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是女儿身,世子扶腰叹销魂》 第76章 危机解除 随后她撇开目光:“你不该随意带人入宫,还偏偏穿成个男人模样。” 危机解除一半。 谢渊松开手,不动声色地将叶锦苏护在身后。 “娘娘有所不知。” “臣今日带人入宫便是想要给娘娘送上此人,此人武功颇高,乃是名女护卫。” “为了行事方便,穿得稍微简洁干练了点。” 叶锦苏强忍着没有出声,一颗心就要跳出嗓子眼。 这谎话,谢渊当真是张口就来! 若是贤妃当真要把她留在宫里可怎么办,母亲怎么办,公主那头又如何交差? 她到底该是男还是女…… 见谢渊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话,贤妃渐渐从质疑变为了嫌弃。 她看着叶锦苏难给好脸,挥挥手道: “什么不男不女的护卫,本宫不缺,你赶紧将人打发出宫。” “臣考虑欠佳,还请娘娘见谅。”谢渊拱手道歉。 说罢就将叶锦苏拉到一旁,两人刚转身,贤妃的声音又从后背响起。 “等等!” 谢渊一愣,叶锦苏的心里也咯噔一下。 但他立即换上了一张笑脸,泰然自若地转身:“娘娘可还有吩咐?” “那是昭阳的猫,让她送回大明宫,就说是本宫托人才找着。” “臣明白。” 一直走到门廊外头。 谢渊确认贤妃不可能听到两人讲话,才开口质问叶锦苏: “你怎么在宫里?” “弟弟也不知表兄为何在宫里啊?” 叶锦苏低头摸了下踏雪的头,又变成了牙尖嘴利的样子,全然不敢看谢渊的眼睛。 她不知该如何答。 若是说与公主相见,岂不是暴露了一直以来隐藏的秘密。 找个什么理由好呢? “别想跟我动花花肠子,倘若不是我,你已经在乾清宫看到圣上了!”谢渊有些生气。 但不等叶锦苏再开口,两人便没有再私处的机会。 “谢渊。” 外面传来贤妃不耐烦的催促。 谢渊不能再与叶锦苏细聊,便嘱咐道:“你若想安然出宫便在宫门口等我一起,绝不能贸然行事,可知道?” 叶锦苏懂得这里面的厉害。 谎已经撒出去。 倘若她不顾谢渊的处境,转头让贤妃的眼线发觉出异样,两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好,我会等表兄一起出宫。”叶锦苏郑重点头。 约定好。 谢渊又换上笑颜,他先一步随贤妃离开。 叶锦苏也顺着贤妃的意思,装作不熟宫中路径,问着路去大明宫还猫。 楚睿阳见踏雪失而复得,笑得两眼直飙泪。 “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当真见不到踏雪了。” 她对猫爱不释手。 抱在怀里好一阵查看,直到确认踏雪没有一点异样,楚睿阳悬着的心勉强放下。 但猫的肚子早已饿瘪。 “快,去弄点吃食。” 楚睿阳唤来宫女,将猫递出去,另嘱咐道:“若是再有闪失,你几日便都打出宫去。” “奴婢谨遵公主殿下教诲!” 送走了猫。 容楚睿阳有空留意到叶锦苏,才发觉她有些神色异样,亲自为其倒了杯茶。 茶杯递到叶锦苏眼前,叶锦苏陡然回过神双手接过。 “喝点热茶暖暖身子,怎么了,找踏雪出了事?” 叶锦苏对楚睿阳的心思缜密佩服不已,但她仅在片刻决定要将此事压下。 不能因自己给公主找麻烦,于是摇头。 “公主多虑。” “踏雪当真了得,臣是在房檐上看到的他,刚才臣判断有误还请公主责罚。” 楚睿阳捂嘴笑: “这有什么可罚的,我还得谢谢你呢,赶紧喝茶吧。” 一杯暖茶入肚。 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贤妃,叶锦苏不动声色道:“殿下可否跟臣聊聊贤妃娘娘。” “贤妃?” 眸光一动,楚睿阳微微颔首: “她乃是父皇的宠妃,母后走后,贤妃成了后宫之首,虽身居贵妃但行皇后之实。” “简而言之,后宫由贤妃只手遮天。” 说这话的同时。 叶锦苏留意到楚睿阳的脸上多了些苦涩。 从刚才公主对走私案和贤妃对猫的反应猜测,两人之间恐怕不大和睦。 等不来叶锦苏的回话。 楚睿阳突然紧张问:“难不成刚才是贤妃找了你的麻烦?” 莫名其妙询问贤妃相关之事,若不是因为撞见贤妃,还能有什么理由? “没有……” 赶紧再次否认。 叶锦苏灵光乍现,找了个极为合适的借口。 “殿下让臣留心纪家动向,臣想到侯府主母纪玉君乃是贤妃娘娘的姐姐。” “这纪玉君在侯府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令臣无比头疼。” “如此才多问了两句。” 好一通的解释才勉强让楚睿阳收了怀疑的心。 她的神色缓和下来: “纪家树大根深,的确不好对付,你在侯府小心着些,若有事可传信于我。” “多谢公主殿下!” 有了与贤妃的奇遇,行事不再自由。 叶锦苏恐于大明宫久待事情败露,遂与昭阳公主道别,遵守约定去宫门等待。 人虽是跟着贤妃朝着御花园走,但谢渊心高悬难以落地。 短时间内想不明白叶锦苏为何入宫,也不知她平白为何抱着昭阳公主的猫。 忆起高中宴上昭阳公主为叶锦苏解围。 不久前在小厨房叶锦苏又提到‘昭阳’二字,看来这两人一定私下认识。 思绪突然被打断。 贤妃停住脚转身,谢渊猛然回过神。 “就在这儿,你们都退下。” 她抬抬手打发了一众宫女太监远远瞧着,又命贴身宫女端来茶水和点心。 从始至终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谢渊应对自如。 “本宫今日唤你入宫并不为别的事……” 富有深意地看了谢渊一眼。 贤妃的话戛然而止,对着茶杯做出‘请’的姿势: “世子自小聪慧,不如你猜猜本宫为何要在这御花园里召见你?” 谢渊礼节性地点头。 他接过茶杯不敢轻易下肚,拱手道:“臣斗胆……” “莫不是母亲给娘娘来了信?” 每说一句话便下意识地看贤妃的脸色。 贤妃的嘴角带着浅笑,谢渊确认没有异样才敢继续: “恐怕娘娘想要与臣说点掏心窝子的话,这才让臣入宫单独相见?” 第77章 各怀鬼胎 鼻子里哼了一声,分不出是轻蔑还是真觉满意。 “你还是这么聪明。”贤妃点头。 谢渊猜对了,的确是纪玉君给贤妃传了信。 近来侯府格局大改,谢家二房被罚返乡反省,老夫人对秦昭芸颇为看重。 信中写其原因。 皆是因秦昭芸漂泊在外的儿子叶锦苏回府,这才闹得鸡飞狗跳。 “本宫听闻有个叫叶锦苏的家伙,是侯府三房续弦的亲生儿子,近来在侯府不大安分。” 这话里没有询问确认的语气,贤妃只信姐姐信里的意思。 从贤妃的问话中。 谢渊得出她并不知叶锦苏的长相,好险刚才的圆场没有败露,果然幸运。 不等谢渊开口回复,她便自顾自地接着说: “家姐在信中道,侯府众人皆因叶锦苏不得安生,可有此事?” “嗯。” 并无迟疑,谢渊微微颔首。 “若论关系,叶锦苏也算臣之表弟。” “他自小入军营野蛮无分寸,才进侯府生活不足半月,确实行事莽撞得罪了不少人。” 没有把自己往外摘除,谢渊特地补上一句:“其中亦包括臣和母亲。” “可本宫听到这人对家姐可有故意针对之意?” 贤妃盯着谢渊的眼睛,没有片刻挪移,一副势必要看出他说道之言是否为真的架势。 谢渊维持着镇定,泰然自若道: “只怕是母亲多虑,母亲在府上依然是说一不二的主母,娘娘不必忧心。” 这话怎么有一丝胳膊肘往外拐的味道? 起疑的贤妃呵呵一笑:“本宫还请世子分清亲疏内外。” 短短一句。 敲打与阴阳兼顾,不愧是能坐上贵妃之位的狠角色,怎奈谢渊也不是吃素的人。 “自然,走私嫌犯已主动投身,请娘娘您放心。” 突然。 贤妃脸上的笑意凝固,凶狠的目光落到谢渊脸上,但顷刻间又消失不见。 “什么走私,本宫听不明。” “本宫只是在与世子聊家事,为何扯到公事上去了。”她捂嘴笑笑算翻篇。 见贤妃不再继续话题,谢渊心里的猜测又稳了几分。 他赶紧恭顺递台阶:“是臣口不择言,恍惚间乱说了话,还请娘娘见谅。” “罢了!” 贤妃摆手不提。 她嘱咐谢渊多关心纪玉君,后借口有事打发他赶紧出宫,莫等天黑不方便。 等谢渊一走。 贤妃立即唤来宫女:“传信侯府,近些日子多盯谢渊动向。” “奴婢这就去。” 宫女应答后离开。 * 一直等在宫门口的叶锦苏被风吹得透心凉。 从大明宫出来,到现在,已等了快半个时辰。 她抱着胳膊低着头,不停地跺脚取暖。 嘴里不停碎碎念道:“该死的谢渊,怎么每次都要给我找麻烦,真是该死!” 肩头突然有一只手搭了上来。 不明所以地抬头正对上谢渊不悦的脸,叶锦苏心里一紧,赶紧换上笑脸。 “表……” 食指堵住了叶锦苏的嘴,谢渊皱眉,暗示不要乱说:“上车。” 登上马车。 叶锦苏嘴唇上还留着谢渊手间的冰凉。 她不知为何觉得别扭,等坐下,使劲用手搓了搓才把这股子难受劲儿消除。 与她对立而坐的谢渊倒是很坦然,没注意这人的异样。 “回府。” 他嘱咐车夫赶车,回头看着叶锦苏扬了扬下巴:“说,把你隐瞒的事都说出来。” “嗯?” 装作听不懂,叶锦苏憨厚道:“弟弟怎么听不明白。” 她表面装得很是淡定。 说谎嘛,信手拈来,简直不要太容易。 可今日面对谢渊…… 手掌不受控制地在裤腿摩擦,叶锦苏好几次想刻意控制住,但都未能成功。 “你倘若不说,我这就掉头去找贤妃娘娘如何?” 谢渊张口就要对车夫下令,叶锦苏赶紧起身制止: “别别别!我可是您的亲表弟!” “伦理上不算。”谢渊决绝道。 眼看装傻套近乎都没用,叶锦苏只能将刚才等人时编好的理由说了出来。 “我如今接手东街酒铺的生意。” “公主殿下宴会时看上了秦氏酒铺的女儿红,特地遣人来订了点贡酒,说是岁旦作礼献给圣上。” “我今日便是入宫给殿下送酒来……” 对上谢渊将信将疑的眼神。 叶锦苏知道自己的谎话禁不起推敲,话锋一转: “您还逼问我呢!” “刚才当着贤妃娘娘的面说我是送给她的女护卫,差点害死我!” 看着叶锦苏兔子急了要咬人的样子,谢渊忍俊不禁。 他挥了挥手,安抚叶锦苏稍安勿躁:“放一万个心,贤妃才不会要我送的人。” 两人默契不再追问对方。 可谢渊心里下了要查叶锦苏的决心。 他说与公主有关,这话定然没错,但绝不是这么简单,到底是什么…… 叶锦苏不敢看谢渊的眼睛。 往车窗外瞧。 远远看着一熟悉的身影被一众官兵押着前行,她特地擦干净眼睛确认。 待马车渐渐驶近,与这人打了个照面。 “许行头!” 叶锦苏惊呼。 听见叶锦苏的惊呼,谢渊难以置信看向窗外。 果然是许行头。 他披头散发被官兵推搡着前行,看向谢渊的眼神里全都是哀怨,甚至泛起泪光。 走私的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 为何突然将人从县衙大牢提审出来,难道是上头插手了? “下车。” 两人一拍即合,一前一后下车查看。 跟在队伍后面的带队人一看有马车拦路,遂探出头驱散,如此与谢渊对上眼。 “谢渊?” “太尉大人?” 故交相视一笑,在叶锦苏不解的目光里互相行礼。 此人乃是谢渊恩师宋太尉。 他年过六旬,往昔承恩老侯爷。 多年前。 在老夫人的请求下带谢渊饱读诗书,高中宴却因公务缺席令谢渊无比遗憾。 “恩师是何时返京?”谢渊关心道。 原来是谢渊的师傅。 叶锦苏总算弄明白了两人的关系,但目光还是放在许行头身上不曾挪开。 “前日刚到。” 宋太尉接手此案前便听说罪犯是由谢渊带来投案。 见二人拦住队伍,颇有担心之意,便主动解了两人的惑。 第78章 无事献殷勤 “近日京城走私猖獗,此人身涉之案金额巨大,圣上下令严查源头。” 谢渊了然点头。 一头雾水的叶锦苏也渐渐将此事与公主所说联系起来。 看来朝廷不打算轻饶这些做走私生意的商人,想必国库已是日渐空虚。 宋太尉又长叹一口气:“圣上有令。” “若此案不能尽快完结,便会拿太尉府开刀,老夫也是赶鸭子上架,没法子。” “老师不必太过担忧,您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谢渊客气完又问:“可从此人身上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叶锦苏不好插话。 但她从始至终竖起耳朵仔细听,得想方设法为公主殿下找出些许眉目。 按理不该将案情随意透露。 但谢渊是靠得住的人。 宋太尉沉吟半晌,侧身对谢渊小声道:“他嘴很严,没用半点进展。” 顿了顿。 犹犹豫豫不能开口,直到谢渊不解地看向恩师。 他才稍显为难地说道: “你是最初敲出这案子的人……” “老夫知道你能力强,倘若能继续往下挖一挖也算解了老夫的燃眉之急。” “况且,若你真能查出眉目,圣上也会因此高看谢家一眼。” 从宋太尉的嘴里听出了恳求的意味。 礼部不该管太尉府的案子,若无皇帝旨意私下插手,这实在是不太合规矩。 可恩师已然开口,谢渊犹豫不已。 “太尉大人大可放心,谢渊定会祝您一臂之力!” 谁在讲话? 师徒二人诧异回头,只见叶锦苏不好意思地笑笑,赶紧躲到谢渊身后。 “这是?”宋太尉指着叶锦苏疑惑问谢渊。 “此乃徒儿表弟,向来自由散漫惯了,不想冒犯了老师。”谢渊赶紧紧张地解释。 左看看,右看看。 起初还半带怒气的宋太尉突然捋着胡须大笑:“哈哈哈,果然是个没规矩的。” 他猜谢渊倒是比自己还笃定。 宋太尉心想,这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呐。 “老夫不能再耽误,你兄弟二人快些离开吧。” 临走前。 目光在叶锦苏的脸上停了半刻,宋太尉笑而不语,招呼着手下带人离开。 二人重回马车。 谢渊上车便开始指责叶锦苏:“你可知道你刚才替为兄答应了什么?” “不就是查案嘛!”叶锦苏语气轻快。 “弟弟知道表兄为难,就算再为难,难道您还真见恩师有难却不救?” 这不是也给她拉谢渊入伙找了个正正好的理由嘛! 虽她的话说得很对,但谢渊就是怎么听都不舒服。 “我自己拿主意,无需你插手。”他神色淡定,试图与叶锦苏撇清关系。 这可不行。 叶锦苏赶紧笑呵呵迎上:“旺财我可还帮表兄养着呢。” “那狗不好养,你若真要跟弟弟划清界限,我这就回家把狗给谢兰欣炖……” “行了!”谢渊不悦打断,不敢往下听。 嘿嘿一笑。 硬生生挤到谢渊身边,叶锦苏跟他紧挨着:“这事儿不难,弟弟可以帮着表兄一起查。” “你?” 不解转头,谢渊的下巴差点磕到叶锦苏的脸。 “对啊!” 叶锦苏信誓旦旦拍着胸脯: “您刚才在宫里可在贤妃手里救了弟弟一命,算我心好还人情,就是拿我当打手使不也有用?” 话是好话,心也是好心。 可叶锦苏向来不会无端示好,想起那卖鸡的五十两银子,谢渊的后脊梁就发冷。 “就这么定了!”叶锦苏与谢渊击掌。 “我……” “大公子,侯府到了。” 车夫打断了两人,谢渊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转眼叶锦苏便抢先一步出了车厢。 他为何这般积极? 望着叶锦苏离开的身影,谢渊不禁陷入沉思。 下车后。 第一件事便是找了个信得过的手下,谢渊命他暗中打探叶锦苏在南疆的过往! * 消失了一整天还没与秦昭芸说上话。 叶锦苏担心母亲会着急找自己,赶紧回了洛水院的新房,打算报平安。 旺财在门口趴着小憩,听见脚步睁开眼。 一见是叶锦苏蹦蹦跳跳扑上来迎接,它站直了身子也没有叶锦苏的小腿肚子一半高。 “你不会是个长不大的小不点吧。”宠溺地摸摸狗头。 随后。 叶锦苏踏入院子不见秦昭芸。 找了半天才在书房找到,推门而入,大大小小的账本将整个桌子堆得满满当当。 “娘。” 她出声秦昭芸才抬头,心思全在手里的账上。 “苏儿快坐。” 着急说完,秦昭芸又埋头开始打算盘。 叶锦苏悄悄问安嬷嬷。 得知这些账都是纪玉君遣人送来,命令秦昭芸明日前就得算出,不得有误。 可好些都是死赃,大半天过去了,一点头绪也没有。 咚咚咚——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书房里的宁静。 “三夫人,大夫人可催着要这数呢,您抓紧点!”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谢兰欣一把推开房门,没料到叶锦苏也在,悻悻闭了嘴。 “咳咳……” 她壮起胆子换了个柔和的语气,指着尚未打开的账目道: “您出身于商贾之家,三夫人不会这点小账都算不明白吧?” 秦昭芸专心致志打着手里的算盘,全然没听谢兰欣的话,即便听到也不想理会。 可这这阴阳怪气。 叶锦苏的耳朵却听得一清二楚,她起身来到谢兰欣身边,上下打量一番。 “你整日胳膊肘往外拐,不会当真去认了大房当爹妈吧?” 此话的杀伤力与谢兰欣所言不相上下。 听得谢兰欣一阵恼火。 她咻然间气红了脸,连小心翼翼都不再装:“叶锦苏!” “我警告你不要瞎说,我永远是谢三爷的女儿,我出生在三房就是三房的人!” 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叶锦苏将‘任你怎么说,反正我不信’演绎得淋漓尽致。 “噢,行,你说了我就信呗。” 俗话说。 恶人自有恶人磨,叶锦苏见惯了下作的手段,对付谢兰欣简直绰绰有余。 这不。 才说了两句,谢兰欣就忍不住挂脸: “我是因为知道老夫人对查账之事看重。” “怕三夫人查不出眉目特地来看看。” 第79章 账本 “免得因为她一人连累了我们整个三房!” 绞劲脑汁也只想出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 她除了当纪玉君的眼线,更想让秦昭芸难堪,叶锦苏心里跟明镜儿一样。 “你是意思是你把这事看得也很重要啰?” 叶锦苏人畜无害地看着谢兰欣笑。 她次次露出这种神态都没有好事发生,谢兰欣全身一抖,冷汗霎时冒出。 “当,当然!”但谢兰欣的嘴比脑子快。 叶锦苏闪身绕到谢兰欣身后。 突然眼前人没了,还不等谢兰欣回过神,叶锦苏在其背后用力一推。 “哎呦!” 踉跄着站稳在桌前,秦昭芸抬头与谢兰欣四目相对。 两人都摸不着头脑。 “既然兰欣都说了视三房事为自己的事。” “账算不出她的心也难安,不如娘就把剩下的部分交给兰欣看看。” 边说边把秦昭芸算完的部分账本往谢兰欣面前推。 叶锦苏从谢兰欣管钱一事早就摸清楚她的本事。 她根本不会管钱管家,难不成还能把秦昭芸都算不出的账算出来不成? 秦昭芸眨眨眼。 看着谢兰欣满脸的迷茫,主动起身让开座位,轻声细语道: “兰欣要试试吗?若你能替我解了燃眉之急,甚好!” 一张脸红得要滴出血。 谢兰欣根本就看不懂账本! 乱七八糟的金额看得她头疼欲裂,进账、出账、找平……在脑子里一团乱麻。 她只觉双颊发烫。 刚才对秦昭芸的看不起全都变成了回头箭扎满全身。 一气之下。 她嘭地关上账本,转身对秦昭芸放狠话:“祖母是让你算,不是让我算。” 指着秦昭芸的鼻子,连尊称也不用。 “你和叶锦苏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若是算不出来,等着老夫人责罚,小心我爹休了你!” 好端端的说着账本的事。 可谢兰欣竟以此事搬出了谢三爷以休妻威胁。 叶锦苏不禁怀疑是否谢兰欣和谢三爷早已在私下有所商定,她才能如此嚣张。 “好啊。” 正对上叶锦苏眼里的不容置疑。 谢兰欣的气焰小了一半,变得无所适从起来:“你好什么,休妻出去的女人无依无靠,注定悲惨!” “你这就去把谢三爷叫来。”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聊明白这妻到底休还是不休!”叶锦苏半步也不退。 眼看事态不似预期进行。 谢兰欣才吃了乱说话的亏,她的妄言不敢给谢三爷听见。 “这恐怕是你自己的想法吧!” 转头对秦昭芸头上扣帽子,继续无中生有。 “你一定是不想在侯府待了,背地里跟你儿子想了这种见不得人的谋划!” 秦昭芸地突然回头吓了谢兰欣一跳。 “大胆。” 她的身上不见胆怯和畏惧,而是看着谢兰欣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就算我秦昭芸要离开侯府……也是光明正大离开。” 叶锦苏看向母亲的眼神变得闪闪发光。 堂堂秦家大商之女,身有万贯家财,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 母女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 因为女儿的眼神,秦昭芸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她继续说完: “兰欣你听清楚了。” “那叫和离,并非休妻,我若有一天走,会带走全部的钱财和商铺。” 事关钱财利益。 谢兰欣睁大了眼睛一直看着秦昭芸说不出话,这还是那个秦氏吗? 一次又一次的改变。 到现在,她居然已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好,算你有本事!” 撩了这句毫无威胁的狠话,谢兰欣摔门而出。 在叶锦苏的眼里更像是落荒而逃,因为舍不得母亲手里的钱,所以不敢再争。 房间里又只剩下母女二人。 夜深。 守在秦昭芸身边直打瞌睡,叶锦苏的头磕到桌子,发出‘咚’的一声。 秦昭芸侧目发觉女儿已睡死过去。 “苏儿。” 在她耳边轻唤,叶锦苏浑浑噩噩睁开眼:“嗯?” “你赶紧回房去睡,莫要在外面打瞌睡着了凉。”秦昭芸嘱咐道。 叶锦苏打了个哈欠起身。 见秦昭芸依旧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实在不忍。 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物件,叶锦苏装作不悦:“娘也该休息了,明日再算。” “娘还差一点,算完就去睡,苏儿乖。” 秦昭芸用着祈求的语气让叶锦苏难以狠心。 只能将算盘又还给她,又说了两句嘱咐,叶锦苏伸着懒腰离开。 次日。 常年清晨练功促使叶锦苏到点睁眼,她掀开被子打了个寒颤,去院子里打了套拳。 旺财饿得汪汪叫。 叶锦苏唤丫鬟给狗喂食,看着碗里的肉骨头,肚子开始叫。 “今日怎么不见我娘叫吃饭?” “三夫人?” 丫鬟满头雾水,蹲下身子放狗碗:“夫人不是在书房算账吗?应该还没出来呢。” 还在算? 听此消息,叶锦苏赶紧赶去书房。 秦昭芸果然顶着黑眼圈翻动着账本,嘴里发出感慨:“哎。” “您没去睡觉吗?” 面对女儿不大客气的质问,秦昭芸不好意思地笑笑:“老夫人急着要,不想耽误。” 叶锦苏压着火问:“进展如何?” 秦昭芸招手让叶锦苏来看。 “大多都对完了,还剩大房这些,但为娘觉得有些蹊跷……” “蹊跷?” 叶锦苏没看明白。 秦昭芸指着她写的草稿,解释道:“这账太过规整,几乎全能对的上,许多还是整数的开销。” “然后,就是大房的账。”又拿出手里仅剩下的部分。 秦昭芸叹气:“似乎根本算不出个名堂,乱七糟八,毫无章法。” 从人堆里摸爬滚打,叶锦苏就小时在侯府读了几年私塾。 简单的账还能算出个七七八八,但这偌大的侯府好几年的开销……她觉得有些棘手。 母女二人各自陷入沉思,没个头绪。 “或许,我们找个大房的人问问看?”叶锦苏反问秦昭芸。 “是个法子!” 秦昭芸不得不承认叶锦苏解决问题的能力很强,她光顾着算,硬是没忘这边想! 问题接踵而至。 “找谁能懂?”秦昭芸头疼。 “表兄。” 叶锦苏脱口而出。 第80章 真真假假 “他是个热心肠,看着不待见我,但肯定能帮您。”她笃定道。 母女二人一拍即合,带着账本去主院找谢渊。 轻车熟路找到谢渊的房门,但叶锦苏没料到,纪玉君的贴身丫鬟站着守门。 “三夫人和叶公子留步,大夫人正在与大公子议事。”红玉对二人很客气。 今时不同往日。 府上的下人都看出秦昭芸的身份不似以前,大多跟着客气尊重了几分。 秦昭芸拿着账本留在原地,叶锦苏上前。 红玉原本想拦,但在收获一记刀眼后不敢放肆。 “渊儿。” 房内果然传来纪玉君语重心长的声音。 她的双手手交叠放在腿上,看着谢渊正襟危坐,不似寻常这般客气随和。 今早纪玉君受到贤妃从宫里传出的信。 信上多加强调要留意谢渊近来的动向,面对妹妹的信,纪玉君的脸臊得慌。 她怒不可遏,立马来找谢渊。 “贤妃娘娘说昨个儿在宫里与你见着了?” “嗯。” 谢渊没有否认,规矩回话:“娘娘让儿子对母亲多加关照” “儿子近来的确对母亲少了些关注,往后会留心。” 似乎对谢渊的话不够满意。 纪玉君勉强扯了扯嘴角,轻哼一声: “贤妃娘娘可是我母家的人,渊儿如今大了,总该替纪家多做些才行。” “是。”谢渊乖巧点头。 总算是满意了些。 懒散优雅地翘起二郎腿,纪玉君又说: “我看啊,你就被秦昭芸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儿子带坏了……” 听到这儿,门外的叶锦苏捏紧了拳头。 她尝试着推门。 没想到门只是虚掩着,她赫然出现在谢渊和纪玉君面前。 迎着两人诧异的眼神,叶锦苏大摇大摆走进门:“大夫人要说什么可当着我和我娘的面说。” 秦昭芸看女儿的手势,紧跟着抱着账本进门。 “没规矩……” 嘟囔完这句。 碍于面子,纪玉君不再说刚才那种上不了台面的的话,转而问两人为何出现。 “回大夫人。” 秦昭芸递上账本,实话实说: “盘账进度已过八成,但关于大房这部分难以厘清,想着来问问大公子。” “是吗?” 翻了翻本子,纪玉君随手将账本扔上桌。 谢渊拿起要看。 “渊儿,等等。” 她直接开口打断,压住账本不让谢渊拿。 随即转头看着秦昭芸。 “老夫人让你亲自算,怎敢拿给别人帮看,你赶紧今日就给个结果,我好向老夫人汇报。” 好不容易开口,但遭到如此严厉的拒绝。 当着两个孩子的面,秦昭芸上不来台。 她勉强维持住脸色,尴尬地拿回账本,但刚一拿起又被叶锦苏抢了过去。 “大夫人。” 叶锦苏换上笑脸。 很是谦逊地将账本双手奉上,嘴里还不忘说: “我知道大夫人管了侯府多年的账,能操持这偌大的侯府,一定本事了得。” “算肯定是我娘自己算,但可否请大夫人指点一二?” 纪玉君显然不上叶锦苏的当。 刚要拒绝摆手,谢渊却跟着开了口: “母亲算账乃是侯府一流,我即便读了多年的圣贤书,也不及母亲一半。” 他用一种沾沾自喜的语气向叶锦苏夸耀。 这纪玉君听了,不免觉得美滋滋,脸上也露出了好看的神色。 如此被高高架起,不算纵然是说不过去,纪玉君故作为难地拿着账本落座。 “我便给尔等露一手,昭芸你可瞧好了。” 纤纤玉手拨动算盘,半刻便清好了一页。 谢渊站在身后不停夸赞,但眼睛却在账本上快速浏览,很快看出了问题。 他皱了下眉头,细微的动作被叶锦苏捕获。 等谢渊抬头。 两人的眼睛瞬间对上,就趁着纪玉君盛气凌人数落秦昭芸不抗事之时。 谢渊以口型说:“假账。” 假账? 叶锦苏确认了一次,谢渊点头肯定。 “嘶……” 她立即故意发出不满的声音,惹纪玉君投来目光:“怎地,你有意见?” “小辈不大懂账,但想问大夫人一句,这账可有假?” 叶锦苏一说完,纪玉君的神情顷刻大变。 这账本是她遣人连夜赶制,分明没有半点破绽,怎么可能被这小子轻易看出! 很快恢复镇定,她笃定道:“不可能。” 目光从叶锦苏的脸上挪开,纪玉君嫌弃似地将账本从正在细看的秦昭芸手中抽开。 “别看了,让你看你也看不懂!” 赌气似地一摔。 她定睛看到了书桌上的墨汁,顺手用力往前推账本。 “哎!” 眼睁睁看着墨汁翻倒,眨眼将整本账打湿,除了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 纪玉君慌张起身,看着满手的墨汁:“怎么搞成这样了!” “我得找个地方洗洗,你们赶紧看看账本。” 她说着话要往屋外走。 叶锦苏一点也不惯着,对着屋外大喊:“大夫人弄坏了账本,这事得告诉老夫人!” 人还没走远。 纪玉君带着满身的脏污反身回来,不可一世道:“好啊!” “有本事就去告。” “反正账本交给了秦昭芸,是她没护好账本才遭了灾,大不了各打五十大板。” “若老夫人知道了,哪房都没有好下场!” 不好对付。 纪玉君的脑子比谢兰欣一众好用不少,叶锦苏深感棘手。 “不要以为你是大夫人便可只手遮天。”她气不过,顶了一嘴。 短短的一句话好似点了纪玉君的死穴。 她的脸色如黑夜般死寂。 大夫人的名号在侯府向来没有被人诟病过,自从这叶锦苏入了府,接二连三地生出不少麻烦。 一步一步走到叶锦苏跟前,纪玉君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 “你说什么?” 威胁的意味颇为浓郁。 叶锦苏从不向强权低头,况且是纪玉君先找麻烦在先,她自然理直气壮。 “您若是耳朵不好,小辈便再重复一次。” “您既是大夫人又为侯府主母,如此下去,这位置可不一定能坐稳。” 字字句句尤为清晰,连门口的丫鬟也听得一清二楚。 从未当众失态的纪玉君此刻忍无可忍。 第81章 弄巧成拙 她深吸了一口气当即要发难叶锦苏。 秦昭芸眼看不对,赶紧上前挡在两人跟前。 “大夫人,苏儿心直口快,说话多有些想当然……” “走开!” 不耐烦地顺手一推。 纪玉君也没料到自己的力气这般大,秦昭芸的身子竟不受控制地往后倒。 后脑勺将要着地,谢渊眼急手快扶住她的腰。 “娘!” 叶锦苏疾步过来,秦昭芸稳住了身子。 手却在扶桌之时不小心抓空。 身子狠狠撞向桌,巨大的震动连带着桌边砚台坠地,砚身崩裂,墨汁飞溅。 四周的丫鬟惊呼一声。 等叶锦苏一众回头,纪玉君不知何时也摔倒在地上。 她扶着鲜血淋漓的左手:“尔等设计害人,我要找老夫人做主!” 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康宁居告老夫人。 听闻纪玉君在谢渊的屋子里受伤,还有秦昭芸和叶锦苏参与,她火速赶来。 刚踏进门,老夫人便觉诧异。 纪玉君咬着嘴唇忍痛倒地,殷红的血迹与墨色混合,赤黑交杂,场面骇人无比。 “还不快将大夫人给扶起来!”老夫人大手一挥。 纪玉君见老夫人向着自己,刚起身就忍着泪呜咽。 她倒没有明摆着告状。 但话里话外都在说自己的主母身份不过虚设,不单女眷管不住,各方的小辈更是不服。 话有所指,只差直接点叶锦苏和秦昭芸的名。 “嗯。” 老夫人安抚着纪玉君,将人挡在身后:“你先冷静冷静,手若不及时处理恐会留疤。” 转头嘱咐下人。 “赶紧去给大夫人请大夫,从赵先生医馆请!” 老夫人对她很是紧张的表现让纪玉君看了舒服,她勉强止住啜泣,点头应下。 从头到脚扫视秦昭芸,老夫人幽幽道:“是你不服玉君管教,甚至恶意弄伤她的手?” “儿媳不敢,还请老夫人明鉴!” 秦昭芸当即跪在老夫人身前解释。 将刚才所发生的事以即为清楚的条理复述了一遍,但讲到纪玉君为何会受伤…… 她为难摇头:“儿媳不知大夫人为何会受伤,当时太混乱。” “不是我娘,我娘从未冒犯大夫人。”叶锦苏补充道。 没有叫她讲话却擅自开口。 老夫人微微不悦,目光挪移到叶锦苏身上问:“那你可拿得出不是秦昭芸的证据?” “表兄一直都在现场,他定能为我和我娘作证!” 她回头找人。 强行把躲在一旁的谢渊拉入房间中心,叶锦苏仰头不停催促谢渊。 “表兄您说句话啊!” 谢渊不想牵扯进这事。 可看着叶锦苏殷切的目光,他怎么也没办法保持缄默。 “我……” 他开口却踟蹰了。 事情远远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若公挑衅纪玉君,侯府势必会遭贤妃及纪家的报复。 身为侯府大公子,又如何能至家族于不顾。 眼神在老夫人和叶锦苏之间游离,甚至余光时不时能感受到纪玉君的压迫。 “回祖母,渊儿未能看清全程,或许您该多关心母亲的手。” 纪玉君很满意地笑了。 叶锦苏却难以置信,谢渊竟没有帮忙? 可老夫人的神情丝毫没用放轻松,她闻此言,随即留心到了谢渊的言外之意。 手——秦昭芸的双手干干净净。 反观纪玉君,受伤的左手不提。 右手手心赫然沾有墨汁,从斑斑痕迹来推断,很像是抓握了砚台的碎片。 与其说是秦昭芸针对,倒不如说是纪玉君恶意陷害。 维持好面上的神情,老夫人颇有深意地笑了笑:“我想我也是老糊涂了,眼花也难免。” 在场之人无不诧异,面面相觑,心想怎么听不懂老夫人的话。 唯有熟悉主母秉性的谢渊,心里石头落了地。 “玉君啊。” 纪玉君忍着手疼,上前行礼:“母亲有何吩咐?” “我当侯府主母当了大半辈子,有一箴言可与你分享,你可想听?” “谨遵母亲教诲。” 不介意纪玉君手里的脏污,老夫人握紧她的手,缓缓道: “为主不自尊,乃下人不从。” “若不以主母之责要求自身言行,何来人尊重……你说呢?” 听出老夫人的言外之意,纪玉君明白事情败露,尴尬地应了一句。 “是。” 悻悻的语气里全是不服气。 老夫人抬头看到秦昭芸逐字逐句地复述默念,松开纪玉君,拿过手巾擦干净。 “都是我这老婆子瞎说,尔等愿听便听听。” 她摆手了事,话锋一转问道:“你几人鲜少碰头,为何今日在渊儿房里碰上了?” 叶锦苏找准了机会拿来账本,双手奉上。 “回老夫人。” 说清楚两人的来意,老夫人知道了秦昭芸是来问谢渊大房不明的账目。 “很好啊,这事总算有所推进。” 但下一刻看到浸满墨的账本。 老夫人皱眉:“年过四十,还这般毛躁。” “大夫人分明是有意刁难母亲,故意弄成了这样!”叶锦苏才不惯着纪玉君。 矛头直指纪玉君,她赶紧解释这是意外,是叶锦苏信口雌黄。 “不要争论。” 适时打断,老夫人对纪玉君正色道: “我问你,这查账进度多少,污染的账本可否重要?” “这……” 纪玉君一时无措。 她原本打算若老夫人问起进度,便说秦昭芸干事不力。 可现在秦昭芸带着账本来问,连谢渊都看见了她的勤奋,理由显然是不成立。 容她卡壳找理由的间隙,秦昭芸上前:“三房儿媳一直有数,二房的账昨夜清出” “大房就差这本里的两成。” 她说得头头是道。 秦昭芸是一个妾出的续弦儿媳。 从不受看重,也为得重用,可说起账来头头是道,反观当值的主母…… 老夫人看纪玉君的眼神里有了明显的愠怒。 此生只为侯府着想。 为了保全侯府的脸面,她连亲生的儿子都能赶回乡下反省,何况儿媳。 侯府格局得变,还得是大变! “我看这账日后还是交给清楚的人来管才好。” 她说得很小声,几乎是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说给自己听。 第82章 步步蚕食 “大夫人既然弄脏账本致使算账进程止步不前,依我看该罚!” “往后侯府的账皆交由三房秦昭芸来管,大房纪玉君凡用钱需向秦昭芸商议。” 什么! 纪玉君如临大敌。 她自从嫁给谢大爷起,侯府的钱权皆在她一人之手。 怎可能如此轻易转交到秦昭芸手里,不行! “母亲。” 她犹豫着开口,拿过账本认真道:“此账本并非大房的真账……” 秦昭芸不明所以。 但叶锦苏早已从谢渊嘴里得知这账本为假,她很淡定,只等着纪玉君找理由。 “儿媳起初有些不信任昭芸妹妹的能力。” “害怕这账盘出问题,于是命下人出一本练习给妹妹,但今天儿媳知道昭芸算账果然靠谱……” 眼见老夫人的脸黑得难看,叶锦苏插嘴打断。 “若这账本是假的,不如大夫人把真账拿出来瞧瞧?” 纪玉君顶着老夫人的压力不敢再找叶锦苏的麻烦。 转头找红玉:“赶紧,赶紧去把大房的真账取来,交给三夫人。” 红玉转身要跑,还没迈出步子。 “等一下。” 老夫人赫然打断,对贴身嬷嬷道:“你去找账房,让他亲自将账本交来。” “是。” 嬷嬷抢在红玉前出发,红玉畏手畏脚地退回。 事情愈发地不受纪玉君的控制了,她只得被迫使出杀手锏。 趁着账本还没呈递到老夫人面前,她小心翼翼道: “母亲。” “今日贤妃娘娘从宫里传了信,问您老身体可好?还问了侯府近来的状况。” 这是要当众让老夫人难堪啊。 以贤妃施压侯府老夫人,是个不错的法子。 哼。 老夫人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面不改色道:“既然账本无恙,你便继续管账。” “但。” “全府盘点一事,交由秦昭芸全权负责!” 凌声下令,老夫人没有半点商议的意思。 “母亲,母亲,此事只怕昭芸妹妹一人忙不过来。”纪玉君不愿放弃。 叶锦苏见机行事。 她拉着秦昭芸挤开纪玉君:“大夫人手伤了本来也该休养,母亲一个人能行对吧?” 女儿对着自己一通挤眉弄眼,秦昭芸跟着她的意思点头。 “是。” “好,这事就这么定了。”老夫人顺理成章拍板定下事。 说完话又嘱咐秦昭芸认真盘点。 眼看弄巧成拙,纪玉君转到老夫人身边: “贤妃娘娘问老夫人可好,我已回了娘娘话,说母亲您多谢娘娘记挂……” “行了。” 可老夫人摆摆手,看也没看纪玉君一眼,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 望着老夫人离开的背影,纪玉君怒不可遏! 她转身回来冷哼一声,不顾脸面地指着叶锦苏的鼻子恶狠狠道。 “不要以为得了老夫人的欢心在侯府就能横着走,我奉劝你不要得意。” “大夫人哪里的话。” 叶锦苏扯着一张笑脸,全然没有要跟她顶嘴的意思:“您是侯府的主母,小辈不敢。” 一拳打在上棉花。 纪玉君连发难的机会都找不到,只能忍着气往肚子里咽。 “好!” 又指向秦昭芸,她趾高气扬:“你给我小心点,别被我抓到一点把柄。” “红玉。” “是,大夫人。”红玉上前扶起纪玉君的手。 “我们走。” 直到纪玉君走了,她也没能挑出谢渊的半点不对。 自身之外的谢渊此刻方才现身,见叶锦苏有意躲避自己的目光,有点局促。 老嬷嬷此时带着账房先生匆匆赶回。 “三夫人。” 账本递到秦昭芸手里,嬷嬷低声道: “老夫人看重您,才不让大夫人插手盘点的事,您可万万不可让老夫人失望啊。” “嬷嬷放心。”秦昭芸微笑接过账本。 这面送走了老嬷嬷和账房。 谢渊关上门,确认没有人在外面,才说道:“三叔母,大房的账可否让我看看?” 这是谢渊主动抛向叶锦苏母子的橄榄枝,可惜叶锦苏还在气头上。 她完全不理。 秦昭芸喜上眉梢。 大房的状况她全然不知,倘若能有人指点一二,也不用大费周章地看了。 “多谢大公子,您快帮着看看。” 两人查看账本。 没有那么多时间一点点给秦昭芸讲,谢渊只说了些秦昭芸不知的出项。 例如。 谢大爷嗜赌,屡赌屡输,越输越赌。 纪玉君会用别的由头支银子出去填账,所以本子上会出现很多不明支出。 有了谢渊的这一席话,秦昭芸醍醐灌顶:“原来是这样!” “多谢大公子指点。” 她纵然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谢大爷在外赌博的事,那些乱账总算能说明白了。 “今日之事,还请三叔母保密。”谢渊淡然一笑。 毕竟是自己房里的事。 若让谢大爷或是纪玉君知道他暗中助三房,只怕府里又得闹得鸡飞狗跳。 “渊儿放心,三叔母有数!” 秦昭芸也跟着笑,觉得这生人勿进的大公子也有了些人气儿。 可她久等不来女儿说话,转头才发觉叶锦苏一人背着墙站。 女儿就是秦昭芸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她一看,便知叶锦苏在生闷气。 为什么呢? 她想不明白,但余光扫到破碎的砚台: “既然渊儿的砚台被摔坏了,不如我给你新买一个,也算三叔母还你个人情如何?” 突然想起库房里存着新砚没用。 谢渊摆手拒绝:“三叔母不必破费,我手头还有,只需去仓库取用。” 说罢,他刚踏出门口。 秦昭芸拽着叶锦苏出门,高声道:“渊儿等等!” “锦苏跟你一起去搭把手,反正总得让我母子谢谢你,这就算谢了!” “娘……” 叶锦苏撇嘴,不看谢渊:“我不去,我不想去” 她眼里的嫌弃和不愿呼之欲出。 谢渊转头想要去找她的眼见,无果,更明显地察觉到了叶锦苏的不同。 “三叔母,倘若表弟不愿前去,我一人去就行。” “那怎么行呢!” 秦昭芸感受出两人或是有误会,像趁着这机会给解开,硬是推着叶锦苏出了门。 “苏儿赶紧陪大公子去,为娘先回洛水院等你,乖啊!” 第83章 夹缝中挣扎 挥挥衣袖,秦昭芸眨眼间抱着账本消失在两人眼前。 追了两步没追上。 被她落在后面的叶锦苏别扭地直跺脚,心想:“谢渊果然是个伪君子!” 难为着自己转身。 “表弟,走吧。” 谢渊很轻松地耸耸肩,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匆匆瞥了他一眼,叶锦苏迈着大步走在前面,全然不顾谢渊有没有跟上。 一前一后到了仓库。 找管理的小厮拿了钥匙,谢渊开门: “具体的位置我不大记得了,恐怕得劳烦表弟一同找找。” 门一开。 一股尘封的灰尘味弥漫开来,叶锦苏不免皱眉,咳嗽两声捂住了口鼻。 仓库里没有窗,自然黑漆漆。 谢渊点燃壁挂的火烛,手执油灯开始一拍拍查找,从上看到下,从左看到右。 偌大的仓库仅凭他一人之力,实难查遍。 “表弟。” 他唤叶锦苏,但久久得不到回应。 转过身见她一人坐在角落,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胸,俨然事不关己。 心里一沉,只能硬着头皮来找叶锦苏 他将油灯放在两人面前,笑道:“你这嘴撅得都能挂茶壶,不妨跟为兄说说,为何不悦?” “没有。” 短短两个字,声音戛然而止。 叶锦苏嘴上否认得很快,但偏头等肢体的动作告知谢渊,此事不简单。 “你既不愿说便不说。” 谢渊也不惯着,起身要走: “那日宫中偶遇,说是给殿下送酒,此事本世子表示怀疑……” 耳朵当即竖起。 这可是她的死穴,与公主的私交不能摆到明面上,不能让公主因自己为难。 知道谢渊是故意用这事激她。 叶锦苏勃然而起,调高音量打断:“谢渊,你简直太不够朋友了!” 陡然变得情绪激动,只怕是踩到了她的尾巴。 “噢?” 高深莫测勾起嘴角,谢渊耸肩道:“不妨说说,本世子哪里不讲义气?” 向来做事干脆的她。 说话直接,一鼓作气将刚才不帮自己作证的事说了个遍。 叶锦苏不是个小气的人,她一直自诩不算小肚鸡肠,但偏偏今日谢渊的事让她难受。 一时间。 她难以分清,是因为心疼母亲受屈辱,还是因为谢渊不开口。 “原来是这样。” 谢渊若有所思地点头。 所以他刚才的猜测都正确,叶锦苏就是因为没有公然力挺她而闹了情绪。 “我想问表弟一句,最后的结果你可看到了?” “当然。” 叶锦苏闷声道。 “或许表弟不大了解祖母的秉性,祖母虽有私心偏袒亲出的两房,可向来以侯府为重。” 谢渊叹了一口气,徐徐道来。 当年谢渊尚小,谢家三个儿子皆不成大器。 正值谢渊母亲意外离世,老夫人为了给侯府找靠山,寻到京城势力最盛的纪家。 纪玉君下嫁侯府,纪家唯一的要求便是让其当家。 二夫人短视与纪玉君抱团,三夫人离世又入商贾秦氏,老夫人无人可用。 简言之。 叶锦苏的到来让老夫人次次看清秦昭芸的能力和为人。 无奈谢家忌惮纪家背后的势力,对纪玉君不得大肆打压,她很是为难。 “这是祖母的难处,而我,谢渊……” “你更是为难。” 不等谢渊说完,叶锦苏接过话:“你是老夫人最看重的后继者,如今不能公然挑衅纪家,对吗?” 她能理解我? 不可置信看着叶锦苏,谢渊的眼眶一热。 幸好仓库里昏暗的火光让人无法互相看清神情,他背过身,使劲眨了眨眼。 “你为何此前不与我道这些?” 面对叶锦苏的质问,谢渊愣神。 对。 他为何今日能对叶锦苏说出这些话,平日里他都是一人深思,从未对人提及。 “有什么好说的,这又不关你的事。” 谢渊嘴硬,话锋一转:“反正为兄没有不管,往昔我帮你的次数还少吗?” 叶锦苏的追问戛然而止。 突然意识到,若是谢渊这样的处境。 在一个多方势力混杂的侯府世子的身上,他已经不计后果地帮了她许多次。 “行吧,谢了。” 刚才的赌气转为尴尬,叶锦苏的脸面挂不住了。 “欸,为兄可觉得表弟有点丢脸啊。” 谢渊抓住叶锦苏的愧疚,不合时宜地打趣。 叶锦苏有点恼,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就是一拳,径直打在谢渊的胸口。 “少废话!” 拳速之快,谢渊避之不及:“呃!” 眼见面前的人倒下。 回过神的叶锦苏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拳的力气有多大,瞪眼看着毫发无损的拳头。 “表兄莫不是太瘦弱了!” 她脸上的笑意藏不住,蹲下身子,伸手要拉谢渊。 地上趴着的人眸光一动,谢渊忍住疼:“找到了,就是这台端砚。” 不知谁整理仓库时把这砚台放到了最下层。 放进仓库没多少日子,砚台光洁如新,谢渊撑着叶锦苏手起身,拿着砚台在手里端详。 “既然找到了,赶紧走。” 嫌弃地散了散灰尘,叶锦苏说着话往外走。 容她走出仓库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发觉谢渊没有跟来,只好再度返回。 “愣着干什么呢?”她催促。 “这砚台……” 谢渊沉吟,停顿了须臾:“是走私品。” “什么!” 叶锦苏很难相信此事这般凑巧,火速赶到谢渊身侧:“你是如何看出?” “端砚难得,此等上好的端砚更是罕见。” 说话间,谢渊背过砚台,此砚底部篆刻不起眼的‘楚南制’三个小字。 “我那日在红枫树林的脏物里见过,定然出自于同一批。” 他的语气万分笃定。 叶锦苏不信都不行。 但是行头已然被抓,走私品出了手便不知来路,很难反推追查中间的走转…… 还能有什么线索呢? “你这砚台哪里来,还记得吗?”叶锦苏追问。 谢渊皱眉沉思。 须臾,他突然抬起头盯着叶锦苏:“谢兰欣。” 这个名字说出口,连谢渊都觉得可笑。 走私——谢兰欣? 叶锦苏噗呲的笑出声,不停摇头:“她一没脑子二没钱,怎可能做走私的买卖。” 第84章 鸡毛当令箭 “不过…一般的走私品很难公开流通。” “她或许有些门道才能买到此物,这砚台背后的来历倒是真可以查一查。” 谢渊赞同叶锦苏的观点。 谢兰欣绝不可能有走私的念头,或许是被人利用,还是有别的内情,犹未可知。 一通瞎猜后,叶锦苏锁定了一人:“有没有可能是谢三爷?” 想到宫里对贤妃的试探。 谢渊几乎可以锁定纪家与走私之事有牵扯,但这跟谢兰欣能有什么关系? “不一定。”他摇摇头,“但更有可能的是纪家人。” 如此有指向性? 整个侯府除了纪玉君还有谁是纪家人? 脑子转来转去都成了浆糊,叶锦苏赶紧打断这通乱想: “别想这么多了,反正谢兰欣肯定知道来路,先找她问问再说!” “弟弟去找,她定然不会配合,表兄您去。” 一句话就把事推给谢渊。 可谢渊持不同态度,轻咬了下嘴唇为难道:“若真跟纪家有关,我这贸贸然去问……” “表弟难道忘了为兄的身份吗?” “况且你先前不是承诺会帮为兄查走私?真有事却躲在后面,实无英雄本色。” “停!” 叶锦苏赫然打断,长长叹气道:“弟弟去,不劳您大驾。” * 听闻纪玉君手伤,谢兰欣每日上赶着去主院里照料。 她一口一个大夫人叫得很甜。 不停说大房只有谢渊一个儿子,既没有女儿,就把她当亲生女儿便可。 “你呀,这张嘴是最讨人喜欢。”纪玉君笑得合不拢嘴。 二房还在侯府之时。 整日由二夫人玉莲带着谢玉竹来屋里献殷勤。 她还真不知这三房的谢兰欣也有这等可圈可点之处,比谢渊省心不少。 “大夫人夸奖了,往后兰欣私下叫您大伯母可好?” 谢兰欣不停地拉近两人的关系。 纪家连老夫人都要忌惮两分。 等有一天纪玉君当真把她似亲女儿看待,有了纪家的加持,看秦昭芸还能得意到哪里去! “我本就是你的大伯母,随意叫便是……” “大夫人,兰欣小姐。” 红玉突然入门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叶公子求见大夫人,说来向您赔礼。” 话音刚落。 叶锦苏不请自入,拱手对纪玉君行礼:“小辈今日专程来拜访大夫人。” “为此前无礼赔罪。” “还请大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小辈计较。” 说完话。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扫了旁边的谢兰欣一眼,遭纪玉君毒辣眼光所所捕捉。 “原来是锦苏,为何昭芸没来?” 纪玉君没有用正眼瞧叶锦苏,摆明觉得她来不够格,得秦昭芸亲自来。 “母亲忙于账目盘算,分身乏术。”叶锦苏随口找了个理由。 心里却想。 要让我娘来找你道歉,做梦! “既然三夫人不愿登我这三宝殿,劳烦锦苏往后也别来,红玉,送客!” 她挥挥手就算打发了人。 叶锦苏也不恼,出了房门就等在院门口。 她本就只是想找谢兰欣问话,又不是为了找纪玉君道歉,总能等到人出来。 红玉留意着门口的人,转头告知纪玉君。 如此便印证了她的想法,看来叶锦苏真是找谢兰欣有事。 她撇了谢兰欣一眼,问道:“你近来可是抓到了叶锦苏的把柄?” 谢兰欣的脑子转得慢,全然不懂:“没有。” “去吧。” 收回谢兰欣正在按摩的手臂,纪玉君扬了扬下巴:“叶锦苏找你有事,去看看再说。” “找我?” 谢兰欣难以置信,但立即对纪玉君保证: “若真让侄女抓到那人的把柄,定会给大伯母出出气!” 她带着这股子使命感出了门。 刚走到院门口便见叶锦苏背靠门柱等着她,谢兰欣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有事?” 甩了甩已僵硬麻木的手脚,叶锦苏开门见山: “你可曾买过一台砚。” “想不起来了。” 随口打发了她,谢兰欣恨不得把最难看的表情都做给叶锦苏看。 “那砚台你是送给大公子的礼物,大公子近日用坏了旧砚,想着拿旧砚来用……” 叶锦苏还没说完。 一听事情牵扯到谢渊,谢兰欣立马改口:“就是我送的!别往你跟秦昭芸的身上揽功。” 奇怪得紧。 这还没有说要揽功的事,谢兰欣把自己看作了这种人。 想必她自己才是这种人吧。 “既然你承认了,那你告诉我,这砚台从哪里买的?” 继续追问。 她甚至查了当时谢兰欣管家时的账本,只草草写了个金额,没有详细记录来历。 此时,谢兰欣终于理解了纪玉君的话。 原来是要问砚台的事,虽不知这砚台之事为何对她重要,但可乘此机会…… “咳咳,我说可以,但我有条件。”谢兰欣壮起胆子提要求。 “说。” 没想到叶锦苏没有拒绝! 谢兰欣挺直了腰板: “你刚才提到了我当三房的家,当时以巴掌为赌签了条约。” “现在我要你和秦昭芸撕毁条约,这样我才能告诉你具体在何处买的砚台。” 就这? 难道谢兰欣还以为她是因为条约而受制于人吗? 不,格局早就变了。 谢兰欣还不明白,即便没有这一纸条约,她也不能在侯府凌驾于秦昭芸之上。 “好。” 轻松地答应了她的要求,叶锦苏毫无迟疑。 谢兰欣受宠若惊。 她愣了一下,不能相信叶锦苏竟会这般爽快,但很快意识到这把柄抓得可真好! “我们先去找秦氏把条约撕毁,我才能告诉你!” 生怕事情有变。 谢兰欣咬死不说,催着叶锦苏去找秦昭芸。 两人到洛水院。 秦昭芸停下手里的活计,明白了两人为何相伴而来,尊重女儿的决定。 一式两份。 谢兰欣手里的赌约早就撕毁。 秦昭芸当着两人的面将她手里的一份撕碎:“好了。” “太好了!” 虽谢兰欣是小声,但她的得意抑制不住。 望着谢兰欣的得逞脸,叶锦苏再一次问。“你现在可以说了?” 许久不在谢兰欣身上见到的高高在上,卷土重来。 她几乎笃定只要这事不说就能一直要挟叶锦苏。 第85章 初见端倪 于是端着架子,不把这母子二人放在眼里。 清了清嗓子。 “嗯……说可以。” “就是。” 手指秦昭芸,谢兰欣以大小姐口吻颐指气使:“大夫人手伤了,你得给大夫人端茶递水,我才能说!” 早该想到谢兰欣不知近退,叶锦苏了然。 秦昭芸张了张嘴。 她原本想一口否决,但不知女儿有何规划,也不知是否会给女儿找麻烦。 最后选择沉默。 或许这是个机会! 叶锦苏突然想出了一个主意。 赶紧一步跨到秦昭芸身后,握着母亲的肩用了点力气暗示。 “好啊!” 眼看谢兰欣惊喜,叶锦苏抓紧说道: “不如我跟我娘当众给大夫人赔礼道歉如何,当着府上众人的面,敬茶赔礼。” 此时不应,更待何时。 谢兰欣巴不得能找机会给纪玉君长脸,连忙点头。 “说好了,可不能反悔。” “我这就去请大夫人,你二人在前庭,当着众人亲自给大夫人赔礼道歉!” 她紧赶慢赶去与纪玉君说这事。 叶锦苏嘱咐秦昭芸届时看她眼色行事。 趁着谢兰欣去喊人的功夫,她以轻功闪到谢渊房里,吓得看书的谢渊一抖。 “你是鬼吗?怎么走路都没声。” 他抚着胸口缓过神,叶锦苏赶紧问:“砚台呢?弟弟有重用。” “什么用?” 接过谢渊手里的砚台。 叶锦苏故弄玄虚道:“表兄就不要管了,赶紧来前庭看戏,来了您就知道。” 眨眼间,叶锦苏又从眼前消失。 谢渊虽不明所以,但听从叶锦苏的话去了前庭。 等他到的时候,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不单有府里的姨娘女眷,还有各房的孩子,甚至是小厮丫鬟,无全都围成圈。 中间设了把椅子及茶台。 单手执茶杯,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叶锦苏正对着所有人站,只有谢渊知道她拿着何物。 “诸位!请静一静!” 鸦雀无声。 “我与三夫人今日叫各位来,是想当众给大夫人赔礼,为我们先前的不是道歉。” 人群里偶尔传出细小的议论。 都在争论府上如今大夫人和三夫人谁更有权力。 绝大多数是觉得纪玉君依旧能耐,但也有人说秦昭芸更得老夫人喜欢。 可今日秦昭芸赔礼,难道是认了怂? “让一让!” 红玉明朗的声线打断了众人的猜测。 谢兰欣搀扶着纪玉君。 两人步步走来,经过秦昭芸母子目不斜视,泰然自若地在唯一的椅子上落座。 “前些日子,三夫人对大夫人不敬。” “今日各位便看看谁才是在府里的主子。” 谢兰欣恭恭敬敬朝着纪玉君鞠了一躬,转身对着叶锦苏翻了个白眼说: “赶紧,别让大夫人久等。” 丫鬟上前给秦昭芸的杯子里添热水。 叶锦苏的脸也一直挂着笑,一点也看不出不服气的意思,带着秦昭芸上前。 “大夫人,请喝茶。” 不等秦昭芸把杯子递上,纪玉君却抬起无伤的手示意暂停。 “没有道歉,只有敬茶吗?” 谢兰欣感受到了纪玉君的不悦,催促道:“道歉啊!刚才怎么说就这么做!” 秦昭芸略感尴尬,侧目看了叶锦苏一眼。 叶锦苏点点头。 “昨日不慎冒犯了大夫人,今日特地给大夫人敬茶赔罪,还请大夫人原谅。” 满意地点点头,纪玉君总算把手放下。 茶杯正处交手之际。 说时迟那时快,叶锦苏脚步微一变,硬生生撞到了秦昭芸:“大夫人小心!” 滚烫的开水从杯中溢出。 以一条极其优美的弧线冲着纪玉君去,她甚至没有回过神,身上已有滚烫之感。 “嘶!好烫!” 脖子上光洁的皮肤霎时间红肿。 纪玉君起身脱掉外套,可水已经沁进贴身的内衬。 “来人啊!” 红玉立即上前帮忙,谢兰欣在一旁手足无措,一时间干什么都不是。 在场众人见大夫人这般可笑,借着人多笑出声。 更有此前受到纪玉君刁难的下人,此时也不顾身份,对着她哈哈大笑。 “秦昭芸,你存心的吧!”纪玉君嘴里不停的发难。 骂完秦昭芸又骂叶锦苏,看着身边的谢兰欣更是一肚子的气。 “你当真无用得紧,你让我来着前庭就是受这等的气!没用的东西!” 谢兰欣怕得不行。 “大夫人莫恼,我这就让她重来。” 她哆哆嗦嗦抢过了秦昭芸手里的杯子,夺过丫鬟手里的水壶亲自倒水。 直奔着秦昭芸而去。 “秦氏……啊!” 脚下不知绊了何物。 谢兰欣连人带杯摔在地上,她的手磨破皮,连疼得要死,手里的杯子顷刻间成了碎片。 叶锦苏不慌不忙,安抚秦昭芸去一旁等待。 顺手捡起一块碎片。 “大夫人,您不如将您的另一只手也划伤看看?” 目光从茶杯碎片挪到叶锦苏的眼睛,不敢相信,竟有人敢公然挑衅她纪玉君! “混账,你在胡说些什么?” 纪玉君勃然大怒,当即对叶锦苏发难: “你一个野种!根本不配出现在侯府,你就应该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咒骂戛然而止。 叶锦苏拿出藏在身后的砚台,递到纪玉君面前:“可认得?” “什么……什么东西?” 她明显的迟疑和语无伦次。 谢渊远远看着,他现在可以肯定纪玉君与走私案有牵扯,且贤妃之情。 “可笑!” 纪玉君不再与叶锦苏僵持,很快收敛住脾气。 她让红玉将在场众人打发,似乎是想躲起来,以极其快的速度消失在前庭。 谢兰欣才从地上爬起来。 抬头见人都走了,只与叶锦苏对上了眼:“大夫人走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我我我。”谢兰欣怕得直闭眼。 事关案件机密。 叶锦苏带着谢兰欣回了洛水院,直到进了屋子才问道:“这东西到底从哪里来?” “我记不清了,真的,我真的记不清了!” 叶锦苏威胁道: “此物乃是脏物。你若是再不说实话,那你就是犯法,会被关进大牢!” “是张掌柜!”谢兰欣大喊。 “谁是张掌柜?” 第86章 日子难过 叶锦苏从未听说过此人的名号。 谢兰欣不敢再隐瞒,颤抖着回答: “是……” “是东街书画行的掌柜,他不时会往店里进些砚台纸笔一类的物件。” “我看他东西卖的便宜还好。” “不久前从他店里买了台端砚送给大公子。”竹筒倒豆子般说完。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谢兰欣以为这事再与她没干系。 没头没脑地出现了新人物,叶锦苏直觉认为谢兰欣有所隐瞒,追问了一句。 “你还知道什么?” 言语里半带着质问,她的眼神凌厉。 谢兰欣干脆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对着叶锦苏不停作揖: “我真是不知,我只是买了个砚台,大不了就是多用了三房一笔钱。”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叶锦苏为何逮着这砚台不放,根本猜不到目的。 叶锦苏不松口,俨然把此事看得很重。 见连一点点想要放过她的意思都没用,急得谢兰欣发毒誓: “我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还会被赶出侯府活活饿死!” 敢这样赌咒,想必她身上是真问不出别的情况。 叶锦苏心想。 再这么拖下去,只怕府里反会拿她为难谢兰欣说事,届时她与谢渊暗中调查之事便瞒不住了。 “若再想起什么,即时来告我,明白?” 谢兰欣的头止不住地点,叶锦苏作罢。 离开洛水院。 叶锦苏带着从谢兰欣嘴里问出来的消息找谢渊,谢渊将房里的一众下人全都遣退。 “张掌柜?” 谢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可是东街书画行的张掌柜?” 嘭—— 一掌拍在桌面,叶锦苏诧异问:“表兄如何知道!” 她的大动作次次惊得谢渊愣神。 但近些日子相处下来,渐渐地习惯,也没有起初这般诧异。 “张掌柜算是当地知名的书画老板,以前总给礼部供货,纸笔一类的都由他提供。” “这样啊。” 听完后点头。 叶锦苏不禁自言自语地嘟囔:“看来你这个官当得还不算草包……” “表弟在说什么?”谢渊幽幽道。 忙咧开嘴扯起一个露出八颗牙的笑容,叶锦苏变脸:“既然表兄认识此人,直接找他问不就好了。” 谢渊原本想找理由不去,奈何叶锦苏一意孤行。 她说在外面做事绝不会被纪玉君等人看见,两人一前一后出门,隔开走便可。 外面的老板不是谢兰欣,仅放叶锦苏一人出府去查,他多少有些不放心。 谢渊叹气妥协,两人同去。 躲在巷尾石墙后面的叶锦苏探出头,谢渊跟在后面。 “等一下。” 他伸手拉住叶锦苏的衣服,嘱咐道:“保险起见,你先去探张掌柜的口风,看他反应。” “若是打草惊蛇,我能以礼部身份出面救场。” 虽对谢渊命令下属一般的口气不满。 但理智告诉叶锦苏,他说得有道理,别扭道:“是,侍郎大人,小的这就去。” 叶锦苏整理的衣服,昂首阔步走进书画行。 档口里的字画琳琅满目。 高山流水韵味十足,飞扬文字尤显气场。 坐在一堆画作后面打量着叶锦苏的男人就是张掌柜,他年纪尚不过四十。 警惕地将头顶带着的帽子取下,问道:“公子想看点什么,字还是画?” 起初没说话。 围着档口转了一整圈,叶锦苏仔细观察着店里可否有相似的砚台。 未果。 张掌柜紧跟她身后:“您有想看的可与我道。” 叶锦苏只能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 “听说您这儿有上好的端砚,是能中给供给皇家使的东西,能拿来瞧瞧嘛?” 神情突变。 全身就像是被雷劈,张掌柜唰地黑了脸:“什么端砚,没听过。” 他非但不敢再与叶锦苏说话,甚至还想赶人。 “公子赶紧去别处吧。” 说罢转身要走。 岂能这般轻易让他逃脱,叶锦苏直接就把藏在怀里的砚台给端到张掌柜面前 “这砚台分明就是在你店里买,为何不认?” 眼睁睁看着这个不明身份的公子拿出了证据,张掌柜立即翻脸不认人。 “你这人当真好笑,说了不卖就是不卖!” “我要闭店休憩,你赶紧离开,否者我便报官说你找事!” 他一面说,一面上手推搡叶锦苏,甚至把人轰出门。 当街比不得侯府。 府里闹还能算家事,若是在外面动手,叶锦苏只怕真会被官府带逮起来。 谢渊一直注视着书画行里的动静。 见叶锦苏吃瘪,拿出杀手锏的她威胁不成反惹恼了掌柜,赶紧跻身出来。 “张掌柜,别来无恙啊。”上来就套近乎。 张掌柜微微一愣,从头到脚打量了谢渊片刻,没有在脑中搜寻到这人的记忆。 “贵人多忘事。”笑着走进店里。 谢渊打断了张掌柜关门,顺便将叶锦苏护在身后:“我跟您约了今日来看画。” “什么画?”张掌柜皱眉。 “当然是最贵的画。” 手里的钱袋潇洒一扔,沉甸甸地砸在柜台,余音不散。 张掌柜眸光一闪。 “您瞧我这脑子,贵客莅临却全都忘了!您稍候片刻!” 当下把赶叶锦苏走的事望在脑后,转身就往屋里跑,悉悉索索半天也没出来。 叶锦苏看谢渊,得到示意说淡定。 “来来,公子您看看这副。” 画卷陡然间展开。 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卷轴,张掌柜兴致勃勃道: “此画名为仙人指路,是本店最贵的一副画,您若喜欢,只给八成的银子便是。” 围着画转了两圈。 谢渊满意地点点头,趁机话锋一转:“不知掌柜可认识礼部的李郎中。” 张掌柜云里雾里抬头。 “许久不见,他托我给您问个好。”谢渊笑道。 这位李郎中乃是谢渊礼部副手。 礼部采买等事由他负责落实,也算是店铺掌柜能接触到的朝廷最高级。 那眼前这个敢直呼李郎中,岂不是大官! “您……您是礼部的人?” 谢渊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张掌柜一时不知所措,扭捏着倒苦水:“大人您不知道啊,近来朝廷削减开支,礼部采买陡降。” 第87章 异类江绮梦 “我等小商小贩直接没了供货的机会,日子难过得紧!” “所以你才盯上了走私的买卖?”叶锦苏挑眉道。 如此一言,惊得张掌柜目瞪口呆。 整个人神游须臾,目光不停地在谢渊和叶锦苏之间来回移动,全是恐惧。 “不,不…” 他的声音变得很小,比起蚊子大不了多少。 颤颤巍巍的手在胸前摆了摆,直到谢渊掏出证明礼部官员身份的牌子。 谢渊证明了自己的官员身份,讲明白此事的厉害程度。 “若你配合将事讲明,你便能戴罪立功。”凌声道。 纵然是这么说了。 但张掌柜还说有为难的地方。 朝廷近来抓走私抓得紧,已经抓了不少商贩,凡与此事有关,大多脱不了干系。 叶锦苏配合这谢渊,又把砚台递到张掌柜眼前: “砚台到底是不是你卖?我们已找到了人证,若你再不认,只能叫人来当场对峙。” “别!” 慌张无措地抬头。 张掌柜的眼神变得暗淡,整个人成了霜打的茄子: “这砚台是我店里卖出,这东西贵重,来买的人不多,一共就卖出去三五台。” “都是先订货,再发货,我都认得……”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走私犯了?”叶锦苏咄咄逼人,步步紧逼。 “我不敢!我不是!” 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嘴唇也跟着发抖。 缓了好一阵,张掌柜堪堪能继续说: “我就个小的分销商人,这店也是配合着上头做事,我哪里有本事搞到这贡品等级的端砚啊!” 他的话不假。 砚台品质实属罕见,谢渊知道这东西到底有多难得。 即便张掌柜能有本事搞到两台,但那日地下洞穴还有这么多,不像是他。 难道…… “说!” 手抓起张掌柜的衣领,叶锦苏咬牙追问:“若不是你,那你上头到底是什么人?” 于公于私他都跑不掉,张掌柜两眼一闭,交了底。 “行头啊,都是许行头!” 这下无需谢渊和叶锦苏再问,他自动把里面的缘由讲了个明白。 许行头作为商会会长有许多便利。 正如许行头自首时所说,他是所有货的源头,张掌柜只是他手里的分销商人。 谢渊陷入沉思。 这么说。 所有小商小贩的模式都与行头和谢二爷的合作差不多,走私品借他们的铺子往出卖。 砚台是行头被抓前卖出,现在才被他和叶锦苏发现端倪。 叶锦苏有些难受地松开了张掌柜。 “哎。”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介于有人,她什么都没说。 但她和谢渊心里都知道,事情查到这里绕了个圈,又再度回到了行头身上。 关键就是行头什么都不说! 原本想着能从砚台打开新局面,这下又进了死胡同。 不会是死局……谢渊总觉得上天让他们查到张掌柜这里定会给予别的启示。 想了想,换了个问题: “你说说,你还知道哪些人跟许行头有勾结。” 事已至此。 张掌柜为了自保只能把知道的人尽数道出:“京城中心的商人都听许行头的号令,否则会被找麻烦。” “我知道的……” 伸出手指一个个数,说一个算一个。 “绸缎庄的周掌柜,酒坊的谢二爷,点心曹三娘,饭馆李……” “停!” 叶锦苏抬手打断。 说来说去也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还把已经被老夫人赶回乡的谢二爷都供出来。 “张掌柜,您能不能说点有用的?”她甚是无奈。 “什么叫有用?” 顶着一个空空的脑袋,张掌柜就像挨先生训话的学生,缩着脖子等骂。 叶锦苏突然一愣,脑海中灵光乍现。 “比如!” “有没有哪个掌柜不听行头的招呼,硬是不掺此事,显得尤为特殊的那种。” 当即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谢渊也竖起耳朵。 张掌柜万分为难,眉头一下子紧皱。 来来回回地踱步。 顶着两人给的压力,嘴里碎碎念把整条街的掌柜都数了个遍。 “噢!” 他突然站住脚,干脆拍脑门:“有一个人!我想起来了,那个那个!” “谁?”叶锦苏迫切。 “绮梦阁的掌柜,那个传说中的绝世美人!” 从张掌柜欢欣雀跃的神情来看,此人定然是个人物,也一定是真漂亮。 但叶锦苏没听说过这号人物,转头看谢渊。 不知为何。 谢渊稍稍变得紧绷尴尬,他的双手环抱在胸前,似乎对着名字有点抵触。 “你认识?”叶锦苏摸着下巴,好奇问道。 “嗯。” 不避讳地点头,谢渊提示:“接待北国使团的酒楼就是绮梦阁。” 记忆被打开,叶锦苏回想起那日去绮梦阁。 小二介绍酒楼时提到他们的掌柜,说倾国倾城,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原来是她。 “江掌柜是个人物。” “江掌柜?”叶锦苏又打断张掌柜的话。 张掌柜滔滔不绝地解释道:“就是酒楼掌柜,她叫江绮梦,也是绮梦阁名字的由来。” “她鲜少露面,露面也戴薄纱……” “有幸见过她真面目的人无不夸赞!” 仅仅是说上一说,张掌柜就露出了美滋滋的笑意,不禁令人浮想联翩。 “多谢。” 随口打发了张掌柜。 还不等那人从幻想中醒神,转眼叶锦苏带着谢渊出了书画行。 两人找个了稍微僻静的角落暂停。 叶锦苏仔细地想了想手里的线索,若有所思道:“我得去找这个江绮梦问问。” “为何?” “表兄你糊涂了吧,砚台一定跟纪玉君有关系,我们手里没证据就得查啊!” 忍不住白了一眼谢渊,叶锦苏觉得他这话问得甚是奇怪。 “我以为不妥……” “江绮梦鲜少露面,分不清是敌是友,你能保证她与纪家没勾结?”谢渊正色道。 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可他有私情不能与叶锦苏道。 “不不不。” 伸出一个手指摆了又摆,叶锦苏笑着反问:“她若真同流合污,能公然与许行头作对?”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我们得去会会她!” 叶锦苏已经是下了决心要见江绮梦。 第88章 争锋相对 谢渊深知她倔强,暂且妥协。 “那就见见。” 刚要迈出步子,叶锦苏又丧气道:“只是这江绮梦行踪神秘还不以真面目示人。” “连店里小二都不知道她的行踪,怎可能这么轻易就见到。” “万事皆有可能。”谢渊勾起嘴角。 不等满头雾水的叶锦苏问。 谢渊似很有目的地出发,朝着绮梦阁的方向去,找到小二熟练报出了一句话。 叽里呱啦像是暗号,跟在后面的叶锦苏没有听得太明白。 叶锦苏七晕八素上了台阶。 与头次来不同。 小二没有带着两人朝着店里的隔间走,而是从另一边推开不太起眼的入口。 “谢公子请。” 恭敬弯下腰抬起手臂,小二低头。 “辛苦。” 谢渊回礼,小二告辞。 还没踏进门。 叶锦苏闻到了若有似无的暗香,又吸了吸鼻子,准确分辨出兰花味。 直觉告诉她该屏住呼吸,正打算提示谢渊注意。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谢世子竟会有空来我这污糟之地消遣。” 甜腻腻的悦耳声线直穿叶锦苏耳膜。 惊觉房里有人。 顿时朝谢渊望去,叶锦苏心里有猜测,不敢笃定:“这是?” 女人身着华丽衣衫。 寒天冻地的节气里穿轻薄罗纱,俨然是跟厚重不堪的叶锦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 女人的声调更高,她目光锁定叶锦苏。 好一张精致的皮囊! 她阅人无数,在整个大楚还找不出如眼前这人一般的美丽而不失英气的模样。 “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江绮梦,江掌柜。”谢渊言简意赅。 转头想介绍叶锦苏。 “这位……” “好哇!”江绮梦赫然打断谢渊的话,拍桌而起。 她兴冲冲指着叶锦苏,却是对着谢渊道: “我只知你谢渊不近女色,却不知你谢渊偏爱男子,这就是你专程叫来绮梦阁来羞辱我的人?” 男宠? 脑子里突然迸出这两个字,叶锦苏浑身不适。 这两人有私情! 叶锦苏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看谢渊的眼神多了两分深意,盯得谢渊毛骨悚然。 为防止江绮梦再往下胡说,谢渊抬手打断: “什么跟什么,这位乃是谢某人表弟。” 原打算接着往下说正事。 可江绮梦不打算让这事顺利发展下去。 她快步走到叶锦苏面前,瞪着一双大眼,从上看到下:“当真有几分姿色。” 若叶锦苏的气质可称为清冷,那江绮梦就要被叫做艳丽。 江绮梦有一双谁看了都会自卑的圆眼。 凡是笑便会哈哈大笑,见到有姿色的男子心生爱慕乃是常事,实在快哉。 她常说: “老娘不缺钱但缺爱,缺的是俊男来让我爱。” 叶锦苏觉得江绮梦的行事作风不像宅院女子,为人大方爽快,应该不难相处。 “江掌柜也不差。” 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说竟让对方得意,江绮梦陡然间收住笑意。 “容叶某人说一句,我与谢渊确为表兄弟,不是您想的那样。” “哼!” 一把捏住了叶锦苏的下巴。 江绮梦使了点力气,冷冷道:“谢渊是我都拿不下的人,你也配?” 她的身材不大像本地女子这般娇小。 比叶锦苏要高上一些,仔细看来,约是小半个头。 “是吗?” 虽抬头对望,但叶锦苏不落下风。 她定定地看着江绮梦的眸子,笑弯了眉眼:“表兄若是对我有旁的意思我自是管不着,可我只喜欢女人……” “尤其是您这样的,绝美女子。” 说完话巧妙地摸了一把江绮梦的脸,瞬间抚过,嫩滑有光泽,手感极好。 江绮梦慌了,连退好几步。 直到与叶锦苏拉开足够多的距离,才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放肆!” 她的脸上起了一片红晕。 谢渊就在一旁见证了全过程,见到眼前这一幕突觉心塞,说不出的难受。 “多有冒犯,还请江姑娘赎罪。” 叶锦苏礼貌道歉,神色也变得正经,缩起身子躲到谢渊后面。 暗叹一口气。 “我带表弟贸然前来是有要事问你,还请如实相告。”谢渊打断了跋扈的气氛 “什么事?” 一屁股坐回太师椅,江绮梦半坐半躺,懒散回复。 “大楚京城走私猖獗,不知你身为绮梦阁掌柜可知此事?” “当然。” 不屑的轻笑。 江绮梦坐直盯着谢渊,以手托腮:“整个京城,就没有绮梦阁不知道的事。” “听闻江姑娘在商会行头走私案中独善其身,您知道些什么?” 叶锦苏贸然插话,又惹得江绮梦撇嘴。 “怎么?” “你们找我就是为了这走私的内幕?你们以为我知道?” 接二连三的反问像雨点般朝叶锦苏和谢渊打来。 互相对视一眼。 两人都维持着应有的定力,谢渊抢在叶锦苏前面,笃定回: “没错” “算你眼光不差。” 江绮梦指节叩击桌面。 一下又一下,她盯着谢渊思索,脸上挂了一抹邪笑: “只要你谢渊从了我,往后成我江绮梦的男人,我就告诉你。”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 谢渊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浮起的愠怒当下便为叶锦苏所捕捉。 她跻身出来,挡在谢渊前面: “若表兄不愿便无需勉强,江姑娘不如看我行不行。” 这语气初听无恙,甚至还有点为难委屈,但细品便有浓浓的流氓味道。 配合着叶锦苏故意的挑眉……江绮梦腾地火了。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在此处撒野! 她眼眸里已然有了火光,抬手挥袖,电光火石间,一记飞镖从袖口飞出。 回头! 等叶锦苏再转头看江绮梦时,飞镖稳稳咬在嘴里。 “本事不孬。”她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四个字。 听见有利器划破空气的震动。 在叶锦苏咬住飞镖后,谢渊才意识到有事发生,嘱咐脱口而出: “表弟当心!” 江绮梦脚踏桌椅从桌后飞身而起,叶锦苏吐掉嘴里的飞镖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两人当即开始赤手肉搏。 鞭腿臂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打得有来有回。 第89章 事情败露 叶锦苏看出江绮梦身手极好。 又总觉此人的招式不算光明正大,像是偷袭和暗器,猜测并非名门正派。 正值江绮梦一个回旋踢。 叶锦苏顺势倒地,单膝跪地,抱拳道:“江姑娘身手了得,叶某人甘拜下风!” “算你知趣。”江绮梦满意收势。 脸上的笑意再也挡不住。 她放声大笑: “已许久没有动动拳脚,托叶公子的福,今日打得爽快!” 两人都知对方是练家子。 今日不过小施拳脚,各自皆未拿出看家本领,江绮梦更是明白叶锦苏是故意放水。 她拍着胸脯大方保证: “往后无需与谢渊同来。” “叶公子来绮梦阁只要报我名号,所有花销我江绮梦买单!” 谢渊略感吃惊。 自认识这位肆意张扬的江掌柜起,还从未见过她对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二人示好。 这叶锦苏是如何取得如此多人欢心? “多谢江姑娘,往后在京城就仰仗您了。” 叶锦苏有江湖豪情。 向来爱结交友人,既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又能讨江绮梦欢心,何乐而不为。 “眼下就有一小忙让江姑娘帮,可否告知一二?” 叶锦苏趁机再开口。 想起两人为了走私案来。 趁着这一股兴奋劲儿,江绮梦点头: “多的东西我不问,今日我说的话你们也只当顺耳一听,如何?” 人若能在这江湖中立足。 有一个经久不衰的道理,一不多说,二不多问。 “好。” 谢渊点头,叶锦苏应答。 江绮梦将她知道的情况全都告知了两人。 大约是半年前。 许行头带着钱财和货品来找江绮梦,说给一笔钱来合作。 江绮梦能做的就只需将他手里的货物放在绮梦阁兜售,承诺能日进斗金。 这年头生意难做。 本就经营吃力的江绮梦觉得这里面有猫腻,第一时间回绝行头。 往后商会便整日里找绮梦阁的麻烦,三天两头喝令闭店,江绮梦暗中调查。 得知起初拒绝合作的商户皆遭此祸。 经由多方打听,她知道了许行头只是个办事人,这背后的老板嘛…… “恒明侯府。” 脱口而出,江绮梦颇有深意地看向谢渊: “今日来问,我当真诧异,分明是侯府的生意,你会不知?” “你说明白。”谢渊追问。 谢渊和叶锦苏都知道事关纪家。 但外人的确可能误会谢渊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他的身份敏感。 “我不管你谢渊是装疯还是卖傻,今日是看叶公子的面子,我便清清楚楚说那人的名字。” “纪玉君。”江绮梦凌声。 连上了。 一切的线索都对上了! 许行头是为纪玉君做事,事情与纪家脱不了干系,完全印证了谢渊的猜测。 叶锦苏很快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么多的商户都向对方势力妥协,为何江姑娘能独善其身?” 江绮梦的眸子看着叶锦苏突然亮了,旋即神秘一笑。 “叶公子有点眼色,不过……来日方长,有机会再告诉你。” 不得叶锦苏提出下个问题,江绮梦扬手拍桌: “来人,送客!” * 恒明侯府,三房大院。 遭叶锦苏吓唬后,谢兰欣躲在屋子里不出门,久久不能从砚台事中抽离。 “砚台……” 嘴里的碎碎念没有停过。 她吃饭睡觉都在想,这砚台背后到底有什么东西让叶锦苏急切。 记忆突然闪回。 想到她在给谢渊送礼前一日去给纪玉君送首饰,随口问大公子喜欢什么物件。 纪玉君漫不经心道:“渊儿爱读书写字,文房四宝不错。” “笔墨纸砚……砚台上得了台面,别出心裁。” 一听还以为是大夫人有意在点自己送此物。 谢兰欣兴高采烈地继续问:“不知大夫人可有好地方,能推荐给兰欣去买好物?” 此时的纪玉君刚巧看完许行头的密信。 说走私来的端砚找到了地方出售,放在东街张掌柜手里,叫她可放心。 当时尚未案发。 她全然不担心会因自己的一句话而闹出事:“东街,张掌柜。” “东街张掌柜!” 从记忆中回过神,谢兰欣惊恐不能自己。 原来这物件与纪玉君有关! 难不成叶锦苏不停地追查砚台是为了拿大夫人的把柄? 她不知砚台里到底有何事,但绝不能再坐以待毙,得赶紧告诉纪玉君。 摔上房门往主院去。 纪玉君听闻砚台竟是谢兰欣赠与谢渊之物,现在更是被叶锦苏问出了来路。 “蠢货!” 反手对着谢兰欣就是一巴掌。狠狠的耳光声在屋子里回荡。 谢兰欣疼得直掉眼泪,捂脸求饶: “大夫人息怒,大夫人息怒,请您再给小女一个机会!” 可纪玉君无暇顾及谢兰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立即唤红玉入门:“你赶紧设法打探许行头的现状,再将此事传信给贤妃娘娘。” “是!” 红玉脚踏出房门又扭捏着转身:“大夫人,账本还在三夫人手里……” 话说得不清不楚,谢兰欣听不明。 纪玉君才明了。 做走私生意之初,为了不遭官府怀疑,许多赃款入了侯府的私账再花费到商户。 后续成了气候,她便不再用侯府冒险。 可账本上的印记是明明白白地留下了,这算是能坐实她走私的一大铁证。 还有一铁证,就是直接做事的许行头。 纪玉君通过谢二爷与许行头相识,再背着二爷与许行头有私交。 原本。 许行头迫于纪家势力承诺替她做事,若事发,但下全部的罪责。 可偏偏! 谢二爷不知死活惹了叶锦苏,拿该死的叶锦苏还不愿就此了结! 事情已经朝着她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纪玉君深知不可坐以待毙。 “账本,无事。” 她深吸一口气: “起先老夫人说要查账,我设法改了真账,秦昭芸只管去查。” 话音刚落。 想起叶锦苏这个大变数,纪玉君攥紧了拳头:“兰欣。” “大夫人有何吩咐?” 听着谢兰欣的啜泣声,纪玉君冷哼道: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回三房盯紧秦昭芸,一旦她查出账本有事便立即来报。” 第90章 走水灭火 “是,是是!” 谢兰欣点头哈腰,一溜烟出了门。 * 叶锦苏和谢渊前后脚出了绮梦阁。 已知纪玉君事涉走私,接下来的问题是——拿不拿她,若拿又如何拿她? 接下来的所有事都犹未可知。 两人静默无声,最终还是叶锦苏思来想去后开口:“表兄。” “嗯?” 谢渊看叶锦苏。 “弟弟想拜托您让宋太尉行个方便,我想与许行头再见一面。” “他是此案的关键,从他嘴里能得到更有用的线索。” 谢渊赞同此话,承诺可以一试。 “欸。” 叶锦苏话锋一转:“不知表兄到底跟江姑娘有何瓜葛?” 脚下的步子瞬间顿住。 谢渊看向叶锦苏,面色微微一沉:“为兄听不明,何为瓜葛?” “嘿嘿。” 发出贱兮兮的笑声。 叶锦苏的眼神生出暧昧,给谢渊递眼色,一副就算不说她也明白的样子。 为了遏制住叶锦苏的无端乱想。 谢渊正色道:“我的确与江绮梦是故交……” 揣测变成了笃定。 眼眸上下打量谢渊,叶锦苏的脸上写满‘我就知道’四个大字。 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谢渊暗自叹气,硬着头皮说完: “大概是在两年前。” “我拜访恩师途中遭一女子强上马车,她的腹部中刀,鲜血横流,不断哀求让其躲藏。” “后来才知那女子便是江绮梦,绮梦阁的掌柜。” 两人的相遇是偶然。 江绮梦因此事承情谢渊,不时往侯府送谢礼。 知道谢渊身居礼部侍郎,更是总找冠冕堂皇的理由邀他去绮梦阁,两人一来二去熟悉不少。 谢渊也不知她是哪根经搭错,总喜欢撩拨自己。 或许是看他无法应对的样子觉得有趣,江绮梦后总说要还谢渊的人情,要让谢渊做她的男人。 对此,谢渊着实头疼。 “表兄若真是喜欢江姑娘,何苦总这么端着,不累吗?” 叶锦苏打断谢渊的话。 谢渊对眼前这人随口说出的猜测大跌眼镜。 他喜欢江绮梦?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胡言乱语。” 摆手要走,谢渊不想因此事在与叶锦苏纠缠,他也不想再聊江绮梦的话题。 谁知叶锦苏没打算这么放过谢渊。 好不容易能看到谢渊这种尴尬无措的神情,她岂能随意浪费! “一女子因表兄搭救芳心暗许,您总该有所表示。” “江姑娘这样的绝世美人,我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若是表兄不喜,弟弟还真想与这人多了解一番……” “闭嘴!” 回头喝止,谢渊的脸上浮起了愠怒。 鬼马机灵地捏住自己的嘴,叶锦苏眨着无辜的大眼,双手一摊。 无名火在胸口发不出。 谢渊见她耍赖皮的样,又好气又好笑:“我与江绮梦只是熟识,休要再乱说。” 丢下这句话。 “我有要事需办,你一人先行回府。”谢渊转身离开。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叶锦苏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摇头无奈道:“喜欢就喜欢,旁得人还说不得了。” 他分明就是喜欢江绮梦嘛!叶锦苏在心里笃定道。 而谢渊。 他已远离叶锦苏两丈之远,心里那股莫名的情愫再度膨胀。 早已厘清对江绮梦绝无男女之情,可叶锦苏在说对江绮梦的好奇之时……却冲动地制止她继续。 谢渊啊谢渊,你糊涂!谢渊的心里七上八下。 两人就此分别。 叶锦苏手头别无要紧之事,需先回侯府休息,直接回了洛水院。 “叶公子回来了。” 守门的小厮向房里人通报。 旺财在门口的狗窝里睡得正香,叶锦苏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头,毛茸茸的很是暖和。 小狗与人不同。 三五天不见就长大了一圈,叶锦苏庆幸自己的担忧多余。 “苏儿。” 这是秦昭芸的声音。 叶锦苏起身正欲问母亲好,却看到了她慌张的神情。 双手紧紧攥成拳头,秦昭芸以颤抖的声线道:“恐怕是要出事,你赶紧随为娘来看看。” 容不得太多思考。 两人赶紧往里屋去,全然未发觉对院里的眼线。 谢兰欣尖起耳朵听两人的话,捕捉到一两句危险信号,便闪身来了洛水院。 “兰欣小姐……” “嘘!” 下人问好要说话,让谢兰欣一瞪眼吓了回去。 秦昭芸打发身边的嬷嬷和丫鬟出门,然后小心翼翼关上门,确认外面没了脚步声才回身。 从桌子上拿出账本。 她压低了声音对叶锦苏道: “大房的账本有问题,恐怕是见不得光的大问题。” “我看看!” 叶锦苏赶紧按照秦昭芸的提示翻看,一页又一页,仔仔细细看了半本账。 她没能从里面看出明显的不对。 经秦昭芸的一番解释,叶锦苏明白,这账本被人动过手脚,明显被改了字眼和数量。 秦昭芸是凭借多年为父亲和亡夫管账攒下的丰富经验看出。 “您能看出这账本跟走私有关吗?” 这个信息很关键,或许这就是能坐实纪玉君的铁证。 但很可惜。 秦昭芸摇摇头:“单纯从这本账里很难看出府外的勾当,但能印证渊儿的话。” 说话间把核算的草稿递给叶锦苏。 “大夫人最多间隔两月,会用整个侯府的钱给谢大爷抵赌账。” “原来如此。” 叶锦苏点点头。 看来谢渊是真够兄弟,连自己父亲在外所做见不得的勾当都坦然告知秦昭芸。 她有些懊恼,那日在仓库竟会误会他无情! 秦昭芸核算账本得出的结论需及时上报老夫人,但事关大房,牵扯谢渊。 叶锦苏不知该如何决定,遂对母亲道:“您先将此事压一压,万万不可告知它人。” “我即刻去找表兄,问问他的想法。” “快去,为娘将此事告知与你,便是想问问渊儿。”秦昭芸心里悬着的石头算放下了。 她们母女绝不能当忘恩负义之徒。 叶锦苏尚未推门而出,门口趴墙跟的谢兰欣早就溜到了主院,转头便离开将此事告知纪玉君。 账本事发。 纪玉君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立刻就喝令谢兰欣去烧了那账本。 第91章 旺财立大功 须臾。 秦昭芸关上了书房门,送叶锦苏出了洛水院,谢兰欣带着火折子返回潜入。 吹燃火,谢兰欣恨恨道:“我让你们查……” 脚下一个踉跄。 火折子奔着书架而去,火苗咻地窜上架子顶。 谢兰欣起先想用衣服扑灭,奈何越煽火越大。 “完了,完了,完了!” 眼看火势不能控制地蔓延到了整个屋子,谢兰欣拔腿就跑,全然不顾屋子。 她不敢发出叫喊,闷着头跑出洛水院。 叶锦苏去主院,得知谢渊尚未归府,无功而返的她刚走到路口便听到丫鬟惊声尖叫。 “走水了,救火啊!” “天呐……”秦昭芸在院外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个仆人搬着水桶往书房冲,叶锦苏想也没想,抢过水盆也加入到灭火的行列。 书房藏书众多,火苗来势汹汹。 好在众人反应即时,因二房的奴仆接在秦昭芸手中协管,洛水院人手众多。 不出半刻。 零星的火苗也被扑灭。 叶锦苏的脸全是草木灰,端着手里尚未泼出的一盆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咳咳咳!”扇开余烟。 叶锦苏跻身进入屋子,半间书房面目全非,家具成了灰烬。 书更是无一幸免。 “苏儿!” 秦昭芸瞳孔地震,手捏住叶锦苏的小臂:“账本,账本原本就放在柜子里。” 如今连柜子都没有,哪里还有账本的踪影! 事发突然。 众人皆不知为何洛水院会莫名走水。 这青天白日连跟火烛也没点,叶锦苏不得不怀疑有人是专门奔着账本下黑手。 “老夫人到!” 小厮的通传将叶锦苏从思绪中拉回。 连洛水院的人都没回过神,老夫人住在距离洛水院最远的康宁居已然赶赴大门。 若非在出事前得知,怎么会现在赶来! 纪玉君搀着老夫人踏入洛水院大门。 她卖着关子把老夫人请来,本是想将账本毁坏的消息告知,好让老夫人发难秦昭芸,要回自己查账的权利。 走到门口。 看着滚滚的浓烟,她简直目瞪口呆。 怎奈人已经请来,纪玉君只能硬着头皮对老夫人道:“母亲。” “秦昭芸入住洛水院还不到十日就出了这样的岔子,只怕有人蓄意……” “蓄意什么?” 叶锦苏带着秦昭芸踏出房门,手里的水盆尚未放下。 赤裸裸地对叶锦苏翻白眼,纪玉君不把她放在眼里:“自然是纵火,谁做的,谁心里清楚。” 话音刚落。 “啊!” 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 纪玉君一丝不苟的发髻紧贴头皮,精致的胭脂水粉也全部花妆,狼狈不已。 “叶锦苏,你太过放肆!”她的声音尖利刺耳。 听得老夫人眉头一紧,打断道:“若没有证据不可胡说,谁也不会平白点房子。” 嬷嬷赶紧给纪玉君送来毛毯,好不容易止住寒颤。 在老夫人跟前单膝跪地,叶锦苏不在意地上泥泞:“老夫人明鉴,小辈以为是有人刻意栽赃。” “栽赃?” 面对老夫人的反问。 秦昭芸老老实实把事发经过都讲明,但刻意地隐瞒了账本出事的真相。 想也不用想。 笃定走水跟纪玉君有关,叶锦苏忍无可忍: “分明是我娘查出大房账本有恙,大夫人想死无对证这才放火烧屋!” 老夫人心惊,转头质问纪玉君:“真的?” “您不可听这外人瞎说……” “瞎说?” 叶锦苏冷哼一声:“大夫人难道没有偷偷用府里的银子给谢大爷抵赌账吗?” “真有赌博?” 老夫人的神情已然变得严肃,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纪玉君。 “他嘴里漫天的胡话!母亲万不可随意轻信!” 纪玉君一口咬死,凭借账本已烧有恃无恐。 “没有便好,倘若真是赌博,绝不轻饶!”老夫人摆手何止两人再吵。 说来说去都没证据。 不能仅凭这三两句无端的猜测随意罚人,便让叶锦苏拿证据澄清走水的原因。 叶锦苏一时为难,死死咬着下嘴唇。 如何证明自己没做过的事,这分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汪——汪,汪!” 突如其来的狗叫吓得众人一激灵,叶锦苏见旺财激动地朝着自己吠叫。 这狗极有灵性。 直觉告诉叶锦苏得去看看,她赶紧上前,解开了套在旺财脖子上的绳索。 “你知道什么吗?” 鼻子不停嗅闻,旺财着急地围着失火的书房转圈,还时不时回头确认叶锦苏是否跟来。 纪玉君催促老夫人:“母亲,他这是在拖延时间,您……” “等等。” 抬手打断她,老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旺财。 原本安静了许久的旺财突然对着房外嚎叫,顷刻间飞奔而出,叶锦苏立即跟上。 众人一直追到对面的三房院。 “这是找到了纵火人吗?” 下人小声议论,不敢让主子们听见。 院子里空无一人,旺财却一直要往柴房里钻,叶锦苏找安嬷嬷要来钥匙打开门。 一个人影咻然而出。 她拔腿要跑,但旺财飞扑咬住了她的腿。 “不是我!不是我放的火!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烧账本,我不想烧房子!” 谢兰欣倒在地上护头大喊。 捅了这么大的娄子,她实在是太过心虚。 害怕的她躲进了柴房,怕狗的她遭旺财这么一惊,把知道的事全都吐了出来。 叶锦苏吹了个口哨,旺财乖乖松口回到她身边。 “把她扶起来。” 老夫人下令,丫鬟们上前搀扶。 “谢兰欣。” “祖母……” 谢兰欣瑟瑟发抖,她的目光躲闪不已,抬头更是不敢。 “你为何平白无故要烧账本,可是那账本里真有见不得人的事?与你又有何干?” 面对老夫人的质问,终于忍不住的谢兰欣放声大哭: “孙女不敢!孙女只是听大夫人的指示办事,是大夫人让我烧了账本!” “满口喷粪!” 纪玉君立即呵斥谢兰欣闭嘴,指着她的鼻子: “来人啊!现在就把她带下去!此人肆意诬陷侯府主母,罚谢兰欣在闭门思过,再敢胡言乱语,我就……” “玉君。” 老夫人凌声打断。 第92章 南疆将军 由秦昭芸搀扶上前:“若要罚也该我来罚。” 看老夫人要罚谢兰欣。 纪玉君应了一句‘是’,逃过一劫的她随后得意洋洋地站到老夫人身侧。 “谢兰欣无端纵火,需向秦昭芸磕头道歉,闭门思过五日。” “另。” “往后再有无端针对三夫人秦昭芸之行,视为大不敬,直接赶出侯府!” 欲哭无泪的谢兰欣对着秦昭芸连磕三个响头,大呼再也不敢。 之后遭嬷嬷带入祠堂,锁门不可外出。 看着谢兰欣被带走,纪玉君叉腰美滋滋道:“还得是母亲您,雷厉风行。” “还有你。” 她不解看向老夫人,老夫人继续说: “你往后便不必再管侯府的账,全都交由秦昭芸代管。” “为何!” 纪玉君惊恐反问。 “身为侯府主母监管不力,洛水院被烧,账本丢失,实属大失职,此事无须再议。” 眼见老夫人一锤定音。 纪玉君挣扎大喊:“母亲难道忘了贤妃娘娘的嘱托了吗!” 一而再,再而三地搬出贤妃当挡箭牌。 纪玉君吃准了侯府不敢公然与贤妃为敌,更不敢忤逆纪家人的意思。 她一日成主母便这辈子都是主母! “大夫人错了。” 寻着讲话的方向望去。 叶锦苏不顾众人噤声的诡异氛围,亦然出声: “今日事乃侯府家事,贤妃娘娘乃是宫中贵妃,无权过问老夫人的决定。” “你!” 瞪着叶锦苏,纪玉君气得胸口夸张地上下起伏。 “锦苏明事理,看来军队的历练当真让你生了不少的能耐。”老夫人不吝对叶锦苏的欣赏。 其实。 自叶锦苏凭一己之力摆脱秦昭芸的嫌疑,又解了舅公的毒起。 老夫人便对这对母子刮目相看,往后发生的这些事再度加深了她的好印象。 她不禁想,或许叶锦苏能与谢渊一道,兄弟齐心,再现恒明府辉煌。 巡视了一圈。 纪玉君确认在场众人无一人替自己讲话,全都顺着老夫人的意思夸秦氏母子。 都说忍字头上一把刀,她深深吸足了一口气。 主动上前挽起秦昭芸的手臂,纪玉君扯起笑意: “管钱不是易事,昭芸妹妹往后可就要费心了,倘若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来问我。” 和善不已。 “感谢母亲和大夫人的信任,身为三房夫人,我会尽力辅佐大夫人管理侯府。” 秦昭芸对着老夫人鞠躬。 对眼前这副妯娌和睦的场面,老夫人生出许多欣慰。 嘱咐两人互相体谅多包容,一家人和和气气才是真,两人同时应下话。 侯府里的规矩自来便是由主母管人又管钱。 一下子分成了两个人管,纪玉君没钱可用,纵使有再大的权力也失了只翅膀。 “我老了,往后这侯府还得让你二人操持。”老夫人摆摆手,拄着拐在嬷嬷的搀扶下离开。 目送老夫人离开。 人消失在拐角处,纪玉君霎时松开手与秦昭芸对立而站: “昭芸妹妹往后把细着点,万不可肆意妄为,若有什么后果……” “可别怪我这当姐姐的没提醒你。” 阴阳怪气的语调听得人全身不适,有一股浓浓的威胁味。 叶锦苏抱起旺财,直接往两人中间硬挤,纪玉君差点因没站稳摔倒。 “放肆!”她呵斥道。 可那毛头小子低头逗狗,根本没拿正眼瞧她。 “若要这么说,大夫人往后走路也多瞧着点,否则摔了,别怪我这当小辈的没提醒您。” 脚狠狠往地上跺出响声,纪玉君决定作罢:“红玉,我们走。” 没有过问洛水院被烧的状况,没有行使主母的责任,询问可否有人受伤。 她就这么走了。 站在秦昭芸身边的安嬷嬷转头看主子,不禁感概: “依老奴看,还是三夫人您比大夫人会当家。” “这种话往后不可乱说。”秦昭芸紧张打断。 搬进来才住不久的新院子出了走水的事,整个书房面目全非,有许多事亟待处理。 秦昭芸刚要安排下人做事。 突然有丫鬟匆匆跑来,停在秦昭芸面前喘粗气道: “夫……夫人,本在午睡的延明小少爷被外面的声响闹醒,哭着喊着要您去抱。” 这边要人,那面也要人,秦昭芸分身乏术。 为难之际。 叶锦苏推着她的肩膀转身:“娘,您就放心去看延明,善后交给我便是。” “你一人可行?”秦昭芸皱眉。 她不想因延明年纪小委屈了自己亲生的叶锦苏,可就这一碗水,总归是难端平。 “我已十六七,又在军营混了这多年,难不成饭是白吃的?” 见叶锦苏拍着胸脯,对谢延明没有半点嫉妒之意。 秦昭芸勉强放心,不忘嘱咐叶锦苏别干粗活,别伤着自己。 叶锦苏也凑到母亲耳边小声道:“现在大夫人定对您和我有恨意,万事当心。” “好。” 叶锦苏目送母亲回房。 简单整理了清场的思路,叫来一众小厮开干,她自己也没闲着主动帮忙。 连续干了半个时辰。 “屋子为何成了这样?” 门头有一高大身影出声叫停了叶锦苏,她停手,侧目跟谢渊的对了个正着。 谢渊看着烧得满目狼藉的书房有些吃惊。 久久未能归府的他弄明白了一件事。 先前派人调查南疆战事,手下从吏部大臣嘴里套话得知。 南疆一战大楚大胜。 皇帝下令从军功最高的卫将军部队里掇选一卓越战功之士,封少将军之位。 叶锦苏就出自卫将军部队…… “你若是早回来一个时辰,只怕这屋子也不会烧。” 叶锦苏对着谢渊无奈摇头,手上的灰烬因擦汗糊到脸颊,看起来像只小脏猫。 “什么意思?”谢渊追问。 但叶锦苏不打算回答,她依旧低头做事。 直到谢渊让屋里干事的小厮都先回避,走到她面前,又客客气气地问了一遍。 “我娘按照你的话。” “从账本里找出纪氏给谢大爷填赌账的证据,原本想找表兄问此事该如何解决更好。” “奈何你不在。” “就耽误了这点功夫,谢兰欣下手烧了账本,顺道把屋子也一并点了。” 第93章 刺客竟是你 说完,叶锦苏无惧脏乱,丧气往地上坐。 谢渊面对这样的环境直皱眉,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到她身边: “你……” “纪玉君不会善罢甘休,弟弟只想问表兄一句话。”叶锦苏突然转头打断谢渊。 谢渊目光没有躲闪:“直说。” “倘若她当真要对我母亲下手,表兄是否会阻拦弟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出这话时叶锦苏的心里很忐忑。 纵使纪玉君对旁人过分,对谢渊而言也是有养育之恩的继母。 可谢渊连丝毫的停顿都没有,似乎是早想好了回答:“若不牵连侯府,按你想的做。” “多谢表兄成全。”叶锦苏拱手谢过。 她决定了。 赶在纪玉君使出更恶心人的招数前,利用好将军职位,坐实她的走私罪名。 让其丧失还手之力! 两人达成共识,气氛缓和下来。 谢渊帮叶锦苏清理书柜残骸,触不及防地问道:“表弟为何对能扳倒纪玉君很是自信?” “嗯?” 手里一愣,叶锦苏努力维持着淡定:“弟弟没有自信,不过是护母心切。” 这些日子见证了叶锦苏太多表情和神态,哪种是心虚发笑,哪种是强颜欢笑…… 她掩饰的笑在谢渊眼里无所遁形。 “为兄听闻表弟在南疆参战时是卫将军的手下?” 谢渊继续准问,想要印证某些猜测。 “我自从参军起便跟着老卫,表兄为何突然好奇?”叶锦苏神经紧绷。 生怕谢渊问出些不该说的事,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 “无事。” 谢渊云淡风轻地笑笑,不再刨根问底。 叶锦苏微微松了一口气,低头寻找残骸,顺手捡起了烧得只剩半截的木头。 “卫将军的部队骁勇,听说圣上因大胜封了一位少将军。” “嘶!” 心慌手滑,锋利的木刺扎进叶锦苏的指尖。 她咣当一声扔了手里的木块,谢渊见她皱眉忍痛,立即把打探的事抛在脑后。 “怎么了,我看看。” 他抓过叶锦苏的手,眼睁睁看指尖涌出血珠,紧张和急切跟着涌上心头。 “为何不当心!” 语气稍重了点,听得叶锦苏一愣。 面对除了秦昭芸之外的人关心,叶锦苏自觉脸颊发烫,一时无措。 谢渊要带叶锦苏去包扎,却被叶锦苏抽回手。 “不妨事。” 本能躲开了谢渊关切的目光,心虚和一种奇怪的感觉促使叶锦苏心脏扑通直跳。 “战场上受过的伤比这重得多,区区小伤,明日就能愈合。” 张了张嘴,谢渊原本还想说,但被叶锦苏强行打断: “话说。” “拜托表兄私底下找宋太尉的事可有眉目?” 砚台的事恐已打草惊蛇,她顾不得许多,必须尽快找行头问出纪玉君的把柄。 谢渊点点头:“天黑便可行动。” * 入夜。 叶锦苏换上夜行衣,蒙面从侯府潜出。 依照谢渊给的地点去了太尉府监牢,东北方找到一条不为外人所知的小道。 她刚刚探出头,一只手臂挡住去路。 “什么人?” 早等在冷风里的狱卒拦住叶锦苏。 举手后退,叶锦苏用仅外露的双眼传达友善:“太尉密令,五更天点灯。” 此乃谢渊转述的暗号。 狱卒一听,点头抬起手臂: “我只能保你一刻,尽快出来,倘若事发,我第一个拿你。” “多谢。” 叶锦苏拱手告别狱卒。 阴冷无光的地牢里环绕着腐朽的气息,为了不被人发现,叶锦苏屏住呼吸放慢脚步。 行在黑漆漆的地道,脑中回想谢渊的话。 他说许行头被关在地牢最里面,是一个相对独立的位置,没有别的罪犯。 许久。 叶锦苏总算走到头,用火折子点亮墙边火把。 “许行头。” 睡眼惺忪靠在墙边,许行头听到这久不为人所道的称呼,还以为是在做梦。 叶锦苏耐着性子又叫了一次,拨弄着栏杆上的锁链,叮当作响。 许行头感受到光亮睁开眼,以为是狱卒起身来确认. “谁?” 一见此人蒙面瘦小,分明不像狱卒的模样,他当即喊人。 “快来人……” 眼疾手快穿过栏杆捂住许行头的嘴,叶锦苏拉下露出脸:“是我,行头,是我。” 叶锦苏? 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许行头想说话,叶锦苏让他眨眼保证不会乱叫才松手。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试图弄清楚状况:“叶公子,你为何来了?” “那日在街上偶遇,听闻圣上下令彻查走私案,我找到了新的线索特来问你。” 说话的同时用目光上下打量眼前人。 许行头露出的皮肤有淤青和伤痕,想必是遭拷问所致,他应该什么都没说。 “问什么?” 目光立即警惕起来,许行头连退两步。 “您做走私是在帮人做事,这点您无需否认,但现在我知道那人是谁了。” “哼。” 发出轻蔑的冷哼,许行头再也不套话的上当。 叶锦苏懒得弯弯绕,言简意赅道:“纪玉君。” 情急之下的反应骗不了人。 许行头咻然瞪大的双眼和急促的呼吸代表他承认了这一事实,江绮梦的信息准确无误。 “不知您与纪家到底有怎样的内幕,又是怎样的关系让您心甘情愿扛下所有。” “但……兹事体大。” “我希望您能供出纪氏,提供能指向纪氏的证据亦可,这对您没坏处。” 任凭叶锦苏磨破了嘴皮子,许行头一句话也不说。 他一心硬抗。 “您这样有意义吗?” 叶锦苏想试试反间计,故意道:“那纪氏根本不在意你的死活,她在外逍遥,你被关在牢里受苦。” “再过些日子,朝廷意识到从你身上查不出眉目。” “万一所有的罪名都放你头上,直接将你处死,此事犹未可知……” “不可能!” 喝止的声音在发抖,许行头俨然动摇。 他像是掉进陷阱里的野兽想要用全身的力气挣脱,缩到墙角,大声叫喊。 “来人啊,来人啊,有人闯监牢!” 叶锦苏试图制止,奈何只带了一把短刃。 一刀未能砍断铁锁。 第94章 踟蹰发誓 想到不能因此事连累谢渊和宋太尉,她赶紧登壁,生生用四肢卡在顶角。 突然间。 一袭同样的黑衣的蒙面人冲进地牢。 在叶锦苏断定此人并非狱卒的瞬间,那人抽剑砍断铁索,一记寒光冲许行头奔去。 “住手!” 许行头是能坐实纪玉君罪名的唯一证人。 顾不得这么多,叶锦苏飞身下地。 刺客显然没有料到地牢里还有人,剑硬生生被人拦下,想退但已无路可退。 两人缠斗在一起。 叶锦苏仅仅凭一把短刃便能抵挡长剑,打得刺客心烦意乱,出招也变得心急。 “快,快,快!” 接连不断的脚步声响起,瑟瑟发抖的许行头大喊救命。 一群狱卒举着火把冲进监牢。 激战的双方顿时收手,对视一眼朝门外看去,看来两人都得逃! 领头狱卒高喊:“抓住他们!” 叶锦苏与刺客合力冲破围捕,二人并肩逃出监牢,使轻功消失在漫天的黑夜里。 奔袭出二里地。 越想越觉得此人功夫了得且招式熟悉,叶锦苏成其不备伸手抓住刺客的面罩。 用力一拽。 精致的脸庞和魅人的双眸,叶锦苏当场石化,这刺客竟是…… 江绮梦! 叶锦苏尚未从诧异中回过神。 暴露真面目的江绮梦找准了对方的防守漏洞,起了杀心,剑对准心脏。 电光火石间。 叶锦苏侧身扯掉蒙面:“江姑娘且慢,是我!” 凌空后退,江绮梦收力脱手将剑打飞。 落地刚站稳脚,惊恐的眼神亦然外露,她难以相信眼前竟是张熟面孔。 “叶公子?你为何在太尉府监牢!” “江姑娘与行头何来仇恨,为何要杀他?” 二人几乎同时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逃出后与城中心背道而驰。 此地已是郊外密林,除了不时的鸟叫外无人经过,肆意讲话也不用担心为人发觉。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江绮梦。 毕竟叶锦苏白日里才与谢渊来了绮梦阁打听走私事宜,又从她嘴里得知杀的罪犯是许行头。 “此乃私事,叶公子无权过问。”江绮梦收剑入鞘。 一路的奔袭让她疲惫不堪。 随意找了块大石头盘腿坐下,闭目养神,不再搭理叶锦苏。 叶锦苏厚着脸皮凑上来,于江绮梦耳边幽幽道: “若老天能让在下与江姑娘相遇,便有它自己的道理,不如我先回答江姑娘的问题。” 她亟须查明,到底是江绮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还是走私案的背后势力开始动手。 虽然江绮梦看似不为所动,但她没有直接离开或是抵触。 这事有门! “我今日斗胆找行头是为了厘清他是否手握坐实纪氏的证据……” “叶公子为何要查此事?”江绮梦打断她,问出最为困扰的问题。 “为了坐实纪氏的罪名。” 意识到言简意赅的回答还不够,叶锦苏顿了顿,徐徐道: “江姑娘有所不知,我娘乃是恒明侯府的三房续弦夫人,屡遭纪氏无端针对。” “如今纪氏已显颓势,卯足力气想反击,在下想先发制人。” 除了与昭阳公主的关系暂不能讲。 查案的缘由已经说了七八成,叶锦苏拿出十二分的诚意,对江绮梦很是坦然。 听完这一席话。 江绮梦若有所思地看着叶锦苏,打量着她的神情。 看在她能主动暴露的真诚上江绮梦松口了:“你想问什么?” “叶某想问江姑娘为何要杀行头,你是刺客?” “没错。” 大大方方承认了这重身份,江绮梦淡然。 “至于为什么杀他……” 沉吟半晌。 从石头上跳下,江绮梦背对着伸了个懒腰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突然转头,看着叶锦苏扬起眉毛: “不是我要杀他,是有人要杀他。” “今日抵达地牢前我都不知要杀的人正是许行头,刚才匆匆看了一眼,又从你嘴里的话才确认是他。” “那个人是谁?”叶锦苏追问。 “我不知。” 江绮梦摇头,想继续往下说却遭叶锦苏打断: “江姑娘神通广大,连许行头与纪氏勾结都能查出,岂会不知幕后之人。” “您没有我坦诚。” 也许是她故意的这句话激到了江绮梦的神经,又或是江绮梦只想小小捉弄一下叶锦苏故意卖了个关子。 “叶公子既然想知,可不要怕……是贤妃想杀他。” 但叶锦苏没有露出江绮梦猜想中的诧异。 她只是明了地点点头,立即继续追问:“江姑娘难不成是贤妃的人?” “并非,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江绮梦轻笑。 宫中妃子买凶杀人在大楚宫廷是寻常事。 她们只会命手下拿钱于江湖中买凶,通过中间人传达,实际的买房和卖方绝不会相见。 但能做到江绮梦这种档次的刺客不一般。 她有自己的情报网,绮梦阁里都是能人,通过中间人查到贤妃头上,轻而易举。 “没想到江姑娘还有正等的能耐,身手不凡,在下敬佩。” 拱手对江绮梦一拜,叶锦苏打心底里佩服这人。 “哪里的话。” 江绮梦被这突如其来的抬举惊到,不知所措侧过身: “叶公子才是顶尖高手,若是你真铁了心要杀我,我只怕不是对手。” 相互的奉承令两人相视一笑,刚才的误会随风消解。 要事在身,叶锦苏斗胆确认:“不知今日江姑娘失手,是否会再次取行头性命?” “江湖人讲信誉,钱到手,事得办妥。”江绮梦也变得坦然。 “许行头是此案的关键证人,不能就这样死了……” “叶某人不想姑娘为难,可否恳请姑娘放弃刺杀,之后的事与姑娘无关。” 叶锦苏深知这个要求太过逾越。 照理不该插手对方公事,两人的关系也不够深厚,开口说此话实在为难。 为了母亲安危和公主的托付,她不得不说。 “噢?” 江绮梦突然放声大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另问了个无关紧要的事。 “我想问你跟谢渊到底什么关系?如实回答。”她正色道。 “关系?” 叶锦苏云里雾里,坦率作答: 第95章 走投无路 “我母亲是侯府三房的续弦,表兄为侯府的大公子,我俩人是无血亲的亲人。” “别无私情?”江绮梦挑眉,话说得很暧昧。 “当然!” “那请叶公子发誓往后不会与谢渊生出旁的情愫,保证只当一辈子的兄弟。” 江绮梦对谢渊尚未死心,但对他这个表弟也生出了两分心思。 第一眼见到叶锦苏,她便嗅到这两人身上有一股龙阳之好的气息。 她可不想浪费了两个上好的极品,无论如何得先断了两人这不该有的念头! 叶锦苏对她的这个要求感到荒唐,遂举起三根手指。 “我发誓…” 我为何有半刻的踟蹰? 见她犹豫,江绮梦继续施压:“此事可不好办,要折损我的信誉……” “我叶锦苏会与谢渊当一辈子的兄弟,绝不会生出别的情愫。” 嘴的反应总比心快。 她脱口而出之时,心里却产生了一丝的异样,是她从来不曾感受过的异样。 难受还是奇怪?叶锦苏彷徨不清。 “叶公子爽快!” 江绮梦打断了她的思绪,保证道: “我今日会传消息回去,言此事棘手难办,倘若我不接此单,贤妃多半会明哲保身。” 说完。 她纵身一跳消失在无边的黑夜里。 密林里只剩下叶锦苏一人浑浑噩噩仰头望天,默念着两个字,谢渊…… 江绮梦火速找到中间人传信。 称此事棘手无比,不能以身犯险,不但退回了最初的定金还多附了一百两银子。 中间人知背后主子是宫里人,上交全部银钱,分文未取。 宫女立即将钱和话都带给贤妃。 “娘娘,刺杀失手,传闻中的第一刺客把钱退回来了……” 战战兢兢把银票呈递到贤妃眼前,宫女下跪,低头不敢看主子的眼睛。 “失手?” 扬手掀了银子,贤妃勃然大怒: “为何失败,失败便再杀,还能让那人继续活着吗!” 她近来得知。 皇帝每日催促太尉府严查此案,势必要弄出个结果,本想着替纪玉君杀了许行头。 这样不用费心,也不会因纪玉君的事牵连到纪氏一族。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额头在地上磕个不停。 咚咚的磕头声传遍慈元宫,宫女不得内情,只能将中间人的话一五一十地传达。 “对方称事情棘手……” “刺客今日刺杀遇上了绝世高手反杀,不敌落败,对方恐有高人要保,所以退回定金劝娘娘收手。” 此话说完。 贤妃的情绪渐渐稳了下来,沉默地抓紧椅把,心里仔细盘算。 她已不惜花重金雇佣第一刺客下手,许行头背后到底是怎样的势力要保他? “娘娘若是不满意,奴婢即刻再发帖找人,务必将那人送上黄泉路!” “停。” 微微抬手示意宫女闭嘴。 撑着下巴低头看着奴仆,贤妃幽幽道:“先不着急,此时不宜再动手。” “可知道谁人在保他?” “奴婢该死,奴婢不知,奴婢即刻请人去查!”宫女磕头如捣蒜,生怕慢了一点。 “等等。” 贤妃坐直身子,闭着眼揉太阳穴: “你顺道传信给侯府,让她自己设法了事,不要再把事情闹大,不可脏了纪家门楣。” “奴婢这就去办。”宫女松了一口气。 * 信从宫里传到纪玉君眼前,仅用了半天光景。 看着信上的内容。 纪玉君怒火中烧,一来惊叹有人已经盯上了自己,甚至阻挡贤妃的刺杀。 更让人生气的是。 嫁入皇宫前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妹妹,摇身一变成了贤妃后,竟不管自己的死活,喝令她自己处理走私的后事。 要知道! 走私赚钱是贤妃的建议。 脏钱她分文未取,全都给了纪家,由弟弟和父亲之手用于替二皇子拉帮结派。 可一家人纵使是打断了骨头也连着筋。 纪玉君安慰自己并非贤妃不愿帮,而是被人强行制止,才不得不收手自保。 “到底是谁!” 一拳捶得手生疼,纪玉君突然回想起叶锦苏那日拿砚台激她。 意欲何为? 荒唐的念头陡然间升起。 难道是叶锦苏在背后捣鬼,她不单单在侯府挑事,甚至还要设计将自己送进监牢…… 时不我待,不管是谁,都得先把许行头杀了灭口! “红玉。” “是,大夫人。”红玉上前行礼。 听了纪玉君的吩咐以及看完贤妃的信件,得知是要拿出大笔钱财雇凶。 红玉扭捏道:“大夫人……此事恐怕不好办。” “为何?” 语气里带着质问,纪玉君赫然起立: “这区区小事你还推三阻四,要你这些狗奴才有什么用!” “大夫人恐怕忘了,如今侯府的钱已交由三夫人管理,您不能随意支取。” 声音小到连红玉自己也听不清。 “混账!” 伴随着斥骂就是一脚,纪玉君狠狠揣红玉的腿,致使她失去重心倒地。 纵然她已扑倒在地上大哭求饶。 纪玉君腿脚依然没有停下,不绝于耳的恶毒诅咒令红玉痛苦。 “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胳膊肘往外拐,我不如把你卖给人牙子充妓!” “干什么?” 门突然从外面推开。 谢大爷背着手踏进屋子,凌声打断了纪玉君的话。 稳住心神。 她像踢开拦路狗般不屑踢红玉的肚子,动作熟练,行云流水: “要死去别处死,起来,别脏了地。” “是……奴婢遵命。” 红玉遏制着哽咽,起身告退,庆幸今日的打骂还算短暂。 纪玉君遣退屋里一众下人,亲自关上房门换上笑脸:“大爷今日为何回来得这么早?” “钱不够了。” 肆意享受着纪玉君给他捏肩捶腿,谢大爷在摇椅上半躺着: “俸禄还有半月才发,欠银已有二百两,你抓紧从账上支点银子去挡账。” 赌场是谢大爷每日都要到访的地方。 他手里那点俸禄仅能勉强维持吃喝,剩下的钱都得从侯府里出。 笑容一时僵在脸上,纪玉君的手顿了顿: “老爷。” “如今用钱只怕得紧着点花,老夫人已下令让三房的秦氏管府上的钱,我已经无权随意支取……” 第95章 黑心的反噬 “什么?” 半眯着的双眼咻然睁开,谢二爷着急坐稳身子确认:“你的意思是,往后这要用钱都给去找秦昭芸开口?” “是。” 谢大爷反手就是一耳光,全力扇在纪玉君脸上:“废物!” “好端端的当家主母竟会被一妾生的三房续弦抢了权,你整日都在侯府吃白食吗?” “若是没钱就得赔地,倒时闹得人尽皆知,大房岂能有光!” 纪玉君捂着巴掌印,满脸都是屈辱,忍着气委屈提议: “不如……不如让渊儿想想办法,让他给点俸禄来了事。” “不可!” “老子的事岂能让儿子擦屁股,你若向渊儿开口,休怪我不念夫妻情分!” 强压怒意的谢大爷指着纪玉君下最后通牒: “你自己想办法,给我填上这二百两的亏空。” “没钱就找纪家要,你不是整日夸耀你母家家大业大,总归该贴补贴补侯府。” 说完此话,谢大爷不顾纪玉君的安抚摔门而出。 难办,难办! 宫中才传信回来让纪玉君自己了事。 她刺杀失败,谨防东窗事发,最近断然不可与侯府走得太近,如此如何能向贤妃开口。 母家? 弟弟和父亲尚在外地办事未归,府上人不可能无视贤妃的态度贸然给钱。 她当真是走投无路了……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我就不信秦昭芸还敢难为我!” 纪玉君起身而出,决定找秦昭芸开口拿钱。 江绮梦走了许久,叶锦苏缓缓回过神。 重现审视自己对谢渊的感情,她意识到这个人或许真与自己变得更为亲近。 不管了。 手里的头的事更重要,她有很多事要做。 天光渐亮。 叶锦苏从密林潜回恒明侯府,换上平常的衣物,打算先找谢渊说昨夜的见闻。 出了洛水院往主院走。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走进方知是纪玉君。 “大夫人。” 两人相对而行,纪玉君端着主母的架子微微点头:“锦苏这是要去何处?” “起得早,打算去后院晨练,夫人您呢?” 不动声色地隐瞒了找谢渊的目的,叶锦苏自然反问。 “噢,你快去吧,我随便走走。” 随口打发了叶锦苏,纪玉君继续往前走。 洛水院处侯府的偏僻地界儿,她还能去何地?明显就是专门奔着洛水院来。 叶锦苏担忧纪玉君是专程来找麻烦,只能先把找谢渊的事搁置。 一直跟到了院子里。 纪玉君转头确认叶锦苏还在,脸上的神情挂不住,但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昭芸。” 她进门唤了一声。 秦昭芸将将起床整理,正安排小厮忙活书房的清扫和重建。 见是纪玉君进门还有些许诧异,遂迎人入门,问道: “大夫人怎么这么早,有事为何不等我来主院敬茶时再说?” “不了不了,今日想与妹妹私聊。” 叶锦苏双手抱胸站在纪玉君身后,她再度看到身后人: “锦苏就不必在这里了,你只管去忙自己的事,我与昭芸妹妹需私下单独聊聊。” 非但不走,叶锦苏甚至搬了个椅子到两人身边: “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话?” “大夫人不妨直言,若小辈能帮上忙那便最好,我也是侯府的一员。” “没错,苏儿说的是。” 秦昭芸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对叶锦苏在侯府找到了归属感很是欣慰。 面对这母子二人的红白脸。 纪玉君只身前来难以发难,只得随叶锦苏去了。 “如今昭芸妹妹管侯府的账目和支取,不知可有遇到困难事?” 见秦昭芸摇头。 寒暄够了的纪玉君清清嗓子: “大房的采买需要二百两银子,之后我会让下人补上细则,妹妹可否先将银子支给我?” “二百两……” 秦昭芸默念这个数额。 说大不算太大,说小也实在不小,张口就要只怕得请示老夫人。 “大夫人。” 趁着母亲思索的功夫,叶锦苏打断道: “据我这些日子替母亲盘账本的经验。” “只怕这大房整月的开销也不足二百两,您一次要这么大一笔钱恐怕不对吧?” 随口找的理由就这么被叶锦苏戳破。 纪玉君的笑意陡然不见,依旧维持镇定嘴硬道:“我这是按整支取……” 叶锦苏起身。 凳子在地上发出的刺耳摩擦令纪玉君皱眉,不免仰头看她。 “大夫人可是忘了您为难我母亲的往事?” “什么事?” 白眼往天上翻,纪玉君不耐烦地翘起二郎腿。 “您可是以 大夫人的身份迫使我母亲跪地求饶,甚至不分青红皂白肆意打骂。” 不顾纪玉君的脸面。 肆意地道出铭记于心的场景,叶锦苏这辈子不会也不能忘这份屈辱。 “我……” 纪玉君想说点什么,却一时语塞。 来找秦昭芸之前她便做了丢脸的打算,却没想到会如此尴尬! 既然事情已至此,主母的脸面已然丢了,不如把钱要的手才是实在的事。 凝神屏息,纪玉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只要昭芸能把钱支给我,我可以为以前的事道歉。” 叶锦苏在心里冷哼。 她在硬气些什么,难不成觉得秦昭芸还会因为她的施舍和怜悯而感激涕零吗? 情况变了,位置变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不大夫人您错了。” “我母亲不需要您的道歉,但您很需要这笔钱。” 这短短的两句话直戳纪玉君的心窝,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抬手示意秦昭芸不要开口。 叶锦苏走进几步,就站在纪玉君的眼前,一字一句道: “很简单。” “您只需要对我母亲下跪,今日这钱便会支给你,若母亲不能做府上的主,小辈私掏腰包给您,如何?” 字字句句如刀剑在纪玉君的心上割。 杀人不见血。 纪玉君闭上眼横了心。 用心感受这分把她踩在脚下的屈辱,一定要在某一天全部还给秦昭芸母子! “昭芸妹妹,我大房纪氏给您赔不是。” 说完话,弯下了膝盖。 把所谓大房夫人的脸面和主母的名号扔在脑后。 第97章 延明失踪 纪玉君用单膝跪在秦昭芸面前。 “大夫人您快起来!” 秦昭芸随即上前搀扶纪玉君。 她不是得罪不起纪玉君,也知道是叶锦苏替自己长脸消委屈,就怕把她逼急了报复到女儿身上。 “往前的事儿咱们一笔勾销。” “您身为主母也不容易,往后在这府里都相互帮衬着。” 纪玉君回了座位,面色凝重。 写了条子找账房支二百两,秦昭芸按照她给的理由记账,又命丫鬟把人送回主院。 事无巨细。 这一通竟让纪玉君挑不出来刺,只好带着怨恨离开。 秦昭芸和叶锦苏。 你们都给我等着,我纪玉君不把你们赶出侯府,誓不罢休! * 叶锦苏教训了纪玉君顿感神清气爽,安抚秦昭芸不要担心。 等到母亲陪谢延明午睡,才想起要要出门找谢渊。 脚刚踏出房门却被人叫住。 “叶公子。” 丫鬟在门口行礼道: “大公子刚才来找您,见您跟夫人正忙,便带着旺财去后院玩,特嘱咐奴婢转告您。” “多谢。” 谢渊许久不找旺财,叶锦苏以为他忘了这狗,没想到还记着。 转眼赶到后院。 旺财在地上捡起树枝要跑向谢渊,听见脚步声,一转头确认是叶锦苏。 它管也不管谢渊,撒丫子往叶锦苏奔去。 “哎哟!” 结结实实的肉团子往怀里撞。 叶锦苏险些摔倒,拦腰将狗抱在怀里朝谢渊走去:“说了让你少吃点,又长重了!” “它与你倒是比我多了。”谢渊笑道。 “也不看看是谁花心思在养。” 叶锦苏放下旺财,拍了拍衣服上的毛:“弟弟特来找表兄汇报昨夜的荒唐事。” 旺财围在两人的脚边欢乐转圈。 叶锦苏把昨夜与许行头的对话道于谢渊听,并提到有刺客来杀许行头但被她制止。 谢渊停顿片刻,诧异回神问:“刺客?” “您猜那刺客是谁?” 故弄玄虚地语调,叶锦苏看着谢渊反问。 “不知。” “是江姑娘,江绮梦。” 眼睛一直观察着谢渊的神情。 却没有等到意料中的诧异和惊讶,没有波澜,谢渊出乎叶锦苏意料的淡定。 “我此前便猜到江绮梦可能会有别的身份,今日你的遭遇算印证了这一点。” 谢渊的情绪太过平静。 知道江绮梦是刺客也不装装样子,叶锦苏泄气回答,不免感慨这个男人是怪物。 紧接着追问了下一句,谢渊没有在江绮梦身上纠结。 “所以她是受人指使前来刺杀?” 逗谢渊实在无趣,反气自己一遭,叶锦苏直言:“没错,背后之人是贤妃。” 心里默默念着贤妃的名字,谢渊陷入沉思。 叶锦苏策反行头碰壁,深感此事棘手了起来,亟须谢渊帮忙拿个主意。 她丧气地席地盘腿而坐,手肘反身撑在草地,仰头望向天空。 “许行头不认,事情岂能一直往下拖?” “不然。” 谢渊摇头,在叶锦苏身边落座。 往日里总嫌弃地上脏的公子哥最近没了这些讲究,叶锦苏觉得谢渊很接地气。 但对他的话表示疑惑。 “表兄有什么看法,不如说来弟弟听听。” “许行头为何要投案自首,是你说牢里可躲他人追杀,想来他是个惜命的人。” 谢渊的话有理有据,不禁让叶锦苏坐直身体认真听。 “既然是贤妃动手杀他,他身上必然有能坐实纪家人的证据。” “今日有刺客到访,你不计前嫌救下他的性命,他定能看出来谁更想他活。” 细细说来,逻辑严密。 叶锦苏佩服谢渊在须臾间联系上了其间的关系,但她碍于面子不夸不赞。 “所以我们该怎么做?” “等。” 谢渊对上叶锦苏迷惑的眼神,言简意赅: “行头不除,纪家人心不安,你已成功离间两方人,时间久了都会坐不住。” “不是现在也在不久的将来,许行头一定会改变主意。” 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谢渊。 叶锦苏硬是在心里把他说的这一席话全都过了一遍,厘清其间的关系方才点头。 “好,那便等等。” 拍拍屁股起身,叶锦苏抱起旺财与谢渊道别: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安心守在府里,护着我娘,谨防纪玉君狗急跳墙。” 刚才出门时那守门的丫鬟急急匆匆跑来。 “叶公子,叶公子!” 她上气不接下气,气还没喘匀便开始说: “您……” “您快回院看看,延明公子不见了,三夫人闻此言气火攻心,晕 倒了!” 一语成谶。 刚说了要护好母亲就出了这档子的事。 叶锦苏来不及思考,将旺财塞到丫鬟手里,连声招呼也没给谢渊打就奔着洛水院跑去。 若没撞上谢渊还碍于身份不敢插手。 可偏巧碰上了此事,谢渊也跟着叶锦苏去了三房。 洛水院的下人都在房门口候着,等叶锦苏抵达时,安嬷嬷已叫来大夫为秦昭芸整治。 喂了清心的药丸,又扎了几针。 秦昭芸缓缓睁开眼,见叶锦苏就在眼前:“苏儿,苏儿快找延明,延明不见了!” 话音未落便放声大哭。 谢延明可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子,是仅次于叶锦苏外最重要的亲人啊。 “娘,您别急,有没有可能是延明出去玩没打招呼?” “不可能……不可能……” 哭得倒抽气,秦昭芸擦干眼泪努力镇定: “我已派人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有人,延明不可能一人乱跑出院子。” 叶锦苏虽看不得秦昭芸难受但稳住心神。 又安抚了母亲几句,整理思路,找来丫鬟和嬷嬷询问谢延明走丢前的状况。 “叶公子,都是奴婢不好!” 平日里陪同谢延明的贴身丫鬟毫不犹豫地跪地认罪:“三夫人哄睡了小少爷,之后就嘱咐奴婢看着少爷睡觉。” “但奴婢心大,不知怎地觉得困顿,晕晕乎乎就睡着。” “睁开眼,小少爷就不见了!” 这小丫鬟整日里都跟着谢延明。 秦昭芸还未得势时,这小丫鬟就跟在她身边,很是忠诚,若这件事真是她干的,她不可能主动认罪。 第98章 分头搜寻 “她说的是真话。” 谢渊笃定,随即对叶锦苏建议: “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延明,谨防他一人跑出府遇到危险……” 话尚未说完,门口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 “老夫人、大夫人到!”领头嬷嬷大声传话。 谢延明丢失的消息不出一刻传遍了整个侯府。 除了出门在外的谢大爷,老夫人带着女眷们,以及刚从姨娘温柔乡里醒来的谢三爷赶到洛水院。 “怎么回事?昭芸呢?” 老夫人由纪玉君搀扶着着急上前。 整个侯府的孩子她都放在心尖尖,尤其是嫡出的几个儿子,更是不让有一点损失。 秦昭芸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硬是起身于老夫人身前跪拜。 “儿媳无用,是儿媳没有看好延明,才让延明不知所踪。” 她的眼泪哭干,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 “好啊!” 纪玉君冲上前猛然一推秦昭芸的肩膀:“秦昭芸,好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你在侯府里做小伏低这么多年……” 她冷哼一声转头指着叶锦苏大肆发难。 “如今你儿子回来,你又得了点权势,看延明是三房的嫡子,挡了你儿子上位,竟做出这等的勾当!”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不少人心里想: ‘大夫人说得对,秦昭芸与谢延明有没有血缘,只要延明出事,叶锦苏就是三房唯一的儿子。’ 许多女眷对秦昭芸指指点点,说她假惺惺地装模作样。 无措的秦昭芸又红了眼眶,抓住老夫人的裤腿: “三房的人,儿媳都派出去找了。” “还请老夫人下令全府找寻延明,不管什么错我都认了,找到孩子才是真!” 老夫人立即下令全府找人。 更放话道,找不到孩子,整个三房连主带仆要一起发难,谁都脱不了干系。 “母亲,秦昭芸太有心计,更要赶出府去!”纪玉君补充道。 此话像刀子一般地割着秦昭芸的心。 这么多年来,在谢家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别的她都能忍下这口气。 偏偏是延明! 她视若己出,恨不得含在嘴里,捧在手心,对他的爱护比对叶锦苏还要多。 “大夫人切莫血口喷人,我秦昭芸对延明尽职尽责。” 秦昭芸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一颗颗的泪珠竟将手里的丝帕打湿,用力都能拧出水。 “延明从小到大……” “除了我这继母外谁也不亲,虎毒还不食子,我怎会像大夫人嘴里这般龌龊!” 哭声撕心裂肺令在场众人噤声。 叶锦苏还来不及反驳纪玉君,便生出了不和谐的声响。 谢三爷从鼻子里发出冷哼,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秦昭芸: “孩子整日里跟你独处,谁知道你是否真下得了这狠心,延明若少了一根汗毛我跟你没完!” 他听闻延明不见。 想到若不先发制人将过错推到秦昭芸身上,等众人反应过来发难到整个三房。 脸面何在啊! 硬是要切割他与秦昭芸的夫妻关系。 谢三爷快走两步,转头跪在老夫人面前:“母亲!” “倘若延明出事,定然是儿子这媳妇娶来坏了风水,儿子愿把她赶出侯府,正我谢家门楣!” 闪身跨到谢三爷眼前,叶锦苏挡住了老夫人的视线。 “姨父简直荒唐得可笑。” “您不分青红皂白随意职责我母亲,岂有半点夫妻情分?” “你只是不想担责任!” 一语道破谢三爷的心里的小九九,叶锦苏怼得他心里直冒火,恨不得用耳光扇她的脸。 奈何谢三爷根本不敢在老夫人面前放肆。 纪玉君挑了事却不说话,一直观察着眼前众人,见谢三爷这种反应便知道此人可为她所用。 等谢三爷老老实实闭嘴,没人再敢说。 叶锦苏单膝跪地:“老夫人,我娘绝不可能伤害延明。” “此事若您心存疑惑,那便找到延明问个明白。” “倘若真是我母子肆意陷害延明,不用侯府赶,我们立即收拾行李离开!” 老夫人下令嬷嬷搀扶叶锦苏起身。 多说无意。 她直言争论到最后也没有解决问题,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谢延明,到那时会客观评断是非。 “另。” “全府上下,谁能第一个找到谢延明者,重赏!”老夫人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渊儿。” 听到点名,谢渊上前:“祖母有何吩咐?” “你自来有主意,找延明是事你觉得该如何办好?想个法子来吩咐府里人去做。” 在老夫人还没开口时,谢渊就在心里盘算着前因后果。 具体谢延明此刻在何处或受到了那种遭遇,他不知。 人不会平白无故消失,也不会找不到踪迹,既有家丁看守大门,所以大概率是在府里。 他以大房二房三房所有将整个侯府划分成三块。 命下人交叉搜寻,各施其职不得有半点瞒报,同时让叶锦苏陪同他一起搜寻犄角旮旯。 “渊儿,为娘也要找。”纪玉君等谢渊划分了范围,积极响应 此话出口,众人诧异。 大夫人十指不沾阳春水,干什么都让下人去做,怎么今日这般积极、 面对诧异的目光,纪玉君一身凛然正气:“既身为主母,遇上这等事,怎能置身事外!” 谢渊不讲话,深思片刻随即行礼; “那便幸苦母亲带着一队人去附近的街上转转,或许家丁没留心让延明跑出了府。” “好……”纪玉君的嘴角抽搐,“好。” 众人四散开来。 叶锦苏沿着洛水院往远处找,谢渊跟随前行,两人留心每一处花丛或沟壑。 “延明,谢延明!” 呼喊声接连不断。 半晌。 嗓子已然冒烟的叶锦苏精疲力竭,甚至不顾尘土弄脏衣物,趴在地上往水渠里面瞧。 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几乎所有地方都被人找遍了。 叶锦苏心急火燎,但强行压制住心里的焦躁,自言自语道: “好端端的孩子,他一个人能去哪儿呢?” 谢渊停下脚步,见叶锦苏还要继续迈腿,伸手将人拦住:“表弟稍安勿躁。” “她说的是真话。” 谢渊笃定,随即对叶锦苏建议: “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延明,谨防他一人跑出府遇到危险……” 话尚未说完,门口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 “老夫人、大夫人到!”领头嬷嬷大声传话。 谢延明丢失的消息不出一刻传遍了整个侯府。 除了出门在外的谢大爷,老夫人带着女眷们,以及刚从姨娘温柔乡里醒来的谢三爷赶到洛水院。 “怎么回事?昭芸呢?” 老夫人由纪玉君搀扶着着急上前。 整个侯府的孩子她都放在心尖尖,尤其是嫡出的几个儿子,更是不让有一点损失。 秦昭芸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硬是起身于老夫人身前跪拜。 “儿媳无用,是儿媳没有看好延明,才让延明不知所踪。” 她的眼泪哭干,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 “好啊!” 纪玉君冲上前猛然一推秦昭芸的肩膀:“秦昭芸,好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你在侯府里做小伏低这么多年……” 她冷哼一声转头指着叶锦苏大肆发难。 “如今你儿子回来,你又得了点权势,看延明是三房的嫡子,挡了你儿子上位,竟做出这等的勾当!”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不少人心里想: ‘大夫人说得对,秦昭芸与谢延明有没有血缘,只要延明出事,叶锦苏就是三房唯一的儿子。’ 许多女眷对秦昭芸指指点点,说她假惺惺地装模作样。 无措的秦昭芸又红了眼眶,抓住老夫人的裤腿: “三房的人,儿媳都派出去找了。” “还请老夫人下令全府找寻延明,不管什么错我都认了,找到孩子才是真!” 老夫人立即下令全府找人。 更放话道,找不到孩子,整个三房连主带仆要一起发难,谁都脱不了干系。 “母亲,秦昭芸太有心计,更要赶出府去!”纪玉君补充道。 此话像刀子一般地割着秦昭芸的心。 这么多年来,在谢家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别的她都能忍下这口气。 偏偏是延明! 她视若己出,恨不得含在嘴里,捧在手心,对他的爱护比对叶锦苏还要多。 “大夫人切莫血口喷人,我秦昭芸对延明尽职尽责。” 秦昭芸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一颗颗的泪珠竟将手里的丝帕打湿,用力都能拧出水。 “延明从小到大……” “除了我这继母外谁也不亲,虎毒还不食子,我怎会像大夫人嘴里这般龌龊!” 哭声撕心裂肺令在场众人噤声。 叶锦苏还来不及反驳纪玉君,便生出了不和谐的声响。 谢三爷从鼻子里发出冷哼,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秦昭芸: “孩子整日里跟你独处,谁知道你是否真下得了这狠心,延明若少了一根汗毛我跟你没完!” 他听闻延明不见。 想到若不先发制人将过错推到秦昭芸身上,等众人反应过来发难到整个三房。 脸面何在啊! 硬是要切割他与秦昭芸的夫妻关系。 谢三爷快走两步,转头跪在老夫人面前:“母亲!” “倘若延明出事,定然是儿子这媳妇娶来坏了风水,儿子愿把她赶出侯府,正我谢家门楣!” 闪身跨到谢三爷眼前,叶锦苏挡住了老夫人的视线。 “姨父简直荒唐得可笑。” “您不分青红皂白随意职责我母亲,岂有半点夫妻情分?” “你只是不想担责任!” 一语道破谢三爷的心里的小九九,叶锦苏怼得他心里直冒火,恨不得用耳光扇她的脸。 奈何谢三爷根本不敢在老夫人面前放肆。 纪玉君挑了事却不说话,一直观察着眼前众人,见谢三爷这种反应便知道此人可为她所用。 等谢三爷老老实实闭嘴,没人再敢说。 叶锦苏单膝跪地:“老夫人,我娘绝不可能伤害延明。” “此事若您心存疑惑,那便找到延明问个明白。” “倘若真是我母子肆意陷害延明,不用侯府赶,我们立即收拾行李离开!” 老夫人下令嬷嬷搀扶叶锦苏起身。 多说无意。 她直言争论到最后也没有解决问题,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谢延明,到那时会客观评断是非。 “另。” “全府上下,谁能第一个找到谢延明者,重赏!”老夫人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渊儿。” 听到点名,谢渊上前:“祖母有何吩咐?” “你自来有主意,找延明是事你觉得该如何办好?想个法子来吩咐府里人去做。” 在老夫人还没开口时,谢渊就在心里盘算着前因后果。 具体谢延明此刻在何处或受到了那种遭遇,他不知。 人不会平白无故消失,也不会找不到踪迹,既有家丁看守大门,所以大概率是在府里。 他以大房二房三房所有将整个侯府划分成三块。 命下人交叉搜寻,各施其职不得有半点瞒报,同时让叶锦苏陪同他一起搜寻犄角旮旯。 “渊儿,为娘也要找。”纪玉君等谢渊划分了范围,积极响应 此话出口,众人诧异。 大夫人十指不沾阳春水,干什么都让下人去做,怎么今日这般积极、 面对诧异的目光,纪玉君一身凛然正气:“既身为主母,遇上这等事,怎能置身事外!” 谢渊不讲话,深思片刻随即行礼; “那便幸苦母亲带着一队人去附近的街上转转,或许家丁没留心让延明跑出了府。” “好……”纪玉君的嘴角抽搐,“好。” 众人四散开来。 叶锦苏沿着洛水院往远处找,谢渊跟随前行,两人留心每一处花丛或沟壑。 “延明,谢延明!” 呼喊声接连不断。 半晌。 嗓子已然冒烟的叶锦苏精疲力竭,甚至不顾尘土弄脏衣物,趴在地上往水渠里面瞧。 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几乎所有地方都被人找遍了。 叶锦苏心急火燎,但强行压制住心里的焦躁,自言自语道: “好端端的孩子,他一个人能去哪儿呢?” 谢渊停下脚步,见叶锦苏还要继续迈腿,伸手将人拦住:“表弟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