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我和四个小姨子相依为命》 第595章 谁支持谁反对 “这一段的剧情说的是，贾宝玉觉得自己应该获得所有异性的钟爱，可戏班子的龄官却不是如此，这件事让贾宝玉在男女之情上有了一次明悟，让他明白感情这种事情，是强求不来的，而贾宝玉这段成长，很明显又是一次剧情上的分野。” 台下众人没什么反应，基本都在静静的听顾诚解析，包括一干老师，领导也没有反驳的意思，因为单从这段来说，顾诚讲的没有什么大问题，属于大家都认可，挑不出来毛病。 “现在大家再回想一下，下一个情节大单元，应该要到第五十四回了。” “既然我提出红楼梦是一百零八回的，那么作为正中的五十四回，自然会是一个重要的分界线，而这一回里面写的什么啊？” 顾诚笑了笑，继续道:“是贾家的盛极，犹如烈火烹油的场景。” “原著有书，庆元宵，贾家大摆筵席，荣华富贵堪称骇人，写到唱完戏的光景？一声赏字，拿笸箩往上泼钱啊！” “俗话说水满则溢，月圆则亏，所以等到故事进展到了第五十五回的时候，曹雪芹一改之前对贾家富贵的描述，开始写到贾氏家族面临的内忧外患。” 顾诚声音一震，大声道:“前五十四回，描写的是贾氏家族崛起富贵的光辉之路，后五十四回，自然就要写到贾氏家族的衰落，直到最后落得白茫茫一片！” 顾诚声音稍缓“现在大家应该明白了，曹雪芹在文本结构上是非常有规律的，并非我空口白话！” 台下依旧沉默，不是没人想反驳，而是找不到反驳的论点，顾诚提出的观念虽然新，但在原著中就能找到支撑，想要驳斥也得讲基本法吧？ 此时，一个老者起身，笑呵呵的道:“年轻人，红楼梦我琢磨了一辈子，你今天提出的观点也很有意思，可为什么是一百零八回呢？” “按照你的说法，九章一个分界，嗯……确实有道理，但为什么不能说一百一十七回？不能是一百二十六回呢？” 季老先生此时开口道:“这是张先生，学问是很有见地的，我也经常向他讨教。” 顾诚回了个了然的表情，季老先生这话是有潜台词的，意思是“这是老师的朋友，自己人。” 没错，张老先生虽然提出了质疑，但这个质疑更像是帮顾诚扯出接下来的话题，而非是故意为难顾诚。 “张老先生说的是，为什么一定是一百零八回呢？”顾诚微笑着道:“或者说为什么说九乘十二，要用十二这个常数呢？”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因为看了原著就会明白，在第五章的时候，贾宝玉神游太虚境，警幻仙姑带着他去薄命司，他偷看了册页，这些册页是记载原籍金陵的这些女子命运的，那么这些册页是怎么分配的啊？我想问正册里面是几个人？” 秦晴毫不犹豫的道:“十二个，就是金陵十二钗！” 说罢，秦晴仿佛想通了这些，喃喃道:“对，副册和副册里面也是十二个。” 顾诚笑着点头，继续道:“不错，不止这些，警幻仙姑招待贾宝玉，让仙姑们唱曲，唱了十二首，也就是红楼梦十二曲。” “还有戏班子一共多少个龄官？”顾诚自问自答道:“也是十二个，被统称为红楼十二官。” “曹雪芹一直在用12，作为红楼梦的轴，再加上那五十四回，正是整个故事篇幅一半的分野，我想……这已经太一目了然了吧？” 寂静，和刚才的沉默完全不同，这次真的是静的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了。 之前大家不反驳，是因为不需要反驳，都是公认的东西，大家心态也比较平和，可现在则是没有办法反驳。 至少眼下众人根本找不到驳斥顾诚的点，人家提出一个理念，然后自己将这个理念丰富，论证，原原本本的端来你面前。 这个时候，除非是其中有比较大的纰漏，不然现场几乎做不到驳斥顾诚的观点。 当然了，其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有周校长和季老先生在这里坐镇，想要挑刺的人想清楚了。 我们的崽子如果哪里说错了，你们点出来，批评指正都应该，可如果我们这个崽没错，你们敢瞎逼逼，那就别怪两位大佬关门放狗，不给面子了。 顾诚俨然一副没有受到干扰的样子，继续道:“古人行文作赋，都极重解构，规律，如上所述，现在市面上流传的一百二十回红楼梦，在我看来肯定是不对的，真正由曹雪芹写就的原版红楼梦，应该只有一百零八回。” 顾诚目光扫过台下众人，咧嘴一笑道:“所以，红楼梦只有一百零八回这件事，谁支持，谁反对！？” 在场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一些大佬看向顾诚的眼神，更是恨不得放出光来。 小小年纪，就有大将风范，选择从结构上解构红楼梦，这更是他们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别的不说，哪怕顾诚以后再没有别的理论，单从红楼梦解构这一块，他就能吃一辈子，因为任何从这个角度，去重新解构红楼梦的人，都不得不承认，顾诚就是他们的开路人！ “精彩！”张老先生忍不住鼓掌，感叹道:“老季收了个好徒弟，有想法，有能力，当真是精彩啊！” 随着张老先生的掌声，台下听课的学生也好，领导也罢，纷纷忍不住鼓掌。 蒋校长小声对周校长道:“老周，你们真是出了个人物，要不跟你商量一下，这孩子毕业后来清华任教吧？咱们清北做做人才交流嘛！” 周校长笑眯眯的道:“老蒋，你看你这，大白天的，怎么就开始……说梦话了呢？” 台下，秦晴双眼失神，这是……自己的学生？这能是自己教出来的学生？那怎么你学会的东西，我都不懂呢？ 秦晴忽然间站起身来，急切的道:“顾诚，之前你还说过，能推出红楼梦接下来真正的内容，这是真是假？” 第596章 推断 国学圈子，特别是红学圈子，对红楼梦的研究已经到了细致入微的程度，对于高鹗所补的内容，与曹雪芹所想不一致，也一直是公开被认同的事情。 而且高鹗所补的内容，确实也有不少疏漏，前后难以对应，甚至重要角色忽然就没戏份的情况。 可大家都知道，不代表就能做什么，高鹗此人，有着和曹雪芹类似的身世，时代背景，甚至两人所在的时代还有一定时间上的重叠。 所以说，高鹗所续写的红楼梦，在理论上已经是最好的了，至于曹雪芹真正想表达的内容……抱歉，人都死了，大家就是想知道，也找不到地方去聊这个天啊！ 而现在，顾诚说自己能推出红楼梦真正的内容，这就真是扔了一颗重磅炸弹了。 如果说之前顾诚所说所想，还能让人保持冷静，那关于红楼梦真正的内容，就多少有些骇人听闻了。 “不错！”顾诚没有任何想要回避的意思，微微点头就认了下来。 一旁周校长脸色不善，这个小秦是怎么回事？义真刚才的表现，足以让这节课圆满结束，自己给顾诚搭的台子，也算是发挥作用了。 可现在秦晴跳出来抬这个杠，这不是逼着顾诚坐蜡嘛？ 万一一个没说好，那之前的表现就全部白搭了，就算真想讨论，你不能等着下课，等下一次么？这是你的学生，你还怕他跑了不成？ 秦晴也露出了一丝懊悔之色，自己真是没长脑子，这个时候把顾诚顶在这，不是让顾诚难堪么？ 秦晴此时瞟到周校长杀人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完蛋，周校长回头不会以左脚先进门开除自己吧！？ “那啥，我……我就随便问问，呵呵。”秦晴赶紧坐下，送上一个呆呼呼的笑容，希望能萌混过关。 顾诚笑呵呵的道:“当然了，这个推断，说破天也只能是个推断，没有曹雪芹的认可，真假对错，各位自行判断即可。” 张老先生呵呵一笑，对季老先生和周校长道:“这孩子倒是把你们的做派学了个通透，很成熟嘛。” 季老先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周校长倒是满脸得意，本来嘛，顾诚要光是个只会做学问的书呆子，自己还看不上呢，稀罕的就是他这个通透的劲。 顾诚在台上，继续侃侃而谈道:“之前我们就说了，曹雪芹在创作过程中，很重规律，埋给我们的伏笔也不少，甚至很多情节的发展和人物的命运，在前八十回里都做了铺垫。” “根据我前面所说，红楼梦九乘十二的结构来看，八十一回的故事，应该是从七十三回开始，也是全书第九个单元收束的一回。” “那么从八十二回开始，也将展开一个新的情节，而从七十三回开始的这个单元，它写的是什么？是贾府的内部困境、外界的麻烦。” “傻大姐捡了一个绣春囊，导致了抄检大观园，而抄检大观园本来是荣国府本身的事儿，结果邢夫人一个陪房叫王善保家的却掺和到里面，搞得沸反盈天，不像样子……。” 顾诚滔滔不绝，将故事抽丝剥茧。 “金陵十二钗中的晴雯死了，晴雯是在金陵十二钗，又副册里面的重要的一钗，前面八十回里，在第十三回死了一个“正册”里的秦可卿，故事发展到这个情节单元，又死了晴雯，家族的衰落，已然可见。” “按照我们之前总结的规律，到了第七十八回、七十九回，到了八十回，这个家族有的女性就到了死亡的关头。” “其中迎春误嫁给中山狼了，狼是要吃人的啊。” “薛蟠娶来夏金桂，香菱就很快要命丧黄泉了。” “按照曹雪芹整部悲剧的写作规律，到这个情节单元，正册里面又要死人了，前面死了秦可卿，到现在贾迎春就要死了，副册里面也要死人的。” 顾诚目光一凝，沉声道:“所以真正的第八十一回，应该是沿着七十三回轨迹发展下去的一个大悲剧，就是继又副册里面死了人以后，在正册和副册里面也要死人，那死掉的是谁？我认为应该是贾迎春跟香菱。” “所以据曹雪芹的写作结构，红楼梦八十一回，应该是大概这样一个回目。” 顾诚转身，在专门搬来的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 “中山狼吞噬艳质女，河东狮吼断无运魂。” 腾！ 在场几名对红楼梦最有研究的大师，此时纷纷忍不住站起身来，目光死死盯着黑板上顾诚这下的回目名。 而顾诚依旧在书写着新的回目名，一边写还一边进行讲解，每一回如何扣住之前的铺垫，人物逻辑，曹雪芹原著的写作规律，都讲的严丝合缝。 一众人几乎听呆了，如果顾诚自己续完红楼梦，恐怕现场的人会第一个跳出来怒斥。 可现在顾诚讲解之下，让他们感觉红楼梦理所应当如此，不然就不合规律了啊！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顾诚脸上露出一丝疲态，回目名也写到了九十九回。 妙玉守庵从容镇定，凤姐扫雪痛心疾首。 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顾诚开口道:“抱歉，讲的入神，没想到还拖堂了，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今天的课……。” “小顾，说完吧！”忽然间，张老先生起身说道，语气中几乎带着一丝请求。 顾诚微微一怔，而后大礼堂内不停有人开口请求。 “顾诚，说完吧！你拖多久都可以的。” “顾老师，讲完好不好？不然我回去该睡不着了。” “求你了顾老师，就说完吧！” “小顾，请说完吧！” 一个个请求的声音下，顾诚眼中带着一丝无奈，只能看向台下的周校长。 周校长满脸笑容，也没说话，只是对着顾诚微微点头。 顾诚只能深吸一口气，拿起粉笔道:“好，那接下来咱们继续讲，我认为第一百回的回目名应该是，狱神庙茜雪慰情痴，锦香院云儿护巧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诚声音都有些嘶哑了，手指尖更是被粉笔完全染成了白色。 “所以根据咱们的推断，第一百零八回的回目名，也是红楼梦最后一回的回目名，应该是:神瑛顿悟悬崖撒手，石归山下情榜俨然。”顾诚写下回目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道:“至此，这就是我所推断的曹雪芹版一百零八回全书的内容了！” 顾诚随手将粉笔头扔在讲台上，在粉笔头落下的瞬间，连绵的掌声，将粉笔落下的声音完全盖住。 第597章 一席之地 掌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在感叹顾诚的讲解，完全不同于以前红楼梦的解构，这是一条新的道路，最可怕的是……顾诚还走出去了这么远。 “乖乖，老顾不得了啊！”黄文涛咋舌不已，林悦等人也是满眼不敢相信。 大家都是中文系的学子，国内文学素养最高的一批人，不是那种进来凑热闹的外系学生，自然也都明白，顾诚今天这一课，到底有多石破天惊。 “老顾太猛了。”林悦也赞叹道“他这一课讲完，以后红学圈子，肯定是能站稳脚跟了。” 一旁的秦老师却摇了摇头，郑重的道“你们要是这么觉得，就太看不起顾诚，也太看不起他今天说的这些内容了。” 黄文涛一听秦晴这话，立即道“秦老师，那您的意思是？” 秦晴眼中流光溢彩般看着讲台上的顾诚，缓声道“他今天讲的是开创先河的东西，而且还自己一个人，把这条路走出去这么远，单凭这一点，在红学圈子里，顾诚就有资格开宗立派了。” 中文系众人一脸惊讶，而秦晴则继续道“这还是以他今天讲的内容来说，如果算上他对红楼梦的结构解构，算上他展开的这门推断红楼梦内容的方法，那红学圈子里……恐怕真没人能出其右了。” 黄文涛等人面面相觑，感觉秦老师给老顾的评价也太高了。 殊不知，张老先生等人，此时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老季，你这个徒弟……了不得，以后红学圈子，恐怕不少人要跟着他的脚步走了。”张老先生感慨不已，今天本来多少有些给周校长他们捧场的意思，可没想到，到最后却是这种情况，真是不虚此行，太不虚此行了。 周校长哈哈大笑，季老先生则是笑呵呵的道“他就不是个做学问的性子，不过脑子确实灵光。” 季老先生这话说的，在场就有些人不高兴了，你学生搞出这种东西来，红楼梦都让他补全了，这还不是做学问的性子，那什么是？总不能让他再写一套作品，把四大名著压下去，才算是会做学问吧？ 张老先生倒是了解季老先生，笑呵呵的道“这就很不错了，让人羡慕的很，我现在就想知道，下节课什么时候？” 季老先生刚想答话，周校长忽然在旁道“没有下一节课，本来今天后半堂的内容，就想留到下节讲的，可大家伙不愿意下课，义真就一次性都倒了，这学期的兴趣课圆满结束。” 张老先生有些遗憾的点了点头，对周校长道“确实，今天这堂课的内容太详实了，照我说，完全可以当成一门学科，掰开了讲，撑一两个学期是不成问题的。” 周围蒋校长等人也纷纷点头，表示支持张老先生的话，今天这堂课如果掰开了讲，几十个课时根本不算多，比如推断回目名，一堂课一个，慢慢聊呗。 顾诚这边收拾妥当，从讲台上下来，然后学生会林子甫等人接手，开始把听课的学生引导离开大礼堂。 众人还意犹未尽，但今天这堂课时间也真够久的，两个多小时，有些人憋的脸都白了，不用人赶，自己就窜出去了。 顾诚来到周校长，季老先生这里，周校长压不住的嘴角，拉着顾诚道“表现的不错，但还有进步的空间，不许骄傲啊！” 顾诚咧了咧嘴，然后问道“周校长，我能颠了么？” “有急事？” “昂，尿急，快憋死我了。”顾诚尴尬道。 周校长哈哈一笑，点头道“去吧！跑慢点，越颠越想尿，年轻人没点个经验。” 看着顾诚离开，周校长心里那叫一个得意，然后赶紧招呼众人，大家今天来捧场，肯定要招待一下，工作餐还是要吃一个的。 至于顾诚，按说现在陪在身边，跟各位大佬认识认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奈何周校长现在一眼看过去，都是馋自家学生的妖艳贱货，自家这块肉还是不要放在他们面前的好。 什么？人脉难得？那是对普通人，就我家崽这水平，要不了几年，他自己就是人脉。 周校长欢天喜地的在一干老友面前秀去了，顾诚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直接跑去老师办公室蹲着去了，等来听课的人都走完再说。 这边等着，那边秦晴回来了，顾诚看见后招手道“秦老师，外面人少了没……嘶！” 顾诚倒吸一口凉气，因为秦老师现在的眼神，看自己跟看那啥似的，有点吓人。 “秦老师，要不……我去隔壁躲躲？”顾诚尴尬的说道。 秦晴摇了摇头，然后道“顾诚，你真是让人不敢相信，我就问你一件事，你说的一百零八回的内容……写出来了么？” “啊？”顾诚一愣，赶紧摇头道“没啊！嗨，那玩意我可写不出来。” 秦晴一怔，立即道“可是你不是已经推出所有的内容了么？” 顾诚乐道“我还知道篮球怎么打呢，可我也进不了国家队不是？” “咱们实事求是的说，高鹗所续写的内容，虽然在推断上偏离了曹雪芹的定下的底子，但也不能否认他的伟大，他在华夏文学史上的贡献。” “我依旧认为，高鹗续写的内容，是有着相当高度的，这种高度，我自认比不过。” 秦晴听顾诚这样说，一时间有些遗憾，想了一下后又道“那我能按照你推断的内容……做续写么？” 顾诚有些惊讶，其实给红楼续写的人并不少，只不过大多别说到高鹗那种高度了，沾边都难，毕竟人家是真正有着高度文学底蕴的，但这不妨碍一批又一批人，去续写自己心中的红楼。 “秦老师如果有这个兴趣的话，我是没有问题。”顾诚耸了耸肩道“回头我整理一份资料给您，尽量给你提供一些帮助吧！” 秦晴看顾诚的眼神，跟要吃人一样，克制着道“那太谢谢你了，你放心，续写出来，如果效果好的话，我会署上你的名字的，算咱们共同创作。” 顾诚对秦晴的眼神有些发毛，清秋一到晚上就这样看自己。 “我……都行。”顾诚讪笑道。 第598章 张老 “老周，你们北大真是捡到宝了。”蒋校长手里端着酒杯，唏嘘道:“这样的好面子，可遇而不可求啊！” 周校长哈哈一笑，也不客气，直接道:“这话在理，不过千里马也得有伯乐才行，老季当初相中这小子，收了当关……大弟子，这你不能不服我吧？” 蒋校长错愕道:“我服也是服季老师，服你干什么？” “因为老季是我一力招揽来北大的啊！先后因果关系，你得弄清楚。”周校长得意道。 不同于两个校长斗嘴不停，季老先生和张老先生就和谐多了，张老先生在国学圈子是真正的老资格，国学造诣极高。 不过因为对仕途，学术没有兴趣，醉心于自己所学所思，所以名气不显，只有圈子里知道，这位是真正的重量级。 真要仔细说起来，这位今年九十整老者，是1889的生人，少时有神童之名，书香世家，家学渊源极高，族中数代入朝为官。 少时一口气过了童生，秀才，做了举人，如果不是老佛爷不争气，玩崩了大清，以这位的家世和学识，考中进士入朝为官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后来经历的太多，这位也算是看透了世道，醉心于国学研究，很多当代的大师，都曾经受过其教导。 民国时期，这位还曾经当过几年北大老师，因为看不惯当时风气，辞了差遣，隐居幕后。 当然了，人家家族底蕴在那，玩的起隐居，再后来老先生做了一笔投资，成了初代投资人，真正一本万利，现如今身份清贵的吓人。 “孩子是真不错，有悟性，有慧根，小季，你眼光很好，所学大约是后继有人了。”张老先生目光灼灼，八十六岁的人了，可耳不聋眼不花，刚才两个多小时的课听下来，精力依旧不错，甚至比季老先生看着还好些。 季老先生苦笑一声，对张老先生道:“张老，不是我在这说俏皮腔，我这个大徒弟，悟性，慧根都有，就是性子惰了些，而且跟个没定性的猴儿一样，很难能把精力放在某一件事情上太久。” 季老先生摇了摇头道:“这孩子，未来大概率全而不纯，精而难真，可能……是个杂学家的料。” 张老先生满面笑容，对季老先生道:“也不能这样说，人的性格是会变得，少年时心性难定是寻常，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一样满心都是花啊！草啊的！真正少年老成的能有几个？” “而且话又说回来了，少年老成就是好事么？小小年纪，就标榜自己垂垂朽矣，那是可笑。” “要我说，年轻人就该干年轻人该干的事，去看最艳的花，逐最狂的风。” “只有见过这些，等到年纪大了，看见花败，看见风停，才最有感悟，到时候不用你教，该懂的他自然就懂了。” 季老先生连连点头道:“张老说的是，受教了。” 张老先生笑着摇了摇头，而后继续道:“你啊！听是听了，可我看你未必听进去了，你们这代年轻人里，数你最无趣。” 一桌人都乐了，能有资格这样说季老先生的，可着全中国也找不出几个，而张老先生就有。 季老先生自己也是苦笑连连，却无法反驳，张老先生笑呵呵的道:“这世界上那么多人，性格可以打磨，知识可以教授，唯独这天生的悟性最难得，你也别对孩子这么苛刻，咱们作为国学圈子里的老不死，给孩子们铺好路就行了，怎么走，往哪走……让他们自己决定，我想只要方向没错，结果总归会是好的。” 众人纷纷称是，很多人心里微动，老季这个学生，能让张老说这么多话，这是入了法眼了，未来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周校长在一边偷笑，自己干嘛把台子搭这么高啊？难道自己不懂站的高了，容易摔死？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高风险向来也伴着高收益呢，当然前提是接的住才行，而顾诚就是周校长觉得，接的住的那个人。 “唔，有点乏了，小季，小顾今天讲解的内容，你整理一下，然后送一份给我。”张老先生起身，也标志着今天这顿饭该结束了。 “您放心，明天我就给您送去。”季老先生连忙说道。 张老先生笑了笑，摆手道:“不急不急，春光正好，我剩下的岁月不多了，想慢慢品，对我来说，那孩子的文章很好，窗外的春花也很好，不着急，记着这事就成。” 众人唏嘘，张老这份境界，真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的了。 饭局结束，顾诚这边也在家里正吹着……牛呢。 “当时那一个个的，哭着喊着让我继续讲下去，有个老头，白胡子一大把了，趴在台子边上嗷嗷叫啊！”顾诚唏嘘着摇了摇头道:“我一看这求知若渴的眼神，哪里忍心下课，只能打起精神继续讲，这一通把我给累的。” “当家的真棒！”沈清秋对顾诚，向来不吝啬自己的夸奖，送上一杯茶的同时，还夸了一句，满足顾诚的虚荣心。 沈清雪在旁佐证道:“没姐夫说的那么夸张，不过当时气氛确实挺热烈的。” “那必须的呀！”顾诚挑了挑眉毛，对沈清秋道:“清秋，我再跟你说说……！” 叮铃铃。 顾诚这边话音未落，那边电话响了起来，只能悻悻的拿起电话道:“喂，哪位？” “义真，我是周校长。”周校长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顾诚没想到周校长会打电话给自己，暗自疑惑，口中问道:“周校长，啥事啊？” “想让你准备点东西，明天一早送过来。”周校长说道。 顾诚愣了下，疑惑道:“啊？准备啥啊？” 周校长又是一阵嘱咐，顾诚听完后道:“可是，我那都是手艺，只送有缘人。” “人家要是愿意收你的东西，你才是有缘人呢，我警告你，这件事要是办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周校长没好气的说道。 顾诚挠了挠头道:“校长，我靠手艺吃饭的，您这样……跟让我卖笑有什么区别？” “别跟我嘴花花，我就问你卖不卖？” “您这……卖，我卖还不行么？”顾诚叹了口气道。 第599章 北海钓叟 “顾老师好。” “顾老师，下学期还开兴趣课么？” “顾老师，您昨天讲的太精彩了。” “顾老师，没这样的，你们怎么还偷摸放证呢？我都没进去，还好学校开了大喇叭，不然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一路上都是跟顾诚打招呼的，顾诚也不好怠慢，别人招呼他就得回啊！ “您好，什么顾老师，咱都是同学，同学。” “下学期我也不知道，学校还没跟我沟通过这件事啊！” “谢谢，谢谢，您捧我了。” “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太不地道了。” 一边走一边聊，平时五分钟就能走到周校长的办公室，今天愣生生走了快半个小时。 “老三，你在这磨叽什么呢？”办公室周校长等急了，干脆让林子甫来找人。 “林老大。”顾诚看见林子甫，跟看见亲人了一样，赶紧道:“快帮我拦一下，这些同学太热情了，我招架不住，招架不住啊！” “你先把你脸上的笑容给收了，再跟我说这话。”林子甫好笑道。 顾诚尴尬道:“痛并快乐着嘛！” 林子甫拦在顾诚面前，直接道:“行了行了，这还有事呢！不行你们去中文系门口堵去啊！要不跟着一起，去周校长办公室聊？” 众人一听这话，只能先暂时放过顾诚，纷纷跟顾诚打了个招呼，这才离开。 “我说林老大，可以啊！这狐假虎威的劲头，有点那味了。”顾诚乐道。 林子甫没好气的瞪了顾诚一眼，然后道:“你就损吧！我堂堂一学生会长，马上都快成你的联络员了。” “你就偷着乐吧！”顾诚笑道:“咱周校长这是待见你，我看你留京基本上不成问题了，说不定还能留校呢。” 林子甫眼前一亮，然后摇头道:“留校就算了，我也不是当老师的料。”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来到了周校长办公室门口，林子甫道:“你进去吧！我还有课，不跟你耽误了。” “成，晚上聚餐不？”顾诚问道。 林子甫连连摆手道:“不去，这个时间点跟你聚餐，是吃饭啊！还是看你跟人打招呼啊？过了这一段再说吧！” 林子甫是有眼光的，知道这段时间，顾诚身上就跟拉了电线一样，走哪都是头顶亮灯泡的NPC，太容易触发对话了。 推开周校长办公室的门，顾诚也不客气，自己溜达进来道:“周校长，我来了。” 周校长正看着一份材料，见顾诚进来，这才笑道:“东西带来了？” “带来了。”顾诚拿出个小盒子，然后道:“我没有送礼的经验，这……很尴尬的。” 周校长白了顾诚一眼，然后道:“不用你送去，朦胧美才是最好的，你现在搁张老先生那里，形象正是光辉的时候呢，再去眼面前晃悠，减分多过加分。” 周校长能坐在现如今这个位置上，那是真正的人精，心里明白，顾诚现在展现出来的东西，已经是最完美的了。 以顾诚的德性，凑的再近点，说不定就要原形毕露，在张老先生眼里，也许就大大的减分了。 按照周校长的想法，顾诚可以借着张老先生的提携，在国学圈子彻底站稳脚跟，保证未来发展的下限。 但凑的太近，未必就是好事，那位老先生的身份清贵的很，被他夸一句，人家一定对你另眼相待，可如果真跟他太亲近了……被打上张老先生的标签，是好是坏就难说了。 顾诚年纪轻轻，没必要打上某个人的标签，除非这标签是他周校长的。 “那太好了。”顾诚乐道:“可是，咱们上赶子送东西，太……。” “谄媚？” “额……我可没说。” “你老师的学问没见你学多少，这臭脾气倒是学了个底掉。”周校长瞪了顾诚一眼，然后道:“不用咱们送，有些事情……你准备好，然后在后面轻轻的推一把，这事就会朝着你希望的方向发展了，甚至有时候，你自己想拉也拉不回来。” 三言两语打发了顾诚，周校长带着东西往北大后山去了。 到地方的时候，季老先生正陪着张老先生，还有几个国学圈子的大师聊天观景呢。 “对不住，对不住，张老我来晚了。”周校长一副气喘的样子。 张老呵呵笑道:“缓缓，缓缓，你看你跑这么急干什么？你工作忙，其实不用陪在这的，忙你的事就行了。” 周校长笑道:“您别逗我，轻重缓急我还分得清，能听您教诲的机会不多，错过了，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了。” 周校长这话说的，在场众人里除了张老先生本人，其他人都表示鄙视，你一文化人，拍马屁的时候能含蓄点么？ 周校长表示不在乎，一群书呆子，含蓄点？含蓄点张老要是听不懂，那我不是白拍了。 “你呀你，工作重要，工作重要。”张老笑呵呵的说道。 周校长也笑道:“也不是什么工作，跟朋友那讨了个小玩意，去取了。”说罢，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周校长说话间，用眼神飞了一下季老先生，季老先生神色尴尬，可一想到是为了自己的徒弟的只能含羞带涩的开口。 “你……你又去找我徒弟要印章了，顾诚每一方章都是精雕细琢，你总是白拿，好意思么？”季老先生台词僵硬的自己都臊的慌。 张老先生看向周校长手里的小盒子，好奇道:“什么印章啊？” 周校长作势想藏，嘴里道:“没有，老季这人瞎说。” “给我看看。”张老伸手讨要。 周校长一副无奈的样子，只能把盒子递过去，张老先生打开盒子，只见一方比拇指稍大的印章静静躺在里面，用料非常舍得，真正的田黄料子。 端起印章看去，阳文的雕刻，似乎是为了试章，上面还沾着印泥。 张老先生随手在自己手背上印了一下，清晰的四个字显现在手背上。 “北海钓叟。”张老先生眼前一亮，赞叹道:“好章，小周，这枚印章能不能割爱给我？” 周校长一脸错愕的道:“啊？这……这不好吧？” “就是，张老，您要是喜欢，我差遣顾诚再给您雕一枚。”季老先生立即说道。 张老先生却摇头道:“这枚最好。” 在场众人都露出疑惑之色，周校长送印章，大家都看的明白，甚至还想鄙视两人演技太差，只不过众人想不明白，一枚印章，怎么让张老先生这么钟意的？ 第600章 有心，有缘 张老先生对这枚北海钓叟的闲章喜爱至极，当场强行征用，让周校长“捶胸顿足”，只能“忍痛割爱”。 好在张老先生也没在北大待太久，老先生年龄在这放着呢，能出来这一趟，已经是难能可贵，也算是卖了周校长和季老先生一个面子，提携后辈。 等到周校长送走张老先生等人后，季老先生才好奇的道:“老周，怎么回事啊？我看张老对那枚北海钓叟喜欢的不得了啊！” 周校长哈哈一笑，对季老先生道:“我这是对症下药，张老要是不喜欢，就白瞎我做了这么多功课了。” 季老先生还是不理解，奇怪道:“你做了什么功课，能掐住张老的脉门？” 周校长笑呵呵的道:“北海钓叟，其实是张老的笔名。” “啊！？”季老先生一脸错愕，然后连连摇头道:“不可能，我对张老也算熟悉，可从来没听说过他老人家有这么一个笔名。” 周校长笑道:“别说你没听说过，恐怕在此之前，知道这个笔名的只有他老人家自己，还有一个我了。” 季老先生没好气的道:“能不能不打哑谜，有什么直接说不好么？” 周校长哈哈一笑，然后缓声道:“得，之所以这个笔名没人知道，是因为这个笔名他老人家只用过一次，算起来……还是在民国的时候。” 周校长缓声道:“那次是张老先生在报纸上号召抗日，可结果惹恼了民国官方，他老人家防着呢，所以当时民国官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这个北海钓叟,不过张老应该是为了安全起见，也就没有再用过这个笔名了。” 季老先生恍然，但马上又疑惑道:“既然如此，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校长神秘兮兮的打开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本子，然后笑道:“我是校长，有些老时候遗留下来的东西，都归我来处理，其中就有一本张老亲手写的日记。” 说着，周校长翻开一页，只见上面写着:蠢驴一群，笨蛋一堆，可惜我北海钓叟只出海一次，还颗粒无收，悲哉悲哉。 季老先生神色古怪，憋了半天后憋出一句话来。 “义真说的对，正经人真不能乱写日记。” 周校长笑呵呵的合上笔记，然后道:“在张老看来，义真的北海钓叟是缘分啊！” 季老先生问道:“真有必要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么？” 周校长瞥了季老先生一眼，然后道:“老季，做学问我不如你，可是做人……你大不如我。” “别着急反驳，你要明白这人心之变化，少年向英雄，成年爱美人，这老年就问鬼神了。” “多少英雄豪杰，帝王将相，不管再怎么英明神武，到了垂垂老矣的时候，个顶个的信了鬼神二字，你知道为什么嘛？” 季老先生神色郑重道:“因为怕死？” 周校长点头又摇头“有这个因素，但也不尽然，怕死这件事，穷究根底，无非是对未知的恐惧。” “对很多人来说，死亡本身并不可怕，死得其所的人，说不定还得高呼快哉，但死亡之后是什么……这才是恐惧的根源。” “因为没死过，所以谁也不知道死亡之后有什么，那是没有人能给出答案的。” “是漫天神佛，还是归于死寂？因为没人死过之后还能回答，所以就没有答案。”周校长双眼微眯，缓声道:“既然没有答案，没有定论，这就给足了人类想象的空间，所以不管英雄豪杰到什么程度，垂垂老矣的时候，总希望死亡之后是有漫天神佛的。” “因为这样，才代表着有，才代表着自我意识可以延续，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性，这样恐惧才会消失。” 周校长忽然一笑“所以，你给他一个好故事，不如给他一个好念想，故事说的再好，等哪天义真真需要的时候，他最多也就是个认识的人。” “可你给他一个好念想，那就是有缘人！”周校长看向季老先生，笑呵呵的道:“你信不信，为了缘这个字，说不定他就能倾其所有。” 季老先生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感叹道:“老周，你们这些人……太可怕了，可你就算是欣赏义真，至于做到这个程度么？” 周校长笑了笑，然后缓声道:“老季，所以我说做学问我不如你，做人你大不如我，我们这些人，这个年纪，基本已经定性了，屁股下面就像是长死了一样，再想换把更高更大的椅子，难喽！” “所以这个时候，你就要把思路稍微变一变，种花的人，靠着自己的手艺一路打拼，或许也比不上培育出一棵名花异草。” 季老先生一怔，刚想说话，周校长就接着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追根究底，还是义真这小子对我的胃口，至于屁股下面的椅子……顺其自然，换不换的无所谓，反正也够大了。” 之前周校长没跟自己说这番话之前，季老先生是信的，可现在心里有点发毛，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了。 季老先生告别离去，周校长自顾自的笑道:“书呆子。” 在周校长看来，季老先生书生气太重了，重初而轻终，所以这样的人只能做学问，却做不得牧民的官。 他们笃信因何而为，却忘了得果如何，打个比喻，渴死不饮盗泉之水。 可对周校长来说，水就是水，先活命，再论其他，命都没了，你有再多的教化，又说给谁听呢？ 说起来周校长觉得季老先生不信，周校长觉得顾诚和自己是一样的人，要渴死的时候，绝对比谁喝的都快。 “二姐，姐夫把我北极熊都喝完了！”幺妹怀里抱着汽水瓶子，可怜兮兮的找沈清秋告状。 沈清秋好笑道:“小孩的汽水你也抢，好意思嘛？” 顾诚笑眯眯的揉了揉幺妹的脑袋，然后乐呵道:“这丫头，你怎么能说抢呢？姐夫一路骑车回来，多累啊！都快渴死了。” “你现在把汽水给姐夫喝了，姐夫活过来了，以后还能源源不断的给你买汽水，你就有喝不完的汽水，但把姐夫渴死了，以后就没人给你买汽水了，你只剩下最后这一瓶汽水，你自己算算，哪个值？！” 幺妹眼巴巴的看着怀里的汽水瓶，忽然皱起眉头道:“姐夫，你忽悠我，没有这瓶汽水，你也不会渴死呀！明明都到家门口了，你就是抢我汽水喝！” “嘿，这小丫头现在可不好忽悠了。”顾诚笑了。 沈清秋也笑道:“那是，咱们幺妹也是上过学的了，你还当她是傻妞呢。” 第601章 接的住 兴趣课结束，五月份眼看着也就到底了，顾诚也算是能稍微喘口气，这几个月真是有种当牛做马的感觉。 这天在家正歇着呢，手里烟刚点着，冯松就露头了。 顾诚看着手里的烟卷，一时间陷入沉思，这玩意不是烟卷啊！这玩意是冯松召唤器啊！ “你这点着了不抽，光看着干什么？”冯松见顾诚瞪着烟卷沉思，也是疑惑不解，随手把烟捏过来，美滋滋的道:“那你要是不抽，我就抽了。” 顾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冯松没好气的道:“不就抽你一根烟嘛，我不白抽你的，之前不是有人查你嘛，我这边有眉目了。” 顾诚差点把这事给忘了，立即道:“什么情况啊？” “收电报的是定州一家姓朱的，说起来这事有意思。”冯松笑道:“这家兄弟几个在当地不是什么好鸟，仗着家里男丁多，横的很。” “我们的人查到，这哥几个最近通过亲戚，往城里出售过古董，而且还不是一两件，之前那边没怎么当回事，现在查了之后发现，恐怕这哥几个是干了盗墓的勾当了。” 顾诚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大了，错愕道:“卧槽，我让老傅出去收古玩，这老爷子不会雇人直接挖坟了吧？” 冯松摆手道:“不至于，老爷子是正经的老革命了，干不出这种事，我们就是不相信你，也不能不相信老爷子。” “冯哥你这话说的，我也是清白人家好不好。”顾诚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冯松笑了笑，继续说道:“现在那边的情报，是大民好像被扣在那边了，老爷子带着朱家两个兄弟往首都来了。” 顾诚听罢，有些疑惑的道:“所以……朱家兄弟这是强买强卖？” 冯松摇头道:“具体还真说不清，恐怕得等老爷子给我们答案才知道。” “那现在咋办？”顾诚皱眉道:“大民被扣，有没有生命危险？” 冯松摇头道:“我们的人跟了两条线，大民那边虽然被扣，但好吃好喝，没受委屈，老爷子这边就更横了，虽然带着朱家两兄弟，但两兄弟对他是言听计从，我估摸这里面还有别的事。” 顾诚问道:“能想办法先把大民救出来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冯松道:“可以，但我不建议，我们这边的情报，是朱家兄弟做事很小心，看着大民的人手里还有土铳，我们的人有信心冲进去把大民救出来，成功率绝对在百分之百！” “那还不上？” “可保证人质安全的成功率就低些了，你也知道，子弹不长眼，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冯松摇了摇头道:“所以强攻不可取。” 顾诚明白冯松的意思，做事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再小，可一旦发生，那对于受害者就是一万。 “所以……。”顾诚想了下，然后恍然道:“你的意思是，先接触老傅，看看老傅这边怎么说？” 冯松点了点头，笑呵呵的道:“老傅可是人精，他能把朱家兄弟使唤的团团转，肯定有说法，说不定这件事不用我们管，老傅自己就能解决的稳妥。” 顾诚也点头，老傅的本事在那放着呢，贝勒爷可是历经几朝的能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眼下这点事对他来说，说不定屁都不算。 “那老傅什么时候能到首都？”顾诚问道。 “今天。”冯松看了眼手表，然后道:“算算时间，应该快到门口了。” “啥玩意？”顾诚一脸错愕，搞偷袭是吧？ 大院外面，朱家兄弟拉着架车，老傅舒坦的坐在车上。 “叔，到了，您看是不是这？”朱二毛恭敬的说道，这几天从定州到首都，一路上吃喝用度都是老傅掏钱，除了不能住招待所以外，其他真是吃好的，喝好的，老傅掏钱跟上厕所拿手纸似的，根本不把钱当钱。 两人跟着老傅，也是享了几天的福，同时对老傅佩服的五体投地，要不是老傅不松口，这俩都想认干爹了。 “等会进了门，不要乱说，乱看，乱听，大宅门里不像外头，落了人家不高兴，直接就给咱们赶出来了。”老傅缓声道。 朱三毛小声道:“叔，咱现在都共和了，还怕他们这些个地主老财？在我们那，这种地主老财都没好下场，骨灰都给他扬了。” 老傅撇了朱三毛一眼，没好气的道:“那些算个屁的地主老财，怎么，扬了那些人，这大房子就没人住了？那漂亮姑娘就落到你屋里了？记住了，别管他是不是地主老财，换个称呼，住进去的，都是一样的种，劳资就是看透了这点，不然劳资比地主老财光棍多了。” 两人被老傅训的不敢吱声，连连点头，老傅缓了缓，然后道:“进去跟着我就行了，还是刚才那句话，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听的别听，不该看的也别看。” 带着两人进门，沈清秋和李妍妍在院子里正聊天呢，见到老傅带人进来，都是一怔，然后露出喜色。 老傅不慌不忙，对沈清秋拱手道:“姑娘，麻烦通知下顾先生，说我老傅来了。” 沈清秋一怔，刚才要说的话也被老傅这句顶了回去，正要问怎么回事，顾诚跟冯松从里屋走了出来。 “老傅来了。”顾诚脸上带笑，然后对沈清秋道:“带妍妍去后院，我跟老傅有事要说。” 沈清秋和李妍妍虽然觉得奇怪，可还是点了点头，一起去了后院。 老傅跟顾诚对了个眼神，然后都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即兴发挥，这个戏接的上。 “顾先生，有段日子没见了。”老傅笑呵呵的说道。 朱家两兄弟偷摸打量着周围，看见顾诚的时候，正迎上顾诚一双锐利的眼神，吓的又赶紧低头。 顾诚笑呵呵的道:“是有段时间了，老傅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直接跟我就行。” 老傅笑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这次出去，寻了些真正的好物件，我琢磨这种好东西，肯定要给顾先生您留着，就特意带来了，您过过目？” 第602章 三个数 “您过过目，都是好物件，您这要是给咱爷们脸，咱爷们就不往别的地方去了。”老傅笑呵呵的说道。 “什么东西啊？还没看呢，就让我给脸？”顾诚笑了笑说道。 “您移步。”老傅示意朱家兄弟把架车拉过来。 俩兄弟也不是没眼力见的，架车拉过来后，赶紧使刀子拉开袋子，露出里面反光的瓷器。 顾诚凑上前去，老傅立即道:“您掌眼，看看是不是都是顶好的物件？” 顾诚双眼微眯，朱二毛见状就从袋子里面掏出一个来，上手准备递给顾诚。 可谁知道顾诚根本不上手接，反倒退后一步，有些不高兴的看着老傅道:“怎么个意思？行里什么样的规矩，别人不懂，你老傅不懂？准备讹我是吧？” 老傅赶紧拱手道:“顾先生您息怒，从生产队跟来的孩子，不懂这些，也是好心。”说完没好气的瞪了眼朱二毛道:“毛手毛脚的，给顾先生道歉。” “啊？”朱二毛有些懵。 老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道:“今天顾先生给你长见识，咱们这行里瓷器不能递，你得放在那，让主顾自己拿，不然要是出物件的有想法，递过去的时候给cei了，那就说不清了。” 朱二毛恍然，感情是自己好心办坏事，赶紧道:“顾……顾先生，对不住啊！” 顾诚皱眉道:“老傅，你带生人来我就不说什么了，可这没出师的雏就往外拉，是没把生意放在心上啊？还是没把我放在心上啊？” 顾诚这话一出，朱二毛，朱三毛都麻了，没想到递个东西的事，怎么这生意就做不成了。 老傅赶紧找补道:“顾先生您见谅，老家日子不好过，这也是在老家没盼头，出来跟我寻营生的后辈。”说罢，老傅一拍大腿道:“得，今天也确实是我自己不开眼，恶了您了，这样……我做主，今天您不管选几样，最后一样我都给您免了。” 顾诚笑呵呵的道:“那我要是只选一样呢？” 老傅双眼一眯，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凌厉，甩了顾诚一眼，意思也很明显。 “你丫差不多行了，别搁这加戏。” 顾诚见状，只能道:“行吧行吧！我先看看东西。” 顾诚拿起一件瓷器，看了两眼后，心里就是一惊，全部都是好东西，清一色明成化年间的官窑。 这些东西有多好呢？换句话说，现在封起来不动，几十年后拿去拍卖，基本件件都是过亿的宝贝。 “老傅，你这人捅……咳咳，你这东西看着真。”顾诚差点嘴里跑火车，反应过来后又道:“我这钱是不缺的，东西我都要了，你开个价吧！” 朱家兄弟一听顾诚都要了，心里那叫一个激动，老傅不愧是道上的老前辈，这么多东西，几句话就全部出了，什么叫能力？这特么的就是能力。 老傅也是一脸感激，寻思了下后，伸手跟顾诚一握，两人手上搭着手，一副不让别人看见的样子。 路上老傅也给两人说过行内的一些规矩，这些不干净的生意，往往不嘴上谈价，以免落了口实，出事的时候摘不干净。 现在看见两人搭手，兄弟俩都有一种行家里手的感觉，朱二毛小声对朱三毛道:“介个就叫专业！” 朱三毛连连点头，暗道难怪之前累死累活挣不到钱，真是缺少专业知识啊！ 片刻后，两人把手一缩，脸上都带着笑容，老傅笑眯眯的道:“那就这样定了，三个数，您都拿走！” 顾诚点头道:“行，都是老朋友了，算我照顾你生意，三个数就三个数。” 敲定价格，顾诚让三人稍等，自己去准备钱去了。 朱三毛立即一脸激动的道:“叔，您这是真有本事啊！这些个瓶瓶罐罐，三千块钱就卖了？这要是在我们手上，也就卖个两三百，难怪您说跟着您能挣十倍呢！” 朱二毛也连连点头道:“那是，咱叔是什么人物？必须有本事啊！” 谁知道老傅鄙夷的看了两人一眼，奇怪道:“别露怯了行不行？谁跟你们说是三千的？三个数是三万！” “嘶！”朱家兄弟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两人手脚都开始哆嗦了。 “夺少？”朱二毛声音发颤的问道。 “三万！”老傅抿了抿嘴，然后道:“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三七分，你们兄弟能分走九千……罢了，第一次合作，我让你们一点利，给你们一万，凑个整。” “一……一……一万？”朱二毛脸色涨红，眼看着当场就要抽过去，这年代一万块钱是什么概念，那相当于有……一万块钱啊！ 朱三毛激动道:“这下娶十次媳妇也够了，挖坟……真得劲！” 老傅冷哼一声，有些无奈的道:“刚才要不是你俩乱动，三个数？我能再要一个数！” “现在恶了人家，就得拿出诚意来弥补了，你们相当于少挣三千，就算是花钱买个教训吧！” 朱二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错愕道:“我就递了个东西，这就少挣三千？” 老傅嗤笑一声道:“就！？一个行当里有一个行当里的规矩，恶了规矩，说明你不专业！大家都是行里顶尖的人，你不专业人家凭什么找你？就你这有好东西？人家有钱，哪里都是好东西。” “今天顾先生看在我的面子上，这单也就成了，换个人，早给你轰出去了。” 老傅说的越严重，兄弟俩越后悔，朱二毛恨不得把自己刚才递东西的手给剁了。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朱二毛懊悔道。 老傅一瞪眼，怒声道:“不知道？进来之前我没交代过？你们俩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要是这样，这单过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散伙得了。” 两人刚品到好处，哪里舍得跟老傅散伙，嘴里一个劲的道歉，认错，同时心里也是懊悔，早知道不来了，这受了一路的罪，结果一句话，三千块钱没了。 兄弟俩这边正寻思呢，顾诚这边从屋里出来了，三万块钱，捆好的钞票，全部十块一张的大团结，整整三十沓，看的朱家兄弟眼睛都直了。 第603章 我说太好了 顾诚拿出的这三万块钱，差点没让朱家兄弟直接跪在那。 不过这价格是怎么定的呢？这些东西真的价值三万块？ 那倒也不是，朱家是顾诚跟老傅对了个眼色，就知道对方什么意思了。 两人一搭手，老傅就背对着朱家兄弟，给顾诚用口型问了一句，家里有多少钱？ 所以，东西值多少不是问题所在，顾诚有多少才是，老傅的意图很简单，用钱砸的两人失去理智，彻底成为老傅的应声虫。 效果拔群。 朱家兄弟差点没在顾诚这波精神攻击里失去自我，看着眼前一沓一沓的钞票，腿肚子都在转筋。 也亏了顾诚有钞票不足恐惧症，平时又喜欢去友谊商店扫货，不然还真备不了这么多现金。 但是话说回来，老傅要不是料准了顾诚手里现钱多，也不会玩这么一出。 “点点？”顾诚笑问道。 “哎！”朱三毛连忙点头。 老傅一巴掌打在朱三毛手腕上，然后赔着笑脸道:“点什么点，我信不过谁，也不会信不过您啊！” 顾诚则是脸色一黑，直接摆手道:“行了，送客！” 一抬手轰老傅三人离开，顾诚转身就回了屋，脸上则满是得意之色，就爷们这演技，要是放几十年后，哪还有那些小鲜肉吃饭的份啊？ 老傅一脸无奈的看着顾诚的背影，心里也是感慨万分，主家这演技……动作浮夸，情绪流于表面，眼神空洞无神，好在他不用吃演技这碗饭，不然早晚得饿死。 想罢，老傅扭头又恶狠狠的瞪了朱三毛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然后咬牙道:“走吧！还蹲这招人嫌么？” 从院子里出来，朱家兄弟想说什么，但都被老傅拦住，结果走到巷子门口的时候，好巧不巧撞上李鸿民老娘。 李鸿民老娘看见老傅，也是一惊，眼里立即露出喜色。 老傅一看，心里就慌了，这大妹子要是说出什么坏事的话，引起这兄弟俩的警觉，那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老傅直接先发制人，上前一把揽住李鸿民老娘的肩膀，这动静不但把李鸿民老娘吓了一跳，朱家兄弟也是吓了一跳。 “呦，大妹子，咱们可好久没见了。”李鸿民笑嘻嘻的道:“老哥哥我今天刚回来，暂时还没忙完，等我忙完再去找你，记得给我留门。” 李鸿民老娘臊的脸上通红，也顾不上问儿子的事情了，嘴里一声“傅大哥……你……你怎么说这种话。”说完小跑着离开。 朱家兄弟惊叹不已，傅大叔年纪不小了，可这胃口是真不错啊！ “叔，你这也太直接了，吓到人家大娘了吧？”朱二毛嘿嘿笑道。 朱三毛也开口道:“叔，追姑娘要含蓄，您这样成不了事的。” 两人话音刚落，谁知道李鸿民老娘又回来了，远远的看了眼老傅，然后道:“傅大哥……我给你留门。”说完又快步跑了。 “……？”X2？ 老傅下巴一抬，胸口一挺，得意道:“含蓄？我还用得着像你们这些毛头小子那样？大爷我向来单刀直入，哪个老太太不是爱我爱的无法自拔！” “叔，您牛批！” “叔的话没错，这事哪有自拔的？一般都是……咳咳。” 老傅欲言又止，年纪轻轻的，车速这么快，早晚被吊销驾照！ “叔，别的我们都不说什么了，可您这么有钱，还喜欢老太太啊？太老了！”朱三毛说道。 老傅眼睛一瞪，没好气的道:“老？谁说老了？我这老太太可太好了！” 老傅带着两人找了个招待所住下，没了货，现在住招待所也放心了，然后三人就在房间里开始分钱了。 一万块钱数出来，直接分给两人，把朱家兄弟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 可老傅忽然道:“这个钱分给你们了，然后咱们就各自安好，分道扬镳吧。” 两人本来正高兴着，一听老傅这话，顿时就愣住了。 “叔，您这话什么意思啊？我俩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地方，您也给我们一个改正的机会啊！”朱二毛连忙说道。 老傅冷哼一声道:“我给你们机会，你们也得给我机会啊！我这么大个主顾，人家跟你们客气呢！让你们数钱，你们就真数？人家这种级别的人家，会差你那块八毛的？你们这不是当着面打人家的脸么？” 两人都露出尴尬之色，老傅叹了口气道:“实话实说，这行当是挣钱，但主顾不好找啊！我这些年积累的主顾不多，你们上来就得罪一个，照这种效率，我怕我现在有的吃，以后没得吃啊！” 朱二毛立即道:“叔，我们哥俩笨，您多担待，但是散伙这种话真不能说，多伤感情啊！” 两人刚靠着老傅到手一笔大钱，现在怎么看老傅怎么香，说什么也不可能同意散伙的。 老傅却态度坚决，直接道:“这事跟你们大哥说罢吧！他得给我个说法，不然散伙！” 两人没法子，只能先发型下来，先跟大哥商量商量再说。 三人下午就去了邮局，然后花钱排了个长途，那边朱大毛也一直在等电话，所以接通后双方立即就联系上了。 “老二还是老三？”朱大毛问道。 “哥，我是老二。”朱二毛小声道:“哥，东西都出了，当着我们的面出的，你猜我们分了多少？” “别特么跟我打哑谜，多少直接说！”朱大毛没好气的说道。 朱二毛碰了个没趣，只能老老实实道:“卖了三万，咱们分了一万，傅大叔让了点利给我们，说第一笔生意，凑个整。” 朱大毛听到这个数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片刻后才缓过来道:“多少钱？一万？！” “嗯，就是一万，钱给老三包里呢！货真价实，真真正正的一万块钱！”朱二毛郑重道:“傅大叔没说谎，他真能把古玩卖出高价去。” 朱大毛激动的一拍桌子道:“好样的，这样搞几次，咱们花到死都花不完！” 朱二毛小心翼翼的道:“可是……傅大叔要跟我们散伙。” “啥？”朱大毛一怔。 朱二毛也不敢隐瞒，把事情经过细细的跟大哥一说。 朱大毛仔细听完后，怒火滔滔的骂道:“你们俩是猪脑子啊？！就不能机灵点么？” 朱二毛小声道:“我们姓朱，不就是猪脑子嘛！” 朱大毛气死了，怒声道:“你们两头猪，给我稳住傅大叔，我现在就带着大民哥去首都，亲自给他老人家赔礼道歉。” “大哥，你不怕有诈了？”朱二毛问道。 朱大毛好笑道:“有诈？拿一万块钱真票子诈我？那诈死我我也情愿了！” 第604章 请君入瓮 朱大毛心里火热，这是真遇到能人了，那些个玩意在自己手里，值钱么？他不值钱啊！卖不出去，也不敢卖的东西，再好也跟粪球子一样，哪怕粪球子晒干了还能烧个灶呢，这破瓷器烧都烧不成。 一路小跑来到李鸿民休息的小院，李鸿民自己也琢磨呢，老傅这一走四五天了，也没个动静，这老头……不会想等自己死了，然后再跑自己老娘那献殷勤吧？ “大民哥，我的大民哥呦！”朱大毛推开小院大门，看着李鸿民直乐，搓着手道：“走，收拾东西，我送你上路。” “啥玩意！？”李鸿民寒毛都立起来了，双目警惕的看着朱大毛。 朱大毛也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点不像话了，连忙解释道：“大民哥，你别误会，是咱们一起上路，去首都！” “去首都？干嘛！？”李鸿民疑惑的问道。 朱大毛激动道：“把剩下的东西给我傅大叔送去啊！大民哥，你爹可真是能人啊！几件破瓷器，你猜猜卖了多少钱！？三万！” 李鸿民眼皮一挑，嗤笑道：“他给了你三万？” “那没有。”朱大毛摇头道：“做生意嘛，自己也得有的赚啊！我们分了一万，傅大叔给我们搭了一千。” 李鸿民好奇道：“那这好处都让他捞了，你不生气啊！？” 朱大毛笑道：“大民哥这试我呢！是不是！？我不是那样的人，我这个人懂道理，知道吃水不忘挖井人，没有傅大叔挖井，我们哪来的水吃？我眼红谁也不可能眼红我傅大叔啊！大民哥你放心，以后咱们两家就是一家，搭伙干！这附近哪里有墓，我们哥几个都能刨出来，您跟我傅大叔就负责往外销，咱们一起发财！” 李鸿民也笑了，点头道：“说的对，咱们一起发财！” 朱大毛准让老四把家里剩下的瓷器装袋，跟之前一样，粮食袋子里面藏瓷器，放在驾车上往外拉，朱大毛带着朱四毛，还有李鸿民，同样是三个人往首都赶。 而首都这边，朱二毛和朱三毛都已经乐不思蜀了，老傅不缺他们钱花，这两天全聚德吃了，铜锅羊肉涮了，去了长城，看了故宫，真是要多得劲有多得劲。 在两人心里，这傅大叔就是最亲的人，至少吃着烤鸭的时候，肯定是最亲的人。 招待所，老傅手里端着一杯小酒，朱家兄弟买了熟食回来，三个人围成一圈，两人对老傅那是恭恭敬敬。 “叔，咱明天干什么去啊！？我听说首都还有个叫豆汁儿的，那玩意好像也很有名。”朱三毛笑呵呵的问道。 老傅笑道：“呦，可以啊！豆汁都知道了？别听人家瞎忽悠，那东西外地人喝不惯，进口像酸泔水。” “啊！？那人家说那东西有名？”朱三毛有些意外。 朱二毛一巴掌拍在老三头上，没好气的道：“叔都跟你说了，你还不相信？你信人家还是新傅大叔！？” “我信傅大叔，傅大叔！”朱三毛连忙说道。 老傅夹了一筷子熟食，然后缓声道：“我跟你们兄弟也是投缘，不过还是奉劝你们一句，这天底下坏人多，别动不动的就信人家，恨不得把身家性命都送到人家手里，要是人家动坏心眼，就砸蛋了。” 朱二毛立即拍着胸口道：“叔，您别瞧我们哥几个好像虎不拉几的，其实我们哥几个聪明着呢，谁对我们好，谁想占我们便宜，我们一眼就看出来了。” 老傅笑眯眯的道：“是嘛，那我呢？是对你们好，还是占你们的便宜？” 朱二毛嘿嘿笑道：“便宜您是占了，但那是您应得的啊！我们应得的这份，您也没少给，还多给了，所以您是对我们好的。” 老傅点了点头，啧啧道：“还算是有悟性，得，冲你们这么信任我，在首都……我一定给你们安排妥了。” “谢谢叔！”朱二毛和朱三毛异口同声，难怪人家都想来首都，是好，是舒坦啊！ 两人跟着老傅混了几天，顾诚这边也不担心，说是老傅带着那俩兄弟，实际上招待所的人都换成国安的了。 冯松见到顾诚的时候，也是一个劲的感慨，对顾诚道：“贝勒爷可真够行的，那哥俩都快被他哄成孙子了，昨天老爷子带哥俩出门，就跟人蹭了一下，好家伙……那哥俩差点没跟人赶起来，硬让人给老爷子鞠躬道歉，这孝顺的劲……我儿子以后要能这样，我死了都瞑目了。” 顾诚哈哈笑道：“冯哥，您别羡慕这个！人家孝顺的不是老傅，是大团结，这人嘛，谁不是向钱看呢？” 冯松瞥了顾诚一眼，然后道：“兄弟，就你这说话的劲，放在前些年，都能给你贴大字报了，太激进了。” 顾诚笑而不语，然后问道：“咱这什么时候收网啊！？” “别急啊！朱家老大带着人来了，总得把这场戏给演完吧！？”冯松笑呵呵的道：“贝勒爷这是请君入瓮，老革命心理素质是真好啊！” 这边说话，那边人已经进了首都，李鸿民跟老傅一样，这几天就坐在驾车上，拉车？姥姥！谁拉啊！？拉谁啊！？ 不说别的，一路上李鸿民好几次都想动手了，实在是这哥俩对自己一点警惕心都没有，有次解手，朱四毛把枪给李鸿民拿着，自己蹲坑去了。 李鸿民就觉得憋屈，这忙啥呢？！自己可是正面角色，怎么感觉演着演着，好像真融入敌方了？ 后来还是顾忌老傅，不知道老傅那边是不是彻底安全了，所以才没动手，准备等见了人再做打算。 “乖乖，首都是好啊！这地上都没有土坷垃，比咱那干净多了。”朱四毛蹲在路边上，不自觉的跺脚，想把脚上的泥土跺掉，免得到时候让人家看见了，遭人白眼。 朱大毛心中也是激动，看着首都路上开过的小汽车，有一种得了钱就不回老家了，就在首都定居的想法。 不过想了想后，朱大毛又摇了摇头，咋能不回老家呢，就算是想在首都定居，那也得等把老家的坟都掏干净，那一个个的土包包，可都是钱啊！ 第605章 叔真好 老傅带着朱二毛，朱三毛从外面回来，两兄弟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两人年纪也不大，朱三毛才二十三，朱二毛也才二十六，今天被老傅带着去了一趟北海，还坐了脚踩的小船，觉得有意思的很。 结果三人走到招待所门口的时候，发现墙根蹲了两个人，还有一个人站在边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大哥！”朱二毛见到朱大毛，立即喊了一声。 朱大毛听到声音，猛地站起身来，看到俩兄弟后，赶紧快步走来，两边碰了面，朱大毛第一句就是“钱呢！？” “我放招待所了。”朱二毛笑呵呵的说道。 “你特么，你特么一万块钱放招待所！？”朱大毛一听就恼了，抬手一个大嘴巴子抽在朱二毛脸上。 朱二毛被打懵了，脚步都踉跄了一下，老傅皱着眉头道：“老大，搞什么嘛？那点钱放在招待所咋了？丢了我赔给你。” 朱二毛一听这话，心里别说多暖了，小声道：“哥，我有好好藏起来，保证谁也找不到。” 朱大毛心里也有些后悔，主要是一万块钱，对于几人来说，那真是能够改变命运的巨款了，老二放在招待所，自己跑出去玩，他听着都害怕。 “……唉！叔，您别怪我，我就是气着俩小子不长脑子。”朱大毛解释道：“钱不钱的无所谓，毕竟钱真丢了，以后还能挣，就是这俩小子不争气，我怕以后他们做事再出纰漏。” 老傅冷哼一声道：“怕怕怕，怕这个，也怕那个，那之前就别跟我出来，带你们出来是挣大钱，享大福的，整天跟个鹌鹑一样，享哪门子的福！？” 朱大毛赔着笑道：“您教训的是！我这……这不是没见识嘛，我给您道歉。” “别给我道歉，给你自己弟弟道歉。”老傅冷着脸，然后叹了口气道：“老大，你得明白一件事，出来做事，真正能信的人有几个？还不是你这几个兄弟，真打伤了，坏了感情，你后悔都没地方后悔去。” 朱大毛一怔，听罢后也是叹气，然后道：“叔，您教训的是，老二，对不住啊！哥刚才太冲动了，哥给你道歉。” 朱二毛没想到一向强势的大哥居然会给自己道歉，一时间反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还是老傅笑了笑道：“行了，弟兄们之间不带记仇的，老二你不许瞎想，不许跟你哥记账。” “叔，我不记，是我不够小心。”朱二毛赶紧说道，心里对老傅那叫一个感激，这辈子能认识叔这样的人，真是值了。 “走，先进招待所，休息一下，咱们还有些要聊的。”老傅说道。 几人进了招待所，留下李鸿民照看驾车，本来朱大毛还有些不放心，但一想双方要长久合作，再说了，首都这地界，李鸿民真拖着驾车跑了，那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进了房间后，朱大毛笑呵呵的道：“叔，您说要聊什么？” “聊这些物件的事。”老傅叹了口气，然后道：“之前出这些物件，咱们是恶了人的。” 朱二毛和朱三毛小心翼翼的低下头，这件事情是在他们身上出了错，所以两人有点不敢跟大哥对视。 朱大毛经过刚才的事情，若有所思，但还是点了点头，笑呵呵的道：“确实，不过他俩第一次出来见世面，咱就当是交学费了，下次注意呗。” 老傅冷笑一声道：“下次注意？哪有这么多下次啊！我手里真正能做上大生意的主顾也没多少，这些还都是几十年积攒下来的，真要是再来两次，这碗饭就算是彻底砸了。” “叔，对不起啊！”朱二毛小声说道。 老傅拍了拍朱二毛的肩膀，朱大毛则是皱着眉头道：“叔，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咱们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老傅摸了摸下巴，缓声道：“以后跟人谈生意，你们哥几个就别吱声了，看就行，时间久了，看的差不多了，再琢磨接过去吧！” 朱大毛连忙道：“叔，您看您误会了不是，我让他们来，就是护着您的，怕您吃亏，哪想着从您手上接过这种活啊！哎呦，您要是这样说，我真是……真是臊死了。” 老傅笑了笑，缓声道：“行了，其实这事我不太介意，我家大民你们也相处有段时间了，不是跟人打交道做生意的料。” 朱大毛笑呵呵的没应声，但对老傅的话比较认可，这些天他跟李鸿民接触，也感觉到了，这人就是个莽夫，做事可以，但牵不了头。 老傅接续道：“所以这事我早晚得交出去，你们哥几个跟我也算是有缘分，能接了也好，但是……咱们得说清楚，等有一天我退了，那就是退的干干净净，别再沾我的边。” 朱大毛没想到老傅想的是这个，连忙道：“叔，您这话说的……要不咱们不干……！” “别说不干了，也别说情谊什么的，假了啊！”老傅嗤笑一声道：“真有情谊，等我退了，别来找我就成。” “行，这事我能答应您。”朱大毛点头。 老傅叹了口气，然后继续道：“再者，你这次拉来的东西，咱们有两个去处，你自己得挑一下了。” “您说的这两个去处是……？”朱大毛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傅郑重的看向朱大毛，然后道：“第一个是还送去顾先生那，虽然上次恶了人家，可毕竟是我的老主顾，你这次带来的物件好的话，也许能扳回人家之前对咱们的不满。” 朱大毛想了想，问道：“那第二个呢？” “我还认识个主顾，也能收。”老傅双眼微眯道：“第一个价高，但东西出去了，就不在国内了，以后就是人家东瀛人的东西了。” “第二个价格肯定要低一些，但东西送过去，还在国内。” 老傅笑道：“一个挣钱，不过缺德，一个没那么缺德，但少挣一点，你自己挑吧！” 朱大毛毫不犹豫的道：“叔，咱们连人坟都挖了，还有什么缺德不缺德的啊！？能挣一点是一点，咱选第一个。” 老傅笑呵呵点头，缓声道：“说的没错，第一个……确实挺好的。” 第606章 送一送 朱大毛做了决断，老傅又看向朱家其他三个兄弟，笑呵呵的问道：“你们大哥选一，你们呢？有别的意见么？” 朱二毛小声道：“叔，您觉得选哪个好？” 老傅摇头道：“我无所谓，主要还是看你们自己。” 三兄弟对视一眼，看向朱大毛后，朱二毛有些犹豫的道：“哥，真……真卖给日本人啊！？” 朱大毛差点气笑了，骂了一句道：“真当自己是什么好汉了，挖坟的贼而已，还真觉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手里有钱再谈道德，没钱的时候，缺德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三兄弟这样一听，虽然还有些不乐意，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老傅见状，微微点头道：“成，收拾一下，咱们再去一趟顾家，但我丑话说在前面，去了，说话，做事，都听我的，谁要是敢再乱来，那咱们一拍两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明白么？” 兄弟四个连连点头，然后朱大毛对朱二毛道：“钱呢！你先把钱给我找出来，放你那我不放心。” “哦！”朱二毛点了点头，然后把床底下，靠墙的一排砖给抠开了，然后把藏的钱都拿了出来。 老傅眼皮一跳，好家伙，这哥几个不愧是自学成才倒斗下墓的主，这才几天时间，大家住在一间房里，自己居然没留意，啥时候给人家墙砖抠开这么多。 朱二毛见老傅表情诧异，笑呵呵的道：“叔，我这都是趁您去洗澡的时候扣的，没有防您的意思，就是怕您不让。” “呵呵。”老傅呵呵一声，啥意思，你自己体会去吧。 朱大毛见了钱，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在发热，一张张的点过，整整一万块钱，忍不住乐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这傅大叔是真有本事，一万块钱，真正是一万块钱啊！ “叔，这几天吃喝花销都是您掏的钱啊？！这咋一万整呢？”朱大毛立即道：“这多不合适，这些天花多少钱，您说，我们出了。” 老傅摆了摆手道：“别跟我客气了，算是我尽地主之谊了，毕竟我也怪过意不去的。” 朱大毛立即笑道：“您别这样想，之前我都跟大民哥说了，没您我们挣不到这些钱，您拿那些，是该的，咱不眼红。” “唔，是不是实话我不知道，但就这么着吧！”老傅起身，拍了拍身上道：“出门，先把事办了。” 几分钟后，老傅带着哥几个从招待所出来，李鸿民正坐驾车上抽烟呢，见几人出来后，看了眼老傅，老傅则道：“走，去顾家吧！先把东西出了再说。” 李鸿民也没吭声，点了点头，就在前面带路了，与此同时，冯松在顾诚家里刚放下电话，然后对顾诚道：“冲你这来了。” “啧啧，你说这一天天的，我还得奉献演技，你们这不是难为人嘛。”顾诚咂摸了下嘴，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冯松笑呵呵的道：“回头我托人，给你送电影学院深造深造，争取以后演个啥电影一类的，到时候我买票给你捧场。” “哎呦哎呦，使不得，使不得。”顾诚嘿嘿笑着摆手。 冯松小声道：“杨小姐演女主角。” “那我觉得，我还是阔以试一试的。”顾诚脸色一正，俩男人对视一眼，然后嘿嘿一笑。 招待所离顾诚家也不算远，等到了地方后，朱四毛看着顾诚家这大宅子，感慨道：“乖乖，这院子真大，难怪给东瀛人当汉奸，东瀛人是真舍得掏钱啊！” 朱大毛没好气的瞪了老四一眼，然后道：“说人家骚先闻闻自己身上，咱以后都是一种人，客气点啊！” 朱老四抿了抿嘴道：“大哥，非要卖他家啊！？咱都有一万了，也不缺那……。” “行了吧！啥操行，花钱的时候没见你嫌钱臭？”朱大毛冷着脸骂道：“真不想干，咱们现在回去，把东西填回墓里，行不行？” 兄弟几个立即不说话了，朱大毛这才对老傅道：“叔，接下来看您的了，我们不说话。” “行，先进去吧！”老傅微微点头，带着人到了门口。 这边敲门，那边刀子开的门，见了老傅后微微点头，然后道：“来了？这么多人啊？” 老傅笑呵呵的道：“您见谅，家里晚辈，以后可能就接我班了，来混个脸熟。”说完扭头看了朱家四兄弟一眼。 朱家四兄弟：）X4。 “行了，进来吧！”刀子点了点头，把大门打开，让驾车也进来。 客厅，顾诚跟冯松一副正聊天的样子，见到老傅来，顾诚站起身来，脸一黑道：“老傅，怎么说？带这么多人来，准备强买强卖啊！？” “那不能啊！”老傅笑呵呵的道：“都是家里晚辈，之前恶了您，小辈回去也后悔，今天干脆拿了些大货来，一来也是出东西，二来也是跟您赔礼道歉。” 顾诚瞄了一眼朱家兄弟，然后道：“我没心思跟他们聊，去后院待着去吧！” 朱家兄弟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老傅微微点头，然后道：“去吧！一会有结果了再叫你们。” 朱大毛连连点头，冯松站起身来，笑呵呵的道：“请吧！看着风尘仆仆的，进去请你们喝茶。” 朱家兄弟也不敢说什么，跟着冯松去了后院，等四兄弟走后，顾诚这才长出一口气，笑眯眯的道：“老傅，你这戏拉的也太长了，占我通告时间啊！” 老傅则道：“朱家，后面安排妥当了么？这兄弟四个也是狠的，我估摸手上说不定还有命案在，别回头再闹出点意外。” 顾诚耸肩道：“甭担心，你们来之前，里面进去了十几个荷枪实弹的，一人分仨还有富余呢。” 老傅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叹了口气，顾诚见状道：“咋的！？还不舍得啊！？我可听国安的说了，这几天你跟带孙子似的带他们到处玩，不会是有感情了吧？” 老傅咂摸道：“谈不上，不过想给他们条从宽的路子，可谁想到……人家不选啊！非一条道走到黑，我只能做个好人，送一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