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疯批反派》
7. 第 7 章
江釉白同唐慈从课堂走出来,那人似乎并没有在意给曼说声和其他弟子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兴致勃勃地给他说着:“小师弟,我听师尊说你想换身衣袍?但是红色会不会太惹眼,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长老一眼就看见你,或是之后下山历练,魔族和妖兽也必然会先向你发起攻击。”
江釉白唇畔的弧度微微挑了起来,话语间带着些自傲:“那也没什么不好,我不怕与人正面交锋,我只怕……”
他说着,朝唐慈轻轻瞥去一眼,继续道:“被我所信任的人辜负。”
唐慈微微愣了愣,他这个小师弟身上,总有一种割裂的感觉,一会儿觉得对方天真,像只小兽一样,纯白的纸不沾任何颜色,可一会儿又觉得,江釉白经历过很多事,心底的伤是怎么也舔舐不好的。
他突然十分怜爱眼前的人:“小师弟,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江釉白收回了目光,把名字告诉了他。
唐慈思索了一下,道:“那我日后唤你小白,可好?”
江釉白倒是有些诧异,上辈子唐慈一直喊他小师弟,直到天道之子慕霁鸢的出现,唐慈便将这个称呼给了慕霁鸢,改口唤他小白。
没想到这辈子,唐慈这么早就这么喊他了。
他虽然并不在意唐慈喊他什么,但不喜欢心底存着疑惑,于是干脆问明白了:“为何不继续喊小师弟?”
唐慈浅浅地笑开,停下脚步似乎有些郑重道:“如此一来,显得我与小白亲近一些,小师弟喊着,终究有些生分。”
江釉白一愣。
可明明上辈子,唐慈喊慕霁鸢小师弟的时候,那语调亲昵,比喊他小白犹胜。
果然,人类是个喜欢骗人的族群。
“喏,从这里上去,去百缘峰,会有人给你重新定做一件弟子服。”唐慈将他带到了岔路口,给他指了方向。
江釉白看了他一眼,朝右边走去。
没走两步,他便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唐慈兀自朝着另一条山道走去。
那方向是沈长川所在的毓灵峰。
想必今日在凌云峰发生的事,会由唐慈的口,一五一十传给沈长川。
他唇角扯了扯,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继续朝着百缘峰上去。
百缘峰的弟子并不多,大多数时候是一些留在上清宗没有离开的已经结业了的弟子过来兼管一下。
江釉白一踏入便觉得此处充满了冷清,只有一两个弟子在院子里走动,也是各自抱着布料在施加灵力。
他远远望了过去,看清两人之后,眼底的冰霜凝了起来。
上辈子这两人先是来招惹他,一口一个小师弟喊的无比亲昵,平日里也格外殷勤,慕霁鸢一来,这两人便也成了天道之子的□□之臣,反过来对他冷眼相待,借着心疼慕霁鸢趁机中伤他,也不知道是真的为了慕霁鸢,还是因为自己那时候不肯答应这两人有意无意的暗示。
江釉白还在愣神,其中一个弟子率先注意到了他,用手肘怼了怼旁边的人:“老杨,快看门口的小子,那服饰是新弟子吧,走错了?”
杨华抬头望了过去,只见一道雪色的身影落在阳光之下,被衣袍覆盖下的皮肤也快与那白色的衣袍融为一体,仿佛在他们院子里落了一捧雪,在阳光底下闪着微光,耀眼却不易化。
那人就这么站着,凭白让人移不开眼。
赵天邑暗示了一下杨华,率先朝江釉白走了过来:“哪里来的雪美人,迷路了吗?”
江釉白看了一眼朝他靠近的赵天邑,唇畔的弧度缓缓带动,只是笑意不曾触及眼眸:“这位师兄,我想做身新的弟子袍,不知道方不方便?”
赵天邑打量了一下江釉白,普通的弟子衣袍穿在这人身上,银白勾边的腰带将对方纤细的腰身完美勾勒,长袍修身,江釉白腰细腿长的特点被全部放大。
他问:“我看衣袍很新,也并无破损,可以问问为何要换吗?”
江釉白垂眸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袍,眼底冰凉:“我不喜欢这个颜色,劳烦师兄给我换个红色。”
赵天邑愣了愣,很少有人如此直接的说不喜欢弟子服的颜色所以要换的。
他有些为难道:“这……但是我们的弟子服都是统一的……”
江釉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打断道:“沈长川同意了。”
赵天邑:“……”
不是,这人不是新来的弟子吗?怎么直呼他们宗主的名讳呢?
他看着眼前的小弟子,只觉得对方虽然长得好看,但一点也不懂得尊师重道,于是道:“小师弟,掌门的名讳不可以随意喊的,你可以叫他掌门或是首座。”
江釉白轻轻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这人在提到沈长川的时候,眼底好似有光,不过不止是他,任何仙盟的弟子提到沈长川,眼底都是深刻的尊崇,他漫不经心地问了起来:“为什么?”
为什么……
这话问的赵天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没人这么问过他,所有人都觉得,这么喊沈长川是理所应当:“这是对仙盟第一人的尊敬,明白吗?不管是仙盟首座,还是上清宗掌门,都是不可冒犯的。”
江釉白提着笑,偏生要捉弄人:“那我不尊敬他,是不是就不用这么喊他呢?”
赵天邑一下就被问住了:“你……这……”
一旁的杨华看不下去了,冷着脸推开赵天邑,瞥了江釉白一眼:“掌门就是掌门,你如此不尊师重道,何苦待在这里?不如请你离开上清宗吧。”
江釉白这次,眉眼都染上了笑意:“好啊,那就劳烦两位师兄去和沈长川告个状,让他把我踢出上清宗。”
杨华:“……”
赵天邑:“……”
什么人,如此狂妄?
江釉白看着两人齐齐愣神,不由得失笑:“不过在我被赶出去之前,两位师兄还是先给我量一下身量吧,要是我明日没被赶出去,我可要收到一件红色的新衣服的。”
赵天邑闻言,和杨华交换了个眼神,靠近江釉白:“好啊,那我们就先量一下身量。”
两个人同时靠近江釉白,一前一后将江釉白围住,奇怪又难闻的气味顿时将江釉白包裹,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太近了。
这两人离他太近了,把他夹在中间,赵天邑的手握住了江釉白的手腕,江釉白顿时将人甩开:“师兄量身量不用工具吗?”
赵天邑却道:“师兄的手比工具更精准。”
说话间,杨华的手也探到了江釉白的腰间。
江釉白的目光冷冷扫过两人的手,若是他的妖力没被封,这两只手现在已经落地了。
不,这两个人的脑袋,已经落地了。
江釉白妖力不在,身法却仍强悍,饶是周身方位都被两人堵住,他仍旧如同鬼魅一般。
没人看到他何时出的手,等赵天邑和杨华反应过来,江釉白的身影已经到了门口,马上就要离开了。
那人冲着他俩轻轻笑了笑,转身就走。
赵天邑和杨华对视了一眼。
这新弟子好厉害,居然能从他们手里逃脱!
但是下一秒他们就发现了一件更为恐怖的事。
“啊!!!!!!我的手!!!!”
赵天邑和杨华那只碰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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釉白的手不知何时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扭曲垂落,仿佛骨头被掰过来掰过去,拧了无数遍。
赵天邑双眸血红地望着门口,心底泛着浓郁的杀意。
“敢把老子的手弄成这样!等你落到我的手里,看我不把你的四肢都卸了,扔到床上,好好欣赏你想跑却跑不了的模样!”
.
江釉白回毓灵峰的路上,唇角轻轻扬起,这样凄惨又愤恨的叫声,倒是令他愉悦。
他很期待这两人找上沈长川,给他告上一状,不知道场面能有多精彩,最好把他一起叫上,来个三堂会审。
惹了两处风波的江釉白回到毓灵峰,庭院里只见梨花从枝头缓缓飘落,如同漫天飞雪,落在地上,落在那道神像的肩头。
沈长川坐在那里,身前有流光浮动,灵力化作的文字漂浮在半空中,而那人细细阅读着,浑然不觉落在身上的梨花。
院子里越发安静,江釉白却觉得气氛如寒冰凝结千里,他一下停在原地,思绪好似被拉回上辈子,沈长川不会朝任何人发火,涵养极好,但他气场太强,莫名整得人心虚,江釉白那时与同门交好,唯一心虚的就是自己的功课,而沈长川的要求向来很高,唐慈拥有如此的仙盟地位,除了自己努力,绝大部分也是因为沈长川的教导。
那个时候,他经常站在院子里不敢同沈长川对视,即便最后那人只是淡淡地说一句“明日加练”,却也无法让他多松一口气。
江釉白愣在原地,沈长川也没有开口,好半天他才回过神,院子里的那人已经收了身前的灵力,正望着他,眼底读不懂情绪。
他如今心不虚,却还是会被沈长川的气势震慑,缓了缓踏入院中,走近:“师尊是特意在等我吗?”
沈长川没回答他的话,只问:“量好身量了?”
江釉白挑了挑眉,沈长川似乎没有斥责他的打算,也不提及曼说声的事,他顺势道:“嗯。”
沈长川见江釉白不多说,又问了句:“唐慈都带你熟悉过了吗?”
江釉白心底嗤笑,明知故问,沈长川这老狐狸,等着他自己开口呢。
于是他道:“不巧,我去的时候唐慈师兄已经讲完课了,我听了一会儿曼说声长老的课。”
他看着沈长川,故意又没了下文,果然,沈长川再度开口:“觉得如何?”
江釉白同那人的眼眸对上了视线,那双琉璃眼瞳洞彻万物,他不知道沈长川为什么不直入主题,为什么要顺着他的话一步步引诱。
他失了耐心,破罐子破摔:“不怎么样,曼说声那个老古板,只知道循规蹈矩,一点也不会变通,我不喜欢他的课,和他争辩了两句,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还说要找你告状。”
他说完便等着沈长川开口,其实对方也不会说什么,他不敬师长,沈长川也只会说“下次注意”,但江釉白就是觉得,还是没有下次比较好。
但沈长川并未说这四个字:“还有呢?”
江釉白眨了眨眼,赵天邑和杨华就算要告状,应该也没有那么快吧,方才沈长川虽说在看灵力书信一样的东西,但赵天邑他们还没有这个资格直接给沈长川传输灵力吧?
他看着沈长川,那人的面上看不出丝毫东西,只能看见那张鬼斧神工般英俊的面容,他缓缓收回视线,反客为主:“为什么这么问?”
沈长川:“我想,以你的性子,不会只发生这一件事。”
江釉白:“……”
他眼眸轻轻眯了一瞬,顿时看向沈长川,唇角掀了一个狡黠的笑,眼底如深渊凝视着对方:“听起来,首座大人好像很了解我,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吧?”
8. 第 8 章
庭院梨花被风吹动,还在往下落着,花瓣飘落在两个人的肩头,晚霞将这一片天地抹成艳红。
沈长川并没有回答江釉白这警惕又试探的问话,只反问他:“我猜错了?”
江釉白半垂了眼眸,收回了眼底的试探,他在一旁坐了下来,随意悠闲,若是唐慈在这里,定要说他又不尊师重道了:“你没猜错,我确实还捅了个篓子。”
沈长川神色淡然。
江釉白:“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去量身量遇见了两位师兄,一不小心直呼了你的名字,两位师兄觉得我不尊师重道,想把我赶出上清宗。”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沈长川神色的变化,不等对方开口,自己先道:“不如你随了他们的意,把我赶下山吧。”
沈长川的目光瞥了过来,却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了。”
江釉白:“?”
沈长川知道什么了?这到底什么意思?赶不赶他下山啊?
江釉白不免又多看了沈长川两眼,噙着笑慢悠悠道:“还顺手……把他们俩的手给废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好似只是在和沈长川讲述方才吃了什么好吃的点心。
沈长川的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只是口舌之争?”
江釉白垂眸,想了想,点头道:“对,只是口舌之争,我这个人阴晴不定,性情古怪,一不高兴了就废人一只手一只脚的,你这上清宗可不够我嚯嚯的。”
沈长川看着江釉白唇畔的那丝笑意,眉眼间却没有一点在笑的样子,应道:“知道了。”
江釉白看向沈长川的目光更加古怪。
知道了?又知道了?他到底知道什么了啊?到底能不能放他下山?!
然而下一秒,沈长川便解开了他的疑惑:“明日我教你缚妖索的运用。”
好吧,这是没打算赶他下山,浪费他口舌。
江釉白计划落空,支着脑袋一副没意思的模样:“我不要学这个。”
沈长川问:“那你想学什么?”
江釉白扫掉身上的梨花花瓣,捻着最后一瓣在指尖把玩:“我想学……”
“能够杀你的法术!”花瓣和他的话同时甩向沈长川,又在瞬间化作齑粉落在石桌上,被风一吹,散在空中。
江釉白暗觉可惜,若是他妖力没被封,最起码……能让沈长川动用他的本命灵器玉牌来挡。
沈长川好似并没有看见这杀招一般的花瓣,只起身朝屋内走去,留下一句:“杀我之前,先学会怎么防身吧。”
月悬于空,毓灵峰上繁星满天,闪闪烁烁如同一眨一眨的眼眸,他们注视着底下静谧庭院里悄然跃出房门的那道身影。
江釉白从房间里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在院子里仿佛没声的猫,他轻车熟路地摸到了沈长川的房门口,没发出一点声响进了对方的屋子里。
满室梨花白的清香扑面而来,瞬间将江釉白包裹,他的心神晃了晃,眸光落在了床榻上躺着的人,那人只着中衣平躺在床上,少了一分距离感,月光正巧落在他的身上,给沈长川周身披了一层柔光,衬得他更像神祇,动与不动皆是画。
江釉白稳了稳心神,手中翎羽再显,如一把银色的匕首,在黑夜中闪着寒光。
他眨眼便出现在了沈长川的床边,翎羽已然抵在了对方的心口处,那速度简直非常人所能及,寻常人也根本不可能反应过来。
但他要杀的人是沈长川。
泛着金光的玉牌虚影准确无误的挡在沈长川心口之前,躺着的人也在刹那睁开了双眸。
江釉白对上那双琉璃眼眸,透出来的冷意让他身上实质性觉得发冷,那冷意深入骨髓,灵魂随之颤抖。
江釉白差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但最终只是手里的翎羽被搅成了粉碎,他整个人倒飞了出去,又轻轻落在地上,定定站在不远处,什么伤也没受。
沈长川甚至没有起身,也没有开口,但江釉白察觉到自己不能动了,他站在离沈长川的床榻三米之外,手指都无法动弹半分:“沈长川,你给我解开!”
“沈长川,你把我留在上清宗就该知道我会想要杀你,不如把我放下山去,我自己待在灵山,那些魔族也未必抓的了我。”
“沈长川,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把我放了,我答应你,以后只要你需要……唔……”
沈长川!!!!
江釉白被沈长川定在原地又静了音,只能看着沈长川入睡,自己在原地等到天亮。
沈长川不是不罚人的吗?涵养呢?!
月转东隐,旭日初升,淡淡的光亮破开云层,将月光比落,飞鸟掠过天际,将整个深夜的静谧打破。
江釉白一夜没睡,看着沈长川睡又看着对方醒来,那人墨色的长发随着起身的动作垂落,一夜过去,没有一丝的凌乱。
这人穿上衣服和没穿衣服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穿了衣服像是要修无情道,尘世贪欲与他无半点关系,可只着中衣时,明明神色未变,那半开的领口却在他举手投足之间明晃晃勾.引着人。
江釉白望着沈长川衣领口的目光被对方披上的外袍挡住,那人抬眸同江釉白的视线对上,江釉白冲着他眨了眨眼。
给我解开!
沈长川这才走到了他面前,抬手点在了江釉白的眉心,定身术随之解开。
江釉白站了一整夜,腿早就僵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方倒入,直直倒在了沈长川身上,他的脑袋正好搁在对方的肩头,眸光落在那修长的脖颈上,血管在白皙的皮肤下若隐若现,江釉白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了下去,发泄似的咬得鲜血淋漓。
沈长川皱了皱眉头,抬手捏住了江釉白的后颈,迫使对方松了口:“小施惩戒,下不为例。”
江釉白满口的血腥味,唇边还沾着沈长川的鲜血,他看着对方,缓缓舔过唇边的鲜血,眼底没有一丝下不为例的觉悟:“沈长川,我浑身都酸,今天练不了了。”
沈长川定好的计划向来不喜欢被人临时改变,江釉白以为对方一定会逼着他学,他便正好耍赖就是不学,让沈长川头疼一番。
然而沈长川松开了捏着他后颈的手,颔首道:“那就明日。”
江釉白:“……?”
不是,沈长川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
赵天邑和杨华确实不可能直接联系上沈长川,两人在百缘峰上,也没制作衣服。
赵天邑:“难道就这么算了?他走之前竟然还威胁我们,简直太嚣张了,哪个长老招他进的上清宗?!不会也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吧……”
杨华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赵天邑想起江釉白站在院门口,盛雪如白玉塑像,唇边含笑,眉眼若画,神色灵动像一只群山峰峦间的白鹤,洁白高傲,让他忍不住想要将江釉白拖下来摔入尘土中,被他折服。
杨华低声道:“说起长老,曼长老是教新弟子规矩的,他最是正直严苛,若知道新弟子中有人如此不尊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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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定然是要责罚的。”
赵天邑看向杨华,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好啊,你小子平时沉默寡言的,总是能一针见血!”
“就算那人不服曼长老,曼长老也会去告诉掌门,一样能将他赶出去。”
杨华点头:“等出了上清宗,我们想做什么,可就……”
赵天邑笑得阴狠:“走走走,咱们这就去找曼长老喝茶去!”
.
江釉白将沈长川原本安排好的教学给推了,身上的僵硬酸痛缓了半天也好得差不多了,他正待在院子里想着如何能破开沈长川的玉牌,唐慈寻了过来。
“小白,师尊说你今日不学缚妖索,下午没什么事,再去课堂学点基础吧,灵力的基础还是得打好。”
江釉白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看着眼前款款浅笑的唐慈,一如天道之子未曾来过的模样,他收了收神,神色冷然:“不用了,我不喜欢同人打交道。”
唐慈却是不信,拉上小师弟朝外走:“师尊说你身体不适,我知你难受,但也要出去走走,别闷坏了,你不是还要换衣袍吗,正好顺道一起。”
江釉白的目光落在了唐慈握住他的手上,他顺着对方的力道朝外面走,忽的笑了:“好啊。”
他杀不了沈长川,难道还杀不了唐慈吗?
江釉白故意走在唐慈身后,另一只手去取自己的翎羽。
然而下一秒,他便愣住了,他如今无法变回原型,仅剩的一根翎羽昨天已经拿来暗杀沈长川了,现在身上什么也没了。
他抿了抿唇,看着唐慈的背影,咬了咬牙。
算了,先放你一马。
江釉白计划夭折,毫不留情地抽回了手:“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唐慈没在意,柔声道:“好,我不碰。”
两人走到凌云峰,远远的便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江釉白挑了下眉头,跟着唐慈停下了步子。
里头正是赵天邑在说话:“唉,我也是从没见过上清宗有这般目中无人的弟子,毕竟大家都由曼长老教导,从未见过不尊师重道的,这新弟子简直败坏了您的名声。”
“也不知道是哪位长老或是师兄弟招进来的,这样的道心,如何能好好修炼?您说是吧?”
“更何况,他连掌门都如此不敬,更遑论其他长老和师兄呢?这以后风气都被他带坏,咱们出去,连带着上清宗的名声都要为他所累啊!”
“我们作为师兄,好好劝导两句,他倒好,直接把我们的手都拧断了,如此残暴之人,怎么能做我上清宗的弟子?”
“就是,此人出手如此歹毒,恐怕是个心术不正的!”
曼说声捋了捋胡子:“你说的这个新弟子,是谁啊?”
赵天邑见曼说声眉宇紧蹙,一切正如他们所想:“哦,昨日他来量身量,填了名字,好像叫……江釉白。”
曼说声一口茶水从口中喷了出来:“谁?!江釉白?!”
赵天邑见状,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
曼说声放下手里的茶杯,支支吾吾道:“他……你们知道他是谁的弟子吗?”
赵天邑和杨华摇头。
曼说声心道,风水轮流转,这回也轮到他看别人的好戏了。
“他就是掌门新收的亲传弟子啊。”
赵天邑:“……?!”
杨华:“……”
两人正石化呢,更恐怖的是,门口传来了那道语调清扬的声音:“哟,告状呢?”
9. 第 9 章
江釉白乘光而来,黑暗笼于身前,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但那语调上扬,带着点笑,不像生气的模样,却偏偏让屋子里的三个人都齐齐站了起来。
他目光扫过三人,兀自走到里头坐下,一点儿也没有登堂入室的外人模样,反倒十分熟稔地坐了下来,像是他是主人,而其他三个人才是外来者。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目光瞥向赵天邑和杨华,漫不经心道:“不是说要跟沈长川告状吗?怎么只是跑过来和曼长老攀谈呢?是……见不到沈长川吗?”
他故意一次师尊也没喊,直呼沈长川的大名。
曼说声几次想要开口,都没能出声。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赵天邑的脸都涨红了:“你……就算你是掌门的亲传弟子,也不能如此不尊敬自己的师尊啊。”
江釉白嗤笑了一声,唇角的弧度扩了扩,这要是让他们知道,他还当着沈长川的面喊那人的名字,这几个人不得指着他的鼻子骂?
他慢条斯理地品了口茶:“那你们自己去同他说,和我说有什么用?”
赵天邑:“……”
杨华:“……”
曼说声:“……”
“小白他性子活泼,喜欢同人开玩笑,各位见笑。”
门口传来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将一室的尴尬消了消,唐慈走了进来:“拜师礼师尊还在挑个吉日,故而诸位还不认识我这位小师弟,不过师尊十分宠爱他,这不敬师长的帽子还是不要乱扣了。”
几个人顿时面色也挂不住,他们哪里还不认识,他们简直对江釉白印象深刻!
但赵天邑见到唐慈,面上却是一喜,谁都知道大师兄现在代管上清宗一应事宜,又最是秉公执法,连忙上前道:“既然是掌门宠爱小师弟,那确实是我们多嘴了,只是我们也是好意提醒,小师弟就将我们的手给生生掰断,有些欺人太甚了……”
唐慈笑着看向两人,他方才接到师尊的吩咐,要他查一查百缘峰上小白去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没想到这两人就先撞了上来。
他不动声色地问:“小白虽然性子活泼了些,但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你们当真只是好意提醒了一下,没做别的事吗?”
赵天邑眼神躲闪了一下,看样子江釉白没把他们想要轻薄对方的事说出去,不过也是,这种事说了也没用,没人看见,他们否认又能奈他们何?
于是赵天邑脸不红心不跳道:“可能是小师弟那天心情不好吧,又或者……我们哪里得罪他了。”
言语间仍旧是在说江釉白脾气不好,喜怒无常。
江釉白笑着看两人颠倒黑白,说实话,技术还不如上辈子的天道之子,他等两人说完,慢悠悠问:“所以,我的新衣服做好了吗?”
赵天邑和杨华昨天根本没把江釉白的话放在心上,一心只盘算着怎么把人赶出去,这会儿江釉白提起来,两人半天没说出来话,求助的目光望向了曼说声。
江釉白将两个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放下茶杯,双腿交叠搁在了桌子上,这姿势将他的腿拉得笔直且修长:“你看,你们告状也告错人,现在求人也求错人,我就在你们面前,你们求曼长老有什么用?”
赵天邑的目光在江釉白的腿上落了一瞬,眼下江釉白仗着是掌门的亲传弟子,有唐慈给他撑腰,他们没法动他,他一向能屈能伸,这会儿反应过来,连忙赔着笑道:“百缘峰的事太多了,我们昨日没忙过来,明日!明日一定把衣服给你送过来,小师弟不要生气了。”
江釉白看了他一眼,思绪一动,撑着身后的椅子摇摇晃晃的:“我不生气,不过我看你们俩有些笨,留在上清宗整日里也无所事事,不如把基础重修一遍吧?”
赵天邑:“啊?”
江釉白轻笑,眉眼间佛染着笑意,仿佛真的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这样的话,你们就按照新弟子算,喊我大师兄,不过分吧?”
赵天邑直接愣在原地:“大……?”
他的目光缓缓望向了一旁的唐慈,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上清宗只有唐慈会被弟子们唤上一声大师兄。
唐慈失笑,摇了摇头,眼底却是无尽的宠溺,他看着椅子上将摔不摔的江釉白,只觉得自己这小师弟可爱又灵动:“我说你怎么笑的这样开心,原来你是打起了我的主意。”
江釉白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二师兄不好听,我也不喜欢别人叫我小师弟,师兄……不给吗?”
唐慈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个称谓罢了,你喜欢就这么喊吧。”
江釉白唇角微扬:“既然这样,那师兄也喊我一声听听吧。”
唐慈沉默了一会儿:“那可不行,你在我这儿永远是我的小师弟。”
江釉白刚刚扬起的唇角落了下来,他收回了腿,起身朝外走去:“明日直接把衣服送到毓灵峰吧,我要跟沈长川学缚妖索,不来凌云峰。”
第二日一早,江釉白没了借口,只能同沈长川学缚妖索,梨花仍旧簌簌然地落着,沈长川坐在石凳上,长袍曳地,端的是仙人之姿,若是有人闯入这里,恐怕都不敢大声说话,唯恐惊扰了院子里的谪仙。
但江釉白是生怕惊不到对方,推门出来看见沈长川,眉头挑了起来,轻手轻脚地朝沈长川靠了过去。
只是还没等他彻底靠近沈长川,那人先背对着他开了口:“又想罚站了?”
江釉白的目光在沈长川的脖颈处停了停,那里隐约露出一个咬痕来,他笑了一下:“教什么?缚妖索吗?”
沈长川听着江釉白转移话题,也没继续方才江釉白幼稚的举动,掌心幻化出一捆缚妖索来:“我教你口诀,你来操控。”
江釉白看着沈长川手中的缚妖索,那绳索与之前在灵山柳应缘绑他的不一样,那柳应缘操控的只是一段施了灵力的麻绳,而沈长川的缚妖索则是一段银色竹节一般的链子,那链子上缠绕着灵力,竹节纤细,看上去没什么威慑力,恐怕还不如麻绳来的结实,但握在沈长川的手心,没人会质疑这截链子的威力。
江釉白学了口诀,冲着银色竹节链子施法,然而那链子躺在沈长川的掌心纹丝不动。
他试了几次都没反应,突然想到什么,放下手:“我现在还没有学会用灵力,你又把我的妖力封了,我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普通人如何操控缚妖索啊?”
“不如……你把我的封印解开吧?”
沈长川看了江釉白一眼,那眼底的狡黠明晃晃的同他对视着,他却点了头:“好。”
江釉白:“?”
沈长川同意了?他方才提议地时候,也不过随口说说,根本没想过沈长川真的会同意。
也许是对方答应的太快,江釉白反而狐疑了起来:“当真?”
沈长川不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人,他的目光落在江釉白身上一瞬,江釉白便觉得体内滞涩的妖力缓缓流动了起来,在他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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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流动,大概是他体内存着魔气的缘故,经脉微微有些疼痛,他轻轻蹙了蹙眉头,没说什么。
但很快他就发现,他体内的妖力并没有完全被解开,能操控的不过一点点,犹如江海之中取了一瓢,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江釉白抿着唇,有些恼怒:“不是说给我解开吗?堂堂仙盟首座,如此戏弄我吗?”
沈长川神色未变,将手里的缚妖索递到江釉白面前:“我也不曾说替你全部解开。”
江釉白:“……”
江釉白只能用他那少的可怜的妖力,牵动着缚妖索,又听见沈长川补充道:“等你能操控缚妖索,我会将妖力再封回去。”
江釉白漫不经心地操控着缚妖索,一边问:“我一只妖兽,为什么要学你们的法术?”
沈长川:“防身。”
江釉白突然看了他一眼,笑开:“仙盟首座居然教一个妖兽怎么对付仙门中的弟子,沈长川,你在想什么?”
沈长川对于江釉白的曲解没有任何表示,甚至在江釉白能够操控缚妖索之后,便准备教他后面的。
但江釉白忽的操控起缚妖索,那银色竹节在空中飞舞,倏然朝着沈长川蹿了过去,如同一条银色长蛇。
大概是因为那缚妖索是沈长川自己的东西,玉牌未出,银色锁链缠上了沈长川的双手和腰身,将人困在了原地。
江釉白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来,朝着沈长川走了过去:“首座大人,百密一疏啊。”
他虽然现在妖力只有一点点,但从尾巴上拔下来一根翎羽用来杀沈长川足够了。
他走近沈长川,拽住了一截银色锁链,手中翎羽再显。
沈长川的目光甚至没有落到那翎羽上,语调里说不清是遗憾还是无奈:“没有下次了。”
江釉白不知道沈长川说的没有下次是什么,但他知道,现下是个杀沈长川的好机会!
翎羽正要落下,江釉白都已经期待起沈长川温热的鲜血溅在他脸上的感觉了。
“掌……掌门?不,不对!有妖气……你是妖兽!!!”
门口响起了一道惊恐的声音,重物落地,是赵天邑带着做好的衣袍来送给江釉白,却不料撞见了这一幕。
眼前的冲击极大,他一时也不知道是诧异还是惊恐,又或者别的什么。
此时他们人人敬仰的首座正被一段银色竹节制成的缚妖索束缚住,而沈长川的对面,正站着江釉白,身上散发着浓烈纯粹的妖气。
可江釉白明明是人……
难道……让掌门破例收为亲传弟子的,竟然是传说中的人形妖兽?!
人形妖兽本就稀有,人人趋之若鹜,而如此绝色的人形妖兽,难怪魔尊谢卿礼要占为己有甚至用做炉鼎。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瞬间,贪欲陡然拔地而起,赵天邑本就想要江釉白臣服于他,昨日正憋了一口气,现下正好名正言顺捉这妖兽:“掌门,我来助你!”
他甚至不曾想过,沈长川就在这里,他如何越过沈长川得到这只人形妖兽,只想先抓住江釉白,叫那人跪在他身前跟他求饶!
江釉白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手中原本要刺向沈长川的翎羽调转了方向,指尖一转,那翎羽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向了赵天邑。
“我能将沈长川攥在手中,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抓的了我?”
翎羽如箭,洞穿了赵天邑的喉咙。
10. 第 10 章
汩汩的鲜血瞬间在地上蔓延开来,鲜血的主人“嗬嗬”了两声,挣扎都没能挣扎一下,双眼瞪得老大,就没了呼吸。
方才掉落在地上的那件鲜红衣袍被血染得更深,江釉白却没看门口一眼,只是懊恼着没能一击杀了沈长川,等他再回头的时候,手里的银白竹节锁链一松,自己的腕上被冰凉缠上,那锁链的一端明明还握在他的手里,却已经缠住了他的双手,将他束缚住,而身上的妖力又被重新封了回去。
江釉白看着腕上的锁链,眨了眨眼,抬头又是一副乖巧的模样,仿佛刚才想要杀死沈长川却一翎羽洞穿赵天邑的人不是他:“师尊,我已经学会怎么操控缚妖索了,方才是给你演示一下。”
沈长川没看他,朝着门口赵天邑的尸身走去,眼底是江釉白看不到的漠然,口中说的却是:“杀害同门,不该受罚?”
江釉白被绑着手,却没被绑着脚,他走到一边沈长川坐过的石凳上坐下,看着沈长川的背影,歪头:“他要杀我,我不能杀他吗?”
沈长川:“他杀不了你。”
江釉白交叠了双腿,漫不经心道:“那让他把我抓了,然后折磨我?和杀我又有什么区别?”
沈长川没再说话,只是灵力一动,赵天邑的尸身和那一滩鲜血都凭空消失了,他倾身捡起那件掉在地上的衣袍,上面被洇湿的鲜血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回过身将衣袍叠好放在桌上,递到了江釉白的面前。
江釉白只觉得腕上一松,竹节缚妖索就这么回到了沈长川的手中,他瞥了一眼桌上的殷红衣袍,挑了下眉头:“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沈长川淡淡道:“我会处理。”
江釉白看着沈长川站在不远处,那神色比起漠然还要冷上几分,日光洒在他的身上,却未见柔和,唯有冰棱锥刺,寒冰万里。
他当着沈长川的面杀了上清宗弟子,两次。
若说上一次是因为性命受胁,迫不得已而杀,那么这一次,他纯粹是为了泄愤。
沈长川不会不清楚,却没有阻止,或者说,那神情像是不在意。
沈长川是仙盟首座,修仙界第一人,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守护着修仙界与人界众生的安宁,这样一个人,竟然对他杀死宗门弟子无动于衷?
江釉白仍旧觉得,沈长川被夺舍了。
江釉白看不懂沈长川,试探道:“首座大人若是不想看到我杀害同门,不如解开封印,放我下山吧。”
沈长川漠然:“自己解。”
似乎没有要罚他的意思。
江釉白心中却警铃大作,他看着沈长川在石桌旁边坐下,他倾身过去,越过那件殷红的衣袍,艳丽的红色被他压在身/下,他探身到沈长川的身前轻轻嗅了嗅。
是沈长川的气息,可为何这人的举止如此怪异?
“做什么?”许是他凑的太近,沈长川侧目望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呼吸几乎都要缠在一起。
空气中的暧昧犹如火星子,一吹就被点燃,江釉白望着沈长川,眼底的澄澈犹如一汪池水,映照着沈长川那张冷峻的面容:“你真的是沈长川吗?”
沈长川透过江釉白的眼睛看着自己,犹如在水中照着镜子,又好似被对面看个彻底,他就这么望着,问:“为何这么问?”
江釉白没办法说自己重生了,沈长川的所作所为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不,甚至截然相反。
至少,他杀害同门这件事,沈长川就不可能站在他这边。
他只能道:“你和传言中的不太一样。”
沈长川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传言说我什么?”
江釉白唇角的弧度缓缓拉开:“传言……传言仙盟首座沈长川君子如玉,凛然正气,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天生神骨,是修道天才,以步虚境杀死上任魔尊,是这世上最年轻的化神境。”
沈长川听着江釉白说着对他的夸赞,眼睛也没眨一下,神色也不曾有任何变化,仿佛这些话说的并不是他。
江釉白继续道:“这样一个人,看到我杀害同门弟子,怎么会无动于衷,甚至冷漠到连守护天下都食言了。”
江釉白一边说着,一边手里又化出一根翎羽出来,俨然是方才还留了一手。
“你不是沈长川,你是谁?”
沈长川抬眸,迅速抓住了江釉白的右手手腕,轻轻一提,将那人顺势翻过了桌子,跌进了他的怀里,他将人锁住无法动弹,就着江釉白的右手,如冷箭般的翎羽此刻刺向了江釉白的脖颈,只需要沈长川稍稍用力,便能洞穿江釉白纤细脆弱的脖颈。
沈长川好似在看他,又好似没看他:“我也想知道,若我不是沈长川,我会是谁,我又能是谁。”
江釉白闻言,直接皱起了眉头,沈长川很少说这种云里雾里的话,这人虽然如坐云端叫人捉摸不透,但绝不是因为他说话玄乎,相反,沈长川说话向来一针见血,能一句话说完绝不分成两句话,言简意赅到再蠢的人也能听懂。
像“不是谁能是谁”这样云里雾里让人费尽心思也猜不透的话,他还是头一次听见沈长川说。
一种难以置信的猜测在江釉白心底形成:“沈长川,你道心不稳,你不会……入魔了吧?”
他望着沈长川,只见那双冰冷淡漠的眸中微微浮现出茫然,只一刹那便消失无踪,轻锁的眉宇也舒了开来,但仍旧被江釉白捕捉到了。
原来沈长川也有迷惘的时刻。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沈长川似乎离他近了一些,不再如同天边月,够不着,摸不到。
只是他刚说完,整个人又被沈长川强制转了一下,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手里握着的翎羽瞬间被对方夺走,没了杀人利器,他随后便被松开。
江釉白转身看见沈长川拿着他的翎羽压在掌下,抿了抿唇,知道自己铁定拿不回来,也没生气,反而别有深意地笑了,望着沈长川,想听对方怎么说。
比起翎羽被夺走,他现在更好奇沈长川究竟有没有入魔。
沈长川扫了一眼江釉白狡黠的眸子,淡淡道:“我身上有魔气吗?”
江釉白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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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没有。”
妖兽的嗅觉与感知极为灵敏,其实不用靠太近他都能分辨出对方的气息变化,他方才离沈长川那么近,都没有探到这人身上有哪怕一丝的魔气。
也就是说,沈长川没入魔。
那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釉白一时猜不透,沈长川也不可能告诉他,于是他拿起桌子上的衣袍,那鲜红的衣袍照着他的身量做的,款式修身,一看便知他穿上定然极为好看。
然而下一秒,江釉白指尖一松,那衣袍如流水坠地,他反复无常:“这衣服上面沾过血,脏了。”
沈长川看着他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在问,你想如何?
江釉白笑了笑:“白色也挺好的,就这么穿吧,师尊,明日教我什么?”
沈长川看着江釉白又变回乖巧的模样,好似方才的针锋相对未曾存在过,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封灵大阵。”
江釉白唇畔的笑意一僵。
封灵大阵,那是上清宗最大的杀阵,上辈子他被剖妖丹后屠戮上清宗,那些弟子抵死反抗,最后围剿他开的杀阵,便是封灵大阵,那阵法倒是并不想缚妖索针对妖兽,凡是生灵,只要入了封灵大阵,都会被阵法中的杀招格杀,也是上清宗的护山阵法。
沈长川竟然要教他这个。
江釉白半是开玩笑道:“我今日刚学会缚妖索,明日就要学封灵大阵,首座大人这是刚教会我爬就要我飞啊。”
沈长川不以为意:“能够在一天之内完全掌握缚妖索的人,本就很少。”
江釉白一听,眼睛弯了弯:“首座大人这是在夸我吗?”
沈长川没说是也不是,只道:“明日先去凌云峰听一堂课,下午学封灵大阵。”
江釉白奇怪:“为什么要下午?”
沈长川却没再吐露半个字。
但第二日江釉白便知道了沈长川的用意,封灵大阵与阵法之道有关,而上午正好是与阵法有关的基础课。
江釉白扶了扶额,沈长川居然觉得,他听一节阵法有关的基础课,下午就能领悟封灵大阵了?!
虽然上辈子沈长川也不是没带过他,但也没这般……不知道是沈长川对他的天赋过于信任,还是对自己的教学实力过于自信。
不过江釉白也不需要考虑这些,沈长川若是真教会了他封灵大阵,他日后自然不用再怕这阵法,虽然上辈子也没领教,但他也听说过这阵法的威力,一旦被困在其中,不论是修士还是妖兽,或是魔族,法力尽封,困兽之斗,直到在里面消亡,这阵法才会被解开。
若是沈长川教不会他……他正好有理由让沈长川放他离开,连教人都教不会,看沈长川到时候还有何颜面以师尊自居。
想到这里,江釉白不由得联想沈长川教不会他还不能骂他,只能被他奚落的模样。
堂堂仙盟首座,教学生涯受到如此大的挑衅,也不知那张冰川的脸上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真是令他期待,下午他就假装怎么也学不会,沈长川又能奈他何?
11. 第 11 章
江釉白的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刚踏进课堂的门,里头的目光齐刷刷朝他飞了过来。
他步子轻轻一顿,唇边的笑意缓缓淡去,随后视若无睹般走到最角落的位置。
敌不动,我不动,但若是这些人要对我做什么,沈长川,你可别怪我。
他一边装作漫不经心,一边暗自戒备着。
终于,有一名弟子站起身朝他走了过去,江釉白抬眸望了过去,眼中竟然还带着一丝期待与兴奋。
那人直直走到他面前,这么近距离看着江釉白,唰一下脸就红了:“小,小师弟,你长得可真好看,上回都没来得及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
在所有人眼中,江釉白此刻靠在窗边的角落坐着,那日光清透地洒在江釉白的脸上,白皙的脸好似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墨发与白衣两种极致的色彩在这人身上映出山水画,如同临江仙掠过云雾缭绕的群山。
江釉白微微一怔,这场面倒是令他始料未及,他一时有些懵:“江釉白。”
那弟子重复念了两遍,笑着道:“这名字可真适合你,小师弟,没想到你还是掌门新收的弟子,难怪我们之前不认识你,你以后都来听课吗?”
江釉白摇了摇头,到现在他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许是上辈子那些曾经的示好最后都变成了刺向他的刀剑,他如今有些分不清是纯粹的夸赞,还是另有目的。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里的几个弟子,上辈子他都没有见过。
那弟子见状,颇为遗憾:“那我们岂不是不能天天见到你。”
江釉白扫了周遭一眼,见那些弟子也面露遗憾,若一个人是装的,没必要这么多人都装作这般,他垂下眼眸,一时无言。
江釉白,人类最会骗人了,你可不能再上当了,别忘了上辈子的下场!
他正在心中警醒着自己,门口忽的传来一阵响动,是杨华冷着一张脸闯进了课堂,他直直望向角落里的江釉白,浑身好似都凝了一层寒霜,眸光像是是将江釉白活活刮了:“是不是你和掌门告状,天邑他才会被派去魔界做卧底!”
江釉白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赵天邑被他杀了,但上清宗无缘无故少了一个弟子,不可能毫无解释,沈长川以掌门的身份将人派去魔界,任何人都别想联系到一个卧底,包括杨华。
至于卧底什么时候暴露,什么时候可能死了,又有谁知道呢?
江釉白轻笑了一声,若是此刻沈长川在,他都要忍不住给沈长川拍手叫好了。
不过……沈长川竟然替他遮掩此事,不是入魔,究竟还发生了什么呢?
杨华见江釉白居然还笑得出来,脸上更冷,眉心紧拧:“就因为他得罪了你,你便去掌门面前颠倒是非吗?!同是上清宗弟子,你怎么如此心狠手辣!”
江釉白清楚了个中缘由,身子一斜,慵懒地靠在了墙上,他懒懒抬眸,丝毫不将正气凛然的杨华放在眼里:“关我什么事?”
杨华一愣:“你说什么?”
江釉白不耐地又重复了一遍:“赵天邑去魔界,关我什么事,你这么大声,是想让他卧底的身份早早传到魔尊耳中,让他暴露吗?”
杨华顿时哑口无言:“可……不是你,他怎么会突然……”
一旁站在江釉白身边的林爽转身道:“这位师兄怒气冲冲的闯我们课堂,我还以为是什么魔族攻打仙盟的大事呢,赵师兄能去魔界做卧底,说明掌门信任他,看重他,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小白,着实过分,还请师兄同小白道歉!”
江釉白看着林爽挡在他前面的背影,眼底的玩味被他收了起来。
这感觉不一样,和上辈子那些他需要刻意去讨好,去维系的同门情谊,不一样。
杨华的眸光如同刀剑甩向林爽:“你这样维护他,莫不是因为他是掌门的弟子,想要巴结他?或者是也看上了他那张脸?”
林爽笑了一声:“师兄不会是在说你自己吧?”
杨华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此刻的怒意如同一团火在心中灼烧,但他到底不是赵天邑那个冲动的性子,只是越过林爽,看向江釉白:“但愿你能一直躲在他的身后。”
江釉白低低的笑了一声,眸光却越过杨华,看向了外面:“扰乱课堂秩序,无故挑衅同门,恶意中伤弟子,按照门规如何处置啊,曼长老?”
路过门外的曼说声身形一顿,怎么还有他的事儿呢。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曼说声也不可能溜之大吉,只好走了进来:“若是所言为真,那么依照门规,扫山阶百日以静其心,若是不知悔改,便扫到知错为止。”
江釉白扬了扬眉,挑衅似的看向杨华。
杨华眉头皱得更紧,扫山阶是看守山门的弟子才干的活,他若是真去了,被那么多弟子取笑不说,百日的修炼也耽误了,日后他接任务,恐怕也要无人和他组队了。
以前他都是和赵天邑组队,实在不行再拉上几个人,他二人都是大乘修为,其他弟子巴不得和他们组队,可现在……因为江釉白,这一切都毁了!
杨华思及此,只好对江釉白咬着牙道:“一场误会,我并未中伤同门,师弟,误会。”
江釉白却并不打算这么揭过:“误会?方才杨师兄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好似要把我吃了,我怕得很。”
曼说声见两人各执一词,摆了摆手,道:“既然大家都在,你们说,事实究竟是杨华所言,还是江釉白所言?”
此言一出,杨华的目光冷冷的扫过课堂里的每一个弟子,冷冽的眸光好似一把开刃的剑,将每个弟子都指了一遍。
江釉白看了一眼林爽的背影,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唇角的弧度缓缓压了下去。
他知道结果会是什么,又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声中多了几分嘲弄:“算了……”
“事实自然是小师弟说的那样,杨师兄扰乱课堂秩序,这是有目共睹的,曼长老也能看得出来吧?污蔑中伤同门,我们都能作证,请长老依照门规处罚!”
林爽的声音宛若一颗石子扔进了一汪泉水之中,随即越来越多的石子掷入,将泉水搅动,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课堂里的声音一响接着一响,都在反驳着杨华,都站在了江釉白这边。
江釉白重新抬眸,眼底似缀了点点璀璨星光。
曼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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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杨华离开后,林爽转过身,拍了拍江釉白的肩头:“小师弟,你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没错,那两个师兄平日里在百缘峰就仗着自己是大乘期的师兄,没什么好脸色给我们,我们的弟子服坏了去补,他们还特别不乐意的。”
“就是就是,而且据其他师兄说,跟他俩组队去出任务,可烦了,什么都得听他俩指挥,还不让多说,他们组过一次的都不想跟他们组第二次!”
“小师弟,你放心吧,他要是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们,我们肯定帮你!”
江釉白看着他们,眼底的那份漫不经心已然散去,只剩茫然:“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林爽思索了一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你是我们的小师弟啊!”
“对啊,你入上清宗最晚,虽然是掌门的亲传弟子,但是你看着比我们都小啊,喊你一声小师弟,不要紧吧?”
“我感觉喊二师兄,怪怪的。”
“我也觉得,还是小师弟,让人有保护欲,哈哈哈哈!”
江釉白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缓缓掀起了唇角,可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欢喜些什么,唇角的弧度又在瞬间落了下去。
保护一只妖兽?
若是他们知道自己是妖兽,还是一只人形妖兽,恐怕脸上的笑容就不会这样明媚了吧。
“江釉白,你居然骗我们!”
“你居然是妖兽,你潜入上清宗有什么目的!”
“我们竟然都被你骗了,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即便不是他上辈子见过的那些人,但一旦他身份暴露,这些话,还是会原封不动的从他们口中说出来吧。
江釉白垂了垂眸:“舒长老来了,先听课吧。”
所有人回了位置,江釉白却望着肩膀处被林爽拍过的位置,走了整整一堂课的神。
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回到了毓灵峰,沈长川望着他,似乎看了他很久了。
江釉白将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抛在脑后,上前浅笑,乖巧得像一个对师尊言听计从的好徒弟:“师尊,我们开始吧。”
沈长川瞥了他一眼,将江釉白的笑收入眼底,不动声色道:“基础课学的如何?”
江釉白其实一点也没听进去,不过他本就不打算和沈长川好好学,打定了主意要砸对方的招牌,含糊道:“大概听懂了吧。”
沈长川没戳穿他,伸手道:“把手给我。”
江釉白“唔”了一声,递了过去,一边问:“做什么?”
沈长川没回答,但江釉白已然明了,那如寒冰般的灵力顺着脉络进入他的体内,不消一会儿,沈长川便松了手。
江釉白笑:“不给我解妖力,就借我灵力?”
沈长川:“解开封印指不定你又会做什么,我说了,下不为例。”
江釉白运转着体内那一点点的灵力,颇为嫌弃道:“你给的也太少了,这么点怎么够我学封灵大阵的?”
沈长川刚要开口,江釉白先一步动作,他明眸狡黠,眼底噙着独一份的笑意,带着万千星光吻住了沈长川,灵力顺着唇齿相接处缓缓流淌着。
12. 第 12 章
江釉白抬着头够上沈长川的唇,纤细的脖颈被迫拉长,喉结在那条线上微微凸起,明晃晃好似引诱着人。
沈长川只顿了一瞬,捏着江釉白的后颈将人拉开:“你要这么多灵力做什么?”
江釉白舔了舔唇,像是饱餐一顿的小兽,格外餍足:“灵力嘛,当然是多多益善咯。”
沈长川看着狐狸一般的江釉白,捏着对方的手没有松开:“我给你的足够多了,你拿这么多,当心吃不了兜着走。”
江釉白权当沈长川说狠话吓唬他,不想把灵力还给沈长川,于是转移话题:“那师尊,我们开始吧。”
沈长川瞥了他一眼,知道对方转移话题,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他松开了手:“口诀和手势教你,结阵法与画符有异曲同工之妙,最重要的还是仔细与耐心,莫要心急。”
江釉白看着沈长川念着口诀,指尖运起灵力,金色的阵法在院子里缓缓形成,那被拆解开来的阵法好似蜘蛛知网,每一步都极近详细。
明明沈长川无需念咒,弹指间便能形成那阵法,如今却像个初学者一般一点一点将阵法筑就。
江釉白这么看着,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了起来。
沈长川其实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他虽然话少,但不代表他沉默寡言,只是他不喜欢说废话,每一句都是要点。
这一点,江釉白上辈子就深有体会,即便他基础课只听了个一知半解,但沈长川仍旧能将那些基础的东西融入实操讲给他,他学不会才是个真蠢货。
“……你来试试。”沈长川演示完毕,收了灵力,转头就看见江釉白在走神,他敛了敛眸光,并未说什么。
江釉白笑着抬手,灵力在指尖凝聚,随着他念出的口诀,灵力忽闪忽闪着,最终湮灭。
他毫不意外道:“啊……怎么不行呢?”
沈长川瞥了他一眼:“口诀念错了。”
江釉白“哦”了一声,重新念口诀,然而阵法再度失败,他看向沈长川,又道:“怎么还是不行……”
不等沈长川指出他灵力用的不够,他先一步道:“师尊,是不是你教的不对啊?”
沈长川看着江釉白,心知肚明对方在耍把戏,却仍旧问:“所以?”
江釉白道:“仙盟首座都教不好我,看来我不适合学这些,首座大人还是放我下山吧。”
他原本想指责沈长川不会教,可方才沈长川那细致的模样,他实在是污蔑不了对方。
沈长川看了他好一会儿,直把江釉白看得心都虚了,才道:“既然如此,你学会了,我便让你下山。”
江釉白看他突然答应的爽快,狐疑地问:“当真?首座大人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沈长川颔首:“自然。”
江釉白眼睛一眨,噙着个胜券在握的笑,转身将封灵大阵召了出来:“首座大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解开我的妖力封印吧。”
沈长川看着江釉白轻松召出来的封灵大阵,眼底闪过一丝惊艳,江釉白虽然是妖兽,悟性与修行的天赋却远胜常人。
江釉白见对方没反应,眸光一沉,他走到沈长川身前,抿着唇:“首座大人不会要反悔吧?”
“堂堂仙盟首座,上清宗的掌门,修仙界弟子的楷模,竟然诓骗一只小妖兽,这传出去,你沈长川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沈长川看了他一眼,眸光中分不清情绪,只道:“我说话算话。”
他抬手伸至江釉白的眉心前,虚影玉牌一闪而逝,刹那间,江釉白便感觉到充沛的妖力从丹田出涌出,奔走于四肢百骸,他眼前一亮,道:“沈长川,我们……后会无期!”
说完,江釉白像是怕沈长川后悔似的,一溜烟就离开了毓灵峰。
只不过离开毓灵峰,他的脚步便慢了下来,他并不打算立刻回灵山,他体内还有谢卿礼留下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江釉白思索着先去魔界找谢卿礼,但谢卿礼必然有鸿门宴等着他,他上辈子没同这人打过交道,只知道那人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可是不去魔界,他体内的东西不还给谢卿礼,也不是他的作风。
这么想着,江釉白的步子很慢,天暗了下来,落日的霞光扑在他的身上,好似有一团火焰落在他身上。
不,那不是霞光,是他体内好似有烈火燃烧。
这个感觉和他第一天被沈长川带到上清宗一样,那个时候,是沈长川的琴音压制了他体内的疼痛,而现在……竟然再次发作了。
如果不是他知道体内的东西是谢卿礼干的,都要以为是沈长川对他做了什么手脚。
江釉白忍了忍,往前的步子都踉跄了起来,疼痛令他紧锁着眉头,最终忍不住扶着树坐了下来。
好疼……
三道不同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打架,再这样下去,他的经脉就会被撑爆,而他也会因为承受不住体内多股力量,爆体而亡。
江釉白的指尖渗入泥土中,浑然不觉自己维持不住人形,身后的翎羽冒了出来,那巨大的雪白翎羽落在身后,将地上铺满,好似一捧雪堆砌在那里,美到不敢呼吸。
该死的谢卿礼,该死的沈长川!
他的身体现在宛如一个器皿,里头的力量不会枯竭,直到他这个容器炸开。
江釉白恨不能现在就杀到魔界去,管什么鸿门宴,直接将谢卿礼一尾巴拍死就行了!
还有沈长川……
难怪这人肯解开他的妖力封印,什么正人君子,正道楷模,分明是虚伪小人!
江釉白在心里把两个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强撑着想要站起来,此处的树林已经离开上清宗,虽然不远,但也有魔族在附近徘徊,他妖兽的气息此刻无法隐藏,没一会儿便引来了人。
“我闻到了!妖兽的气息!好香,好香,在那里!”
江釉白听到声音,沉着脸站了起来,他背对着来人,只转过了头,阴沉的目光落在来人身上。
几个魔族,都用贪婪的目光盯着他,只是在接触到江釉白回望过来的目光后,齐齐一愣,身上一凉。
“这妖兽……有点恐怖,我们抓得住吗?”
“等会!他是人形妖兽!!!恐怖点也是正常的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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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发信号给长老,我们拖住他!”
“为什么要让长老来分一杯羹?咱们几个瓜分了这只妖兽,岂不是更好?”
“对啊!尊主也有一只人形妖兽,听说销魂得很!我也想尝尝人形妖兽双修的滋味。”
“一起啊!上!”
江釉白看着几只魔族看他的眼神,从惊惧到贪婪,他扯了扯嘴角,嘲讽地笑了起来。
修士和魔族,于他们妖兽而言,都一样。
说什么三界共存,不过是两界猎杀他们妖兽一族罢了,一边豢养着他们,不肯让他们灭绝,否则制衡被打破,一边又猎杀着他们,渴望从他们身上得到天地灵宝。
虚伪,全都虚伪至极!
他看着那三个魔族朝他靠近,一个转身,瞳孔中攀上了殷红。
那三人的动作直接停住,不过一刹那的失神,喉间血管被直接划破,鲜血如同水柱喷涌而出。
江釉白眼睛都没眨一下,掠过三人的尸体,朝前方继续走着,只是他眼瞳涣散,眼底的殷红没有褪去,反而越来越浓郁,几乎占据了整个瞳孔。
下一秒,江釉白脱力的倒下,他本已不能动用妖力,方才那一下,加剧了体内的疼痛。
偌大的森林里,小小的妖兽蜷缩着身体,轻声呜咽着。
“啪”
有什么东西砸在了江釉白的脸上,紧接着,更多的豆子大小的东西砸在他的身上。
是雨,下雨了。
江釉白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只躺在地上,连翻身的力气都没了。
好疼,和他坠下悬崖那天,一样的疼。
他又要死了吗?即便重活一次,改变了原来的轨迹,也逃不过惨死的命运吗?
可如果这一切早已注定,为什么要让他重新活一次呢?
他不甘心!
江釉白转头,突然望向了那三具尸体。
既然都是容器,这三个人不可以做容器吗?
江釉白撑着身子爬了过去,仿佛失了神智,歪了歪头,俯身就要贴上其中一人的唇。
冰凉坚硬的东西先一步贴在了他的唇上,江釉白缓缓敛了敛神,眼瞳努力地聚焦,费了好些力气才看清自己的唇贴上了什么东西。
那是泛着金光的玉牌,江釉白缓缓地眨了一下,盯着那玉牌,金光倒映在他的瞳孔中,眼底的殷红似乎褪去了些许。
头上的雨滴没再砸到他的身上,他抬头望了过去,油纸伞挡住了落雨,噼里啪啦的都被挡在了伞上,撑伞的人气息冰冷,雪白的衣袍一路行来不见分毫凌乱脏污,那人神色一如往常,淡漠如天边月,但不知怎的,江釉白从沈长川的脸上,看到了不太一样的神色,很淡,让人以为是错觉。
江釉白抿着唇,眼底的殷红透着沉郁:“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落雨在半空凝结成了冰,脚边的尸体也被冰封,那遍地的鲜血更是被冻了个彻底,沈长川俯视着他,问:“要跟我回上清宗吗?”
江釉白愣了愣,好半天张了张口,也没回答沈长川,只是轻声道:“沈长川,我疼。”
13. 第 13 章
昏暗的树林间,一只白孔雀跪坐其间,身后的孔雀翎羽铺了满地,一抖一抖的,好似被风吹动的羽毛。
忽的,玉牌在孔雀身前浮现,轻轻转动着碰上了孔雀的眉心,江釉白瞳孔中的殷红缓缓褪去,妖力再度被封印,身上的疼痛也随之消减了不少。
他在地上半撑着身子轻喘着,还不忘记回沈长川的话:“师尊,我没力气走了,你背我吧。”
言下之意,便是同意跟沈长川回上清宗了。
沈长川将伞递给江釉白,蹲了下来,没说一句话,意思却很明显。
江釉白笑了一声,接过了伞,伞柄上还留存着沈长川掌心的温度,他轻轻摩挲了一下,起身贴上沈长川的背,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那宽厚的背上明显的肌肉线条,偾张的力量感是平日里被衣袍遮挡后看不见的。
江釉白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勾着沈长川的脖子,他的指尖正点着对方的命门,可他如今没有妖力也没有力气,只能又一次放过沈长川。
但不得不说,趴在沈长川的背上,还挺舒服的,不硌人,反而……想多待会。
两人……不,江釉白趴在沈长川的背上,沈长川白袍曳地,缓步走在林间,被凝结在半空的雨忽的又噼里啪啦砸了下来,伞面上的重量随之加重,江釉白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林间的血泊中倒着的几具魔族尸体已然不见,而那些鲜血也将随着这场大雨被冲刷干净。
江釉白被沈长川带回毓灵峰,他刚沾上床,勾着沈长川脖子的手却没收回来,带着对方一起,一个用力将人也跟着他倒在了床榻上。
他贴着沈长川的心口,感受到对方胸前的起伏与平稳的心跳声,勾着人道:“沈长川,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纵然贴的这样近,沈长川面色不变,只撑在江釉白身侧,问:“忘什么?”
江釉白轻哼了一声,微微抬起身子,又一次贴上沈长川的唇,灵力从他的口中重新回到对方那里:“好了,还给你了。”
大概是知道自己验证了沈长川白日里说的“吃不了兜着走”,江釉白迅速和沈长川拉开了距离,缩在床榻里头,背对着沈长川,不愿意见人了。
沈长川极轻地扯了一下唇角,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神色的变化:“明日的基础课,还学吗?”
江釉白点头,这会儿又十分乖巧了起来:“学。”
沈长川应了一声,江釉白便觉床榻一轻,那人已经起身,他又转过身来,问:“那师尊明日准备教我别的什么?”
封灵大阵他也学会了。
沈长川道:“引气入体,炼就灵力。”
江釉白一愣:“我体内都不能共存你的灵力,我自己练,到时候再把我疼死怎么办?”
沈长川却道:“两种力量可以平衡,灵力的存在可以制衡你体内的魔气,日后也可以制衡你体内的妖力。”
江釉白不解:“我本来就是妖兽,妖力在我体内好好的,我为何要练灵力去制衡他?”
沈长川的目光在他的眼睛上停留了一会儿:“日后你就知道了。”
江釉白皱眉,重新翻身背对着沈长川,不理他了。
他身上还是有些痛,灵力还回去,妖力被封,但魔气没那么轻易平复下来,他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想沈长川的话。
房门被关上后,没一会儿琴音又响起,一如几日前那般,悠扬的琴音带着灵力安抚着江釉白,很快便入了梦。
梦里,还是那个上清宗,还是那个毓灵峰。
“大师兄,我没有放走那些妖兽,不是我……”
雪白的人影跪在院子里,抬头望着站在他身前的唐慈,那人神色漠然,一贯温和的脸上竟是多了些冷然。
“大师兄,确实不是江师兄做的,你罚我吧,是我没有看好那些妖兽。”唐慈的身边,慕霁鸢也跪了下来,脸上都是自责。
唐慈轻叹了一声,将人扶起来:“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还要替他隐瞒?”
慕霁鸢摇了摇头:“师尊会罚江师兄吗?那些妖兽跑了是不是很严重啊?”
唐慈眉心就没松开过:“严重,很多都是身上有残缺或是已经格外虚弱的妖兽,他们跑出去活不久的,只会便宜了那些魔族,下场也不会有多好,只是将那么多妖兽白白送给魔族,于我们很不利。”
慕霁鸢满脸的难过:“都怪我不好……大师兄,等会师尊来了,能不能替江师兄求求情啊?”
唐慈刚要开口,一旁沈长川缓缓走了过来,如朗月清风,不染半分俗尘,那人神色依旧,不见多少喜怒,看不出他此刻究竟有没有生气。
唐慈率先行礼:“师尊。”
慕霁鸢上前两步行了礼,又连忙道:“师尊,江师兄他不是故意的,师尊您别生气,要罚就罚弟子吧,是我没有看好那些妖兽。”
一番话下来,根本没给江釉白辩驳的机会。
江釉白从沈长川出现,视线便粘在那人身上,没有离开,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眼底有多浓烈的期盼,期盼沈长川能够相信他。
但沈长川没看他,而是望着慕霁鸢,也没叫他起来:“看护不力,你确实该罚。”
慕霁鸢顿时哑了口,没想到沈长川真会因此罚他,一旁的唐慈闻言,连忙求情:“师尊,江釉白的修为在小师弟之上,他阻止不了也是情理之中……”
沈长川打断了他的求情:“慕霁鸢有错,你身为大师兄就没有责任吗?”
唐慈止了话头,低头道:“弟子领罚。”
沈长川罚完两个人,才终于看向跪在旁边的江釉白,江釉白仍旧望着他,两人的视线直直对上,江釉白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沈长川走到他面前:“要说什么?”
江釉白这才道:“弟子没有放走那些妖兽。”
在身后两人惊疑的目光中,沈长川蹲了下来:“我知道。”
江釉白眼前一亮,沈长川相信他,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但沈长川信他!
莫名的,江釉白感觉鼻子一酸,而后便醒了过来。
泪珠随着他睁眼从眼尾滚落,江釉白懵了懵,清醒过来差点给自己一耳光。
那日之后,唐慈和慕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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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都被罚了,但所有人都觉得,一定是他花言巧语骗的沈长川,才会有这样的处罚结果。
江釉白坐在床上,抬手抹掉了眼尾的泪珠。
沈长川信他,可为什么不一直信他呢?再多的信任,再多的感动,都在他被一掌打下山崖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他其实一直没能看透沈长川,这人究竟心里装了些什么,他不知道。
但终归……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昨日……他昨日竟然对沈长川示弱!!!
江釉白想起昨日都发生了些什么,脑海里回忆起自己倒在地上,对着沈长川喊疼。
真想一耳光抽死那时候的自己!
他一定是痛到失了神智!沈长川这个卑鄙小人,明明知道自己拿了他的灵力又解开他的妖力封印,三种力量存在他的体内会发生什么,那人便眼睁睁看着他入套,还假意放他走,最后差点痛死,沈长川又出来做那个好人,卑劣至极!
将所有错都归咎到沈长川身上的江釉白穿上外袍,理直气壮地出了门。
上辈子沈长川也不是毫无条件就信他的,后来他才知道,沈长川在他身上下了道术法,一枚玉牌藏在他体内,能够察觉到他是否起了恶念,而那一次沈长川并未察觉他起恶念,故而信任他。
江釉白扯了扯嘴角,沈长川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信任谁呢?若是这样偏袒偏私,他这个仙盟首座早就被人不服了。
打开门便看见沈长川坐在院子里,上一世江釉白很少见到沈长川,反而是如今见得多了,那份师徒间的尊敬疏离与恐惧都淡不少。
他走近沈长川,探了个脑袋过去:“师尊,我若是起了什么坏心思,你是不是立刻就能知道啊?”
正闭目养神的沈长川抬眸,又在那双灵动澄澈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是。”
江釉白的心思很好猜,没写在脸上,却都写在眼睛里,但江釉白自己不知道。
他只知道,沈长川承认了。
他抿了抿唇,眼底凝成了一片霜雪:“我不喜欢被人监视着,把玉牌收回去。”
沈长川岿然不动:“玉牌收回,你的妖力封印也就解开了,你确定吗?”
江釉白:“……”
“所以,我解开你的封印,就得先找到破解你玉牌的方法?”
那不就相当于将沈长川的本命灵器瓦解,他若是真能做到,仙盟首座的位置让给他算了。
这世上有太多的人想要找到沈长川的弱点,想要破解那强大却神秘的玉牌,可至今没人能成功,沈长川这是太看得起他,还是在耍他玩?
沈长川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他轻轻颔首。
江釉白气笑了:“我若是真做到了,你这仙盟首座的位置怕是不保了。”
他在嘲讽沈长川刻意刁难他,沈长川自然能听出来,不甚在意道:“我会教你。”
江釉白敛了嘲弄的神色,认认真真地看着沈长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要教我怎么破解你的玉牌?”
“换言之,你要教我怎么杀了你?”
14.第 14 章
江釉白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沈长川,他觉得,沈长川不是被夺舍了,也不是入魔了,而是疯了。
沈长川却道:“破解玉牌就能杀我,你觉得可能吗?”
江釉白:“……”
江釉白收回了震惊的目光:“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自负啊?”
沈长川点头:“有。”
江釉白闻言,眼前一亮:“哦?还真有?谁啊,哪位前辈如此慧眼独具,我日后一定要登门拜访一下。”
沈长川看着他,不语。
江釉白顿了顿:“……我吗?”
沈长川颔首。
江釉白“呵呵”笑了笑:“好冷的笑话,我去听课了。”
他没走几步,沈长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拜师礼定在三日后。”
江釉白又折了回来:“形式而已,你真的挑了个黄道吉日吗?”
沈长川没说是与不是,只道:“你之后……罢了。”
江釉白眉头一挑,玩味道:“你是想说,之后我就不能随便唤你的名字,要恭恭敬敬的叫你师尊了吗?”
沈长川还没开口,江釉白又先道:“你们人类那么多弯弯绕绕,我学不来,我们妖兽高兴了就是高兴了,不高兴就是不高兴,直呼你的大名又怎么了,再说了,我们本来也不是真的师徒,沈长川,你别想束缚我。”
上辈子他将情绪装进肚子里,强颜欢笑着面对师兄弟,他一点也不喜欢那种感觉,重活一次,他不要重蹈覆辙。
沈长川看着抿着唇像是警告他一般的江釉白,如轻叹:“你随意就好。”
江釉白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收回了目光,再度朝外走去。
凌云峰今日十分热闹,江釉白到的时候正好还没开始授课,弟子们都围在一起讲小话。
“听说隔壁乾堂来了个新弟子,咱们新弟子招收的时间不是早过了吗?除了小白是掌门破格招收的,怎么又来一个?”
“不知道啊,也不知道什么来头,难道是其他宗门塞过来的?”
“我听说长得可漂亮了,跟女孩子似的,讲话还软软糯糯的,乾堂的几个师兄一开始还以为就是女弟子呢。”
“大师兄领进来的,应该不是正常招新的弟子,不会……又是掌门新收的弟子吧?”
“啊?掌门这么多年都没收徒,一收收俩啊?”
“我还听说三日后掌门要举行拜师礼,这个时候那新弟子来了,难道不是掌门收徒吗?”
“小白的拜师礼也没办呢,怎么就不能是小白的呢?”
“那也有可能……一起?”
江釉白在门口顿了顿,这么多的信息,他很难不去猜是谁,但……这个时间未免提早了太多。
林爽瞥见了门口的江釉白,连忙招呼他:“小白,你来了!”
江釉白敛了敛思绪,抬步走了进去:“你们说的新来的弟子,叫什么?”
林爽思索了一下:“好像……叫……”
“慕霁鸢!”
果然是他。
几个人见状,连忙问:“小白,你也不知道新来的弟子是谁啊?那他不是掌门新收的徒弟?”
江釉白张了张口,一时无言。
上辈子,慕霁鸢无疑是被沈长川收入了门下,还是沈长川亲自带回来的,但是这辈子有所改变,他也无法早早下定论。
“我也不知道。”江釉白如实道。
林爽连忙打圆场:“可能小白今日还没见到掌门,故而还不知道这事儿呢,也可能根本不是掌门收的新弟子,说不准……是大师兄收的呢哈哈哈哈……”
“也是也是。”
江釉白听着周围尴尬的安抚,不由得觉得好笑。
或许过程有些许不同,但结局都是一样的,他费尽心思想要不再遇见沈长川,想要不再与上清宗有瓜葛,可最终还是留在上清宗成了沈长川的徒弟,慕霁鸢比前世更早的来到上清宗,也一定还会成为沈长川的徒弟。
那他回来这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结局无法改变……
“好热闹啊,呀,小白来了。”
门口响起了唐慈的声音,他站在门口看着里头围在一起的场面,面色温和。
“大师兄!”
江釉白抬头,撞入唐慈的眸光中,下一秒,就看见唐慈的身后探出来一个脑袋,长发随着那人的动作垂落到身前,一条麻花辫沾染了些许俏皮,他眉眼灵动,带着点初见生人的胆怯,那眼底的一颗鲜红小痣竟格外眼熟。
“正好你们都在,来,这是掌门新收的徒弟,日后也是小白你的师弟了,他叫做慕霁鸢,方才我们去拜见师尊的时候你不在,想来正好你来凌云峰,错过了。”唐慈看着江釉白,解释道。
说完,他将身后的人推了推:“小师弟,这是江釉白,日后也是你的师兄了。”
果然,沈长川终究还是收了慕霁鸢,即便这一次,是唐慈将慕霁鸢领进的门,可结局总归是一样的。
江釉白坐在位置上,双手撑在下颌,缓缓扬起一个笑来,那笑容天真无害,和眼前的慕霁鸢比起来,要纯真太多:“你好啊,小师弟。”
兽类眼睛中的无邪是人类无法演出来的,慕霁鸢看着江釉白,眼瞳一颤,随即也笑着应道:“江师兄好。”
他收回了目光,转头对唐慈道:“三日后就是拜师礼了,我有些紧张,大师兄到时候可要多提点我一下,让我多注意些。”
他挨着唐慈说话,仿佛十分亲昵,这上清宗他每个人都不相熟,唯独和唐慈熟稔信赖。
唐慈点头:“这是自然。”
林爽不由得皱了皱眉,问:“拜师礼小师弟也参加吗?”
旁边的弟子扯了他一下:“方才大师兄不是都说了吗,慕霁鸢是掌门新收的弟子,三日后的拜师礼自然……”
他们没说完便止了话头,江釉白来了好几日都没有拜师礼的消息,慕霁鸢一来,拜师礼的日子便定好了,不管是有意还是巧合,都显得江釉白无足轻重,而慕霁鸢更令掌门重视。
江釉白换成了单手托着腮,他脸上仍旧挂着笑,那弧度一分也没减。
如果结局不能改变,那他的重生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谁说结局一定不会变呢,这还没到最后呢!
他扫了一圈周围有些尴尬和心疼他的目光,轻笑道:“我的拜师礼,自然欢迎小师弟来观礼,下次小师弟拜师也能有点经验。”
慕霁鸢将话说的含糊不清,让人以为这拜师礼是特地为了他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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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但江釉白上辈子深受慕霁鸢的荼毒,知道这人如何颠倒黑白,沈长川既然说了是他的拜师礼,那必然是他的,至于慕霁鸢是连带还是在说谎,他自会去找沈长川问个明白。
此话一出,简直就是宣誓主权。
林爽暗暗朝江釉白投去一个敬佩的眼神。
慕霁鸢含糊的话被这么直接的挑明,他脸上不由得有些尴尬,不过随即又笑着道:“江师兄说的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去观礼正好能学习学习,等到我的拜师礼的时候,不至于出错。”
江釉白意有所指:“那三日后,小师弟可要好好学习。”
慕霁鸢深深地看了江釉白一眼,转头扯了扯唐慈的衣袖:“大师兄,既然江师兄在坤堂,那我也待在坤堂好了。”
唐慈倒是没什么意见:“你喜欢就好。”
他转头对江釉白嘱咐道:“小白,你虽然比小师弟只早进来几日,但到底也算是他师兄,平日里要照顾一二。”
江釉白看了他好一会儿,一直没有应声,场面不免有些僵持,慕霁鸢见状,连忙道:“大师兄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说不定还能照顾江师兄呢。”
唐慈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江釉白,心中有些异样,但还是准备离开,刚抬步,江釉白却开了口:“大师兄……”
唐慈步子一顿,温和浅笑:“怎么了,小白?”
江釉白没有笑,平静的陈述了一句话:“大师兄喊小师弟,似乎比喊小白更亲昵。”
唐慈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嘲讽他之前说的“喊小白比喊小师弟更亲近一些”。
他笑了笑,心底的异样扫去:“小白这是吃醋了?吃小师弟的醋?”
若是放在上辈子,江釉白一定会说没有,但现在……
江釉白与唐慈对视,扬了扬唇角,颔首道:“对,我吃醋了,大师兄说怎么办呢?”
唐慈笑意更深,状似有些苦恼地想了想:“那可怎么办呢……”
“不如,拜师礼上,大师兄送的礼物一定让小白满意,如何?”
江釉白眉头轻挑:“好啊,我很期待。”
唐慈这才笑着摇了摇头,离开坤堂。
江釉白能够感受到身侧慕霁鸢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在他和唐慈之间转动着,他侧目望了过去,只见慕霁鸢又一脸笑地也看着他,仿佛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不是他一般。
江釉白哑然失笑,原来沈长川看他就是这样的状态,对方明明憋着一肚子坏,可脸上却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这种看着对方想弄死你却又只能讨好你的神情,确实很令人愉悦。
他问慕霁鸢:“这么喜欢坤堂?”
上辈子,他和慕霁鸢都在乾堂,没想到这辈子他选了坤堂,慕霁鸢也跟着他选了坤堂,也不知道是命运的安排,还是……这慕霁鸢就是冲他来的?
慕霁鸢没有回答是或不是,只道:“江师兄会照顾我的,不是吗?”
江釉白笑:“不一定,毕竟我也不是天天都待在这儿的。”
慕霁鸢疑惑:“为什么?”
江釉白的目光再次落在慕霁鸢眼下那颗小痣上,玩味道:“因为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毓灵峰,由师尊亲自教我。”
慕霁鸢:“……”
15.第 15 章
江釉白一想到慕霁鸢吃瘪的表情,心底简直乐开了花,他如今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为上辈子的自己报仇。
天道之子,不过如此。
江釉白站在毓灵峰的院门口,看着院子里已经在等他的沈长川,这人一向守时,说听完一堂课教他,每次他回来,沈长川必定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他踏步入内,靠近那个被落花眷顾的谪仙,喊:“沈长川。”
沈长川只看了他一眼,问:“心情不好?”
江釉白疑惑地看着对方,他明明挺高兴的,不仅将慕霁鸢那些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如今也不会再任由对方颠倒黑白,一切皆随他心意来,哪里来的心情不好?
沈长川替他解惑:“嘴角下撇,连个挑衅的笑都没有,是因为……收徒一事?”
江釉白眨了眨眼,唇边的弧度牵了起来,带着些许危险:“你好像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沈长川,你一贯这么洞彻人心吗?还是因为我体内有你的玉牌?”
沈长川没有解释这个,只是看着他,等着江釉白的回答。
江釉白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慕霁鸢是谁?为什么要收他为徒?”
沈长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唐慈在山门口捡到的慕霁鸢,说是被魔族追杀,浑身是伤,寻求上清宗的庇护,唐慈见他天赋不差,便将人带来了毓灵峰告知我。”
江釉白挑了挑眉,慕霁鸢是天道之子,随意编个来历,没人会深究什么,他更在意另外一个问题:“那你为何要收他为徒?”
沈长川眸光微深:“你说的,我们并非真正的师徒。”
江釉白好似被踩到脚的兔子,直接跳了起来,他走到沈长川面前,仰起头:“你要教我如何破解你的玉牌,再把精力分给别人,你确定你能教好我吗?”
沈长川看着他半晌,才道:“我留下他是因为,他体内存在着和你一样的东西。”
江釉白挑眉,眼底朱红的小痣跟着动了动:“什么东西?妖力?魔气?还是……你的玉牌?”
沈长川将江釉白眼底的戏谑尽收眼底,他抬手点在对方的眉心,将人推远了几步:“是你的伴生能力,操控心神。”
江釉白揉了揉眉心,闻言瞳孔一缩:“什么意思?”
每只妖兽的伴生能力都是独一无二的,且不说慕霁鸢根本不是妖兽,就算是,也不可能伴生操控心神的能力。
沈长川已经走到一旁坐了下来,他整理着衣袍,端正坐在那里,好似一尊细致打磨的雕像:“尚未查清,所以需要他留在上清宗,我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江釉白心底了然,他走到沈长川对面坐下,拿了只空杯子,指尖转着茶杯,又问:“那师尊会亲自教他吗?”
沈长川看着江釉白将杯子便他的方向推了推,他抬眸看了对方一眼,提起茶壶给江釉白倒上茶:“不会,记名弟子与亲传弟子还是有区别的。”
江釉白唇角的弧度挑了起来,他将茶杯接回来,托着半边脸,呢喃道:“原来只是记名弟子。”
慕霁鸢那张嘴确实厉害,记名弟子都能被他说的好似是亲传弟子一般,还说什么学习拜师的流程,记名弟子可没有什么拜师礼,不过是给师尊敬杯茶罢了。
沈长川饮了茶,放下茶盏,道:“既然高兴了,开始今日的修炼吧。”
江釉白学着他的模样,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陶瓷制成的杯子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起身掸了掸坐下后折过的衣袍褶皱,但:“来吧,师尊。”
引气入体与修炼妖气异曲同工,对江釉白来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灵力在他体内刚一汇聚,被安抚的魔气便像是闻到肉的狗,直接醒了过来,顺着经脉追了上来。
他轻轻蹙眉,眼底闪过一丝愤懑,该死的谢卿礼,要不是因为这魔气,他也不会被沈长川掣肘,被迫留在上清宗,等他日后去了魔界,一定要弄死谢卿礼。
他将所有思绪都放在了刚凝出的灵力上,用尽全力去地狱那恶狗似的魔气,只是他初学灵力,灵力低微,根本无法抵抗魔气,整个人又开始颤抖了起来。
“凝神静气,紧守灵台。”
沈长川清冷的嗓音在江釉白耳边响起,紧接着又道:“放松。”
江釉白听着沈长川的话,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一秒,一道犹如冬日初雪般的灵力顺着他的掌心进入他的体内,在他的四肢百骸游走,将魔气压制。
他能感觉到贴在他手掌上的那只手的温度,与那只手的主人冷然的性子不同,带着丝丝缕缕的热意,令人格外安心。
没多久,江釉白体内的魔气被彻底压制,沈长川的灵力退出江釉白的体内,他睁开双眼,直直对上沈长川的眼睛,如远山般深邃。
江釉白有一刹那的失神,这样放松的状态下让人用灵力进入他的体内,就如同将自己的性命亲手交到了对方的手里,他曾经对眼前这个人万般信赖,原来到了如今,他潜意识也仍旧相信,沈长川不会伤害他。
可他终究是信错了啊。
江釉白一瞬间的清醒,神色冷了下来:“我日后修炼难不成日日都要遭受一遍魔气的侵蚀吗?”
沈长川却是颔首:“唯有交手,才能反制。”
江釉白明白,沈长川想让他自己对抗魔气,从而拥有制衡体内那么多道力量的能力。
他看着沈长川,又缓慢地扬起了一个笑,带着令人不自觉掉进去的危险:“你说的对。”
他话音还未落下,贴着沈长川掌心的手凝起了灵力,顺着沈长川方才探入他体内的灵力方向,逆反进入对方体内。
“嘶……”
不过一瞬间的事,江釉白眉头一皱,刚提起的唇角迅速落了下来,他仿佛被电到一般松开了贴着沈长川掌心的手,连忙甩了甩。
收回来时,只见自己的掌心覆上了一片霜雪,白皙的皮肤在推开霜雪后变成了殷红。
他抱着自己的手掌轻轻吹了吹,没什么见效,又伸到了沈长川的面前,故意道:“师尊,你好狠的心啊。”
明明应该是痛极了,脸上却还带着笑意?
沈长川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抬手覆在江釉白的掌心,被灵力冻伤的手掌顿时了无痕迹:“想要杀死别人,就要先做好被杀死的准备。”
江釉白丝毫不在意,甚至嘻嘻笑道:“师尊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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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多试试的,我这个人一向好学,且喜欢实践。”
“师尊。”门口传来了唐慈的声音,那人正领着慕霁鸢停在院子门口,两人看着里头,微微愣了愣。
院子里的梨花仍旧不停地落下,好似霜雪从九天之上飘落,沈长川和江釉白站在落花下,被梨花花瓣沾了满身,两人覆着手,距离极近。
江釉白的目光扫过唐慈,落在了慕霁鸢身上,那人也有些愣神,显然不曾想到他和沈长川如此亲近。
他扯了扯唇角,贴着沈长川的手往前一探,顺势将对方的手抱住:“师尊,拜师礼在即,明日我去听课,少一日教学行吗?”
沈长川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江釉白抱着他手臂的手上:“可以。”
江釉白嘻嘻一笑,松开了沈长川,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了门口:“大师兄是有事找师尊吗?”
唐慈这才走了进来:“师尊,不知道小师弟的住处安排在哪里?毓灵峰还是凌云峰?”
凌云峰是弟子学堂,除了听课,平日里弟子修炼住宿也都在那里,只有亲传弟子才会和自己的师尊住在一个峰上。
没等沈长川开口,慕霁鸢先道:“弟子初来乍到,和两位师兄还不怎么熟悉,可不可以先在毓灵峰和大师兄住一段时间?”
江釉白在沈长川开口之前,轻笑了一声:“记名弟子的住处安排在哪大师兄不知道吗?这点小事也要来叨扰一下师尊?”
慕霁鸢脸色一白,江釉白看似在指责唐慈,实际上是在骂他不知分寸。
唐慈被自家师弟说教,倒也不恼,仍旧好脾气地道:“师尊既然破格收小师弟为徒,我想着还是来问一声。”
沈长川还是没能开口,江釉白又先插了嘴,却是和沈长川说的:“沈长川,你都把那么多权利交给大师兄了,怎么他还是这样畏手畏脚的?不如你把他的位置给我坐,我帮你管上清宗的大小事宜,如何?”
唐慈与慕霁鸢心底一惊,倒不是因为江釉白的话,而是江釉白此刻和沈长川说话,不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十分熟稔自然,不像师徒,倒像是多年的好友。
两人又同时看向了沈长川。
唐慈是等着沈长川的命令,而慕霁鸢则在看,他的这位江师兄究竟是肆意妄为,还是真的让沈长川如此纵容。
沈长川将江釉白的表情尽收眼底,淡淡道:“真把上清宗交给你,恐怕要乱了套了。”
虽然这玩笑般的提议被沈长川拒绝了,却没有分毫的责怪江釉白出言不逊。
他看向唐慈,道:“按规矩办就行。”
唐慈领了命,没再说话,一旁慕霁鸢盯着江釉白,眼底似有万千波澜狂涌。
江釉白的目光同样望了回去,眼底的冷意如同冰霜凝结。
上辈子他不想离开上清宗,学着人类的陋习,讨好他们,但这一次,他没了那么多牵绊,就算是天道之子,也休想再踩到他的头上。
沈长川离开后,另外两个人明显放松了许多,唐慈靠近江釉白,小声地问:“小白,你何时同师尊这么亲近了?”
江釉白茫然:“这也叫亲近吗?”
无时无刻不想杀死沈长川的亲近?
16.第 16 章
第二日江釉白果真一整天都待在了凌云峰,其实拜师礼他也没什么要准备的,昨天就是为了让慕霁鸢吃瘪,才故意在沈长川面前那样说话的。
此时刚打完下课的铃,那清脆悦耳的铃铛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里,曼说声却没和往常一样立刻就走,而是走到了角落里江釉白的面前,轻咳了一声,道:“你上次说的有关三界和妖兽的言论,我后来仔细地想了想,觉得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之后我们可以再探讨探讨,日后我给新弟子讲课也能更全面一些。”
江釉白抬眸看向曼说声,白胡子老头虽然有些固执和喜欢拿规矩说事,但在课业方面并非是那种不懂变通之人,肯虚心接受他说的那些话,也是情理之中。
他轻扬唇角,真心实意道:“好啊,我倒是很乐意同曼长老争论妖兽与三界有关的事,就怕曼长老被我气得当场昏厥,一大把年纪要善待自己。”
曼说声听出来江釉白是在开自己玩笑,笑骂他:“臭小子,敢骂我老!”
江釉白慵懒的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但笑不语。
曼说声离开后,趁着课间休息,林爽等人又围了过来:“明日就是拜师礼了,我怎么感觉我都开始紧张了。”
“我们到时候都会去观礼,小白,你紧张吗?”
江釉白仍旧慵懒地撑着自己,神色带笑,没有半点所谓紧张的情绪:“我都不紧张,你们紧张什么?”
一旁的慕霁鸢也出声道:“仙盟首座收徒是整个仙盟的大事,到时候其他宗门的掌门或许也会来观礼,江师兄能不紧张就最好了,若是换成是我,这会儿都笑不出来了。”
这番话表明替江釉白紧张,实际上似乎在暗地里嘲讽江釉白不将拜师礼放在心上,此时还能和人玩笑,一点也不尊重沈长川和其他掌门。
林爽听得真切,嗤笑了一声,转头和其他弟子低声道:“我乾堂的弟子说,昨日大师兄将慕霁鸢领到了弟子住处,虽说大师兄和慕霁鸢一块住了一晚,但我记得从来没有亲传弟子住弟子住宿的先例,莫不是并非亲传弟子?”
他虽然是同身旁弟子低声说话的模样,声响却足够让每个人听到,包括慕霁鸢本人。
慕霁鸢看了他一眼,又看着周围不太友善的眼神,对江釉白道:“江师兄,大家是不是不喜欢我啊?可是我好像没做什么……”
“就是啊!小师弟什么也没做,怎么你们坤堂的人又在这里欺负人啊?!”
窗户边上趴了道人影,江釉白抬头望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杨师兄。”
外面站着替慕霁鸢说话的人,正是杨华,不过他的身后,还站了几个乾堂的弟子,一个个都面色不善地望着他。
林爽鄙夷地望了杨华一眼,对江釉白道:“慕霁鸢来的那天正好是杨华扫石阶的时候发现的他,这才去禀报大师兄,而后慕霁鸢被掌门收在门下,他自然也被免了责罚,如今重回乾堂,课业重修,结业方可再离开。”
江釉白眉梢轻扬:“原来是这样。”
他转头问慕霁鸢:“乾堂的人都喜欢你,你为什么要留在坤堂呢?”
慕霁鸢低头,小声道:“我想和江师兄多亲近一些。”
江釉白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抬眸望向窗外的人:“听到了吗,小师弟说了,要同我亲近一些,既然他不愿意去乾堂,那各位请走吧。”
窗外的几个人脸色不免难看了起来,慕霁鸢连忙道:“我没事的,他们没欺负我,只是……只是还不熟悉,等我和他们熟悉了就好了,你们不用担心。”
这话一出,窗外的几个人都心疼的看着慕霁鸢:“他们要是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我们,我们乾堂可不是好惹的!”
江釉白的目光这才落到了杨华后面的几个人身上,他眸光一顿,眼底的戏谑化作冰霜,带着冷冽的杀意。
好巧,这几个人他都认识,上辈子跟在慕霁鸢身后的跟屁虫,为了维护慕霁鸢,这些人在大师兄面前抹黑他,因为心疼慕霁鸢受罚,三到四次地找他麻烦,在他妖兽身份暴露后,这几个人也为了在慕霁鸢面前表现,辱骂他,围剿他。
“你竟然是妖兽!来上清宗有什么目的?!”
“难怪你处处针对小师弟,还放跑那么多妖兽,害得小师弟还被罚,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吧!你就是罪魁祸首!”
“怎么,想伺机里应外合灭了我上清宗吗?用这种下作的手段,真是不要脸!”
“在上清宗当人好玩吗?区区妖兽,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还想和小师弟比,小师弟天生神骨,未来可是要继承掌门衣钵的,你也配?”
江釉白的思绪拉了回来,眯了眯眼眸,又听见杨华不甘心地指着他:“左右我们还有旧账没算呢,之前我已经结业了,作为师兄,怕别人说我欺负你,但既然现在我们都是在堂弟子,不如出来切磋一下吧,让我看看你这个被掌门破格收入宗门的亲传弟子有什么过人之处。”
杨华无时无刻不想报扫阶羞辱之仇,又想在慕霁鸢面前表现一番,据他观察,江釉白虽然是亲传弟子,但实际上没什么灵力,根骨倒是没探查过,但天赋再高,没有灵力也是无用,与他切磋,他定要将这人狠狠羞辱一番,最好踩在脚下,让江釉白向他恭顺求饶。
江釉白不由得觉得好笑:“以前是师兄,现在就不是了?一个重修的师兄,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的切磋?”
杨华脸色一黑,他沉声道:“怎么,你不敢吗?”
江釉白看着对方脸色难看,笑道:“激将法,真幼稚。”
杨华:“……”
杨华没想到,江釉白一点也不上当,他脸上挂不住,只好讥讽道:“掌门破格收的亲传弟子,没成想是个连灵力都没有的废物,我若是你,确实也不敢应战。”
他身后,几个乾堂的弟子也笑道:“原来是个没灵力的废物啊,难怪针对我们小师弟,是嫉妒小师弟天生神骨吧?”
羞辱人的话和前世相差无几,江釉白唇边仍旧挂着笑意,只是眼底的冰凉碎成琉璃。
林爽怒道:“说什么呢?小白什么时候嫉妒慕霁鸢了?什么时候针对他了?你们哪只眼睛看见的,就在这里造谣!”
“就是啊!小白可是掌门亲传弟子,真按辈分讲,咱们都得喊他一声师兄呢。”
坤堂的人见状,也纷纷出来替江釉白说话。
江釉白心中微动,上辈子,从没人替他这样说话。
他开口,对杨华道:“不是要切磋吗?可以,签个生死状吧。”
众人哗然。
寻常弟子间的切磋都讲究点到即止,没人会真的取同门性命,但签生死状的意义就不同了,不仅仅只是切磋,变成了一场生死较量,这是上清宗命令禁止的。
林爽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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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眉头,低声劝道:“小白,生死状不论如何,最后就算赢了也会受罚的。”
“是啊,各种人拼命,没必要,小白,别理他。”
而坤堂那边却都是叫好,毕竟实力摆在众人的面前,江釉白怎么可能赢得了杨华呢。
就连杨华自己也是这么想的,生死状,正合他意,于是他连忙道:“好啊。”
三两下在半空中画出生死状的符箓,签下名字递到江釉白面前,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江釉白拍了拍林爽阻拦他的手,轻声道:“没事的,放心。”
字一签下,杨华便笑着道:“那就请吧。”
眼看着江釉白出去,趁着众人注意力转移,林爽连忙传音给了唐慈。
江釉白同杨华站在切磋台上,杨华正做着将对方踩在脚下的春秋大梦:“江釉白,师兄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你要是现在认输还来得及,给我磕三个头道个歉,再去扫一年上清宗的山门,咱们就算恩怨两清,如何?”
江釉白却是一脸无辜地问:“我一直不知道我与师兄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明明是师兄你们先来招惹我的啊……”
杨华看着江釉白那双琥珀般的眼瞳,微微晃神,不得不说,这人长得确实好看,和慕霁鸢不同,慕霁鸢心子温软,笑起来让人想不自觉的保护他,而江釉白却是让人想要占有他,征服他,弄哭他。
杨华冷笑一声:“等会记得求饶求得好听点,说不定我可以看在同门情谊上,不伤你。”
他说完,身形一动,掌心凝起灵力,直直朝着江釉白击来。
林爽在底下看着着急:“这杨华都是金丹期的修为了,竟然如此恃强凌弱,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卑鄙小人!”
“就是啊,这种人,也配做我们的师兄?”
“这么快的速度,小白能躲过去吗……”
江釉白看着杨华像个愣头青似的冲过来,忍不住笑了起来,在那人的掌风扫来之前,他一个闪身便躲开了。
太慢了。
杨华的速度在江釉白眼底属实不够看的,毕竟有沈长川珠玉在前,这世上没有人比沈长川的出手更快。
他连沈长川都躲得了,何况区区一个金丹的杨华。
杨华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摸到江釉白的一片衣角,脸色越发难看,下手也逐渐失了章法,一心只想抓到江釉白。
在江釉白侧身再度躲过杨华的一掌后,衣袍翻飞间显露出那截纤细的腰身,足间似在脚下划出一道道弧线,最终他站在原地,望着杨华,笑的人畜无害:“结束了,师兄。”
杨华一愣:“哪里结束了?我一定能抓住你!”
江釉白轻轻叹息了一声,指了指脚下,杨华顺势低头望去,只见自己脚下有金色的灵力流转着,顺着纹路化作一道法阵。
杨华瞳孔一缩。
下面也有人认出了江釉白画的法阵:“是封灵大阵!”
“天哪,这江釉白竟然会封灵大阵,掌门竟然将如此重要的阵法交给了一个只入门几天的弟子!”
“难道杨华是骗我们的?掌门其实对江釉白宠爱有加?”
“我就说破格被招入掌门门下,怎么会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呢?”
“但封灵大阵是整个上清宗最大的杀招,还是护山大阵,如此轻而易举教给江釉白,江釉白于掌门而言,只是一个亲传弟子吗?”
17.第 17 章
“杨华完了,封灵大阵一开,被困在里面的人除非魂飞魄散,否则无论如何也出不来。”
杨华在上清宗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封灵大阵的厉害,他僵着身子看向江釉白,目光紧紧盯着那张带笑的脸,只觉得浑身战栗。
封灵大阵并不是所有上清宗的弟子都会的,就连大师兄唐慈也是在掌管宗门事务两年后才学的封灵大阵,而现在,掌门竟然将这么重要的阵法教给了一个刚入门几天的弟子?
江釉白对于沈长川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这个念头在所有人心中升腾,坤堂的弟子满是欣喜,而乾堂的人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但所有人在场的众人皆知,杨华,必死无疑。
唯有慕霁鸢连一丝目光也不曾分给杨华,他只紧紧盯着江釉白,在众人看不到他的时候,目光沉如深渊,仿佛将那人牢牢锁进了他的眼眸中,不得离开。
杨华脚踩着封灵大阵,虽然心中恐惧,却仍旧嘴硬道:“江釉白,你把我杀了,上清宗也不会放过你的,残害同门的人,你以为自己还能做掌门的亲传弟子吗?”
江釉白抱着臂看他,淡淡道:“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看看怎么体面的死比较好,毕竟魂飞魄散可是很痛的。”
杨华脸色铁青,好半晌才问:“你……你能解开封灵大阵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封灵大阵一开,无人能解,但是……万一呢?万一掌门也教给了江釉白破解之法呢?
杨华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封灵大阵锁在其中,神魂无法动弹,直接慌了神,死亡的恐惧缓缓朝他逼近,激起他的求生之欲:“只要你能放我出去,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找你的麻烦,或者,或者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啊!!!”
封灵大阵已经启动,杨华的惨叫声在他连话都没说完的情况下,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
“小白!”
人群之外传来了一道冷冽的声音,唐慈此刻眉头紧锁,一贯温和的脸上是少有的冷然,上清宗的弟子都知道,唐慈少有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方才那声“小白”,显然动了怒。
围观的弟子连忙给唐慈让了路,恭敬道:“大师兄。”
封灵大阵里,杨华看见唐慈,好似看见了救命稻草,连忙道:“大师兄,救救我!!!!”
江釉白看着不远处的唐慈,他唇边的笑意缓缓淡去,那人的神情他太熟悉了,上辈子他也见过唐慈这副模样,那是和沈长川一般冷的表情。
上辈子唐慈时常因为慕霁鸢对他露出这样的神色,最后也是这样的神色,捏碎了他的妖丹。
他将记忆中上辈子的唐慈,与现下缓缓朝他走来的唐慈重叠在了一起,他状似随意地问:“大师兄要罚我吗?把我丢到审戒堂抽个十鞭子?”
底下的乾堂弟子见状,纷纷道:“大师兄,你要为杨华师兄做主啊!”
“不过是一点口角之争,江釉白竟然用封灵大阵杀杨华师兄!”
“这样残害同门之人,不配做上清宗的弟子!”
林爽见状,不由得怒道:“你们少在这里颠倒黑……”
他话没说完,被慕霁鸢打断了,慕霁鸢跑到了江釉白身前,挡住了唐慈的去路:“大师兄,你别怪江师兄,都怪我,是因为我,杨华师兄才会替我出头的,江师兄也是被激了才签生死状的,和他们都没有关系,要罚就罚我吧。”
唐慈闻言,神色更是难看:“你们还私自签生死状?把门规当成什么了?!”
慕霁鸢连忙解释:“只是大家一时气头上,原先也不过是起了点争执,真的不怪江师兄,都是我的错,大师兄……如果不是我执意留在坤堂,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一切后果我来承担吧。”
乾堂的人顿时听不下去了:“这怎么能怪小师弟你呢?明明是他江釉白要签生死状,还特地用了封灵大阵,他是故意的!故意要杀杨华师兄!”
“是啊,大师兄可一定要严惩不贷!”
底下的声音乱作一团,乾堂和坤堂的弟子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但江釉白谁的话都懒得听,只是望着唐慈,忽的,他看到了唐慈眼底一闪而逝的殷红,同他使用伴生能力操控心神之术相似。
他将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到了背对着他的慕霁鸢身上。
沈长川曾说,慕霁鸢拥有和他一样的能力,莫非……
杨华的惨叫声还在继续:“啊啊啊啊!大师兄,救命!!!救救我!!”
唐慈叹息一声,扶起慕霁鸢,将小师弟拉到身后,没有理会对方扯着自己的衣角,走到了江釉白面前,此时的江釉白脸上没有往常的笑意,眼底是一片漠然,那碎了星河的眼瞳与他对视,却看不到他的身影:“小白,我知道杨华与你有旧怨,也知道你并非那种故意要残害同门之人,只是上清宗门规不可废,审戒堂十鞭你躲不了。”
江釉白扯了扯嘴角,又听见唐慈道:“封灵大阵我解不开,方才我已传音师尊,只能期望师尊有办法吧,若是杨华不死,我还能替你求求情,可杨华若死了,十鞭子大师兄替你扛,但即便签了生死状,只怕,师尊也要将你逐出师门……”
江釉白看着他,半晌,反而笑了起来:“那岂不是好,若是沈长川真打算将我逐出师门,我求之不得。”
唐慈看着江釉白眼中没有一点玩笑的样子,不由得为自己解释:“小白,我并非不信你,只是……”
江釉白替他说完了后面的话:“只是也不能偏私,我明白,大师兄。”
唐慈:“……”
坤堂的人顿时为江釉白辩解起来:“明明是杨华他们挑衅在先,大师兄,这不公平……”
“为什么要赶走小白,小白明明什么都没做,刚刚杨华难道不是下死手的吗?小白不过是自保啊!”
“掌门!是掌门来了!跟掌门求求情吧!”
天际掠来一道雪色的身影,仿佛一只仙鹤从云端而来,衣袍翻飞仿佛千万朵盛放的梨花,仙人之姿,一见难以忘怀。
他落在切磋台上,淡淡瞥了一眼被封灵大阵困住的杨华,转头望向江釉白,淡漠的脸上没有丝毫神色变化,叫人分不出喜怒。
乾堂的人却抢先道:“掌门!求您救救杨华师兄吧,江釉白要杀了他啊!”
“我们不过是一点口角之争,这江釉白竟然用封灵大阵杀杨华师兄,掌门,您可一定要救救杨华师兄啊!”
江釉白望着沈长川,丝毫没有将那些谩骂放在心上,等着沈长川开口处决。
沈长川,这一次你还会信我吗?
却见沈长川仍旧如上辈子那般,并未看他,只是问唐慈:“你方才是如何处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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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慈闻言,连忙道:“师尊,小白虽然下手过重,但毕竟是杨华他们挑事在先,还请师尊不要将小白逐出师门。”
沈长川语调冰冷:“我在问你如何处置的。”
唐慈低头:“江釉白……审戒堂十鞭。”
沈长川不置可否,又问:“杨华呢?”
唐慈一愣:“杨华……他……师尊能救他?”
若是杨华死了,哪里还有处置一问,师尊这意思是,杨华还有救?
要是真的能救,小白就不至于被逐出师门!
在唐慈期待的目光中,沈长川却冷声道:“这就是你的处理结果?唐慈,你令我有些失望。”
唐慈连忙跪下请罪:“弟子让师尊失望了,请师尊恕罪。”
沈长川垂眸,俯视着唐慈,明明他说话连一点重音都没有,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
他只问:“江釉白何罪之有?”
唐慈此刻只能道:“残,残害同门……”
沈长川瞥了杨华一眼,淡淡下令:“既签生死状,生死各安天命,杨华寻衅滋事,残害同门,屡教不改,即日起逐出上清宗。”
他说完,朝着江釉白走去,衣摆经过唐慈身侧,留下一句话:“封灵大阵需要施法者的灵力加持,灵力越强,阵法越强,此阵无解,这是你学封灵大阵时,我教你的第一句话,唐慈,你忘了吗?”
唐慈整个人一震,好似被一道雷劈中,瞬间清醒了过来。
封灵大阵虽然无解,但需要施法者的灵力加持,江釉白的灵力只够封灵大阵支撑片刻,现下已经隐隐有消散之势,杨华根本不会死,是他忘了,情急之下也没有仔细注意……
沈长川在江釉白面前停下步子,众目睽睽之下,朝着对方伸出手:“明日便是拜师礼,今日便休息一日,回去吧。”
江釉白看着那只摆在他面前的手,他缓慢地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放在沈长川的掌心,同对方握住,故意道:“师尊不赶我走?”
沈长川看着江釉白重新挽起个笑,拉着他走:“你没做错什么,我为何要赶你走?”
江釉白叹息:“真可惜。”
江釉白是真心实意觉得可惜,偏偏乾堂的人听到不禁暗骂江釉白得了便宜还卖乖,简直不要脸。
江釉白笑了笑,在路过杨华的身侧时,看见那人仍旧被困在阵法里,朝他做了个鬼脸:“吓吓你,真好玩。”
杨华还没从神魂被痛击的痛苦中缓过神来,惊魂未定地看着江釉白离开。
疯子。
回毓灵峰的半道上,江釉白看着沈长川的背影,墨发倾泻如瀑,端方持重,根本不会有偏私这种事能和他联系起来,他不禁问:“沈长川,你为什么信我?是因为我体内的玉牌告诉你,我没有起恶念?”
沈长川并未说话。
江釉白权当他默认了,嗤笑了一声:“那你的玉牌可失灵了,我是真想杀他,只不过可惜,我灵力不够,支撑不了封灵大阵杀死杨华,可惜可惜啊。”
沈长川仍未说话。
江釉白看了他一眼,三两步靠近沈长川,问:“若是有朝一日,我把上清宗的弟子全杀了,你也不赶我走吗?”
沈长川终于停下了下来,转头看向江釉白:“上清宗任何人都可以走,唯独你不行。”
18.第 18 章
下午的上清宗就变得十分热闹起来,仙盟首座的拜师礼,轰动整个修仙界,各门各派的人皆收到了请帖前来观礼,远一些的提前一日就到了。
不过比起主峰的热闹,凌云峰也是炸成锅。
坤堂的人在乾堂那里扬眉吐气,回到课堂仍旧在讨论方才发生的事。
“那杨华真是活该,早看他不爽了,还好掌门英明,知道小白是被冤枉的。”
“说起来,方才我看掌门去拉小白,总感觉好温柔的样子,从来没在掌门身上感觉到这种情绪,是我感觉错了吗?”
“我觉得应该没错,因为掌门就没有这样拉过大师兄啊!”
“方才掌门还因此责怪大师兄,我觉得小白在掌门心里,分量不一般。”
“何止啊!小白是被掌门破格收入门下的,而且短短几天就教了封灵大阵,现在又如此回护小白,属实称得上宠爱有加!”
而被议论的主人公之一,江釉白一个人待在毓灵峰的院子里,虽说上清宗大小事宜都交给了唐慈打理,但明日毕竟是沈长川的收徒礼,他须得出面去应付那些来参加收徒礼的各宗掌门。
江釉白坐在石凳上,摆弄着沈长川平日里一直用的茶具,思绪却飞到了云天之外。
若是他没看错,方才唐慈眼中那抹殷红,应当就是被慕霁鸢施了术法,慕霁鸢也能够操控心神,是天道之子的能力,还是别的原因?
他忽的有些好奇,若是慕霁鸢对他用操控心神的术法,是他赢,还是慕霁鸢赢?
正想着,门口传来了唐慈的声音:“小白。”
那语气中满是歉疚。
江釉白侧了侧头,朝着门口望去,唐慈的身后,仍旧跟着慕霁鸢。
他们两人似乎总是同进同出的,明明才不过几日,这就是天道之子的魔力吗?
江釉白没有理会两人,自顾自喝着茶。
唐慈走到他旁边,像只犯了错的大狗,就差给江釉白跪下了:“小白,方才是我没有仔细看,冤枉你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残害同门之人,但我只是着急,我怕师尊将你赶出师门,我……不想你离开。”
江釉白玩着手里的杯子,浅笑着道:“大师兄秉公执法,理所应当。”
唐慈脸色白了一白:“我知道你在生气,小白,我方才口不择言,我其实并没有要责怪你,只是想问你有没有被伤到,但情势所迫,我……不能偏私。”
江釉白其实没生气,唐慈被慕霁鸢施了操控心神的术法,他看到了,但上辈子呢?上辈子的真相,也是这般吗?
他不知道,但觉得有些讽刺。
江釉白放下手里的杯子,对唐慈道:“我明白的,师兄。”
唐慈望着江釉白正经的神色,眼底一黯,对方看上去十分通情达理,但他总觉得,江釉白是对他失望了,又或许,从未寄托过什么期望,是他这个当大师兄的无能。
江釉白不管唐慈在想什么,目光转而落在了一旁的慕霁鸢身上,而对方也正直直望着他,见他望过去,才微微垂下眼眸。
江釉白轻挑了一下眉头,道:“既然要道歉,小师弟不如也给我道个歉吧。”
唐慈一愣,转头去看慕霁鸢,虽说方才慕霁鸢确实是要跟江釉白道歉才跟来的,但这事慕霁鸢似乎也没做错什么。
慕霁鸢挤出一个笑来,走近江釉白,道:“毕竟无论如何,此事都是因我而起,我确实应该同江师兄道歉,连累江师兄受了委屈,都是阿鸢不好。”
江釉白甚至没去听慕霁鸢说了什么,只是在那人走近同他对上视线的一刹那,他的瞳孔霎时间攀上了殷红的血色,伴生能力操控心神!
江釉白深深看了慕霁鸢一眼,玩味道:“既然这样,不如你自请离开上清宗。”
慕霁鸢脸色一白,好似被吓到一般:“我……我无处可去,出了上清宗,魔族会杀了我的,江师兄,我以后保证不和乾堂的人来往了,我就跟着你,行不行?”
江釉白眸光一凝,慕霁鸢竟然没有被他操控心神,他的伴生能力竟对这天道之子不起作用。
他眉头一挑,反而笑了起来。
难怪沈长川要将人留下来,现在,连他也想知道,这所谓的天道之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江釉白坐在那里,倾身贴近慕霁鸢,一手挑住了对方的下巴,轻浮狭弄:“好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日后在上清宗,我罩着你,怎么样?”
慕霁鸢也笑了起来,那眉眼的神色仿佛真的为之分外欣喜:“谢谢师兄。”
唐慈见状,轻出了口气:“若是你们能和睦共处,师尊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慕霁鸢点头:“师尊如此宠爱江师兄,坤堂的弟子都说,这是师尊头一次这么温柔地对待一个弟子,我能和江师兄待在一起,上清宗一定没人敢欺负我。”
江釉白一愣。
温柔?谁?沈长川?
他们哪只眼睛看出来沈长川温柔的?
“我还要去和师尊一起准备拜师礼,小白,明日不要迟到。”唐慈重新温和地对江釉白嘱咐着。
江釉白点头:“师兄放心吧。”
唐慈一走,毓灵峰便只剩下了江釉白和慕霁鸢两个人,江釉白的手仍旧挑着慕霁鸢的下巴,仿佛逗弄一般,他就是不松开:“你为什么会被魔族追杀?”
慕霁鸢看着他,抿了抿唇,有些难过道:“我们整个镇子的人都被魔族杀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以前镇子上的人常说,上清宗是修仙界第一大宗,离我们镇子不远,我就想着逃到这里来,寻求庇护。”
江釉白一边听着,一边手缓缓向下,落在了慕霁鸢的脖颈处,他轻轻握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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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纤细的脖颈,感受着对方恐惧的轻颤,浅笑着问:“你们那个镇子叫什么名字?”
慕霁鸢的声音都有些抖了起来:“远水镇。”
江釉白上辈子没怎么了解过慕霁鸢,这些也是他第一次听,不过想来天道之子的身份没什么露馅的地方,他又问:“你学过灵力术法吗?”
慕霁鸢似乎犹豫了一下,江釉白眸光一动,捏着对方脖颈的手轻轻摩挲起来,跳动的血管和他的指腹紧紧贴合。
慕霁鸢连忙道:“学,学了一点。”
“哦?”江釉白却一点力道也没松,“学了什么?”
慕霁鸢忽的抬眸:“学了……变幻之术……”
他话音刚落,整个人消失不见,变作一条青色的蛇缠上江釉白那只还抬在半空中的手,慕霁鸢的速度很快,顷刻间缠到了江釉白的肩膀处,与他贴的极近。
江釉白转头望他,咫尺之间:“怎么,不装了?”
青蛇却是伸出蛇信子,在江釉白的脸上轻轻舔舐了一下。
没有杀意。
但江釉白还是皱起了眉头,迅速偏过头去,一把将肩头的青蛇拍飞了出去:“恶心。”
慕霁鸢的变幻之术被拍得直接消失,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只是倒飞出去并未摔在地上,有人在他身后托住了他,仅仅一瞬,下一秒他又被推到了旁边。
慕霁鸢回头望去,连忙低头:“师尊。”
江釉白闻声也望了过去,只见沈长川站在院子门口,长袍轻卷,头上的发束了一个银冠,似乎是为了见那些掌门,特地打扮的隆重了一些,眼底的深邃却显得更为冷漠
江釉白像是被抓了什么现行似的,看了一边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慕霁鸢一眼,心虚地收回了目光。
不过只一刹那,他又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有些不自然,于是调了调心绪。
江釉白提起唇角,走到沈长川面前,盯着发顶的银冠,忽的抬手:“师尊这发冠很好看,借我戴戴。”
没成想沈长川没躲,那发冠就被他直接取了下来,他挑眉不语,顺势将银冠戴在了自己头上,一边又道:“见几个老头子而已,还专门打扮一下做什么?”
沈长川淡淡道:“明日拜师礼,不能敷衍。”
江釉白愣了愣,随即笑开:“师尊这意思,是特地打扮给我看的?”
沈长川眸光微深,没有回答江釉白的问题,只是瞥了一眼旁边站得恭恭敬敬的慕霁鸢,问:“这是在做什么?”
江釉白总觉得慕霁鸢会立刻开口,说什么“江师兄没有打我,方才是我不小心摔出来了”这种话,混淆视听,他特地等了等,却发现慕霁鸢并没有要开口捏造的打算,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后道:“和小师弟亲近亲近。”
沈长川淡淡抬眸:“师兄弟之间的亲近,靠接吻吗?”
19.第 19 章
江釉白被沈长川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噎了噎,随即反应过来方才慕霁鸢变幻成青蛇,用蛇信子舔他的脸,从院子门口看过来大概错了位,恰好看成了亲吻。
江釉白被气笑了一声,起身走到沈长川面前,故意凑近对方,仰头在那人脸上将吻不吻:“那师尊要不要也和弟子亲近亲近?”
犹如白天鹅交颈缠绵,暧昧的气息在瞬间点燃,却又在刹那泯灭,沈长川的眸光中淬着冷意:“你一直都是这般和人亲近的?”
江釉白笑道:“那得看我想不想。”
沈长川深深地看了江釉白一眼,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想和我亲近?”
江釉白的笑直达眼底,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危险:“想啊,当然想。”
他望着沈长川冷然的面容,忽的想起慕霁鸢方才和他说,沈长川对他很温柔,他得寸进尺道:“师尊,我能看看你的玉牌吗?”
修仙界的人都知道,本命法器代表着修士的命,若是法器受损,主人也同样会遭到反噬,故而绝不可能借与旁人。
这话一问出来,一旁的慕霁鸢便霎时抬起头看向两人。
沈长川再宠江釉白,也不可能把本命法器借给江釉白吧。
沈长川却只是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对方眼底的狡黠与危险明晃晃映入他的眼瞳中,他抬了抬手,金光一闪,玉牌正好立在两人中间,将二人的距离微微隔开,淡金色的光消失后,一枚小巧的玉牌浮在半空中,那玉牌十分精致,似乎是羊脂白玉制的,上方雕刻着他从未见过的古怪图案,但打造的人格外细致,仿佛不容有一丝瑕疵。
而玉牌中所蕴含的灵力,强大而满溢,如同沈长川的识海,他所有的灵力都汇聚于此。
若是这玉牌被毁,江釉白难以想象沈长川将受到多重的创伤。
可沈长川却和他说,即便他知道玉牌如何破解,也无法杀了对方,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自负,还是真的另有底牌。
江釉白看着想着,抬手朝着面前的玉牌探去,玉牌周遭淡淡的金光并未排斥他的靠近,指尖触到玉牌的瞬间,江釉白只觉得一道令人舒适的冰凉感钻入他的体内,将他浑身的经脉都抚愈了一遍,和沈长川本人给他的感觉一样,清冷淡漠却坚实可靠。
这和谐的场景落在一旁的慕霁鸢眼里,他的眼瞳中满是震惊,沈长川的本命法器竟让江釉白随便摸?
他望着沈长川的背影,抿了抿唇,眼底忽的泛出些冷意。
修士的本命法器绝不会借与旁人,更不会随意让旁人触碰,甚至这样摩挲把玩,本命法器与修士意感相通,法器受损,主人受伤,而法器被触碰,其主人也同样能够感知。
大抵是他的目光太过强烈,沈长川有所察觉,侧目朝他望了过来,似霜似雪,似寒山深处最冷的剑,他连忙收回目光,道:“弟子……去给大师兄帮忙了,弟子告退。”
沈长川收回目光:“嗯。”
江釉白甚至没察觉到慕霁鸢离开了,他没想到不止沈长川的琴音能够压制他体内的魔气,这玉牌竟也有压制魔气的效果,甚至令他浑身都觉得舒适。
他不由自主地将玉牌攥在了掌心,整个手掌与玉牌紧密贴合,感受着玉牌本身略带凉意的温度,笑着赞叹:“你这法器还不错,日后我若是真学会了破解之法,一定不毁了它。”
沈长川朝里头走去,错身之时从江釉白手中取回了玉牌:“玩够了便还我吧。”
舒适的源头被抽走,江釉白在沈长川身后小声道:“没玩够呢……”
沈长川没理会,收了玉牌,正色道:“既然没玩够,那就来试试如何破解我的玉牌。”
江釉白一愣,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沈长川似乎在转移话题重心……
不过,他但是乐得破解沈长川的玉牌。
江釉白问:“怎么试?”
沈长川没有答话,玉牌虚影泛着金光,瞬间浮现在他身前,江釉白眯起眼眸:“只靠我体内那一点点灵力,我打不过你。”
他话音刚落,空中的玉牌飘到了他眉心处,金光如同丝丝缕缕的线连接他的眉心,体内的玉牌似有感应一般,封印松动,妖力瞬间溢了出来,江釉白唇角一勾,抬手直接抓住了眉心前漂浮的玉牌,妖力在掌心涌动,好似下一秒便会将玉牌捏碎。
然而江釉白眸光一凛,侧目朝身后看去,他的背后,两枚玉牌一左一右锁住了他的退路,沈长川的玉牌可以分化出无数个虚影,而真正的玉牌究竟藏在哪里才是破解的关键。
他松开手里捏着的玉牌,一个闪身接近沈长川,右手幻化出原型,利爪朝着对方的心口探去。
沈长川甚至没退一步,一排玉牌将他的爪子挡了下来,而后面的三块玉牌也迅速追了上来,江釉白只能被迫与沈长川拉开距离。
玉牌又飞在半空中,合成了一块,江釉白看着那玉牌虚影,只想攥着一口咬碎。
这玉牌全然无规律,不论他出现在沈长川周身哪里,玉牌都仿佛能预料一般,准确无误地阻挡住他的攻击,简直就是耍赖。
他盯着那玉牌,忽的,手中翎羽乍现,这一次,翎羽化作无数片花瓣,散如满天繁星,齐齐朝着沈长川而去。
万箭齐发,他就不信,沈长川的玉牌还能挡住!
翎羽如蝶在空中起舞,江釉白的身影穿梭其间,金光与白翎碰撞,散如满天霞光,江釉白已然出现在了沈长川的身后,一掌拍了出去。
只是他快,沈长川也快,对掌的那一瞬间,冰霜凝结,攀上江釉白的手,仿佛要将他整只手都冰冻,那是沈长川的灵力化作冰雪吞噬着他的经脉肉/体。
江釉白皱了皱眉,手动弹不了,无法收回。
只是沈长川没有杀他的意思,凝结的冰霜很快褪去,一刹那他的手又恢复原本的模样,只是那寒意却仍旧留在他的掌心。
沈长川收回手,周遭的玉牌也随之消失,翎羽也随风不知带去了何方,一切了无痕迹,他道:“今日的课就到这里吧。”
江釉白无所谓,但没有立刻离开,他握了握方才被沈长川的灵力冻伤的手掌,掌心是一片没有彻底消失的冰霜,纯白冰冷,底下他的掌心红了一片,他望向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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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忽的问:“拜师礼师尊是不是会给徒弟准备礼物啊?”
沈长川看着江釉白的眼睛,便知对方又没存什么好心:“怎么了?”
江釉白得寸进尺:“这礼物我能自己选吗?”
沈长川默了两秒,才道:“放你下山不行,解开玉牌不行。”
江釉白哑然失笑,他根本没打算提这两个要求,事到如今,不用想也知道,沈长川是不打算放过他了:“我不要这个,我要……你的一个承诺。”
沈长川的目光闪过一丝诧异:“什么承诺?”
江釉白收起笑,认真道:“沈长川,我要你发誓,你永远不会杀我,不论什么原因。”
沈长川看着他,从江釉白的神色中看到了对他极为复杂的情绪,他不由得问:“我为何要杀你?”
江釉白垂了眼眸,含糊道:“没有为什么,就当是……我怕你不守信用,日后为了什么仙盟魔界,不肯放过我。”
沈长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抬手起誓:“天地为证,我沈长川在此立誓,今后不论任何原因,绝不动江釉白分毫,若有违背,神形俱灭。”
江釉白倒是没想过沈长川会发这样的重誓,他眸光一颤,不知为何,声音有些哑:“你就这么确定自己不会想要杀我吗?”
沈长川却反问他:“你为何就这么确定我会想杀你?”
江釉白看着沈长川,仿佛与记忆中那个站在山崖边冷漠地瞥着他的人重叠在了一起:“如果我杀了很多上清宗的人……如果我与整个仙盟为敌呢?你是正道楷模,仙盟首座,你难道会袖手旁观吗?”
沈长川却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接着问:“那你为何会与仙盟为敌?”
江釉白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与现世的沈长川说话,还是与上辈子的沈长川质问,只能循着自己的声音:“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不信我,你也不信我,你们所有人都想杀我……”
沈长川察觉到江釉白的不对劲,上前一步:“我不会杀你,也不会不信你。”
他刚抬手,江釉白像是害怕一般,迅速朝后退去:“你骗我,你又要骗我!”
沈长川并未收回手,仍旧朝着江釉白缓步靠近着:“我从不骗人,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江釉白闻言,没再后退,他的目光落在了沈长川朝他伸出来的手上,那只手仿佛变成了一把利剑,似乎下一秒就会洞穿他的心口,他忽的停了下来,伸手握住了那只手,就如同握住了那柄剑,却将自己的掌心划得鲜血淋漓。
他愣愣地看了一眼,随即抬头望向沈长川,眼瞳没有一丝聚焦,却提着两边的唇角,缓缓笑开,带着眉眼都扬了扬。
江釉白很好看,白皙如玉的脸笑起来有一种蛊惑人心的美,只是这样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却是最会骗人,下一秒,江釉白手里不知又从何时藏起来的翎羽直直洞穿了沈长川的心口。
金光大盛,一瞬间玉牌的光芒几乎将江釉白吞噬,他什么也看不清了,在他失去意识前,恍惚听到了唐慈慌乱的声音。
“师尊!!!!”
20.第 20 章
上清宗的审戒堂里算不上阴暗潮湿,甚至与人间的牢房不同,窗外的天光仍旧能够尽数透进来,只是一层淡金色的结界将每一间屋子都隔绝,而审戒堂的外围还有一层巨大结界加固,层层封印之下,没人能从审戒堂逃脱。
透窗的光亮洒在一间隔间里,雪白的翎羽在阳光下闪着银色的粼光,好似珍珠落了满地,汇聚成了一片。
地上蜷着一道人影,白色的衣袍被鲜血染的脏污,一道道鞭子抽出的条状被鲜血凝固着,看上去触目惊心,殷红的鲜血缠了他满身,将露在外面本就雪白的肌肤衬得更加没了血色,瓷白的人好似一个破碎的娃娃被丢在了地上,墨色的长发散乱在地上,有的粘在了凝固的鲜血上,明明十分狼狈的模样,却有一种破碎凄美的怜爱感。
忽的,结界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人走到门口,为首那人手里拿着一道灵力凝聚的鞭子,抬手打开了隔间的结界,几个人闯了进来,看着地上的人,皱了皱眉。
“于师兄,他不会死了吧?”
审戒堂的于亭摇头:“怎么可能,我下手有分寸,不过这百年难得一见的人形妖兽怎么自己跑到上清宗来,还刺杀掌门呢?有多想不开啊!”
“我听说是掌门将他带回来的,还破格收了亲传弟子,这妖兽大抵是蓄谋已久!”
“唉,可惜了,这人形妖兽长得是真好看,那张脸我一个男的都心动,难怪那魔尊要用人形妖兽双修呢,这么养眼又能助力修为的东西,谁能放着不要啊。”
“于师兄,反正这妖兽刺杀掌门必定留不得,咱们不如拿他双修吧!”
于亭紧了紧手里的鞭子,犹豫道:“可他终究是掌门的亲传弟子,我们要是这么做,日后掌门追究起来……”
“怎么可能呢,一个妖兽,且不说他刺杀掌门,就算没有刺杀,也不可能再继续做亲传弟子了,之后怎么处置可不好说,说不定和其他妖兽一样被关进炼妖阵里呢,再说了,就算有人问起,咱们把他的舌头废了,叫他说不出来话,再弄断他的手脚,他到时候能和谁说呢?”
“一只妖兽,有谁在乎呢?就算是人形妖兽,最后不也是这个下场,跟谁双修不是双修,咱们先体验一下嘛!”
“就是就是啊,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伪装成人混进上清宗,还刺杀掌门,罪大恶极!”
于亭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纤细的腰身和修长的腿在那件破碎的衣袍下若隐若现,从身后探出来的那条尾巴美得令人无法呼吸,想抓在手中,看那人被迫求饶的模样。
他一咬牙,点了点头,抬手将结界合上,确保里头的声音传不出去一点:“一起吧。”
江釉白是被那些声音吵醒的,他的耳边,有无数道声音围着他,仿佛梦魇缠绕着。
“你竟然是人形妖兽!”
……
“你伪装成人类,混进上清宗,刺杀掌门!”
“你里应外合,背叛上清宗,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
“一只妖兽而已,有谁在乎呢?”
“难怪他处处针对小师弟,是嫉妒小师弟天生神骨吧!”
……
“废了他的舌头,断了他的手脚,看他和谁说,又有谁还会理会他?”
“师兄,救我……”
……
“可他是掌门的亲传弟子……”
“江釉白,你是妖兽的叛徒!”
……
所有的指责又如潮水般褪去,最终幻化成了一个人。
沈长川。
那人神色漠然,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意,一掌将他推下了山崖。
画面一转,却又变成了他手握着翎羽,洞穿了沈长川的心口。
金光大盛,将一切都吞噬,前世今生,恍若大梦一场,重重叠叠,分不清哪一段是前世,哪一段是如今。
一阵凉意透在他的心口处,江釉白只觉得身上传来好一阵疼痛,他轻轻动了动,感知慢慢回笼,抬眸只见到力道重叠的人影,他们朝着他靠拢,脸上带着奸笑,那一只只手就要碰上他的衣袍。
江釉白眸光一冽,瞬间清醒了过来,即便身上满是疼痛,他仍旧以最快的速度将周围的人扫开。
下一秒,叮当声响彻整个房间,江釉白的动作受阻,他整个人一滞,转头望了过去,只见自己的手上缠着乌黑的锁链,那锁链上有灵力缠绕,将他的妖力遏制无法使用。
他看了手上的锁链好一会儿,低低笑了起来。
缚妖索。
沈长川将仙盟对付妖兽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教给了他,是料到有朝一日他会被抓吗?
“他醒了!”
“杀了掌门,你还想跑?”
“不用怕,有缚妖索在,他用不出妖力!”
江釉白回过头看向面前的几个人,唇角缓缓掀了起来:“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哦。”
几个人看他这样的神情,齐齐一愣,这妖兽没有半点畏惧害怕的意思,反而冲着他们笑,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笑的别样好看,可在场没一个人再有方才那邪恶的心思。
饶是他们知道眼前的人形妖兽用不出妖力,却也忌惮起来。
于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拿起刚才放下的鞭子,那鞭子上缠着极强的灵力,并不是他个人的法器,而是审戒堂的戒鞭,一鞭子便可令人重伤。
于亭身为审戒堂掌事,有权使用戒鞭,江釉白身上的鞭痕便是拜他所赐。
他如今拿着这戒鞭,紧紧盯着江釉白,戒鞭被抖落开来,狠狠挥动着空气,于亭瞬间有了底气:“妖兽,乖乖受刑!”
那鞭子在半空中抽出一道弧线,正要落在江釉白的身上,江釉白冷冷抬眸,下一秒,困住他的缚妖索应声落地,戒鞭落下之处,已然没了江釉白的身影。
于亭一慌,连忙朝四周望去,却只听见江釉白犹如鬼魅的声音:“想和我双修,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于亭皱着眉头:“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他挥动着手里的鞭子,盲目地抽打着四周,却不过是白费力气。
江釉白轻笑了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下一秒在于亭面前显出身形来,而他的眼底被殷红的血色晕染,魅惑又美丽,犹如一颗红宝石。
于亭在与他对视的刹那,眼底也被血色侵占,紧接着,他缓缓举起手里的戒鞭,朝着旁边其他几个弟子抽了过去。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在屋子里响起,却因为结界无法传到外面。
江釉白悠闲地坐在地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于亭甩着鞭子,带着灵力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在那几个人的身上,衣服瞬间被抽成条状撕裂,鲜血在刹那从皮肉底下涌了出来,几鞭子就将那几个人抽的浑身染满了鲜血,仿佛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看上去可怖至极。
“师兄,是我们啊!别打了!”
“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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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打了,会出人命的。”
“师兄,师兄……快住手啊!”
“救命……”
江釉白看着他们自相残杀,眼底的戏谑更胜,他像一只观察人类习性的幼崽,一眨不眨地望着,那样认真,也那样令人毛骨悚然。
周围渐渐没了声息,江釉白颇为可惜道:“这么不经用啊?好像最多也才六鞭,我当初挨了十鞭子都还活下来了呢。”
一旁的于亭闻言,整个人颤抖了起来,不知道是畏惧于江釉白,还是妄图挣脱心神操控。
江釉白淡淡地瞥向他,笑道:“现在,轮到你了。”
于亭眼睁睁看着自己举起鞭子,竟然朝着自己身上抽了下去,偏偏他整个人无法动弹,丝毫不多,他地手仿佛已经不是他的手,由着别人操控着,让那满是灵力的戒鞭一下一下打在自己的身上。
他甚至,连求饶的话也喊不出来。
整个房间里只有鞭子挥动的声音,犹如木偶人一下接着一下重复这机械的动作,于亭挨了五下,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江釉白正要控制他最后一下,门口的结界忽的动了。
他转头望去,就见唐慈急匆匆走了进来,看着满地的鲜血,眉头紧锁:“小白……”
江釉白唇畔那抹危险的笑落了下来,他的目光在唐慈眉心停了停,随即似想起什么,他从于亭手里拿过戒鞭,递到唐慈面前:“师兄是想要这个吗?”
唐慈看着那覆满灵力的戒鞭,没有开口,只是目光缓缓抬起,落在江釉白的身上,这人明明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雪白的衣袍上落着鞭痕与血色,变得有些脏污,然而这份脏污没有让眼前的人变得狼狈,反而添了几分凌乱的美感,长长的翎羽拖在身后,却不曾沾染半点鲜血,那羽毛上的光泽鲜亮宛如坠了银粉。
唐慈知道人形妖兽的存在,也曾在书中看到过画,却不如现下这一幕来的冲击力大,那不单单是用美来形容,简直就是妖孽。
他接过了戒鞭,却没有展开,只是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潜入上清宗,为什么要杀师尊?”
江釉白听这问话已经快听腻了,不过这次,他没回答,而是反问:“你们仙盟的所有人,手里都沾着妖兽的血,难道我不该杀吗?”
唐慈一时语塞:“可……师尊对你那么好,他那么宠爱你,甚至连封灵大阵都教给了你,你却杀他……你……你真是个……”
“白眼狼。”江釉白替他说完了后面的话,唐慈张了张嘴,也不知是承认了,还是想反驳,江釉白并不在意,只是淡淡笑着,“沈长川死了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江釉白竟有些不想听唐慈的回答。
其实重生回来那天,遇到沈长川,他的第一个反应并不是杀了沈长川,而是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和上清宗,和沈长川别再有一丝一毫的瓜葛,他甚至没想过杀沈长川。
只是后来沈长川执意要将他带回上清宗,他才想为上辈子的自己报仇,可其实,他最想问的,还是沈长川为什么最后要杀他?
明明一直相信他,为什么不能信到底呢?
而当他知道他体内的玉牌可以随时感知到他是否起了恶念之时,他便知道了沈长川为何要杀他,他那个时候,确实是真心实意要覆灭上清宗,想要杀了所有人的。
他想他应该是恨沈长川的,可是……
可是当时翎羽插/入对方的心口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些后悔。
21.第 21 章
“你那一击虽然刺中了师尊,但好在师尊的玉牌拦的及时,只是也心脉受损,重伤昏迷了。”唐慈如实道。
没死,沈长川没死。
江釉白听到这个消息,竟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沈长川没那么容易死。
江釉白扯了扯嘴角,将嘴边的“可惜”两个字咽了回去,他敛了笑,道:“我要下山。”
唐慈看着他,摇了摇头:“师尊醒来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
江釉白皱了皱眉头,忍着体内的疼痛,抿唇道:“我等不了他醒来,我要下山。”
好疼,他的体内又快要爆炸了一般,沈长川昏迷,他体内被封印的妖力被放了出来,压制住的魔气再一次被唤醒,他还没来得及学会如何将几种力量制衡掌控。
疼痛在他体内冲刷,他不顾唐慈的阻拦,起身朝外走去,身后缚妖索一动,唐慈将缚妖索重新绑在了江釉白的身上,将灵力加固:“我说了,师尊醒来之前,你哪里也不许去。”
唐慈将江釉白锁回去,便离开了审戒堂,大抵是找人处理于亭几人之事。
江釉白的妖力被暂时遏制,但魔气仍旧在他的体内乱窜,没有沈长川抚琴替他平息,一时间他只觉得浑身发软,整个人仿佛被丢进了油锅里,烫得要炸开来。
他的手紧紧攥着缚妖索的锁链,将巨大的痛苦压了下去,脸上的痛苦如潮水般褪去,他抬眸看向了门口。
来的人正是慕霁鸢,他跟着唐慈而来,走进房间,在江釉白面前蹙起眉心,好似有些心疼一般:“我知道一定不是江师兄故意要杀师尊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等师尊醒来了,误会解开也就是了。”
江釉白看了他半晌,低低笑了起来:“又只剩你我两个人了,还装什么呢?”
慕霁鸢神色一顿,不解地看着江釉白:“你说什么呢?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你的,师兄。”
江釉白抬眸,忽然道:“你若是真想帮我,不如……帮我逃离上清宗,如何?”
慕霁鸢猛的摇着头:“不,不行的,师尊醒了若是发现你不见了……”
江釉白循循善诱:“沈长川不会怪罪你的,而且,我离开了,亲传弟子的位置说不定就落到你头上了,以你的本事,到时候获得沈长川的宠爱应该不在话下。”
慕霁鸢似是真将他的话听进去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走了之后,不会再回来了?”
江釉白嗤笑了一声:“我本就不是自己要来上清宗的,能离开我自然绝不会再回来。”
就让这一切都按照他原本想要的来吧,从此山高水远,和上清宗,和沈长川,再无瓜葛。
慕霁鸢最终还是被江釉白说动了,江釉白强忍着身上的痛,跟着慕霁鸢一路避开守卫。
只是很快,江釉白便发觉不对劲,慕霁鸢带他走的这条路虽然没什么守卫,门中弟子却不少,更加加大了他暴露的风险。
他跟在慕霁鸢的后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的背影。
上辈子他死之前,那些妖兽突然发狂,集体破开审戒堂的结界涌了出来,不会只是巧合,他忽然想到之前慕霁鸢放走了妖兽,想要混淆是非让人误会是他放走妖兽的那一次,再到后来山崖之上,慕霁鸢见到他人形妖兽的模样,也并未露出震惊的神色,还有方才,所有人看到他人形妖兽的样子,都会愣一下,唯有慕霁鸢,仿佛早就知道他非人类一般。
这么多巧合放在一起,那便是蓄谋已久。
只是他不知道,慕霁鸢千方百计地想让上清宗所有人都知道他人形妖兽的身份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沈长川吗?
“小师弟,你怎么在这里?刚刚大师兄还找你来着……江师……人形妖兽?!”
一名弟子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与江釉白和慕霁鸢打了个照面,他惊诧地看着江釉白,目光从江釉白的脸上,缓缓落在了雪白的翎羽上,那好似披了一层霜雪的翎羽摇曳在身后,犹如洁白的长纱,将江釉白沉得圣洁而优雅。
他呆愣许久,慕霁鸢已然拉着江釉白迅速逃离,他才反应过来,连忙传音给唐慈,随后将江釉白人形妖兽的事散布了出去。
江釉白看了一眼拉着他袖子的慕霁鸢,那人直跑的气喘吁吁才停了下来,眼前已然是山门口,下山的路就在眼前,慕霁鸢对江釉白道:“师兄快走吧,等会大师兄就该追来了,我能帮你拖一会儿,你可千万记得答应我的,别再回来了。”
江釉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幽幽道:“如果我能离开,我一定不会再回来了。”
他说完朝着山门外走去,身后慕霁鸢的目光牢牢锁在他的身上,如有实质。
他没走出山门,一道灵力从上空掠过,一道人影在江釉白面前闪现,下一秒江釉白整个人往后飞了出去。
“我说过了,你那里也不能去。”
江釉白被打到地上,狠狠吐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色将他的唇染得妖冶无比,血色与雪色交相辉映,犹如枝头红梅覆了落雪。
唐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他明明没有用多少灵力,不至于将人打到吐血啊……
“小白……”唐慈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慕霁鸢很快便拦在了江釉白身前:“大师兄,你放过江师兄吧,他不是故意伤了师尊的,他没想伤任何人。”
消息散播的极快,这会儿山门口已经有不少弟子赶了过来,听到这话一片哗然。
“什么?!掌门受伤了?”
“发生什么了?江师兄伤了掌门?这怎么可能啊,江师兄灵力不高,刚来上清宗没几天……”
“你们没看见他是妖兽吗?!”
“原来是真的啊……江师兄真的是人形妖兽……”
“天哪……那是尾巴吗?也太美了吧。”
“这就是人形妖兽吗?我还以为是那种三头六臂畸形的样子呢,这也太好看了。”
“那当然啊,不然魔尊和人形妖兽双修,还能当宝贝藏着?”
“魔尊也没多当宝贝吧……”
“要是江师兄肯跟我双修,我肯定把他当宝贝!”
“你做梦吧,就你这德行,配得上江师兄吗?”
“妖兽而已……”
“注意,是人形妖兽,整个三界就这么两只,整个三界就你一个废物吗?”
“……好伤人。”
江釉白倒在地上,缓缓抬眸看向唐慈,那人神色冷冽,眼底的漠然与当初在山崖边如出一辙,他嗤笑了一声,身如流光破开人群,朝着另一个方向逃窜。
离山门最近的,便是云崖,江釉白跑到崖边,愣愣的站在原地。
此情此景,犹在眼前,上辈子他也同样被逼得走投无路,跑到云崖后,被上清宗的所有弟子联手祭出封灵大阵,将他困在其中,最后落得个落下山崖粉身碎骨的下场。
没想到结局无法改变,甚至……提早了这么多。
他迎着风笑了笑,身上的疼痛仿佛淡去了一些,大概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无所谓那些痛苦了。
“小白,你要做什么?”唐慈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唐慈赶到云崖,看着眼前这一幕,巨大的冲击力席卷了他。
云崖的四周缠绕着许多云雾,白雾如仙如梦,将云崖衬的宛如九重天,故而有此得名。
但从前只知此处风景甚美,不知竟如此令人难忘。
那白衣白羽的人形妖兽站在山崖之巅,清风吹动着他的衣袍,如浮云轻轻飘动,那雪白的翎羽好似周遭的云雾,将那人托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飘然向九重天而去。
江釉白回头看向他,清冷冷的谪仙气质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竟一时不知是仙是妖。
“我能做什么呢?”江釉白的语调很轻,随着风吹到唐慈耳边。
唐慈微微蹙眉,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既然这样,随我回去吧。”
江釉白歪了歪头,有些不解:“回去?审戒堂吗?我本就不想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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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宗,是沈长川非要我来的,如今就算沈长川醒了,也不会再留我了吧。”
唐慈摇头,仍旧劝道:“一切等师尊醒来再说。”
江釉白失笑,唐慈的性格其实挺好的,就是有些太守规矩了:“可是我不想待在审戒堂,放我走吧,师兄。”
他神色懒倦,唐慈当他真的不喜欢上清宗,却仍旧道:“若我不同意呢?”
江釉白轻轻叹息一声,往后退了一步,他本就站在山崖边上,这一退,离崖边更近,只消再退一步,便会掉下去。
唐慈看得胆战心惊:“小白,随我回去,有什么话等师尊醒了都可以说,你先过来。”
江釉白冲他笑了笑,心底却思量着别的事。
他重活一次,一直想要改变原本的结局,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再次死在这里,只不过他现下妖力和魔气在体内碰撞打架,能否冲破这么多人的阻拦犹未可知,但既然逃不掉,那不如让他再试探一下天道之子吧。
江釉白目标明确,连反应的机会也没给对面,一个闪身已经到了慕霁鸢的身前,手中翎羽点了寒光,直直朝着慕霁鸢的心口刺了过去。
只是他速度再快,慕霁鸢就在唐慈的身侧,错后一步便躲过了江釉白的突然一击:“大师兄,救我!”
江釉白一怔,回忆如潮水般扑来,下一秒,唐慈已然将他与慕霁鸢隔了开来,他眸光一冷,手中翎羽顺势朝着唐慈的心口扎了过去。
唐慈要护住身后的慕霁鸢,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来不及躲开江釉白的翎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宛如利剑一般带着冷意的光贴近他的心口。
又是一阵金光在所有人眼前炸了开来,将所有的视线吞没,江釉白虽然看不到,但他听到了“叮”的一声轻响,手里的翎羽受到了阻碍,无法再往前半分。
那声音他很熟悉,是他的翎羽与玉牌碰撞的声音。
玉牌挡在了唐慈的胸前,其主人的强势灵力将江釉白甩了出去。
被抛到半空时,江釉白瞳孔一缩。
他的身后,便是万丈山崖!
即便过程有所不同,最终的结局,仍旧是一样的吗?
他又要被推下山崖了吗……?
坠落的失重感席卷而来,只是这一次,他只感受了短短一瞬,下一秒落入了一个略显冰冷的怀抱,梨花白的清香将他包裹着,那一刹那,如获新生。
有人从天际掠来,衣袍如花瓣片片飞舞,好似山中月为他坠来,将他接入怀中。
可即便如此,江釉白仍旧很紧张,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以至于他忘了身上的疼痛,直到他落在了地上,脚踩在地上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周围的人不知何时离开了,大概是沈长川发了话,江釉白失神了好一会儿,没注意。
等他清醒过来,对上了沈长川的视线,那清冷淡漠的目光,与上辈子重叠在了一起,一样的场景,一样的画面。
体内的疼痛在此刻侵袭,江釉白脸色一变,瞬间与沈长川拉开距离,开口的声音也有些哑,却仍旧扬起一个笑,笑意冰冷:“师尊是准备剖了我的妖丹,将我丢下这万丈山崖吗?”
或许连江釉白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被体内的疼痛折腾的开始说起了胡话,明明前一秒沈长川还救了他。
沈长川神色如旧,看着眼前的少年,对方明明在笑,那笑容却格外勉强,双眸似乎聚不上焦,有些迷离,眼眶微红,不知是因为难受,还是方才受了惊,此刻的江釉白就如同一只惊吓过度的兔子,明明身上抖得厉害,却强撑着不让人发现端倪。
他回忆了一下方才怀里滚烫的温度,神色淡然:“小白,你在发情期。”
江釉白微愣:“所以呢?”
他妖丹成熟进入了发情期,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也正是捏碎他妖丹的好时候。
沈长川:“我帮你。”
江釉白心底暗道“果然”,他嗤笑一声:“好啊……”
江釉白:“不对,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