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武三国:神机妙算的废物军师》 第1章 垃圾天赋 光和七年,一月。 以张让、赵忠为首的十常侍深得汉灵帝宠信,宦官势力达到极盛。 其父兄子弟出任州郡牧守,横征暴敛,残害百姓,天下民怨沸腾。 时年,张角以“太平道”传教已十余年,拥徒众数十万,分三十六方首领统领,势力贯穿朝野。 冀州巨鹿。 灵霄山,黄巾军寨。 已是深夜,寨内却灯火通明。 一人在寨外来回踱步,他身高八尺,清瘦俊朗,深邃的目光中充满忧虑,不停朝寨内观望。 片刻后终于又忍不住,朝守门的周仓说道:“周将军,劳烦再向我师父通禀一声,就说唐客有十万火急的军务求见。” 周仓无奈的劝道:“军师,不是我不帮你传,实在是传了三次,我就被责骂了三次,您还是先请回吧。等教主想见你时,自然会传唤你的。” “竖子不足与谋!” 唐客顿足不已,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苦心孤诣谋划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改变不了历史走向的一丝一毫吗? “军师噤声!”周仓一把捂住了唐客的嘴,他对这位神机妙算的少年军师素来十分敬重,眼神中充满了同情。 一个月前,教主和军师这对师徒的关系还亲密无间,他一度以为这对亦师亦友的君臣会成为后世典范,没想到短短一个月就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 “师父,你今日不听我良言相劝,只恐他日慈悲不度自绝人!” 唐客终于按捺不住,对着寨内一声高喊,声音萦绕良久,消散在夜空之中。 大寨内依旧没有回应。 周仓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军师,你这又是何苦?” “大贤良师有令,请军师入寨相见!” “请军师入寨相见!” “入寨相见!” 声音一重重如叠浪般从寨内传来,声势骇人。 周仓面露喜色,低声道:“军师,教主肯见你了哩!今趟你好生服个软,切莫再和他老人家对着来了。” 唐客拍了拍他肩膀,径直快步走进了寨内大厅。 宽敞的大厅内两侧坐满了人,皆身穿黄服,神色凝重的看着唐客一步步走进厅内。 唐客走到中间,朝上座的张角恭敬施礼:“徒儿拜见师父。” “心无礼,就不必行仪了。”张角神色有些疲倦,清瘦的身体倚靠在座椅一侧,眼神隐隐闪着一丝绿光。 “师父,方才听说师父准备近日起兵,一时情急,实在情非” “无妨,我今日叫你来,只想在众将面前问你一句,你究竟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举兵。” 唐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劝道:“师父三思,眼下大汉气数未尽,贸然起兵,必不能成。” “一派胡言!”张角脸有愠色,“今刘宏倒行逆施,卖官鬻爵,弄得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你居然说他气数未尽?难道这万千黎民只能任他鱼肉?” “刘宏自然该伐,他是亡国之君,但大汉终不会亡于他手!” 唐客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六年,最多再蛰忍六年,刘宏必死,天下必乱,届时师父进可揭竿而起,退可坐观成败,天下唾手可得,岂不美哉。” 张角不怒反笑:“再等六年,等这无道昏君寿终正寝?就算我愿意等,你问问在场诸将愿不愿意等?” “不愿!” 整齐划一的嘶吼声划破了苍穹,震耳欲聋! “等!等!等!自从你投奔我们以来,每天都在要我们等。” 唐客无奈的看着群情激昂的诸将,长叹道:“天命如此!非人力可以强为。” “你一介凡人,也配跟我说天命?” 张角霍然站起身来,左手一道气团急速凝聚,一道声势骇人的天雷从先而降,劈在了唐客的身侧。 乱石迸溅,碎石溅在腿上,火辣辣的疼。 “我即是天命!” “纵师父有无上神威,恐怕.”唐客抬头看着近乎癫狂的张角,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弟子只是不想做无谓的牺牲!” “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且退下罢。” 张角的话铿锵有力:“为了万千受苦的黎民百姓,起义势在必行,谁也不能阻止!” 唐客心神一震,自三年前加入太平道,张角对自己可谓极为看重。 不单尽授平生所学,且力排众议,推行了自己提出的“兵农合一”制度和平均地权理念。 自己也依靠近乎未卜先知的能力助力这支义军趋吉避凶,从一颗小树苗一步步壮大到如今的参天巨树。 这本该成为君臣佳话,却在今日即将化为流水。 “且慢,教主,唐客不能走!” 不能唐客答话,一人已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神色复杂。 “今教主布局已定,起义之事非同小可,上百万兄弟身家性命皆系于此。唐客既然不愿与我们一同起事,岂可放他轻易离去?”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如炸锅般沸腾了起来。 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马元义,你这是什么意思?客儿毕竟是我徒弟。” 马元义冷笑一声:“教主把他当徒弟,他却未必把教主当师父。” “你无凭无据,竟敢挑拨我们师徒关系?” “元义自有证据。”马元义眼睛直勾勾盯着唐客,一字一句问道:“教主的无上妙法,教了你三年,可谓倾尽心血,你可曾学会一招半式?” 一丝凉意从唐客脚底升起,迅速流遍全身。 张角的法术,需要相信才能学会,这也是他验证信众是否虔诚最有效的方式。 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根本不可能相信徒手搓出雷电这么反人类的事。 这三年来他都隐藏得很好,毕竟军师也不是一线战斗人员,偶尔需要展现的时候也能依靠几个简单魔术勉强应付。 他有想过这个破绽早晚会成为射向自己的箭,但从没想过这箭会从马元义手里射过来。 这本是他几度从尸山血海中救出来的兄弟!谁都可以出卖自己,唯独马元义没有资格! “会还是不会?” 马元义步步紧逼。 唐客看着这个无数次并肩作战,却在关键时刻捅自己一刀的家伙。 悲伤、愤怒、绝望,多种情绪一齐涌上心头。 无耻小人! 就在他万念俱灰时,脑海中一个声音响起。 “恭喜宿主,感受到军师的挫败感,系统初始化成功。” “当前武道境界:五品上。御马术已掌握,基本枪法已掌握。” “获得天赋:狗头军师,每次向主公献计并被采纳后,系统将根据计谋造成的结果和反馈自动评级,根据评级结果提升或降低武道境界。” “特别提示:计谋评级越优秀,武道境界反而会降低,如果想提升武力值,请尽量献出评级更差,造成不良影响更大的计谋。” 第2章 师徒决裂 献出垃圾计策怎么可能被采纳?这是逼我找个弱智主公吗? 184年,阿斗可还没出生呢! 唐客恨不得给这破系统两巴掌,早不激活晚不激活,眼下陷入困境激活的还是这么个垃圾天赋? 还能靠一手基本枪法从张角这位金丹期的道士和三十六位六品以上的武将手底下杀出去不成? “不会。” 唐客看向张角,“弟子天资愚钝,三年来确不曾习得一招半式。” “客儿,你是我亲传弟子,连你也不信我?” 张角神情满是失望,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唐客到黄巾军这三年,自己对他也极为倚重,力排众议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当首席军师,绝对称得上开历史之先河。 他也不负所望,像个先知一样总能预料到事情发展的形势,提出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理念,更是成为了照亮贫苦百姓前行道路的指路明灯,配合自己将一个举步维艰的太平道迅速发展成如今的大汉第一教派。 随时势力不断壮大,太平道的目标也在不断变化,从最初的治病救人到现在的推翻大汉政权,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问题在于,唐客这个人像个先知一样,总是给自己一种这一切都是他在主导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自己很不舒服! 而且他还很干净,既不争权夺利,也不贪财好色,连自己要把女儿许配给他他都以恋爱自由为由拒绝,像个道德楷模一样,让自己抓不到一点把柄。 随着势力的越来越大,他提出的反对意见似乎也越来越多,而且每次结果都是他对,内部流言四起。 过去自己爱惜他的才华还能忍耐,但是对于即将起兵的太平道而言,一个先知整天提出反对意见对士气的打击的是不可估量的。 若是普通教众,驱逐出教也就罢了,但他在太平道三年,知道得实在太多了。 若非顾及他的声望,自己都不会绕这么大圈子。 好在他还是有这么个缺点,明明天资过人却学不会自己的太平要术! “念你我师徒一场,你下山去吧。你跟了我三年,我就给你三炷香的时间。三炷香燃尽之前,在场众人不会与你为难。三炷香之后,太平道不会留你!” 张角的声音冰冷得像万年寒冰,令唐客从头凉到了脚底。 “如果你愿意幡然悔悟,愿意求众兄弟饶你性命,我也可以格外开恩,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原来如此! 唐客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圈套! 张角说给三炷香的时间,绝不是对自己留有什么慈爱之心,无非就是在众人面前作出仁至义尽的姿态而已。 以唐客原来的文弱体质,三炷香甚至都无法跑到山底,更何况还有重重关卡拦阻。 唐客没有开口求饶,既然张角和马元义演了这么一出大戏,就绝没有想给自己留活路,此时再委曲求全无非徒增笑料而已。 穿越者的尊严必须留在此刻,他站起身来,长长施了一礼。 “弟子唐客谨谢师父,大恩大德,来日必当厚报!” 决绝的声音在山寨之中回荡, “师父要覆汉,弟子偏要存汉,且看这天命,到底站在哪一边?” 张角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退坐回椅子上,心里愤怒已极,左手用力拍在扶手上,木屑四溅。 “不知悔改的东西,杀杀杀!” “军师,军师,今日沟通结果如何。”周仓看着唐客狂奔的背影,忍不住喊道。 唐客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加快了奔跑的脚步。 张角之所以愿意给他这么长时间,只是觉得他身体孱弱无法逃脱而已,若是知道他已有了五品上的实力,说不定随时会改变主意。 此刻太平道实力在六品以上的人几乎全在聚义厅,正是逃离的绝佳机会。 “报,大事不好了,军师夺了马匹和枪,奔山下去了。” 张角稍感意外,管武器库和养马场的弟子武艺虽然不高,但对付唐客一个文弱书生应该绰绰有余才对,所以并未做特殊部署。 问题是他一个不会武艺的人就算夺了枪马能做什么? 聚义厅众人颇有些坐立不安,不停有人站起来想说些什么,看着闭目养神的张角又把话吞了回去。 “慌什么?他一个废物书生,就算给他匹千里驹难道就能闯出四道关卡?” 马元义看张角脸色阴晴不定,及时喝止了众人。 张角心里涌起一丝冷笑:“唐客啊唐客,我只说厅内众人暂不与你为难,下山路上各个关卡的兄弟如果要你死,须怪不得我!” 风声呼啸,林木摇曳,唐客骑马疾驰,不敢有片刻停留。 骑马下山本就十分危险,加之灵霄山山道陡峭,碎石遍布,马蹄几次险之又险地踏过边缘,几欲失足。 前方一块巨石忽然从天而降,挡住了去路。 唐客紧握缰绳,面色凝重,纵马奋力一跃,惊险地从突起的巨石上边闪过。 突有一人自巨石后跃起,一支长矛掣在手中,晃出无数矛影,矛尖颤动间,直挑唐客胯下马腹。 唐客没有一丝思考的时间,凭借本能拔枪便挡。 一连串密集的枪矛交击之声响起,唐客马落地之后几个跄踉,差点倒地,那人手中长矛断为两截。 “咦?原来军师会武艺?”那人惊疑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断矛,有点不敢置信。 唐客心中气血翻涌,他虽然实力比对方高出不少,但没什么实战经验,又吃了被偷袭的亏,自身亦已不太好受。 他迅速调整了一下状态,喝道:“管亥,我还有要事在身,请速速让开去路。” “奉大贤良师令,请军师魂归灵霄山,还要什么去路。”管亥欺身而上,继续用两截断矛攻了过来。 山路狭窄,唐客已避无可避,索性提枪硬接了上去,枪枪逼对方跟自己硬碰硬。 一力降十会,不数合就将管亥杀得骨软筋麻,气喘不止。 早知道就不该托大,好歹骑匹马来了,管亥心里暗暗骂娘,这家伙是真能装啊!三年了愣是一点没露底,一个五品上还经常假模假式跟自己一个四品请教武艺。 第3章 临别赠礼 他本来就处于下风,思想再一晃神,被一枪刺在大腿上,鲜血迅速染红了裤腿,疼痛让他几乎跌倒,强忍着发出了一声闷哼。 我命休矣!在他还没想好死后要托梦给谁为自己报仇的时候,突然感觉屁股被重重拍了一下,整个人不由自主从山上滚了下去。 耳边传来唐客放肆的笑声。 “报!军师击败管亥,突破第一道关卡。” 张角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管亥虽然只是四品,但是是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又是预先埋伏,怎么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职打败。 “报!军师重创裴元绍,突破第二道关卡。” 马元义站起身来,看着张角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报……” “好好好。”张角终于忍不住放声长笑:“好徒儿,想不到为师竟看走了眼。” 马元义躬身道:“教主,此人隐藏实力潜伏这么多年,居心叵测,此一去其祸不小,不如让我等尽快将其擒回,免除后患。” “对,让我们把他抓回来。” “他要是跑了,我们可全都完蛋了。” 马元义开了个头,其他人顿时像被点燃的爆竹一般一齐爆了开来。 “无妨,楚儿已在山下等候多时,他逃不掉。” 马元义闻言长舒了一口气,以张楚的实力要是还拿不下,其他人去了也是白搭。 其他人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那可是太平道仅次于张角的强者,就算是十个唐客,还不是收到擒来? “砰!” 一杆长枪从天而降,直插入地面,挡住了唐客的去路。 “少军师请留步。”一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整个太平道只有一个人这么叫他。 张楚! 唐客双腿一夹马肚,硬生生将马勒停在了原地。 一道人影凭空掠下,拔枪便刺,枪花舞得如漫天飞雪,其快无比。 唐客以五品上的实力,尽然毫无还手之力,连人带马被对方步战击退十数步,从马上重重摔落在地,跌了一个狗啃泥。 一姑娘缓缓走上前来,约莫十七八岁,身穿翠绿色长衫,头上插了一个蝴蝶簪子,容貌清秀,肤白胜雪,身姿曼妙无比,背上挂着一把水墨色的油纸伞。 “大师姐,你也要来杀我么?” “少废话!” 张楚劈头便是一枪,将方才的枪法又使了一遍,速度几乎慢了一倍,力道却重了三五倍。 “不打了,不打了。大师姐,你真行,给哥让一条生路吧。” 唐客勉强招架了数十个回合,被揍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深刻的体会到了刚刚管亥被自己狂揍的心情。 “叛徒,还敢巧言令色。” 张楚腾空而起,长枪化为两截短枪,犹如两条火龙从天而降。 这招“双龙奔月”是张楚的独门秘技,从不轻易示人,但唐客也不知见她使了多少次,然而依旧躲避不开。 唐客的基本枪法在她面前有如儿戏,虎口一麻,手中枪被硬生生从中点断。 “别打了,再打下去其他人追上来,你真要守活寡了。” 唐客也看出来了,张楚起码是七品,真要杀自己恐怕三两合就把自己收拾了。 她一套枪法使完立刻又开始循环重复,分明是来教自己枪法来着。 “什么活寡?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哐当”一声,张楚把两截枪拧在一起递给唐客,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父亲的确要我在此地蹲伏杀你,不过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大听他老人家的话。” “这是?” “寒月枪,小时候父亲专门为我打造的,不过我如今用伞,就用不着了,送给你防身吧。刚那套寒星冷月枪法记住了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唐客边吐槽边接过长枪,他现在确实需要一把趁手的武器。 “去你的,不要还来。”张楚作势欲抢。 “要要要。”唐客把枪负在背后:“大恩不言谢,没什么事我先走了,逃命要紧。” “没良心的家伙。”张楚幽幽看着唐客的眼睛:“父亲说你认为我们起义注定失败对吗?” 唐客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是,至少眼下形势是这样,所以我一直劝师父不要作无谓的牺牲,静观其变,待天下有变再行起事。” “也许你说得对,但有些事,本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张楚的语气十分坚定,仿佛在强化自己的信念。 唐客沉默不语,他虽然不是纯粹的利己主义者,但是也谈不上有多么高尚的道德情操。 他很敬佩这些为理想而献身的人,但也仅此而已。 张楚露出一丝苦笑,欲言又止,终于只是说:“我们几时再见?” “等我带大军前来把你抓回去当压寨夫人的时候!” 唐客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去你的!”张楚踢起地上石子,狠狠砸在唐客的背上。 “哎呦。”唐客刻意发出了夸张的猪叫声,想借此冲淡张楚的愁绪。 他对张楚的感情很奇妙,并不似简单的男女之情,对她为了信仰可以奉献一切的精神更多的是敬重。 包括对张角亦如是。 虽然张角不曾采纳他的建议,虽然他失败的宿命早已注定。 虽然他费尽心思给自己挖了这么一个大坑。 但他对这位出身微寒却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人只有敬佩,不然也不会穿越后立马千里迢迢赶来冀州。 上下五千年历史中,当百姓遭遇绝境,丧失生活希望时,总该有人为他们点一盏灯。 这时,他们需要的不是自己这种能理性看待得失的人,而是需要能带领他们揭竿而起反抗暴政的精神领袖。 就算最后未展其才便匆匆逝去,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至少,他们曾代表了历史无限的可能性。 “大师姐,起义或不能成,但这浊世,终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唐客怀着对她父亲大贤良师最后的敬意,喊出了那句几千来都振聋发聩的口号。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张楚看着血红残阳下远去的背影,笑容逐渐消失。 下次相见,可就是真正的敌人了! 第4章 孟德援我 “你放走了唐客?”张角看着张楚,神情复杂。 “是,少军师对我太平道有大功,他不该死。” “啪!”张角一耳光重重扇在张楚脸上,愤怒的咆哮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他去朝廷告发,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家破人亡?” “少军师不会背叛我们的。”张楚倔强的昂起了头颅:“他离开时留下了一句口号,或许对我们有用。” “哦?”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张角内心一阵怂惧,唐客这句口号竟然和自己心中所想一字不差,从他过去三年每料必中的表现来看,莫非他真是能预知未来的天命人! 此子决不能留! 他终于下定决心掷下了三年来第一道太平令:“传令太平道三十六方,全力截杀唐客。” “除了死亡,所有的离开的都是背叛!” 唐客策马疾驰在前往洛阳的官道上,在连番恶战之后,他身上负伤已达十数处之多。 他这几天深刻的感受到了太平道的强大,自己经过的每个州县几乎都有他们的人。 自三年前自己向张角建议不拘一格降人才后,太平道进入了飞速发展的阶段,各行各业几乎都有人加入进来。 成员已从贩夫走卒覆盖至商贾巨富,甚至州县官吏,这些人屡次将他逼入绝境。 若非他这几年广结善缘,有些故旧朋友刻意划水,恐怕早已饮恨当场。 只有在官道上,这些人才会稍加收敛。 马元义率队远远跟在后面,只待天黑又是一场恶战。 他现在对这段历史充满了怀疑,以张角近乎妖异的能力,加上势力渗透到各行各业的义军,究竟要这怎么才会输给这摇摇欲坠的大汉朝廷? 正想间,只见远处尘土飞扬,天际线下,一队骑兵如龙卷风般骤然而至。 马蹄声震颤大地,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帜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曹”字。 唐客心念一动,催马迎了上去。 “前方何人,胆敢冲撞骑都尉大人,还不速速让行!” 靠前的骑将高声呐喊,长枪一摆,其余骑兵迅速列队结阵。 随着骑兵冲锋速度越来越快,气势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 这是一个高武的时代,不但武将的实力远超常人,普通士兵结阵之后随着士气提升,实力也会以几何倍数提升。 唐客自知以自己的目前状态绝不能硬碰硬,把枪高高举过头顶,大声回道:“冀州唐客,求见孟德大人!” 骑兵稍稍放缓了冲锋的速度,迅速将唐客围在圆心,为首的骑将满脸络腮胡,大声喝问:“有何事?曹洪代为通传即可。” 唐客暗舒了一口气,他对东汉末年当过骑都尉的也就知道一个曹操,看来是赌对了。 他将嗓门又提高了八度:“久闻孟德大人求贤若渴,冀州唐客特来投奔,烦请兄台引荐一下。” 众骑兵面面相觑,有点讶异,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哎呀,冀州人也知道天下有个曹孟德吗?”骑兵后的马车上飞快走下一人, 他身高恐不到七尺,体格魁梧健硕,外貌威严雄壮。面容刚毅,眉宇间透露出深沉与睿智。 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时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 鱼儿上钩了! 唐客跪伏在地,朗声道:“天下都在传孟德大人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今日一见,果然人品出众,还望能投靠到将军麾下,早晚听候使用。” 曹操略微有点尴尬,快步走上前扶起唐客,讪笑道:“唐将军不必多礼,只是曹某自身地位尚且卑微,可担不起投靠二字。” 唐客也自觉演得有点过头,毕竟即将到来的还是卢植、皇甫嵩的时代,曹操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算不上什么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不过要想摆脱马元义等人的追杀,投军显然是目前快速解决问题最快的方法。 “愿曹公能将我编入马前卒,听候使用。” 唐客见曹操还在犹豫,干脆调动了一下情绪,又给添了一把火。 “此番离开冀州,家母再三叮嘱如果不能投靠曹公,就不必回去了,还望曹公成全。” “哎呀,你说我这,你这。”曹操被他左一句曹公,又一句孟德大人整得尴尬的搓了搓手,来回度步。 半晌后终于下定决心:“子廉,你整顿一下,将他编入你的轻骑队吧。” “谢孟德大人。”唐客狂喜,还不忘给马元义做了个点赞的手势。 “你认识他们?”眼尖的曹操一眼看出了唐客的小动作。 “认识,一起来投军的,他们也想投靠您,奈何没有门路,要不您让曹将军也去问下?” “也好,子廉,你过去问问。”曹操被整得快有点找不着北了。 未等曹洪走近,马元义已快速衡量了双方实力差距,策马疾驰而去。 曹操狐疑的看了唐客一眼,问:“兄弟,你们这啥情况?” 唐客笑道:“乡下人没什么见识,看到将军这么大阵仗,一时惊慌逃窜,等改日我再向将军引荐。” 曹操也没追问,客套了几句就安排曹洪带他整装换行,自己返回了车内。 唐客知道他生性多疑,自己又来路不明,是以不肯多加接触。 不过只要自己表现出对他足够仰慕,跟着混到京城应该不成问题,毕竟这家伙对名声和声誉的重视程度,在整个三国历史上都排得上号。 至少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曹操也好刘备也好,自己这种野生粉丝都是他们迫切需要的。 接下来的事情出奇的顺利,曹洪简单的给他做了一下履历登记,便将他编入行军队伍,队伍一路风驰电掣赶往洛阳。 一路上太平道的人再没出现,唐客逐渐放下心来,开始尝试提升自己武力值。 穿越后这几年受限于孱弱的身体素质无法习武,加上无神论者也无法学会张角的术法,所以他给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谋士。 现在系统激活之后,身体仿佛被淬炼了一般,身体强度直接拉到了五品上该有的水平。 在苦练了七天张楚教的寒星冷月枪之后,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除了熟练度,自己似乎无法通过练习来加强哪怕一丁点儿实力了。 第5章 不学无术 “子廉,新来的那个唐客没什么异样吧?” “兄长放心,没什么特别的,每天就是练习枪法,我看他大概是五品的实力,真有异动咱要拿他还不是手拿把掐。” “不可大意,我总觉得他有点古怪,也许隐藏实力也说不定。” 曹操站在山坡上,远远望着正用力挥舞长枪的唐客,在太阳照耀下如同一条翱翔的金龙。 “我去试试他。”曹洪拖起大刀飞奔向唐客,嘴里大喊:“唐兄,一个人练多没意思,咱们对练如何。” “求之不得,叫我子由就可以了。” 子由是唐客的字,他早已发现他和曹操在悄声议论,知道他想试自己斤两,正好自己也需要和人对练增强实战经验,毫不犹豫的拔枪迎了上去。 “哐当!” 曹洪一个跳劈,大刀狠狠劈在了唐客的枪杆上。 唐客被震得双手发麻,一连退了好几步,长枪几乎脱手。 “兄弟你就这点实力可不够看啊!”曹洪得势不饶人,又是一个劈斩。 看来这家伙至少是个六品,不能跟他硬碰硬,唐客心念一动,取了个守势,拉开距离就跑。 “喂,咱们切磋呢!别跑?” 曹洪还没想好要不要追,唐客抽冷子一枪扎了过来,直取曹洪的下三路。 曹洪显然毫无思想准备,慌乱中差差拨刀挡开,裤裆闪过一丝凉意。 “你TM……” 不等他把话说完,又是一记撩阴枪法挑了过来,曹洪刚缩身护住,屁股又被狠狠踢了一脚。 这下曹洪算是彻底被惹怒了,太不讲武德了! 老子非把你这下流胚子劈死不可,曹洪完全忘了自己只是来测试唐客实力的,提起刀就是一阵狂劈猛砍。 唐客转身就跑,眼下场地开阔,曹洪一时竟也拿他没什么办法,还要时刻提防他的下流招式。 明明自己实力比对面强但就是解决不了,这种无力感让曹洪给自己定下了明天就开始练跑步的计划。 “你给我站住,有本事别跑!” “有本事你别追!” 曹操看着两人漫山遍野追了半个时辰,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声喊道:“两位停手,不必再打了,过来聊聊。” 唐客也感觉再跑下去快要虚脱了,测试目的也达到了,赶紧一溜烟跑到了曹操面前,拔枪插在地上,喘息不已。 看来这个时代的单挑确实还比较讲究光明正大,六品和五品上的差距也并不是很大。 如果自己出其不意使出“双龙奔月”,或许可以尝试弑杀比自己品级高的武将? 唐客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视剧,里面主角也是有一式这样的绝招,主打一个出奇制胜,他师父到死都没舍得用。 结果传到他手里见人就用,愣生生把一个绝招变成了平A。 “你、你跟老子站住,呀呀呸的,你别以为兄长在我、我就不揍你!” 曹洪追到唐客后面,比划了一下大刀,看着曹操眼珠子瞪了过来,终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刀收了起来。 “切磋武艺嘛,点到为止就可以了,不要鬼喊鬼叫的。” 曹操训完曹洪,忍不住又吐槽起了唐客:“子由,咱们是切磋武艺,不是赛跑,你这一直跑算啥玩意,何况你那些招式也简直不忍直视。” 唐客丝毫没有不好意思:“众所周知,我作为一个谋士,和曹将军这种实力彪悍的武将单挑,采取一些必要的作战策略是非常合情合理的。” “你?谋士?” 曹操和曹洪对视了一眼,差点忍不住想一人上去给他一大耳刮子。 怎么会有人给自己卑鄙下流找这么离谱的借口! “对,谋士。”唐客回答得非常认真:“所以你们能理解我了吧?一个文人和武者单挑,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方法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曹操抚着额头大笑:“子由,你确定不是在说笑?你年纪轻轻就有五品实力,要是身逢乱世,万户侯尚不足道,何必去和谋臣抢饭吃呢?” “没办法,天生就是这块料。”唐客认真的眨巴着眼睛:“孟德大人有想法把我收入麾下当军师吗?” 曹操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子由学过兵法吗?” 唐客挠了挠头,自己读书那会都是讲究学好数理化和英语,哪有学这玩意的。回忆了下语文课本里似乎有几个孙子兵法里的故事,弱弱的问:“看过一点孙子兵法算吗?” “当然算,那咱们兵棋推演来一局?”曹操闻听他学过孙子兵法,顿时来了兴致。 唐客感觉人都是懵的,赶紧摇了摇头:“军棋象棋我还行,兵棋啥的不会下。” 曹操眼里刚燃起的一点光瞬间黯淡了下去:“那合纵连横之术学过吧?” “没有。” “儒释道思想有涉猎吗?” “没有。” “四书五经总归学了一些吧?” “没有。” “子由,恕我直言,你这多少有点不学无术了。” “曹公,要是咱当不了军师,当个军师祭酒啥的也行。”眼见曹操眼里的失望越来越浓,唐客赶紧放低了自己的要求。 “我大汉何来军师祭酒这个职位?”曹操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曹某自身只盼有天能做个征西将军,哪敢大言招募军师呢?子由的美意只能心领了。” 算了,你不要我,我还不要你呢! 唐客心里合计,曹操是个好主公,但自身能力太强了,从诗词歌赋到行军打仗就没他不会的,未来手底下还有荀彧、贾诩、郭嘉一堆谋士,都不见得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自己系统天赋狗头军师,是要根据献的计策评级结果来提升武道实力的,主公太强或许并不合适。 “子由,子由。”曹洪见他发呆,拿手肘捅了他一下,小声道:“孟德已经走了,你不用难过,当不了军师没关系,你在我队伍里锻炼两年,以后接我的位置就好了。” 唐客诧异的看了曹洪一眼,这个刚才还对自己恨得牙痒痒的络腮胡子此刻仿佛换了个人,居然开始会安慰人了。 “怎么,这么看我干嘛,咱先说好,你以后那些下流招式,可不许再用了啊!” “没什么,我忽然想到几个人,非常适合当我主公。” “谁?还有谁比求贤若渴的孟德更合适?” 第6章 军营遇袭 “子廉兄你也不老实,当曹公面就喊兄长,背后就叫孟德。”唐客嘴角禁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四世三公的袁绍或西凉董卓怎么样。” “我这是叫习惯了,可不像你,他才二十九岁就一口一口个曹公叫着。”曹洪显然对董卓没什么好印象:“袁绍还行,董卓?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你为了当个谋士跑西凉这么远?路费都得好大一笔呢!” “是啊,所以我想跟你借点盘缠,不知道方不方便,听说将军是巨富之家……” 曹洪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方便!那都是传言,我家也就刚够吃饱饭而已。” 唐客故作语重心长的说:“你是个好人,就是把钱看得太重了,以后要吃大亏。” “滚!” “你看又急,实在不行何进怎么样?” “你脸真大,国舅爷给你当备选?” 两人聊得正起劲,忽听前面传来噪杂之声,兵戈之声不绝于耳。 有人大喝:“何方贼寇,胆敢劫掠都尉大人。”随后一声惊呼,显是已遭不测。 曹操的呼救声传来:“子廉速速援我!” “不好,有人劫信。”曹洪拧起大刀飞身上马,朝大营疾驰而去。 “劫什么?信?搭个便车!” “什么?”曹洪还没反应过来,又一人飞身坐到了自己身后,身下马腿刹那间似乎都软了一下。 “子廉兄,你这马不行啊!坐两个人腿就发软了,是不是和你一样肾不太行。”唐客背靠背和曹洪贴身坐到了一匹马上,好整以暇的说。 “胡说八道,我肾好着呢。”曹洪一边催马前行,一边想用背把唐客顶下去:“快下去,哪有两个战将坐一匹马的?让人看到多丢人。” 唐客一点下去的意思都没有,“我的马还在远处,过去看看情况再说,我们这样正好360度全防御无死角。” 正说间,马已踏入行军营帐。 营内一片狼藉,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好几个骑兵。 曹操单刀撑地半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肩甲已被砍开,兀自流血不止。 剩下的骑兵将两人团团围住,那两人浑然不惧,挥舞着手上的斩马刀,不断朝曹操方向突击,眼见包围圈就要破了。 曹洪提刀便砍,嘴里大喊:“大胆贼寇,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袭击军营,还不束手就擒。” “交出密函,饶尔等性命,否则一个不留。” 回话之人声音又尖又细,难听至极。 曹洪加入之后场面发生了变化,那两人前进之势稍稍慢了一些。 “曹公莫慌,我来救你!”唐客在曹洪加入战团前就已顺着马屁股滑了下来,眼见场面暂时陷入了僵局,赶紧上前表了一下忠心。 曹操感激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感激:“谢谢,先帮我止血。” 早知道这三年学点医术了,唐客搓了搓手,尴尬的说:“不好意思曹公,我还不太会这个,要不你再忍忍?我去帮你叫军医。” “不麻烦了。”曹操无语的从自己身上扯了几块布条包扎伤口。 “你这好歹消下毒,别感染了。”唐客心虚的提醒了一句,转身加入了群殴对手的阵容当中。 本来近乎的均势的对抗在唐客加入后,开始变得一边倒,两名刺客被杀得节节败退。 他们眼见情形不对,从反方向硬生生冲出了一个缺口,一人使刀,一人将刀挂起,张弓搭箭开始撤退。 曹洪率其他骑兵追了出去,不过数十步,持箭人箭无虚发,“嗖嗖嗖”连射三箭,两人应声坠于马下。 最后一箭直指曹操面门,破空之声滋滋作响。 众人距离甚远,眼见援救不及,都不由自主发出了惊呼声。 曹操已无力闪躲,一向淡定的眼神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惊慌之色。 “砰!” 千钧一发之际,一杆长枪从天而降,插入了曹操身前的地面上。 箭矢正中枪身,火花四溅。 众人目瞪口呆,半晌才有人大声赞叹:“好枪法!” 唐客有些后怕的搓了搓手,手心直冒冷汗。 他这一枪有八成是赌运气,但凡力道再重一点点,枪往前再挪半尺,爱好人妻的曹操这辈子基本就与幸福无缘了。 两名刺客趁混乱迅速逃离,等大家回过神来早已到了百步开外。 “别跑,留下来与我再战三百回合。”曹洪策马率队追了出去。 “穷寇勿追!”曹操急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放他们走。” 曹洪无奈的把大刀一摆,示意停止追击,目送对方消失在视线中。悻悻骂道:“太平道这些杂碎,抢信就抢信,居然还敢打伤兄长,回头我非带兵把他们铲除不可。” “子廉,慎言。”曹操出言打断了他的话:“如今太平道教众遍布天下,既然信件保住了,就不要多生事端了。” 唐客摇了摇头,肯定的说:“这两人不是太平道的。” 太平道的六品以上的高手他都比较熟悉,这两人的身形和语调都很陌生。 曹操疑惑的看着他:“子由怎么如此笃定,莫非你认识他们?” 唐客一愣,赶紧解释:“这两人听声音分明是两个太监,应该不至于去和民间教派扯上关系吧。” 曹操露出一丝苦笑:“那也难说得很,以太平道现在的发展态势,不出三年,天下十三州恐怕就都要沦陷了。” 曹洪也附和说:“是啊,眼下京城达官贵人信这个的也不少,不过只要咱们这封信往京城一送,他们基本就完了。” 曹操瞪了他一眼,呵斥道:“胡说什么?信内容我们又没看过,凭什么乱下定语。我看你最近是越来越口无遮拦了,回去非关你紧闭不可。” “别啊哥,你才五品,没我贴身保护很容易被人砍死啊!” 曹操白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唐客:“我们偶然在冀州截获了一封太平道的密信,准备带到京城呈给圣上御览,未敢私拆。从今天这两个刺客夺信的行为来看,想必不是什么好事,我们恐怕得加快行进速度了。” 唐客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后背一阵发凉。 那是一封联络宦官作内应响应造反的密信!要命的是,那封信是他写的! 当初是提前写信备用,只空了日期没填,没想到张角已经把信发出来了。 以曹孟德的人品,这封信肯定已经被看过了,接下来要是在他面前写字非露馅不可。 第7章 孟德引荐 “子由,子由,发什么呆呢?”曹操伸手在唐客面前使劲晃了几下。 唐客被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没什么,我在想我们的确应该加速回京才是,只是你的伤……” “不碍事,一点小伤,国事为大。” 唐客看着一脸正义凛然的曹操,没有再劝,他也很想看看此时的曹操到底是真想做中兴汉室的征西将军,还是说说而已。 事实证明曹操还是很有执行力的,只是找军医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就连夜带队赶往洛阳。 一路上风平浪静,再无他事。 等进了洛阳,曹操便给了唐客一些银子和曹府的令牌,让他游玩一番后再到府邸碰面,自己则带队赶往何进府上汇报。 唐客也正想逛逛这六朝古都,当即拿了钱开始在城内转悠。 京城自有其独一无二的繁华盛景,是其他任何城市都难以企及的。 目光所及之处,店铺鳞次栉比,茶馆内口若悬河的说书人,戏台上唱念做打的梨园戏子,摆摊的、算命的、测字的,以及抱拳走场、打把式卖艺的一众江湖艺人,为这座古城凭空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唐客穿越了许久,今日才真正感受到古时候的富庶之区是什么样子。 他一路走马观花,两眼放光,恨不得每个商铺店面都走进去瞧瞧,以前电视上看到的古装剧场景,此刻算是身临其境了。 等寻到曹府时已是傍晚,曹操早已在府内等候。 他看到唐客回来,满脸喜色,远远的就喊:“子由大喜。” 唐客一头雾水:“喜从何来?” “今日汇报完军务,何将军和我聊起他府内正在招募主薄,我已替你报了名了。” “你这,报个名而已不算啥大喜事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已经给我都安排进去了呢。” “哪那么容易,何将军是国舅,觊觎这个位置的人何止千百,眼下报名人数已有五百余人了,只有三人能进入最终面试环节。” 这和帮我考公报了个名有什么区别? “这……所以到底喜从何来?”唐客忍不住吐槽:“曹公是觉得我是百里挑一的奇才吗?” “不,很明显你不是。”曹操抚掌大笑:“不过何将军看曹某面子,已答应让你直接进入到面试环节了,届时他将亲自考察你们。” 确定是考公无误了,这要是开后门还没面上岂不是更丢人?唐客看着眉飞色舞的曹操,完全不想接话。 看唐客没接腔,一旁的曹洪认真的问:“子由,你不会连两个废物都比不过吧?不会吧?” 唐客白了他一眼:“闭嘴,能从五百人里脱颖而出的人才不会是什么废物。” 曹洪小声说:“说不定那两个也是像你一样走后门的小弱鸡呢?” “……” “好了,说是考察,其实也不过走过过场而已,何将军亲自出题能有多难,无非是考验忠心而已,这些书你要认真学习,务必做到学有所成,千万别丢份哪!” 唐客看着曹操指着的一箩筐书,全是《论语》《忠经》之流,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问:“我还有多少时间学?” “七天。”曹操拍了拍他的肩膀,用鼓励的口吻说:“加油,我看好你,这可是你一步登天的大好机会。” “兄长很少求人,这次为了答谢你的救命之恩才开的口,还搭进去一件白玉老虎,你可要好好努力啊!” 曹洪的话让唐客顿感压力山大,曹操还特意给安排了一处郊外僻静的院子供他居住,一日三餐都安排人送上门来。 唐客扎扎实实学了一天之后,最终决定放弃,原因无他,光一本《论语》他就不可能在七天之内背完。 反正丢人也是丢曹孟德的人,更何况何进屠夫出身,自己一个本科生还能让一个古代文盲问倒了不成? 想通这点后他接下来每天就是舞枪弄棒,愣生生把双龙奔月练到了滚瓜烂熟。 直到第七天曹操来约他去何进府上时他才假模假式看了会《圣君章》。 在曹操再三催促下方才放下书卷,并再三表示自己很可能因为少看这会书导致面试不上,提前给自己留了点退路。 何进的府邸比曹操又阔气了不少,曹操领着一路进到偏厅。 他们到的时间尚早,厅内却早已有两人正襟危坐,见到曹操进来都起身行礼。 曹操微微点头示意,便对唐客说:“这两位都是跟你一样优秀的进面人选,你们好好交流一下,我去请何将军。” 待曹操离开,唐客找了个空位坐下,端起茶杯开始仔细打量这两个卷王。 其中一人长发如瀑,一袭青衫,眉宇间透着书卷之气,目若朗星,唇边挂着轻蔑的笑意。 “射阳陈琳,字孔璋。” “久仰久仰。”唐客一口茶水呛住喉咙,“原来你就是三国第一喷子”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 另外一人是名略显沧桑的中年男子,看到唐客眼神,拘谨笑道:“襄阳蒯越,字异度。” “久仰久仰。” 唐客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两位名头都不小,看来这次面上的希望属实有点渺茫。 “冀州唐客,字子由,两位多多关照。” “哪里哪里,应该是子由多关照我们才是。”陈琳嘴角不屑之意更浓。 “此话何解?”唐客有点疑惑,明明是初次见面,这家伙似乎对自己颇有敌意。 陈琳大笑:“子由何必装傻?初选时明明只有我和异度入选,复试时又多出一个你来,想必这次基本就是内定阁下了?异度你说是吧?” “如果何将军要内定,不必大费周章耗费人力物力来组织考试。”蒯越淡然回道:“子由能直接纳入考察范围,一定是有过人之处,不必多疑。” 这人不错,说话比陈琳这个杠精好听多了,唐客正欲开口回应一下,曹操快步从内走了出来。 “何将军有令,请蒯越入内室相见。” 蒯越起身跟着曹操进去内堂,剩下唐客和陈琳面面相觑,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过了良久,蒯越也没出来,曹操又把陈琳叫了进去,弄得唐客心里更加忐忑。 第8章 地下主薄 等轮到唐客时已是日上三竿。 曹操在前面领路,完全不和唐客交流,神色满是恭谨,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威严之色。 唐客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好几次想开口问问交谈内容,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曹操将唐客领到门口之后终于叮嘱了一句:“何将军在里面等你,小心回话。” 唐客进了内堂,就见一头戴高冠,衣着光鲜,自带三分威仪的中年汉子正端坐在主座上。 唐客慌忙上前拜见,心里颇感意外,想不到这何进竟然还有三分儒雅,完全不是演义里满脸横肉的杀猪匠形象。 何进快步过来一把扶起,满脸堆笑的说:“子由不必多礼,你的履历孟德已经向我介绍过了,文武全才,能来我何府应征真是荣幸之至。” 老子算个屁的文武全才!本科都没毕业,唐客禁不住老脸一红。 “今天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当面闲聊一下,加深彼此了解,不必紧张。” “嗯,不紧张,将军有什么想了解的尽管问。”唐客深吸了一口气,有点现代职场面试的感觉。 何进点了点头,说:“那我们就直奔主题,子由对当今天下形势是怎么看的呢?” 这个问题不难,唐客在太平道时也不知道分析过多少遍,他小心整理了一下措辞。 “今圣天子在位,内有贤后之助,外有将军辅佐,本该海内归心,四海升平,功业直追明、章二帝才是,然则……” “然则怎么?”何进身子不自觉往前靠了一靠。 唐客一边观察何进脸色,一边继续往下说。 “然则十常侍竞相弄权,朝堂上结党蒙蔽圣聪,欺凌百官,地方上纵容亲属肆虐百姓,弄得朝纲散乱,民不聊生,长此以往,恐祸端不小。” “啪!”何进一拍桌子,愤愤道:“这帮狗东西,我早晚叫他做我刀下之鬼。” 说完自觉失态,讪讪一笑,又问:“那子由觉得我该如何自处呢?” 唐客观他形态,知道宝已经押中了,这何进毕竟还是屠夫出身,没读过什么书,虽然努力营造虚怀若谷的儒雅形象,但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又容易冲动。 他一个箭步跪倒在地,目光热切的盯着何进,诚恳的说:“将军当为伊尹,切莫步窦宪、窦武后尘。” “我一个杀猪的出身,官不过侍中,不敢自比伊尹,不过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陛下清除权宦,是我的分内之事。” 何进的瞳孔微微收缩,目光中透出一股希冀:“不过十常侍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先生可有良策?” “触发任务:铲除十常侍;献计对象:何进;任务完成条件一:计谋被采纳,条件二:计谋失败;任务完成时限:一个月,请问是否接受?” 唐客脑海中久违的系统声终于响起,他想都没想就直接接受了任务。 “宦官的权力来自于陛下,要是能让他们失信于陛下,那他们离死就不远了。” 何进苦笑:“这件事知易行难,陛下甚至说出过‘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这种话,怎么可能轻易不信任他们?” “如果是图谋造反呢?” 何进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权力富贵已达巅峰,又是太监,怎么会造反?” “不见得罢?曹将军不是刚截获了太平道的一封密信么?这封信可大有文章。” “是大有文章还是可以大做文章?”曹操大笑着推门而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今天不过是考察,不必聊得太过深入,已至午时,不如先填饱肚子再说。” 何进当即安排了午膳,陈琳和蒯越也一同就餐,几人高谈阔论,聊的都是些风花雪月的事,一直到未时才散。 何进主薄一职的结果三天后才出来,破格招了两个,令唐客大跌眼镜的是,三人中竟然只有他名落孙山。 对此曹操的解释是,在对付十常侍这件事上三人的立场都是一致的,但是陈琳和蒯越都是出的一些光明正大的应对策略,适合呆在何府任职。 唐客提的是下三滥的栽赃陷害,这种计谋只适合底下人去谋划,无论成功与否都不适合把何将军牵扯进来。 当然了,月俸还是按照主薄的规格,由曹操代为发放。 这事把唐客整得啼笑皆非,敢情自己整了半天搞个主薄还是地下的,不过他还是煞有介事的制定了一个对付十常侍的详细计划方案密呈给了何进。 方案内容简单粗暴,半个月后何进生日,先将曹操截获的密信掉包,内容就改成是太平道写给张让要求配合行刺汉灵帝,并模仿张让笔迹写一封回信。 然后再通过何皇后邀请汉灵帝参与何进寿宴,等到寿宴当天,安排一批死士带着假回信假装行刺送死。 整个方案核心就是栽赃嫁祸,逻辑并不严密,而且难度极高,首先就得有人可以模仿别人笔迹,这个人还得可信。 唐客也没指望能被采纳,方案呈上去后立马向曹操预支了一大笔银子,在洛阳城西买了一处三百余平的宅院,没事就在庭院里舞枪弄棒。 何进的回复第三天才下来,方案竟然被采纳了! 消息是曹操带过来的,并要他第二天去何府相商具体事宜。唐客获知消息的一瞬间,脑海中的任务条件一立马显示已完成。 相比之下,条件二似乎并不为难,这个计策成功的几率并不算高。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学了个乖,早早的去何府偏厅等候。被叫过来一起相商的除了曹操之外,竟然还有陈琳。 等人都到齐之后,依旧是到内堂商议。 曹操掏出了截获的密信,当众人的面将信件拆开,依次传阅。 唐客心率直线飙升,这封信的内容他早已知晓,信上虽然为了保密未写收信人,但是都做了暗记,本是寄给封偦和徐奉两位中常侍的。 这两人都是太平道信众,家人也都在冀州,来信是要他们配合来京城的马元义,在太平道起事时一齐配合发动兵变,信中不乏威胁之意。 第9章 移花接木 这封信的内容除了日期,其他每一个字都是唐客亲手写的! 唐客算了算日子,距黄巾起义爆发的时间已不足1月,马元义此刻应该已经快到洛阳,下一步应该就要开始联络朝廷的内应了。 若是在此刻爆出自己和黄巾军有所牵连,后果不堪设想。 得尽快除掉黄巾军在京城的势力才行! “这是孟德截取到的一封密信,在回洛阳路上还遭遇了袭击,袭击者疑似宫里的太监,敢出宫袭击官骑的,就算不是中常侍,也是受其指使了,可惜信内没有署名。” 何进将信收回后递给了陈琳,“不过无伤大雅,你善于模仿笔迹,把信稍加改动,把张让加上即可,另外再模仿一封张让字迹的回信,就是信中引刺客埋伏的点要斟酌,绝不能在何府出事。” 曹操顺着他的话继续说:“这个自然,刚好将军您新修的美人洗浴池这几天完工,我们只要稍加透漏点讯息给陛下,他应该就会感兴趣,到时候我亲自带兵部署在美人池周围,放刺客进来后一举擒获,可谓万无一失。” “现在最麻烦的就是去哪里找信得过的死士带这封回信去完成任务。” 曹操点了点头,叹气道:“子由的计划就这一步最难,去哪找这么一队愿意冒着诛九族的危险去送死的人,这些人武艺还不能太低,不然都突破不了外围。武艺太高,又怕陛下有危险。” 陈琳脸色一阵煞白,“最可怕的是万一留下活口,后果不堪设想,除非找的人能完全不知道我们的存在,这样才安全。” 说完三人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了唐客,眼下连何进在内的其余三人都分了任务,这可是灭族的大罪,唐客不参与具体行动显然不能叫人放心。 这不是逼老子去找人么?你们仨都是当官的,就我一个野人别人也不知道我是谁,回头成事了大家一起分蛋糕,出事了就把我推出去背锅? 唐客疯狂吐槽的同时,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小心翼翼的说:“要么把回信给我,我去试试?反正京城中也没人认识我,出事了我就跑路。” 曹操不置可否的说:“何将军和我在洛阳多年,都没有合适的人选,子由新到,去哪里找这等人物?” 唐客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好含糊说道:“有几个冀州相熟的朋友,之前曹将军也见过,他们对十常侍恨之入骨,或许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也说不定。” “你那几个老乡?”曹操仔细回想了一下,狐疑道:“他们连我都躲,未必敢听你的干谋逆之事?” “把他们逼到绝路了什么事不敢干?这事还得何将军帮忙,将这几个人图形画影,满城通缉,让他们无法跟外界接触。” 何进和曹操虽然都心下疑惑,也没有再刨根问底,当即让陈琳书写回信给了唐客,又安排画师按照唐客的表述将马元义等人画了出来。 等一切安排妥当,唐客拿着信件便单独先离开了何府,直奔自己的宅院,乔装打扮一番,给脸上贴上了大胡子,包了个头巾。 在确定不会被认出来之后,才在信件上添上了封偦独有的标记,悄悄从后门溜了出来。 眼下没有比马元义一伙更适合当刺客的了! 太平道原来在洛阳的据点唐客都有数,但是连找了几个都已人去楼空,显然他们也提防自己叛变,提前做好了应对。 但这么庞大的组织,信息传输系统不可能短时间内全部更换,唐客将信件放到了封偦府邸对面茶楼的屋檐下,然后躲在暗处观察。 这里按照部署之前一直是封偦的信息传递点。 曹操的效率也很高,马元义等人的通缉令甚至已贴到了酒楼门口。 唐客一连蹲守了五天,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终于在午夜时分看到有人匆匆忙忙取走了信件。 唐客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心头大石,看来通缉令起到了一定效果,太平道还没有直接和封偦接上头,计划比想象中的顺利很多。 何进收到唐客的刺客已联系妥当之后,也开始着手准备寿宴之事,唐客因新到洛阳,干的又是性命攸关的勾当,何进特别关照,给了个采购的活,只要求其易容之后再入府行事。 唐客自己出入市井之中也怕被太平道的人发现,很爽快的就答应了要求,唯一不爽的点就是负责易容的师傅给他直接化成了一个麻子脸。 因预计寿宴皇帝要来,各项事情都纷繁复杂,规格也大大提高,不单要装裱皇帝赠的寿联,搭戏台准备唱戏和歌舞,还要备齐投壶、射箭、蹴鞠,甚至掷骰子等余兴节目。 采购也变得更加繁琐,除了菜品以外,名贵茶叶与醇香美酒自不必多说,还要精心挑选上等丝绸,以制华服,搜罗各式珍稀食材、时令鲜果,备得如同满汉全席。 何进还特地要求定制一些精美瓷器与金银器皿,每一件都要求流光溢彩…… 这对唐客来说工作量简直是巨大,饶是配了好几个家丁,依旧干得十分吃力,不过也是个捞油水的绝好差事,当然也免不得雁过拔毛、大捞特捞。 “唐公子,这是瑞丰绸庄送来的上等丝绸,请您过目,他们老板还捎来了一封信,想邀您过去详聊,正好给您也定制一套衣裳。” “这是悦来酒舍送过来的陈年佳酿,请您品鉴。” “这是……” 唐客躺在藤椅上,惬意的听着小厮的汇报,摸着夹满银票的请帖。 小厮看他一个个往怀里塞,知道今天这几单生意又成了,心里也美滋滋,他这十几两银子的跑腿费算是赚到手了,此时当然要趁热打铁,把压轴大礼送上。 “这是董家班的请帖,他们当红花旦董如云今晚想请您过去单独试戏。” 唐客闻言精神一振,顿时来了兴致,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抬脚就往门外走。 “赵小二,前面带路,今晚我要好好观摩一下如云姑娘的精彩技艺。” 董家戏班距离何府不远,两人行至戏班门口时,班主董大海正站门口张望,看到唐客顿时精神一振,大老远就笑容满面的迎了过来。 赵小二压低了声音说:“他们戏班已经三个月没开张了,咱们这单生意若是再做不成,恐怕就得解散了。” 他似乎生怕唐客压榨得不够尽兴,跟着提醒道:“这不他们眼巴巴的就想要这次祝寿登台表演的机会。待会您别轻易答应他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千万别不好意思。” 唐客自然心领神会,对董大海的招呼理都没理,大模大样走进了戏院。 第10章 酒色迷人 “快给唐公子沏茶!”董大海忙不迭的唤道。 唐客扫视了一眼,偌大的戏院里空荡荡的一个看客也没有,几个戏子无精打采的坐在前排椅子上发呆。 “茶就不必喝了,直奔主题吧,如云姑娘现在何处?” “在楼上,我给您引路。”董大海引着唐客快步上楼,走到拐角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两声:“如云姑娘,唐公子来了。” “请他进来罢!”说话之人声音清澈,引人遐想。 董大海打开门,在唐客后背轻轻一推,将其推入了房内。 房内一女子身着淡雅白衣,背对着门口。房间布置得温馨而雅致,一张古色古香的雕花大床占据了房间的一角,床上铺着柔软的锦被,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难道这就是我的圆梦大床房?唐客忍不住开始想入非非。 董如云转过身来,问道:“唐公子,不知你先想试哪一段戏?” 她的头上斜插着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眼含春水,清澈深邃,脸上肌肤吹弹可破,指如削葱,口含朱丹,腰若约素,起身时轻移莲步,摇曳生姿。 唐客不由得看得痴了。 “唐公子,唐公子?” “啊?”唐客揉了揉眼睛,还没反应过来。 董如云抿嘴一笑:“奴家是说,您想先试哪段戏?” “啊?试戏?随便吧。”唐客哪还有心思试戏,巴不得夜幕马上降临,共赴巫山之好。 “哎呦,咱们这可没有随便这出戏,要不奴家跟您唱一段《总会仙昌》吧!” 见唐客点头,董如云轻启朱唇,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她的嗓音如黄鹂出谷,清脆悦耳,说不出的婉转动听。 唐客一个看惯了现代歌舞影视的人,也不由自主地陶醉其中,只觉她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魄。 就在唱到高潮处时,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嗯?怎么不唱了?继续唱啊!”唐客半天才回过神来,催促道。 董如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缓缓走了过来,伸手轻抚唐客的脸颊:“唐公子,您来这可不单单是为了听曲来的吧?要不您先坐下,奴家陪您小酌几杯?” “也好,也好。”唐客走到桌子前坐下,狠狠掐了一下大腿,心里暗骂道:“唐客啊唐客,你TM干嘛来了,听什么戏,直奔主题啊!” 董如云满满倒了一杯酒,递到唐客嘴边,“公子请满饮此杯。” 唐客哪受过这种待遇,慌忙抢过酒杯一饮而尽。 董如云自己饮了一杯,又奉了一杯递给唐客,眼神无限悠远,“唐公子,想必您也知道我们店现在的处境了,只要您愿意关照,奴家今晚就是公子的人了。” 唐客骤然清醒过来,他此刻易容成麻子脸,董如云这种美女怎么会为了一单生意委身给一个长相丑陋的下人。 他将酒杯放回桌上,笑道:“姐姐,为了一桩生意把自己赔上,不值当吧?有话不妨直说,不然这杯酒,在下可不敢饮。” “公子小小年纪,如此多疑,真是少年老成。”如云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戏班目前的确有些难处,我们得罪了袁大人,若公子不肯襄助,恐怕这一班子人全都得饿死了。” “袁大人?哪个袁大人?袁绍?” “本初大人年轻有为,怎么会和我们一个小小戏班置气?是袁术大人看上了奴家,三番五次不能得手,老羞成怒,放出话说谁敢来我们董家班捧场就是和他袁家过不去,他们家四世三公,京城谁敢不给面子?” “那这么说姐姐还是位刚烈女子,那你现在……” 唐客话说到一半觉得不太礼貌,硬生生又吞了回去。 “这活人总不能给尿憋死,我们唱戏的下等人,身似浮萍,原不该和世家作对,袁大人眼下也无非想逼我去求他,奴家就偏不去,可眼下能替我们和袁家化解恩怨的,除了陛下,也就何将军了。” “所以你想趁唱戏这功夫,去求他们给你们两家和解?”唐客有一丝犹豫,这种场合让一个戏子去当面求旨意实在是大大不妥,弄不好既得罪何进又得罪袁家。 “我们这等人,哪敢奢求这个,这不也叫公子为难么?我们只求一个表演机会,圣上看了能唤一声好,那这件事就成了。谁会和圣上金口赞过的人过不去呢?” 董如云端起酒杯,轻身坐到了唐客身上,柔弱无骨的倚靠在他怀里,将酒杯端至胸前:“公子若是答应了,饮了此杯,如云可就是你的人了。” 唐客沉吟不语,有点犹豫不决,香玉满怀要说自己不动心那是假的,但是为了一个女子一来就得罪袁家风险也极大。 董如云看他神情,也不再劝,只是轻抬玉手,一杯又一杯的灌了起来。 唐客本来酒量就一般,也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君子,几杯酒下去面酣耳热,对这投怀送抱的美人再也把持不住,上下其手,什么利害得失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翌日。 唐客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他头痛欲裂,使劲甩了甩头,方才勉强睁开了眼。 精致华丽的床帐映入眼帘,身下的床铺宽大柔软,舒适异常,淡黄色的丝绸被盖在身上仿如无物。 他猛然惊醒,掀开被子一看,自己赤裸裸的躺在被窝里! “公子醒了?”如云正对镜梳妆,听到响动转过头来,满眼春意。 “你?我?”唐客有点语无伦次,自己穿越后的第一次就这么糊里糊涂没了? 如云抿嘴一笑,回过头去,低声说:“想不到公子昨晚放浪形骸,今早却变正人君子了。” “我放浪形骸?怎么可能,我比柳下惠还坐怀不乱。”唐客瞧她神情有点暧昧,十分的不对劲,伸手一摸脸上,光滑如玉,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果然已被取了下来。 “别摸了,昨晚睡觉我给你取下来了,真不知道好好一个美男子,非要装成麻子做什么?”董如云缓步走到床前,将挂着的衣服放在床前,伸手就欲扶他起来。 第11章 亲力亲为 “打住,我自己来。”唐客一把拿过衣服,塞被窝里三两下穿好,急忙走到梳妆台前把面具带上。 “得,昨晚上推都推不开,一觉醒来翻脸不认人了,公子放心,奴家可不是什么死缠烂打的主,咱们之间就是一场交易,只忘公子不要忘记约定,助我们戏班度过难关,董家班上下便同感大德了。” 她话得十分透亮,反而弄得唐客有点尴尬,讪笑着说:“姐姐放心,子由一定尽力促成此事,不过我戴面具这事,还请为我保密。” “公子放心,奴家如今也算是半个你的人了,自然不会泄露你的任何事情。”董如云似笑非笑的倚在床边,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显然是一夜没有睡好。 难道本少爷昨晚鏖战了一夜?唐客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哈欠。 “那就先告辞了,等有消息了我尽快和你联系。” “那奴家就敬候佳音了。” 唐客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董如云的房间,下楼时赵小二正趴在桌子上鼾声大作。 董大海来回踱步,眼圈发黑,显是一夜没睡。 他瞧见唐客下来,连忙迎了上来,近乎谄媚的笑着问道:“唐公子,昨晚休息得可安好?如云姑娘伺候得还满意吗?” “额,挺好的。”唐客颇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重重拍了几下赵小二的肩膀将其唤醒。 “哎呦,公子您醒啦,昨晚艳福不浅吧?嘿嘿嘿~” 唐客狠狠敲了他头一个爆栗,骂道:“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昨晚不过跟如云姑娘吟诗作对,畅聊了一晚上而已,不要加油添醋。” “是是是,是小的胡思乱想、胡说八道,我卑鄙,我下流!”赵小二接过唐客袖口偷偷递过来的几张银票,狠狠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唐客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董老板,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合适,略略点头便急匆匆往门外走,到门口时看到董老板小心翼翼的样子,又觉于心不忍。 “那个,董老板,多谢款待,贵戏班这个唱戏的水平,确实在水准之上,回头我一定向何将军大力推介。” 董大海抚住额头,深深作了个揖:“多谢唐公子,董家班上下不胜感激!” “公子,要我说也不见得真要向何将军推荐他们,反正便宜咱们占了,犯不着真为了他们去得罪袁术,毕竟咱根基还不稳。” 赵小二前脚刚出戏班,后脚就开始给董大海上眼药。 “你小子,矮子矮,一肚子拐。”唐客白了他一眼,吃干抹净就翻脸不认人这事自己可干不出来。 赵小二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说,默默跟在身后慢悠悠溜回了何府。 刚踏入府门,唐客便被一股热闹而又紧张的气氛所包围。 何府下人们正忙得不可开交,或忙着搬运着各式各样的珍奇异宝,或忙着布置象征皇权的黄色布景,忙碌却又小心翼翼,生怕有丝毫差错。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似乎也并非中土之物。 一人面如冠玉,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凡的英气。身材挺拔,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颇有贵族气质。深邃的眼眸仿佛能够洞察世间万物,正指挥着众人布置宴席场地。 他手执一幅精细的手绘图纸,细心比对每一处细节,不停和周围的人要求确保每一处装饰都能体现出何府对皇上的敬意。 唐客都看傻了,这人真是个人才啊! 曹操大老远就大声呼唤:“子由,子由,你到哪鬼混去了,怎么才来。” 唐客略微有点尴尬,说:“我这不给陛下挑戏班去了么,有个董家班挺不错的,故此耽搁了一会。” “嗨,戏班有什么好挑选的,唱来唱去就那么几出戏,董家班算不错的了,就定他们吧。” 曹操大踏步过来拉住那指挥之人的手说:“来来来,我跟你介绍,这是司隶校尉袁绍袁本初,负责监察皇太子及三公以下的百官,他们家四世三公,你想在洛阳城混得开,可得跟他多加走动。” 这袁绍较之曹操外在条件也优秀太多了!唐客心里暗戳戳拿两人比较,嘴里回道:“幸会幸会,在下唐客,字子由,还请袁将军多多关照!” 袁绍将手中图纸收了起来,笑道:“子由,你别听孟德胡说,我如今也不过跟他平级而已,他能帮你摆平的事,你用不上我,他帮不了的,找我可也没辙。” 唐客笑道:“袁将军这个位置含权量和含妈量都很高啊。” 袁绍错愕道:“含权量我懂,含妈量是什么?” 唐客解释说:“将军整天抓人治人,这些被抓的官员不都得背后骂娘么?” 三人相视一笑,曹操不由分说拉着两人就往外跑,非得出去吃饭畅聊,袁绍拗不过,再三叮嘱下人们小心谨慎,放缓进度,等他回来再赶工,还对各项事务事无巨细一一安排,把一旁等待的两人都看懵了。 唐客感叹道:“袁将军真是亲力亲为的典范啊!” 曹操却有不同的看法,“人不是全能的,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如果对安排的人不满意那就换一个人,那就换一个人来做就是了。” 唐客闻言颇有感触,也许这两位枭雄命运的齿轮在此刻早已转动,看待事物的方法最终决定了他们将走向何方。 这一顿酒席直至日落西山才散,三人都喝得烂醉,唐客到家后倒头便睡,又耽搁了一天,好在他第二天到时,发现赵小二已经把他早先同意的事情落实妥当。 连续两天的延误让很多活积压在了一起,剩余几天他每天都陷入了疯狂找补的状态,强度甚至一度让他觉得自己像是现代社会的职场牛马。 好在何进除了要求食材都必须要亲自检验外,对其他并无太多异议,董家班也顺利安排到位,董大海自是千恩万谢,还以董如云的名义再三邀请他前往听戏。 唐客一来觉得这事成得太简单,自己已经占了大便宜,二来觉得自己行为好像多少有点趁人之危,硬生生把到手的机会给推了出去。 第12章 帝后登场 转眼到了何进寿宴这天,唐客和其他宴席筹备人员提前一晚就住进了何府演练流程。 翌日清晨,众人就各司其职,早早在府内等候。 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府内逐渐热闹起来。 到了此时,唐客手头的活基本已经完成,他也没什么太多相熟的人,百无聊赖的拿了根筷子在手里转着消耗时间,手撑着脑袋强忍瞌睡。 半梦半醒之间,忽听耳边一声唱喏:“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唐客吓了一跳,顿时睡意全无,脑袋从支撑手腕上滑下,顺势跪倒在人群之中。 一声又一声传报,转瞬间,就到了门外。 唐客偷偷瞄了这对帝后一眼,忍不住心里感叹,这才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汉灵帝头戴皇冠,珠翠环绕,身穿一袭繁复精致的龙袍,袍上金线绣制的五爪金龙腾云驾雾,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破布而出,浑身透露出些许帝王富贵之气。 但他举手投足间,都显力不从心,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露出身体已被掏空的事实。 何皇后遍体绮罗,珠玉满身,和汉灵帝因衣着华丽透漏出的富贵之气不同,这些珠玉在何皇后身上,反而像是沾了这天生就该母仪天下的女子身上的光芒一样,成为了陪衬。 她年龄已近二十七八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非但绝色的容颜令人惊叹,清雅高贵的气质亦大放异彩。 唐客从她眼下的长相,已可推知她年少的时候是如何倾国倾城,风华绝代,不由得看得痴了。 “众卿家平身。”汉灵帝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此人是谁?好生无礼?”何皇后正欲一旁落坐,忽然看着唐客直勾勾的眼神,顿时有点恼怒。 “回娘娘,这人唤作唐客,是负责这次活动筹备事宜的。”何进眼见皇后动怒,连忙解释。 何皇后嗔怒道:“你如今也是皇亲国戚了,找人做事应该慎重一些,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招到府上来干活,也要考虑德才皆备才是。” 唐客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情形不对,慌忙低下头去,心里惴惴不安,不知何皇后会不会因此给自己贴上不好的标签。 汉灵帝劝道:“皇后不必动怒,我瞧这人除了脸上的麻子有碍观瞻之外,也没什么不好,人不可貌相嘛!” 说完转头看向何进:“我听说国舅新修建了一个美人洗浴池,不知完工了没有。” 何进躬身笑道:“回陛下,昨日刚好完工,眼下已经可以过去游玩了。” “嗯,很好,宴后大家一起去看看池子修建得怎么样了。” 唐客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被曹孟德说中了。 “谨遵陛下圣意,骑都尉曹操昨夜就已驻守在池边,静侯陛下御驾亲临。” “很好,曹孟德这小子每次办事都很周到,深合朕意!你先跟我说说这个池子有什么精妙之处?”汉灵帝面露喜色,明显有点迫不及待。 “陛下,这个水池是微臣特意为陛下建造的,美人那只是点缀,设计也巧夺天工,值得一看哪!” 何进面有得色,对池子的设计做了详细的说明。 “这美人洗浴池与其说是池子,不如说是小型水库更合适,池边每十步就有一棵杨柳树,树底下都有美人托盘侍奉。” “池水清澈见底,鱼儿任意遨游,如果是晚上过去,池底的夜明珠与夜空中闪烁的星辰交相辉映,池中水汽氤氲,轻纱似的热气缭绕上升,美人沐浴的曼妙身影,在朦胧水汽中若隐若现,宛如画中仙子,简直如仙境一般!” 古代的有钱人也挺会玩嘛!唐客心里感叹,这一天光人力物力就得花多少钱。 “很好,很好,朕已经迫不及待想去观看了。”汉灵帝听得频频点头。 何皇后笑道:“陛下,您这哪是去看水池啊,这分明是想去看美人洗浴吧?” “诶,话不能这么说,这也是你哥哥一片忠心嘛!尽快开席,吃完我们就出发。” “陛下有旨,开席!” “陛下,我们还搭建了戏台,戏曲节目都已经准备妥当,要不要现在让他们登台表演,咱们边吃边看?” “不了,节约时间,把戏台移到美人池去,待会在那边看。” “什么?这怎么来得及?”唐客忍不住脱口而出。 “大胆!掌嘴。” 何皇后语音刚落,汉灵帝身边一个太监闪身过来,结结实实扇了唐客一巴掌,速度快到唐客一个五品上竟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不会做事你揽什么活,找打!” 唐客火气顿时上来了,抬脚就想冲上去开干,袁绍不知何时已悄悄绕到他身后,用脚尖轻轻踩住,低头示意他暂且忍耐。 “算了,封谞,不要与他计较。”汉灵帝好整以暇的说:“待会等朕到美人池,要是戏曲还没准备好,朕就要他人头落地。” 唐客的火气一下被浇灭了,背后涌起一股凉意。 袁绍低声说:“子由,还愣着干嘛,赶紧带着戏子们前去准备,戏台能不拆的就别拆了,拿我的令牌带兵士直接整个搬过去。” 唐客醒悟过来,慌忙退下,一边调度兵士拆戏台,一边着急董家班的人,雷急火急往目的地赶。 汉灵帝等人悠闲的吃着饭菜,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好在美人池距离何府也并不远,几百士兵轮流换手,愣是提前把戏台提前搬到了池边堤上, 曹操和众士兵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没反应过来。 “子由你这可比戏文好看啊。”曹操看着抬着戏台东倒西歪过来的唐客一行,竖起了大拇指。 唐客没好气的说:“滚犊子,快来帮忙搭台,晚了我小命不保!” “哦!”曹操也招呼兵士过来帮忙,紧赶慢赶总算赶在汉灵帝到之前把戏台搭好了。 远处霞光万道,龙车凤撵缓缓行来,车辇上镶嵌的宝石熠熠生辉,流光溢彩,气势恢宏。车驾两侧金黄色龙旗飘扬,乐声悠扬,一派盛世繁华。 唐客浑身汗透重衣,在心里骂道:“这狗皇帝,老子早晚非得整死你不可。” 第13章 视死如归 等车架行至堤上停下,何皇后率先走到水边,双足浸入水面,弯腰用双手捧起一捧清水,又骤然松开,水砸在水面上,打破了水面的平静,泛起一片涟漪。 这回唐客总算没被眼前美色所惑,赶紧走到汉灵帝面前报告戏台准备情况。 汉灵帝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看了一眼戏台,诧异的说:“你小子可以嘛,做事很得力,效率蛮高的,狗头算是保住了,赦你无罪。” 唐客目光移向封谞,“既然陛下夸草民做事得力,那刚封公公刚说我不会做事赏的一巴掌,草民可就不敢领了,恳请陛下允许草民将这一巴掌还给封公公。” “这……”汉灵帝有一丝犹豫,宦官代表的是他的意志,还从没人敢在被自己近侍打了之后还提出要打回来的,何况封谞还是中常侍。 “草民在冀州时,常听闻十常侍位高权重,天下莫敢仰视,如果陛下为难那就算了,草民能理解。” 唐客话音未落,封谞已吓得跪倒在地,口中呼道:“请陛下下旨,奴婢愿意领罚。” 汉灵帝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复杂,“既然如此,那你也让人家打一巴掌,算两清了。” “诺。”封谞站起身来,走到唐客面前,低声道:“唐公子,请吧!” 就在唐客扬手欲打之际,何皇后突然开口:“唐客,你可知为官之道,需要和光同尘,你今日得罪封公公,以后混迹官场必然寸步难行,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冤家宜解不宜结这句话吗?” “啪!”唐客重重一巴掌扇在封谞的脸上,印出五个血红印子。 “草民也知道得罪了封公公,以后日子必然会不太平。”唐客擦了擦手,若无其事的说。 “可是谁要是与我为难,我既不会害怕,更不会忍气吞声。以德报德,以怨报怨,这就是我做人的原则。” 他的手也被震得微微有些发麻,这位封公公非但权势滔天,似乎还是一位武道高手。 何皇后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少年,似乎有点明白他为什么敢这么肆无忌惮的盯着自己看了,这人似乎根本不知道害怕为何物! “好了,事情过去了,你让戏班赶紧唱起来,朕下去和皇后去游玩一番。” 唐客下去招呼董大海安排董如云上台,自己就近站在戏台前观看,待会若是马元义等人真来行刺,离得越远自然越安全,也越没有嫌疑。 董如云在上面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她舞姿轻盈,唱腔婉转,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别样的韵味与风情。 汉灵帝本来在和何皇后水边逗乐,也被声音吸引,瞧见董如云姿态风流、仪容秀丽,又欲返回堤上观瞧。 唐客眼瞅着汉灵帝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仿佛嘴里忽然被噎了一个橘子,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身后。 唐客急速回头,堤畔远远走来数十名头带黄巾,身着黄袍的身影,领头之人十分熟悉。 马元义!他想干什么? 这么光明正大的来行刺让唐客有点始料不及,他预想过他们会采用一百种方式,但从没想到他们会直接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来。 唐客的瞳孔急剧收缩,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这边会故意放他们来行刺,所以装都不装了? 守在池堤上的将士数千人,竟然没一个人预警,似乎谁也不知道这队人马是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堤上的。 这自然是曹孟德的杰作,待他们越走越近,曹操似乎才反应过来,脸色大变,嘶声大喝:“保护陛下,有刺客!” 随着他的呼喊,大量侍卫以汉灵帝为中心,背靠池水,布下了一层层的半圆形防御网。 同一时间,如潮水般的兵马从四下涌向太平道众人,人喊马嘶声如雷鸣般四方应和。 凛凛军威! 仿佛连天地都在震颤,一阵狂风卷起,呼啸入耳。 马元义一行十分淡定,仿佛这一切与他们无关。面对守卫将士整出的浩大声势,连眉毛都不曾挑动一下。 这种程度的刺杀简直是白给,唐客的肾上腺素飙升!终于反应过来,这些人肯定只是诱饵! 唐客右手下意识摸向背后,手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 枪没带! 看着在无数人重重保护之下的汉灵帝,他松了一口气。 好在今天这种场合自己不许带枪,不然就现在不到十步的距离,自己不出手保护还洗脱不了嫌疑。 在他身畔的不远处的曹操,眼神一直死死盯着马元义,见士兵包围圈成形之后,大喝道:“速速拿下刺客,重重有赏!” 按理说此刻应该何进下令,但这位国舅爷似乎已经被眼前的局势整蒙了,商量计划时仿若虚怀若谷,事临头上了跟个提线木偶一般,一直在任由曹操自由发挥。 毕竟只是个杀猪的!唐客对其的表现下了定论。 马元义看着眼前无数正以他为目标飞速集结的强兵劲马,眼中毫无惧色,反而战意盎然。 眼前人如潮、马似浪,他和他身后的太平道教众却绝无半分退意! 唐客在这一瞬间甚至觉得他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压下了这满天风声、人声、马嘶声,甚至是所有人的心跳和呼吸声。 在这千军万马之中,这些人已是必死之局,却仿佛视畏惧如无物! 唐客忽然想起了若干年后曹植写得一句诗,用来形容这些为了百姓反抗朝廷的死士似乎也很贴切。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战鼓响起。 战马嘶鸣,金戈交击,一场实力悬殊的大战终于开启。 朝廷的侍卫同样奋不顾身,毕竟功名富贵近在咫尺,谁也不愿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唐客和其他文人一起被将士保护在了另一个半圈内,心念电转。 马元义在太平道中也算有数的高手,为什么大事在即,却要千里迢迢来洛阳当诱饵送死? 他百思不得其解,正思索间,不知被谁轻轻推了一下,一脚踩到了水里。 他浑身触电一般,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醒悟过来。 张楚来了! 第14章 成败一线 厮杀声越来越激烈,战鼓擂得震天响。交战处尘土飞扬,完全无法看到真实战况。 战团正在朝汉灵帝所在位置逼近,所经位置留下的尸体,似乎在昭告这场战事的惨烈。 得赶紧把封谞支走才行,不然她决计无法得手。唐客悄悄退到水里,趁众人目光都聚焦在马元义一行身上,悄悄从包围圈绕了出去。 汉灵帝全神贯注的盯着,初时还十分淡定,眼见战团越来越近,终于忍不住开口:“封谞,你瞧他们能杀过来吗?” “陛下放心,有奴婢在,他们伤不了您一根头发。” 封谞信心满满的回道,他话音未落,忽然一柄大刀从角落旋转飞出,直奔汉灵帝,所经之处如砍瓜切菜一般,砍下好几个人的脑袋。 “大胆!”封谞从保护圈中腾空而起,一脚将大刀踢了回去,顺势踩在兵士身上,兔起鹘落,直取马元义。 马元义举刀相迎,一连被击退好几步。 一直往前推进的战团在封谞加入之后终于停了下来,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封谞,留活口!”汉灵帝眼见局面已经稳住,大声呼喊。 在他身后,平静的水面上悄然泛起了一丝涟漪。 唐客趁混乱掷出夺来的刀,成功引开封谞后,又朝汉灵帝缓缓靠近。 他心中充满疑惑,原来张角让他写的密信都是寄给封谞,按理说封谞也是太平道教众才对,以封谞的身手和位置,此刻要杀汉灵帝简直易如反掌,怎么会反而转过来对付马元义一伙。 惨叫声不断响起,太平道徒众不断倒下。 就在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围攻马元义的战况时,异变陡生! “昏君,受死!”一连串清脆悦耳的声音从戏班响起。 一直在戏台上似乎被吓傻了的董如云,此刻犹如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宽大的戏服袖口中露出一柄锋利的短剑,董大海双手各执一面盾牌,横冲直撞在前面开路,两人配合直扑汉灵帝。 唐客霎时惊出一身冷汗,这个戏班可是他找过来的,要是汉灵帝出了事,自己非得被五马分尸九族诛灭不可。 侍卫们拼死挡在前方迎战,万军之中,董如云犹如一朵绚烂而危险的曼陀罗,剑法凌厉而精准,每一剑都从盾牌的缝隙中刺出,直指对手的要害,双方展开了短兵相接的殊死搏斗。 董如云在侍卫们的围攻中左冲右突,剑法越来越凌厉,剑光快如如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和侍卫们的惨叫声混杂在一块,血花四溅,眼见就将突破侍卫们的防线。 此刻守在汉灵帝身边的,除了何皇后,就只有几个宫女太监,以及一直仗剑守卫在侧的曹操,连曹洪都已经压出去围殴马元义。 “护驾!!”何皇后花容失色,几乎吼破了喉咙。 “逆贼休伤吾主!”唐客正想整个帅气的登场姿势和台词,曹操已挥剑迎了上去。 他剑法大开大合,每一剑都似蕴含着排山倒海之力,直逼董如云要害,但每次都被董大海的盾牌挡住,四周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锁定在这场生死较量之上。 唐客蓄力的手又偷偷放了下去,他内心有点矛盾,眼下拿下董如云固然是大功一件,也是洗脱嫌疑最好的机会。 现在看起来当初她委身自己换来进将军府表演的机会,目的就是为了刺杀皇帝,其心可诛。 但好歹和自己有一夜露水姻缘,属实有点下不去手。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平静的水面猛然炸开,水花四溅,一道翠绿的身影破水而出,直取汉灵帝! 其他侍卫都是背靠水面,听到声响方才有人错愕转身,腹背受敌下仓促结阵,用身体筑成人墙硬生生将汉灵帝等人团团护住,场面好些混乱不堪,人被相互推搡落水。 那翠绿身影如同一道流星,瞬间贯穿了人墙。 “哐当”一声,曹操被连人带剑击飞了出去,撞到一大片侍卫。 “陛下小心!” “还有刺客!” “速速回援!” 凄厉的叫声充满了惊惶、焦虑。 无数个声音合在一起,似是要在瞬息之间,传遍天地。 人未到,伞先至! 空气仿佛凝固了,汉灵帝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瞳孔不断收缩! 要成了吗?唐客停下了脚步,凝望着张楚手里激射而出的油纸伞,等待着见证历史的一刻。 伞尖已距离汉灵帝咽喉不过三寸,成败不过一线! 汉灵帝身边的太监终于动了,他手里一根长鞭甩出,如同毒蛇一般将伞缠住,一拉一扯,将伞硬生生拉得偏了三寸。 伞去势未绝,一连击倒好几个侍卫方才停住,插入了地面。 那太监手一抖,又是一鞭卷向张楚。鞭子还未伸直,就被张楚一脚踢在手腕处,将鞭子也踢得飞了出去。 局势瞬息万变,两人开始了近身肉搏。 唐客心里叹息了一声,知道张楚这次刺杀再难有什么机会了。 皇帝身边侍卫众多,出其不意或许还有一丝机会,一旦陷入短兵相接无异于慢性死亡。 对他而言,马元义死不足惜,但是张楚必须救。 “徐奉,情势如何?”封谞本已大占优势,但马元义等几个仅存的教众突然打了鸡血一般,用的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一时间竟缠得他脱不开身。 “公公放心,陛下无碍!唔~”和张楚交手的太监本就处于下风,分神说话间又被赶上来的董如云踢了一脚。 其他士兵围过来的越来越多,但是混战之中怕误伤了徐奉,一时半刻也插不上手,只得将两人团团围住,分出一拨人紧紧围绕在汉灵帝四周,切分成了一个8字型的包围圈。 这样下去形势越发对张楚不利,唐客心急如焚,加快了往前挪动的脚步,一把拔出了插在地上的油纸伞。 “子由,犹豫什么呢?还不速速救驾!这可是立功的大好机会。” 曹操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此刻虽然勉强爬了起来,却被卡在包围圈外挤不进去,只得将剑抛给了唐客。 “阻挡救驾者,杀!” 第15章 功亏一篑 “收到!”唐客精神一振,大喝一声:“奉骑都尉大人命救驾擒贼,尔等速速让开,阻我者死!” 他这句话声音虽大,但迅速就湮没在厮杀声中。 没有一丝迟疑,他挥剑就冲砍了上去,由于士兵都是背对着他,几乎被砍瓜切菜一般硬生生砍出了一个缺口。 “喂,你真杀啊?收着点。”曹操看得心惊肉跳,这些可都是禁卫军,谁知道回头汉灵帝会不会秋后算账。 与此同时,张楚一个鸳鸯腿将徐奉踢飞,顺势从周围士兵身上夺了一把长刀,长刀舞动得如车轮一般朝汉灵帝杀去。 董如云则转头攻向何皇后,试图分散防御力量。不过她显然高估了皇后在侍卫们心目中的分量,眼下保护大汉皇帝才是他们的首要任务,压根没几个人注意到皇后的危险处境。 何皇后吓得花容失色,再也顾不得形象气质,连连后退,慌乱之下脚底一滑,人不由自主向后栽去。 她一声惊呼,吓得闭紧了双眼。 没有想象中的摔倒在地,一人及时的搂住了她的腰身。 她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讨厌的麻子脸和撑开挡住了刺客利剑的油纸伞。 “皇后娘娘,得罪了!”唐客总算及时赶上了这一波邀功机会,将何皇后轻轻扶了起来。 “助纣为虐,该杀!”董如云一剑划过,将唐客脸上的人皮面具挑了起来。 虽然唐客瞬间就把面具戴了回去,但何皇后已看到了俊秀的脸庞,对这个危难之中救了自己的男子,厌恶感又减轻了几分。 只是刚刚他扶自己起来的时候手似乎往下滑还顺带捏了一把,多少有点大逆不道。 “这种危机关头肯定是无意的吧,应该是自己多想了,何灵思啊何灵思,你对他的成见实在是太深了!”何皇后拍了拍胸脯,及时纠正了自己错误的想法。 唐客对付董如云还占了点上风,还有空间观察了一下周边的作战情况。 张楚所经之处士兵一击即溃,瞬间突破了人墙。 “逆贼,天兵已至,还不束手就擒!” 正欲冲上前配合两人的董大海,被一杆投掷而来的长枪直接贯穿后背,枪尖从胸口透出,钉了地面,血液顺着枪杆流下。 封谞终于摆脱了马元义的纠缠,踩着人梯飞奔。 几个跨步就到了张楚身后。 张楚也已再次突破到汉灵帝跟前。 “护驾!护驾!”何皇后的声音仓皇失措,充满了绝望。 一刀斩下! 刀锋的光芒令汉灵帝额头发麻,双眼瞳孔不断放大。 “逆贼敢尔!”封谞一掌击向张楚后背,试图逼她回身自救。 张楚完全没有闪躲的意思,长刀去势不止。 眼见就是同归于尽的死局,“当”的一声,一柄油纸伞精准击在砍向汉灵帝的刀上,刀刃被一击两断。 唐客在侍卫的协助下终于击退董如云,及时救下了汉灵帝。 张楚顺势握住了伞柄,断刀去势不止。 封谞心中一松,总算没有让圣上殒命当场,蓦然眼角余光瞥见一柄剑直插自己太阳穴。 他人悬在半空,已避无可避,只能用另一只手硬接,手掌被直接贯穿。 他强撑着一掌仍击中了张楚后背,但力道已小了很多,张楚顺势用断刀划破了汉灵帝的脸,顿时血流满面。 正欲追击之间,一直在围攻马元义的曹洪已挡到了汉灵帝身前。 “狗皇帝,改日再取你狗命。” 眼见事不可为,张楚无奈的朝唐客恨恨瞥了一眼。 尽管唐客将自己易容成一脸麻子,仍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知道唐客是不想她和汉灵帝同归于尽,可是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后想要刺杀恐怕难比登天了。 “砰”的一声,伞近乎弹射似的撑开,一道猛烈的烟雾爆开。 “不要擅动,保护陛下。”唐客掩住口鼻,凭记忆的落点迅速冲到汉灵帝身前摆好了保护的架势。 众人一阵慌乱之后,烟雾逐渐散去。 张楚和董如云的身影皆已消失不见。 封谞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杀猪似的惨叫声,唐客那一剑洞穿了他的手掌,他强撑到现在都没有机会把剑拔下来。 “陛下受惊了,刺客跑了两个,抓了一个活口,其余皆已伏诛,这个活口请陛下发落。” 何进已从混乱中清醒过来,将曹操禀告的数据转述了一遍。 “朕,朕……”汉灵帝满脸是血,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何皇后大声喝骂:“审刺客这种事还需要陛下操心吗?快传御医。”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随行太医推了过来,又整顿军容,急急忙忙护卫汉灵帝返回皇宫。 唐客退到一旁冷眼观瞧,被抓的活口是马元义,对他极其不利。 这人过去与自己交情不浅,却在灵霄山居心叵测的挑起张角和自己矛盾,万一在这里再把自己在太平道当军师的事情抖落出来,恐怕自己也难逃一死。 而且曹操在遇到自己时也曾见过马元义,肯定能联想到自己和马元义之间存在某些联系。 “子由,发什么呆呢?”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趁乱溜之大吉之时,曹操走过来,眼神中有一丝兴奋:“还不快跟上大部队,你今日护驾有功,高官厚禄,指日可待了!” 唐客苦笑道:“我今日先是给了封谞一耳光,刚又一时情急刺伤了他,回头不被治罪才怪,还谈什么高官厚禄,还不如趁现在风紧扯呼。” “什么屁话,等那封信搜出来,十常侍一个个都得死,还怕他?” 曹操似笑非笑的看着唐客:“况且你现在就算想走也走不了,刺客的事情没有查明之前,在场干系人等都要被严加看管,连曹某也不例外。” 唐可心内一惊,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的问:“所以我们要被当嫌疑人一起关起来?” 曹操摇头:“那倒不至于,应该会把我们安置到某处封闭场所,由虎贲军看管,等司隶校尉查明真相了再论功行赏,论罪行罚。” “不过你不用担心,司隶校尉袁绍你已经见过了,虎贲中郎将袁术虽然与他不睦,但都是何将军的人,也是我们这次对付十常侍的中坚力量。” 第16章 扑朔迷离 曹操看出了唐客心中的疑虑,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关键在那位活口身上,他咬谁谁就得死,袁绍会让他开口的,说真的,我们让你找假刺客,你居然找来了真的,还真是出乎曹某人的意料,不过你还是要叮嘱他,紧紧咬住十常侍,不要波及到你才好。” 唐客仔细揣摩曹操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家伙十有八九是看出自己不太对劲,不过现在想让自己串通马元义去咬十常侍岂不是痴人说梦? 自己跟马元义早翻脸了,他十有八九要拉自己下水,怎么可能还配合自己去攻击别人? 唐客胡思乱想间,已有人前来传旨,令他和曹操、陈琳等人前往何进府上暂住,无旨不得擅离,等待接受调查。 唐客看着被绑得跟粽子一样奄奄一息马元义,内心越发不安。 翌日。 清晨。 何进正招呼众人吃早餐间,便有人前来传旨,令他率众人入宫觐见。 何进心内疑惑,按理说这种事情都是交司隶校尉调查,有结果后再呈报皇上,所以他才举荐袁绍任司隶校尉,力争可以把每次办案主动权握在手里。 “敢问公公,陛下还有伤?怎么会亲自过问此事?”曹操看出了何进的疑虑,拉着前来颁旨的公公一路送到门口,又悄悄塞了一锭银子。 “哎呦,曹将军,每次您都这么客气,可折煞奴婢了。” 那公公把银子收起,眉开眼笑的说:“是封公公怀疑昨天在场诸人中有刺客同党,所以奏请陛下亲自审理,眼下司隶校尉和百官早都被叫到承德殿商议去了呢!我看您也得早做准备,准备接受问询才是。” 曹操连声称谢,等送完公公,回座把事情一说,顿时把在座诸人都惹恼了。 “怎么把别人都叫过去了,独独把我们晾在这里?难道已经怀疑到我们头上了么?” 唐客心里有鬼,赶紧第一个跳出来,谋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先把国舅爷大腿抱紧才是眼前第一要务。 何进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说:“子由,依我看,他们可能只是怀疑你。” 其他人一起看向唐客,都一副深有同感的表情。 “怎么?想玩兔死狗烹啊?”唐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了一下尴尬。 曹操不置可否的说:“就算是狗,恐怕你也不是一条好狗,说说吧,这些刺客和你到底什么关系?” “跟我有毛线关系。”唐客小心复述着昨晚整理好的措辞:“实话跟你们说了吧,那个刺客的活口是我仇人,当初正在追杀我,若非将军恰好出现解了我的围,恐怕我早已命丧他手了。” “那他为什么配合你行刺?” “配合我个屁,我不过把你们给我那封信想办法给了他们,没想到他们居然来真的。” “那戏班呢?” “那就更无辜了,他们说戏班得罪了袁术经营困难,想争取这次表演机会,然后那个花旦陪我睡了一个晚上。” “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可不无辜啊!”曹操狠狠瞪了唐客一眼,那架势恨不得上来就是两拳。 “算了算了,如今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应对眼前的局面为妙,本来我们想对付张让一伙,结果张让没搞到,反而捅到封谞这个马蜂窝了。” 何进站起身来说:“先进宫会会他们吧。” 何进和曹操换了官服之后便启程赶往皇宫,一路上都身披重甲的卫士随行,手持长枪,胯下骑着清一色的黑色骏马,杀气腾腾。 唐客一路上忐忑不安,几次都有点想借机跑路,但都苦于看守太过严密没有机会。 虽然成功把自己绑到了何进这艘大船上,但是风险系数也还是很高的,何况还有马元义这个定时炸弹。 趁这会功夫,曹操给他分析了下局势,眼下宫内的中常侍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张让、赵忠为首的十常侍,声名狼藉,为百姓所不耻,所以何进虽然和他们有故旧之情,仍想除之而后快。 另一派便是以封谞、徐奉为首的清流派,这些人行事作风与十常侍大不相同,除了身体残缺其他完全是一副忠臣的行事作派。 但宦官的身份决定了他们很难被文官集团所接纳,“奉公”的价值理想又让他们难以与贪婪成性、阴险狠毒的十常侍同流合污,夹在中间日子并不好过。 何进并不想区分宦官集团势力的好坏,一锅端才是他的终极目标,但眼下铲除明显破坏性更大的十常侍才是第一要务,所以之前一直在想办法拉拢清流派。 过去这些自命清高的宦官对他屠夫的出身十分瞧不上,一直没有进展,最近在张让等人的打压下才不得不缓和了一下关系。 但眼下事情走向有点失控,阴差阳错下竟然先对上了封谞! 唐客听得暗暗咋舌,看起来这事跟自己推波作澜多少也有点关系。 两人闲聊之间,不知不觉已行至嘉德殿,殿门前的守卫执戈而立,面无表情。仿佛就是天崩地裂,他们也会不为所动。 等进入殿内,正好有人争论得面红耳赤,瞧见唐客一行进来,才一齐收了声,伸长脖子对着这边张望。 他们后面也都站着严阵以待的守卫。 汉灵帝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亦步亦趋的走入殿内,跪伏于地。 “平身罢。”汉灵帝挥了挥手,“今日叫你们来,主要是要司隶校尉就昨天朕遇刺一事进行问询,尔等要据实回答。” “是!”众人回复的声音整齐划一。 汉灵帝目光转向坐在前排的年轻男子,脸上的伤口仍隐隐作痛,眼中露出一抹寒光:“袁绍,你要仔细盘问,如果有刺客同党一定要把他揪出来,勿失朕望!” “陛下放心,本初定然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袁绍站起身来,手上拿着一本名册,慢悠悠从众人面前走过,每次经过一人便在名字上打了个叉。 直到经过唐客面前时,终于打了个大大的勾。 第17章 场景再现 “唐客,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要据实回答。” 唐客躬身说:“袁大人请说,子由不敢有任何隐瞒,” “虽然咱们已经认识过了,还是得例行公事,基本信息也需如实提供。” 袁绍示意身边文书做好记录准备,方才问道:“你是哪里人士?何时来的京城,怎么之前从未听说过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子由本是冀州人士,到京城不足一月,大人没听过我名字并不奇怪。” “昨天陛下让你先往美人池,你提前到的,怎么没发现那里埋伏有刺客?” “这……我着急搭建戏台,时间仓促,实在没有精力观察其他,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听说戏班是你找来的?那两个刺客跟你什么关系?” 袁绍说完眼神死死盯着唐客,神情有一丝紧张,毕竟这个环节是何进安排的,要是出了问题,谁都脱不了干系。 “戏班的确是我找来的,董家班是洛阳有名的戏班,我初到洛阳也没太多选择的余地。”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唐客耸了耸肩道:“我要是他们一伙的,混乱之时只要稍加配合,抑或是什么都不做,刺客估计早已得手了。” “这一点我可以作证,当时那个戏班女子欲对我行凶,若非是他,恐怕我早已遇害了。” 何皇后出言为唐客开脱,昨天混乱之中别人注意力都在汉灵帝身上,只有唐客在危难之中救了她,令她大为改观。 袁绍严肃的神情立马变得恭谨起来,“既有皇后娘娘作证,那肯定是没问题了。” 转头又问唐客:“封公公说你不但放走了刺客,还用剑刺伤了他,还阻碍追击凶手,此事可属实?” “封公公这是公报私仇。”唐客斩钉截铁的说。 袁绍眉毛一挑,整个人似乎都精神了一些:“何以见得?” “昨日我打了封公公一巴掌,他想必怀恨在心,是以明知我伤他是为了救陛下,还故意颠倒黑白。” “你救驾和刺伤他有何关系?” “他那一掌下去,刺客固然非死即伤,可陛下必然也要遭那刺客毒手,依我看,封公公恐怕才是那个刺客同党罢!” “放肆!” “竟然污蔑封公公,真是狡诈之徒!” 朝堂上如同炸开了锅一般,有的窃窃私语,有的跳出来帮封谞指责唐客,更多的沉默不语,一言不发,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肃静!”汉灵帝的脸色越发严肃,脸色阴沉得可怕。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汉灵帝往前挪了挪身子说:“袁绍,你接着问。” 袁绍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忽然变得无比锐利深沉,可至深处却又透露出一股希冀和欣喜。 “你可知封公公位居中常侍,深得陛下信任,他若想行刺,机会何其之多,何必去勾结外人,更可况他位高权重,怎会去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唐客刚趁乱仔细观瞧,站队封谞的人很多,想整倒封谞的人似乎也不少。 他理了理思路,继续说:“封公公若自己行刺,定然小命不保,还连累家人,一身荣华富贵化为流水,他怎么会做如此蠢事?” 说完清了清嗓子,又说:“若说位高权重,封公公比赵高如何?” “大胆狂徒,你自己不清白,还敢往我身上泼脏水。”封谞和徐奉从殿后走了出来,封谞手上还缠着绷带。 场面陷入了死寂,安静到似乎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出来。 在唐客来之前,汉灵帝已组织群臣开展了一波是否有人勾结刺客行刺的讨论。 有怀疑唐客、陈琳、蒯越的这几个外来人的,有怀疑曹操这种近身护卫表现不佳的,但绝没有人怀疑封谞,因为太不合常理。 可当唐客把赵高抬出来时,这个不合理的事似乎就不是绝无可能了,因为类比的话,封谞无论权势、受信任程度都比不上赵高。 但是人家赵高不也弑君了么? 唐客盯着封谞的眼神中毫无惧色:“唐某只是依据事实说话而已。” 封谞大怒:“什么事实?你一出现陛下就遇刺,若非你出剑伤我,那个刺客早就毙于掌下。何况你明知伞是他的武器,还把伞送回刺客手上,助她用邪术逃走,你分明是居心叵测,有意为之。” 沉默许久的汉灵帝终于开口:“唐客,朕看得明明白白,封公公的确是拼死护驾,若非是他,恐怕朕早已遇害了,你今日若是不把话说明白,哼哼!” 他话虽然没有说全,但是充满了威胁。 “陛下,当时情况混乱,大家都看不明白,请给草民安排几个侍卫配合一下,容草民为您场景再现。” “什么场景再现?你自己挑人便是。”汉灵帝虽然一脸懵逼,还是饶有兴致的作了安排。 唐客谢恩后,便从左右拉了三名卫士过来,指挥一人躺在地上,中间一人拿剑做出欲刺的动作,最后一人在持剑人背后比出击掌的架势。 “陛下请看,此三人与当时情景类似,假使持剑人是刺客,出掌人是封公公,当时如果草民不用伞击断刺客的剑,封公公一掌击中刺客后背,结果会如何?” 汉灵帝倒吸了一口凉气,以这个态势来说,封谞一旦击中无疑会助推刺客的剑刺得更快更狠。 “而且就算剑被我击断,短剑尚且划到了陛下脸上,若是封公公再助推刺客一掌,恐怕……” 唐客的话戛然而止,但意思很明显,若非我唐某人及时出手把你打伤,此刻你封谞早就成了刺客的帮凶了。 封谞越听越气,他本来准备大张旗鼓兴师问罪,没想到被唐客三言两语就把矛头指了回来。 众大臣对唐客的分析也深以为然,看向封谞的眼光有些异样,有些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汉灵帝从龙椅上站起,缓缓走了下来,叹气说:“封谞随侍多年,朕是信得过的,你们双方都有道理,危难之中,也都有救驾的表现,真是叫朕为难。” 第18章 前尘往事 “陛下,这事好办,不是还有一个活口么?让司隶校尉严加审问,自然真相大白。” 何皇后语音未落,封谞就提出了反对意见,“司隶校尉袁绍和唐客都是何府的人,恐有偏袒,十分不妥。” 何皇后脸色骤变,嗔怒道:“你这是怀疑我们何家?” “奴婢不敢,何将军自然与此事无涉,但此案干系人并不适合介入调查。” 封谞的话并无不妥,汉灵帝点了点头,问:“那依你的意思,谁审合适?” “蹇硕中正良直,可以担此重任。” 何进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倒是打的好算盘,谁不知道蹇硕跟你一个鼻孔出气。” 他这话让自认为公正得当的封谞当场破防,两人当即就在朝堂上争了起来。 这双方都是权贵,其他人都识趣的退到一边,生怕引火上身。 “肃静!”汉灵帝喝止了众人,走到一须发皆白的老臣面前喝问:“杨赐,你身为太尉,当此大事怎么一言不发,你说说此案交予谁审理合适?” 杨赐颤颤巍巍的回道:“陛下,依微臣看,司隶校尉袁本初四世三公,累有名望,又身居其职,审理此案责无旁贷。蹇硕这人虽然身份卑微,但为人正直,心思缜密,正好可以协助袁本初更好的完成任务。” 唐客心里暗想:“别人问你A还是B,你给回了个A和B,真是个老滑头。” 汉灵帝显然对他这和稀泥的态度十分不满,直接开怼,“你这是什么屁话,双方一起审,出了分歧听谁的?你就直接告诉朕,你觉得谁来主审合适?” 杨赐还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继续回禀:“微臣觉得,不如就安排两人合审,然后再单独安排一人监审,臣举荐中常侍张让担当此任。” 汉灵帝大喜:“这还算句人话,朕也觉得张常侍的确最适合不过了,各位意下如何?” 何进和封谞面面相觑,张让和他们两边都不太对付,真让他监审不死恐怕也得脱层皮。 不过两人谁也没有反对,毕竟张让和双方都没什么特别的交情,也安排了自己的人,总比对方单独主审要好,小心一些至少不会吃太大的亏,何况汉灵帝也首肯了。 “既然你们都不反对,那就这么定了,即刻着尚书台拟旨,限期半个月,务必要查明实奏。” 从皇宫出来的路上,袁绍和曹操都在积极向何进进言,只有唐客忧心忡忡,默然无语。 他虽然带了面具,但名字没改,届时只要和马元义当庭对质,曾经在太平道当过军师的事非得露馅不可。 行刺他倒不担心,虽然疑窦丛丛,但何进等人和自己同坐一条船,自然会想办法把自己也摘干净。 可黄巾起义一旦爆发,他这个曾经为太平道立过大功的前军师属实是生死难料。 何进等人对蹇硕似乎也十分忌惮,从他们激烈的讨论内容可以听出,蹇硕可以用一些非常手段,逼犯人说出一些他想知道的内容。 这个对唐客来说倒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大记忆恢复术在古今中外都不少见。若是换平时他肯定毛遂自荐去给马元义来一遍满清十大酷刑,帮这位背叛自己的“好兄弟”好好改造一番。 眼下投鼠忌器,只能强忍着不吱声,默默当起了小透明。 等袁绍和何进分头行事时,唐客因与刺客有近距离接触或交手经验,被袁绍叫到治所详细描绘了张楚和董如云的相貌,画影图形全城通缉后方才放他离开。 按照规定他和封谞都是涉案人员,应该回避,所以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他也没起,直到曹洪过来拽他去廷尉署,才不情不愿的从被窝里钻出来。 曹洪一路上还不断催促,一问才知道是封谞坚持要旁听,众人拗不过,折中之下何进干脆把唐客也安排了进来。 等唐客到廷尉署时,其他人已商议多时,大体的审判策略都已经敲定了。 袁绍和蹇硕坐在堂上,张让在一侧设了一个旁观座位,何进和封谞相对坐在两旁,后面还各自站了一帮子亲信。 唐客心里嘀咕,就你们这针锋相对的架势,这案子能好审就有鬼了,他悄么溜的站到了何进这边最靠后的位置。 等马元义被带上来时,那惨状让唐客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昨天被抓住时身上伤口也不少,但大多只是外伤,对一个练武之人来说完全是可以自愈的程度。 但此刻不单双手双脚都带着铁链,整个身体都被竖直死死绑缚在冰冷的铁架上,脸庞苍白而扭曲,浑身上下虽大多数伤口已结痂,仍有一些伤口不断渗出血迹。 这些都昭示着他已经经历了酷刑的折磨,身上弥漫着绝望与死亡的气息。 唐客深吸了一口气,与马元义从相识到相知,再到反目的种种过往,如同走马灯一般从脑海中闪过。 他们第一次相见,马元义也是这样带着镣铐,正遭受押送军士的鞭笞。而自己刚取得张角的信任,意气风发,带着一队人马前往青州传道。 如果不是自己在那一刹那间的不忍,这个因反抗朝廷暴政而奋起反抗的人,当年应该就已被押往洛阳枭首示众。 为了救他,太平道一众教徒全部战死,自己也负伤十余处,一介书生,背着他走了二十多公里,好几次都昏死在路上。 那日到达灵霄山底时,正是黄昏。 自己站在山前,说这里以后会成为太平道的根据地,而自己,会成为这腐朽大汉的掘墓人。 那会的他只是微笑听着,两人就地而坐,感叹着生命的伟大和自己幸存的侥幸,等待着其他人的接应,笑声传遍了整个山谷。 自那以后,两人都在为太平道壮大的事奋力奔波,这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 他经常独自一人,在灵霄山底迎自己平安归来,他远远望见自己策马归来时眼中亮起的光华,一度让自己说出了那句话。 “你我兄弟,永不相负!” 那时的自己意气风发,总以为人生既已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如今两人再度重逢,他又戴上了铁链。 只是早已物是人非,两人的关系早已如昨日黄花。 第19章 人性弱点 “堂下何人?” 蹇硕一拍惊堂木,大声高喝,将唐客从记忆中拉了回来。 马元义不屑的啐了一口,冷笑道:“不过是想杀昏君的万千百姓中的一员而已,既所谋不成,何必还要问姓名?” “大胆,一介草民,也敢妄言代表万千黎明百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简直是自寻死路!” 马元义目光如炬,看向蹇硕的眼神毫不退缩:“我自知此行凶险,但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那些无辜受害的百姓,我义不容辞!” “一派胡言!你所谓的‘天下苍生’‘无辜百姓’,不过是你这等狂徒行刺的借口罢了。陛下乃天命所归,你胆敢行刺,便是逆天而行,就不怕遭天谴吗?” “若真有天谴,也该先劈十常侍这些狗娘养的阉人,劈不到咱头上。” “大胆,掌嘴。”蹇硕眼瞧着张让和封谞脸色越来越难看,老脸终于有点挂不住了,冲下去左右开弓就是十数个耳光。 何进一方乐得看戏,嘴角上扬都快压不住了。 “蹇公公,我们是来审案的,犯不着和一个死囚置气。”袁绍也拿惊堂木狠狠拍了一下。 蹇硕点了点头,掏出一张纸巾擦拭干净手上的血迹,才继续追问:“你为了一己私欲可以自己送死,难道连九族都不顾了吗?” 马元义笑得更加放肆:“昏君暴虐,在下早已家破人亡,孑然一身,哪里来的九族?” 蹇硕闻言,眉头紧锁,他没想到这个刺客竟如此冥顽不灵。气得脸色红白交替,手指轻轻敲打着审讯桌面,思考如何打破刺客的坚韧心理防线。 难道一来就要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给他来一套重刑? “这种人,不大刑伺候是不会招的,蹇公公,听说你这方面很在行,要不下来给大家表演一手?” 袁绍的话语气充满了戏谑,他身为司隶校尉,审问这种高级犯人本是他的主责,蹇硕不过是一小黄门,一来就越俎代庖令他十分不爽,此刻看到蹇硕吃瘪,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在心里暗暗称快。 他这话相当于把蹇硕架起来烤,蹇硕和他合审此案,在这件事上两人地位是平等的,要是蹇硕亲自下场用刑,那就是把自己放到了衙役的位置,心理上就先输了一筹,要是不用刑或者用普通刑罚,面对这种顽固分子恐怕没什么太大作用。 “蹇公公,要不您先歇歇,让曹某人试试?”曹操眼看陷入了僵局,自告奋勇站了出来。 “也好。”蹇硕自知再问下也没什么结果,感激的看了曹操一眼,返回了座位。 等曹操过来审问的时候,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他先是向主审和监审的三位各行了一礼,然后快步走到刺客面前,仔仔细细将马元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他面容严肃,一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看得马元义心里发毛。 “你既然敢来行刺陛下,也算是有几分胆色。古往今来有胆量行刺君主的不多,但凡做了这件大事的,专诸、要离、荆轲之流都在史书上留下了名字,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曹操似乎早已猜到这个问题不会得到回应,自顾自又说:“盖英雄豪杰,都好一个‘名’字,难道你就不想青史留名,供后人知晓你的事迹吗?” 唐客心里一惊,这曹孟德对人性拿捏得死死的,马元义这种人,你威逼毒打他未必屈服,但绝逃不过一个“名”字。 “马元义,想不到史书上竟然也能有我这么一号人物。”马元义炽热的眼神中满是自豪:“死了也算不枉此生了。” “其实你也可以不死。”曹操循循诱导:“只要你说出受谁指使,同党下落,我可以奏请陛下既往不咎,饶你不死。你年纪轻轻,正是大有作为的时候,何必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所谓理想白白送死呢?” “真的?我犯下这等大逆不道的罪还能赦免?”马元义眼神中满是怀疑。 曹操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说:“当然,你又不是主犯,只要把幕后黑手交代清楚,这都不是问题。” “以何为据?” 曹操毫不犹豫的掏出腰间佩剑,扯住自己一把头发,“嘶”的一剑切下一把,说:“曹某人今日割发代首以为凭证,若是阁下交代出幕后凶手,我不能保全你性命的话,我的这颗脑袋就是你的了。” 唐客挠了挠脑袋,略微觉得有点尬,割发代首确实在古代很有说服力,但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历史上曹操这招应该也没少用,多少有点掉价。 更何况他一个骑都尉,有什么资格赦免钦犯死罪? “好,爽快。”马元义耷拉着的眼皮抽动了几下,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指使我的人,眼下就在堂上。” 众人面面相觑,看彼此的眼神里都有了一丝戒备之色。 唐客心里更是咯噔一下,自己带的这个麻子脸面具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他认出来。 “是谁?”曹操往前跨了一步,追问道。 马元义勉强抬起手指,从众人脸上一一划过。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成了一块巨石,沉甸甸压在每个被指到的人心上,氛围紧张到了极点。 “是他!” 手指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张让身上。 唐客松了一口气,脑海中蹦出系统提示音:“任务铲除十常侍目标已锁定,任务失败警告!!” 蹇硕神色古怪的看了张让一眼,低声喝骂道:“混账东西,死到临头,还敢出言污蔑张公公。” 谁都听得出他这句话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他偏还要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想要冲过去揍马元义,却被曹操拦了下来。 “蹇公公,不管他是不是污蔑,咱们如实禀明陛下就是了,陛下自有公断。” 蹇硕冷冷看着曹操,瞳孔收缩,“你想替他出头与我和张公公为难?” 提到张公公时,他还特意加重了音量。 曹操的眼神没有丝毫的退让,死死盯着蹇硕,一字一句的说:“不敢,不过卑职既然答应了他,就一定要护他周全,不存在替谁出头。” 第20章 用刑高手 “好好好,好样的!”蹇硕转头看向张让:“张公公,你怎么说?” 张让一直隔岸观火,等到马元义指认到他身上后,对蹇硕上蹿下跳的一番表演也只是冷眼观瞧。 直到蹇硕点名问过来,方才打了个哈哈说:“我没什么意见,这马元义身犯不赦之罪,他的话不能全信。当然也不可不信。依我看,还是请主薄做好记录,如实禀告陛下为宜。” “也好,小子诶,污蔑朝廷命官罪过可也不小,你若有真凭实据就赶紧交出来,若是没有,咱家非活剐了你不可。” 蹇硕就差把“赶紧把证据交给我”这句话写在脸上了,张让心里没鬼,反倒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自然有真凭实据。”马元义扫视了众人一眼,徐徐道:“要我交出来也可以,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自然双手奉上。” 蹇硕冲上来,一把拧住他的衣领:“什么条件?” “即刻起大开城门七日即可!” 蹇硕缓缓松开了手,摇头道:“开城门七日,可就连你的同党一齐都放走了,这我可作不了主。” 马元义嗤笑道:“做不了主,就请一个能做主的过来谈。” 开城门放走刺客这件事没有汉灵帝同意,在场众人自然谁也不想去揽这口黑锅,曹操立即吩咐左右将马元义带了下去。 蹇硕看了封谞一眼,后者朝何进努了努嘴,蹇硕心领神会,走到何进面前说:“兹事体大,请将军定夺!” “这……”何进面带犹豫,马元义手里的证据无非就是那封假冒张让字迹的信件,且不说这信能不能扳倒张让,至少眼前在他得势的时候不适合正面开战。 忽听身后传来唐客的悄声耳语,他不及细想,立刻复述了出来。 “此人胡言乱语污蔑张公公,哪会有什么真凭实据,依靠我看纯想拖延时间而已,万万不可轻信。眼下还是先紧闭城门,抓紧搜补刺客,至于要刺客手里的证据,蹇公公你是行家里手,就不必我多说了吧。张公公你的意思呢?” 张让对何进的话显是很承情,笑道:“国舅爷发了话,我们谨遵命也就是了。” 三方势力有两方同意,蹇硕自然也不好再提其他意见。 封谞一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此刻终于慢悠悠的开口:“如果蹇硕问不出话,拿不到证据呢?陛下亲自交办的案子,期限还只有半个月,咱们可不能打马虎眼。” “如果三天内拿不到证据,我们就奏请陛下开城门。” “那就这样定了。”得到何进这句话,封谞满意的站起来,毕竟先试试蹇硕的手段也没什么不好。 为了保障审讯过程中没有猫腻,蹇硕的刑讯过程也被要求在众人观看下进行,除唐客主动申请跟曹操带人出去全城搜捕之外,其他人跟着蹇硕去了廷尉诏狱。 要引导在洛阳解封之前对马元义用刑,唐客是存了很大的私心的,张楚算是半练武半修道的存在,解不解封抓到她的几率都很小,逃离洛阳只是时间问题。 马元义着急解封,无非是想尽快传递刺杀失败的消息,让张角早做准备而已。 他把张让的信件公诸于众,真把张让整倒了,对唐客并无什么好处,搞不好因为还把自己那个烂计策评分顶上去了,搞得自己武力值还得掉。 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求存,武力低可是大忌。 对他背刺自己的事,唐客也一直如骨鲠在喉,好好地兄弟说翻脸就翻脸了,一点过渡缓冲的事件都没有,属实令人莫名其妙。 蹇硕既然是用刑好手,让他给马元义好好净化一下心灵是非常有必要的,虽然自己不太敢看,但是光凭想象已经可以猜到他的十八般武艺是如何狠辣。 毕竟这个时代的酷吏们已经可以创造出“请君入瓮”这类成语了。 唐客跟着曹操一路来到城北,曹洪早已奉命将数百缇骑集结于城北,整装待发。他们身披红衣黑甲,手持长枪,腰间悬挂着锋利的短刃,浑身透露着阵阵杀意。 缇骑算得上是东汉时期骑兵中的精锐,非但骑术精湛,武艺高强,对朝廷的忠诚度更是毋庸置疑。 曹操亲自披挂上阵,身着银甲,手持利剑,立于阵前,高声喝道:“将士们,今有乱党意图行刺陛下,危害社稷。尔等身为天子亲卫,当誓死捍卫皇权,诛杀叛逆,以正乾坤!” 缇骑们齐声高呼:“誓效死力!诛杀乱党!”声音震天动地,回荡在洛阳城的上空。 曹操压低了声音对唐客说:“子由,我和子廉兵分两路开展地毯式搜索,子廉做事毛躁,万事都由你做主,务求尽快将刺客同党缉拿归案,一来彻底洗脱你的嫌疑,二也可断了马元义的念想,让他尽快把那封信交出来。” “兄长放心,啥事我都听他的也就是了,回头抓不到人,你可不能赖我。” 曹洪心领神会,现在唐客也算是行刺案的重大干系人,在案件一锤定音之前,盯着他和逮到刺客同等重要。 “说的什么混账话。” 曹操见唐客没有反对,一声令下,缇骑们迅速分散成两队,两人各率一队奔赴洛阳城的各个角落,开始了地毯式的搜捕。 唐客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什么叫做扰民,城中百姓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纷纷关门闭户,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也有一些好事者悄悄打开窗户,偷窥着外面的动静。唐客骑着战马,威风凛凛地穿梭在街道上,遇到觉得可疑的就入屋搜查。 看着被查者恐惧的目光,感受着权力带来的掌控他人的快感,这种快感虽不似皇帝那般极致到可以掌控着大汉所有子民的存亡绝续,但在眼下他看向的每一个人,都仿佛是站在神的视角! 搜捕行动持续到了深夜,但张楚和董如云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踪迹全无。 缇骑们虽然疲惫不堪,但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他们知道,刺客一日不除,洛阳城就一日不得安宁。 但这位孟德大人临时委托的领头人对寻人似乎也没什么章法,遇到家中有年轻貌美女子的,就非要亲自上去搭讪耽误时间,遇到年老体衰的,就请曹洪细细盘问。 反而那些看起来非常可疑的,都直接带过,生怕多耽搁了一秒钟。 第21章 青楼重逢 次日清晨,旭日初升,阳光洒遍了洛阳城。 唐客又率队上街开始满世界溜达。 街道两旁店铺又开始营业,百姓们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忙碌,前一晚的刺客搜捕事件沦为谈资,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听说昨天缇骑倾巢而出,追查了一天一夜的刺客?” “是啊,我也听说了。说是大前天有刺客行刺陛下,好几个刺客逃脱了,眼下正藏在洛阳城中呢!” “不知道那刺客最后有没有被抓到?” “谁知道呢?不过既然出动了缇骑,那刺客肯定跑不了。” 百姓们对这场搜捕行动的议论传入唐客的耳朵,言语之间充满了期待和好奇。 看来国人喜欢八卦是几千年就流传下来的优良传统没跑了! 唐客一边感叹一边思索怎么消耗今天的搜捕时间,根据昨天袁绍那边传来的线报,马元义已经被蹇硕折腾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却始终不肯交代同党的位置。 这说明张楚眼下还在洛阳城中,逼的太紧很容易真的暴露位置。 “这位壮士,你看到过这两个人吗?” “老伯,你看到这两个人吗?” 缇骑们拿着张楚和董如云的画像,向路过的行人不停询问道,得到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摇头回应。 “子由,我觉得这样没什么效果,太招摇了反而容易引起刺客警惕,而且咱们缇骑好歹也是中央军,这样当街一个个去问人多少有点掉价不是?” 曹洪对唐客大张旗鼓的搜补很不容易为然。 “浅薄,咱这是发动群众的力量懂不懂?”唐客嬉皮笑脸的指着手里的画像向屋顶的偷偷开窗观瞧女子询问道:“小娘子,有没有见过这两个刺客?” 回应他的是“砰”的一声关窗声和曹洪无奈的眼神。 “这人我好像在怡红院见过。” 就在唐客想给曹洪来一堂正式的思想教育课,一名老头眯着眼凑过来仔细看了看,指着董如云画像说道。 “你确定是见过不是睡过?”唐客狐疑的看着这个看上去就不太正经的老头。 不等他回话,一老太婆冲上来揪住他耳朵就骂:“好呀,你个挨千刀的,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你还有钱去怡红院?” “哎呦,哎呦,松手,我没去,我就是在门口瞅见的,你轻点……”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唐客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曹洪望着唐客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试探着问:“子由,你不会这个关键时刻还想着去青楼找乐子吧?” “当然不会,我可是正经人。”唐客义正言辞的回道:“现在立刻整理队形,护送本少爷去怡红院找线索。” “……” 当唐客率队到达这传说中的销金窟时已是晌午时分,他先是正儿八经的安排人手将前后门都围住,这才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曹洪在悄悄在打听了一下消费金额后默默放弃了一起进去的想法,以防止刺客脱逃为名驻守在了门口。 唐客刚跨过雕花木门,早有老鸨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引路。迎面而来的是一股龙涎香的馥郁香气,瞬间拂去了不少疲惫。 院内大红灯笼高挂,尽管还是白天,已然烛光摇曳,将四周映照得如梦似幻。轻纱幔帐随风轻摆,如同云雾缭绕,既遮掩了几分春色,又增添了几分神秘。 “这位爷,看您面生得很,在这有相熟的姑娘吗?要不要我给您推荐推荐?”老鸨子早已看出唐客来头不小,小心翼翼赔着笑脸问道。 “没有,我头回来。”唐客扫视着阁楼上一排身着薄纱长裙、笑容满面的女子,问道:“你们这里的头牌是谁?快给爷我引荐引荐。” “得嘞,您跟我来。”老鸨引着他直奔阁楼上一间包间,房内装饰奢华无比,墙上挂着几幅颇有意境的字画。 房中间的圆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背对着门口,纤手轻扬,热水如丝般注入茶盏,茶香四溢,冒出的热气袅袅上升,似乎连房内空气都变得柔和而温润。 “爷,这是我们新到的头牌,您还满意吗?” “嗯,好。”唐客虽然还没看到她的正脸,光看背影就已经神驰神往了。 “那您先进去坐坐。”老鸨子识趣的退了出去,将门轻轻关拢。 “想不到这风月场中,也有姑娘这般人物!”唐客大摇大摆的走到桌前坐下,端起茶杯就喝。 “我也想不到唐公子这般人物,也会来这风月场中,真是世风日下。” 这熟悉的声音传入唐客耳中,令他一口水呛住喉咙,差点没缓过气来,剧烈咳嗽了好几声方才慢慢缓过来。 董如云此刻的脸已经易容到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样,唯一不变的是她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 她易容后的轮廓依旧柔和而完美,让人心生涟漪。 就在唐客欲放下茶杯之时,她袖口滑出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 唐客在她出手那一刻终于有所察觉,眼神一凛,手中的茶杯掷出,茶水化为一道流光,向董如云面门洒去,同时身形暴起,如同虾一般的反弹退了开来。 “嘶!”茶水被董如云堪堪避过,撒在她身后的屏风上,留下一片水渍。 董如云身形轻盈一转,顺势接住了茶杯,同时短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取唐客的要害。 两人间的战斗,就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悄然展开,没有兵器的对撞,只有拳脚交击的细微声响,以及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唐客武艺稍胜一筹,虽吃了没兵器的亏,但每一次闪避与反击都恰到好处,不给董如云丝毫可乘之机。任她如何变换攻击角度,都难以找到突破口。 两人你来我往,斗得难解难分,但彼此都心照不宣地控制着战斗的声量,以免惊动外面的缇骑与宾客。 “哐当!” 随着一个茶杯掉在地上,门外传来老鸨疑惑不解的声音:“官爷,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第22章 阴差阳错 “不用,别进来扰我好事。”唐客声音急促而有力,甚至还带点喘。 老鸨心领神会,笑道:“那官爷您悠着点,有需要随时吩咐,我先退下了。” 屋内对峙的人本来紧张到了极点,被她这么一闹,都有些哭笑不得,一齐停了手。 “为何不走?”两人相视沉默良久,唐客终于忍不住开口。 董如云一声冷笑,目光如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行刺昏君,整个戏班死得就剩我一个人,天下哪还有我的容身之地,还能走到哪里去?” 唐客闻言,心思有些复杂:“早知如此,又何必硬要和朝廷作对。”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你在太平道多年,一直在为对抗朝廷奔波,难道还看不明白?” 唐客片刻的沉默后,叹气道:“我早已脱离太平道了,你们要做什么与我无涉,说吧,引我来这里作什么?先说好,要救马元义,我可没这个能耐。” “他去之前就已有了必死的觉悟,不必多虑,你假冒张让的书信,我们已经看到了,咱们的的目的是一样的,我们只是想你做个顺水人情而已。” “你们知道封谞那封回信是我递的?” “那是自然,不然你当我们失了智,这么大的事真被一封来历不明的信就牵着鼻子走么?你想除掉十常侍,咱们目标是一样的。” 唐客恍然大悟,马元义这伙人纯属以身入局,先顺势利用这次机会刺杀汉灵帝,成功了自然对即刻要发动的起义大有助益,就算失败了,也可以借机除掉张让臭名昭著的十常侍之首。 “所以你们还想要我做什么?如果只是想除掉十常侍,等马元义把那封信直接交出来,张让就完蛋了。” 董如云失笑道:“哪有那么简单?汉灵帝对十常侍的信任程度是你无法想象的,单凭一封来历不明的信件想扳倒张让简直是痴人说梦,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才宝宝想出的这个馊主意。” 唐客禁不住老脸一红,他本来就不希望计策成功,但是被人贴脸开大还是感觉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这封信现在在我们这里,你既然能找人模仿他的笔迹,想必也能想办法盖一个他的印章,届时再把这封信埋在他家院子里,这样他谋逆的事才算板上钉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董如云从袖底掏出那封信件,放到了茶桌上。 唐客疑惑道:“你应该知道我跟太平道已经翻脸了,此刻外面都是缇骑,你不怕我呼喊他们进来拿人么?” “那就只能怪奴家命苦所托非人呢!”董如云夸张的趴到桌子上,作了个哭的姿势。 “喂,你够了,我现在感觉我才是受害者!谁知道你把我灌醉之后对我做了什么?你现在把我也害成了嫌疑人,若不是皇后娘娘作保,此刻我也该和你们那位同党一起接受大汉酷吏的各种刑讯手段了。” 董如云夸张的用手比划:“那等你死了,我就给你立一块碑,上书太平道信众董如云之夫唐客之墓。” “我谢谢你啊!”唐客将信收入怀里,转身欲走,按正常时间推算,两天后何进等人就会同意马元义大开城门,九天内得把张让印章盗出还得藏信,时间并不充裕。 董如云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将他拉回坐下,唐客皱眉道:“怎么,这种危机关头你还想春宵一刻?” “去你的,你现在出去难免惹人怀疑,先在这歇息片刻,张楚师姐去张让府上勘探过几次,我先跟你说说具体情形。” “所以张楚那个变态去盗印章都没成功,你们现在让我去?”唐客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要不咱们换个思路?别害张让了,我看那个封谞也不是啥好东西,不如我们搞他吧?” 董如云啼笑皆非:“你昏头啦?封谞是我们太平道的人。” “唔~”他还欲开口,已被董如云拉入怀中…… “曹将军,您说咱们这位唐大人进去这么久了咋还没出来?能力这么强?” “我哪知道?待会你自己问问?”曹洪没好气的回道,他对唐客在里面享受,自己在外面喝西北风的待遇十分不爽。 太贵了!不然老子高低进去玩一回。 就在他在心里合计多少钱进去玩才划算时,终于看到老鸨子陪着唐客慢悠悠从里面走出来。 “子由,怎么样?有收获吗?”曹洪问完恨不得给自己抽两大嘴巴子,自己这话纯纯多余,没收获能从晌午玩到日薄西山么? “嗯?还不错,已掌握重要线索!”唐客翻身上马,指着曹洪对老鸨说:“这位爷负责结账。” 说完策马扬鞭而去,留下曹洪在原地愣神。 尘土飞扬中,看着满脸堆笑的老鸨,曹洪终于回过神来。 “禽兽!老子自己都没舍得进去玩,不,都没舍得进去调查线索。” 唐客一路疾驰出两里多地,见没有缇骑跟上才勒马减速,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 董如云一定还隐瞒了什么,把张让除掉对太平道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如果太平道真想推翻朝廷,就应该任由它腐朽下去,而不是帮它刮疮疗毒。 从封谞奋力阻止她们刺杀的情况来看,也并不太像是她们一伙的,至少并不支持她们这么做。 “子由,子由,你停停,你真不够意思,我自己都没舍得进去玩,你一下消费几百两银子,这钱你得还我。” 曹洪终于追了上来,一个飞身拦在了唐客马前,没好气的伸出手来讨要银子。 唐客毫不客气的“啪”的一声打在他手上:“玩?亏你说得出口,我牺牲色相去那种烟花柳巷找线索我容易嘛我?” “屁,我都问过了,老鸨子说你进去就直奔阁楼,跟她们当红的姑娘巫山云雨了几个时辰,禽兽啊你。” “所以我说你浅薄。”唐客一本正经的训斥道:“你看我们跟无头苍蝇似的搜了一天有什么进展?我这是出卖我自己的色相,到这个下九流的地方寻找灵感来了,你看,我现在就思如泉涌,已经想好这事我们该怎么处理了!” 第23章 私刻印章 “真的?”曹洪狐疑地看着唐客,总觉得这人怎么看都不太靠谱的样子。 “当然真的了,快去禀告曹公,请他一齐去何将军府邸,有要事相商。” 唐客对潜入张让府上去偷印章的事毫无兴趣,风险太过巨大,对自己还没有什么收益。 相比之下私刻印章的风险就小得多了,就算是现代社会用这一招能骗到人的案例也不少,何况古代鉴别技术更差,只要手艺好,几乎不可能被拆穿。 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找一些带张让印章的文书材料,这个何进和曹操应该能搞定,再找几个刻章工匠照着仿制,总能雕刻出合适的章子。 事情进展得出奇的顺利,何进和曹操都对他的想法深以为然,很快就搜罗了数十份张让的文书。 更关键的是,曹操找来了他的老师蔡邕,洛阳城有名的刻章高手,仿制一个印章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蔡邕对曹操的信任程度显然超越了一般的师生关系,听完曹操说要仿制张让的印章,丝毫没有追问便一头扎进了书房的文书堆中。 他细心地翻阅着每一份文书,唐客则配合将它们一一归类,在整理过程中,唐客发现仿制这枚印章的难度远胜现代私刻一个章子。 从文书上印章纹路可以判断出章子雕刻得十分精细,透露出雕刻该章匠人的高超技艺。 毕竟张让的章子已经算是大汉权力顶端的象征,某种程度上甚至算得上是朝廷信誉的保证。 蔡邕先用软泥制作了一个印章的模子,再挑选了一块质地细腻的石材,开始精心雕刻。他手法娴熟而细腻,每一刀都恰到好处,仿佛他与这块石材之间有着某种默契。 经过数日功夫,一连雕废了七个之后,终于在第八个时雕出了可以盖出与原件几乎一模一样的印章。 在给信件盖上章后,曹操连夜安排曹洪潜入张府埋入了指定地点。 此时马元义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仍然没有交代同党的任何讯息,蹇硕等人不得不在报呈了汉灵帝之后答应他大开城门的要求。 转眼到了马元义答应交出密信的日子,众人都被邀请前往一同见证。 当唐客再次见到马元义的时候,几乎被眼前之人的惨状惊掉下巴。 他的脸上布满了血污,双眼深陷,眼神空洞而绝望,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身体已开始扭曲变形。 衣衫几乎已被撕扯成布条,裸露在外的肌肤伤痕累累、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视。双手无力下垂,似乎连呼吸一下都感到困难。 就落到这步田地他居然还没有吐露实情,唐客的心里在怒吼,这样一个硬汉究竟为了什么会出卖自己这个曾经最铁的兄弟? “待会去张让府上指认信件的时候,你往后站,千万别被逮到我们好像有预谋似的。”曹操小声叮嘱。 唐客一拍胸脯:“放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说的就是我。” 张让作为监审,要查他家还颇费周章,搜查旨意一直没有下来。 一队缇骑早已包围了这里,为首之人,正是司隶校尉袁绍,他目光如炬,神色坚定,身后跟随着数位精干的下属及数名记录官。 只待蹇硕入宫请旨归来,这些人片刻之间就可以冲将进去。 这座权势熏天的府邸此刻也被阴影所笼罩。府门紧闭,灯火昏黄,偶尔传来的低沉交谈声更添了几分诡谲。 就在大家都焦躁难耐之际,蹇硕终于拿着圣旨飞奔而来:“奉陛下旨意,刺客既指证张常侍,为还清白,准许入内搜查。”言罢,他高高举起圣旨,金光闪闪的诏书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耀眼。 “开门!”张让领了圣旨,终于不再阻挡搜查。 门缓缓打开,昏黄的灯光从门缝中溢出,缇骑们面色冷峻,充满了肃杀之气。他们迅速分成两队,一队跟随曹洪包围府邸,防止有人逃脱;另一队则跟随袁绍涌入府内,开始了地毯式的搜查。 府内灯火通明,面对杀气腾腾的缇骑,张府的仆人们却没有丝毫惊慌,反而眼神中全是嘲讽。 缇骑压根没人在意他们的反应,这种搜捕行动他们早轻车熟路,各司其职,有的仔细搜查书房中的每一卷文书,有的则直奔库房,检查是否有违禁物品。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安,每一次翻动书籍、打开箱笼的声音都像是敲击在人的心上。 袁绍亲自带领一队人马,直奔府邸的后花园。这里格局雅致,每一件摆设都似乎在彰显主人的富贵和品味。 然而,在此刻的袁绍眼中,这些都只是浪费时间却又不得不假模假式搜索一番的无用之地。 他早已从曹洪口中知道了埋藏密信的地点,却不得不仔细搜查每一个角落,以免落人口实。 “你,去这边搜搜,你,对,就是你,去假山底下看看。”他不断的调整搜索方向。 “袁大人,有发现!” 在大面积搜索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终于有缇骑在他引导之下发现了一块松动的地砖,并撬开取出了一个密封的铜匣,快步递到了他手里。 唐客偷瞄了张让一眼,他镇定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危机,眼神中充满疑惑。 袁绍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缓缓打开了铜匣,从里面拿出了一封密信。 “这封信不是我的,是有人栽赃嫁祸!”张让的声音尖锐而刺耳,明显已经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封谞自然不会放过这踩一脚的机会:“张常侍,信还没拆呢?你怎么知道就是栽赃嫁祸了?难不成你心里有鬼?” “对啊!也许只是日常书信往来呢?袁大人,别犹豫了,我来拆开瞧瞧。”蹇硕从袁绍手中一把抢过信件,迫不及待的拆了开来。 何进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毕竟这份证据足以让这位曾经权倾一时的太监身败名裂,甚至株连九族。 第24章 权宦下狱 唐客心里莫名烦躁,张让倒台对他而言并无好处,反而极有可能因计谋成功而导致实力受损。 但似乎各方势力都在尽力促成这个事情。 蹇硕拆开信件,一目十行的扫视了一遍,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将信递还给了袁绍。 袁绍早知信件内容,当众便读了出来,读完后特意向大家展示了一下信件末尾张让的印章,这才小心翼翼把信收了起来。 张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浑身抖如筛糠,终于忍不住呼道:“这封信不是我写的,这是有人要害我。国舅爷,你是了解我的,我……我……” 他语带哽咽,一时竟已无法再说下去。 “张常侍不必担心,你的忠心我们是知道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待我们禀告陛下,他自有明断。” 何进说出了这套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以目示意,袁绍心领神会,立刻下令缇骑撤出了张让府邸。 一切都按唐客的既定计划进行,信件本来就是伪造的,继续搜寻不会再也什么斩获,现在也不知道汉灵帝到底如何发落,犯不着把人一下得罪死。 封谞却生怕一下整不倒张让,仍在催促蹇硕细细搜寻,试图寻找一些其他张让谋反的蛛丝马迹,将事做实。 两相对比之下,张让对何进的行为自然感恩戴德。 这场搜捕一直持续了三个时辰才结束,除了密信之外,其他都是些边边角角的东西,顶多证明张让以权谋私贪污受贿之类的,都是他被弹劾了无数次的罪名。 翌日朝会。 唐客跟在何进后面,亦步亦趋地踏入了嘉德殿。大殿之上,群臣肃立,汉灵帝端坐龙椅,神色凝重。 袁绍紧张的深吸了一口气,缓步上前,将信件呈于御案之上。汉灵帝郑重地地接过信件,缓缓展开,目光在字里行间游走,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张让,你还有何话说?”汉灵帝怒喝道,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昨天的调查结果封谞早已先一步形成完整的报告呈递御前。汉灵帝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真实的证据摆出来时,还是忍不住勃然大怒。 张让闻言如遭雷击,浑身颤抖,脸色煞白。他深知一旦这封信被证实为真,自己将面临灭顶之灾。 面对汉灵帝的质问,他强作镇定,辩解道:“陛下明鉴,此信纯属伪造,微臣从未与刺客有过任何勾结。” 封谞见状连连冷笑,不住摇头道:“张大人此言差矣。此信笔迹、用词皆与你平日无异,若非出自你手,又有谁能伪造得如此逼真呢?” 一时间,大殿之上议论纷纷,群臣或惊愕、或疑惑、或窃喜,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冤枉!陛下,这是一个圈套,臣多年来圣宠不衰,造反何益?这肯定是有人嫉妒陛下宠幸我,故意栽赃陷害,我……” 张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看得唐客心里发麻。 汉灵帝见状怒不可遏,三两步从龙椅上走下殿来,狠狠将信甩在了张让脸上,骂道:“你这套类似说辞封谞之前已经用过了,他还没洗干净呢你又陷进来,依朕看你们都不是好东西,一起宰了算了。” 这话不单吓得张让跪倒在地,连封谞也收敛起了骄狂之气,战战兢兢,顺势也跪了下去。 “来人,将张让拿下,严加审问!” 随着汉灵帝的一声令下,殿前侍卫迅速上前,将张让五花大绑。张让在押解之下,仍不死心地挣扎着,口中高呼:“陛下,冤枉!奴婢冤枉啊!” 此刻的汉灵帝怒火中烧,哪里还听得进他的辩解。他挥手示意侍卫将张让带下,转而看向袁绍,道:“袁本初,你最近办事很得力,且将此案细细查办,查得水落石出,朕定当重重赏赐。” “臣领旨!”袁绍虽强装镇定,声音仍欢喜得有些颤抖。 唐客却并无半点喜悦。在证据对张让的指向性这么明显的情况下,汉灵帝还要求要细细查办,说明他根本不相信张让有谋逆之心。 换言之,何进等人对十常侍的这场胜利只是暂时的,想扳倒张让,眼下也只是走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果然张让一被带离,汉灵帝立刻将枪口对准了其他人。 “蹇硕,张让本是派去监察你们办案的,怎么回过头来案子反而办到了他自己头上?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 “何进,司隶校尉是你举荐的,他审理的案子你也要多加用心才是,怎么能任由他和蹇硕一起胡闹?” 汉灵帝的声音在宫殿中久久回荡,任谁都看得出他对张让被下狱一时十分不满。 从宫内退出来时,唐客忽然也觉得有些难以平静。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计划,就算最终成功扳倒了张让,手段是否也不够光明正大?是否违背了自己心中的道义? 接下来的等待对几方势力都堪称度日如年,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 自张让被下狱后,整个洛阳城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宁静之中。朝臣们自然讳莫如深,在案子没有板上钉钉之前,谁也不敢过于妄下定语,省得被秋后算账。 百姓们都在私下议论,这位当朝皇帝即位以来的头号心腹太监,历经十六年风雨不倒,究竟因何罪名被突然拿下。流言四起,最多的说法是张公公涉嫌谋反,意图颠覆朝纲。 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生怕这场风暴会波及自身。 深度参与这起案件策划的唐客,内心同样波涛汹涌,他对张让的了解并不多,但他明白一个能在皇帝身边侍奉多年的太监,绝非等闲之辈。 更闹心的是,张让一下狱,系统时不时就提醒他计策可能成功,实力可能降到四至五品! 张让下狱后第三天。 黄昏。 残阳如血,洒满了整个洛阳城。 张让的事让其他原本刺杀事件干系人的嫌疑大为减轻,均已被准许自由归家,虽还有缇骑看守,但早已不如之前严密。 唐客正在院中练习枪法,试图驱散心中焦虑,一名小太监匆匆跑来,神色紧张地宣他即刻入朝觐见。 第25章 君前奏对 唐客心中一凛,这突如其来的召见令他既感意外又深觉不安。 他都来不及去何府找人商议,只得迅速整理衣冠,跟随小太监穿过犹如黑洞的重重宫门,每一步都似踏在刀尖之上。 来到御书房外,小太监轻轻叩门,里面传来汉灵帝急促而威严的声音:“进来。” 推开门,一股龙涎香扑鼻而来,唐客缓步走入,身后的小太监轻轻拉拢了门。 汉灵帝背对着门口,手上拿着一本书正在翻阅,时而叹气时而沉吟,唐客大气都不敢喘,垂手默默等待,安静得像个孩子。 良久,汉灵帝终于转过身来,面容略显疲惫,神色复杂。屋内烛光摇曳,映照着他手中那本《春秋内传》,凭空增添几许庄重与神秘。 “唐客,你可知道朕为何召见你?”汉灵帝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内回响,不容抗拒,这位历史上有名的提线木偶,似乎并不像史书上记载那么懦弱。 唐客跪伏在地,恭谨回道:“草民不知,请陛下明示。” 汉灵帝轻叹一声,权衡良久后方才缓缓开口:“张常侍谋反之事,你怎么看?” “草民愚钝,并不清楚内情。”唐客暗暗咋舌,试图揣摩汉灵帝的真实意图。 “张常侍被控谋反,看起来证据确凿,按律当斩。然而,朕近日反复思量,觉得此事疑点重重。”汉灵帝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犹豫,但在唐客听来,无异于惊天之语。 “陛下何出此言?”唐客虽心中惊涛骇浪,表面上却丝毫不敢流露出来,诬陷谋反同样也是死罪。 “张常侍侍奉朕多年,忠心耿耿,从不逾矩。他若要害朕,机会多如牛毛,况且真要谋逆,怎么不将信件阅后即焚,反而将它埋在自家院子?此次事发突然,且证据过于巧合,仿佛有人刻意为之。” 汉灵帝的目光变得深沉而锐利,仔细观察着唐客眼中的反应。 唐客目光不敢有丝毫回避,试探着问道:“陛下的意思是,张公公可能是遭人陷害?” “不是可能,是必然!朕想要你去查明真相,为张常侍平反。”汉灵帝说出这句话时,话气坚定有力,不容置疑。 唐客心中五味杂陈,自己为何进献计除掉张让时根本没考虑过卷入宫廷斗争漩涡的后果,现在进度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稍有不慎,就恐万劫不复。 此时跳反和张让绑定到一起无异于自寻死路,他小心准备着措辞:“事关重大,陛下为何不安排司隶校尉去做,草民一个外人,恐怕不太合适。” “正因为你是外人,才更合适。”汉灵帝斩钉截铁的说,“何进和张让有故旧之情,难免落人话柄,封谞等人和张让一直不和,也不合适,你全程参与此案,又与诸人无涉。” 他顿了一顿,勉励似的继续说道:“皇后极力推荐你,说遇刺时你奋不顾身,忠勇可靠,足当大任,你好好帮朕办好这件事,日后朕必有重用!” 唐客感觉脸上一阵燥热,不过话说到这份上,也由不得他推脱了。 “草民遵命,定当竭尽全力,查明真相。” 汉灵帝满意地点点头,取出一枚黄帛递给唐客:“朕再给你一道敕旨,准你全权办理此案,务必小心行事,不要紧要关头不许你拿出来。” 唐客双手接过诏书,只见封口处盖有皇家玉玺。他小心翼翼把它收好,叩首领旨谢恩。 “去吧,朕等你的好消息。”汉灵帝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唐客从皇宫之中出来还恍如梦中,这一切显得太过不真实,自己不知不觉竟演变成了骑墙派,干得好自然左右逢源,干不好几方势力都没自己的好果子吃。 要为张让平反很容易,眼下就有封谞可以接这个锅,让曹操把封谞和黄巾联络的信件拿出来就可以。 甚至可以直接重写一封就行,本来那封信就是唐客自己的手笔。 可这样非但会得罪封谞和太平道,甚至还可能会走到何进一方的对立面,何进这些人可是知道自己和马元义之间有联系的,一旦翻脸抖落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张让这么一个罪恶滔天的人属实是不值当。 “官爷留步!” 唐客绞尽脑汁也没想出破局之策,猛然一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走到了怡红院门口。 老鸨子还是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这次没有缇骑在侧,她似乎放得更开,拉着唐客就往店里走。 “别,今儿个我可我没带我那钱袋子,没钱消费,你别瞎耽误功夫了。”唐客比划了一下曹洪的模样。 “哎呦,没钱没关系,您关照着我们点就行。”老鸨不由分说将唐客推进了店内,眉开眼笑的说:“今儿个您想试试新鲜的?还是老花样?” 唐客拗不过,挠了挠头说:“老样子吧,我这个人比较专一。” 来这里见见董如云也好,唐客对她有一种说不出情感,相处起来舒适惬意,别有一番风味。 “明白。”老鸨以目示意,立刻有龟公下来领着唐客上楼。 这次房间里等待的却不是董如云,虽然容貌和上次董如云易容后的几乎一模一样,但神韵全然不同。 唐客本来就心中有事,完全提不起兴趣,抬脚就往外走。 “公子慢走!”那女子轻移莲步,掩住了门:“公子是来找我姐姐的罢?” “姐姐?你是?”唐客满脑子问号。 “我是这里的头牌如烟,上次您来,是我姐姐易容成我的样子接待的您。” 一股莫名的失落涌上了唐客心头,他勉强应承道:“如烟姑娘?幸会幸会,请问你姐姐去哪里了?” “她老家有事,已经连夜赶回冀州去了。”如烟看出唐客心中失望,续道:“不过她走之前托我给您带个话。” “什么话?”唐客对董如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警惕性放松了些,能说出冀州这个去向,假冒嫌疑应该就很低了。 如烟轻启朱唇,一字一顿的说道:“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第26章 神秘刺客 唐客身躯一震,如遭雷击。 风起了! 张楚和董如云把刺杀行动失败的信息带回冀州后,就将敲响统治天下四百余年的大汉王朝的丧钟,三国战乱的开端即将开始。 这一瞬间,他恍惚之间觉得什么汉灵帝的任务也好,何进的任务也罢,似乎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公子,你说我姐这句话什么意思呢?”如烟的话将唐客拉回了现实。 唐客淡然一笑:“应该是说甲子年将会迎来太平盛世的意思吧?” 如烟也笑道:“那可真好,今年可就是甲子年哩!” “是啊,真好!”唐客抬脚就迈出了房门。 身后传来如烟惆怅的声音:“公子,姐姐走时,曾把我托付于你。” “啊?”唐客回过头来,满脸错愕,自己和董如云其实说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怎么会还买一送一?自己在洛阳城尚且朝不保夕,有什么能力照顾别人? 如烟似乎看穿了唐客心底的为难:“公子放心,我这等人四海飘萍,在洛阳城也呆不了多久,不会令公子为难的,有空过来坐坐也就是了。” 唐客挥了挥手,快步离开了怡红院。 出门后西折,便是一条长长胡同,穿过胡同便是喧嚣的闹市。 快走出胡同口时,唐客朝闹市的人群扫视过去,一派太平盛世的繁华景象。 忽然之间,在他余光所及的街边,似有一道炽热的星光一闪而过。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去,人群之中亦有人霍然抬头,毫不避讳的看了过来。 杀意沸腾! 两人视线相交的那一刻,明明距离还有四五十步,他甚至还看不清对方的脸,杀气已经刺痛了肌肤。 朗朗乾坤似化作了无边黑夜,嘈杂的市井刹那间万籁俱寂。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强烈的窒息感压制得他几乎动弹不得。 “直娘贼,怎敢挡吾去路?” 曹洪的怒斥声如同晴天霹雳,却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唐客猛然惊醒,终于从炽热的目光和强烈的杀意中解脱。 两人错身而过,那人头也不回,消逝在了人群之中, “子由,快跟我来,何将军有急事召见。”曹洪不由分说拉着唐客就上了马车。 唐客早已汗透重衣,全身虚脱,只得由他摆布,失魂落魄的跟着到了何府。 “子由,你可算来了,出大事了。”何进一见面就拉住唐客的手惊呼。 “咋地了?天塌了?”自相识以来,唐客还很少看到何进这么着急,而且曹操和袁绍都不在,只有陈琳和蒯越这两个和自己一起新进,甚至都称不上心腹的人在一起议事。 “本初和孟德遇刺了!”何进神情焦虑,不停来回踱步。 唐客一惊,骤然想起街上遇到的那个杀意漫天的神秘男子,急忙问道:“他们伤得怎么样?凶手逮到了吗?” “别提了,明明是大庭广众之下遇刺的,却连凶手面都没见到,他们两人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何进的语气有点无奈,甚至说是丧气。 “眼下他们两人暂时没什么生命危险,问题是我们还不清楚凶手的目的,难以防范,你们都是我府上新进的智囊,所以找你们一起商议一下。” 唐客心中更加笃定,这个刺客一定就是自己大街上遇到的那人,若非曹洪突然出现将自己唤醒,恐怕自己也已经遭了毒手。 他搜肠刮肚,实在想不起来东汉末年有什么厉害的刺客。 一向沉默寡言的蒯越看唐客和陈琳都没说话,起身作了个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将军,依我看刺客的目的其实很明确了,目标就是查张让案件的干系人,司隶校尉和骑都尉伤了,张让这件案子也就搁浅了,届时他的同党天天去陛下那求情,时间一长,陛下耳根子软,说不定就把人给放了。” “没这么简单吧?就算我们不查,封谞他们那边能不查么?”他话音未落,陈琳就接过了话茬,说出不同的看法。 蒯越显然对陈琳的话不以为然,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依旧四平八稳,“除了张让,还有谁会对我们的人下手?谁敢?刺杀司隶校尉可是大事。” 陈琳却立马提高了说话音量,似乎生怕别人听不见,“陛下都有人敢行刺,何况司隶校尉?依我看封谞这伙人嫌疑很大,他借行刺案打击了张让一伙,再让人行刺咱们这边的人,他们清流派好一家独大。” 蒯越依旧摇了摇头,“封谞和子由有隙,如果是他安排的,怎么不先刺杀子由?” 陈琳一下被怼得哑火了,嘴却依然很硬:“子由,你这几天可得小心着点,搞不好出门哪天就有刺客给你来两刀。” 唐客暗暗好笑,这人似乎天生就喜欢抬杠,如果蒯越说是封谞指使,恐怕他也会说出其他观点,不过他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 唐客将自己来之前的遭遇说了一遍,陈琳听完更来劲了,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让人忍不住想给他来两拳。 “如今为之奈何?”何进摊手询问。 唐客沉吟半晌,说:“这事也不能妄下定论,不如派一两个人去封谞等人府上探听一下,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人和我们一样的遭遇,如果是针对办案人员,他们应该也逃不掉。” 陈琳一听又来劲了:“对对对,先去打探他们那边什么情况。” 何进当即派人前往封谞和蹇硕等人府上探听消息,并留三人留府中等待,为了保障安全,府上已内三层外三层驻守了兵士,确实比外面要安全许多。 等待的过程十分漫长,几人百无聊赖之下又分析了一些其他的可能性,少了袁绍和曹操这一两个主心骨,沟通了半天也没形成统一的意见。 两个多时辰之后,探听消息的人才陆续回来。 封谞等人府上没有任何异常,徐奉府上甚至还有些喜庆,门口挂起了红灯笼,听说是收了个干儿子。 第27章 接掌缇骑 唐客听到这个讯息第一反应就倒向了陈琳。 宦官干政算是东汉特殊的政治生态,这个时代的宦官们位高权重,不但参与政事,而且扳倒外戚权臣立下拥立之功的,甚至能获封爵位! 爵位的世袭制度和宦官没有生育能力是相悖的,是以得宠的大宦官们都流行认养一个干儿子,来继承自己来之不易的爵位,延续香火。 徐奉眼下正得宠,虽然没有封爵,但只要破获这起谋逆案,捞个爵位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提前认个养子也不难理解。 这样一来,陈琳的说法就有了很大的可能性。 毕竟眼下如果没有意外,张让很难翻身,士族又早已因党锢之祸被压制得抬不起头。 只要再把眼下得势的外戚势力何进踩下去,清流派就可以一家独大。 几人正议论间,门外传来敲门声。 “主子,中常侍郭胜求见。” “他来作什么?为张让求情?”何进站起身对三人说道:“诸位稍后,这人是我同乡,昔日多蒙他关照,既然上门了,我得去见见。” 说完径直出门去了,唐客三人面面相觑,这何进也有点狠,之前谋划除掉十常侍的时候可从没听他说起过还有个老乡在里面。 又过了许久,何进才满脸愁容的回来。 “郭常侍果然是为了张让的事来了,连皇后娘娘也托他带话求情,这可怎生是好,我们兄妹有此富贵,皆赖他之力,这个人情可抹不太开。” 蒯越劝道:“将军,纵虎容易缚虎难,现在已势成骑虎,此刻可不是讲人情的时候。” 陈琳难得的没有抬杠,也附和说:“异度说得对,开工哪有回头箭,如果要考虑这些,当初何必费这么大力气去和他们作对呢?” 何进见得不到支持,转头又问唐客:“哎,子由你觉得呢?当初你跟我说什么当为伊尹,现在计将安出?” 唐客微微一笑:“现在不还是原计划么?破获这起谋逆案,将军封侯拜将,自然顺理成章,不过……” “不过什么?”何进不耐烦的催促道:“这个紧要关头就别卖关子了。”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尽快派一个合适的人继续审理此案,深挖细挖,把幕后主使给挖个底朝天。” 陈琳一拍桌子:“说得对,把这些幕后主使全揪出来,自然大事可定。” 何进一脸蒙圈,挠了挠头:“什么幕后主使,张让不是让我们给坑进去的么?我们自己挖自己?” 蒯越笑道:“将军您还是太实诚了,还是赶紧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抓紧推进案情罢。” “这块已经有人选了,本来我是想委任中郎将袁术的,谁知刚皇后娘娘带话推荐了子由,虽然这事有点危险,终归不好拂娘娘的意。” 何进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唐客,不好意思地说:“执金吾一职空缺之后,陛下让我代管缇骑,本来我是委托给孟德的,眼下他受伤了,就暂且交由你管辖吧,这些都是精锐,带着查案方便,也可以护你周全。” 唐客毫不客气的把令牌收了起来,心里嘀咕,这皇后娘娘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在汉灵帝和何进两头推荐自己,多少有点不正常。 “那个,将军,借一步说话。” 何进看着唐客神色扭捏的样子,鼓励道:“有话但说无妨,不用吞吞吐吐的,这里都是自家兄弟,你都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给我去办案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唐客犹豫了一下,看着另外两个狐疑的目光,终于豁出去说道:“那个,我想跟将军借1000两银子。” “借银子干嘛?又置房产?”何进直接掏出两千两塞给他:“这回房子买大一点,几百平的小房子住着多不舒服,但凡请个下人都没地方住,你毕竟也算是我们将军府的人了,别丢份。” 唐客连忙道谢:“房子够住了,是我一个朋友托我照顾她妹妹,眼下她妹妹沦落在怡红院,我想替她赎身。” “看不出来啊子由,平时看你斯斯文文一本正经,玩这么花?”陈琳拍了拍唐客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道:“偶尔玩下没什么,领回家还是要慎重,小心身体被掏空了。” 连蒯越都开始出言相劝:“子由,你还年轻,跟着何将军大好的前程,什么好女子找不到?应该悬崖勒马,另觅佳偶才是啊!” “打住,乱七八糟的什么玩意。”唐客右手食指抵住左手掌心,示意停止,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何府。 这次他没敢在孤身前往怡红院,而是凭令牌调了缇骑一同前往,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个刺客藏在哪里。 缇骑们做梦也没想到他们接到新领导的第一个指令居然是保护他去怡红院。 连怡红院的老鸨子看到他也有点讶异:“呦,官爷,您这身体可够好的,上午刚来一次,这才多大会功夫呢又来?” “少废话,我是来替如烟姑娘赎身的。”唐客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店内,“蹬蹬蹬”冲到如烟的房门口,将正在询价的恩客一脚踢开,大喇喇的坐入了房内。 “公子这是?”如烟看着唐客,满脸的问号。 老鸨子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脸上的粉都快笑得裂开了,“哎呦,我的宝贝女儿,你可有福啰,这位官爷要替你赎身呢!” “赎身?”如烟又惊又喜,再三确认道:“公子果真愿意替我赎身?” 唐客点了点头说:“当然是真的,你姐姐不是把你托付给我了么?” 说完掏出一千两银票,重重拍在桌子上,蓦然有一种豪气干云的感觉。 老鸨和如烟对望一眼,神情古怪,都没有吭声。 唐客被她们看得有点心虚,小声问道:“不够?” 看两人频频点头,唐客把剩下一千两也掏出来放桌子,试探着问:“够了不?” 见两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忍不住问道:“要多少?” “三千两?”见如烟小心翼翼伸出了三根手指,唐客惊呼出声。 第28章 人间炼狱 “三千两不贵,如烟可是咱们这里的头牌。”老鸨似乎也有点想促成这单生意,开始给唐客做这一行的行情解读。 “行,您打住,今儿个您就当我没来过。”唐客拿起桌上的银票就欲塞回自己怀里。 这时候的三千两的购买力大概相当于他穿越前一百多万,拿这个钱出来赎一个陌生青楼女子属实是有点肉疼。 如烟从床底拿出一个箱子,打开里面全是金银珠宝。 “妈妈,我这几年也积攒了一些积蓄,差不多也值一千两银子,就给公子凑一起你看行吗?” 老鸨眼眶有点发红:“你这傻孩子,只要你愿意,有什么行不行的?只是你把积蓄都掏空了,以后可就没退路了,还是要考虑清楚的好。” “我想清楚了,似我这等人,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好归宿的。” 唐客讪讪的把两千两又放回了桌子上,话说到这份上,老鸨也知道留不住人,痛快的把如烟的卖身契拿出来烧掉,还赠送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当做陪礼。 这英雄救美的桥段和唐客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从怡红院出来一路往北,闷闷不乐。 缇骑将士们见他带了个窑姐出来,也不敢多问,只觉面上无光,大抵大汉缇骑的赫赫威名要在这一任手里消耗殆尽了。 “公子家住城北?”如烟见他不说话,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城西。” “那公子这是要带我去哪?” “送你出城,让你回冀州去寻你姐姐。” 如烟闻言勒马就往回走。 “喂喂喂!干嘛?”唐客赶紧策马跟上。 “回怡红院。” “神经,好不容易救你出火坑,你还往回跳啊?” “我一个弱女子,在怡红院还能苟活,让我一个人去冀州,与送死何异?况且我若要跟我姐姐去冀州,当日便跟姐姐一起走了,何必等到今天呢?” 唐客光顾着英雄救美,却没考虑得这么细,只好无奈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如烟停下马来,微微一笑:“除非是去你家,不然我就回怡红院。” “我那不太方便,条件也不好。”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又不给你添乱,又不要你明媒正娶,一日三餐的伺候你,至于条件,你能住,我便能住。” “你倒不怕我是坏人。” “一个能凭一面之缘就去救一个陌生女子出火坑的,能是什么坏人,公子是个好人,如烟心中有数。” 见唐客迟疑,她又作势欲往怡红院而去。 “算了算了,先住着,等回头再慢慢打算。” 唐客无奈的应了下来,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昏暗而密闭的房间内,两个蒙面人相对而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紧张的气息。 昏暗的灯光下,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摇曳。 “你居然会失手?” “本来已经快得手了,曹洪突然出现,是以没有再出手。” “以你的实力,这两个人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吧。” “那也难说得很。” “听说何进将缇骑给了他?” “是,郭胜从何府出来后,他就接掌了缇骑。” “奇怪,怎么会把缇骑这么重要的一支力量交到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手里。” “也许是皇后的意思,毕竟他救过她的命,也许是何进确已无人可用,毕竟眼下他的左膀右臂还昏迷不醒呢。” “他接掌缇骑之后有什么动向?” “动向?去怡红院为一名女子赎身算不算?” “……” “袁兄,要不要帮你除掉他?上次钱已经收了,这次不另收费!” “不着急,先看看再说,也许他能帮我们一把也说不定。” 缇骑作为后世锦衣卫的前身,在中央戍卫军中地位超然,不但负责宫外巡逻,天子出行,还可以逮治犯人,必要时更可便宜行事。 唐客在接掌缇骑后,但是很快就理解了为什么每个人都憎恨特权同时又很享受特权带来的快感。 他虽只是代领,但在这洛阳城中,天子脚下,已接近横行无阻。 安顿完如烟之后,夜已深沉。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没有丝毫睡意,知道失眠已成定局,索性推门而出。 “大人这么晚还没歇息?”门外站岗的缇骑开口问道。 “带我去诏狱。” 立刻有人牵了马过来。 夜很静,几人的马蹄声在此时显得格外刺耳。 没有一个人敢出言质询,敢在宵禁之后上街驰骋的,绝对不是一般人得罪的起的。 诏狱这个词唐客以前经常在小说或者电视中看到过,却并没有形成直观的感受。 当他真正踏入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方时,才知道什么叫做人间炼狱。 昏暗的灯光下,铁栅后的囚徒们蜷缩成一团,这些曾经威风八面的王侯将相,到了这里也沦为待宰的牲口,眼神空洞绝望,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与霉腐气息,令人几乎窒息。 墙壁上,一道道铁钩挂着残破的衣物,偶尔还能见到残留的血肉,诉说着这里的人曾经遭受的无尽惨痛与折磨。 狭窄的过道上,狱卒们手持带刺的钢鞭,神情冷酷,身影在灯光下拉长得如同鬼魅。 那些叫冤喊屈的犯人,时不时被抽上一鞭,顿时发出凄厉的哀嚎,只能无助地挣扎。 每个牢房的墙壁上,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划痕,那是无数个日夜中囚徒们用鲜血记录的绝望与愤怒。 唐客心跳加速,每一步都如同踩在万刃之上,眼前的景象给他带来的震撼无以复加,那些被关入诏狱的古人们,究竟靠什么力量才能穿透这无边的黑暗? 一直走到深处的一间牢房内,昏黄摇曳的烛火映照出一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 看到他的一瞬间,唐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才几天不见,张让已经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就在几天前,他还是大汉近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却因卷入这场谋逆风波,落得如此下场。 他的案子还尘埃未定,狱卒们保险起见还未敢对他动刑,但光是精神折磨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更何况这里能走出去人少之又少,遭受的待遇可想而知。 见到唐客进来,他的眼神先是闪过一丝疑惑,继而又燃起了希望。 他用尽全身力气,努力爬到铁栏前,颤抖着声音,卑微的低声呼救。 “唐大人,救救老奴吧!老奴真的是被冤枉的,想我一生忠心耿耿,却遭此飞来横祸,情实可悯!大人若能救老奴脱此苦海,从此愿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第29章 救命稻草 “你们退下,我和张公公聊几句。” 唐客屏退左右,望着这位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大太监,心中五味杂陈。 这诏狱之中,也不知有多少条冤魂,是被他亲手创造出来的,这些冤魂的背后又何尝没有不为人知的辛酸与无奈。 张让见他没有接话,又开口央求道:“唐大人,我知道您为难,只要您愿意,老奴愿意写一封血书,陛下看了自然明白老奴的赤胆忠心。” 唐客沉默良久,眼下自己的确能为这位太监带来一线生机,但也可能将自己卷入更大的漩涡。 “你放心,如果你真是被冤枉的,我定会尽力为你查明真相,还你清白。”唐客的话语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张让和他素无交情,没想到他竟真愿意为自己平反,大为感动,只觉诏狱内的寒风似乎都柔和了几分,绝望的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唐客见他感激涕零的样子,颇有点不甘心就这么便宜了这个老小子,心道我若不趁机敲他一下竹杠,也对不住那些被他害死在这诏狱中的忠臣良将。 是以话风一转,笑道:“不过你这毕竟是涉嫌谋逆大罪,我刚到京城,无官无职,就算是舍了这条命来帮你,恐怕作用也不大。” 张让生性多疑,平生无利不起早,和唐客又素无交情,若是唐客痛快答应了帮他,他反而不信,眼见唐客故作为难之色,以己度人,反而深信不疑。 他自进诏狱以来,过往亲朋故旧没有一个人敢过来看他,成天在这暗无天日的监牢里遭受负面的精神折磨,早已濒临崩溃,此刻唐客无异于他的救命稻草。 他连忙从铁栏缝中伸出手来,紧紧抱住唐客的脚踝处,哀告道:“有作用的,有作用的,诏狱是什么地方,您能来这里见我已足以说明一切,还请唐大人多多费心,只要老奴能出去,必不敢忘您这一份人心。” 唐客蹲下身来,问道:“不知道张公公府内有没有什么信得过的人?能够接触到印章的。” “有有有,不过他们都在我府上效力多年,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那封假信的印章应该不是他们……” 唐客打断了他的话:“张公公,你仔细考虑清楚,不是他们,难道真的是你?” 张让一惊,顿时反应过来,连忙说:“是是是,我想起来了,这群狗奴才经常私盖印章,那封密信一定是他们的手笔。” 唐客点了点头:“你把他们名单告诉我,待我回去细细盘问,只要找出真凶,您自然可以无罪释放。” 张让沉吟半晌,说:“唐大人,您要是信得过,我就修书一封,劝他们主动坦白可好?” 唐客一怔:“主动坦白?这可是死罪!” “是,主动坦白就省得您劳神,他们过去深受我的照顾,知道能救我出去必效死力。” “这样最好,最好这个人既会模仿字迹,又能接触到印章。” 唐客当即递了纸墨笔砚,张让奋笔疾书,生怕多耽搁了时间,惹得唐客不快。 等唐客走时,张让兀自恋恋不舍,眼神里满是希冀。 从诏狱中出来后,唐客长长舒了口气,压抑的情绪终于释放了不少。 这地方非但不是人呆的,简直不是人该来的! 回家路上,他总觉得暗处似乎有一双眼睛一直死死盯着自己,这种感觉就像在怡红院外遇到那个刺客时一样,安排缇骑搜寻却又一无所获。 也许是最近事情太多出现幻觉了吧。 他宽慰自己,暂时抛开了一切烦恼,飞马疾驰。 马蹄声消逝在长街之后,一条黑色身影如同蝙蝠般从屋顶滑了下来,嘴里喃喃道:“袁兄啊袁兄,我看你这回真的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嘉德殿内,龙椅高悬,金碧辉煌,阳光从殿顶的琉璃瓦缝隙中透下,斑驳地洒在大理石地面上。 “谋逆案的调查有进展了吗?” 汉灵帝端坐龙椅之上,神色疲倦。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气氛凝重而紧张,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谁也不愿先开口去触动逆鳞。 身形魁梧的蹇硕率先打破了沉寂,他手持一份厚重的案卷,大步流星地走上大殿中央,声音洪亮如钟:“启禀陛下,经奴婢连夜调查走访,已有所斩获,现将调查结果呈上。” 言罢,蹇硕低头双手将案卷举过头顶,一名内侍上前接过,恭谨地呈至汉灵帝面前。 汉灵帝轻轻翻开,目光迅速扫过,眉头微皱,神色越来越凝重。 大殿之内,众人屏息以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良久,汉灵帝终于开口:“蹇硕,你调查得很仔细,十分用心,殊为不易。” 蹇硕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听这位大汉皇帝继续说:“不过,你这长篇累牍都是张让如何贪赃枉法,鱼肉百姓,这与他谋逆一事有何关联?” 主子说话如果有不过这种转折词,通常转折词后的内容才是重点,这个道理蹇硕入宫时就懂了。 他慌忙跪下请罪:“奴婢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 汉灵帝神色稍微缓和了些:“你办事已经很卖力了,但是查案这事得讲证据,谁也不能无中生有。” 封谞瞄了何进一眼,心中一动,说道:“张让谋逆一案是司隶校尉袁绍率先发现的,这几天想必又大有进展,不如请他据实呈报。” 汉灵帝点了点头,见半晌无人应声,高声喝道:“袁本初何在?” 何进赶紧快步上前,拱手行礼:“回禀陛下,微臣正要上奏,司隶校尉袁本初和骑都尉曹操遇刺了,眼下正在昏迷之中。” 此言一出,大殿之内顿时一片哗然。 这两人担任都是具有军事和行政实权的岗位,司隶校尉自不必多说,皇太子及三公以下百官都受其监管,相比之下骑都尉虽稍有逊色,但曹操目前还代管缇骑,相当于兼了执金吾的一职。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天子脚下对这两关键人物行凶? 第30章 一步登天 汉灵帝勃然大怒,喝道:“天子脚下应是首善之区,居然连续有人行此恶事,这还是我大汉朝的天下吗?” “臣等万死!”众人慌忙跪地请罪。 汉灵帝怒气更甚,“不要只会动不动就万死,究竟是谁如此大胆,可有眉目?” 何进小心回道:“暂时还没有线索,微臣等正在追查。” 封谞深吸一口气,语气平和而坚定,却暗藏锋芒:“依奴婢看,行刺司隶校尉的人想必是不想让他继续追查张让谋逆一事,和张府恐脱不了干系。” 汉灵帝若有所思,问道:“何进,你怎么看?” 何进从容应道:“没有证据,臣不敢妄下断语。” “此案干系重大,朕一定要查清真相,不管是谁都阻止不了案件的推进,一定要严惩真凶,以儆效尤。” 汉灵帝的目光缓缓从群臣脸上扫过,目光如炬,声音威严而沉稳:“既然司隶校尉受伤了,那就另行安排接替他的位置继续调查。” 何进点了点头:“为了不影响案件追查,臣已经安排唐客暂领缇骑,请陛下另觅合适的人选,和他交接即可。” 汉灵帝手指敲击着龙椅,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他早已私下授意唐客追查此事,此时自然乐得顺水推舟。 “既然他在追查,就不用另行安排了,传朕旨意,着他暂领执金吾一职,如果将此案办理妥当,这个职位就是他的,如果行差踏错,小心他的项上人头。” “谢陛下。”何进心中一喜,把这个位置握在自己人手里,还是可以牢牢掌握案件的主动权。 封谞被唐客刺穿的手掌伤口立刻牵动了他敏感的神经,提出了反对意见:“陛下,此人一介草民,又来历不明,担任此等要职实为不妥。” “所以朕说暂领,你不必多心,他伤你也是无意,若他真能查明此案,为朝廷所用,亦不失为一桩美事,若是无能之辈,朕杀了他替你出气。” 话说到这份上,封谞不敢多言,又把话头引回了张让身上:“奴婢以为张让一案之所以没有大的进展,主要是追查力度还不够,诸人都在观望,请陛下降旨正式查封张府,并着人对其刑讯审问。” 何进暗暗冷笑,监审的张让进去了,主审之一的袁绍遇刺,只剩下一个蹇硕是他封谞的人,算盘打得真响。 “哦,此事也交由执金吾去办,准他便宜行事。” 这话令众人大跌眼镜,实在猜不透这位一向宠信宦官的天子怎么会一再驳封谞的面子,反而对唐客一个外人如此信任。 汉灵帝轻轻挥手,示意退朝。众人依次退出大殿,各怀心事。 何进与封谞在宫门外不期而遇,二人对视一眼,眼中虽有敌意,却并不浓厚。过去他们虽然立场不同,但目标一致——扳倒张让,扫除十常侍。 现在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国舅爷,张让一案,还望你我能勠力同心才是。”封谞率先开口,语气虽冷,却透着一丝诚意。 何进微微一笑:“封常侍有言,何某敢不从命?只恐何某竭尽全力,却有人在背后掣肘,就颇为不美了。” 封谞一脸疑惑:“国舅爷这是哪里话?咱们目标是一致的,只要您一句话,封某愿为先锋。” “那咱们就各尽其责,齐心协力把陛下交办的差事做好罢!” 言罢,两人相视一笑,各怀心事踏出了宫门…… 唐客收到自己被任命代执金吾的旨意倒并不如何惊讶,尽管这对他一个平民百姓来说算得上是一步登天。 汉灵帝和何皇后都授意自己来查此案,给一个正式的头衔是迟早的事,只需要一个契机而已。 他们目的也和自己不谋而合,想办法放过张让,到时候自然皆大欢喜。 本来他还发愁怎么找个由头把张让的信带去张府,既然有旨意让自己查抄张府,正好可以堂而皇之的登门拜访。 最郁闷的自然是一众缇骑,本以为这个轻薄无行的浪荡子顶多也就是暂领缇骑一段时间,只要曹操恢复过来就一切没问题,对缇骑的赫赫威名还不至于有太大影响。 现在看起来这位爷要长期当自己的带头大哥了,真是世事难料。 唐客第二次来到张府,与第一次情景大不相同。 头一次来他无官无职,不过作为一个跟班混在人群中,彼时张让正得势,几乎没人注意到他这个小透明。 如今形势逆转,张让一家几已成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他却执掌了缇骑,奉旨上门查案。 此消彼长之下,张府从上到下再不敢有丝毫怠慢,对他礼敬有加,从进府邸那一刻开始阿谀之词就不绝于耳。 这些马屁词他自然照单全收,对张府管家侯甫送来的银票更是来者不拒。如烟的事让他充分认识到了钱的重要性,此时不趁机捞一笔,以后哪来这么好的暴富机会? 反正张让这也是刮的民脂民膏,咱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我这不是要你们的钱,而是拿你们的钱办你们的事!”唐客在往怀里塞银票的时候甚至还不忘大言不惭的教育了一下侯甫。 这位唐大人人还怪好的哩!他这句话无异于给侯甫吃了定心丸,在向主子请示之后,干脆决定直接把府里的黄金古玩都装车里往大人家里送,力争一步到位。 反正不送也是要被封了,唐客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府要查封的东西实在太多,帐房们算盘都快打冒烟了。唐客百无聊赖之下就在府内闲逛,府内格局雅致,堪比园林,侯甫随伺在侧,一一介绍。 行至后院之时,忽见一女子正轻移莲步,正指挥下人收拾衣裳。 她发髻高挽,珠翠点缀其间,映衬得她面若桃花,肤如凝脂。眼波流转间似有千言万语,不言而媚。 裙摆摇曳生姿,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唐客吃了一惊,赶紧上前参拜:“执金吾唐客参见皇后娘娘。” 第31章 指点迷津 那女子吃了一惊,慌忙转过脸去,避到一旁。 侯甫连忙扶起唐客,说道:“大人快快请起,这是我家公子的夫人,何皇后的妹妹何灵依。” “双胞胎?”唐客站起身来,仔细打量,这女子和何皇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有嘴唇下面多了一颗淡淡的美人痣。 这再一次刷新了唐客对何进的认知,十常侍里的郭胜和他有故旧之情,张让是他的姻亲长辈,似乎并没有影响他想除掉十常侍的决心,果然做大事的人都是六亲不认的。 “大人,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退下了。”何灵依被唐客看得满脸通红,告了个罪就想离开。 “不忙,正好本大人有事问你。”唐客想起初见何皇后时被嫌弃的场景,心想我看你是无礼,看看你的双胞胎妹妹岂非也是一样。 他径直走入了何灵依身后的房间,完全没有顾忌侯甫异样的目光。 何灵依嗔怒道:“这人好生无礼!我非得……” “嘘!夫人噤声,此刻我张家上下三百多人的身家性命,可全都系他一人身上。”侯甫及时打断了她后面的话,何氏虽是皇后的妹妹,此刻处境也并没什么不同。 何灵依一跺脚,叹道:“这成何体统,这才叫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呢!侯管家,你快去叫我夫君过来,我先进去应付一二。” 侯甫应了一声,目送她进了屋内,这才转身去寻自家少主。 唐客瞧见何灵依进来,瞧见后面没人,这才把门关上。 “你想作甚?”何灵依双手护在胸前,远远退到一旁。 唐客啼笑皆非,他就是再色胆包天,怎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皇后的妹妹下手? “那个,张夫人不必紧张,不过是些许小事和您确认一下而已。” 何灵依一脸不信:“哦?有什么事不能当着侯管家的面说?” “我去诏狱见过张常侍了,他说那封谋逆的信,应该是侯管家伪造的。” “啊!”唐客的话令何灵依不敢置信,惊呼出声:“怎么可能,侯管家在张府多年,一向忠心耿耿。” 唐客笑而不语,这何灵依头脑可比她姐姐简单许多,他也不多废话,直接把张让那封书信递了过去。 这封信的内容唐客早已看过,无非就是诱导侯甫承认自己是伪造信件之人去自首而已。 他现在要确认的是,侯甫拿到信后会不会真按张让说的去做,尽管张让信誓旦旦的保证侯甫绝对会听话,但人都是自私的,谁会愿意将生替死? 更何况这还是杀身灭族的大罪,死他一个还不够。 “天哪!竟然真是侯管家陷害公公?大人还不赶紧抓他详加审问,还我公公清白。” “无凭无据,唐某不能抓人。” 何灵依闻言,秀眉微蹙,说:“可公公的信里……” 唐客摇了摇头:“一面之词不足为信,除非他自己承认,否则……” 他没有再说下去,言下之意除非侯甫自己承认,没有第二条路…… “侯管家,你亲眼看着灵依进去的?” 一个面上带点邪气,长相英俊的年轻人提剑快步赶往后院,侯甫紧紧跟在身后。 “是!”侯甫语调平稳,丝毫没有受到快走的影响。 年轻人怒道:“直娘贼,欺人太甚!我非活劈了他不可。” 侯甫看着这位少主,一点劝解的意思都没有。 张奉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太了解这位少主的秉性了。 作为张让唯一的养子,列侯爵位的唯一继承人,张奉是绝对不会去开罪眼前这位掌握了生杀大权的唐大人的。 莫说唐客只是进了他夫人的房间,就算是进了他的房间,他也会乖乖就范,只求能保住这个来之不易的爵位。 两人在房外站了许久,迟迟没有进去,就这么尬站在门外。 屋内也没什么动静,不太像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张奉终于忍不住开口:“他们到底在搞什么?你不说他带夫人进去了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侯甫摊手表示不知,反问道:“要不要我敲门试试?” “不,再等等,再等等!”张奉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忍住没有上前,以免打扰了这位大人的雅兴…… 何灵依将信小心折好收起,欲递还给唐客:“依唐大人之见,眼下我们该怎么办呢?” 唐客却没有接过,不置可否的说:“此乃家事,就要看夫人和你们家少主的本事了。” 何灵依低声求道:“他若不认,我一介女流总没法强逼人家,若是大人肯施以援手,将他带至诏狱审问,我想他会招的。” 唐客却仿佛没有听懂她的话一般,继续说道:“如果后续侯甫愿意自首,请立刻联系唐某拿人,唐某这就回去静候佳音了。” 倒不是他有意要为难这位何夫人,就算侯甫真那么听张让的话,这种劝人赴死的事情他也并不愿意去做,更何况还是替张让这种人去当说客。 他正欲开门时,忽听门外传来敲门声,侯甫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大人,老奴方便进来吗?” “方便。”唐客一把拉开房门,侯甫满脸堆笑的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两碗汤水。 “我家少主张奉知道大人在此查案十分辛苦,特地命下人加紧炖了两碗雪梨汤,生津止渴,请大人享用。” “有劳,代我向你们少主道谢,雪梨汤就不喝了,我还有公务在身,这便走了。” 唐客瞄了门外一眼,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侯甫却没有放弃,脸上笑容更甚:“大人公务再忙,也得保重身体不是?还请在此稍候片刻,尝尝这碗雪梨汤,我家少主随后就到。” 何灵依也劝道:“大人,还请饮了此杯,待我夫君来了给他指点一下迷津也好。” 唐客拗不过,只得取过一碗,边喝边说:“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了,烦请侯管家帮忙催催张公子尽快过来罢。” “一定一定。”侯甫将剩下一杯递给何灵依,“请少夫人也吃一碗,润润嗓子。” 等看到何灵依也喝了一口,这才放心退了出去,还顺势带上了门。 第32章 禽兽不如 “雪梨汤他们两人都喝了吗?”张奉阴沉着脸问。 侯甫点点头:“喝了,我亲眼看着喝了一口才走,门已经锁上了。” 张奉依然不太放心,追问道:“药的份量够么?” “够了,已经是正常两倍的量了,上次您办王家二小姐那回,只用了不到这次一半的量。” 张奉点点头说:“嗯,上次效果很好,那应该差不多了。” 侯甫叹息道:“只是可惜了夫人,白白便宜这小子了。” 张奉神色冰冷,毫不在乎的说:“眼下何家正处于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她能为此贡献一分自己的力量,是她的荣幸。” “就怕她事后说出来,到时候皇后娘娘和何将军那边怕是难以交代。” “届时她自己坏了名节,这么丢人的事情她还有脸去外面说?真闹将起来,大不了就是休妻。眼下这关要是过不去,咱们横竖都是个死。” 侯甫见状,知道再继续聊下去也自讨没趣,拱手道:“少主说得是,您先歇着,我去后院盯着,以免有人打扰。” “好,我晚点便过来,只待他一开门,我便上前与他谈判。” 唐客与何灵依饮下雪梨汤不久,便感到一股莫名的燥热涌上心头,意识开始变得混乱,浮想联翩。 唐客意识到自己被下了药,试图开门出去,却发现门外早已经挂锁锁住。 他强忍着内心的煎熬,逃避着何灵依炽热的目光,试图用自身意志力来抵抗这股难以抗拒的力量。 “夫人,我们中毒了,请务必保持清醒,不要这欲望所制。”唐客的声音似幻似真,传入到何灵依的耳朵里,显得毫无说服力。 唐客脸上的麻子面具被扯了下来。 “原来你……” “夫人请自重!” “夫人……”…… “侯管家,已经两个时辰了,人还没出来?”张奉脸色越来越难看, 侯甫同情的看了张奉一眼,安慰道:“是,不过应该快了,药效已经过了。” 自家这位少主确实心性够能忍的,房内闹腾了两个时辰,他就硬生生站在门外听了两个时辰。 张奉浑身早已愤怒得快燃烧起来,在心底不断的告诫自己:“冷静,要冷静啊,我的小侯爷,这可是你自己选的路,留得青山在,以后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就在他快压抑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的时候,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 唐客的脑袋从里面探出来,看到外面有人,又缩了回去,“砰”的一声,门又被关上。 张奉刚欲进门,又被门板狠狠磕了一下鼻尖,霎时痛得眼泪之流。 又过了片刻,方才见唐客大大方方的打开房门,对着张奉问道:“这位想必是张公子吧?真巧啊!哈哈!” 张奉心中虽然愤怒已极,面上却不得不保持镇定与礼貌,强忍着泪花说:“小的正是张奉,唐大人方才可还尽兴?” “尽兴,尽兴,多承款待,你的雪白,嗯,雪梨汤味道很好,你怎么哭了?嗯?”唐客看着房内一片狼藉,颇有点做贼心虚的味道。 “大人于患难之中肯光临寒舍,实在令在下感动不已,一时真情流露,大人尽兴就好,尽兴就好。”张奉顿了一顿,试探着问道:“家父的事……” “小侯爷放心,都已经安排了,具体做法方才都已经详细跟张夫人说了。” “方才?”张奉诧异的看了瘫坐在一旁啜泣的何灵依一眼,心里特不是滋味。 不过这句小侯爷让总算是让他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来了一点点,只有保住爵位,才不枉自己下这么大的注。 “小侯爷,要是没别事,我就先走了。”唐客生怕这家伙突然脑抽给自己来上一刀,就想脚底抹油。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自己是受害者,却又挺不好意思似的,毕竟占了人家大便宜。 “唐大人请便,那查封之事?” “查封是陛下下的旨,先只贴封条不搬走吧,等令尊事情清楚了再扯去封条便是。” 唐客冲侯甫也点头示意,逃也似的离开了张府。 缇骑们本来都在盘点资产,见这位唐大人一声不吭就走了,还以为有什么紧急公务,纷纷跟上离开了张府。 张奉脸上的笑容随着唐客远去的身影一起逐渐消失,猴急的问道:“他说了什么法子?可以救我父亲?” 何灵依眼见他对自己丝毫不关心,禁不住泪如雨下,她自嫁到张家以来,早知张奉时常在外拈花惹草,声名狼藉,但为了家庭和睦一再忍让,却从没想到他有一天竟然会无耻到把自己推到别人怀里。 她看着眼前这张急切的脸,一字一句的问:“你为了救你父亲,就亲手陷你妻子进火坑?” 张奉一把扶住她的肩膀,脸上挂着近乎扭曲的笑容:“若是父亲真定了谋逆之罪,我张家家破人亡,那我们就真得一齐跳火坑了,眼下你牺牲小我,却可以保住我张家的爵位,这生意不亏啊!” “生意?你为了你的爵位把你妻子的名节当做生意?”何灵依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了出来。 “不是生意是什么?你高贵,你姐姐是皇后,抄家灭族不会诛连到你头上,可我们呢?” 张奉也失去了耐心,提高了音量:“快说他说了什么法子,可以救父亲。” 何灵依只觉眼前之人的真实面目又清晰了几分,心如死灰之下,双眼似是被烟熏了一般,又仿佛只是眉睫上的冰雪轻轻融化,如泉的泪水反而缓缓停了下来。 张奉瞧着她痴痴愚愚的样子,又焦躁起来,扶住她双肩拼命摇晃:“你发什么愣?快把他说的办法说出来。” 一封信件从她衣袖滑落。 张奉一把接住信件,迫不及待拆了开来,看到熟悉的字眼,欣喜道:“原来是父亲的信。” 他仔仔细细读了起来,生怕漏掉了关键信息,面上表情也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侯甫,看着他忽明忽暗的脸色,禁不住问道:“老爷信上说了什么?” 张奉神情逐渐归于平静,缓缓将信递到他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