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似锦钱橙》 姜翊安番外七 “姜总日理万机，这都几点了！还是在还美人恩？”陆淮洲看着姜翊安眉头紧皱、一脸不耐地回消息，悠闲又欠揍地调侃。 “家里妹妹又搞幺蛾子。”姜翊安这话说得毫不客气。 “欣月又怎么了？”陆淮洲面露同情。 姜欣月在国外读书，但京市里一直有她的传说。 简直可以说是名媛圈第一人。 外人看着光鲜亮丽，头顶姜家小公主的名号光芒万丈，陆淮洲可是清楚底细的。 有时候他还挺同情姜翊安的，对妹妹恨铁不成钢，又不得不给她收拾烂摊子。 不说别的，就说前些日子，姜欣月在酒会上跟姜翊安的前女友——当红的流量明星起冲突，姜翊安连夜压头条，又送了对方几个大饼才息事宁人。 好好的体面分手，被姜欣月这么一搞，就不体面了。 “不是欣月，是我外婆家的妹妹。”姜翊安简单地解释道。 “哦，那个小姑娘，我记得该高考了吧？”陆淮洲对钱橙有印象。他没见过，但姜翊安提过几次，每次陆家凌阳科技发了新机，他都会交代下去，按照姜翊安给的地址寄给钱橙。 “明年高考。”姜翊安说着，头疼地把手机放在桌上。 “现在的小姑娘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 姜欣月是，钱橙也是。 “说来听听！”陆淮洲看热闹不嫌事大，见状，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 姜翊安无语。 这话说出来有点丢人。 钱橙刚才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发来消息，说她累了，不想努力了。 还没等姜翊安想好怎么安慰，又见她说学校门口卖麻辣烫的阿姨已经开上了宝马。 艳羡之意溢于言表。 陆淮洲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翊安，知足吧！小橙子够省心了。”他拍着姜翊安的肩膀安慰道。 “对了，妹妹明年准备考什么大学？”他好奇问道。 “京市大学，她跟他邻居一起，一个考临床医学，一个还不知道，数学或者计算机，看着来。” “橙子这脑子可以啊！”陆淮洲惊叹。 京市豪门圈子里的女儿家，要么像姜欣月一样学点高雅的艺术、哲学，要么就目的明确，奔着商科去，未来好继承家业。 国外镀金是常见的，能够进入京市大学这种国内顶级学府的凤毛麟角。 “橙子学习还……算让人省心。”姜翊安斟酌着，仔细听还有几分咬牙切齿。 他过去暑假里给钱橙辅导数学、物理和英语，甚至现在偶尔晚上做噩梦还在给她纠正发音。 但这样总好过姜欣月这样，国外的学位到时候还得他出手。姜欣月压根没去上过几次课，每次来找他撒娇，十次里有八次是生活费不够用了。 饶是姜翊安见多识广，也很难想象一个学生一个月的花销要上百万。 这钱他出得起，但得出得明明白白。 给小男友买车算怎么回事？ 这个冤大头谁想当谁拿去！ 有姜欣月这个反面案例在前，姜翊安再看钱橙，只觉得她乖巧极了。 又是一年高考季，钱橙不出意外地以临海市理科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京市大学。 姜翊安也很开心。 钱橙和陆照其的升学宴他没参加，但都送上了礼物，是凌阳科技最新款的平板、手机、笔记本三件套，都是顶配，让两个小朋友乐不可支。 尤其是陆照其，本来家里给他的预算是两万元，他还在精挑细选，让钱橙帮他参谋型号配置，谁料姜翊安一出手，只一个手机就近两万。 两万块都捏在手里，这他可以做得就多了。 姜翊安本想等钱橙考出来驾照送她一辆车，但听钱橙说顾女士已经带她看起来了，他只得作罢。 姜家有钱，但顾女士和钱橙没想过借着对林教授的救命之恩或钱爸爸的亲戚关系从姜家索取什么，母女俩的日子过得充实又有滋有味。 钱橙读大学时，他已经忙得顾不上她了。听钱橙说她住不惯宿舍，想自己出去住，他实在脱不开身，便让助理跟着钱橙去看过房子、签合同。 他妹妹人虽然机灵，但毕竟年纪小，有些事情想不周全，他得帮忙盯着。 某天，钱橙去他家里吃饭。 姜翊安回来时，钱橙正抱着西瓜，盘腿坐在真皮地毯上全神贯注追剧。 “别坐在地上，像什么样子？”姜翊安皱了皱眉。 “你爹味真重！”钱橙冲他翻了个白眼，身体还是诚实地反向溜到了沙发上。 “今天没跟男朋友约会？”吃饭时，姜翊安随口问道。 “什么男朋友？没有男朋友！”钱橙专心挑着菜里的胡萝卜丝，小声嘟囔着。 “这么快就分了？”姜翊安有些惊讶。 他前阵子还从钱橙朋友圈里看见她的自拍里出现一个男生的影子，这就没了？ 这喜新厌旧的速度快赶上他了。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兄长，他觉得自己得好好跟钱橙聊聊。但思来想去，他自己好像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正面案例。 为了防止被钱橙嘲讽，姜翊安果断决定把这一章翻篇了。 小姑娘嘛，多谈几次恋爱不是坏事！ 没过两个月，钱橙又笑嘻嘻地跟他炫耀自己的新男友，幼稚极了。 周家…… 姜翊安有点担心周家包藏祸心。 如果真把钱橙哄住，哪怕为了自家妹妹的日子过得舒心，姜翊安都不得不捏着鼻子扶持周家这群阿斗。 但钱橙刚十九岁，正是叛逆的时候，姜翊安又担心他越是不让，钱橙越是跟他较劲。 虽然他觉得钱橙的叛逆期有点太久了。 在一次酒局上，他正跟旁边的人聊着最近的一个合作项目，突然有人在他面前站定。 “姜总你好，我是贺明川。” 姜翊安起身同他握手，交换名片。 港城贺家的独子，刚来京市没多久。 他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眉宇之间沉稳自信，像是另一个自己。 哦，他们本就是同类。 姜翊安一边应酬着，一边忍不住分神想，钱橙就应该找个贺明川这样的男朋友，成熟稳重，能包容她跳脱的性子。 不过也不合适。他颇为遗憾地看着贺明川的背影，想到钱橙对自己的吐槽。 爹味太重。 姜翊安番外八 容以集团和昂托资本没有交集，两人也没有合作的项目——昂托资本刚成立没两年，跟容以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确实没法比。 姜翊安想得更深。 贺家在港城树大根深，跟国外的各大利益集团更是有着盘根错节的联系。 豪门里多少有点利益争斗，贺家也有，但贺明川不一样，他的手段和能力在读书创业时已经得到了施展。 昂托资本前期投资的几个项目，两年的时间一跃成为行业内的独角兽，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回报。 当时昂托资本的规模不大，美国办公室还不到一百人，贺明川更是亲力亲为，成宿成宿地泡在公司里。 但就是这点人数，轻而易举地撬动了几十亿美元的生意。 贺明川的第一桶金来自一家从硅谷走出来的互联网公司。彼时，创始人拿着商业计划书在各大风投机构面前铩羽而归。几个学生，动动嘴皮子，就想从他们这拿走几百万美元，简直痴心妄想。 虽然是藤校高材生，但资本的世界里不缺天才。 只有贺明川投了。 不但投了，他还拿到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随着昂托资本不断领投加注，这家互联网公司扶摇直上。虽后来有新的投资机构加入，但昂托资本始终是第一大股东。 后来这家公司成了估值千亿美元的独角兽，并成功上市。 贺明川出生时是他的第一次财富自由，在二十多岁的年纪，他实现了人生的第二次财富自由。 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他没有恋战，反而把昂托资本的总部从美国搬到了京市。 首都。 这让各路财经人士看不懂了，前两年对昂托资本国内布局的分析在圈子里盛传，分析得头头是道。 面对种种传闻，但贺明川始终没有回应。 姜翊安欣赏他的决断，如果有机会他也愿意跟贺明川合作试试。但两家一个做传统的科技和制造，一个做新兴互联网，交集极少。 周末，姜翊安带着钱橙去见一个朋友，对方以前投资过游戏公司。 钱橙最近接了几个外包的项目，赚了几万块钱，前些日子高高兴兴地要请他吃饭，人均一千。 这对钱橙这个穷学生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他自然是领情的。 只是席间，听着钱橙说着自己的收获，姜翊安看她的眼神渐渐充满了怜爱。 这个傻孩子，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怎么了？”钱橙纳闷地看着他。 “熬了这么久的夜，才赚六万？”姜翊安问道。 “那怎么办？”钱橙翘着嘴巴，“有人报价比我还低呢！” 姜翊安估摸了一下，他虽不懂这个行业，但他懂资本家的伎俩。按照钱橙的算法，对方至少能省七十万的开发成本。经过层层分拨，到钱橙手里就只剩下这点钱，她还沾沾自喜。 “我有个朋友可能有点门路，让他给你推荐几个渠道。”姜翊安看着钱橙眼里泛着清澈的愚蠢，一锤定音。 “谢谢哥哥！”姜翊安愿意给她牵线搭桥，钱橙自是满口应下。 “堆了，你跟周景行什么时候分手？”姜翊安喝了口汽水，抬头问她。 “我们好好的，为什么要分？”钱橙不以为然道。她专心吃肉，对姜翊安脸上的担忧视若无睹。 顾女士虽然没限制她的生活费，但她也不是挥霍无度的性子，平时花钱抠抠搜搜。这里消费高，她也是第一次来。 姜翊安欲言又止，有些话他不好说。 “你还小，不用想这么长远，有优秀的男孩也可以再看看。”末了，姜翊安忍不住把重点说出来：“别让他在你家过夜，也别跟他出去住。” 钱橙还不到二十岁，小孩子家家，学人家谈什么恋爱？ 在姜翊安的眼里，钱橙还是小时候的样子。虽然长大了、变漂亮了，但在他这里，还是那个会抱着洋娃娃哭鼻子的小朋友。 “知道了知道了！”钱橙又一次态度很好地把他敷衍过去。 姜翊安的朋友也是个风投机构的创始人，主要投制造业，跟他的专业领域有一部分重合。几次合作下来，两人交情甚笃。 对方乍一见钱橙，有点惊讶，这么年轻的女娃娃。 “姜总，你妹妹跟你可一点也不像！”小姑娘水灵灵的，穿着背带裤、运动鞋，站在姜翊安旁边，看上去差了辈分。 “嗯，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可不是跟他两样！ 钱橙见他在外人面前给自己拆台，狠狠瞪了他一眼。 “橙子年纪小，我怕她不懂这些门门道道，被人骗了。”说到这里，姜翊安语气一滞。 唉！已经被骗了！但好在还来得及！ 他得给这个傻孩子补上ROI这一课。 姜翊安第一次如此纯粹地找他帮忙，好友自是一口答应。 他投了几家游戏公司，上下游的产业都有涉及，帮钱橙推荐几个客户，不费力气又能卖姜翊安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敲代码是个体力活。”好友感慨道：“女孩子干这行不容易。” 他认识的几个游戏公司创始人，不到中年的男人，却早早有了谢顶的迹象。他看着钱橙茂密的头发，陷入沉思。 “橙子喜欢，这一行容以集团接触得少，隔行如隔山。”姜翊安看出他的疑惑，贴心解释道。 孩子在这方面有天赋，他作为家长，总不能横加干涉。 好友点点头。他们这些人，作为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看得再清楚不过。 姜翊安的头脑清醒，哪怕他比钱橙多了九年的阅历，站在了容以集团掌权者的位置上，却还是不能轻易地帮她下判断。 “放心，我这有些需求，到时候让他们去联系橙子。”好友笑道。 “谢谢哥哥。”钱橙在一旁笑逐颜开。 “哎哟客气！都是自家人！”好友的脸笑成了一朵花。三十好几的人了，被钱橙叫一声叔叔都不算亏，这声哥哥出来，他觉得自己都年轻了。 姜翊安这么严肃端方的人，家里哪能教出这种小甜妹。 果然是远亲。 不过要说起来，姜翊安那近亲堂妹，他还真不愿意接这活。 大小姐没个眼色。 从来不会用脑子想想，跟姜翊安平起平坐的人，谁会看他的脸色？ 想到太太在慈善晚宴上碰到姜欣月，回来跟自己吐槽的话，好友看钱橙的眼神又慈爱了几分。 姜翊安，难喽！ 姜翊安番外九 在姜翊安的手下，几年的时间，容以集团的市值翻倍，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各家利益错综复杂，姜翊安看着手里的报表，眉头紧皱。 容以集团的发展到了瓶颈期，到了新的顶峰，再往上走就难了。对于姜翊安这种野心家而言，停滞这件事让他寝食难安。 “忙归忙，我们的贺礼别忘了。”晚上，陆淮洲带着准太太和弟弟陆淮湛，出来一起跟姜翊安吃饭。 陆淮湛跟姜翊安也熟，嘻嘻哈哈地跟他打招呼。 陆淮洲的太太已经从国外毕业，在国内一所大学做教授。 “这事要你提醒？”姜翊安好笑地白了陆淮洲一眼，“声声想要什么，随便提！” “我想养只狗，养只巨贵！”陆太太兴冲冲地比划了一下，“能长这么大！我同学家里的狗狗好乖！” “不行。”陆淮洲想也不想地否决了。 “翊安，最好是红白花的！”陆太太对老公的话充耳不闻，继续跟姜翊安描述自己想要的狗。 几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这会儿说起自己想要的礼物来，陆太太也不矫情。 “嗯，听上去不错。”姜翊安似模似样地点点头。 陆淮洲爱干净，家里从不养什么猫猫狗狗。见自己太太兴奋的样子，他面无表情地靠在椅背上。 得了！自己这损友，不会让自己好过。 陆淮湛也加入讨论，他想养金毛，但金毛掉毛厉害，他哥不会让这狗进门。 “没事，声声姐，我哥不喜欢就让他去睡客房！”他跟着出馊主意。 “小狗多可爱啊！凭什么不能进卧室！”他坚定地站在自家嫂子的阵营。 陆淮洲见这狗还没见影，老婆和弟弟已经在商讨主卧分配的问题了，忍无可忍。 “淮湛，市场部的工作你差不多摸清了，下一步可以去销售部了。” “哦，做什么？”陆淮湛刚进公司没多久，还在按照他哥的要求在各个一线部门学习轮岗。见陆淮洲提出来换个地方，顿时来了兴趣。 “开拓非洲市场，去那边待两年，开开渠道。”声音阴恻恻的。 陆淮湛果断收起幸灾乐祸的表情。 陆家虽是兄弟俩，但没有出演兄弟阋墙的戏码。陆淮湛想法简单，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他哥让他干啥就干啥。他倒是愿意闯闯，但是闯过铆撞到头就不好了。 他可不是好友贺明川那厮，含着金汤匙出生，还要再去实现自我价值。 他的价值已经很明确了，银行卡明码标价。 姜翊安看着兄弟俩嬉笑怒骂，心下羡慕。 姜欣月已经越来越不听话了，她在国外看上了一个男人，她的财力和跑车勾得那人移不开眼，果断抛弃女友抱上了富婆的大腿。 对方不甘心，上门理论，没被姜欣月指使人打伤。 姜欣月把这女人当作蝼蚁，却不想对方家里有些家底，也有人从政。 她也不想想，美国这所大学的花费，一年至少一百万，能去得起得怎会是寻常人家！ 姜翊安出面道歉，又花了不少钱才摆平这事。 他恨恨地把酒灌下。 陆淮洲的婚礼在下个月，姜翊安一边让人找一只完美的红白花巨贵，一边跟张家开始接触。 张家也是京市的老牌世家，早就探过姜夫人的口风，见大家都无意，只得作罢。现在看姜翊安松口，自是喜上眉梢。 两家如果联姻，在京市商界要掀起一场地震了。 又是一天，姜翊安从温柔乡里醒来。 见他起身穿衣，女伴急忙披着睡衣给他系着扣子。 “这个房子过些日子过户给你，你要的那个角色我已经交代下去了。”姜翊安说道。 女伴——最近刚刚火起来的小明星扁了扁嘴，她刚跟了姜翊安还不到半年，对方就已经厌倦了她。 “我不会给你惹麻烦。”她小声撒娇。 “我太太不允许。”姜翊安耐着性子给她解释。 作为一个单身汉他怎么玩都行，但作为一个有家室的企业家，他不打算做这种挑战公序良俗的事情。 对方虽然难过，也只能作罢。 “橙子的回礼我还没给她。”她有些遗憾。 “没事，她不在乎。”姜翊安随口道。 钱橙当然不在乎，她上次送给这个女伴的礼物，还是给姜翊安前女友的回礼。只是姜翊安这么快就换了人，让她措手不及。 哪个姐姐都是姐姐，她也就卖了个好，把礼物送了出去。 女伴难过地看着姜翊安离开，眼泪还没落下，她就收到了姜翊安助理的信息。 这下是真哭不出来了。 有这些她还拍什么戏！ 姜翊安的前女友们，钱橙没有见全，但这些不重要，内定的姜太太她总归要见见的。 餐厅里，钱橙看着对面女人审视的目光，笑脸淡了下来。 “张小姐，我脸上有脏东西吗？”钱橙甜甜地问道。 姜翊安抬头看了她一眼。孩子又开始作妖了。 “我出去抽支烟。”姜翊安道。 “没想到橙子跟姜总是青梅竹马。”等姜翊安出去，对面的女人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 “张小姐，青梅竹马不是这样用的。”钱橙把头发放在耳后。 “要这么说，张小姐家里哥哥弟弟一大堆，竹马还要排队领号。”似乎是想象着那个场景，钱橙咯咯咯地把自己逗笑了。 张家人丁兴旺，张家小姐的堂表兄弟有四五个。 “不过姐姐一直在国外，可能对传统文化不了解。还好没在别人面前说，不然要被笑话了。” 听着对面的小姑娘明着嘲讽她没文化，张家小姐咬碎一口银牙。 这么远的亲戚，算什么亲戚。 要不是家里只有她一个姑娘家，她还真就不想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钱橙脸上的笑让她碍眼。 凭什么她可以这样恣意！ 正要反驳，姜翊安走过来落座。 他远远地看着钱橙笑得花枝乱颤，看着她面前堆叠成山的贝壳，姜翊安觉得舒坦了许多。 他可不想吃个饭都吃不安逸！ 姜翊安番外十 “翊安，橙子是阿姨家里的亲戚？”等钱橙走了，林家小姐开口问道。 “嗯。”姜翊安不欲多说，他能看出来两个人并不投缘，心里的遗憾一闪而过。 也罢，他妹妹无需看别人脸色，开心就好。 哦，但他的脸色，希望钱橙还是看看。 别成天不知死活地挑衅他。 某周，姜翊安百忙之中抽空去了陆淮洲家里，他们最近有个项目一起合作。 为了家里的狗，新婚的夫妻俩搬去了陆淮洲的别墅。离着市区有一段距离，但两人非常享受现在这样的二人世界。 趁着放陆太太学校放暑假，陆淮洲索性休了婚假，两人天天腻在一起。 “我还想着婚礼上能见见橙子，怎么没带她来？”陆淮洲坐在沙发上，拉着闹腾个不停的巨贵。好友送的这份大礼，他捏着鼻子收下了。 好在巨贵不掉毛，身上体味不大。家里的保姆时不时带它去洗澡，这日子没有他想象中难捱。 “要上课，哪没时间吃席。”姜翊安不以为然道。 陆淮洲的婚礼挑了个良辰吉日，一个平平无奇满课的工作日。 他提了让姜翊安带妹妹来，但姜翊安当然不可能为着这事让钱橙翘课。 再说了，姜欣月也在。 现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堂妹在这些大佬面前装装乖巧，真见了钱橙，恐怕又要横挑鼻子竖挑眼，到时候连带着他也跟着没脸。 这个妹妹的名字姜翊安提过几次，最近几年越来越频繁，每每提起说的话都不中听，完全没有面对外人时的绅士风度，有时还能听出来几分气急败坏。 这反倒显得两人格外亲近，他便对这个名字上了心。 两个人谈笑着，说完了项目，又聊起了另外的事情。 “淮湛最近怎么样？”姜翊安问。 “他前阵子跟贺总投了个项目，赚了点钱。”陆淮洲想到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弟弟得意的笑脸，忍俊不禁。 “贺总？贺明川？”听到这个在京市圈子里稍显陌生的姓氏，姜翊安有点诧异。 “他最近主投互联网，淮湛跟着学学。”陆淮洲这话谦虚了。 他弟弟陆淮湛代表的是陆家，是凌阳科技。面上看似是跟风胡闹，实际上凌阳科技成为了一家新兴互联公司的小股东。 占比不高，但好处不少。陆淮湛眼看着自己跟投之后这家公司的估值水涨船高，又生出别的心思，最近摩拳擦掌要再多投几个项目，对工作上的事更上心了。这对陆淮洲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他和姜翊安是一类人，都是从小被当作家族的继承人，没做过离经叛道的事情，陆淮湛就自由多了，他跟贺明川原本不熟，但他脸皮厚，也没有世家子弟的架子，跟贺明川见了几面就开始称兄道弟。 陆淮洲虽觉得弟弟的行为没脸看，但眼看着自家获利，他也就默许了。 “贺明川眼光挺毒的，下手也毒。”陆淮洲感叹道，“不知道贺家什么打算。” 如果这是贺家的一步大棋，他们想突破内地市场，不得不说，贺明川兵行险着了。 内地的市场潜力远胜于港城，但他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跑到京市，跑到姜家和陆家的地盘上，这就不得不让有心之人多想。 贺明川一个外来户，但凡姜、陆两家做点什么，他就寸步难行了。尤其是姜家有人从政，稍加暗示，他就无法施展拳脚。 “我们没有合作的项目。”姜翊安面露可惜。 “互联网这个风头不错，你们也看看，我们都保守了。”陆淮洲感慨道。 “贺明川最近的几个投资项目我看过，有点冒进。”姜翊安道。 陆淮洲微微点头。在这些事情上，两人都更谨慎。 贺明川的昂托资本这两年异军突起，干着钱生钱的生意。公司人数不多，只有几百人，但个个都是精兵强将。 贺明川对这家公司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和话语权，因此昂托资本的投资决策比起容以集团和凌阳科技更加灵活，不计成本也不计后果。 “贺明川跟欣月年纪好像差不多大。”陆淮洲脸上满是惋惜之色。 多好的机会。 “她看不上。”姜翊安眼里闪过讥讽。 贺明川在姜欣月眼里，不过是个投资商人，根基不稳。 照理说，姜家的女儿哪怕不联姻，最后找的夫家都要跟娘家门当户对。 但姜翊安不敢。有几家人家试探地提出来，见姜翊安态度淡然，便知他对堂妹联姻这事没有打算。久而久之就没人在他面前提这茬了。 姜家已经是京市豪门的天花板，姜欣月再高嫁也高不到哪去，反而旗鼓相当的人家更不愿意隐忍。 结亲不成反结仇，这就不美了。到了姜翊安的位置上，他不能容忍这些潜在隐患的存在。 姜翊安身处高位，自然不能轻易折损了自己精心维护的利益链条。 “晚上一起吃饭？”聊了一会儿， 陆淮洲发出邀请。 “不了，晚上有点事。”姜翊安拍了拍伸到自己眼前的狗头。 “还没开始就这么忙？”陆淮洲调侃，“恐怕你的婚假要休个寂寞。” “不重要。”姜翊安道。他跟林家小姐没有感情，全是利益，在这些事情上没有陆淮洲上心。对方想要做什么他配合就是。 “橙子最近在家伤心呢。”姜翊安露出啼笑皆非的神情。 “前阵子跟同学炒股，把家底都赔光了。” “赔了多少？” “没问。” 也是。陆淮洲表示理解。 “他们几个同学要开公司，我去看看。”姜翊安只当小孩过家家。他们这个圈子里创业再正常不过，钱橙有这个想法，在他看来是顺理成章。 钱橙这种性子，做不来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她要做游戏，以后要有机会跟你们合作，多帮衬点。”都是自己人，姜翊安理直气壮提要求。 “成。”陆淮洲一口答应，又问：“她有钱吗？”不是刚在股市赔光了。 “有。”姜翊安随口答道。 今天等他过去，钱橙就有钱了。 至于钱橙要多少，他没想太多。 这行听说千万进去也没个响，反正走自己的私库，他全当沉没成本了。姜欣月一个月的生活费也要三五百万，创业更是个无底洞。 他不指望钱橙赚回本，这是她踏入资本市场的第一步，他能帮则帮。 至于将来，就看他们自己能走多远了。 姜翊安番外十一 钱橙要的钱不多，三百万。 “够吗？”姜翊安皱着眉头。 这数字在他看来有点离谱。 少得离谱。 “够了够了！”钱橙点头如捣蒜。她小本生意，赔不起。 这两年她注册了个皮包公司走账，渐渐的她不满足于收钱了。他们接外包赚了点钱，更重要的是摸清楚了游戏行业里面的门门道道。 三百万，加上她和孟从理攒的钱，换一批设备绰绰有余。再多她心里就过意不去了。 说是亲戚，也是姜家给面子。 俗话说一表三千里，她和姜翊安这曲里拐弯的亲戚关系，还不如邻居关系牢靠。 “明天天我把钱打给你。”姜翊安说完，接着又提醒道，“你跟你那两个同学之间的出资占比，计划做好了发我看看。” “知道了，谢谢哥哥。”钱橙甜笑着应下。 “对了，你跟周景行……” 姜翊安话没说完，钱橙的小脸瞬间呱嗒下来。 “周家对周景行有安排，他们家想让他攀上宋家，人家看不上。”姜翊安说道。 京市宋家，虽不及姜家，但周家也属于高攀了。宋明冉是宋家全力培养的对象，她跟周景行年纪又差了七八岁，周家是不敢想。但宋明冉有个堂妹，比她小十岁，年纪上跟周景行倒是相配。 “周景行没那个胆子。”钱橙不以为然道。 “我还小呢，别想这么多。”钱橙揪了揪姜翊安的头发，转头又开了把游戏。 姜翊安看着钱橙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上，低头掩去眼里的遗憾。 她虽然我行我素，但至少把他的话记在心里。刚才他能察觉钱橙一瞬间低落，接着又恢复正常。 周景行的父母不是好相与的。 周家做主的是周景行的堂哥周景晏，周家把上一代的烂摊子留给了他。 前几年周景晏没日没夜到处堵窟窿，终于让周家的雷没爆出来，表面上依旧欣欣向荣。现在看着公司有起色，周景行的父母坐不住了。 凭什么都是周家人，就因为周景晏早出生了几年就可以接管周家的公司？ 这对周景行不公平！ 眼看着自家儿子无心争斗，周景行母亲把希望放在了有力的岳家身上，对钱橙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就更不满意了。 周景行阻止不了，干脆放手不管，等他母亲碰几次壁自然就消停了。 两人正说着，门铃响了。 周景行大汗淋漓地站在门口，见钱橙开门，笑嘻嘻地低头要亲她。 “我哥在呢。”钱橙偏头躲开，见客厅里姜翊安坐在那里，毫不客气地打量着他。 他笑着挠挠头，不好跟着钱橙叫哥。客气地喊了声姜总。 姜翊安他是认得的，但没想到是钱橙嘴里那个“有钱的冤大头远方哥哥”。 伸手不打笑脸人，姜翊安点点头。 “橙子，我带了一箱榴莲。”周景行弯腰，搬起脚边的一个箱子。 钱橙租的房子在三楼，没有电梯，周景行搬上来出了一身的汗。 钱橙前些日子说想吃榴莲，他便记下了。 周景行搬着箱子去了阳台，钱橙跟着过去，站在旁边只动嘴不动手，指挥周景行把那个箱子搬下来，这个盒子放上去。 姜翊安听不下去了，起身正要去帮忙，却见周景行弯腰飞快地在钱橙唇上啄了一下，然后便看见钱橙抽了张纸巾去给他擦脸上的汗。 他面无表情坐了回去。 姜翊安这个门神在，周景行不敢久留，跟钱橙打过招呼就准备走了。 “我也该走了。”姜翊安对周景行的识相表示满意，脸色也柔和了几分。 两个人往楼梯那里走去。 姜翊安西装笔挺，皮鞋锃亮。周景行穿着背心，穿着运动，脚上的鞋子带着鲜明的品牌风格，一双抵得上钱橙半年的房租。 如果不是因为钱橙，这俩人大概这辈子不会走进这样老旧的小区，更不要说踏上这种缺了口的水泥楼梯。 姜翊安的司机在楼下等他，周景行也看到了。 “姜总，您慢走。”周景行乖巧地停下脚步，候在车边。 姜翊安于他而言更像是上一辈的人。不是年纪，而是在他的记忆中，他是自己叔伯辈的合作对象。因此面对姜翊安，他不自觉有点面对长辈的拘谨。 周景行最好别带着他家人吸钱橙的血！ 姜翊安理了理西装外套。 他护犊子，虽然周家现在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在他心里，周景行也是高攀了钱橙。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当然是最好的！ 姜翊安选择性遗忘了钱橙跟他对着干的无数个瞬间，欣慰地想。 这个小插曲一闪而过，接着他又忙起了跟宋家的一个品牌推广合作。 宋家这一代里，宋明冉开始崭露头角。 前几年在一线历练，今年过完年，第一次以宋家分公司的总经理的身份上了谈判桌。 分公司总经理的分量在姜翊安面前不够看，但宋总女儿的身份，给她加了重量，姜翊安要给宋总面子。 他以前跟宋总合作过几次，偶尔听他提起自己的女儿，言语之间满是自豪，这让他难得地对宋明冉生起了好奇。 好奇这样让父亲一直挂在嘴边的女儿有多优秀。 周四早上，容以集团门口。 姜翊安的助理一早候在门口，身后跟着几个经理，一行人恭候宋明冉大驾。 “宋总。” 见宋明冉下车，容以集团一行人上前客套地招呼。接着，一行人往专用电梯走去。 等所有人都在会议室坐定，姜翊安才姗姗来迟。 “抱歉，久等了。”低沉稳重的男声打破沉寂，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姜总，您好。”宋明冉笑着起身，“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姜翊安看着眼前笑得端庄的女人，眉眼微弯，大方自信。 他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饱满的唇形上，喉咙一阵干燥。 想尝尝甜不甜。这是姜翊安见到宋明冉的第一反应。 呵！在自己的地盘还要端着架子压轴出场，耽误了多少人的五分钟！这是宋明冉对姜翊安的第一印象。 姜翊安番外十二 会议结束，姜翊安亲自把宋明冉一行人送到电梯门口，让助理把几人送下去。 等坐在车上，宋明冉大大松了一口气。 姜翊安是个老狐狸，又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周身的气场强大，她虽见过大场面，但在姜翊安面前还是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脑子里的那根弦。 姜翊安的眼神犀利，虽只比自己年长几岁，但已是妥妥的商界前辈。 办公室里，助理已经回来，向老板汇报着后面的安排和刚接到的消息。 姜翊安翻着手里的文件，仔细审阅合作的材料。刚才的想法只是一个小插曲，他没放在心上。 宋明冉有男朋友，对方是京市孙家的小儿子，两人可以称得上门当户对。 姜翊安没有想法。他虽是情场浪子，但撬人墙角的事他不屑去做。作为一个企业家，他需要一个让公众信得过的形象。 过去怎么玩都无伤大雅，但有了未婚妻，他不得不收敛。 他的忠诚给的不是姜太太这个人，而是姜太太这个位置。 姜翊安听着助理汇报姜欣月最近的动作，眉头越皱越深。 “下次跟程董的饭局我一起去。”他突然道。 “好的姜总，我跟萧总确认下这个月的安排。”助理回道。 姜欣月已经在容以集团的岗位上历练，最近在几场应酬上，似真似假地抱怨有人碰瓷姜家。她堂哥老家的邻居——一个心机深沉的小姑娘——扒着堂哥不放，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难缠。她未来的嫂子维持体面不好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但她看不下去，忍不住为嫂子打抱不平。 姜欣月看似只是随口吐槽，但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心思活络，瞬间便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她这时机选得好。朋友攒的局，有几个人跟游戏行业沾边，这次算是蹭了别人的饭局，想着试试看能不能跟容以集团搭上关系。 虽然现在没有合作，但以后总会有的。 “一直听说姜总有个远房妹妹。”一个男人出声。 姜欣月循声望去。那人是程家的长子，没有子承父业进入程家的企业，反而另起炉灶做起了游戏，这几年风生水起，手持几家游戏大厂的股份，日子过得滋润。 “小姑娘都说是了，我哥总不能公开打人家的脸，太不绅士了。”姜欣月说着，无奈地笑了起来。 男人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瞳画游戏这家公司跟他们刚刚开始合作。外包的工作不重要，给谁不是给！花这点钱能跟姜翊安搭上关系，他自然是毫不犹豫答应了。 可现在看样子对方非但跟姜翊安没有关系，将来可能还会惹得姜太太震怒。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买卖不划算。 姜欣月的身份没人敢质疑，她的话程总信了八九分，回去就把旗下游戏公司跟瞳画游戏的合作停了，外包的业务转给了其他合作方。 不多，四百万，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不过是随手的花销。 但对钱橙就是一笔巨款了。她眼睁睁看着这笔钱从口袋里飞走了。 不光是钱橙，孟从理和杜青阳也很郁闷。这个活光靠他们三个人是顶不住的，几人还找了些想赚外快的同学，价码都谈好了，结果现在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孟从理和钱橙赔出去好几顿饭。想赚钱的同学为了这个项目空出来档期，必然是推了别的活。现在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好在同学一场，两个人又诚心道歉、卖惨，大家表示理解和同情，这事就这么揭过了。 但钱橙气得牙痒痒。尤其是知道姜欣月在背后作祟，她更是恨不得把她扒皮削骨。 姜大小姐出去潇洒一晚，几十上百万就从手指缝里漏出去了；可瞳画游戏苦哈哈地赚这点钱，交了税，扣除了设备和人力的开支，到三个人的口袋里就所剩无几了。 周景行见她生闷气，好脾气地哄着她。要自掏腰包把钱给她补齐，又惹来钱橙一顿臭骂。 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 虽一时半会没了进项，但钱橙自己攒着钱，瞳画游戏一个皮包公司，花不着钱，倒也没有这么大的压力。 校园里，周景行拎着钱橙的电脑包，一手搂着她的肩膀，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待会儿带她去吃饭的地方，他用项上人头保证一定好吃。 几辆商务车缓缓驶过，在朴素的校园里格外惹眼。 “今天有什么活动？”钱橙好奇地停下来，看向这一看就很贵的车子。 “好像是一家投资公司来做校园宣讲。”周景行想了想。他刚才出来的时候看到宣传的易拉宝，也有人在发宣传彩页，但他对这个一向不感兴趣，接过来看了一眼，便没关注。 “哦，投什么？”钱橙挠挠头。 “互联网。”周景行看到了关键信息。 “真有钱。”钱橙羡慕得两眼放光。她也想要投资，但她不想有人对瞳画游戏的发展大计指手画脚，感叹过后便没有再多想。 这种投资公司，招聘不是目的，他们是为了来宣传自己。广而告之，在年轻的创业者还在萌芽时便种下一颗种子，方便未来抢占先机。 两人随意聊着，往校门口走去。学生的车子不允许开进校园深处，在校门口附近有指定的停车场。 商务车里，贺明川看完手里的文件，看向窗外。 青春洋溢的少年少女，身上的年轻活力让人艳羡。 车子开得慢，贺明川看向携手的一对小情侣。只一个背影，两人就轻而易举地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他把头转过来，继续看着手机里的邮件。 爱情啊，离他太遥远了。 彼时，钱橙二十岁，贺明川二十六岁。 姜翊安番外十三 程家的企业跟容以集团在供应链上有合作，容以集团这几年一直在引入市场上新的合作方，程董也希望借这个机会能跟容以集团深度绑定。 因此听说这次饭局姜翊安也会到场，程董更加上心。 酒过三巡，姜翊安放下酒杯，笑着说道：“程董精力不输年轻人，前些日子现场出状况，多亏程董处置及时。” “不敢当，分内之事。我回去还跟儿子说呢，姜总手底下的人各个都是精英，临危不乱，以后让他也学着点！”程董有些受宠若惊。 上个月生产现场小范围失火，两位员工惊慌失措，逃生时摔伤导致骨折，也成为这次事故中受伤最严重的两个人。 程董处置得当，安抚好了员工，也妥善安置了伤者，没有引发负面的舆论。 两家在京市都是叫得出名字的大企业，这种生产事故造成的经济损失不大，但容易被各路营销号拿出去博眼球，届时他们再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小程总的游戏公司我听说过，虎父无犬子。”姜翊安客套地笑了笑。 “时代不一样了，我们年轻那会儿，哪想到钱能来得这么容易！”程董感叹道。他不自觉地把比自己年轻了近三十岁的姜翊安代入成了同辈人。 游戏的钱可不就是大风刮来的！当初以为儿子不务正业，玩物丧志，现在看来是他狭隘了。 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生财之道，也许他们这套就不适用了。 “我有个妹妹也做游戏，跟小程总有合作。”姜翊安转了转手里的酒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程董活了大半个世纪，是察言观色的一把好手。 “嘿！那真是巧了不是！”程董豪气地举杯，“提前祝姜总妹妹的游戏大爆！” 现场除了两人，还有双方几个高管，酒桌上的气氛热火朝天，直到深夜才散。 程董回到家时，酒气已经散得差不多。 他悠闲地坐在客厅里刷着手机。 “爸，你回来了。”小程总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往厨房走，见程董一派轻松。 “跟姜总聊得不错？”他打趣道，拿了冰啤酒准备回去。 “儿子，你跟姜总的妹妹有联系？做什么的？”程董想起来刚才姜翊安的话，来了精神。 “小姜总？”小程总诧异，“我去哪跟人家有联系！” “姜总说他有个妹妹也做游戏，听上去不是小姜总。”程董有点懵圈。 “做游戏？”小程总想了下，心里打了个激灵。 “是有个小姑娘，之前朋友推荐过来的，说是姜总的远房亲戚，不过……姜欣月说她不是姜家亲戚啊！” 程董一下就抓住了重点，见儿子吞吞吐吐的样子，酒彻底醒了。 “你说清楚！姜欣月？跟她有什么关系？” “上次饭局上碰见姜欣月了，她说那个小姑娘是扯着姜家的虎皮，不是姜家正经亲戚。”小程总见老爹一脸严肃，心生不妙之感。 “姜欣月……哎呀！”程董一拍大腿坐起来，“今天人家姜总特意点出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好话！”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不光是我，赵总、刘总他们也在，都听见了。”小程总不服气道。 “这话就是说给你们这几个傻狍子听的，一个一个的还争着抢着上套！”程董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儿子。 “真要关系不好，姜翊安能这样给她撑场面？” “听说姜总的未婚妻对她不满，我这不是想未雨绸缪。” “这雨还没下来，我看你是要先凉了！”程董骂骂咧咧，一晚上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现在回过味来了，这是姜总觉得妹妹被欺负了，来给她撑腰了！ 小孩子之间的矛盾，姜翊安不能出手，更不能出言警告小程总，这就变成仗势欺人了。 “姜欣月她的话算数吗！那就是个姜家的二世祖，你以为她现在为什么还在做宣发的活，真是因为她能代表姜家吗！”程董把被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有些东西，年轻人看不懂，他们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看得门清。 今天姜翊安提到妹妹时，眼里的骄傲不是作假。 而且，桌上姜翊安提都没提那个活跃在各个社交平台上的名媛妹妹。 甭管人家心里怎么想，表面上态度很明确。 更何况，未来姜太太有不满需要姜欣月代为表达？她作为姜翊安的旁系亲属——关系亲不亲近另说——怎么敢代表姜太太发声？ 这未来的姜太太还没进门，小肚鸡肠不能容人的名声已经被传出来了，不知道这人是坏还是蠢。 “陆家那小儿子已经快成他哥的左膀右臂了，你想想他在凌阳科技的话语权，你再看看姜欣月在容以集团有没有说话的份！” 被老爹这么一提点，小程总回过味来。 “真是姜翊安的妹妹？”他今天打了一天游戏，脑子负载过大转不动了。 “姜总母家是低调，不是没人了！”程董摇了摇头，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你表姐被人传风言风语，你什么想法？” 小程总跟表姐关系一向亲近，这会儿已经完全醒过味来。 “现在跟他们公司已经不合作了，这可咋整？”小程总头大。 “我看姜总意思没说一定得有下文。”程董咂摸着嘴巴，想了想，拉着儿子讲起了后面的策略。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 再后来，有几次小程总跟同行聊起来，随口推荐了几次瞳画游戏，把瞳画的技术团队夸得天花乱坠。 平心而论，钱橙几个人收费便宜，技术在线，交付及时，性价比贼高。 推荐完了，他还不忘让手下的人跑去跟钱橙邀功，顺便询问最近人手够不够、双方还有没有机会再续前缘。 有墙头草本想跟瞳画游戏划清界限，见小程总这样，又拿不准了。 瞳画游戏开始进入更多业内大牛的视野。 同期创业的公司这么多，天之骄子们各有各的卖点，如何能在竞争中杀出重围、继而让资本和市场买单，这就各凭本事了。 姜翊安番外十四 转眼又是一年。 这一年对大多数人来说，普通得跟过去的每一年一样，没有太多波澜，也没有太多大新闻。 但又有些不一样。 姜家的掌权人和林家小女儿的联姻告吹。女方和秘密男友在拉斯维加斯登记结婚，打了老爹一个措手不及。 据知情人爆料，两家的婚礼已经提上日程，给宾客的邀请函已经在印刷了。林小姐跟新鲜出炉的老公是大学同学，对方家境普通，林家看不上，毕业后林董勒令两人分手。 林小姐是个没主见的，在父亲的大力干涉下，不得不忍痛和男友分手。现在不知是被对方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公开同林董叫板，把结婚证明发在了自己的微博上，向广大网友分享自己嫁得良人的喜悦。 网上各路消息层出不穷，各种真真假假的知情人跳出来爆料自己获得的“独家”消息。 作为姜翊安的好友，陆淮洲自然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比如，作为姜、林两家婚礼的重要来宾，他早一个月前就收到了消息，姜翊安定下了婚期，他必须出席，有些提前安排好的行程不得不与对方再约时间。 陆家的客户有些也收到了消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空出来婚礼前后的时间。 现在一切被打乱，陆淮洲看着微信上姜翊安的头像，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调侃姜翊安婚前公证太仓促，当心未婚妻不高兴把他甩了。这下好了，一语成谶！ “林家太过分了，明知道自家女儿心有所属，还推着她往翊安眼前凑！”陆太太端着杯子坐在陆淮洲旁边，一边逗狗一边批斗着林家和林家小姐。 “那林小姐是个不体面的，看着清高，一肚子男盗女娼！” 说到气头上，陆太太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早干什么去了！想嫁给翊安的姑娘多的是，林家这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不嫌恶心！” “别气，翊安指不定还想再逍遥几年呢！”陆淮洲心虚地把手机锁屏，忙不迭地安慰自家太太。 容以集团的公关部在林小姐发出结婚证明的第一时刻就监测到了，但没等他们来得及动作，新闻已经发酵，甚至公司的八卦群里也开始有人讨论。这时候他们再做什么就显得欲盖弥彰，反而留下更大的想象空间。 姜翊安没有像传闻里说的那般暴怒，下令要林家从京市消失。他面无表情地听完助理的汇报，除了听到网友对他的调侃和同情时脸上平静的表情有一丝龟裂，其他时刻都冷静地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跟林家的项目暂停，等林董给我们新的方案。”姜翊安深吸一口气，后背靠在椅子上，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 “是，姜总。” 等助理出去，他才慢慢地从桌后站起来，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窗外立交桥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 他跟宋明冉后来又在其他场合见过几次，偶尔她会同男朋友一起出现，但大多数时间她都是自己一个人。毕竟她能代表宋家，但她那个废物男友不能代表孙家。 姜翊安曾经看着笑意盈盈挽着孙家小儿子胳膊的宋明冉不解，她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有了对比，林家小姐更是乏味。姜翊安对着玻璃，有一瞬间甚至想不起来林小姐的模样。两人的约会像是公事公办，对方当初的矜持，现在看来不过是舍不得拒绝金龟婿，又舍不得心头痣。 姜翊安弯了弯唇角，庆幸自己摆脱了这个没脑子的女人。现在两家刚开始深入合作，但到底还没捆牢，现在他要做的，是实现容以集团的利益最大化。 他点开微信，看着钱橙发来的一串蜡烛，心情稍微轻松了点。他发了个两百元的红包，对面秒收，接着发过来一串双手合十的表情。 姜翊安没再回复，翻着宋明冉的朋友圈。 她在美国参加朋友的婚礼，穿着漂亮的小短裙和高跟鞋，在布满鲜花的拱门下笑得灿烂。 姜翊安把照片保存下来。 有些错误总会被命运修正，哪怕过程难看一些，哪怕来得晚一些。 林董这些日子很忙，忙着向姜家负荆请罪，忙着向合作伙伴和亲戚朋友解释婚礼取消。 好在姜翊安大度，他只小小割地赔款就平息了姜家的怒火。只是以后两家生了嫌隙，恐怕这次之后没有合作的机会了。 不止是同姜家，京市里那些以姜家马首是瞻的世家，为了避嫌都会对他敬而远之。 远的不说，他最近跟几家长期合作的业务伙伴，对方停止了采购和新的合同，都在观望姜翊安的动作。如果对方下死手，那么这次就是他们和林家的最后一次合作，之后大家都会同林董划清界限。 林董急得嘴上长泡，对刚刚走马上任的女婿没有好脸色。 过去只以为女儿单纯，现在看却是蠢得无可救药。 姜翊安虽风流，但也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人心易变，不如把利益抓在手里。 林董将林小姐夫妻俩拒之门外的事情被传得言之凿凿，仿佛有人亲眼所见。 姜翊安自然知晓这是林董在向自己赔罪，听到这些话，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生意场上，实力才是最重要的。比如现在，谁敢笑他颜面扫地？提起姜翊安婚事取消，多是叹林小姐有眼无珠。 选来选去，选了个鱼目混珠的。 真爱？真爱就不应该在婚前怂恿林小姐背叛家族和未婚夫。这不单单是不被祝福的婚姻，林小姐已经被丈夫拉进了万劫不复的悬崖，却偏偏被爱情蒙蔽了双目而不自知。 年轻人尚且看不清，前辈们却已经提前为这对怨偶叹息。 宋明冉带着好友给的伴手礼，开开心心地落地京市。一下飞机，手机上就收到了如此劲爆的消息。 “林家疯了吧？”她不可置信地翻着微博下面的评论。 林小姐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喊停，也可以体面地拒绝同姜家的联姻。但她都没有。 她惧怕父亲的权威，又优柔寡断，于是选了一种最愚蠢、最难看的方式，把这个绿帽子死死焊在姜翊安的头上。 太疯狂了。 有闺蜜已经发来了独家八卦，对方跟林家有合作，了解到一些内幕。宋明冉坐在车里，津津有味地听着这让人跌掉下巴的大新闻。 姜翊安番外十五 宋明冉幸灾乐祸地想，这应该是姜翊安人生中最大的滑铁卢了，简直颜面扫地。 闺蜜：【听说是姜总藏着小情人，林小姐找上门去，惹恼了姜总】 闺蜜：【姜总送小情人独栋别墅还有游艇，送林小姐的听说是套平层，太厚此薄彼了！】 宋明冉：【听他们乱说！姜翊安那么爱工作，哪里舍得把自己的血汗钱拿去给小情人买游艇!】 闺蜜：【这么说也是，他享受不到，白白便宜了小情人和小男友】 宋明冉扑哧笑了出来，她这个闺蜜啊嘴是真毒。 正聊得开心，微信里跳出来一个新消息。看着手机屏幕，她脸上的笑淡了。 她男朋友在大洋彼岸给她发来一段极光的视频，画面壮丽又绚烂。 宋明冉知道他的行程。这段时间在南极，跟几个好友一起开启极地之旅。 他在南极追着憨态可掬、摇摇晃晃的企鹅时，宋明冉正在谈判桌上跟比自己年长二十岁的前辈讨价还价、寸步不让。 他在极光下感叹不虚此行时，宋明冉已经在异国他乡又一次登上飞机，飞往下一个目的地。在那里，她要打起精神，在别人的主场上锱铢必较。 手机里传来男友兴奋的欢呼声，熟悉的声音随即被淹没在一群人惊喜的尖叫声中。 宋明冉：【已落地，玩得开心，下月见！】 发完了，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心头涌上疲惫。 “宋总，现在去公司吗？”司机问道。 “先回家。”她揉了揉鼻梁，看着手边的文件袋，吐了口浊气。 这一趟出差，她身心俱疲。在夹杂着各式口音的各国语言中，对方阴阳怪气、看似礼貌实则嘲讽，她面不改色地按照原定方案签下了合同。 对方的CEO是个五十出头的瑞典人，身材高大。两人见面时，他看着宋明冉的眼神里俱是轻蔑。 两家在条件上已经谈了几个来回，这次还以为是重量级的人物，结果就这？ 穿着高跟鞋还不到他的下巴！ 只是谈判刚一开始，他眼里年轻的小姑娘便气势十足。他惯用的伎俩在这她面前都失效了。 宋明冉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双方在合同条款上周旋已久，这次是最后一次会谈。 成败在此一举！ 在姜翊安手里吃过几次亏，这次对方进入正题，她就便瞬间领会到对面的套路。 几次正面交锋，她都游刃有余。起初心里打鼓，但越到后面，她越是步步紧逼。 虚张声势而已，谁还不会了！ 宋家在国内的渠道虽不是最低，但他们是对方最合适的选择。 成熟的销售渠道、稳定的合作客户，在这点上宋明冉可谓是胜券在握。 轻松愉快的心情在看到男友的消息时变得沉重。 两个人在一起三年多，却始终没有进入下一个人生阶段的计划。 宋父宋母问过几次两人的打算，见宋明冉没有打算，便默契地避而不谈。 孙家比宋家差了一截，如果是孙家的掌权人配自家女儿，他们暂且勉强能接受。但孙家的小儿子这就属实高攀了。对方在孙家的公司里并不在核心管理层。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挂个闲职，面上好看。 宋明冉和男友相识时，两人都是职场菜鸟，在家人的指导下踏入商圈。但渐渐的，过去让她开心的惊喜和浪漫，都变成了不带甜蜜的负担。 尤其是最近一年，她的压力越来越大，男友的宽慰带来的是她一次又一次的焦虑。 人生不只有诗和远方，还有使命和责任。 男友自由惯了，理解不了她背负着上万人生计的沉重。宋明冉越来越觉得两人难以同频共振，心里隐约有了想法，但到底狠不下心来。 宋家家风正，一向兄友弟恭，上一辈的掌权人是宋明冉的父亲。她父亲已经准备退了，下一代的领军人物是她堂哥。宋明冉已经成了堂哥的左膀右臂，渐渐开始学着站在家族的立场上下决断。 这次，宋家和容以集团合作的项目也快收尾了，两家合作愉快，赚得盆满钵满。 借着宋明冉拿下海外合作的由头，容以集团的负责人在兰亭定了宴席，给她接风洗尘。 关系都是走动起来的，对方有意拉近两家集团的关系，宋明冉自是欣然前往。 只是没想到，走进包间，她看到了意料之外的男人。 “姜总。”宋明冉上前握手。 “宋总。”姜翊安扯了扯西装外套，绅士地起身。 “这次没想到惊动姜总。”宋明冉脸上带着假笑。 “宋总拿下这个大单子，是该好好庆祝一下。”姜翊安扬了扬下巴。 行吧！虚伪的男人！宋明冉暗暗吐槽。 中间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宴请到了尾声，跟宋明冉一起来的高管突然接到太太电话，家里小孩子突然高烧惊厥。 虽家里有保姆在，但太太还是担心得声音发抖。 宋明冉见状，催着让司机赶紧把人送去医院。 “我们顺路，我送宋总。”姜翊安说道。 他的助理已经先一步让会所安排了车或代驾司机送宋家和姜家的高管离场，宋明冉原以为姜翊安给自己安排了车，却未料到他要亲自送她。 “给姜总添麻烦了。” “我的荣幸。”姜翊安拿起外套，一举一动优雅得体。 宋明冉有些受宠若惊，只觉得一段时间不见，姜翊安这冷心冷情的资本家形象有所改变。 可惜上车没多久，刚生出来的滤镜就变得稀碎。 “孙总什么时候回国？听说他们在南极有不少精彩的收获。”姜翊安语气温和。 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明冉脸色不变，“承蒙姜总惦记，能看到极光确实不虚此行。” 见对方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姜翊安不在意地笑笑，“听陆总说，孙总和凌阳科技的项目停滞了。”说完，还遗憾地叹了口气。 宋明冉再次咬牙。 这人上车两句话，句句戳在她的心窝子上。 男友无心经营，却也对她全心全意。她曾品尝过其中的甜蜜，却也眼见着这浪漫之上结出了苦果。 姜翊安番外十六 姜翊安今天好像喝多了，极没有眼色。 “宋总最近要休假吗？我上次跟陆总聊天，听说孙总下个月才回来。” 陆淮洲跟姜翊安抱怨过，他对这小孙总的不满不是一朝一夕了。 论职位，孙总还不配他亲自下场。但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他当给孙家面子了。只是对方实在不成器，他耐心耗尽，索性由着下面的人把这个项目拖黄了，以后也好有个借口不跟孙家合作了。 “宋总不一起去？”姜翊安坐近了些，扭头看向宋明冉，发出灵魂疑问。 “姜总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宋明冉怒气上头，“姜总自己婚姻不顺，也见不得别人的感情好？”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姜翊安这笑面虎，行事诡谲，把她从车上扔下去也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不料，姜翊安非但没恼，还哂笑出声：“我好心提醒宋总保重身体，以后想忙有的是时间。” 宋明冉垂眸不语。 姜翊安话里有话，她都听懂了。以后忙，忙什么？忙宋家，还有孙家。 男友名下资产不多，除了车子、几套房产，每年还有上千万现金，在他们这种人家简直称得上穷酸。 但宋明冉不一样。她名下的资产除了不动产，还有宋家的股份和作为宋家分公司总经理的业绩分红。 孙家见小儿子对生意不感兴趣，几乎是半放弃的状态。反正背靠宋明冉，两人眼看着感情稳定，不想参与家族经营便作罢！ 姜翊安这话让宋明冉心生恐慌。男友不事生产事小，得罪她的生意伙伴事大。 比如陆家这个项目，她从中搭线，找了同学朋友，好不容易说动陆淮洲，愿意跟孙家合作试试。 结果搞成现在这局面！ 宋明冉突然不敢想象婚后的日子。 宋家齐心协力，企图让家族在京市再上一层。而她却不得不分神停下等她的丈夫，虽然他可能永远无法跟上她的步伐。 宋明冉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酒意上头，头脑却异常清醒。 不止姜翊安，多少人明里暗里在盯着她。有人在等她着看她的笑话，有人在虎视眈眈，想从她这里找到突破口，蚕食宋家的地盘。 宋明冉盯着天花板，心里的想法渐渐坚定。 黑暗的房间里只剩下轻轻的呼吸声。 两滴泪水从眼角滑落，顺着肌肤的纹理浸入鬓角。 日子一天天过去，姜翊安再在酒会上见到宋明冉时，她已经恢复了单身。 她跟在兄长身边应酬，脸上端着大方得体的微笑。 今天的场合，姜翊安和陆淮洲都在，周围的人趋之若鹜，围在两人身边谈笑风生。 “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宋家堂哥低头说道。 “不想去。”宋明冉不情不愿道。 “机会难得！”宋家堂哥催促，不由分说地扯着她的胳膊往人群走去。 宋明冉不得不快走两步，跟上堂哥的身影。 “宋总、小宋总。”姜翊安起身，拉了拉西装，主动伸手。 陆淮洲在旁边诧异地瞥了好友一眼，非常给面子地跟着起身。这一动，周围坐着的人纷纷跟着起身，视线齐刷刷地落在宋家兄妹俩身上。 得姜翊安如此礼遇，宋家堂哥受宠若惊，也有点语塞。 他就想过来打个招呼，刷刷存在感，以后大家好合作。现在这么大阵势，他不得不留下来。 “前阵子才跟小宋总见过。”姜翊安客套地笑着。 在场的人不少跟宋明冉熟悉，见状都没多想。宋家和姜家最近有合作，是业内都知道的事情，因此看姜翊安对宋家兄妹如此看重，也不过是当两家合作愉快。 “感谢姜总对舍妹不吝赐教。”宋总说道。 他所言不虚，姜翊安这人行事老辣，对宋明冉算是手下留情了。他看过合作的协议，也听宋明冉汇报过细节。 旁观者清。宋明冉看不懂的，他能看懂。 同是男人，转瞬之间，几个眼神，他就明白了姜翊安的心思。 自家堂妹刚失恋，姜总头上的绿帽子还没摘干净，怎么看都不合适！ 他找了个理由，带着堂妹在众人围堵之中脱身。 托宋明冉的福，他第一次入了这么多重量级大佬的眼。 如芒在刺！ 姜翊安不在意，姜宋两家， 以后有的是机会合作。 说来也巧，没半个月，陆淮洲那个被孙家拖黄的项目又开始找新的合作方。 前期投入大笔资金，陆淮洲不会半途而废。 既然孙家自己不给力、任由财神爷从掌心溜走，就别怪宋家横刀夺爱！ 于是在姜翊安的办公室里，宋家堂哥——宋家未来的掌权人又见到了姜翊安。 他跟陆淮洲谈不上交情，但跟姜家有合作基础。生意场上，互相牵线搭桥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他晕晕乎乎地从容以集团出来，脸上表情凝重。 “宋总，不顺利？”助理上车，见老板脸上没有喜色，脸色跟着一敛。 “顺利。”宋总道。 太顺利了，不费吹灰之力。 他叹了口气，“回公司。” 周末，宋明冉难得睡了个懒觉，伸着懒腰从卧室里出来。 “不多睡一会儿？”宋母吃过饭要跟小姐们去打麻将，见宋明冉一直在睡，没有打扰她。 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机会，上午家里的保姆做事都轻手轻脚，生怕惊扰了小主人休息！ “睡不着。”宋明冉捻了一颗草莓。 她喜欢吃草莓，一年四季，只要她在家，桌上就一定有她喜欢的水果。 想到听到她和男友分手的“喜讯”，宋父宋母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她难得觉得自己任性了。 “对了冉冉，你堂哥有个朋友还不错，你要不要试着接触接触？”宋母想起来老公早上的话，侄子给把过关的相亲对象，应该不错。 “相亲？” “看你，你还小，不着急。”宋母这话是认真的，宋明冉才二十六岁，多接触不同类型的男人准没错！ “好啊。”宋明冉毫无负担地应下了。 相比于早早被推出去联姻的同龄人，她已经很幸运了。 浪漫美好的爱情她得到过，也失去了。这段感情让她认清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联姻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姜翊安番外十七 又是一天晚上，宋鸣冉出现在了山境的门口。 她站在包间门口，扯了扯外套袖子，镇定自若地走进去。 里面的人还没有来，她坐下来，好奇地张望。 这不是她第一次到这个会所，但以相亲为目的，这还是头一遭。 眼看着到了约定的时间，外面还没有动静，宋明冉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钟表，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讨厌不守时的人！ 面还没见到，印象分已经大打折扣。白瞎了她出门之前做的功课，看来堂哥介绍的相亲对象并非如他所说的靠谱。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口安安静静，她心里犯起了嘀咕。 自家堂哥说这个人是自己的合作伙伴，黄金单身汉，身价绝对配得上宋明冉。又讲这个人博闻多识，跟宋明冉会有共同语言，把人夸得天花乱坠。 笑话！她跟一个相亲都能迟到的人会有什么共同语言？ “先生，里面请。”门外传来服务生的声音。 宋明冉放下手机，优雅得体地站了起来。 高大的男人走进来，熟悉的面孔让她错愕不已。 “姜总？”她的眼神在姜翊安的身上和包间房门之间游移。 “宋总，请坐。”姜翊安看着她脸上的不可置信有些好笑。 “没想到堂哥说的朋友是姜总。”宋明冉看着姜翊安，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不知道她堂哥被姜翊安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人头上的绿帽子还没完全摘下来，就想迫不及待想寻第二春了。 但堂哥说得也没错，姜翊安的身价配自己绰绰有余，是她高攀了。至于博闻多识，她可是领教过的。 既然要联姻，她当然要往上看。除了姜家、陆家，还有另外几个世家。 转瞬之间，她的心思已经转了几个来回。 爱情嘛，不就这么回事！ 想通了关节，宋明冉沉下心来打量姜翊安。这次不是以生意伙伴或者看待甲方爸爸的眼神，而是用对未来伴侣的考量。 这么一想，从世俗的眼光看去，姜翊安是个绝佳的人选。 “抱歉，路上下雨，迟到了。”姜翊安面露歉意。 宋明冉这才发现他肩头有一块水渍晕开的痕迹，往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点凌乱。 这里的停车场不是在地下吗？宋明冉脑子里闪过困惑，面上却不露分毫。 “今天真是意外。”她哂笑一声，“没想到姜总也沦落到要相亲的地步了。” 姜翊安不在意地笑笑，拿起手边的果汁给宋明冉续上。 天知道，他在看到新闻时心里一刹那的如释重负。那一刻他突然看清了宋明冉在自己心里的分量。 虽说圈子里貌合神离的塑料夫妻比比皆是，他也把家族利益放在感情之上，但如果可以选，他更欣赏谈判桌上自信强大的笑容，而不是含羞带怯的眼神。 他肖想宋明冉已久！ 过去两人身边各自有人陪伴，深夜时他也忍不住懊恼遗憾，恨自己答应得太早，现在板上钉钉，已无转圜余地。 他爱惜羽毛，过去荒唐就罢了，现在而立之年，他需要好丈夫、好爸爸的形象，这个时候不能有污点。 谁料峰回路转，命运给了他莫大的惊喜。 至于宋明冉和他的男朋友……既然迟早要分开，长痛不如短痛。 他示意陆淮洲给孙家小儿子施压，对方本就不喜欢生意场上这些门门道道，根本分辨不出这些老狐狸的为难和那些话外之音，日复一日消极应对。 “人要向前看。”姜翊安似是在回答宋明冉的调侃，又像是在提醒她。 前尘往事已消弭在时光里，她还有宋家，她最看重家族利益。 来都来了，宋明冉思忖片刻开口道：“姜总对未来太太有什么要求？” 姜翊安目的明确，宋明冉便也开门见山。联姻嘛，跟谈生意是一样的，两家合作的根基深厚，日后一切好说。 “你有谈条件的资本，明冉。”昔日或傲慢或犀利的眼眸里此刻满是笑意，姜翊安看向对面，面部的线条柔和。 最后两个字带着缱绻的温柔入耳，宋明冉心头蓦地一跳。她抬头，在男人炽热的眼神中脸颊渐渐发烫。 这个男人太会了，明明是在谈一桩生意——两人都人生大事，却被他硬生生造出了深情款款的氛围。 她清了清嗓子，“我最近在筹备一个科技公司，作为云鼎集团的资质主体之一，有几个项目计划跟凌阳科技合作开发。” “云鼎的海外销售业务，未来希望可以借助容以集团在海外铺设渠道。” “上周我们在谈的合同，希望姜总在分成上按照原计划推进。”姜扒皮什么的，太气人了！前些日子她成宿成宿地失眠，敢怒不敢言。 毕竟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软肋被人家拿捏着，她不得不忍气吞声。 看见姜翊安皱眉，她心虚地住了嘴。 除了“我们”两个字，姜翊安没听到自己想听的任何一句话。 “这些以后再说，明冉，你对我有什么要求。”比如不能有绯闻、晚上门禁的时间、出差的频率，或者什么时候结婚、以后生几个孩子等等。 宋明冉张了张嘴，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没想法，也管不了姜翊安。姜家在京市的地位在这，姜翊安在行业里的地位也摆在眼前，她只求以后大家面上过得去。 别闹到眼前给她没脸，一切好说！ “无妨，以后想到再说。”今天的见面对她有些突然，姜翊安也没打算立刻要一个回答。 晚餐在奇怪的气氛中结束，面对姜翊安的殷勤，宋明冉如坐针毡。 宋家的司机在停车场候着，见姜翊安和自家老板出现，远远地便下车等在一边。 等宋明冉上车离开，姜翊安才转头往旁边的车走去。 来的路上突然下雨，前面又出了事故，眼看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心里焦躁，后来更是干脆下车冒雨走过去。 这一切都值得。 他靠在座椅上，胜券在握。 宋明冉动心了，不是吗？ 姜翊安番外十八 自从身上被打上姜翊安的标签，宋明冉的路不知不觉间顺了起来。 酒局上不怀好意的荤段子消失了，也没人再阴阳怪气地劝酒。虽说牌桌上大家还是明码标价，但她能感受到对方散发出的陌生的善意。 站在德高望重的商界前辈前，当对方用欣赏的语气感叹宋家这一代人才辈出时，宋明冉突然懂得为何圈子里的人这般热衷于联姻。一代又一代的人，演绎着豪门里的悲欢离合，却乐此不疲。 在这个标榜男女平等的时代，她咬着牙，努力让自己变得越来越优秀，却终究败给了性别。 原因无他，男人在商场上占据天生的优势，只是外面裹着一层遮羞布罢了。 这几年，她把旁人的冷眼踩在脚下，没日没夜用亮眼的业绩换来了如今的地位。 如今，她凭借姜翊安未婚妻的身份也可以拿到这些资源，这让她轻松之余又生出深深的无力感。仿佛她付出心血的事业，终究比不过姜太太的名头。 陆家新产品发布会后的酒会上，宋明冉和堂哥代表宋家出席。 前些日子，她刚跟陆家达成了技术合作。有姜翊安在，陆淮洲前所未有的爽快，两人没在利润分成上拉扯太多，便顺利签下了合同。 这让宋明冉对自己的身份又有了新的认知。 她从背后看见陆淮洲和姜翊安两人在人群中，自然地走过去打招呼。 “怎么没带橙子妹妹来？”她听见陆淮洲问对面。他语气熟稔，想来跟他口中的那个橙子妹妹交情匪浅。 想想也是，姜翊安的人，陆淮洲怎会陌生？ 她对未婚夫的小青梅有所耳闻，听说姜翊安非常宠爱她，姜家堂妹姜欣月几次在人前的欲言又止，似乎又印证了某些猜测。 见状，她担心听到不该听的东西，让她或姜翊安下不来台，于是果断转身离开，也错过了姜翊安的回答。 “让她来做什么？”姜翊安环视四周，看着不远处头发花白的刘董，又看了眼跟自己年纪相仿、啤酒肚却已经挡也挡不住的杨总，感到一言难尽。 “小孩子，先读书，应酬的事过几年再说。” “说的也是，让橙子再快活两年。”陆淮洲叹道。 “话说，你对小宋总认真的？”把眼前过来搭讪的人应付过去，陆淮洲低声问道。 “嘶！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姜翊安无语地看着好友。 这一下把陆淮洲整不会了。 嘿！老狐狸！跟他还玩这招！ 姜翊安什么时候认真过？ 不提之前各色公开或不公开的前女友们，就说那个前未婚妻，他就没见姜翊安上心过。 现在不光上心，还上头了。 “祝你幸福。”陆淮洲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看向他的身后。 “贺总，好久不见！” “看今天网上的热度，今年国内的手机销量TOP1凌阳又预定了！” “贺总过誉！” 听见陆淮洲同贺明川两人热络的交谈，姜翊安也加入群聊。 各家都有投资的业务，几人又都是行业内的领军人物，这种场合里遇到总能客套几句，拉拉关系。 昂托资本早期投的一家互联网公司最近刚上市，贺明川也成了投资圈里炙手可热的标杆。 这就好比在昂托资本里放了个印钞机，钱来得太容易，让无数人眼热不已。 聊到一半，姜翊安看到前方宋明冉的身影，道了句“失陪”，便直奔那道倩影。 姜翊安自然地环上她的腰，带着她穿梭在一片衣香鬓影之中。 姜翊安把再一个上前打趣何时可以喝到两人喜酒的人打发走，见身旁的女人面露困乏，抬手看了眼腕表。 “我们早点回去？”他凑近，低声征询宋明冉的意见。 我们？ 宋明冉略一迟疑，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姜翊安所说的“我们”是指什么，回去又是回哪里去，但有些事是避不过的。 姜翊安面对她十足绅士，但亲密关系是无法拒绝的事情。 宋明冉有一处房产在公司附近，平时工作日加完班她多是回来这里，因此晚上不回家倒也无需特别向谁交代。 看着车子驶向一条陌生的路线，她心头生出几分紧张，又有些尴尬。 她并非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了，这样微醺的夜里，她出现在一个独居男人的家里，两人再进一步似乎顺理成章。 想着两家已经把正式订婚一事提上日程，她没再有拒绝的理由。 正胡思乱想着，手上一热，她的手掌被姜翊安粗糙的掌心包裹着。男人坐在旁边闭目养神，似乎没有发现她心乱如麻。 手上的温度传来，她反而定下心来。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姜翊安前些年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快，谁知道身体有没有问题！ 万一不行……这个没有感情基础的老公她要还是不要？ “明冉，到了。” 宋明冉扯了扯搭在肩上宽大的西装，踩着细高跟下了车。 两人从车库直达家里。 她第一次来姜翊安的住处。 慢吞吞地坐在换鞋凳上，她想着刚才在鞋柜里匆忙瞥见的一双卡通拖鞋，鞋面上带着两个大大的、圆滚滚的胖橙子，一看就是女孩子的东西。 她对姜翊安的感情生活没有好奇心，反倒好奇将来姜翊安如何介绍这个小姑娘的身份。 但也许他不会把人带到跟前，两人心照不宣地当无事发生。 “心情不好？”姜翊安牵着她的手到客厅坐下，接了杯温水递过去。 “有点忙。”宋明冉牵动下嘴角。现在没有外人，她懒得再强撑。 “以前的宋总可是精力旺盛。”姜翊安不客气的戳破她的伪装。 他能察觉出宋明冉最近情绪低落，但又想不通症结所在，今天借着机会把人带回家好好聊聊。 “没什么。”宋明冉垂头丧气道：“忙来忙去，没有意义。” 姜翊安茅塞顿开。 “明冉，不是所有人都能抓住机遇。有没有捷径是一回事，能不能走过去是另一回事。”男人低沉的声音砸在她的心上。 “你是宋总，也是姜太太，这两个身份带给你的便利都是你应得的。” “这是你应得的。” 临睡前，姜翊安的话还在她的耳边。 晕晕乎乎地躺在床上，宋明冉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琢磨着姜翊安的话。 不过片刻，她又红着脸把被子掀开。 被子上满是属于姜翊安的味道。 鬼知道，她刚做好了心理建设，两人深夜谈完心，姜翊安却让她在主卧安置。 眼看着男人一一介绍房间里的设施，全然没有要在这里睡下的意思，她脱口而出：“你呢？” “我去次卧。”姜翊安道。 闻言，她松了口气。 躺在陌生的床榻上，嗅着熟悉的气息，她安心地陷入梦乡。 隔壁，男人把手机扔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熄灯，拉过被子。 宋明冉车上的纠结他看在眼里。 一回生，二回熟。 等她下次再躺在这张床上，应该不会再紧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