤,抬眸,随手拿过旁边的一把装饰团扇挡在她和傅思明中间。 傅思明眸光一深,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缂丝海屋添筹团扇上。 枝枝,你知不知道…… 古礼中团扇遮面是婚礼一部分,与盖头有异曲同工之效。 这把团扇配色端庄,纹饰典雅,是一件有些年份的古董,比之婚扇,不遑多让! 傅思明把手放在沈枝的手上面,捏住另一端的扇炳,缓缓移开扇面。 沈枝的目光落到他身上,瞳孔漆黑透亮。 “衣服穿上。”她微微蹙眉,说了第一句话。 她背过身去,脸颊像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非常好看,嘴唇莹润饱满,一看就很软。 傅思明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现在体内的血液都暴虐得可怕!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靠近她!贴近她!亲吻她! 傅思明并没有按沈枝的话做。 他走到沈枝面前,伸出绑着纱布的手臂,步步紧逼,将她逼到房间角落,圈禁在一片狭小的空间里。 那双桃花眼里眼波流转,情潮涌动! 枝枝,如果白天的我你能接受。 那现在的我你能接受吗? 傅思明胸膛剧烈起伏,手握紧床头的支柱,喉结滚动,舔了舔如沙漠般干燥的唇角,声音低沉暗哑,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枝枝,我想要一点甜……” 沈枝眼中快速闪过一抹羞怒,半举手腕,准备扇他。 傅思明偏过脸,轻轻闭上眼,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睁开眼睛,怒火更盛。 脑子里念头疯狂叫嚣着亲她!吻她!把她按在床头…… 趁她纵容…… 哪怕之后挨一顿毒打! 哪怕打死他,他也愿意。 孤注一掷的想法,在此刻生根发芽,他做事本就不顾一切后果,曾经更是想过对她下药。 枝枝,我想…… 傅思明睫毛颤了颤。 水不可复西。 他也不可能压下心底疯狂的想法。 心肺像狂奔了五公里那天,剧烈跳动,窒息感、火辣的灼烧感,压抑得他喘不过气! 傅思明目光微垂,放低了压在床柱上的手臂,缩小空间,使自己更加迫近沈枝。 他眨了下眼睫,声音像沙漠里干涸开裂的河流,低沉中带有一丝磁性: “枝枝,我想要……一点甜。” 沈枝漆黑的眸子中映着身材魁梧、体格矫健的他。 眸中冰山火海交融,傅思明清楚地看到了,她像乘一叶扁舟的旅人,在那片巨大的洪流中挣扎。 一面冷静,一面沉溺。 她浓密的睫毛,像冰原蓝蝶被大雨淋湿了翅膀,落在地上“嗤嗤”挣扎。 傅思明眼神震颤。 他伸手遮住她眼前的光,喉结滚动,尽量忽视她垂在身侧握紧的拳头: “嘘,别说话。” 不能看她的眼睛。 他只有一次机会! 以后也不会再有像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了! 他不在乎是自己吻先落下,还是沈枝的拳头先落下。 他只要一点甜,慰藉这一生颠沛流离的苦。 傅思明猛地一弯腰、低头、带着奋不顾身的决然和勇气倾轧而下! 一只手撑在沈枝脸颊一侧,青筋暴起。 他低头那一刹那,沈枝抬眸,看见他潮红的眼尾,盛满爱意的眼眸。 傅思明吻偏了,吻落在沈枝脸颊旁边的空气墙上。 鼻腔里贪婪的攫取她的气味,傅思明深吸一口气。 他弓着身子,皮肤并没有与沈枝接触,鼻吸吐在肩颈之间,如同恶龙吐息。 一股灼热气息缠上了沈枝。 她紧贴着墙根的身躯往后退,却已至绝境,退无可退! 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膛,脑袋嗡嗡作响,此刻的咚咚声震耳欲聋! 傅思明眼神如渊如潭,里头像住了一头会吞噬人心野兽。 沈枝你知不知道,此刻的我的心有多痛? 他转身离去,撞开的两扇门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身体里的所有细胞、所有骨骼、器官都在诉说着抗议! 剧烈的懊悔如潮水汹涌,将他淹没,虽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但他说服不了自己! 沈枝根本没来得及躲,为什么不亲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 第83章嗯?不是只要一点点? 夜,漆黑一片。 傅思明将冷水打湿的毛巾放在自己额头上,从盆中又捞出一块擦拭裸露的皮肤。 身上有伤,不宜洗澡,更何况刚涂完药,水一冲就把药冲走了。 傅思明! 冷静。 冰原蓝蝶无惧风雪,她的世界不该有雨! 不! 她的世界可以没有雨,但必须有他! 一想到沈枝转头就能恢复平静,傅思明恨不得把水盆当场掀了! 沈枝,你早晚要把我逼死! 墙上的钟摆轻轻敲打着时间,一分一秒如同细沙在指缝中流逝。 冰冷刺骨的水顺着傅思明的额头淌下,经过脸颊滚烫了一遭,变成热流滴进地毯里。 他的每一处皮肤都随主人,极其不安分! 刚擦完这里,那里又烫起来! 就像得不到冻伤膏那些冻坏的皮肤。 傅思明处于疯魔和崩溃边缘! 却不得不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黑暗中,他眸光发亮,嘴角渐渐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自说自话。 “饭不可贪食,适可而止。温以养胃,可得长生。” 生是生生不息的生,是源源不竭的动力! 他取下额头湿热的帕子,扔进冷水盆里,穿着单薄的衣服,推开后门,走入雪的天地中。 傅思明提着一把椅子在雪地里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二楼的房间背后是宽敞的花园,再往上是竹林和绵延的后山。 从他这个位置看去,可以透过玻璃窗看到沈枝房间,那里头灯火温暖明亮。 离得太近了……会控制不住自己。 傅思明将椅子挪远。 但他很快发现,这个地方离沈枝也太远! 几分钟后,他把椅子搬到雪中央,视野最开阔的位置。 既可以通过沈枝的后窗,看到里面活动的身影,又可以看到四面的天地。 就这里了,视野刚刚好! 房间里,沈枝坐在窗前,斜睨了一下后窗。 傅思明这是在干什么呢? 十分钟不到挪了三个地方。 好像是搬来屋内的椅子,坐在外面淋雪。 很快她就意识到,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凉水驱逐不了他身上的灼热,他在靠淋雪降温。 沈枝:“……” 她微微蜷起的手指动了动,手有些痒,很想把他的脑袋按进雪里! 助他清醒一下! 沈枝拉上了窗帘,决定不管他。 桌上,安神香烧掉了四分之一。 沈枝渐渐感到一阵困乏。 渐渐地,香支最后的一点星火灭了,老旧的香炉里添了新的香灰。 傅思明看着合上帘子的窗,一会儿盯着脚下,一会儿又仰头看看天上飘落的雪花。 冷冽的风雪让他的思绪逐渐清醒。 今夜看似进展了一大步,实则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这一切皆如梦幻泡影! 夜尽天明,梦就碎了。 他到底该拿沈枝怎么办? 假使沈枝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清醒,只是隔岸观火,冷眼看着他不断沉沦。 火烧到她身上,她就急一下。 火灭了,她又恢复冷漠。 他真的还有机会吗? 她一直在拒绝,都是他在强求! 此时,傅思明心里的两个小人又跳出来打架。 之前被按进土里的那个小人爬出地面,占尽上风,狠狠地嘲笑着他无能! 它把先前胜利的小人暴打一顿,打得奄奄一息、头破血流、气息微弱地倒在地上。 这有什么关系呢? 它还会再站起来,再胜利…… 傅思明想。 眼泪在微红的眼眶里打转,像迷了路一样,怎么也掉不下来。 枝枝,如果你喜欢隔岸观火。 我就烧给你看好了! 引火自焚,执迷不悟! 只要你肯将目光投向我…… 傅思明紧了紧身上灰色的毛呢大衣,围巾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毛绒绒的拖鞋里,脚后跟冻得通红。 他瞥了一眼,冷风吹在身上有点凉。 再抬眸,头上出现了一片阴影。 沈枝穿着黑色的大衣,举着一把透明的伞撑在他头顶,遮挡了天上掉下来的雪花。 “张嘴。” 傅思明愣神瞬间,一颗白色的丸子进入他嘴里,入口即化。 “唔。” “不是想要一点甜吗?”沈枝垂眸,语气平缓。 傅思明尝了尝,说道:“这颗不是糖……” 沈枝点头,“是药丸。” 杏林院那边刚研发的小糖丸,很甜! 傅思明口中,淡淡的药香和清淡甜味炸开,味蕾尝到甜味后,开始兴奋。 入口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这颗药丸一定是沈枝做的! 只有她能把夯甜配料,做成这种寡淡无味的丸子,和她炒的菜一模一样。 不甜! 他说的甜是像蜂蜜或者糖果一样浓烈的甜味,给他一点点就好。 不是这种清甜的、几乎尝不出味道的…… “嗯吧唧吧唧……” “还有吗?再来一颗。” 沈枝低眸审视他,目光怀疑,不是说只要一点点? 傅思明眨巴眨巴眼睛望向她,眼神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就这点怎么够? 他还要! 沈枝眉眼清冷,手插进兜里,不为所动。 傅思明脖子都快仰酸了,她才慢悠悠地从兜里又掏出一颗。 傅思明拉过她的手,把她的手指按到嘴边,将她夹在两指间的药丸送到嘴中,眼里露出幸福的笑。 沈枝的食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温暖柔软的唇,如同被电流击中,酥酥麻麻的感觉传到尾椎骨,她退后半步。 在她想抽回手的时候,傅思明就已经很自然地松开她。 仿佛真的只是图她手上的那一颗小药丸。 “不能多吃。” “嗯。” 傅思明眼眶还泛着红,眼里却溢出明媚动人的笑。 他的目光在沈枝宽大的大衣口袋上停留一秒,迅速移开。 这件大衣口袋空间非常大。 这样的小药丸,那里头究竟有多少呢? 她的手放进兜里的那一刻,就开始地拆掉包裹药丸的纸。 来的时候也是一样。 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将药丸送到他嘴里。 从前他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傅思明眼里的神色迅速变换。 心情也像坐过山车一样,一会儿飞上高峰,一会儿跌落低谷。 沈枝没有察觉到傅思明的神色变化。 她现在正垂眸打量傅思明的毛绒拖鞋,看到他还知道加衣服换拖鞋,心下稍松。 又瞥见他冻得通红的脚踝,微微皱起秀眉。 她抬头便吩咐道:“回去睡觉。” 傅思明抱着椅子,不情不愿地被沈枝赶回屋。 他以为沈枝会目送他回去,结果没有。 他又想,她最多送到门口就会止步。 结果沈枝直接把他送到床上,盯着着他盖好被子、钻进被窝才放心离去。 傅思明:“……” 身体好像被被子封印住了。 不是贪恋冬天被窝的温暖,而是这是沈枝要他保持的状态。 可是这样有什么用? 他今夜注定睡不着。 过了一会儿,冰冷的身躯在被窝里渐渐变暖,傅思明抱着柔软的枕头进入梦乡…… 第84章思明少爷在洗床单,洗四床! 另一头。 沈枝看着傅思明进了被窝,也跟着放心的入睡。 为什么不送到门外? 那是因为沈枝清楚,傅思明今夜一定会闹,他有多不安分她太清楚了! 但凡受了委屈,必定要以别的方式讨回来,否则誓不罢休! 要是把他放在门外就走了,漫漫长夜,他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包括但不限于: 爬她的窗、撬她的门、半夜睡披着一层薄毯睡在她床边的地毯上! 他现在心里还有所忌惮,不敢太放肆,否则,更过分的他都做得出来! 傅思明不睡,点安神香她也睡不着。 破晓时分。 傅思明抱着抱枕睁开眼,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 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与自己和解……不能怪自己…… …… 今天,外面还是铺了一层厚厚的雪,气温比往日高。 沈枝下楼吃早餐,发现餐桌空了一个座位。 她随口问:“傅思明呢?” 端着餐盘走过来的阿姨答:“思明少爷在外面洗床单!” 不用洗衣机,也不肯交给她们洗。 这可是冬天的床单,一次还洗四件套! 老爷子咳了一声,面色如常:“勤奋,会做家务。” 魏博阳把玩着手上的雪茄,表情不置可否。 片刻后,傅思明推门而入。 沈枝还没问,他抬眸飞快地扫过沈枝的面颊,然后垂眸: “昨晚手臂上伤口是最后包扎的,绷带散开了没注意……” 沈枝伸出去拿包子的手一顿。 好像是这样的没错。 他手臂的痂昨天白天被揭开了,晚上最后处理得很急,没绑稳。 傅思明跑出去的时候,绷带确实有松开的迹象。 “都坐下吃饭,今天是包子,大家都找找自己喜欢的馅儿……”老爷子活跃着气氛。 用过餐后,沈枝依旧去济生堂坐诊。 傅思明和魏博阳有事要处理,没和她一起。 连廊下。 傅思明陪老爷子在火炉边煮茶。 快近尾声的时候,傅思明把一个捏紧的雪团扔进木炭炉里。 炉中瞬间烟尘弥漫,老爷子将椅子挪后,咳嗽了几声。 “干什么呢臭小子!” 好好的往火炉里丢什么雪?他本来还打算靠在这里小憩片刻。 “冬天靠在火炉边人不会变暖,待在屋里才会。” “该回去了!”傅思明眸光微黯,语气不容拒绝。 他早晨起来,碰到老爷子锻炼,发现他一套八段锦打得十分吃力。 明明加了衣裳,却跟他说今天比往常冷。 一个不怕冷的人说出这句话,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老爷子这几日还故意支开他们,一遍一遍地在庭院各个角落赏雪。 似是有意识地把当年与亡妻的足迹再走一遍…… 傅思明留下也是这个原因。 梧桐树枯了,但它还站着。 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异常,里面的心却空了。 “小子,我会走,别拽我衣袖!” 老爷子拗不过傅思明,一面往回走,一面回头,看着他低声交代:“替我保密……” 傅思明果断地摇头。 他在手心里捏了个雪团子,左手抛右手,右手抛左手,玩得不亦乐乎。 “要是枝枝问起来,我可不会撒谎!” 他眼中的光流光溢彩,心里想着别的事。 雪团啊,就适合放在掌心里慢慢融化,就像这样抛来抛去多好,将它抛进热炉,只会弄得一片狼藉。 老爷子回头一瞪:“你!” 说这话也不脸红! …… 富明路第一条街口。 沈枝停住脚步看了一眼,转身进了一家手工作坊。 另一边。 魏博阳接见重要客户的间隙,到外面给傅思明打了个电话。 “你在哪?不是说好的你跟着小枝,我今天有事分不开身。” 他负责解决一些商业上的纷争。 纠缠沈枝的,该警告的警告,该封杀的封杀! 傅思明负责解决一些送上门的不安分的人。 “楚家在江城行事跋扈,我担心他们怀恨在心,会暗地里搞小动作。” 楚家那位性格乖戾,这些年干了不少荒唐事! 暗处还藏着不少想对沈枝不利的老鼠! 他必须得提醒傅思明一句:“你小心些!” “好,我已经在半路了。”傅思明点头应下,挂断电话。 他陪老爷子坐了一会,就起身往济生堂赶。 等到了济生堂。 孙掌柜说:“沈大夫今天没来。” 没来,怎么可能? 她明明在他和魏博阳前面出的门。 傅思明给沈枝打电话,没打通。 又将电话拨回去给魏博阳。 魏博阳刚回到会客厅,电话又响起来。 他本想直接挂断,但一想傅思明这小子没事连他声音都不想听见,再打过来可能真出了什么事。 “沈枝今天没去医馆。”傅思明说。 “那去了哪里?”魏博阳蹙眉,一时想不到沈枝还会去哪些地方。 傅思明皱紧眉头,语气焦急:“打她的电话是关机,附近我找过了,没有!” 虽然他知道沈枝轻易不会出什么事,但万一呢? 江城的势力他没有涉足,人手不足,没头尾的事也不方便惊动警察。 “好,我马上安排人去找。” “我在附近问问,看今天有没有人见过她。”说完准备挂断电话。 傅思明是边走边打的电话。 就在他将要按下挂断按钮之际,忽然看到对面街头一道酷似沈枝的身影! 她穿了一件白色高领羊绒衫,中间叠穿了一件毛妮外衫,卡其色大衣,牛仔裤。 右手拎着药箱,左手插兜里。 傅思明没为发现沈枝而高兴,一辆白色的乘龙牌长轴距载货车直直地向那道身影冲过去! 傅思明眼神惊恐,手机就从他手中掉落,摔成几瓣,他嘴巴张大,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疯了一般朝货车飞奔。 “轰隆——” 汽车撞击墙壁发出剧烈的声响,还有货物不断落下的声音。 枝枝! 不要! 那是富明路的另外一条街,距离他有些远。 傅思明过去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分钟。 入眼是冒烟的汽车,坍塌一半墙壁。 人们围了一圈,有人庆幸地说:“还好这边没人……” 哪里没人? 他分明看到了! 沈枝在这里。 傅思明浑身发抖,只觉得刺骨的冷意不断往心里钻,比当初困在雪山冰缝还要冷上一万倍! “司机没事吧?” “不知道死没死,流了很多血……” 周围嘈杂的声音他都听不见,耳边只有嗡嗡地耳鸣。 他眼眶血红,顶着杀人的目光走过去。 此刻却好像全身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腿上好像有千斤重,挪一步都困难。 他失了魂一样落魄地站在热闹的街头,四面八方的人对这次车祸事故指指点点。 呼出的白雾融入天地,很快消散,无人在意他的悲喜。 第85章别刨了,帮我拎一下药箱 他发疯了一样冲过去! 发泄似的捶打装瘪的车头,然后俯身把堆在一起的货物拖拽后扔! 枝枝等等我! 你不可以死! 你不能丢下我!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他眼眶里淌落。 周围的人都以为他疯了! 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傅思明大声地咆哮:“走开!别管我!” 他发疯似的扔粮袋,越扔越快! 眼泪跟地上漏出的粮一样哗哗往外淌。 他以为沈枝在下面等着他救。 也有可能她没有避开,被汽车压成了肉泥。 沈枝只是一个医生,哪怕她身手再好。 面对刚刚那种突如其来的情况,也有可能反应不过来! “呃呜呜呜……”傅思明呜咽哽咽着,哭得心都快碎了。 沈枝一把捏住他后颈的衣领扯过来:“别刨了,帮我拎一下药箱!” 沈枝冷冽的声音像一簇带有魔力的甘泉,浇灌在他干枯的沙漠,沙漠里开出了花。 傅思明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丧失焦距的眼眸重新中升起亮光,他缓缓转头,看清来人后,一把将沈枝拥进怀里! 眼泪蹭了她一身。 沈枝很想抬腿一脚给他踹开,但看他哭这么可怜,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本性忍住了。 傅思明哽咽着,说不出话。 周围的声音又重新进入他的耳朵。 一个大嫂子语气埋汰:“一个大男人,怎么哭成这样?” 一个大爷站在人群中解释:“你不知道,卡车冲过来的时候,这个小姑娘就站在这个位置!” 大爷指了指米袋压着的地方,比了一个冲天炮上天的动作,跟周围的人解释。 “我看见她从墙上借力,就这样‘咻’一下飞起来了,躲开了这次撞击。” 他还怀疑自己眼花了呢! 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眼! 就看到这小姑娘挂在二楼的栏杆上,一松手落到了车头,避开了这次事故。 沈枝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僵硬地拍了拍傅思明的后背。 开口不是别哭了我没死,而是:“光天化日,先松开我。” 傅思明克制地松开了她,拳头微握又放松,在心里一遍遍警告自己,克制点,沈枝不喜欢接触。 他眼睛红红地扫过周围看热闹的人群。 魏博阳的话在脑海中闪过! 楚家势大,蓄意报复! 这么宽的马路,当时那条街只有沈枝一个人,明显是冲她来的。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不是楚逸就是林奕晚,傅思明在心里补充。 而此时两大嫌疑人一个被人踩着跪在地上,一个接到了一通奇怪的电话。 前者的手被真正的楚逸一双马丁靴碾过。 “让你做我的替身,你爬在下水道捡戒指?” “楚家少爷会趴在下水道捞一个破戒指吗?嗯?” “私生子就是上不得台面!” 座位上的男人发尾有几缕白色,戴着指环的手指上纹着一个蝙蝠。 脸和地上发尾微黄的楚逸长得一模一样。 林奕晚也听到电话里的人莫名其妙夸她一顿,说什么干得不错!这么快就狠得下心要沈枝的命,他们果然没看错人。 她一脸懵圈? 拜托,她看起来像杀人犯吗? 她最近忙得不行,疯了才会让人开大货车去撞沈枝,还拉一大车满满的粮食! 电话那头的人却不信,还鼓励她: “你再接再厉!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我这里被人盯上了,暂时不方便与你联系。” 林奕晚语气疑惑:“不方便联系你叫我尽管提?”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神秘,态度肯定:“会有人与你接洽……” …… 富明路大街。 傅思明问沈枝要手机。 “你的手机在吗?我给魏博阳打个电话。” 他的手机掉下去摔成几块,电池和手机盖都摔出来了,现在肯定被路人捡走了。 魏博阳应该听到了动静,这会儿说不定正忙着满世界找沈枝。 “没电自动关机了。”沈枝回答。 本来想去济生堂充电的。 昨晚和傅思明折腾过后,她把他安顿下来就睡觉了。 压根忘了这回事。 今天路过这条街被吸引,进去以后太投入,就没想起来! 傅思明拉着沈枝的手来到外围电话亭旁边。 一把将电话亭里的人扔出去,用公用电话打给了魏博阳。 沈枝在外面给钱安抚。 “给钱?你他妈给钱就能打断我和我亲人说话吗?” “别以为有钱什么事都能解决!除非……你让我亲一口。” 他的目光猥琐摇晃,打量着沈枝的脸蛋,然后一路向下,笑得不怀好意。 沈枝一嘴巴子直接把人打得在原地转了两个圈,摔个狗啃泥! 然后一脚踩在这人小腿上。 这种事她平日里都是靠边站,有多远躲多远,什么时候会主动收拾烂摊子? 今天好心说话,结果被人调戏! 傅思明在里面和魏博阳讲电话,眼神锋利得如同见血封喉的刀,冷冷地射在那人身上。 他语速极快,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愤怒: “你快去查,查清楚是谁干的!我还有事,挂了!” 他拉开电话亭的门,气势汹汹走出来。 没走两步,就被沈枝拉到一边。 “别打了,已经教训过了。” 傅思明蛮横得红了眼斗牛,眼里是不死不放弃的决绝和勇气。 他今天差点失去沈枝,这些宵小还敢来惹他! 沈枝用尽全力,差点没拉住! 她只好说:“你一脚下去说不定得粉碎性骨折,待会儿又要送到济生堂救治……” 傅思明一听,眼神瞬间清澈了不少,回头看向沈枝,一时失语。 离这条街最近的医馆,还真是济生堂。 大医院附近也有,但济生堂盛名在外。 医术好收费又低,是附近居民治病救命的第一选择! 这么说好像也对…… 傅思明想到昨天的前车之鉴,暂时被说服。 下一刻,他看到沈枝手臂上流出一条血痕,瞬间脸色一白,抓着沈枝的手开始检查。 都怪自己粗心! 没有第一时间查看沈枝的身体情况。 他还以为她看着没事,就是真的没事! 傅思明语气焦急:“枝枝你伤哪了?你怎么受伤了还拉着我?” 沈枝拍掉他不安分的手,将他推得后退几步。 沈枝的目光瞬间变换,语气冷硬:“别靠近我。” 傅思明的目光又痛又恨,皱紧眉头,只觉得心痛无比!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一靠近就推开他? 为什么对他这么防备? 就不能给他点一点信任,让他看一眼,他真的……不是那种人! 沈枝不自然的避开他悲痛的目光,放软了语气: “一些碎屑飞来造成擦伤,冬天穿得厚,我没事。” 有事也得先到医馆才好处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傅思明含泪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心里却根本不信她的话! 衣服都破了,手臂也流血了,怎么会没事? 上次她被斧镰砍了也说没事,结果呢? 第86章今天不用你找我,我自己来 几分钟后。 济生堂。 傅思明蹲在椅子上,眼巴巴地看着沈枝给自己的手臂涂药。 他一脸好奇地问:“枝枝你上这个药,不疼吗?” 昨天那个楚逸,可是打了麻醉都从昏迷中疼醒! 最后两处伤口疼得受不了,让沈枝换成普通药。 “不疼。” 她对疼痛不敏感,这点疼痛能忍受。 傅思明将信将疑,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在她背上流连。 “真的没有其它地方受伤了吗?我看你后面的衣服也破了!” 沈枝抬眸一瞪:“再揪着不放,信不信我抽你!” 都已经问三遍了。 还问! 冬天衣服穿那么厚,破了一层外衣算什么,顶多里面有些青紫…… 傅思明搓着手,被凶后就不说话了。 沈枝低头蹙眉,暗自思索。 又是她够不到的地方。 不过问题不大! 用傅思明的话来说,伤会慢慢好的……不用处理也行。 济生堂。 坐诊时间。 傅思明像盯梢士兵一样盯着病患和沈枝,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大喇喇地坐在堂前,一只手撑在案上,像守门的关公。 “枝枝你都受伤了,要不今天回家休息吧。” 沈枝以前也不那么爱坐诊,没有紧急情况,她一般一周只坐诊两三天,其他时间都在看书、养马。 “只是一点皮外伤,不打紧。” 沈枝掀了掀眼皮,让学徒传唤下一个病人。 傅思明劝不动她,只好一脸挫败的妥协。 没一会儿,队伍里混进了些奇怪的人。 “姐姐好久不见!” “小姐,您真美,是我见过的……” 这俩人话没说完就被傅思明拉到门外,揍得哭爹喊娘! “无故占用医疗资源,我弄死你们!”他嗓音低沉阴戾,目光通红,看着真的像下一刻就要杀人! “啊!疼!手……手断了——” “救命!我腿也断了!” 沈枝在里面喊了一声:“你轻点。” 傅思明阴沉着脸,闻言回眸,对她灿烂一笑。 “枝枝放心!我心里有数!” 起码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添麻烦。 打完了,傅思明又给那俩人补了两脚。 “不是来看病吗?滚到后面重新排队!” 人群中几个浑水摸鱼的男人身体抖如筛糠! 他们只听说济生堂有个天仙一样的美人坐诊。 不知道还有个阎王在这里守门啊! 没有病来排队,就要打断手脚重新排吗? 怪不得这支队伍这么多人! 太可怕了! 不排了不排了! 一会之后,到了刚才的小奶狗和文质彬彬的男人。 他们眼睛都哭红了,身上新添的伤也让他们看上去悲惨无比。 但一想到身上的任务,不得不压下仇恨,夹起声音卖惨,向沈枝告状。 然而一个“姐”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沈枝粗暴的治疗手法治出了爆破音! “哇啊——” “啊——” 给后面真正排队的人吓得一哆嗦后又一哆嗦。 这么疼吗?! 刚刚还在犹豫的人瞬间觉得,其实自己身上这点小毛病也不是非治不可! 人群中瞬间少了十几个人。 “姐,我怎么得罪你了?”装都不装了! 傅思明在旁边笑得嚣张得意。 用这种手段逼迫沈枝,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沈枝眉眼轻抬。 她不知道有人特意设计,但不妨碍她快刀斩野草。 一次是善意喜欢的接近,两次就是骚扰了,更何况他们的目的这么明显。 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捏的吗? 沈枝目光幽深,低头警告:“我不喜欢别人纠缠我。” 傅思明在她身后笑得更欢。 沈枝以为他看热闹不嫌事大。 只有傅思明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在开心什么。 往常这个时候,沈枝会连他一起警告! 可这次没有! 怎么办呢枝枝?你好像很容易对我心软! 天黑。 华庭。 房间里,傅思明和魏博阳各自端坐在一处,交换情报。 “怎么可能没有?” 那么大一辆卡车,朝着沈枝一个人撞过来! 你说是意外? 没有人动手脚? “我不信!”傅思明起身又焦躁地坐下。 他要自己查! 等他查出是谁,他一定让迫害沈枝的凶手死得很难看! 魏博阳也很费解,但是无论怎么查,都显示这场车祸事故是意外。 晚上吃饭的时候。 傅思明说:“我要回海市一趟,解决点事情。” 沈枝闻言,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走了,就不用上药了。 熟料傅思明话锋一转,深情的目光投向沈枝:“枝枝,你能陪我去吗?” 沈枝:“……” 当然不能! 她巴不得他赶快走。 晚饭后。 傅思明跟着沈枝回到房间。 他进屋,关门,走到沈枝旁边坐下,眼神亮晶晶望向她: “今天不用来找我上药了,我自己过来了。” 沈枝保持缄默,坐在原处,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 一天两天三天。 她现在压抑不住内心的烦躁,只想把他埋进到门外的雪堆里,离他远一点! 傅思明眼中却有几分不同于往日的迫切和不安。 今天的事把他吓坏了! 他迫切地想从沈枝这得到一点安抚,一点点就好。 只需要她像往常那样给他涂药,陪他去海市就好。 沈枝的手指蜷缩着,由内而外的温暖凝聚在指尖,回来时的一路风雪都没吹凉。 她心里的烦躁愈盛。 白天看傅思明哭成那样刨粮袋,她怎么可能一点触动都没有? 她现在需要时间冷静,需要距离给指尖的温度降下去。 傅思明自顾自地开始解自己身上的外套。 沈枝目光低垂,眸色幽深,手肘手杵在桌面,遮挡自己的视线。 傅思明又开始解马甲。 沈枝回眸一看,手拍桌面上,茶碗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能不能出去?” 傅思明眼神清澈,透露出一丝无辜,语气也很委屈:“可是枝枝,我还没有上药。” 沈枝将一个药瓶拍在桌上。 “拿回去自己找人上。” 傅思明坐到她旁边,委屈巴巴的凑过来,还想抓她的手:“枝枝,你管管我好吗?” 他喉结动了动,眼中湿漉漉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委屈,声音也不似平时那般张扬,是迫切的祈求渴望。 像一只雨巷里,缩在家门外淋湿的小狗。 沈枝迅速把手抽回。 眼睛飞快眨了眨。 傅思明依旧看着她。 屋里的世界这么大,它只需要一处最靠外的角落避雨。 它只需要主人给它开个门。 他只要上个药而已。 沈枝也明白这一点。 把他赶回去给别人上药好比把门外的狗赶到别家去避雨。 它分明不会去! 想到这里,她呼吸一窒。 态度有了少许松动…… 傅思明往沈枝身边挪了挪,暗中观察着她眼中的神色。 什么狼和狗? 都是耳朵竖直,披着一身灰色的皮毛,尾巴向内曲一点,和打卷上翘的狗尾巴是一样的! 第87章我无法拒绝…… “那你坐好。”沈枝给自己的手戴上一层类似保鲜膜一样的手套。 傅思明衬衣一垮,往桌子上一趴。 他才不要像魏博阳那样,坐得端正又笔直,又不是坐龙椅! 坐直了沈枝得俯身低头,曲着脖颈给他涂,趴着挺好。 他两手撑开平抱桌面,占了一大半地方,脑袋也靠在桌面上。 沈枝回头,见他慵懒趴在桌上,一愣! 白色的衬衣褪到一半,露出宽阔结实的肩背,皮肤比正常麦色还要黑一点,应该是训练的时候晒的。 松软的衬衫被手臂结实的肌肉撑起,绷紧。 沈枝站在原地。 那句“衣服脱掉。”,因为目光多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而卡在喉咙里! 傅思明脸上微微燥热,目光闪烁了一下,想往后但没敢看。 他还以为沈枝不喜欢他晒黑的皮肤。 “怎么样,好看吗?这是你给我买的衬衫。” 很合身,跟量身定制的一样! 傅思明问的是衬衫。 沈枝眨了下眼,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脱掉。” 傅思明摸索着照做,依旧没回头。 这么明目张胆地……他也有点不习惯。 毕竟他连女孩子更亲密一点的接触都没有,只能借生活之便,偶尔拉拽会触碰到她的手。 沈枝打开冻伤膏开始涂抹,注意力全部放在他冻伤的皮肤上。 隔着一层薄薄的塑料膜,傅思明感受到她指腹的柔软,掌心的温暖。 “冻伤膏要涂多久?”他沉下心思,好奇地问。 这时候他想,要是冻伤能永远保留就好了。 这样沈枝就能每天给他涂药。 “一个星期。” 冻伤膏的疗程是一星期,他现在冻伤的地方虽然还有些红肿滚烫,但相比于最初已经好太多了。 再抹三到四天,就能好个七七八八! 剩下一点,交由身体慢慢修复。 傅思明闻言,心里十分难受! 只剩三四天了。 那个冰裂缝当初怎么不给他冻严重一点?最好冻个一两个月都好不了那种…… 他很快又想到一个问题,半歪过脑袋问沈枝: “那创伤药呢?伤口已经逐渐结痂,可以不涂了吧?” “结痂了也要涂,不影响吸收,不会让痂提前变软掉落。” “涂到掉痂为止……你要是喜欢,掉痂后还可以多涂一段时间。” 很明显,他不喜欢! 傅思明瞳孔一缩,脑袋嗡嗡作响,瞬间觉得眼前一黑!抬头一看,原来是天塌了!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语气不确定道:“开……开玩笑吧……” 涂到掉痂? 伤口越深结痂越缓慢,就算他恢复力惊人,用的也是最好的药,不得十天半个月才能掉痂? 沈枝收回灼热的手,语气淡淡:“真的很讨厌?” 她眸光一黯,闪过一抹复杂。 这种药只是铺垫,让他提前适应疼痛,如果让他知道她还准备了…… 岂不是比天塌地陷、世界末日颠覆还可怕? 傅思明低下脑袋迟疑了,脸上迅速爬上一抹红晕,他垂下眼眸,睫毛快速眨动。 他是很讨厌,但是如果是沈枝的话…… 她花心思配制、亲手研磨的药,也是她一点一点涂抹到他腐烂破碎的血肉上…… 那些致命骇人的伤终究会像枯木逢春一样一点一点愈合,会在他腐朽的躯干上慢慢发芽开出花。 他无法拒绝…… “啊!”傅思明痛呼一声,抬头瞬间眼神清澈,然后向旁边歪去。 他可以拒绝! 沈枝的手按在他肩上,往下一按。 “别跑!” 新一轮的药落到伤口上。 “嗯哼!” 傅思明左右扭动肩膀,从她手中挣扎出去。 沈枝追过来,把他堵到了墙角,按趴在墙上。 真应该找根铁链把他捆起来! 这么大力。 都用力按住了,还能从她手上逃掉! 这个位置和姿势,根本压不住他! 如果不是傅思明妥协,哪怕逼到死角也困不住。 “听话!再挣扎我要走了。” 傅思明脸贴在墙壁上,双手做缴械的动作,手掌和面前的皮肤紧贴在墙壁上。 “枝枝松手!墙太凉了!” “……换个姿势。” 沈枝左看右看,端着药,最终无奈地松开手。 傅思明得到自由后转向了她的床,双手撑在床尾的木护栏上,放低身子,方便她涂药。 沈枝刚动手涂上一点,他一把按住她的手。 沈枝眼中怒火燃烧。 傅思明一点一点往外挪,一把抱住撑蚊帐的床柱蹲下来,在沈枝发怒边缘松开了她。 “可以了,保证不跑。” 涂个药,跟给他上酷刑一样! 沈枝眼中仿佛有一团冰焰在燃烧,越燃越旺! 她的动作很快,傅思明也不敢再作妖,忍着痛让她上药。 只是一点一点缩成一团,往床边挪。 “别上我床!” 一想到他趴在她床上,一副隐忍到极致的样子。 沈枝脑袋都要炸了! 傅思明脑袋晕乎乎的,他只想找个舒适的姿势缓解疼痛,怎么会肖想在她床上上药? 流下的汗会污了有她气味被褥。 他不会这么做。 沈枝飞快把最后一点抹完。 语气生冷的赶人:“穿上衣服,回自己屋去。” 傅思明蹲得腿有点发麻,接过沈枝扔来的衣服穿上,抬眸看了她一眼,不准备妥协: “你不答应陪我去海市,我就不走。” 威胁? 好! 沈枝一个电话,打给了魏博阳。 魏博阳接到电话,看了一眼身边的老爷子,还以为爷爷不许。 结果老爷子只说了一句:“小枝求助你,还不快去!” 他摩拳擦掌过来。 沈枝坐在屋里,眉眼冷漠,语气微含怒意:“把他给我扔出去!” 傅思明穿好衬衫,抱着桌子不肯走。 魏博抓他他就躲,魏博阳拉扯他他就犟,比谁力气大。 两人纠缠了一会儿。 魏博阳也生气了,再不放手,把他的手扯脱臼,照样扔出去! “松手!别赖在小枝这。” 傅思明从抓桌子拉椅子到抱着屋内的顶梁柱不松手: “枝枝别赶我走,我们能相处的时间不多了,我只想你陪我去海市一天,就一天。” 沈枝闻言眉头一跳。 “博阳,放开他,我来跟他说。” 博什么? 哥哥都不叫了? 沈枝在他面前一直是乖顺的妹妹形象,也从未这么称呼过他。 可是这一瞬间,她的气势变了! 魏博阳矜贵谦逊,很是配合,只是在离开前留下这句话: “好,小枝你解决不了叫我,我把他打断手脚扔外面去!” 第88章和你……至死方休 魏博阳合上门出去。 沈枝从座位上起身,缓缓走来。 傅思明惊惧后退一步。 这几天沈枝的纵容,让他孟浪了些。 他不怕沈枝揍他,但他害怕这段关系重新降回冰点。 他咽了咽口水:“枝枝,有话好好说……” 沈枝这模样让他心里打鼓。 他坐在凳子上后退,但凳子很重,他搬起来的时候可以随意挪动,坐在上面却只能退几厘米。 沈枝两步走到他跟前。 她目光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眼底神色却冰冷无比,傅思明从未在她眼中看到过这种神色。 她白皙柔软的手捏住他的脸颊,迫使他抬头,语气冷若冰霜,一字一顿:“收回刚刚那句话。” 傅思明望着这双眼睛,心中无端生出一丝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收回什么? 他刚刚除了说一些口水话,就只说了一句:“我们……能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傅思明脑中灵光一闪,眼神一亮,立马尝试性找补:“我和枝枝会在一起无数个冬夏春秋、朝朝暮暮!” 和你……至死方休! 他盯着沈枝的眼睛,在心里默默补充。 “你!” 沈枝松开了手,坐到一边。 经过这么一吓,傅思明也不敢再逼她答应陪自己去海市,只能退一步商量: “那枝枝,明天可不可以来送我。” 沈枝勉强气消,蹙眉,语气冷硬:“可以。” 她要是不去,傅思明又得疯。 傅思明得到答案,立马眉开眼笑。 片刻后。 傅思明拿起桌上的药,与沈枝告辞:“枝枝,药我带回去涂了。” 沈枝的目光扫过他的脸:“嗯。” 傅思明起身开门,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合上门站在外面,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回头再看,发现沈枝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到门外。 “枝枝,不用送。”他认识回去的路。 沈枝的目光带着审视:“我看着你涂药。” 相信他回去后会涂药,不如相信猪会上树,毕竟紧急情况猪真的可能会上树! 但傅首尔明,冻伤膏他有百分之三十的概率会涂,创伤药有百分之三万的概率不会涂! 本以为逃过一劫的傅思明:“枝枝,我真的会涂,我发誓!两种药都会涂!” 所以能不能有点信任? 沈枝嘴唇冷冷地勾起一个向上的弧度,径直走到他房间,找凳子坐下。 她双手环胸坐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会涂是吧,现在就涂! 傅思明半晌不动。 沈枝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已经洞穿了他要拖延的小心思:“去把衣服换了。” 她盯着他涂。 心思被看穿,傅思明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拿着衣服去换洗室。 沈枝见床上叠好的四件套,趁他换洗之际,把床铺好。 傅思明简单洗漱一番,穿着宽松黑色的三分裤出来。 三分裤类似男生夏天打球时穿的裤子,到大腿中部位置,露出他还缠着纱布的腿。 傅思明的腿粗壮结实,肌肉匀称有力,肤色比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深一点。 很长,一看就爆发力很强。 沈枝轻轻扫了一眼,快速移开视线。 “纱布是不是缠得有些紧?”她微微蹙起眉头。 或许今天跟过来,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人有些时候没必要那么较真…… 他一次不涂药又不会死! 但跟过来盯他可能真的会被气死! 穿这么短的裤子,在她面前晃悠! 傅思明点头,目光扫过铺叠整齐的床,忍不住翘起唇角:“有一点。” 紧吗?他不是很在意。 他现在心情很愉悦。 今天的床是枝枝亲手铺的! 很快他又意识到什么,翘起的唇角弧度开始垂下。 这不代表什么! 沈枝甚至不会觉得这是亲密举动。 她只把他当朋友和亲人。 只关心他的生死和健康,不会过问别的。 傅思明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心绪。 不能急,不能气。 慢慢来…… 不一会儿,他抱着枕头趴在床上,沈枝给他补了一点冻伤膏。 轮到腿上的创伤药,傅思明坐起来,痛得把枕头角捏皱成一团。 沈枝放低了呼吸,一点一点涂抹,然后重新缠上干净纱布。 傅思明眼里映出小心翼翼的她,心中生出些许愧疚。 他忍住没有叫喊,口中还是溢出细碎的哼吟。 沈枝涂完药就走了。 傅思明不舍的目光追随她的身影到门口。 他一把将捏皱的枕头扔到床尾!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成为她的男人,成为她心里的人? 他等不及! 他真的等不及! 傅思明带着这个问题,进入了梦乡。 因为想着事情,夜里睡得不是很安稳。 沈枝回去后,给钟鸿飞打电话。 第二天。 沈枝如约早起,去车站送傅思明。 其实她面对这些送别场景有些无所适从。 对沈枝来说,来就来,走就走。 她从来都是孤身一个人,没什么牵挂。 这个习惯很难改。 车站很多人,到处都是离别的场景。 傅思明和她站在站台上告别。 没票进不来,傅思明买了一张,让沈枝进站送他。 他在路上磨蹭了一会儿,但到站的时间刚刚好,车也刚到。 送也送了,沈枝准备返回。 傅思明却不肯。 “枝枝,你再送送我,看着我入车门。” 沈枝看着他的眼睛问:“有意思吗?” 傅思明郑重其事地点头。 有! 沈枝只是没经历过,对离别和相思感触不深。 他就是要她看着他离去。 把这一幕深深映入她的眼帘! 让她忘不掉,好好记在心里! 傅思明发挥了磨人潜能,最终让沈枝答应送他到车门口。 后面陆续有人排起了长队,沈枝准备再叮嘱两句。 却见傅思明目光闪烁,低头应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面的人开始不耐烦催促。 傅思明抬头,看到下一个是拉着大件行李的乘客。 好机会! 他一把拽住沈枝的手腕,把票往检票员怀里一塞,拉着她跑进了车厢里! 后面的人拿着大行李箱和超大的行李袋,列车员主动过来帮忙帮才把东西搬上去。 傅思明拉着沈枝跑进入一段路,然后松开手。 沈枝冷冷地瞪了傅思明一眼,准备原路返回下车,改天再找他算账!路却被堵住了。 外面陆陆续续进人,都得小心翼翼擦着行李挤过来,所有人都在赶火车,逆行根本过不去。 傅思明忽略沈枝要杀人的目光,朝她招手: “枝枝,我们在6号包厢,快过来,一会儿人多挤着你。” 狭窄的过道人来人往,不站进软卧包厢别人过不来。 沈枝微微凝眉,走了过去。 傅思明帮她整理被套枕头,他还带了一次性被套…… 他一边忙活,一边说:“外面天冷,枝枝你今天起得早,先上去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第89章枝枝你站这不动,是想等我抱你吗? 沈枝的冷眸打量着他。 傅思明微垂眼睫,随后抬眸,对她笑得一脸坦然。 他要做的事,拐十个八个弯也必须做到! 要得到人也是一样! 傅思明知道沈枝生气,于是开口缓和气氛: “枝枝你站在这不上去,是想我抱你吗?” 沈枝眼神一懵,随即凌厉的目光地射向他。 傅思明飞快噤声,迅速躺到下铺,拉过被子蒙住全身,留半张脸眼巴巴地望着她。 这样沈枝要打他,就得把他从床上拖下来打!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最终沈枝收回目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脱掉鞋子爬到上铺,不想跟他讲话。 包厢里是上下铺四个铺,对面下铺和傅思明相对,侧对面也能相互看见,不选。 沈枝躺到上铺,傅思明很坦然地睡在她下铺。 上下铺视野隔绝,沈枝看不见他,也不会知道他暗地里搞什么小动作。 不错,等她睡着。 不一会儿,列车员拿着票据来找他。 “先生,请拿好您的车票。” 傅思明接过,对着嘴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列车员低下头压低声音:“先生,这边的座位……” “也是我的。” 为了不被打扰,他把同一个包间的四个座位都买下了。 可惜是从江城去海市,条件有限,是这种四个铺的包间。 如果是更远更大的省会城市,车上会有更高级软卧包间,私密性会更好,空间也更大。 “有事?”傅思明抬了抬眼皮,语气有几分不耐烦。 枝枝还跟他生闷气呢,吵醒了她可不妙。 “没事没事……”列车员连忙告退。 她过来的时候遇到有旅客在高价求购软卧位置,所以多问了一句。 沈枝睁着眼睛侧卧在上铺,听完他们的对话,闭眼小憩。 没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傅思明悄悄起身察看,确认她应该是进入了浅眠状态。 这时候不宜吵醒她。 再等一会儿。 此时,外面有人嚷嚷什么“座位”,“让给她”,声音离这里越来越近。 傅思明脸色微沉,起身合上门,走了出去。 列车中部,一个女人带着个小男孩和列车员争执不休。 “吵什么?” 列车员一脸抱歉,她和另一个刚回去同事聊天,那个同事不小心说漏嘴,说这里还有位置。 这个女人就嚷嚷着让列车员出面劝说乘客,把位置让给她! 她儿子娇生惯养,挤不了硬座。 那里又脏又乱又拥挤,人群中还混着防不胜防的扒手,人们个个脏兮兮,不知道携带了多少细菌! 她儿子哭着不肯坐。 傅思明听了一会儿,总算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这个女人不是没机会买软卧,只是舍不得花钱,又看不得儿子受罪。 现在票卖完了,儿子哭闹不止,她又来为难工作人员和乘客。 傅思明冷笑一声,他购票的时候卧铺包间的票可没卖完! 能提前买硬座,不能提前买卧铺? “要卧铺票是吧,10倍价钱。” “你干嘛不去抢?”女人一听就红了眼。 三倍她都接受不了,她要是有钱就直接买了! 原价她都有点舍不得。 傅思明懒得搭理,为数不多的耐心已经用尽,恶狠狠警告她们,再嚷嚷就把她们扔下火车! 列车员叫和女人见他眉凶目煞,不像开玩笑,有些怵,没一会儿就走远了。 傅思明转身后,背后响起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先生,10倍可以卖给我们一张吗?” 他抱着一个唇色苍白的小女孩,急得一头汗。 这个人傅思明之前也注意到了,他跟在列车员身后一路问过来。 希望有人出售一张软卧票给他,但大家一看他怀里进气少出气多的小女孩,生怕晦气,纷纷婉拒了。 傅思明回头,冷漠的眼神扫过他。 再看向他怀里的人,眼神一愣,随即有些为难摸了摸鼻子。 他不缺钱,也根本没打算卖,说10倍只想刚才那个女人知难而退。 但是如果是沈枝的话……不会放着这个小女孩不管的吧。 男人见他神色犹豫不决,险些给他当场跪下! 傅思明轻咳一声,对他说:“你抱着她跟我来,我得去问问。” 毕竟沈枝还在生他的气。 他也拿不了主意。 要是没遇到,他完全可以当没看到。 但是遇到了见死不救,枝枝一定会对他失望,她不希望他堕落! 傅思明把人领到软卧包间外,让男人在外面等候。 他进去轻轻摇晃沈枝的手臂:“枝枝,有个重病的小女孩求救。” 沈枝本来就没有熟睡,也听到外面有些吵闹,但后面听到没声了就没管。 病患求救? 沈枝立马从上铺下来。 傅思明交代了事情的始末。 男人为得到卧铺票而松一口气,还未表达感谢。 沈枝就让他把人搬进来,放在另一边的软卧,开始急救。 小姑娘的样子撑不到海市。 中年男人看得目瞪口呆,还想出言制止,傅思明把他拉到门外,安抚他:“京医大听过吗?” 男人惊惧万分,汗水还挂在额头上,眼神茫然无措:“她是京医大的学生?” 那可能懂几分急救! 但也救不了他的囡囡啊! “不是学生,是高级研究院……”好像是这么称呼的,傅思明只觉得饶舌,换了一个说法:“杏林院听过吗?” 这下男人面色放松了少许,心下一惊,有些语无伦次地问:“是集全国顶尖医学人才那个培训基地?出杏林大医那个杏林院……” 那可是医家圣地,可惜离江城太远! 男人眼神一亮!擦了擦额头的汗。 走大运了! 他的囡囡有救了! 本来他女儿今天凌晨四五点发病的,看了几家医院的医生都是治不了,让他去更大的医院试试。 他听闻济生堂有一位医术高明的杏林大医坐镇,便火急火燎地带着女儿赶过去。 没想到那边有人说沈枝今天出门了。 他只好临时买票去海市求医。 硬卧太乱,她女儿年纪太小,病情太重,他真的不忍心让女儿待在那样的环境。 男人抬起袖子擦了下眼泪,眼睛飞快眨动,避免失态。 傅思明闻言,仰着下巴摸了摸没长出来的胡茬,若有所思。 “济生堂啊……真巧,你要找的是人就是她。” 男人喜极而泣! 这是什么缘分! 二十分钟后。 沈枝施针完毕,小女孩渐渐醒了过来。 她写下药方,交代完服用和煎药注意事项,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千恩万谢! 然后掏出零零碎碎的钱,准备支付傅思明10倍车票钱,顺便递给他一张名片。 傅思明的目光扫向沈枝,与她疑惑的眼神对视。 他咳嗽一声,摆手拒绝。 不是他,他没有发苦难财! “哇!姐姐好漂亮!” “叔叔,你看我看干嘛?你也好漂亮!” 小女孩满眼都是惊艳! 瞪大眼睛仔细看!看完一遍还看! “你叫我什么?”傅思明一脸懵,连解释都忘了。 叔……叔? 女孩的父亲一脸抱歉,正要纠正该喊哥哥。 傅思明突然笑得灿烂! “有眼光!这趟车叔叔请你们坐。” 叫别人还说他比沈枝小! 他明明比沈枝大! 沈枝在他面前,才到他肩膀。 傅思明坐到小女孩身边,开始逗起了小孩。 女孩父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般人不是讨厌别人说他老吗? 傅思明听到的却是,小女孩夸他气质成熟、身强体壮、人品可靠…… 他马上在心里脑补了108个夸奖自己的形容词,从头发丝夸到了指甲盖。 顺带把沈枝也夸了个遍! 第90章总把人当猪捆确实不好……应该当熊捆 海市地下城。 吴爷被一群穿黑色西服的人团团围住。 他冷笑一声,曾几何时,他风光无限,掌控一切! 现在却躲进地下城,被人像狗一样围住! 傅思明! 他当初真是小瞧了他! 吴爷现在很后悔,为什么两年前没有杀了他,反而让他成长起来! 成长到一个自己终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就连他带的泥腿子混混,都成了海市东南角一霸! 耗帮干掉了青龙、豹、鲸三帮,直接取代了他的位置,称霸东南角! “我看走了眼,以为你是条泥鳅。” 吴夜冷笑一声。 “没想到是头藏在池塘里的恶蛟!直接跳出泥潭,游向了外面!” 现在成长起来了,反过来向他寻仇。 傅思明一刀插在他的肩膀上。 吴爷抬头盯着他,低哼一声,吸了一口凉气,后背冷汗直冒。 虽然被抓住,但他不想死! 傅思明低头凑近,语气中是满满的不耐烦:“告诉我龙三在哪儿?” 这个人自有人会处理,他待会儿还要去见沈枝,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当初一开始青龙帮主动挑衅,那时候啊强给他打电话,他因为设计逼婚被沈枝反制,没来得及过来处理。 后面过来就变成了三帮截杀! 下手最狠的就是龙三! 铁球伤他的事沈枝已经报复过,但他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龙三后面还买通杀手来刺杀他,几次害他性命。 三帮这两年都被他整垮了。 得罪他的人,他一个也没放过! “我不知道!我手底下还掌控着海市不小的市场,要不我们合作?我给你打下手,你放过我……” 他以前不是一直想跟他合作吗? 吴爷还心存一丝幻想,以为傅思明会被利益诱惑。 他愿意伏小做低,他手里掌控的可是天大的利润! “晚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 傅思明把匕首一扔,梁兴尧带人从后面走出来,接手现场。 当年他想带这群人走一条崎岖但能见光的路,这些人偏偏要一条路走到黑! 觉得他挡路了,就合谋害他的命! 现在证据确凿,还想逍遥? “你叫了警察?你别走!” “你不得好死!” 傅思明转身大步离去,郑浪带着一群小弟跟上。 有时候他在思考:没有跟沈枝走的自己在干嘛呢? 在报仇?在泥潭挣扎?在满世界追杀龙三?斗夸了吴爷,又韬光养晦找傅霖寻仇?然后去报外公的仇…… 虽然好像现在也在泥潭里,但有沈枝的泥潭,哪怕深如渊、阔如海、难测如原子黑洞,一律都统称为:爱河! 他没有恋爱脑,只是整个身、心、灵魂都被她牵引,想要无限靠近……无法抗拒,无法回头! 一个戴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抱着文件从暗处走过来。 他是傅思明在海市的金融投资代理人,高学历海归博士,李华。 梁兴尧跟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当初推荐你入特训营,怎么混到特殊行动部去了?” 他是想把人招揽到自己这边的,没想到傅思明这么争气! 特别行动部真正的精英其实在世界各地执行任务,跟他们隶属不同体系。 只有淘汰下来的才会留在国内,编入刑侦或者军事小队,负责打击罪犯、执行一些特殊任务,跟他们会有一点交集。 “长得真壮实!还高了不少!” 真不知道这小子吃了什么?两年时间,大变样啊! 傅思明忙着见沈枝,不欲与之攀谈,寒暄两句便告辞。 梁兴尧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就说了一句改天聚。 傅思明遣散了郑浪等人,带着李华大步往回赶。 七拐八拐出了地下城,沈枝靠在入口的椅子上晒太阳。 傅思明过来便脱下自己的大衣,往沈枝身上披。 里面脏乱差,他不想沈枝进来。 “外面天凉,把外套披上。” “你自己穿。”沈枝回了一句,然后说:“我不觉等得久。” 在哪里时间都是以一样的速度过去,忙碌和闲暇都是一样的。 “下午去哪?” 来都开了,她也不能赌气回去,索性就随傅思明安排。 “我要回公司一趟,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金融代理人。” 这两年他在海市的金融投资公司已经初步形成规模,都是李华在打理,他还没有回去看过一趟。 赶超为博阳,他是认真的! “你好沈小姐,我叫李华。” 李华礼貌地伸出手,傅思明把他的手压下,瞪了他一眼:“枝枝不和人握手。” 他牵都没过几次呢! 要握手也是跟他握。 李华不置可否地笑了,眼神揶揄。 醋精! 沈枝又跟着去了公司,在接待室找了一本书打发时间。 傅思明好像跟公司的人争执起来,还把人打了,但她不关心这些。 就这样一直忙到了晚上。 晚饭是在外面吃的,住处是郑浪安排的。 傅思明跟郑浪商量事情到半夜。 “笃笃!” 敲门声响了。 是郑浪。 “枝姐,明哥让我过来拿冻伤膏。” 沈枝放下手里的书,坐在屋里问:“只让你来拿冻伤膏吗?” 沈枝:“嗯。” 傅思明就交代了这一样。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待会送过去。” 郑浪应声退下。 沈枝提着药箱出了门。 傅思明刚刚洗漱出来,正在吹头发。 “枝枝,你怎么来了?” 傅思明放下吹风机,眼神有几分惊讶,唇角弧度却向上翘起。 “上药。” 沈枝的脸冷冷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傅思明眼里的光流失少许,嘴角的弧度也变得平直。 他垂下眼睫,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要先把我绑起来吗?” 沈枝认真思考几秒,不绑他就会折腾,费时费力。 “嗯。” 傅思明脸上有几分不乐意,但还是配合地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柔韧性和质地细腻柔软的绳子。 他从桌上拿起一张纸片:“可以用这种结吗?你捆野猪的手法太疼了。” 沈枝接过,抬眸轻扫过他的面颊,微微凝眉:“我不会……” 但总把人当猪捆确实不好,沈枝想。 卡片旁边写了一段注释和绳结简化示意图。 看上去不难,可以学。 沈枝端详了几分钟,若有所思…… 傅思明心脏怦怦跳,表情略有些僵硬。 他期待着,忐忑着,等待着……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眼中飞快闪过。 然后沈枝朝他招招手,他过去后就被沈枝五花大绑在床上。 沈枝手下动作没停,傅思明深吸一口气:“枝枝,不用多打一个结吧!” “我觉得你需要。”打完结后她特地留了一个活口。 傅思明动了动,发现自己一点都动不了。 本想挖个没过膝盖的坑给自己跳,演演苦肉计,沈枝接过锄头,却把坑挖得和他本人一样大。 洞口堆了无数土,压下来能把他整个人埋了! 沈枝拿药开始涂。 傅思明歪头见到她的动作,紧张地往里面蛄蛹! 真是一点缓冲时间都不给他留啊! 沈枝表情镇定,手上端着药,放软了声音:“你不要挣扎,很快就好。” 掀起纱布的那一刻,狰狞的伤疤占据了沈枝的视野,她忽然怔住! 这么多疤痕,好几道深可见骨,要长出新肉,怎么会不疼呢? 第91章沈枝你看我一眼,别TM盯着伤口看了 来时明明做好了心理防御,还是忍不住深受触动。 她声音淡淡的,语气轻柔:“那份工作,非去不可吗?” 他可以留在海市经商,打理帮会,做做投资,也可以过得很好! 从冰裂缝回来那天她就有些想问,但后来想了想,不想干涉他。 “枝枝你知道我的,贪慕权势!权力到了我手里那就是我的命!” 但你比我的命重要! 放手是不可能的! “啊!” “轻点轻点!呼呼……慢点儿……” 沈枝知道,减缓速度其实并不能减缓疼痛。 快刀斩乱麻,他反而会舒服些! 起码疼的时间短。 但傅思明好像受不了。 所以她听他的,放慢了速度。 只是今日捆他的绳子颜色过于惹眼。 像一张纵横交错的巨型蛛网,网住猎物,总吸引她的眼睛去看。 沈枝移开目光,舒一口气。 专注些! 她低头看向伤口。 傅思明都被捆起来了还不安分,在床上蛄蛹,沈枝便给他按死。 “枝枝别这样,给我留一点空间……” “会喘不过气……” 沈枝没有把他嘴堵上,于是他在不停地叭叭。 “枝枝,枝枝,你理理我……嘶!这个伤口被压住了,疼!” “轻点儿,让我缓缓!别着急涂……嗯……下一个。” “……” 他很能挣扎,捆再结实也是一样。 到后面涂完创伤药,涂冻伤膏的时候,他的皮肤表面像燃了一层火一样。 滚烫了沈枝的指尖。 她缩回手,准备不看不听,把药上完赶紧走。 到了最后。 傅思明的背绷得像一张弓,跪坐在床上,低着头不说话了。 汗水打湿了额前的碎发,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从他脸上滚落,进穿透被套滴进被芯里。 他咽下哽咽,吞掉苦痛,想伸手来擦擦眼泪,却发现自己被绑住了。 沈枝你看我一眼,别tm盯着伤口看了! 没有声音了。 沈枝余光一扫,瞥过一幕,她迅速移开视线。 心里如骤雨敲击着瓦片,也敲击檐下的石板路,凌乱且急! 傅思明的皮肤很烫! 像冬天烧红的炉壁。 沈枝伸出指尖,想要触碰他的皮肤,确认一下温度是否正常。 短短几公分的距离却如隔着无数空气墙,指尖在往前,却迟迟触碰不到他的皮肤。 傅思明,药涂完了。 傅思明,你是不是病了? 所有的话呛在喉咙里,她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傅思明低着头,肩膀轻微颤抖,好像是剧烈的呼吸带动的起伏。 沈枝不肯为他停留一秒! 她的手,她的目光,不会为他停顿一丝一毫,她心里只有上药。 是他画地为牢,作茧自缚! 沈枝停下所有动作,傅思明听到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傅思明不敢回头,他害怕看到她冰冷、古井无波的眼神,不想看见她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表情。 好像有十个太阳同时炙烤着他的心脏,把他围起来,快要烤到爆裂。 现在的他,受不得一丝冷意。 房间里很静,连窗外呜咽的北风都静悄悄的。 秒针不知不觉又摇摆了几个来回。 沈枝吸了一口气,指尖差两秒就要触碰到他背上的皮肤。 傅思明煎熬不已,在心里一遍遍重复: 别想她了,现在一丝冷意都能要了你的命,可就是他疯了一样想挣脱烈日酷刑靠近她…… 他最终挣脱了桎梏,先出来的是他痛苦难耐、隐忍到极致的声音: “你走啊!” 沈枝目光一沉,指尖转向后面,抽开了那个活结,拿上自己的药箱扬长而去。 不!枝枝别走! 你摸一下我,你看一眼我! 傅思明发了疯似的想要贴近她,但他控制不住自己肖想她。 “哐当!” 大门合上的声音传来。 他扭动着身体,虽然活结抽散了,但他要凭自己解开身上的捆绑还是不容易! 他追不上! 他躺在被套上,任由冷风吹进来,慰凉滚烫的肌肤。 一遍一遍平复那颗被太阳烤裂焦灼的心。 懊恼、悔恨、不甘和不安侵蚀着他的神经。 冷静! 冷静下来想想怎么解决。 被子外的脚先被冻得冰凉,他把脚缩回被窝,侧身向内思考…… 另一边。 沈枝回来的路上吹了冷风才发觉…… 傅思明骗她! 夜色浓稠,弦月如钩。 “嘶啊!” 傅思明被一桶冷水激醒,凶戾的目光射向床边。 那里站着一个拎着小水桶的黑影。 “咣当!” 桶掉到地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沈枝目光沉沉,面色微冷地打量着他。 房间采光很好,外面整条街的霓虹灯光透进来,勾勒出沈枝的身影。 傅思明第一时间就从床上弹跳下来,站在床边。 他在干什么呢? 他在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得张狂肆意,笑出眼泪。 意识到来人是沈枝后,他勾起嘴角,凌厉的目光中毫不掩饰恨意波涛汹涌。 沈枝眉头靠拢,并未因这目光所惧。 恨我吧! 恨我以后就不要再找我了! 她丢下桶,毫不留情地转身就去。 沈枝离开后,傅思明收敛神色,抬起大拇指的指腹擦掉脸上的水。 目光如鹰隼深邃凌厉。 他大步跟出去。 走在前面的沈枝察觉身后的脚步,心知是傅思明跟上来了,但她依然疾行。 并没有放慢脚步或者加速。 到了房间门口,自己开门进去,快速转身关门。 傅思明本来是假装被淋湿的狗,现在变成了一头被浇透的狼。 有什么关系呢? 沈枝她,不怕狼! 他的大手一把撑在沈枝要合上的门上,眼神澄澈中带着一丝没收回的冷厉:“枝枝,我被淋湿了,今晚没地方睡。” 床也被水淹了,被套枕头无一幸免。 要真让沈枝把门合上,就没有机会了。 沈枝抬眸打量他,一句“关我什么事?”到嘴边,脱口而出变成了:“去睡沙发。” “我的房间没有沙发,只有你的房间有。” 他的房间是小的,最大的房间沈枝住着,其他地方住满了。 耗帮主打人多。 “那就去外面睡。”沈枝说出这句话,愣了一下。 这不还是赶狗去别的屋檐躲雨? 她蹙眉,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沉静的目光与傅思明灼热的视线相撞。 朔风凛凛,吹得她放在门上的指尖发凉。 “进来!” 第92章想和你做点开心的事…… 沈枝把傅思明放进来,给他拿来了毯子和干毛巾。 一回头,他把湿漉漉的衣裳脱在地上。 面对沈枝不悦的眼神,傅思明接受良好。 他低头看了一眼,捡起来,接过沈枝的毛巾和毯子走到浴室。 沈枝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人有时候不能心软,不然就会像她这样引狼入室,把家里弄得一团糟! 傅思明把湿衣服扔到浴室,擦着头发光着脚出来。 在地板踩了一地的水,还想往地毯上踩。 沈枝忍了又忍,看他没穿衣服,外面又冷,才没有立刻把他扔出去! “站在那别动!我给你拿衣服。” 过了两分钟,沈枝抱着干衣服和备用被子回来。 傅思明已经把头发擦得不滴水了。 “拿去换。” 傅思明抱着衣服来到浴室。 然后…… 他心跳猝不及防漏掉半拍,脸颊一红! “枝枝,怎么有……” “难道你想穿湿的?” “不想!”傅思明斩钉截铁的回答。 他想穿全干的! 算了,衣柜里没有什么沈枝不能看的,不能看的在别的地方。 脸颊的红爬到了傅思明的耳朵尖,不似烈火灼烧,淡淡的温暖变成灼人的热度,让他的心一阵狂跳。 节奏轻快,好像干燥的衣服上散发出来不止皂角香,还有别的味道…… 他换好衣服走出来,沈枝在浴室外放了一条毛绒绒的干毯子。 踩到上面把水吸干后,傅思明穿上厚拖鞋走过来。 他有些束手束脚,好像平时喝多了烈酒,突然喝到一口甜甜的米酒,味道不是那么甘醇浓厚,但是还不赖…… 他一下迷上了这个味道,心里溢出丝丝缕缕的甜,然后醉在其中。 脚下踩着毛绒绒的拖鞋,像踩在柔软的云上,没有提心吊胆,他只觉得云是软的。 他好像把枝枝的房间弄得一团糟。 “喝杯热水,去睡沙发。”沈枝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他的下一步。 间房很大,沙发在客厅。 房子的客厅和卧室没有做明显的分割,只有屏风和巨大的衣柜墙阻隔。 这样的好处是,卧室没门! 所以傅思明躺在沙发上,能看到沈枝的床角。 等她睡着就挪过去! 傅思明心想。 他被浇水的时候没有疯!笑得开心也是真的开心! 沈枝素来不记仇,报复回来就算全消了,要是让她记在心里,那才真的完了! 他正愁没办法解除她心中的芥蒂呢,她就来了! 但他表现得太开心的话,他一来是怕沈枝会觉得他疯了,她也没办法出这口气。 所以他要愤怒,要把心里的恨意都掏出来给她看! 可是油锅里的油热烈翻滚、已经燃起来的时候,浇凉水只会助长火势! 就像现在这样! 傅思明的目光紧紧盯着沈枝的方向。 等她睡着……他就…… 渐渐地他发现,沈枝真的睡着了,一点都没有防备。 傅思明的眉峰聚拢。 枝枝,你就这么相信我? 我自己都不信我自己! 他如同一头黑暗中蛰伏的凶猛野兽,目光中带着试探与打量,陷入了思考。 令他暂停行动的,不是她递来的干衣物,而是她的全部…… 今天的沈枝给他的感觉,好像曾经看到的一本书里提到过的: 什么什么……爱是不粗鲁,爱是不自夸,爱是恒久的忍耐,肯定没有这句! 不能忍耐! 爱是不计较人的恶…… 沈枝开门放他进来,算不算是不计较他的恶? 她对他是不是不自夸,不粗鲁,还有一次次容忍算不算忍耐? 嗯!划掉前面那个忍耐,留下这个忍耐。 傅思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后来他又想。 这是神性的爱,泯灭人欲,他不要! 分针又转了几圈,傅思明想着想着想到了梦里,搁置了今晚的计划,嘴里还说起了梦话。 “枝枝……不要站在高台上怜悯地爱我……要走下来,和我并肩站一块,走进人群里……” 单人沙发的空间不算大,容不下傅思明,所以没过一会儿,他腿脚一麻,从梦中惊醒! 他警惕的目光扫过周围陌生的环境,然后松了一口气。 傅思明拍拍胸口,现在在海市,没有危险! 他穿上拖鞋,蹑手蹑脚地起身,搬起沙发。 挪一点! 再挪一点…… 第二天沈枝醒来,发现傅思明的沙发挡在了卧室出口,他的手和脚都在外面,仰头睡得……像乌龟! 沙发是他的龟背,盖着的被子肚子上的壳,就是四肢有点长,不然更像了。 挺老实。 没有爬她床,也没有睡地毯。 这么冷的天,居然没睡醒? 沈枝走过来,弯腰打量。 和他惊地泣鬼神精致面庞不同,他的喉结有一种粗犷的美感,很狂野,配上流畅硬朗的下颌线,很耐看! 是那种看一眼就会脸红的程度! 很性感! 很野,也很欲! 锁骨只跟力量感沾边,睡着了给人一种脆弱但不示弱的感觉,充满倔强和蓬勃的生命力! 今天太阳没有照进一束光,晒到她脸上。 沈枝没舍得移开目光。 然后和傅思明刚睡醒的眼神撞上。 在沈枝的认知里,傅思明昨天很生气! 后面在她面前服软卖乖,只是换取同情,现在心里还讨厌她! “你挡我路了。”她说。 傅思明目光幽深,眨了两下眼,切换回清澈的眼神。 他起身,发现浑身酸疼,脖子也疼,好像被人打了一顿。 这天,傅思明从早上开始就在沈枝面前晃悠,好像不打算出门。 沈枝放下报纸问他:“你没有什么事要去处理吗?” “没有啊,都处理完了。” 不然昨天为什么这么拼命? 他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主要是来寻仇,看吴爷落网,他的要紧事就是复仇。 如果没有沈枝,他的每一天都将在往上爬和寻仇中度过。 他之前说贪慕权势,是真的。 傅思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额头上出现了沈枝的手背。 “你是不是病了?” 傅思明嘴角的弧度一僵。 他没病!他好着呢! 等等,他平日里也会……沈枝没有过问,现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难道是他被水泼后大笑不止,现在又突然发呆。 她在关心他的精神状态? “对!我病了!”傅思明大方承认。 他突然毫无预兆地逼近,凑近沈枝的耳朵,声音温润低沉有磁性:“所以要和你做点开心的事。” 第93章怎么不泡醋缸里? “你说的开心的事,就是来看电影?” 电影院里,沈枝拿着两张《尼克号》的电影票,傅思明则捧着两桶爆米花和两瓶可乐。 傅思明想看这个电影很久了。 他想着,昨天沈枝泼他凉水,趁机提出补偿,她不会拒绝。 傅思明不知道,沈枝其实对他的很容忍。 她理解他难以自持,理解他喜欢她。 但不能骗她去绑奇怪的结! 怎么会有人…… 沈枝回去后,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于是有了后面的事。 事后。 她以为傅思明气急了,就算不当场翻脸,也有一阵不想和她讲话。 谁知傅思明变脸这么快,当即就追过来卖惨! 沈枝理智上说不可以再这么放任他! 可看他一身单薄、湿哒哒站在门口推着门,哪怕心里强调了再多遍这是他的策略也没用! 她把他放进来了。 中午,傅思明在他耳边说那些有歧义的话,沈枝不为所动,因为他现在还没那个胆子! 他心里委屈,就会不停作妖。 现在是让她陪他看电影,后面还不知道是什么? 这次明明很生气!很愤怒!下一秒还往她身边凑! 沈枝揉了揉隐隐有些胀痛的额角。 她真的不知道,到底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枝枝快坐好,电影要开始了。” 傅思明催促着,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沈枝坐下,没一会儿就神色专注,完全沉浸在电影中去。 只是渐渐地,她发现傅思明强忍着愤怒,嘴上还挂着上翘的弧度,手却暗暗捏住椅子角,一点点用力。 沈枝淡淡地瞥了一眼,抬头望向大屏幕。 电影里的男女主正浓情蜜意,所有观影人脸上都是欣慰和感同身受的幸福笑意。 傅思明刚开始也看得津津有味,但现在他嫉妒得发狂! 影片中男主角可以亲吻女主角的手、可以和她跳舞、可以为她作画、可以…… 他们也是成熟美貌大姐姐和帅气少年的组合。 为什么他不可以? 刚开始他还忍得住,但看到他们船头吹海风,然后女主角回头与男主拥吻,他破防了! 观影厅里有人牵手,有人接吻。 比电影里更气人! 傅思明握紧得拳头举起又落 没落下。 沈枝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把他的脑袋掰过来正对大荧幕:“好好看。” 不算警告的语气,语速平缓,语调温柔。 傅思明张嘴想说话。 沈枝的食指抵在他的嘴唇上,不让他说。 温软的、柔软的指腹贴上来。 傅思明脑中仿佛有一簇火花闪过,一股的电流迅速流窜全身! 所有的不甘、愤怒,像积蓄在火山口的岩浆,顷刻间冰封万里! 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唯剩的两抹余温,留在他的脸颊。 心脏“咚咚!”“咚咚!”沉稳有力地撞击着他的胸膛,不似以往那般急切。 像地脉的跳动,稳、缓、浩大、震撼。 傅思明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和以往的都不同,是沈枝带给他的。 傅思明有些羞赧地移开脸。 他舔了舔嘴唇,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不知道往哪里放。 振作起来! 傅思明! 你躲什么? 应该直视她的眼睛,伸出舌尖,舔一舔她的手…… 这么一想,脸上烧得更烫了。 沈枝只是想让他噤声,安静看电影。 做出这个动作来的第一时间她就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唐突和失控! 可能跟傅思明待久了,受他影响。 有时候她会控制不住做出一些针对他的举动。 手触碰到他温软的唇瓣的瞬间,她想收回。 但脑子处于震惊中,她超绝的钝感力发作,没有及时抽回手。 好在傅思明主动移开了脸。 沈枝也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电影接近尾声,观众哭得一塌糊涂。 悲壮热烈氛围感染着观影人。 傅思明一点都不伤心。 但他再也说不出类似沈枝有一天掉海里,他怎么样这种一腔孤勇的话。 他觉得如果他敢说,沈枝会一巴掌给他扇醒! 简直在挑衅她对人命的重视。 傅思明的爆米花吃完了,可乐也喝了快见底。 沈枝的爆米花没吃几颗,可乐也没打开。 她总是那么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别的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 出了电影院。 傅思明低眉沉思,或许他也和杰克一样,得到了一张珍贵的船票。 他的船票通往一座未知梦幻的孤岛,那里住着沈枝。 他将抵御风浪,永不迷失航向! 无论天气多么恶劣,无论海面多么危险,无论过多少年,他终将抵达! 和沈枝看电影,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最开心的一件事。 傅思明抬头,心情明媚。 “手伸出来。” 沈枝的声音传来。 傅思明不解,枝枝是想牵他的手吗? 像其别的情侣那样牵手。 难道她看完电影,也引发了很多思考和感慨? 傅思明低头时,余光瞥到一对脸被风吹得通红、笑容腼腆低着头、十指紧紧扣在一起的情侣。 他的目光轻扫过沈枝的面颊,然后也低下头,把手递出去。 要十指紧扣吗? 和枝枝十指相扣! 他的心脏又“咚咚咚”敲击着胸膛。 沈枝把他的手背翻过来。 一件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到了他的手心。 傅思明抬起手一看。 是戒指! 虽然没牵上手,但他没来得及失落,目光就被枚戒指吸引了! 一阵难以言表的喜悦将他淹没。 “是雪山!是我们去过的那座吗?” 是他掉进去、沈枝来救他那座雪山! “嗯。” 傅思明眼眸一深,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笑着把戒指戴到左手的无名指上,把沈枝手里的爆米花拿走。 “爆米花凉了,我们去吃晚饭吧!” 傅思明那双桃花眼里亮晶晶的,像清澈河水里盛了碎星子。 沈枝不忍拒绝,于是点点头说了声:“好。” 半个小时后。 傅思明和沈枝坐在长条餐桌前。 “我喜欢中餐。” “那偶尔也要尝点不一样的,这家味道不错,我以前经常来!枝枝你一定会喜欢的。” 傅思明叫来侍者,俯首贴耳交代几句。 不一会儿,桌上摆上一低一矮两根花草长烛,一个别致的黑色敞口花瓶,里面是盛开的粉红玫瑰。 粉红的花瓣,青翠的绿叶,和蜡烛上花草的配色交相辉映。 傅思明解释:“这是这家店的特色,营造舒适的用餐氛围。” 沈枝抬眸看向他,不知道信没信。 蜡烛摆在靠墙一侧,鲜花放在沈枝左手边的桌角,傅思明右手边也有一个小摆件。 很快,菜陆续上桌。 “枝枝,你不习惯吃西餐,我帮你……” “我会。” 两人视线对上,短暂地相顾无言。 沈枝把自己喜欢的挪到靠近自己的位置。 傅思明眼神一亮,把这些默默记在心里。 他以为沈枝第一次吃,所以点了很多。 如果不把喜欢的挪到身边,待会儿可能会够不着。 然后他也像沈枝一样,把自己喜欢的挪到自己面前。 做完这些,傅思明小心翼翼地问:“你身边有喜欢吃西餐的朋友吗?” 没有朋友带她吃,她的动作不会这么熟练。 沈枝点点头:“以前有一个。” 傅思明在心里跟自己说,可能是钟鸿飞爱吃,李曦月爱吃,杏林的人爱吃…… 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沈枝喜欢吃中餐,到底那个王八蛋让她破例陪他去吃西餐? 还吃了这么多次,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原则上的东西,沈枝不好说话,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沈枝的注意到他失落的眼神,抬眸打量。 看电影里别人亲热醋,陪他吃饭醋,怎么不泡醋缸里? 不理他! 过了两秒,她叉了一个芝士焗虾仁送到他嘴边。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傅思明张嘴叼住。 芝士的甜咸和虾仁鲜美瞬间治愈了他。 沈枝低头切着牛排,随意回了句:“不难猜。” 喜欢甜的,喜欢汽水饮料,喜欢大快朵颐,吃饭时无肉不欢。 一切能带来短暂刺激和快乐的事物,他几乎都喜欢! 对某些事物的追求,简直如痴如狂! 第94章遗言算上我就罢了,怎么还托孤啊? 吃完饭,傅思明跟沈枝说: “枝枝我们回去吧,老爷子身子已经不大好。” 他把所有的事放在一天解决,和沈枝看了一场电影,吃了一顿自己单方面认为的烛光晚餐,已经够了。 “嗯,我们……”明早就回。 “铃铃铃铃铃!” 魏博阳的电话。 沈枝按下接听键。 “小枝,爷爷身体状况出现异常,你海市的事处理完了吗?什么时候能回来?” “今晚就回。” 沈枝眉头微凝。 怎么回事? 傅思明刚说老爷子身体不太好,魏博阳就打电话来了。 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我们先过去吧,东西我让郑浪开车送来。” 现在赶往车站,郑浪开车把东西送过来很快! 下半夜。 江城。 “魏爷爷怎么样?”沈枝压低声音问。 房间里,魏博阳坐在床前守着,老爷子已经睡过去。 他摇摇头,示意沈枝自己看。 屋里没开灯,沈枝给老爷子诊脉,眉毛一点一点蹙紧。 “怎么会这样?” 两天时间,老爷子的身体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89的高龄,再老十几岁是什么概念? 魏博阳与沈枝对视一眼,示意出去说。 轻轻合上门,几人长廊外。 “爷爷这两天能吃能睡,表面看不出异常,但是家庭医生说,他的病情正在以超乎常人想象的速度恶化。” 前两天他已经通知父母了。 没提前通知沈枝是因为老爷子拦着。 梧桐之死,只在瞬间。 人们以为下个春天它会发芽,其实它已经把自己埋葬在这个冬天。 毫无预兆,无力回天! 老爷子的病根是心脏问题,最是马虎不得。 后面几个小时,三个人轮流守夜。 老爷子醒过来,得知沈枝去拿药了,便让傅思明去把她叫回来。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用再给他打针吃药了,他想体面的离开。 “博阳,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老爷子睁开眼睛,眼中神采奕奕,虚弱地挣扎着起身,魏博阳去扶他。 他脸上露出温和慈祥的笑容,好似想到什么开心的事。 三个孩子都在,正好他有事交代。 不能再贪睡了,再睡下去就起不来了。 “这段日子我看你把沈枝当做家人,爷爷很高兴!” “爷爷希望你打心眼里接纳和承认她是家人,而不是因为……她是爷爷重视的人。” 魏博阳听到他交代后事一样的话,强忍着悲伤。 眼泪随着情绪汇聚然后滴落,嘴唇和着脸颊的皮肤抖动,张嘴说了几个字,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老爷子伸出枯槁的大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想到往事,眼神慈爱。 谁说博阳是不会哭的怪物? 他明明都会。 老爷子又想到什么,眼神微变,拉起他的手,语气郑重:“博阳,爷爷有件事交代……” 当年沈九针把沈枝交给他的时候曾经说过,如果沈枝遭难,魏家不要强行插手。 明哲保身,及时避难。 老爷子知道,沈九针是怕魏家受牵连。 “如果有一天,沈枝有危险,你……” “你切不可以放弃她!你是男子汉,一家人应该荣辱与共。” 让他放弃,那是沈九针的态度。 是为了他这个老友考虑。 但他不能这么想,博阳也不能。 他去了,这世间,博阳就没有一个亲人了。 人要有牵挂,不然会像游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 他希望魏博阳和沈枝能相互扶持,彼此依靠。 “不要追查沈枝母亲的事,不要去追查!咳咳咳……”会招来祸端! “爷爷,您别激动,我不查,也不让别人查。” 魏博阳没有这个想法,但他知道傅思明一直在追查。 从两年前开始,他就一直在调查沈枝的身世。 老爷子点点头。 复而面露威严,眼睛炯炯有神,看着魏博阳的眼睛,仔细交代: “别为难思明那个孩子,我知道你看他不顺眼,但是记着爷爷的话,多些宽容!” 魏博阳咬住下唇,沉痛地点头。 爷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知道了。” 老爷子见他这个死心眼的模样,又补充一句: “人心易变,你也负起兄长的责任监督他!” “你一定要保护好小枝……”老爷子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然后他松开手,指着门外:“去把小枝叫过来。” 片刻后。 沈枝坐到魏博阳之前坐的位置。 老爷子的病情她清楚。 老爷子也清楚。 所以他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小枝,博阳以后就托你照顾了,你往后看着他一点。”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让他少抽点烟。” 这小子看似靠谱,实则没有沈枝稳重。 还有,他太孝顺…… 老爷子叹息一声,这个不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不要对我进行急救,我的病是心脏问题,你那些急救当法用在我身上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他老人家可不是傅思明,经不起她折腾! “好。”沈枝答应他。 她知道,心脏发病其实很快,如果用药和医疗手段强行续命,会让人十分痛苦! 傅思明的事沈枝好像很抵触,老爷子就不多说了。 交代完这两件事,老爷子便让沈枝出去,把傅思明叫来。 过了一会儿。 傅思明走进来,站在房间中央。 目光左右环顾,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有些无所适从。 相比于沈枝和魏博阳,他经历过多次至亲离世,对这种场景感触更深! 老爷子看他站在屋里,像只迷途的巨型羔羊! 主要是羔羊没他那么大只! “坐。”老爷子客气道。 “博阳和小枝都是沉闷的性子,你性子跳脱,你帮我看着他们点。” 傅思明眼神一愣,震惊中带着质疑! 不是,你给我托孤? 老爷子眸光淡淡地扫向他,那眼神好像在说: 男人之间的信任! 傅思明一下就笑出来。 抬手反指着自己的鼻头:“爷爷,我才是被欺负得最惨那一个!” 交代遗言把他算进去也就罢了! 还让他帮忙看着魏博阳和沈枝? 后者肯定义不容辞! 前者…… 抛开事实不谈,这两个,他究竟能看住哪一个? 老爷子露出一个睿智、充满奥义的眼神,一针见血地点出: “他们都拿你没办法。” 心里却有些乐。 都叫上爷爷了,你小子还推脱? 傅思明挠挠后脑勺。 老爷子是夸他还是损他? “别打马虎眼,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指不定偷乐呢!” 沈枝没有长辈,他说把沈枝交给他,相当于变相地承认傅思明的地位。 附带一个魏博阳,多大点事? “我的能力你是知道的,我可不能保证做好这份差事。”傅思明语气谦虚,脸上的笑意却止不住。 老爷子语气缓和,神态放松:“你尽力就行!” 他只要他一份承诺,其它的交给天意。 “出去告诉他们,都回去睡觉吧,别守着我了。” 他想一个人安静地离开,不想在这么多人注视下离世。 死去的人无知无觉,活着的人注定背负全部,承受悲伤。 傅思明眉头一挑,语气很不认同:“那怎么行?” 告别就该全部人全部到齐,怎能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面冰冷的黑暗? 起码最后一眼看到的应该是至亲至爱的脸,不该是冰冷的窗柩,和沁人的黑暗。 老爷子学着沈枝的语气:“滚!” “我去把魏博阳和沈枝叫过来!” 第95章我也觉得不公平,都没给我分 凌晨五点,天将明未明。 沈枝给老爷子诊脉,脉平静浅,她把手放到他的手背,绝汗如油。 这种脉象,她上一次见,还是沈婆婆离世的那天。 老爷子宽慰她:“切记不要自责……我现在的心情,你是不会懂的。” 他已经了无牵挂,可以安心去地下见爱妻了。 没听到沈枝回话。 老爷子抬头,瞧见她眼底的神色,内心震惊:“你……” 怎么会? 他避开沈枝的目光,转而喊道:“博阳,你爸妈来了没有?” 魏博阳去门边看了一眼,不见行人,也不见车辆。 “爷爷,还没到。” 老爷子望着门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提前四五天通知了也赶不回来。 不来便不来了! 他又向三人交代:“华庭这处园林留给你们,将来也有个回忆的地方,钥匙交给小枝保管。” 老爷子想: 这段时间他们在这经历的一切,或许有一天,会成为一段啼笑皆非的回忆。 给他那个逆子?用不着! 沈枝也是家人,给她并无不可。 老爷子交代完这些,笑容安详,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魏博阳“噗通”一声,跪在床前。 “爷爷……” 沈枝走到蒲团上,沉默地跪下。 大门“砰”一声打开! 一个中年男人风尘仆仆地跑进来。 他的目光依次扫过床上闭上眼睛的父亲,跪在床边低垂着头的儿子,还有跪在蒲团不认识的女人。 他悲呼一声:“爸!” “我来晚了!”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立即买机票回国,下飞机后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没见到他老人家最后一面。 魏振华哀痛万分,捂脸痛哭! 他身后是刚刚赶来的是魏夫人庄佩兰和养女魏嬟丹。 “爸——” “爷爷!” 两人过来,各自占领一个蒲团,把沈枝挤到一旁。 老爷子过世以后,沈枝情绪低落,并没有与她们争的心情。 几人一阵哀恸悼念过后。 魏振华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委托律师。 他跪挪过去,然后起身低声问:“你是我爸的委托律师吗?” 他整理了衣衫,斟酌着开口,想询问家产是怎么分的? 他这几年虽然大多数时间在国外,但在国外运营的公司不错。 近年来也和几位重要股董保持密切往来,是老爷子唯一的儿子。 魏家家产能落到他手上了吧? “人都到齐了,那我宣布一下委托人的遗嘱。” 委托律师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并不理会魏振华套近乎。 “魏氏集团下一任继承人是魏博阳先生,持有集团36%的股份。” “魏振华先生持有集团10%的股份,加上董事长转让的5%的股份,最后持有股为15%,为公司第一大股东。” 魏振华陡然抬头,眼神一惊! 他爸越过他让魏博阳接任集团? 他不是董事长? 之前他在国外让魏博阳掌权就算了,他都说决定回国发展了,父亲怎么还…… 不行! 这怎么行? 他都打算接手魏家了! 委托人继续宣布:“沈枝小姐获得董事长赠予10%的股份,为公司第二大股东。” 魏振华听完,脸色铁青! 什么意思? 老爷子把自己手里10%的股份转让给一个陌生人? 那老爷子手里能给魏博阳的只有9%左右。 也就是说,魏博阳自己之前就有27%,他早就准备夺他的权? 魏振华脸上带着愠怒,怨毒的眼神扫向魏博阳。 魏嬟丹眼神震惊地看向沈枝,老爷子把股权转让给了这个外人? 那她呢? 她才是魏家的养孙女! 魏嬟丹低下头,拳头捏紧,内心期待老爷子也给她也分点。 她要的不多,5%就够了! 魏家5%的股份,够她在京都那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挥霍无度地过完下半辈子! 只要魏家不倒,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然而没有! 什么都没有! 沈枝也有几分震惊,老爷子把股权转到了她名下? 她有些不知所措!看向魏博阳,却发现魏博阳低头哀思,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无法对外界做出回应。 委托人说到华庭园林给沈枝的时候。 魏振华面目狰狞,略显扭曲地质问:“凭什么?这是我妈的故居!” “她要房产,华庭下随便分一栋豪宅给她就行。” “我不同意!” “还有股权分割,这不合理!” 魏振华脸庞气得扭曲发白。 逆子夺权,陌生女子分走了他家的巨额财产,这叫他怎么冷静? 庄佩兰拍了拍他的胸,帮他顺气。 魏振华一把掀开她的手。 他咬着后槽牙,目光如冷刀子般扫过沈枝,走到魏博阳面前。 “逆子!把股权交出来,这个董事长轮不到你来坐!” 他回国了,魏家应该交到他手上。 魏博阳缓缓摇头,依然沉浸在老爷子逝去的悲伤中,无法走出。 魏振华往门外看了一眼,没见到那几个熟悉的面孔,他皱起眉头。 “你伍叔他们呢?”就是跟他来往密切的那些股东。 魏博阳还是摇头。 这些人在爷爷去世前已经卸任了,不然他这么多股份哪里来? “啪!” 魏振华一巴掌打偏了魏博阳的脸。 “逆子,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在场的人纷纷一惊。 沈枝跪着的膝盖一动,傅思明不动声色的把手按在她肩膀上,冲她摇摇头。 这是魏家的家事,老爷子尸骨未寒,闹事她摘不出去! 更何况有老爷子转让股份的事在前,魏振华正等着她犯错呢! 傅思明低声交代:“你不能动。” 魏嬟丹冲上去抱住魏振华的手臂:“爸爸,你不要打哥哥!” 庄佩兰见状一惊,把魏嬟丹强行拉回来。 她老公动手的时候,过去只会被迁怒! 她养女娇滴滴的,被打坏怎么办? 魏振华抓住魏博阳的衣领,把他提起来! 他眼睛里快喷出火来,拍着魏博阳的脸颊,唾沫口水横飞:“你说话!” 魏博阳低垂着眉眼,好像失了魂一样,一言不发。 “说话!” “啪!” 猝不及防又一巴掌过去! 门外的老股东们纷纷皱眉。 傅思明都惊了! 怎么有人挨打不躲? 魏博阳却好像突然被打醒了一样,唇角上扬,咧开嘴笑了。 魏振华见状,怒火中烧! 又笑?又是这副鬼样子! 小时候打他,他也不哭,永远只会笑。 也不会认错和服软! 逆子! 魏振华凭借距离优势,又给了魏博阳几耳光,专挑他脸上打。 魏博阳没有反抗,颤颤巍巍从兜里掏出一根雪茄点上。 这幅画面深深地刺痛了魏振华的眼睛! 又抽烟! 又不躲! 这个疯子! 逆子! 他高高举起右手。 傅思明截住他的手,一把甩开! 他看了一眼,一边抽烟一边笑的魏博阳,发现魏博阳状态明显有些不对。 这是……心理创伤后遗症? 他皱眉,这一次,沈枝不能出手,魏博阳也不能。 傅思明的目光投向沈枝,示意她安心。 魏振华看了沈枝一眼,又看向傅思明,怒喝:“你又是谁?” “我是魏思明,老爷子新收的养子!” “你觉得家产分得不公平?我也觉得不公平,都没给我分!” 第96章我是捡来的 魏振华气糊涂了,脱口而出:“我爸怎么会收你这么小的养子?” 傅思明摸摸鼻梁,抬头打量着他,一本正经地解释: “爸他离世前得了阿尔茨海默病,记忆停留在自己四十年岁,还把你忘了。” “他依稀记得自己有个儿子,和我投缘,所以收我当养子。” 说完,他在魏振华脸上清楚地看到愤怒与不可置信交织,眼里的光裂开了! 他质疑的目光扫过杨叔等人的脸上。 在园林工作的众人皆低下头,不做反驳。 他走了两步,来到沈枝面前。 “你又是谁?我爸怎么会把10%的股份转给你?” “还有这座园林,是我妈的故居。” 他现在就像父亲去世,回国面对父亲乱分家产的独子。 愤怒、憋屈、又觉得这一切又那么荒诞可笑! “爸,小枝她是沈姨的传人。”魏博阳回过神来,解释一句。 但他说话声音太小,没几个人能听见。 爷爷生前一直在提这事,沈枝还没来之前就跟他提过无数遍。 父亲如果真关心爷爷,不可能一无所知! 但他现在要否认沈枝的身份,这样才有机会拿回她手里的股权。 拿过来他就有25%的股份了,未必不可以搏一搏! “沈小姐是魏老先生收养的孙女,这是收养养证件。” 委托律师递过来一本老旧的小红本和一叠资料。 魏振华皱眉,却不得不伸手接过。 一看时间,15年前! 他一把将资料砸在地上,转身怒斥:“什么收养的孩子?她怕不是我爸和沈九针的私生女!” 沈枝抬眸,冰冷的目光与之对视,声音冰冷,语气平缓地陈述:“我是捡来的。” 魏博阳额角的筋一跳,不容许他朝爷爷泼脏水! 魏博阳大声辩驳:“爸!她是沈姨的收养的孩子!” 爷爷奶奶和沈九针是要好的朋友,没有那层关系! 哪怕是他父亲,也不允许这样污蔑爷爷! 他的声音把魏振华吸引过去:“逆子,你敢吼我!” 他走过去,想要教训魏博阳,却被傅思明一把推开。 说私生子? 好啊! “我才是……” 沈枝冰冷的眼神扫过来,傅思明话语一顿! 他要是真敢口出狂言,为了跟魏振华斗狠,当众说自己是老爷子的私生子,沈枝回头就能让他死上一百次! 傅思明歪过半边身子,心虚地避开她的目光。 魏博阳条件反射地歪开脑袋,曲起手臂,企图以这样的方式抵挡魏振华落下的拳头。 察觉拳头迟迟没有落下,他抬头一看,见是傅思明挡在他面前,眼神震惊不已! “小子,我劝你不要管我的家事?”魏振华警告他。 他打的是自己的儿子。 魏博阳性子软,从小就惧怕他。 落到魏博阳手上的股权,他有的是办法拿回来! 他要是不给,他就打死他,反正这小子从小不会还手。 傅思明把大衣外套往身后一掀,双手叉在腰上,眼神跋扈,笑得猖獗: “大哥,一家人不两家话。” “按照辈分,博阳还得喊我一声二叔。” “你打我侄子,我怎么能不管?” 他步态嚣张地走到魏博阳面前,笑得一脸欠揍:“博阳,叫声二叔。” 叫魏博阳眼神震惊地望着他说不出话,又走到沈枝面前耍威风: “你……就勉强叫我一声小叔吧!” 说完立马弹射性跳开,生怕沈枝不顾众人在场,当场打他。 然而没有,沈枝只是眼神如刀,冷冷地盯着他,似乎要用眼神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 嗨! 眼神刀而已,不痛不痒! 傅思雨回到魏博阳面前,嘴角笑得比ak还难压。 此时,魏振华也慢慢反应过来。 他质疑沈枝的身份,委托律师马上拿出证据,现在委托律师没说话,这小子在耍他! 魏振华当即要发作! 傅思明却大手一挥,发号施令: “把他给我赶到门口冷静冷静,不反思半小时不许放进来。” 进来影响其他人悼念老爷子。 傅思明拿出当家主事人的姿态,开始有条不紊地操办起葬礼。 反正这套流程……他也熟…… 魏振华震惊不已! 怎么有这样不要脸的人? 在他爸的葬礼上,赶他出去! 很快,杨叔带保镖强势地把他请出去:“少爷,你先出去冷静一下吧!” 魏振华震惊不已! 回过神后自然不肯配合。 但来的都是老爷子的人,他带的人不是对手。 很快他和他的保镖都被请到门外。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是,真的假的? 魏老爷子临死之前收了个比孙子还小的养子? 还把老爷子的亲生儿子赶到门外淋雪! 这事是要上明天的京报和新闻头条的吧! 傅思明笑得一脸淡然。 原来这才是老爷子的用意! 老爷子早就预料到,自己的儿子回来,肯定欺负孙子与沈枝。 所以提前吩咐了手下的人见机行事,配合他搅乱这潭浑水。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魏管家刚刚一本正经地过来通知他,由他主持这场老爷子的身后事。 “你认真的吗?” 傅思明低眸询问,嘴角的笑收敛了八分,眼中是深深的疑惑和不解。 他刚刚只是装装样子,骗骗刚回国的魏振华就算了,怎么大家还当真了呢? 管家笑得一脸敦厚: “老爷走的时候说了,沈小姐和博阳少爷这时肯定沉浸在悲伤中走不出来。” “你不也说老爷和你投缘吗?他老人家不想让与自己合不来的人主持葬礼。” 管家说着,目光避开魏嬟丹母女。 庄佩兰心高气傲,表面功夫会做,但不会太上心。 魏振华……老爷子交代了,如果他没闹事,倒是可以把后事交给他操办。 但他直接在灵堂殴打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子! 让他操办,说不定他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把沈枝赶出去,不准她上柱香守灵,也不会让魏博阳安稳。 交给傅思明,他能掌握分寸。 傅思明眼里充满不可置信,用手抓了抓颅顶蓬松的头发: “我的亲爷爷呀,您去世的时候没跟我说这事啊!” 管家笑着安慰他:“放心,我们会配合你的一切,按流程来就行。” 追悼会开始没多久。 楚家来人了。 一个脸庞俊逸,带点痞帅的碎发银尾男主用一条绳子牵着碎发黄尾的男人过来。 他手被绳子绑在外面,冻得通红,双手中间还夹着一根带刺的荆棘。 鲜红的血滴到雪地里,流下刺眼的红。 楚逸咬着一根烟,语气嚣张中透着一股痞气:“来得不巧了,这里在办丧事啊?” 来者是客,魏家人向他解释了缘由。 他把穿得单薄的少年扔在门口,叼着烟走进去。 “介意我去上炷香吗?” 傅思明在门口站着迎接,嘴角衔着一抹看不透的冷笑,招呼道:“不介意,请!” 楚逸走了几步。 傅思明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门外那位是?” 楚逸吸了一口烟,手揣在兜里,站在原地回答:“是舍弟。” “他听闻我对沈小姐倾心,曾冒用我的身份半夜偷偷替我送情书。” 楚逸向前走两步,呛人的烟味直冲而去傅思明,挑衅地在他身边盘旋了几秒才散去。 楚逸弹了弹烟灰:“没想到被人教训了一顿!我特地带他来负荆请罪。” 傅思明眼神晶亮,笑容不变,手负在身后,拇指轻捻食指。 说出的话拐了好几个弯:“嗷~~~原来如此!” 他笑着又比了一个请的动作。 门外楚逸的弟弟看见这一幕,嘴角一颤,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用额前的碎发挡住眼底的神色。 第97章我是快死不是真的想死! 灵堂里。 陆陆续续有人收到消息来上香,花圈如海,泪水如雨。 老爷子交友甚广,商圈政坛的人都有。 魏振华身边有人替他出主意,所以他暂时收敛了神色,准备换种方法斗争,只是看向沈枝和魏博阳的眼神十分不善。 楚逸走进来上香。 沈枝身着素衣,头戴孝帽,如瀑的长发低束在身后。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世无争的静,眼中闪着莹莹泪光,慢慢化作两行清泪,打湿了脸颊。 亲人离世的悲伤,在她身上添了份极致清冷的破碎感,美得动人心魄! 像受重伤的清冷雪妖,像美人死后变成的画中魅鬼。 他们欣赏着她的脆弱,心生怜惜,为之动容。 她生得美有什么错?错的是每一只生出贪念的鬼! 傅思明站在门口,扶着门框,眼神越来越冷,差点把扶手捏碎。 老爷子的葬礼上,他不想闹事。 他只是把每个多看沈枝几眼的宾客默默记下来。 楚逸也被眼前的美人震撼住了。 哪有人不施粉黛,穿着素衣孝服,美得像破碎的仙子,让人生出无限怜爱。 他一生浪荡,见过美人无数,此刻是真动心了。 一朵纯白色的玫瑰递到沈枝眼前。 楚逸深情款款地弯腰,低头轻哄:“小姐,节哀……” 傅思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嘴角带笑,另一只手慢慢抽出他手里的玫瑰: “不好意思,你献错花了,灵堂在那边。” 楚逸不肯放手,于是玫瑰的刺生生从枝干上活剐下来,全部扎进楚逸手里。 他眉头一挑,抬眼打量傅思明。 后者与之对视,保持温润的笑容,把他的花抽走。 然后转身走过去,把花放到供奉老爷子的黑白照的灵位前。 楚逸没看到,傅思明转身的那一瞬间,弯起的唇角下压,眼中杀气四溢,眼底一抹黑色浓稠如墨,如渊如海,深不可测。 这边的动静,不仅最靠近灵堂的魏博阳注意到了,就连跪在另一边魏振华也发现了。 他低头暗骂一声:“狐狸精!” 傅思明如同冷刃一般的眼神立即扫向他,未收回的杀气惊得他肩膀一抖,不敢与之对视。 第一天在浑浑噩噩中过去。 沈枝连给傅思明上药都忘记了。 第二天老爷子火化入土。 日子没怎么变,逝去的人却永远留在了昨天。 这天夜里。 沈枝想起来没给傅思明涂药,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应答。 问了管家才知道,他今天傍晚就出了门。 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沈枝只好坐在屋里等。 傅思明很少不告而别,她只当他临时出了门。 却不想这一等,直接等到了半夜。 …… 楚家。 回廊里保镖躺了一地,不知是死是活。 两道身影浑身带伤,连同两个高手一同扭打在一起。 “傅思明,你疯了!来我家暗杀我?” 在江城,还没有人有这么大的狗胆! 敢闯入戒备森严的楚家,暗杀楚家下任继承人! 傅思明冷笑一声。 暗杀?凭他也配? 他要是执行暗杀任务,这人的尸体早就凉透埋入土里了。 他只是单纯地,要他狗命! 两名厉害的高手找到机会,同时开枪扫射。 傅思明连滚带闪躲了过去,藏进夜色里。 灯早就被打碎,电源也被破坏了,空中花园的植被成了他天然的掩护。 他每次都这样躲起来,趁楚逸不备就从暗处冲出来,一遍遍地折磨楚逸的神经和肉体! 傅思明身手极好,意识一流,在夜里感知力也远高常人。 他穿着防弹衣闪避,两个花高价雇佣的高手也奈何不了他。 高手轮流贴身保护,还是让他不停地钻空子,跳出来不是一拳打断楚逸的肋骨就是一脚踹碎他的脚踝。 楚逸浑身青肿,内脏破损出血,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牙也被打掉了三颗。 傅思明却像潜藏在夜色里逗弄老鼠的猫,迟迟不弄死他,让他生不如死! 他家整个花园成了傅思明的游戏场地。 楚逸受这么多伤没死不是因为傅思明放水,相反,他每次出手都想要他的命! 死亡的恐惧时刻充斥着他的内心,折磨得他快要疯掉! 要不是楚逸本身实力不弱,加上有两个高手保护,他早就被他玩死了! 拖一会儿! 再拖一会儿! 他发出的求救信号父亲很快就会收到,马上就会有人赶来。 下一刻,傅思明如同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楚逸身后。 他的脑袋贴近楚逸的耳朵,呼出的温热气息吐在楚逸的脖子上。 楚逸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脖子上冰冷的触觉让他不敢轻易动弹,只惊得他后背冷汗直冒! 今晚傅思明还没动过武器。 现在,他笑着向楚逸提议:“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他一边说,一边解开身上的防弹衣,一把就扔到树丛中。 傅思明身形完全隐匿在楚逸背后,望向两名训练有素的高手。 “你猜他们谁会手抖?谁会先开枪?嗯?打过来‘砰!’,是你死还是我死?” 锋利的刀一点点收紧,划破楚逸脖子上的皮肤,令人窒息的杀意和压迫笼罩在楚逸心头,让他窒息缺氧。 利刃一点一点割进肉里的疼痛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温热的血液流淌进他衣领,在他的皮肤上变冷,提醒着他的处境! 这是他的血! 楚逸眼神惊恐! 他不敢叫人开枪,也不敢放任傅思思继续割他的脖子! 他会死! 他真的会死! 傅思明这个疯子! “你想怎么样?放了我,什么都好说!” “我没得罪你,我们之间有什么仇?” 不过是那天抽烟熏到他而已! 不,不止! 傅思明从他手里抽掉白玫瑰,他好像喜欢那个天仙一样的女生! 楚逸心里有些后悔。 早知道美色夺人命! 但不知是这个夺法啊? 傅思明语气温柔得近乎宠溺:“我一直在好好说话,我说,我们现在玩个游戏!” 说话间,他找准机会扔出军刀,插入其中一个高手的右臂。 就是楚逸脖子上那把! “别动!” 下一秒,冰冷的枪口抵住楚逸的太阳穴。 两道子弹上膛的声音同时响起。 傅思明抬眸,望向对面的高手,露出一个恶魔般残忍嗜血的笑:“我数三二一,我一起开枪!” “三!” “砰砰砰!” 傅思明开枪了,但只发出哑炮的声音。 对面的人也开枪了,打中了他。 他一脚把楚逸踢跪在地上,留下一句话:“等着,我下次再来找你玩!” 然后跳下连廊。 楚逸跌倒在地,大口大口喘息着,如获新生。 两秒后,捡起傅思明留下的玩具枪,目眦欲裂,吩咐手下: “快下去找到他!给我打死他!” 敢拿一把玩具枪把他耍得团团转! 不可饶恕! 高手却不为所动,他不能离开保护目标。 万一这是傅思明的计策,他调虎离山呢? 傅思明等他离开又杀一个回马枪,那今晚就白忙活了! 很快,整座楚宅就被人包围。 “搜!一定要找出那个人!弄死他!” 某医院。 傅思明接夺过医生手里的伤情鉴定报告。 “患者,你血流不止,再不治疗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又小声补了一句:“奇怪,伤成这样都不死!” 还能跑到他们医院求医。 他们医院这么隐秘,他怎么找到的啊? 最重要的是,患者第一时间居然不是治伤,而是要做伤情鉴定报告?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的很想问一句,你是想以死讹人吗? “会死是吧?谢了!” 傅思明拿着报告走出门,拨通了魏博阳的电话。 “我给你个地址马上来接我,多带点人,我快死了,我是快死不是真的想死!楚家在追杀我,挂了!” 第98章疼!要抱一抱…… 过了一会,傅思明奄奄一息躺在车上。 魏博阳蹲在后排座位空隙,手上拿着武器,随时戒备。 傅思明歪过头,语气恳求求:“博阳,答应我件事……” “你待会一定要寸步不离守着我!哪怕沈枝把我推进手术室,你也要在旁边看着,打下手,直到她……回去歇下为止。” 沈枝看到他这样,一定会弄死他的! 魏博阳嘴唇勾起,凉薄地冷笑一声! “这不是你最期待的和小枝独处独处吗?二、叔!” 他咬重了二叔两个字,语气愤怒。 不说沈枝想弄死他,魏博阳此时也想一枪砸他脑袋上,送他见阎王! 占他爷爷的便宜! 泡他妹妹! 还敢半夜使唤他来收场! 傅思明虚弱地笑笑,把一个塑料袋塞到魏博阳手里。 “这个帮我拿着,回去后送到这个地方……交给……” 魏博阳接过去瞥了一眼,是密封好的文件袋,密封方式也很特别。 “这是什么东西?” 傅思明虚弱地笑笑,不说话。 中途,傅思明听到魏博阳和楚家人发生冲突,不知道动手了没有。 后面他昏过去了,发生了什么不清楚。 魏博阳提前通知沈枝接应。 傅思明一到,就被送进手术室。 魏博阳跟在后面。 沈枝回头看了一眼。 “他伤很重,我跟着,打下手。” 矜贵儒雅的魏博阳哪里擅长撒谎,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 沈枝没纠结这个,让他换上无菌服进来。 手术台上。 沈枝眼里冷焰沸腾翻滚、怒火燃烧、一直烧到漆黑不见底的深渊,然后慢慢冷寂。 魏博阳从未见过沈枝这个表情。 手术室里静悄悄的。 魏博阳大气不敢喘,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期间只听见手术刀割破皮肉的声音,沈枝取用钳子和换刀剪的声音。 “沈枝,疼……” “沈枝,疼……” 傅思明连续喊了两声。 沈枝面色不变,继续取子弹的动作。 傅思明的声音很快弱下去。 魏博阳吞咽口水,只觉得手术室里的气温很冷。 沈枝也从一开始的愤怒,转向了另一种情绪。 她是医生没错,疼痛不敏感能忍没错,但不代表她没有知觉、不知道伤在身上的滋味! 傅思明……我该弄死你的! 三个小时后。 傅思明被裹成木乃伊推回房间。 魏博阳还记得他先前交代的事,准备看着他,等沈枝离开。 可傅思明错估了一件事! 哪怕沈枝再生气再愤怒,也从来不会拿他的命开玩笑! 平时在医院不缺医护人员,也是她亲力亲为看护。 “你回去休息吧,我要亲自守着他醒来!” 魏博阳听到她清冷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疲惫,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此刻他觉得傅思明真的该死! 把自己弄成这样,苦的是沈枝。 把他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沈枝要守着他醒,魏博阳也没办法。 只能让傅思明自求多福。 反正躲是躲不过去的。 傅思明麻药刚过,鼻尖嗅到一股刺鼻且难以忍受的味道,从浑浑噩噩中清醒。 他睁开眼睛一看,沈枝! 闭上眼睛再睁开,房间里只有沈枝! 魏博阳你出尔反尔! 枉二叔这么疼你! 居然把我一个人交给沈枝! “解释一下!”沈枝声音凉凉的,像冬日外河的江水。 “别装死,我看见你醒了。” 木乃伊·思明眼珠滴溜溜转了一下,张了张嘴,假装发不出声音。 沈枝捏住他的下巴,掰过他缠着纱布的脸:“你全身我都检查过了,声带没有受损。” 装说不了话没用! 傅思明闻言,心中一狠。 那没办法了! 只能实话实说。 他语气酝酿着情绪,语气虚弱,眼神带着愤怒,朝沈枝控诉: “楚小逸之前半夜翻你窗!他哥楚逸开了230万的赌局,让江城变态缠上你,我去教训他!” 不管赌局谁促成的,这口锅楚逸今天必须背上! 不然沈枝这关过不去! 赌局这事沈枝确实不知道,她只知道暗中有人盯上了她。 这么说,这事儿还是因她而起? “教训他伤成这样?” 沈枝语气疑惑,眼神怀疑。 傅思明的实力她清楚,他不是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主。 楚逸这么厉害? 能把他伤成这样? 沈枝陷入了思考。 傅思明咽了咽口水,情绪有几分激动,开口解释: “他身边有高手!十八个!还有两个超级高手,我打不过!” 沈枝蹙眉,眼神充满怀疑。 你打不过不是潜伏下来韬光养晦,然后找机会阴死对方吗? 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但思绪已经跟着傅思明的话走,被他带偏了。 “打不过不知道跑吗?”沈枝顺着他的话找漏洞。 “门被关起来了!” 他关的! 傅思明说完,垂下眼眸,眼神中透出懊恼与无奈。 他用眼角余光观察着沈枝脸上的表情,确定糊弄过去后,他话锋一转: “所以我要告他们在我虚弱养伤期间,蓄意谋杀特殊行动部指挥官!” 诉状和证据明天早上就会送到他护短上司的办公桌上。 楚家不是权势滔天的江市地头蛇吗? 后台硬? 惹上官方势力怎么说? 沈枝听后还是愤怒难消,一拍床面:“谁教你怎么处理事情的?” 冒失,激进,不管不顾! 和两年前一模一样,明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见沈枝发飙,傅思明心虚地垂下眼睫,缠着纱布的手举了举,想摸摸鼻子,但被包扎起来动不了。 他小声狡辩:“魏博阳……他说……须以雷霆手段,震慑宵小!” 傅思明继续诱导她误会。 “他真是这么说的?” 沈枝不信。 傅思明点点头。 这句话百分百是魏博阳说的! 他搞商战警告江城富哥的时候说的。 眼见沈枝还是不信,傅思明开始通过卖惨转移她的注意力。 “枝枝,我好疼!” “要抱一抱才能缓解……”傅思明开始耍无赖。 他的目光落到沈枝的怀抱,他记得沈枝曾经把他的头枕在她腿上。 是海市那一次,后面就没有了。 他现在也想要! “你都裹成木乃伊了,安分点。” 傅思明做了亏心事,不敢太过放肆,就没强硬要求。 夜色渐墨。 傅思明发现沈枝竟然靠在床头睡着了。 第99章你就不能留下陪陪我? 也是,这两天她都没休息好。 一场高强度的手术下来,心神疲惫。 更重要的原因是,手术的对象是傅思明,她最近因为他情绪起伏波动大。 “枝枝……沈枝?” 这么好哄? 这样就骗过去了? 傅思明心中窃喜。 很快他就高兴不起来了,沈枝靠在床尾睡着了,这个天气会着凉,可自己一接近她可能就会醒! 一想到这个,傅思明就暗恼。 如果沈枝没有发现…… 他是不是可以…… 就这么干! 万一她中途醒了,他就假提醒她盖被子,或者假装去叫醒她。 哪怕会失败,他也要搏一搏! 傅思明打定主意,开始拆剪纱布,慢慢挪动。 枝枝,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陪你了。 所以察觉到危险的苗头,只能不惜一切代价将之掐断、摁死! 虽然你会很难过,但我别无他法。 傅思明挪到床铺中央,将沈枝轻轻放倒在自己怀里。 他放轻呼吸,心脏却不听话地打着鼓。 他眼神震颤,目光不知道往哪里放。 然后双手托着她的双膝和肩膀,把她放平,转身掖了掖被角。 “枝枝平时是这么睡的……” 傅思明把沈枝手调整到平日放的位置。 观察她有没有醒来的迹象。 确认没有后,他小心翼翼去脱掉她的鞋。 还好穿的是毛绒拖鞋,不然一定会惊醒她。 做完这一切,他躺回原来的位置,往里挪了挪。 欣赏着沈枝的睡颜,心满意足地睡去。 要是以后天天都这样就好了。 明天怎么说呢? 他一个重伤的病患能有什么坏心思? 只不过是怕沈枝着凉,想让她好好休息而已! 真好! 今夜伴他入眠,不止安神香的味道,还有沈枝的气息。 沈枝身上常年有一股沁人心脾药香,很独特。 傅思明像得了病入膏肓的病人,永远会不自觉地被这气息吸引,他抗拒不了这股味道。 只要一点点、这次只贪心一点点就好! …… 次日清晨。 沈枝睁开眼睛,和傅思明朦胧的眼神对上。 前者已经清醒,后者刚睡醒。 傅思明急忙找补:“枝枝,我怕你着凉,靠在那落枕……” 他心里懊恼,明明昨天睡前想好的应对之策不是这样。 被沈枝冰冰凉凉的一看,不打自招了! 沈枝眸色微暗,声音比往常低沉,多了一丝磁性:“你很喜欢这样?” 傅思明耳朵尖动了动,低垂着眼眸不敢看她。 下一秒,他鼓起勇气抬眸。 沈枝眼眸冷了几分,语气警告:“下次不许这样。” 她只是想抽空补会眠,好应对他夜里的各种突发状况。 没想到傅思明胆子这么大! 果然不对他设防是大忌! 而且他还知道将她的睡觉姿势调整成平时睡觉的习惯。 这谁还分得清梦里梦外? 沈枝的目光扫过他手臂被剪开的纱布,面色不悦。 她一边穿鞋,一边打量他。 伤成这样,是怎么把她放到枕头上的? “过来让我看看,伤口有没有扯到。” 沈枝眼神凉飕飕的,好像在说: 要是扯开了,你就完了! 她睡在哪儿,只不过换个入睡地的事,她并不介意。 可对于傅思明来说,代表特殊含义,会让他越陷越深。 偏偏他还乐此不彼,自找苦吃! 沈枝目光微沉,傅思明被她的目光看着,不情不愿地挪过来,让她检查。 他昨晚其实很小心,主要是怕惊醒沈枝。 沈枝检查过后,发现伤口很乖,没有流血和红肿迹象。 比之前任何一次恢复情况都要好。 看在他和伤口都很安分的份上…… 先放他一马。 沈枝低头把坏掉纱布拆了,换上新的。 早饭时间。 傅思明虽然受伤,但沈枝没限制他的饮食。 爱吃什么就提前通知厨房做。 傅思明吃完一个肉包子后,把盘里的米饭和肉吃光,碗里剩了一堆胡萝卜和绿菜。 魏博阳看他左手肉包子,右手饭勺,横扫大半餐桌,心里吐槽: 真能吃啊! “吃了。”沈枝的目光扫过他面前的盘子,眉头微凝。 “还有,刚拿的包子放下。” 又报复性饮食,不知节制! “枝枝你不是说,可以不用忌食,不用吃清淡的吗?” 早上还说想吃什么吃什么。 他也没有多吃,他饭量本来就那么大! “没说不用吃蔬菜。”沈枝淡淡地回。 傅思明皱起眉毛能夹死一只苍蝇。 让他放下肉包子,吃剩碗里的蔬菜? 决不! 在沈枝审视的目光下,没过两秒他就妥协了。 其实蔬菜也不是那么难吃…… 早饭后。 傅思明与魏博阳在房间洽谈。 “楚逸怎么样了?”傅思明明知故问。 魏博阳抬眸打量了他一眼,语气淡淡:“估计麻烦缠身……” 某医院。 楚逸发出鬼哭狼嚎的惨叫,走廊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病房门口,吩咐手下:“联系钟家,给他弄一份特效药。” 也是这两年钟家放宽了限制。 这要搁两年前,任他们权大势大,也弄不来一份特效药。 该死的! 把他儿子伤成这样! 男人走进病房,一巴掌扇在发疯不肯配合治疗的楚逸脸上。 楚逸都被扇懵了! 昨晚上他爸明明赶来救他,却在半路被人叫走。 要是他爸在场,绝不会让魏博阳把歹人带走! “爸?”楚逸眼神震惊,满脸写着不可置信,爸怎么打自己? “人家状告你谋杀特殊行动指挥官!伤情鉴定都送到特殊行动部长官手上了。” “我谋杀他?明明是他……”楚逸急着解释。 “他一个人围殴你们几十人吗?还是在他楚家的地盘,不带一枪一械那种!” 是啊! 情况就是这样! 谁谋杀谁呀? 而且伤情鉴定?他离开的时候还放狠话,哪里像有事的样子? 楚逸捂着脸,一脸不忿:“一定是医院……”造假! 楚父冷眼扫过来:“知道什么部门出的鉴定报告吗?” 还敢质疑那个医院出的结果,是嫌事不够大? 楚父起身,想再给脑子不好使的逆子一脚,被手下抱住! “董事长息怒!再打下去少爷会死的!” 楚父深吸一口气,坐到椅子上。 “知道这次你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吗?还不老实交代,从哪里惹到的疯狗?” “我没惹他!” “没惹?人家特别行动队指挥官拿命陪你玩?”楚父一叠纸扔到他身上。 楚逸瑟瑟发抖,不敢反驳。 “你说!”楚父指向另一个儿子。 后者战战兢兢抬眸瞅了一眼病床上的哥,一下子跪在地上。 “哥他看上了魏博阳的妹妹,让我夜里送情书,没送进去,被人抓住打了一顿。” 他抬眼看了一眼偏心的爹,低头继续说:“哥带我去负荆请罪,在灵堂上送了一朵白玫瑰……” 他避重就轻说完。 床上的楚逸眼睛瞪大,差点滚下床,爬过来割掉他的舌头! 敢阴他? 翅膀硬了! “魏嬟丹?”楚父疑惑的问。 “不是那个,是魏老爷子十多年前收养的,姓沈。” “混账东西!”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让他楚家被上头盯上,刻意打压! 今后还要面临数之不尽的麻烦! 楚父越想越气!又要起身。 手下连忙阻拦:“董事长息怒!少爷他经不住……” 半个小时后。 傅思明从房间出来,没看到沈枝。 管家告诉他:“沈小姐说您的伤恢复情况良好,让您好好将养着,她下午就回来。” 傅思明心头一怒,眼神震惊地低头看了眼浑身包裹的纱布,气笑了! 沈枝……你就不能留下陪陪我? 他咬碎后槽牙,他又骂这些伤废物,连沈枝都留不住! 第100章我在纵容他,也在纵容……自己 下午。 济生堂。 楚父带着一堆礼品来赔礼。 看清沈枝容貌气质的瞬间,楚父理解了儿子和傅思明。 当世妲己! 生来便会让男人疯狂! 楚父是过来人,明白越得不到的,越叫人蠢蠢欲动。 美貌不是稀有资源,极致的美貌是! 美成地球球花莫妮卡贝鲁奇那样的,到哪里都会成为无数男人竞相争夺的对象! 她没被惦记上,与自己低调、不常出现在大众视野有关。 沈枝淡淡地回绝了楚父,与他拉开距离,他的眼神让她感觉不爽。 “楚先生,你的家事跟我说没用,得跟傅思明说。我下诊了,告辞!” 她挎着药箱,绕开楚家堆积如山的礼物,离开济生堂。 楚父眼睛一眯。 这么年轻就独当一面的杏林大医! 钟家长期拉拢的合伙人! 他儿子这次眼光真好…… 或许…… 楚父转动大拇指上的祖母绿扳指,在心里给沈枝下了定义: 不好说话。 是个难啃的骨头! 下午。 魏家园林。 傅思明在外面晒太阳,魏博阳在水池边喂鱼。 上午魏博阳交代傅思明,让他别追查沈枝的身世。 事实上傅思明查了这么久,也遇到了瓶颈。 魏博阳手上撒着鱼料,对傅思明说:“你歇一歇,有些事该浮出水面的时候,自然会有征兆。” “还是那句话,爷爷说不查只代表他的态度。一无所知,才是对敌人最大的怠堕。” 他们不主动去探知,敌人就不会打过来了吗? 知己知彼,将来才能更好地应对。 沈枝可以不告诉她,但他们不能不早做准备。 傅思明仰着头,一条腿往前伸,闭着眼靠在轮椅上。 神色跟水里蔫了的荷花一样。 心情不好,不想说话。 魏博阳朝他脖子里丢了两颗鱼粮。 傅思明感觉皮肤一痛,鱼粮滑到他衣服里,胸前的皮肤一凉,他睁开了眼睛。 “枝枝丢下我坐诊去了……” 虽然他的伤是算计好的,在一般人身上致命,放自己身上死不了。 但不能丢下他不管啊! “她就离开几个小时,你别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爷爷说了,你不懂爱情!”傅思明淡淡地怼一句。 “那是我爷爷!”魏博阳对傅思明这种不要脸的行径接受无能,与他理论。 对此,傅思明很有话语权: “也是我亲爷爷!他是真把我当孙子使唤!” 他话锋一转,交代魏博阳:“所以你们魏家夺权,你一定要赢!保护好我……还有枝枝。” “你是兄长,我和枝枝得罪了楚家,枝枝身后还潜藏着这么大的威胁!” “你要是向你爹妥协了,到时候我们无权无势,敌人打过来,只能任人宰割。” “你无耻!” 保护好沈枝就算了,保护傅思明? 开什么国际玩笑! 楚家是他得罪死的,关沈枝什么事儿? 傅思明读懂了魏博阳的眼神。 “他都惦记上沈枝了,还在你爷爷的灵堂上,折你爷爷的悼念花束送你妹,这你能忍?” 傅思明也没看见花哪里来的,反正楚逸来的时候没带,还不是由他怎么说。 楚逸:你有病吧!我揣兜里带来的。 为了演得像些,他还在兜里装了情书。 本来想带着弟弟借题发挥,兴师问罪! 结果碰上老爷子去世,没问成! …… 晚饭。 傅思明明显食欲不佳。 沈枝给夹了一盘他爱吃的鱼肉蔬菜和虾仁,虾仁还是剥好的。 直接给魏博阳看得一愣一愣的! 魏博阳觉得,他不吃就让他不吃好了! 饭量这么大,吃这么少,饿他几顿就老实了! 夜里。 魏博阳主动住傅思明门口的沈枝:“我来给他上药吧。” 傅思明一听天都塌了! 魏博阳你x?@*#…… 啊啊啊! 沈枝听见里面“咚咚”“铛铛”乱响,不知道什么东西碰撞到一起。 “你来他恐怕不会乐意。” 傅思明不乐意,一条纱布都拆不了,药也一个伤口都上不了。 “绑起来不就得了!” 魏博阳想得也简单。 给他捆起来,管他乐不乐意! “会伤到他。” 他挣扎的话,会伤到他。 魏博阳低下头,认真地望着沈枝的狐狸美眸,语重心长地说:“小枝,你这是在纵容他。” “是……”沈枝点点头,承认了。 她在纵容他,也在纵容……她自己。 没办法不纵容,她劝说过自己很多遍,什么道理都讲过了。 一个人的时候,尚能说服自己那颗冷硬的心,可傅思明在她面前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 “你……” 魏博阳看着她的眼神,突然明白过来。 沈枝一直都清楚傅思明的为人,也知道自己这样放任下去有什么后果!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魏博阳一时语塞。 片刻后,一股白菜被猪拱了的怒意涌上心头! 为什么傅思明这个狗东西会成功? 他那样言语无状、做事冲动不顾后果,根本就不是沈枝的良配! 他配不上冰清玉洁、神女一样的沈枝! 他不许! 屋里,傅思明放低耳朵听。 他们在外面到底讲了什么? 怎么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直接都听不清了! 沈枝和魏博阳在外面沉默着,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 最后还是管家看不下去,出面把魏博阳连拖带拽拉走。 沈枝才得以开门进去。 傅思明也意识到他们在门外交谈的时间过太长了,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他兀自安静下来,压下心中的好奇和不安,抬眼打量沈枝的脸色。 忍了两秒没忍住:“你们在屋外说了些什么?” 沈枝放下药箱,抬眸打量着他的眉眼,一点一点迫近:“说……” 傅思明不自觉地向后仰。 沈枝今天好奇怪,眼底酝酿着的怒意让他心惊。 她漂亮的瞳孔像夜色中的深渊一样,傅思明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只感到一股强烈危险和压迫感。 他的脑袋深陷入枕头里,退无可退! “枝枝……枝枝……” 不要这么吓我! 他的目光瞥过沈枝莹莹玉指上端着的创伤药,身上的伤已经开始幻痛了。 他眼睛飞快地眨了几下,还想往后退。 旧伤未愈,又添致死的新伤。 那药落到那些伤口上,简直要让他把十八层地狱的酷刑都经历一遍! 傅思明喉结滚动,吞咽着口水,眼神哀求: “枝枝我们商量一下,药……不要换得那么勤!四天一次就可以了,一周一次也行!” 这主意可太行了! 他举双手双脚赞成! 被傅思明这么一打岔,沈枝也不想提别的,只想安安心心上药。 第101章在你手里我一败涂地 至于他提议的四天或者一星期上一次药? 沈枝眉头一蹙,眼眸微冷,语气强硬:“不行。” 伤这么重还想逃避上药? 要是不打紧的伤,她还可以放水。 现在,没得商量! 傅思明仰面卧在床上,打量着沈枝微沉的面容,心慌没由来得加重几分。 很快他就分不出思绪去想别的,因为创伤药落到他新的伤口上。 傅思明抓着两边的被子,像受炮烙之刑的犯人,痛苦难捱。 偏偏沈枝得把药上仔细,傅思明生怕挣扎太狠伤到她,不得不隐忍。 他把头仰进枕头里,手紧紧攥住被子,极致的痛苦让他面部肌肉扭曲。 粗粝的脖子慢慢升温,皮肤一点一点变得通红,暴起的青筋明显,脖子上的肌肉凸起。 沈枝飞快地扫了他一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像煽动翅膀的蝴蝶,扑棱棱地飞走。 翅膀极速摆动,急切想从这个无形的囚笼逃离。 她宁愿他喊叫,也不想听见这极致压抑声音。 今晚的的白炽灯好像变成了太阳,炙烤着两个冬夜里溺水挣扎的灵魂。 一个仰头望着天花板,眼泪在眼眶里迟迟不肯掉落,咬紧牙关,忍受煎熬。 一个弯腰低头忙碌,手上动作飞快,半刻不敢耽搁。 沈枝的余光瞥到傅思明,青筋惹眼的地起,脖颈和锁骨的肌肉绷紧,湿汗密布…… 硬朗的下巴仰起,他眼神倔强,蕴有泪意。 看他这样,好似有人拿着匕首一刀一刀剐! 刀尖插入他的脖子、碾进他的心肺、疼得他不能呼吸,甲板上因窒息而剧烈挣扎的鱼。 沈枝的指尖翻转跳动,在涂药和包扎间来回切换,动作比往常要快许多。 她眉心皱得厉害,心仿佛被尖锥刺穿,又被揉成一团,声音暗哑,带着无限动容。 “以后不要再受伤了好吗?” 轻柔的声音响起,傅思明抬眸,撞进一双悲悯无助的眼睛里。 这是他第一次见沈枝眼里有那么多心疼,好像要掀了那片心湖、剜掉那颗心!她才得以解脱。 傅思明怔怔地望着她,心也跟着揪起来,仿佛有什么堵住喉咙,他声音嘶哑:“枝枝,对不起……” 他想抬手抚平她的眉,力气却早就在对抗疼痛中被抽干。 片刻后,沈枝避开傅思明的目光,继续低头忙碌。 她警告自己,收敛些! 别忘了沈婆婆的叮嘱。 不要共情! 这样只会害人害己。 她如水的眼眸渐渐冰封。 傅思明的头脑因为疼痛变得混沌,思绪迟缓,手刚伸到一半,就看到沈枝变换了神色。 冰冷彻骨的目光,洞悉一切的眼神,无悲无喜的表情。 仿佛他刚刚听到那句话不曾说过!他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沈枝,不要这样! 这对于我太过残忍! 傅思明压抑、破碎的声音从喉咙里传出。 “枝枝,不要!” 他挣扎着起身,眼泪盈眶,想要拽回那个心疼他的沈枝。 哪怕再多停留一会儿,一小会就好! 沈枝拉过一条叠好的灰色毯子,张开双臂,将他的上半身裹住,连脖子一同裹得严严实实。 她弯腰,低头,缓声问:“不要什么?” 温热的气息吐到傅思明耳旁。 傅思明靠在床头叠放的两个枕头上,隔着厚厚的毯子,变相被沈枝拥在怀里。 他眨眨眼,眼泪没有决堤,深吸一口气,接上刚才的话茬: “不要涂太快……密集的疼痛适应不过来……” 他问自己。 难道看她心痛就会好受吗? 刨根问底要什么答案呢? 站在篝火火旁的人,会感受不到它的温暖吗? 他宁愿沈枝保持冷静自持,也不愿她伤心难过。 就这样……也挺好! 挺好的。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沈枝给傅思明盖上毯子,掀开被子开始处理他下半身的伤。 她抬眸多看了傅思明两眼,见他眉眼低垂,眼中泪花闪烁,脸颊浮上淡淡的绯红。 忍痛疼的! 沈枝在心里下了定义。 发呆是疼傻了的。 嗯,合理。 傅思明要是知道她心里怎么想,肯定反驳,他明明是篝火烤的…… 下一刻! 剥皮抽筋的疼痛传来,瞬间让他灵魂升天。 为什么会……这么疼? “嗯!” 他仰着头,死咬唇瓣。 “松口!咬破流血了。”沈枝连忙出声制止,给他递了块叠好的手帕。 “你疼就喊!”不要咬伤自己。 像以前那样折腾,或者挣扎逃跑,她再去抓。 “枝枝你尽管……放手嗯,我不怕疼!” 他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汗水顺着脖子淌到胸前的肌肉上。 他浑身颤抖着,努力想控制自己不躲避,却惧怕伤药落下那瞬间带起的痛。 他眼睁睁看着,眼眶旁边的肌肉在颤抖,瞳孔收缩躲闪,眼神坚定炙热地凝望着她,眼底的烈火灼烧。 被炙烤的是他的灵魂。 沈枝轻瞥一眼,手上动作打岔,一个纱布变成了死结。 怎么解,也解不开! “枝枝你捆紧了。”傅思明眼睑垂下几分,轻眨眼睫,深吸一口气,不肯移开视线。 心脏像被逼入绝境的小鹿,困在四面都是墙的胡同里。 跳跃!撞击!越来越急,越来越快! 而他本人的动作却恰恰相反。 他放弃抵抗,剧痛让思绪变得迟缓,呼吸稳且急。 沈枝拿过剪刀,剪开死结。 小鹿撞击胸膛的“咚咚”声,和剪刀的“咔擦”交相辉映。 我可以的! 一定可以忍受! 呃啊…… 汗滴顺着额头一侧滚落,流经脸颊,汇聚到他下巴的位置。 只做出疼痛的表情,没有发出声音。 沈枝闭上眼睛,指尖轻颤:“别忍了,你喊吧。” 不就是怕疼,她又不会嫌他麻烦,也不觉得他作。 别逞强了……傅思明。 沈枝第一次觉得,疼痛在别人身上,比在自己身上还难以忍受。 她没办法专注,会忍不住倾听他的声音,打量他的神色。 叠好的深蓝色的手帕被他叼在嘴里,被傅思明仰头死死咬住,如果没有这个,她会怀疑他会忍不住把牙咬碎。 毯子下滑,露出他绷紧肌肉,青色的筋暴凸,随着他吞咽口水而动。 “我……可以……” 犟种·思明难得强撑,他不想沈枝露出那种心痛得难以复加的眼神。 今天他心软了,不想骗取她的同情。 可他不后悔! 枝枝,我总这样…… 在你手里,一败涂地…… 你来吧,我都可以…… 第102章我痛的时候只能不停地想她 “傅思明,该换身后了。” 沈枝的声音细若蚊吟。 她垂下的睫毛像轻盈柔和的杨柳枝,遮住眼中神色。 她的平静无波的心湖,好像掉进去一只大嗓门的鸭子,它扑腾着翅膀,搅乱一池春水。 傅思明就是那只鸭子。 傅思明不知道自己在沈枝是这么个形象,不然他得疯! 他起码是鹅!是只桀骜雄壮的大鹅! 鹅思明起身坐直,露出没穿衣服的上半身,毯子和被子堆在腰腹位置。 疼痛让他的皮肤滚烫升温,变得黝黑发红。 沈枝的指腹不小心触碰到,惊得她立即缩回。 他垂首坐在那里,好像一个巨大的炼丹炉,蒸腾着屋里的冷空气,转换成热气,让她脸颊也跟着发热。 只剩几个伤口了,很快就好傅思明一遍一遍在心底重复。 沈枝的手落下的瞬间,他闷哼一声。 声音落到沈枝耳朵里,好似打了个闷雷。 不惊不乍,却压抑沉闷,让她耳膜不舒服。 惊雷多在春天,雨势很急,虽然来势汹汹,但不会很大。 闷雷则多在夏天,常常伴随着滂沱大雨,云层低厚,天空昏暗,催城压地。 看似“温柔”,实则…… 沈枝涂抹完后背,便准备收手离开。 傅思明却一把抓住她的手,他脑袋低垂,汗如雨下,粗粝地低喘: “枝枝,你不能走……冻伤膏,我不能没有……” 他已经很努力! 拼尽全力忍痛了,不能剥夺他涂冻伤膏的权利! 还有两天,只剩下两天了。 他现在的皮肤不听话,炙热滚烫,发狂叫嚣着……温度降不下去他会死的,能得到的却未得到更会死! 淋雪也没有用。 他现在急需一点安抚。 只要冻伤膏,他只要冻伤膏就可以了…… 傅思明有力的大手抓在沈枝的小臂上,像挪不动的大铁钳,烤烫那种。 隔着衣服,沈枝都觉得不适。 她想抽回手,但被桎梏住。 要是抓她的手腕,她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此地不宜久留。 她就知道! 傅思明能忍个毛线? 都快疼死他了! 如果这她时候走掉…… 干嘛惯着他? 她都说了让他喊出来,别逞强。 沈枝往前两步。 傅思明手抓得紧,但不敢伤她,差点让她挣脱。 傅思明眼里一惊! 心脏骤然一沉,刹那间神色变换。 却发现沈枝只是弯腰重新打开药箱。 他舒了一口气,低垂眉眼,碎发遮挡神色。 沈枝……不会拒绝给他上药。 傅思明收回目光,某些情绪被压下去后,脸颊被旁边落地八角亭宫灯照得微微发烫。 沈枝套上橡胶手套,手套里的手热得有点不适。 冰冰凉凉的冻伤膏隔着手套给指尖带来一点凉意,随后落到傅思明滚烫的皮肤上。 傅思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枝枝的手没有完全打开……蜷缩的手指有些僵硬,落在他皮肤上有些不稳。 手心与他的皮肤之间有冰凉的冻伤膏中和,那层橡胶手套也很快变热。 傅思明做了一个转头回望的动作,但没有转过去,很快回头不去看。 他小心翼翼维持这个姿势。 忽一抬眸,眼神愣住,慢慢转为惊讶,最后变得清澈,变得有几分好奇。 好像回头看一眼…… 沈枝今天的动作很轻,像羽毛拂过皮肤,带来淡淡的痒意。 凉凉的冻伤膏好像不能完全安抚他。 但还是很舒服。 傅思明喉间发出低沉隐忍的叹谓。 沈枝眼睫一颤。 她像在给恶龙按摩,做无用功。 傅思明这个人生来便与“乖”这个字不沾边,唯一有几分关系的词叫“乖张!” 虽然也含这个字,意思却截然相反! 他与生俱来的攻击意识和侵略性,任他怎么掩饰都无法完全藏住。 尤其是随着这两年实力大增,他越发张扬和放肆! 不是沈枝发现了他是狼,他才开始变得凶戾。 而是他本身就凶戾狰狞,擅长一步步向上爬,然后一点一点撕掉伪善的面纱! 这一点魏博阳对他的判断非常准! 他真的很会伪装。 沈枝思考着,动作慢下来。 傅思明抬眸,撞进沈枝低垂的眉眼里。 她眼中的风景好似一汪幽潭上缓慢行驶着一艘楼船,船身摇摇晃晃,波纹荡漾,幽绿的潭水深不可测! 枝枝,你是水中摇晃的楼船?还是深不可测的湖? 傅思明像一条吐着信子的巨蟒,巨大的蛇身盘旋在岸边的建筑后,从侧面探出一个脑袋打量着沈枝。 他以为人们看他探出圆润光滑的脑袋吐着信子很可爱,殊不知人们看到的只有他恐怖狰狞的皮骨,危险冰冷让人汗毛直竖的竖瞳! 他眸光幽暗,危险的气息笼罩湖面,一旦现身,必然搅得这方天地天翻地覆! 建筑、楼船、湖堤统统不能幸免! 傅思明咧开嘴笑了,眼睛亮晶晶的,露出两颗小虎牙凑过去:“枝枝,我还想要……” 再涂一点。 不够…… 沈枝飞快往旁边迈了一大步,脚下踉跄,药箱在手中歪了一下。 笑话! 小时候的傅思明有虎牙,现在的他只有獠牙! 傅思明披着被子趴床沿,看着她逃远。 他摸了摸鼻梁。 怎么回事? 枝枝怎么避他如避洪水猛兽似的! 没过一会儿。 “砰!” 大门开了。 魏博阳气势汹汹走进来。 他喝了一晚上茶,没压下满腹怒意! 尤其是在亭子里看到沈枝步履凌乱的那一刻,火气达到了最巅峰! 他开口喊了一声,沈枝抬眸轻瞥了他一眼,飞快地回屋了。 “傅思明!” 傅思明抬眸一看,啧! 来兴师问罪的。 他翻过床边小案,给他倒了一杯水。 凉的! “喝口水压压惊。” 魏博阳拿掉他手里的水杯,放在桌上,抓起他的衣领冷声质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 乱人心弦好玩吗? 看她慌乱逃走,这狗东西是不是很得意? 傅思明见他虽然气得不行,第一反应居然不是一巴掌掀飞水杯? 涵养真好!怪不得被他那对父母压得死死的。 傅思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放在小案上,与他摊牌: “博阳,内啡肽的作用和尼古丁一样,都是用来麻痹自己,你受伤的时候想不停地抽烟,而我痛的时候只能不停地想她!” “这很冒犯,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做不到!” 他话锋一转,表情有几分费解:“但我今天晚上好像吓到她了。” 他不是故意的,他明明非常收敛了,非常隐忍和克制隐忍了。 沈枝还是走了。 他没办法,如果她是密不透风的楼船,他进不去,也不忍心从外面暴力破坏。 如果她是那湖,他纵身跳进去搅动风云,她也能很快平复。 “收起你那龌龊的想法!” “你不许想她!” 魏博阳咬着牙吐出六个字: “你禽兽!你混蛋!” 傅思明在他暴怒的瞳孔看到了自己邪魅狂狷的倒影,笑了笑,骂人都不会骂。 他赞同的点点头。 是有一点,他禽兽!他混蛋! 随后他也不高兴了。 “你为什么对她占有欲那么强?你喜欢她?” “你大爷!她是我妹妹!” 魏博阳把傅思明按了靠在床头,眼中幽深晦暗,喉间发出警告的低吼: “收回你刚刚那句话!” “傅思明,该换身后了。” 沈枝的声音细若蚊吟。 她垂下的睫毛像轻盈柔和的杨柳枝,遮住眼中神色。 她的平静无波的心湖,好像掉进去一只大嗓门的鸭子,它扑腾着翅膀,搅乱一池春水。 傅思明就是那只鸭子。 傅思明不知道自己在沈枝是这么个形象,不然他得疯! 他起码是鹅!是只桀骜雄壮的大鹅! 鹅思明起身坐直,露出没穿衣服的上半身,毯子和被子堆在腰腹位置。 疼痛让他的皮肤滚烫升温,变得黝黑发红。 沈枝的指腹不小心触碰到,惊得她立即缩回。 他垂首坐在那里,好像一个巨大的炼丹炉,蒸腾着屋里的冷空气,转换成热气,让她脸颊也跟着发热。 只剩几个伤口了,很快就好傅思明一遍一遍在心底重复。 沈枝的手落下的瞬间,他闷哼一声。 声音落到沈枝耳朵里,好似打了个闷雷。 不惊不乍,却压抑沉闷,让她耳膜不舒服。 惊雷多在春天,雨势很急,虽然来势汹汹,但不会很大。 闷雷则多在夏天,常常伴随着滂沱大雨,云层低厚,天空昏暗,催城压地。 看似“温柔”,实则…… 沈枝涂抹完后背,便准备收手离开。 傅思明却一把抓住她的手,他脑袋低垂,汗如雨下,粗粝地低喘: “枝枝,你不能走……冻伤膏,我不能没有……” 他已经很努力! 拼尽全力忍痛了,不能剥夺他涂冻伤膏的权利! 还有两天,只剩下两天了。 他现在的皮肤不听话,炙热滚烫,发狂叫嚣着……温度降不下去他会死的,能得到的却未得到更会死! 淋雪也没有用。 他现在急需一点安抚。 只要冻伤膏,他只要冻伤膏就可以了…… 傅思明有力的大手抓在沈枝的小臂上,像挪不动的大铁钳,烤烫那种。 隔着衣服,沈枝都觉得不适。 她想抽回手,但被桎梏住。 要是抓她的手腕,她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此地不宜久留。 她就知道! 傅思明能忍个毛线? 都快疼死他了! 如果这她时候走掉…… 干嘛惯着他? 她都说了让他喊出来,别逞强。 沈枝往前两步。 傅思明手抓得紧,但不敢伤她,差点让她挣脱。 傅思明眼里一惊! 心脏骤然一沉,刹那间神色变换。 却发现沈枝只是弯腰重新打开药箱。 他舒了一口气,低垂眉眼,碎发遮挡神色。 沈枝……不会拒绝给他上药。 傅思明收回目光,某些情绪被压下去后,脸颊被旁边落地八角亭宫灯照得微微发烫。 沈枝套上橡胶手套,手套里的手热得有点不适。 冰冰凉凉的冻伤膏隔着手套给指尖带来一点凉意,随后落到傅思明滚烫的皮肤上。 傅思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枝枝的手没有完全打开……蜷缩的手指有些僵硬,落在他皮肤上有些不稳。 手心与他的皮肤之间有冰凉的冻伤膏中和,那层橡胶手套也很快变热。 傅思明做了一个转头回望的动作,但没有转过去,很快回头不去看。 他小心翼翼维持这个姿势。 忽一抬眸,眼神愣住,慢慢转为惊讶,最后变得清澈,变得有几分好奇。 好像回头看一眼…… 沈枝今天的动作很轻,像羽毛拂过皮肤,带来淡淡的痒意。 凉凉的冻伤膏好像不能完全安抚他。 但还是很舒服。 傅思明喉间发出低沉隐忍的叹谓。 沈枝眼睫一颤。 她像在给恶龙按摩,做无用功。 傅思明这个人生来便与“乖”这个字不沾边,唯一有几分关系的词叫“乖张!” 虽然也含这个字,意思却截然相反! 他与生俱来的攻击意识和侵略性,任他怎么掩饰都无法完全藏住。 尤其是随着这两年实力大增,他越发张扬和放肆! 不是沈枝发现了他是狼,他才开始变得凶戾。 而是他本身就凶戾狰狞,擅长一步步向上爬,然后一点一点撕掉伪善的面纱! 这一点魏博阳对他的判断非常准! 他真的很会伪装。 沈枝思考着,动作慢下来。 傅思明抬眸,撞进沈枝低垂的眉眼里。 她眼中的风景好似一汪幽潭上缓慢行驶着一艘楼船,船身摇摇晃晃,波纹荡漾,幽绿的潭水深不可测! 枝枝,你是水中摇晃的楼船?还是深不可测的湖? 傅思明像一条吐着信子的巨蟒,巨大的蛇身盘旋在岸边的建筑后,从侧面探出一个脑袋打量着沈枝。 他以为人们看他探出圆润光滑的脑袋吐着信子很可爱,殊不知人们看到的只有他恐怖狰狞的皮骨,危险冰冷让人汗毛直竖的竖瞳! 他眸光幽暗,危险的气息笼罩湖面,一旦现身,必然搅得这方天地天翻地覆! 建筑、楼船、湖堤统统不能幸免! 傅思明咧开嘴笑了,眼睛亮晶晶的,露出两颗小虎牙凑过去:“枝枝,我还想要……” 再涂一点。 不够…… 沈枝飞快往旁边迈了一大步,脚下踉跄,药箱在手中歪了一下。 笑话! 小时候的傅思明有虎牙,现在的他只有獠牙! 傅思明披着被子趴床沿,看着她逃远。 他摸了摸鼻梁。 怎么回事? 枝枝怎么避他如避洪水猛兽似的! 没过一会儿。 “砰!” 大门开了。 魏博阳气势汹汹走进来。 他喝了一晚上茶,没压下满腹怒意! 尤其是在亭子里看到沈枝步履凌乱的那一刻,火气达到了最巅峰! 他开口喊了一声,沈枝抬眸轻瞥了他一眼,飞快地回屋了。 “傅思明!” 傅思明抬眸一看,啧! 来兴师问罪的。 他翻过床边小案,给他倒了一杯水。 凉的! “喝口水压压惊。” 魏博阳拿掉他手里的水杯,放在桌上,抓起他的衣领冷声质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 乱人心弦好玩吗? 看她慌乱逃走,这狗东西是不是很得意? 傅思明见他虽然气得不行,第一反应居然不是一巴掌掀飞水杯? 涵养真好!怪不得被他那对父母压得死死的。 傅思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放在小案上,与他摊牌: “博阳,内啡肽的作用和尼古丁一样,都是用来麻痹自己,你受伤的时候想不停地抽烟,而我痛的时候只能不停地想她!” “这很冒犯,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做不到!” 他话锋一转,表情有几分费解:“但我今天晚上好像吓到她了。” 他不是故意的,他明明非常收敛了,非常隐忍和克制隐忍了。 沈枝还是走了。 他没办法,如果她是密不透风的楼船,他进不去,也不忍心从外面暴力破坏。 如果她是那湖,他纵身跳进去搅动风云,她也能很快平复。 “收起你那龌龊的想法!” “你不许想她!” 魏博阳咬着牙吐出六个字: “你禽兽!你混蛋!” 傅思明在他暴怒的瞳孔看到了自己邪魅狂狷的倒影,笑了笑,骂人都不会骂。 他赞同的点点头。 是有一点,他禽兽!他混蛋! 随后他也不高兴了。 “你为什么对她占有欲那么强?你喜欢她?” “你大爷!她是我妹妹!” 魏博阳把傅思明按了靠在床头,眼中幽深晦暗,喉间发出警告的低吼: “收回你刚刚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