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不修善果》 第5章 平生留了一手 副县令闻言,面露难色的放下摸找钱袋的手说,“我说徐兄弟,你该不会因为你姐……心软了吧?” 旁侧有人跟着分析,“是啊,那日的老羊可能是年老体衰,就算陈畜生能侥幸将其侥幸斩杀,但这四只近初境,想杀他们,我们这么多人,也要付出惨痛代价!” 再有人接话:“就是,不可能是他!他哪有这么大本事?” 如果真真厉害,还能在新安县? 镇魔司每次来查他们的不过是四品! “不,就是他。”徐弋面色更阴沉了三分,“老羊妖的尸体我见过,这种开膛破肚的刀法是斩妖霸刀,除了他陈平生,你们还有谁会?” 一句话,众人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真是陈平生,反而更棘手。 徐弋皱眉也在思考,在深吸一口气后,他忽然拔刀,“虽不清楚那个畜生凭什么破境,但我刚才看他按着肚子,肯定是受了很重的伤……所以……” 他将焊妖刀注满气机,血气环绕荧光。 “趁他病弱,愿与我围剿陈畜生的,可同往。” “……” 周围先是静了静。 说实话,陈平生能作恶除了背后的那点关系,还因为他是真有绝对的实力! 可有实力的他,不为百姓撑腰,反与妖物同谋。 如此,更招人恨,可也更招人怕。 怕的是此次万一杀不死他……只怕会遭到他的疯狂报复。 副县长对视一眼,如何不知里面曲折,思索了下,快速补充道—— “镇魔司七日后,前来论功颁布官调令,那畜生定是怕了,在力挽狂澜。 又或,想趁镇魔司来,表现一二……可这三年,他做的畜生事,瞒不住! 你们如果不想被追查,连累,就别愣着,即便他再强,他肯定受了重伤!跟着徐交……徐班头,务必,让那畜生,死在今日!” 众人闻言互相对视,其中不乏陈平生往日的门徒。 但下一瞬,所有人都按下腰间的焊血刀,他们都很清楚镇魔司也不是什么善茬。 随后,众人四下分开, - 密林深处,陈平生正呕出一大滩内脏碎片还该死的呛住了。 他浑身布满了枯树叶,灰头土脸,跌撞踉跄,不知摔爬几次,也不知自己能去哪,可脑里迷迷蒙蒙有种快意! 他是交过手才觉后怕的。 那四只羊妖,如果真去新安县闹起来,别说县衙捕快,就是徐交叉来了,都要交代在这! 还好,受伤的是前身这个恶人。 只是有些不甘心啊。 毕竟,他又不是李耳。 最主要他还想活……但是他有些怕有人追上来,直到走很远,他才找到棵大树靠下来,快速拿出那本《天枢淬体》。 这是关于人体修行的,说不定就能给他救活了…… 可谁知脑海里的感悟图展现在他面前:【事主寿命意外燃尽。】 陈平生愣住:“不是?玩真的啊?” 随即,他彻底的,一头栽倒在路边的灌木丛林里,可下一瞬,陈平生又睁开了眼…… 【天机变:事主大难不死,生死关头,善缘七缕保命。】 好吧,感悟图吓唬他。 可是,这七缕……陈平生忽然鸡皮疙瘩起来。 因为,他刚好有七缕。 如果没这七缕的话,那他是不是就……不,选择恶的话也没问题。 可他不想。 恍惚脑子里有一堆大道理划过。 比如,好人没好报……嗯,这么看,怎么算没有呢? 这不就救命了? 只是还未来得及继续深思,他感觉到……有人走过来,还是在找他。 而这正是他刚才害怕的事情。 前身作恶太多。 又太强!所以,他一定会因为重伤危险,死在那些人刀下。 补刀这种事儿,发生在别人身上那叫“不道德”,发生在前身身上那就是大丈夫不拘小节了。 与此同时,要他命的小舅子徐弋的确是这么想的,那畜生是杀几个妖……他就心生疑窦了,那之前被他害死的家人、被当人粮的算什么? 他必须替徐家,替那些落入妖族口中的人——向那个畜生讨回公道! 哪怕陈平生今日是为了杀羊妖! 可眼眶微红的少年,牙齿紧咬,握紧胯侧的焊妖刀,越想越气。 换个人是英雄,可陈平生这种畜生,肯定另有所谋。 而他竟还念头摇晃过,他莫非附身了。 想想就恶心! 这世上,活人,永远不能替死人原谅。 - 陈平生感觉到有人来,但是没办法,揉着鼻子,快速翻看《天枢淬体》,在对方找来之前,他必须注入完毕,否则众人合杀他可就不好了,虽然他觉得这是最坏的打算,但他前世就靠做最坏的打算,一次次活下来的。 因为身体还很虚弱,翻到最后,他的手都隐隐发颤,发抖……终于,全部看完。 陈平生呼吸还是疼的,急促的,但感悟图随意念展开,多了这本天枢。 “请快点将妖恶注入天枢淬体,加满谢谢。” 和四个羊妖打架垂死这件事让陈平生再次深刻认识到了打铁还需自身硬,如身体若铜墙铁壁,怕个锤子狗蹄羊蹄? 而这本《天枢淬体诀》正是他目前需要的,其核心就是借天地之灵气,铸不朽之躯,刀枪不入! 可随后他就后悔了。 「妖恶注入一百缕:消耗三百年妖寿。」 陈平生瞬间睁大眼:“不是!?” 可随后他身体就不受控制了。 熟悉的繁文快速略过,金光繁衍。 「第十年,事主悟出《首章·龙门启窍》开启阳身潜能之门,引天地元气初入丹田。」 「第二十年,事主苦学调和阴阳、疏通经络之法,碍于恶缘并未突破。」 …… 「第七十年,事主……没有足够的药物淬炼肉身……无法得以施展。」 好好好,他明白了,是败在了嗑药氪金上,药物不够,所以时间来凑。 小小三百年而已…… 他安慰自己,也同时感觉到身上疼痛一点点减弱,死气一扫而空。 甚至期初有些轻飘飘的,很舒服,似乎四面八方的灵气都涌入他这人身一小天地中。 「第九十年,事主恶缘缠身,难得机缘,灵气浮于天,不能合与生……」 妖恶继续大量注入。 「第一百五十年……恶缘反噬……难借天地灵气……!」 「第二百八十年……恶缘干扰,未能洗涤凡胎杂质……」 好好好,果然善恶有报,善缘就是蹭蹭二境,恶缘就反复干扰是吧! 不过,细想一下也没问题,毕竟做善事付出的代价太大,就像是他的四十九阳寿…… 妖恶嘛,有的是,不够再杀。 他捉摸着,心头却有一丝丝不悦,不知从何而来,紧随时间来到三百。 陈平生这次脑中白云缭绕,如幻影掠过,全部转圜完毕。 只剩下一道金光条简—— 「第三百年,事主迟暮垂老中,偶然得遇龙脉机缘,虽因恶缘缠身,但龙运加持,只能彻底洗涤左净手金刚体。」 随后,他看到属于恶缘的《淬体功法》后面出现了「左手|圆满」二字。 陈平生盯着,却有点想吐血吐心肝脾胃肺…就这? 三百年,就这?一只手? 不说还没破镜?身体也没有,就一只手? 接着条文又晃动;「须臾百年,事主虽悟到淬体决,然而著《淬体诀》的道家隐士是融合九州龙脉之气运,拒恶缘事主,最终,只能成达到此境,不可强求圆满。」 陈平生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 不能破你早说啊? 可来不及跟这个破图理论,因为耳听到小舅子的声音:“陈平生!我知道你在这里!” “我不知你打算做什么,但今日我必杀你!” 这个时候,其他围剿陈平生的人也听到声音,下意识围过来了。 徐弋从方才就感觉到了陈平生的气息。 他步履放缓了说,“你死期将至。但看在你刚才救了新安县,我可以饶你速死。” 陈平生这时坐在树后不动,只说,“哦,你也知道是我救的,还来杀我?” “跟你陈平生这种畜生,不需要讲什么道德。今日就是趁你病,要你命!” 树后,陈平生的声音有些慵懒:“哦,那这样说,你跟我有什么区别?” 陈平生发出讥讽笑骂,“小人行径!” 徐弋握刀的手一顿。 满脸疑惑????? 林子里还有不少其他人,也震惊了下,虽然陈畜生是畜生,但……确确实实他们刚才一路走来也想过,如果不是陈平生,也许镇子上更糟糕,至少他们知道周遭的县城许多无法解决问题的,只能被动吃人,很多人都拖家带口离开了县城,前往更远更好的镇子存活。 一定程度上,是陈平生保护了镇子,但他明明可以用更妥帖的方式,比如现在这种。 可他真的用了……此刻他们又在做什么? 在围剿,杀他。 “你放屁!陈平生!我跟你怎么可能一样!”徐弋被气到大骂,他不是个暴脾气,但此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持刀冲过去,“畜生!你早干什么了!” 陈平生从他持刀跑来到刀距离脖子很近的地方也只是维持仰着脖子的动作,轻蔑看他,还有他周围身后合围而来的—— “我做什么,我知道。可你做什么,你知道吗?” “小人。垃圾。” “我说的不只是你,在场的各位,都是垃圾。” 就在生死一瞬间的时候,陈平生脑子里划过去许多记忆深处的画面,“李……我陈平生有罪,买卖人粮,你们又是什么好人?” “沽名钓誉,假清高,你们谁曾阻止过?” “谁曾像我一样,今日,拼死过?” …… 鸦雀无声一片中,陈平生如果现在只有二境,还真是打不过这么多人了。 他唯一能做的是用左手把他的刀抓过来,手并未感觉到疼痛和出血,松了口气,接着又用了一些力气,将刀拽到自己的左脖侧—— “来,往这砍,但话说清楚,这一刀下去,你要记住,从此你我恩怨一笔勾销。这新安县……你也最好撑得住。明日,就是鼠妖成亲,别哭着鼻子回去喊老娘——” 他没说完,徐弋的眼已经发红发热:“畜生!你还在装什么!” 直接,一刀斩之! 副县令这时才想到什么,冲出来:“不妖!徐交叉!不要冲动!”接着他看徐弋用力砍下……猛然蹲下,一把抱住头。 “完了,鼠妖……一定会疯狂报复!” 后面的人也从凝神,变得瞬间慌乱起来。 往常陈平生在的时候,他们都理所当然的将这种恶事放在他身上,哪怕陈平生作恶,挨骂,他们也骂,可是也能装出一副,啊~都是陈爷逼迫的!顺带在门口听听陈平生的花活儿……虽然谁都不承认! 可现在陈平生真的死了,副县官也后悔了。 上是有镇魔司瞒不住,可下面也还有妖,弄死了他…… 然后呢? 然后,徐弋低低喃喃的声音又出现了—— “怎么可能……” 他那把焊妖刀,被陈平生抬手,用手掌…挡断了。 徐弋呼吸急促,甚至口不择言,“你!你使诈!你……用手挡什么!不对……” 陈平生没理他的纠结矛盾,甩甩手道:“我也没说不挡啊。” 他前世丢过手,倒不怕再丢…但此刻也终于松口气,至少,这一手是给他们都镇住了。 撑手,他从树底下缓缓站起。 陈平生个头比徐弋要高半截,居高临下的睥睨他,嘴角扯着惯有的无赖笑容,再度抬手—— 徐弋下意识退了一步。 “大舅子。”陈平生用举起来的手,轻掸身上的灰尘,“给你机会,不中用啊。” 看来,这三百年的天枢淬体,还是值得的。 他放心了。 无视徐弋眼睛都充血要流下血泪了,反正这小子没有焊妖刀他轻松拿捏,至于其他的人—— “不好意思啊,我没死。祸害遗千年嘛。诸位这是……开会呢?”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陈平生决定给他们个台阶下。 “你!你是故意的,你跟妖合……还是你,你破境了……” 陈平生只问,“你说话还算话不。两清啊!” “两清不了!他们是来围剿你的!”徐弋忽然回头,“我告诉你,就算今天失败,你也活不了,镇魔司马上来了,我——” 他不能让陈平生就这样活着! 可他现在没有武器了,徐弋对那些人道:“别放过他!借我一把刀我……” “哎呀,陈头儿,你还活着呀!真是吓死我们了!” “头儿,没想到,你还留了一手啊!” 所有人连带蹲在地上的副县令冲了过来激动的要抱他似的,被陈平生冷眼逼退在他半步之外……至于徐弋伸出的手,这时只握住了一阵带起的风。 第6章 断指单刀赴会(上) 丛林这边的陈平生被众人吹捧和关心到了天上去。 “陈头儿,你可醒了!” “陈爷无敌!” “多亏陈头儿救我们与水火!” “头儿啊,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头儿!” “……” 陈平生只笑不说话,笑也是讥笑,直到余光看见徐弋转身离去。 陈平生笑容尽失,快步追上。 众人自不敢阻拦。 “你是来嘲笑我吗?”徐弋双目赤红,脸色愈显惨白。 事实上,如果他不拿刀的时候,很有书生气,长得也俊。 陈平生说,“当然不,就问你,到底算不算两清……” “大丈夫,自然一言九鼎。”这句话说的徐弋自己心都梗,他很痛苦的一个点在于,他悟到了陈平生刚才说的话—— “我在做什么,我知道。你做什么,你知道吗?” 徐弋喃声重复,眼底几要气出血泪来,猛得抬头—— “陈平生!我虽不知你这畜生究竟是怎么破镜,还巧妙的骗走了我的两清,可是……” 徐弋咬紧牙关,嘴角溢出一丝血来,“我还是会把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如数上报,我言出即行,治不了你,法治得了你,你最好跟司法刑官说清!” 不想陈平生闻言,目光复杂的退了一步举起手来。 他举手,徐弋也下意识的拔刀后退。 两个人都挺尴尬,但败弱者更尬。 徐弋根本无刀可拔! 而陈平生的话就更气人了,“先声明啊,都看着了,我没打他,你这……气吐血的?” 徐弋早就气血翻涌,没杀成功的心境崩塌让他憋不住的一口血彻底喷出来! 他扶住旁侧的树,咬牙道,“对!我是气!我气你一个畜生凭什么!” 事实上,徐弋不过十六左右。 他咽下口中的腥甜,手指深深的抓紧了树皮:“祸害遗千年!” 陈平生更加没脸没皮了,“那你都知道还跟个祸害计较什么?就我这样的——都能把你气成这样,你以后还怎么做大事。” 陈平生这话说得也是真心实意。 前世,有个前辈跟他说这句话,让当时的他大为受益。 但可惜,徐弋和前身的结,不是普通的结,是全家的命! “你住口!”果然,小舅子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我不需要你这种败类给我讲大道理!迟早——”顿了顿,他站直了,再次补充:“我会杀了你,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对,所以,我答应你就会做,你别落我手里,我会用正当途径……这……才是我该行的道。” 他再次差点就自毁了心境。 不过,他也感觉到了自己刹那的突破。 说完,他转身离去。 “小屁孩,气性还挺大。” 陈平生并非前身,对徐弋没有那么大仇恨,劝说不成,走回来看目光不断左右摇摆的副县,大概知道他们俩各自在找什么。 其中一个更着急的,应当是丢了天枢的。 身处蛮荒妖世纪,修习的功法远超金银价值,不过,陈平生联想到《感悟图》三百年后出现的隐士高人给的评价,似乎这本书没那么简单,而这样一整本书籍他是如何得到的? 陈平生这时候脑子里划过去濒死前冷漠对她的少女,再想到之前砸死前身…命他送三名少女上路的都是这位副县令。 陈平生好想明白了,过去对他道:“章副县,要不,再去鼠妖那……告我一次?” 章平的目光明显一顿,疯狂摇头,“不不不,不会!永远不会了!那件事……其实是个误会。你听我给你辩解……” 旁边的赶紧附和:“对对,你听他给你狡辩,辩解,解释。” 陈平生摇头,竖起一根手指,“不用解释,我信你们,但是时间紧迫,我也是真想要你们去告我。当然,你们可以提出反对意见,但我建议你们不提。” 他说完神色一点点严肃冷峻下来,其余人也是震惊三分,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是,那章平明显要更聪睿些,“莫非,陈头儿想故技重施?” “聪明,借一步说话。”他伸出手,那章平皱了眉,还是跟随,陈平生等走到一旁才冷冷道:“你若不去,我就让那个叫阿离的姑娘去了。”这话,他是靠在那天枢县令的耳朵边说的,他说的时候明显看到县令的瞳孔震缩。 看来,他猜对了。 “章县别想太多,我只是觉得小女孩更可信?比如说……” 在章平不可思议的回头时,他一笑盖过去眼底的冷意,“把女孩儿的家人都抓了,再送一次。就当是头礼。” 前半截众人没看没听到,但听后侧,众人的眼色变了又变,尤其是有女孩的,浑身发抖。 陈爷…果真是一点没变! 他们是脑子被驴踢了才觉得他是救了大家。 唯一觉得陈平生有变化的就是章平了,究竟陈平生是怎么发现那叫阿离的女孩儿不一般的? 可他也问不了了,只能答应陈平生说,“我,我去告吧……”章平从树后走出来,答应下来,似不悦,可又碍于实力只能说:“这几日,镇魔司要下来了,就是不下来,我做为一方父母官,也要挺身而出的,只是不知道陈头的计划……” “没有打算,就是想你死。只有你死了,才能多一个副县的位置啊。”陈平生说完,章平眼都黑了,随即心中泛起恶毒。 果然,让他活下来就是个错误! 他刚才就该合力围剿…… “开个玩笑,我才不想当呢。”陈平生忽然又话峰一转,“去吧……问有点累,先回去了,夜里叫我。”陈平生走了几步,从怀里掏出血淋淋的书:“这个,刚才捡到的,也看不懂,作为你去打报告的礼。” “不谢。” 丢出去的书,让章平脸色一阵慌乱,不过,很快他眼神暗下来,陈平生如果不说穿或者还真的能活下来,可说穿了…… 他下意识的环顾四周,那边的草微微晃动,似乎起风了,可这里,并无风! - 临水街,一座破落小院内。 少女的服饰简单,气质超然,没有刻意装弱,随意坐在树上,翻动手中书籍,指尖时不时转动…… 黑影在树下汇报完毕后,少女才将书籍合起,“陈平生竟又活了?” “少主,他应是个武学天才,那本您随手给章平的天枢,他只在林间看了一眼就练成了左手金刚,还抵了初境的焊刀。” 仔仔细细将这些说完,影子闭嘴。 少女脸色不变,只回头看天,眼底带丝不确信,“难道说……” 她又止语。 “少主,要在成事前,处理了此人么?” 少女低头看了眼书上的手势,摇头,挥手,随即黑影消失。 不多时,小院门被扣响时,少女才再次抬头。 “有人吗……” 此刻,院子外的陈平生掐着腰。 他需要书籍,天枢地卷的那种,而既知道对方的秘密,没有不来讨要的道理。 少女把书丢在房梁,才故作弱气说:“家中没有人。” “好的,那我自己进来了。” 陈平生已不是刚来的礼貌小孩儿了,他是恶人! 更说不定,镇魔司来了就挂了,所以—— “有饭吗?不挑食那种。” 连续的打架赶路,他从没吃过饭,虽然不饿是因为吸收了天地灵气,可还是感觉想吃。 他不客气的把桌上的糕点炫肚子里,吃完了,少女才说:“陈爷,这里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陈平生没回答,又把她的茶喝完,“知道,高手身边都有一两个保镖,暗卫,但我都快死了……全新安县,你能给出天枢,肯定不是凡人。所以,我是来要新的,那个我看完了。” “真是够厚颜无耻。”少女说的很平静,不装的她别有一种冷冷的气质,目光沉稳。 陈平生也不装了,躺在院子里的破摇椅上,望着树杈和夕阳满天:“你都把我开瓢,要死了,我要你两本修炼秘籍补偿怎么了?搁……搁老家,我高低用‘脑子被你打坏了’,‘影响一辈子’,讹你一辈子!” 少女一顿,旋即坐回树梢,低头道:“我知你是个武学天才。看了一眼就悟到了左手,还骗了你那小舅子……” “嗯,武学天才,勉强算是吧。” 陈平生说的大大咧咧,心里其实骂骂咧咧。 不过时,区区三百年而已的天才,还只有左手! 少女这时偏给他又来了一次否定,“可惜,你在修行上,注定走不了太远。” 陈平生一下坐直了,“不给就不给,怎么咒人呢?” 少女指着他的手,“无论刀剑,都需极高的手腕灵活性和手指力量来控制兵器走向。缠,绕还是解,脱,你小指的缺失都会影响控制和平衡,难觅大道……” 陈平生起出将缺小指的手收了收,随后又大咧咧放出来,“那我用左手不行吗!” 可在少女面无表情中明白,不对的。 武器很多都是左右手互换。 差了一节指,就是差了。 “我这里很多秘籍,可惜,你都用不了。”少女说的,就好像是一座金山在面前,又飞走了。 而陈平生无法反驳一点。 事实上,前身也多次了解,不同的武器和武功对身体的协调性、力量分布以及手指的灵活性有特定要求。 剑,刀,飞镖,袖箭,都需精确的手指力量和协调性来发射,小指的辅助稳定作用不可忽视。 所以,当年剁掉前身手指的那个……不止剁了他的指,还有他的绝大部分修行路。 “没有事,可以走了。”少女又拿起书籍来看,陈平生看她一眼,真转身往外。 等他关门时,听到少女说:“我猜你不会暴露我。” “那你再猜。” 陈平生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关好门离开。 等他出门走远,后面的人才走出来,“少主,我去杀了……” “留着吧。” 她坐下盯着那一堆剑谱,若有所思。 “他……好像有点不一样。但我还参不透。” 黑影少有意外的抬头:“您都参不透?” … 陈平生前所未有的低落。 他走出门,没有被打碎内脏,可也跌撞的不知去哪。 等回过神已经在大街上,周围安静的可怕,都在看他。 他一抬头,人们又各自装作忙碌的样子。 然后,他看一眼不远处的挥旗自在的酒楼。 陈平生独上三楼,最好的位置,老板一直都给他留。 这位置是新安县最好的,坐这,日暮中得见灯火一盏盏亮起光明。 这是种何其快哉的生活,喝最烈的酒,看万家灯火。 好男儿就该这样,踏遍万里河山,持剑翻天覆地,背负的那是剑吗?是一整个江湖! 最后撩撩水乡的姑娘,在阑珊灯火中挥挥手,继续潇洒往前走…… 可前方是死路怎么办? 若修炼到千千万万,永远破不了大境界?他在忙碌追求个什么? 成为高级NPC? 圆月不知何时起,陈平生对月举起缺尾指的那只手,那断口和月亮一样,粗糙…… 他满腹惆怅,一口接一口,直到—— “头儿,头儿,醒醒……出事儿了。” 陈平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迷迷糊糊的被晃醒,周围几乎一片黑暗。 接着他听到耳边有人汇报羊妖的伙伴,狗妖来了。 说那狗妖两百年前跟羊妖是一家的,羊妖都是狗妖看管的。 “哦,牧羊犬吗?” 陈平生还没酒醒,含糊的说着,应揽下,“我最喜欢遛狗了!”一面又说,“放心,这就去会鼠妖……”迷迷糊糊俨然没醒,直到下面的人断来水,洗把脸后渐渐清晰。 那鹰犬有些焦虑的脸都快皱成柿饼。 他告诉陈平生,“陈爷,那真是一只狗妖还好,可我们的线人看到,鼠大王中途把狗妖请走了,他们强强联合,你可就不好了!要不,还是抓几个人去吧……?” 鹰犬的担心不无道理。 但是陈平生目光这会儿有点冷,“你说什么?” 鹰犬心跳一迟,看陈平生又笑了,“你的意思是,抓几个人去,息事宁人,老样子?” 鹰犬给他拧水毛巾,给他擦着手,“是啊!不都一直这么相安无事……” 陈平生这会儿眯眼脑子彻底清醒了,侧头看西斜的月,漫不经心的吩咐,“好啊,把兄弟们都叫来。然后去抓人……” 鹰犬松了口气,“这才对呀!爷,你是主心骨,绝不能有事儿,他们的贱命跟爷哪儿能比?属下这就去!” 那鹰犬说完要走。 陈平生又喊住他:“等等,你刚才说,牧羊犬是为给羊妖报复来的?” “啊,是。” “那谁给狗送信?这么快就知道?” 第7章 断指单刀赴会(下) “这……”鹰犬一愣。 陈平生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接着分析说,“我记得,我只让副县令去给鼠妖报信。” 那鹰犬似乎意识到什么,不敢乱说。 陈平生想明白,摇头讥讽,“看来,咱们的群众里面还有坏人啊……” 那鹰犬则皱眉道:“其实,无论坏人,好人,属下只知道,昨日陈爷你险些死了,大家才意识到有陈爷的重要性……所以,爷不用在意这事儿先解决了鼠大王的人粮是重点……时间要来不及了,鼠妖送亲,多为夜,马上就……” “哦,对,喝酒误事!”陈平生忙站起来道:“那你快去带上所有兄弟,多抓些人,然后,送过去!” 那鹰犬松口气,只要让他们抓人就不会抓他们自己的家人了,“是!” 然而话音没落儿,他就看陈平生忽然从三楼撞月而去。 陈平生在肆意的翻过层层楼,不断跳,不断走。 很快消失在夜幕…… 甚至他也很快会消失,但是死前他必须干票大的! 他没有善缘了,这一夜恐怕不那么好混。 那杀了小的,来了老的定律已经开始了,羊妖都是狗妖“饲养”的,狗妖上头还有狼妖…层层叠叠,无休无止。 随着夜风清晰,他记起来前身之前帮着鼠妖操办过一次迎亲,说白点,就是又娶小老婆了,所以洞府的路,很熟。 接近山上时,陈平生没听到结婚的动静,才有空想,空手去不好,又用路边谁扔的油包,提着两块板砖充当糕点前往。 没想,等他抵达鼠妖的妖府,竟看到……百十个妖,齐聚一洞府。 百妖为首的两个,左边獐头鼠目的是鼠妖,右边壮比三个羊妖的男人,露出两只狗耳,就是狗妖了。 狗妖不动声色,“陈大人来了。”说得咬牙切齿,杯盏捏碎。 旁侧鼠妖语气却平和,“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快入席。” 鼠妖说时,看了眼狗妖。 狗妖俨然不想陈平生入席,道:“老鼠,我说过,陈平生必死。” 而这一切正如陈平生所想,彻底意识到这是一场鸿门宴他反而没有负担。 鸿门宴好啊,反正,他个断指……就来了几天而已,已经斩妖除魔卫道,好男儿,丝毫不亏! “嘬嘬嘬~先别急,”陈平生也安抚着狗妖,同时用气机注入断指的手掌,将石门缓缓关上,“给羊妖报仇没问题,我会跟你打。但得把门关了,这样……你才跑不掉。” 彻底关门后,他眼神冷了下来,眼神环顾周遭洞府,这里起码百十来只妖来参会,坐的整整齐齐,人模人样,可竖着的却都是妖物怪诞的头,十分诡异。 陈平生脑中感悟图浮动,不是善恶选择,他纯想看下余额。 看一眼,不管是寿命还是恶缘善缘都穷的响叮当。 背靠石门,他按住刀柄,在鸦雀无声的妖物注视中,脚步缓缓往前:“请这么多妖怪,你妖缘还怪好的咧。” 善恶选择的感悟图在陈平生说完后,终于出现了。 给予的选择让他有些不解。 「善」:拯救此间洞府,获善缘七十缕。 【事毕,大凶,必死无疑,千机万变。】 - 「恶」:与鼠妖达成合作,获恶缘七十缕。 【事毕,大吉,升官窑城,娶妻生子。】 - 怎么回事?都不装了,直接必死了? 还有娶妻生子?上任路线? 来不及思索,陈平生摁下图,看狗妖身穿铠甲走来。 选第一组的话,似乎,没办法得到。 事毕才有善缘,但选择合作就快得多,“鼠哥,这怎么回事啊?我可是跟你合作的。” 他说完,面前金光一闪,奇怪的是「事毕」并未出现。 “你喊爹没用,今日,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 狗妖一步步碾压来时,洞府都震颤。 陈平生有点慌,但也没特别慌。 面前虽是二境狗妖,可他也是二境的焊妖刀。 可他担心的是鼠妖,鼠妖的境,他看不出,看不出就说明比他高。 “等等,狗兄,我有几句话要跟你再说一下。” 鼠妖的声音一定程度上震慑了这方洞府的颤动,也震慑了狗妖。 狗妖停下的时候,陈平生面前的图再次晃动催促。 陈平生揉着眉心,下意识舔着后槽牙,跟它讲道理:“我说,这善缘虽好,但没有金刚手段,得不到。 你那恶缘七十,我倒无谓多少。 反正有命拿,区区四十年寿命也不够抵。 所以……” 讲道理归讲道理,陈平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我先说明,我真不是为娶妻生子才想选恶,实在是,没别的办法,只是觉得,如果我真死了,未必救得了洞府,所以——” 「善,或,恶?」 “我选三。” “你可以理解为我选择「或」。” 陈平生快速的狡辩和欺骗,“就是说,你看啊,我明明可以不停的积攒妖恶,妖寿,然后一路升境,这多好,对吧?把周围这些小妖怪都给杀咯,我就不折寿,而且,还有妖恶没用完。” “所以,就先不忙选,行不?” 那图浮动,颤了颤,然后,金光符文一字字消失。 陈平生长松了口气。 “这么看就是行了?” 世界默认的规则,没有说不,就等于默认。 但跳出规则,始终还是要自己来打破! “谢谢,你人怪好的。” 他安抚性的说,不知道跟图说还是跟自己说,怪怪的。 随后,很快,他的目光又放在狗妖和鼠妖上。 他们不知道聊什么,陈平生则趁机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胯侧的长刀上…… 目前以他的境界,完全可以在狗妖没过来之前,一境出刀! 刀锋芒,如切瓜一样,直接把周围数十只妖的头颅飞斩。 原本攀谈的狗鼠二妖,惊愕的看过来。 而鸦雀无声的场内此刻更是一片死寂。 陈平生收刀瞬间,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战栗,说不出什么感觉,但确实,杀小妖,远比切之前四只羊妖来的干脆利索…… 而狗妖一把推开了鼠妖,他在这一刻暴怒起来,“找死!” 陈平生刚杀的全是小狗妖,他就是故意的! 越是大型战斗,越是心态要稳。 像是狗一类的畜生,或说妖物,心境是一定不如人类奸诈狡猾的。 陈平生如今承载着快千年的老武道灵魂,冷冷看狗妖道:“你看,你又狗急了。” 话虽然这么说,陈平生内心还有些焦虑! 他虽然打破了善恶选择,却也不知道,自己不选善恶,这妖寿还累不累积? 好在,焦虑只一瞬略过。 再唤出感悟图时,他看见了妖寿快五百。 妖恶倒是不多,就几十个,大概因为这些小妖杀人也不过十之二三的缘故。 但妖寿很多,这对陈平生来说,够用了……吧? “好了,麻烦现在,请快点将妖恶注入斩妖霸刀,最好能多冲几层境,谢谢。” 说的时候,他也有点怕,很怕三百年下去,石沉大海,事实上…… 也如他所愿。 「妖恶注入一百六十缕:消耗寺四百八十年妖寿。」 看到这熟悉的“答案”,不到金光繁文闪烁,陈平生的右眼皮就立刻跳了起来。 “不是……又来?” 熟悉的繁文快速略过,金光繁衍。 「第八十年,事主没有任何进步,斩妖霸刀是为天地正义之刀,事主恶缘太重,无法悟道。」 「第一百年,事主苦学苦修,碍于恶缘仍未突破。」 …… 「第二百六十年,事主……因缺一指,无法得以施展圆满。」 「第三百九十年,事主恶缘缠身……不能……」 「第四百五十年……恶缘反噬……难借天地灵气……」 「第四百八十年……虽有恶缘干扰,事主终于得上天垂怜,破镜二重。」 好好好。 努力到这,就给个二境。 早说二境,他直接用陈氏焊妖刀法不香吗?! 还是做善事好啊。 陈平生也想做,可情况不允许,能咋办? 当然,他也没有木讷的原地等待,而是等着狗妖到来。 可当狗妖快到眼前,比四百八二境更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鼠妖几乎是瞬间出现在狗妖旁,不动声色拉着他胳膊,陈平生心脏一缩,以为二人要联手,正决定后退,再杀几个补妖寿,并且,快速手起刀落时—— “死老鼠!你搞偷袭!” 一声狗怒狂呼,狗妖暴怒,可只是怒了一怒。 此刻的狗妖一动不能动,他的心脏被老鼠的锐爪,死死抓着。 “啊,狗兄别挣扎,这样你死的快点,我也快点结束。” “我早说了,陈平生在,我们才安全,是你不听,非要替那没眼力见的羊出头,那就别怪兄弟心狠。” 随着狗妖惨叫,血淋淋的心脏被鼠妖缓缓往外抽。 陈平生这边刚又辗下一堆妖首,回头眼看的就是狗妖巨大的头颅一点点低下去。 窑洞内,愈发鸦雀无声了…… 陈平生此刻也浑身染血,眼看那血淋淋的尖爪抓着狗妖的心脏,从狗妖的心口,到鼠妖的尖嘴里。 随着抽手,狗妖巨大的身躯,砰地一声倒下! 陈平生内心觉出一阵可惜—— 多大一只狗妖! 得多少妖恶! 他现在妖寿多的离谱,妖恶反而不多了! …… “来,继续,把刀法顶上。” 不敢延迟,他趁机再拨动脑海中的感悟图,把剩下的所有妖恶都用完。 “我还不信了,今天杀光了,破不了三重境。” 咱们现在差那点时间吗? 妖寿,最不缺了! 随着眼前金光一闪又一闪,他也警惕的盯着鼠妖。 鼠妖此刻在舔舐指尖的血,眼冒着绿光只是看了一眼陈平生,就走坐回原处。 陈平生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一闪一闪的金光,揉了揉眼,再看鼠妖竟有三分像章平? 陈平生揉了揉眼。 没想,那鼠妖真说起章平来:“陈大人,我知你在人间的处境艰难,不过,没关系。章平,本王已帮你妥善处理。再过月余,本王就能破四境,到时……” 鼠妖一句四境让陈平生的心跌到谷底深处。 他还在想办法搞三境,你就快四境了? 可揉完眼,陈平生觉得对面的鼠妖变成四五分相似了。 “陈大人,你看我像不像是你的新安副县令,章平?” 好家伙。 讨封吗? 陈平生皱着眉,心中觉着章平怕不是已经死了,而讨封这事儿……封?不封? 鼠妖凝视下,陈平生最终选择了:“哪里是像,简直一模一样。” 鼠妖心满意足,也果真越来越像章平。 陈平生想到什么,觉出一股毛骨悚然来,若这王朝上下的官都是妖……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多谢陈大人,”鼠妖已经有了七八成相似,他坐下来说,“你是知道的,我家中兄弟在窑城,我这一日混不成人样,就一日去不了他那,缩在小县中,出天了也就是个吃人的妖怪,还随时会被镇魔司打死。 但如果破四就不一样了。 我接下来应该会用章平的身份混到官场,那时……新安县就归属于你,所以,不管你今天为何杀小妖……” 陈平生这时已通过前身的记忆,知道了妖物化形的一二,也同时搜刮了一下和鼠妖的记忆,随后,心跳一点点发沉。 前身,玩的有点太大了! “鼠哥,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我就说了,盘子越大,蛋糕越小,把这些小妖都杀了,养你一个就够。现在哥也算养成了,苟富贵……不,鼠富贵,勿相忘。哥可要记住,是我养的,到窑城,别忘了提携兄弟。” 鼠妖眯起眼,终于露出熟悉的笑来,“现在我确认你是我的陈兄弟了,说实在的,最近几天,你的反常让我以为你换了个人。” “那倒不会。”陈平生低下头,还好自己掌握了前身的记忆,否则这会儿应该死了。 “嗯,那你杀吧,本来,这些也就是我的口粮,我也听章平说了,镇魔司要来了,你杀完了,拿着那妖和狗妖,去跟镇魔司交差,等再过上一月,我炼化好了,就用章平的身份到窑城,那时,我想办法再提携你……” “不过,这一个月,你还是要给我提供大量的人粮,你今晚是没带来?还是没想带?” 第8章 死前聊表谢意 陈平生握紧了刀柄,笑得很李耳—— “当然是带了,在路上呢。那些鸟人,走的哪有我快……要不,大哥先吃着,我再杀点儿,过两天好交差?” 鼠妖没说话,静静看他。 陈平生的手摩挲了一下,在鼠妖注视下,故意笑他—— “怎么,我就练练刀!哥,你可不是害怕我杀妖,对你有威胁吧?” “放你的屁!”鼠妖坐在远处,从桌下掏出章平的脑袋,边啃着天灵盖咯吱咯吱的,边不屑说,“就你?你最多是半个狗妖!” 他低头啃脑袋,眼神其实不悦。 他不高兴是因为陈平生在“婚宴上”杀同族! 但,如果他能够修成大妖,去更大的地方混迹人间……这才是长久之道。 杀就杀了,没必要闹腾。 鼠妖自视是快破四的,杀个二境狗妖,分分钟。 “陈平生,我杀你,最多一拳!” 陈平生笑,“那我就不行了,我还得提升提升。” 他是真提升。 周围的小妖,全是他提升的阶梯。 小妖怪们明白命数将绝,从一声不敢吭,瑟瑟发抖,到群起而攻之,然而他们大多数连初境都没到。 陈平生杀他们,易如反掌。 鼠妖看了几眼才放下来心。 他脑袋聪明着,知道自己必须有陈平生才好往上爬,陈平生是天子门生,未来,就算是找到他的兄弟去了窑城,他大哥也需要陈平生这种人合作,才能登庙堂之上…… 当然,他也得提防陈平生……直到一直看见他用的招数都是底层初境,最多二境,他才放下心。 笃定,陈平生真没什么高招。 陈平生也怕他提防,大部分只用初境。 不断地抬手,落刀。 尽量得一击毙命。 这些妖物,平时想要一个个找还真难,眼下,正好练几种刀法。 刀法如花。 陈平生眼前刀光,金光,蹭蹭直冒。 不就一只快四的鼠妖吗? “来啊,快,辛苦了,妖恶和妖寿现在给顶满,无论如何,今天都要给我!破!三!境!” …… 「事主斩妖除魔卫道,虽缺一指,但终于一朝得天象垂怜,心境悟破斩妖霸刀三重境——金刚捣锥!」 随着眼前金光掠过,陈平生手下小妖也已全部斩落。 真就……一点妖寿不给留啊。 一夜回到贫农,一次又一次。 但值得。 三境破了。 一地残尸碎片中。 鼠妖正吸吮指上的血迹,忽感一阵毛骨悚然,抬头时,竟看陈平生招式变幻,旋身踏步的转身,劈刀而来! 那股劲风和招式和刚才浑然不同! 窑洞内。 无风自起。 腥风血雨随金闪的斩妖刀落,鼠妖眼看到自己的脑袋和身体,分了家! “你……藏着……境……” 鼠妖半空中睁大眼,已无力回天。 陈平安也没给他回答,跃身施展斩妖霸刀初境,将鼠妖的身体斩的四分五裂!全部破碎完毕! 他才持刀,又朝着鼠妖脑袋,斩妖霸刀,从上而下—— 金刚捣锥! 一刀,爆掉鼠妖脑袋。 脑浆,血液,混合着各种一路斩杀下来的黏物,噼里啪啦的若雨落下时,一道绿光快速从刀下飞离,消失在石门缝内。 陈平生抹了把脸上的污秽。 此刻,清楚听到整个窑洞内……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和一下下沉而重的心跳声。 他的灵魂在发抖,可身体早是接近两千年的刀客。 抬头,环视四周,确认面前的窑洞内,没任何活物。 而他不知为何内心没有一丝丝爽感,反而觉得一阵发冷发寒。 他冰冷的注视鼠妖碎片中的眼珠子和嘴唇。 他试图找回点什么,说—— “就这。” “现在,我是几个狗妖?” 说的声音很轻,身体也一如之前那样,安静,沉稳。 拔刀,擦刀时,他听到后侧有动静。 回头,几只小老鼠尖叫着跑,他看了一眼,平静的持刀,朝后洞,走了去…… 「事毕,大吉。因事主事与愿违,所获计算如下。」 「天机变:……」 陈平生直接将图摁下去,他对这些数据一样的东西,没兴趣,只在满腔的腥臭中想—— 这时,有烟就好了。 或者,一壶烈酒。 不然,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腥臭的味道如鲠在喉,太难受了。 …… 一盏茶的时间后,陈平生静静地在尸堆中间坐下。 感悟图冒出来,金光浮动,他静静地坐看。 看着,看着,目光露出了惊愕。 「善恶进度」 恶缘:一千零三 妖恶:六 境:三境 功:斩妖霸刀(三境) 正阳弓法(小成) 「妖寿剩余:无」 善缘:无 功:陈世悍妖刀(二境) 境:二境 「寿元剩余:十年」 他记得自己之前是四十年的寿命? 而他并没有选择什么,怎么还会多有恶缘? 脑海中,肃然划过去了什么,还没想明白,听见外面传来暴力的破门声。 是徐弋在外面大叫:“陈平生!你这该死的畜生!我今日跟你同归于……” 踹开门的瞬间,徐弋看到陈平生的样子,懵了。 往常的陈平生虽恶名在外,可还是浮于表面的恶,比如常规的欺男霸女,烧杀掳掠。 他现在的样子,是纯变态。 满窑洞的血尸,全是斩妖霸刀的手法,碎肉遍地。 陈平生一袭白衣的在中间石桌上皱眉看着他。 “你,你是谁……你……是陈平生吗!” 太阳此刻出来了,一束光打在陈平生身上,恍若谪仙。 陈平生挑眉看徐弋,没说话,还在复盘,思考。 莫非,是后面洞府中,襁褓里刚出生的四只小鼠妖? 那时,他追过去,看到后面有温泉池,还有鼠妖的妻儿老小……娇妻美妾的都在。 一家人当然还是要整整齐齐的。 他办事儿一向地道,而且用的是陈氏焊妖刀,这个刀法是所有刀法中最简单快速,于妖于他都是。 在全部杀光后,他洗了澡,就在鼠妖的衣柜里找了衣服换上……还拿了不少钱。 复盘过后,陈平生明白了,是那三只刚出生的鼠妖! 不然他没看到什么选择。 那么,也是这三只,抵了他十年寿命? … 陈平生合上图,后知后觉,斩妖过程中自己为何中途毛骨悚然。 毕竟,他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只来吃个席,结果,自己就是席。 好在,目前看,除了那三个刚出生的是意外…… 但杀就杀了。 长大了这玩意还得吃人! 干干净净的陈平生决定不想了。 他跳下来,走过血流成河已经黏黏糊糊的血窑洞。 “别发愣了,赶紧收拾吧……” 他淡淡地说,徐弋才回过神,莫名有些怕这样的白衣平生。 而且,他太清楚鼠妖的境界! 快三四重境,都要化人形了。 “你!你不是陈平生!你绝对不是!” “这鼠妖快四境,连镇魔司都不敢乱动……” 而他陈平生不仅动了,还活着! 现在,别说他,整个新安县都没有这样的境界。 可能得到城中才有… “我说,小舅子,你有酒吗?烟也行。算了……你个小孩儿,肯定没有……” 他自问自答的看外面目瞪口呆的鹰犬和呆呆的村民。 “你们……哦,看到了。” 他明明没吃东西,可真想吐,又没什么吐的,好难受。 但他看到了一壶酒,被少女阿离抱在怀里。 少女遥遥看着他,目光清清浅浅。 陈平生往前走时,徐弋回过神,一把抓住他的白袖,怒斥—— “你!你装什么装!一定是你背后有人做了这些事,不然……你吩咐把全村的人都抓起来上山,是干什么?你根本打不过鼠妖!” 后侧这时有鹰犬回过神,直接走过来分开二人的时候,接话道—— “干什么呢,徐副班!咱们陈爷,肯定让我们来收尸啊!” “就是,那么多妖,都死了,赶紧拉走烧了!要不,形成妖物瘴气,这里寸草不生,来年怎么种粮食吃啊!” “……” 看吧,只要你强,自有大儒为你念经。 陈平生都没说话,只走向抱着酒壶的少女。 不出意外,陈平生过去后……少女的酒壶直接撒手。 但是,刚巧在落地前,被陈平生快速接住。 少女一声尖叫躲在了父亲的后面。 陈平生手捏着酒绳收回,意味深长的看少女嘴角似有若无的扯了扯。 随后,陈平生仰起头,一袭白衣一壶酒。 迎着朝阳,步步下山,没有回头。 … 徐弋眼看着陈平生像英雄那般,往光明走,越来越远,到消失在光中,目光里,充满绝望,痛苦。 他的印象中,能够和陈平生与之一战的只有那位下来巡视的镇魔司大人物。 可陈平生连快四境的鼠妖都能杀,那么—— 镇魔司的那位也压不住他了。 他的仇还怎么报? - 此刻,窑城陵山之下。 一队高举镇魔雄鹰图腾大旗的人马车队,在车中一句“停”后,集体止步。 车外,有下属立即打开马车窗,“镇守使大人?” 车内被唤作镇守使的男人紫袍微撩车帘,遥望新安县的小山丘上,瘴气浓烈,目光微沉。 “那边是何人镇守。” “回镇守使,是新安县的陈平生,您上个月,刚赐的「第一太平捕手」,咱们这两日,就要去找他,该核算三年功过了。” 镇守使沉吟了些许才道:“不必过两日,调头,直接去。” 那人微顿,回头看着山头,应了一声是,随即车队转头,“改道,行向新安县!” … 陈平生足饮了十坛烈酒。 滚喉灼肠,心情才缓缓平复。 倒不是关于三只小鼠妖,是此战过后,他的实力藏不住,恐怕已经不是斩了小的来老的,是会引来鼠妖那位化形的大哥所忌惮。 新安县隶属窑城,对方若真来找他麻烦…… 现方圆十里恐怕都没有什么妖可杀,若是四境化形,他这个升不了境的—— 只能等死! 当然,他没怕过死,更没打算东躲西藏的逃。 他若是个愿意藏,掖着,不肯出头的,前世也不会被斩断双手,挑筋拆骨的重生到这破地方。 就唯一后悔的是没来及问那大人是谁,得报给更高级别的人才行。 然而,他想了下,又笑了。 就自己这个破酷吏……能报给谁? 恍恍惚惚,他从白天喝到黑夜。 突然在黎明前,眼前闪过一个少女的影子。 … 镇魔司的雄鹰图腾大旗不到天亮就出现在了新安县的府衙前三里外的酒楼。 陈平生被两个手下带着镇魔司的人通知,要前往府衙述职时,脑袋从懵到清醒只用了一个眨眼的功夫。 该来的还是来了。 喝酒误事,下次若有机会—— 还喝! 他故意装得跌跌撞撞起来,询问小二多少钱时,小二都吓傻了。 “爷,您说什么呢?您什么时候给过钱……不是,小的意思是孝敬您都是应该的……” 陈平生当然知道前身什么死德行,但是,他直接从怀里掏出银票:“之前的也补上。” 他怕是要死。 这次,是真死。 两个来找他的人,都是三境的! 他如果不去,现在就得死。 小二被泼天的富贵砸傻了,等陈平生跟着人走下楼,才哆哆嗦嗦的喊:“掌柜的!糟糕了!陈,陈爷可能要杀了咱们……” 陈平生走到楼下听到,无奈笑了,随后,他望着清晨洒满阳光的街,有些留恋的伸出手,感受着阳光的温暖,然后,又看着一街道的人全部跑光,接着,一个个走过去…… 一张张银票,落下在一个个摊子前。 “别着急,我没说不走,只是今天爷高兴当个散财童子,就当是……给前面……赔个不是了。” 那府衙里的,是不是来镇压他,又或给鼠妖报仇的,他都难逃一死,但他走这一遭,挺肆意快活了。 “只是,有封信,还请转交给阿离。这是重金,聊表谢意。两位官差,我留封信,没关系吧?” 最后的钱,他抽出一部分,用一根萝卜压在了信封,写着阿离亲启。 另外一部分,分成两叠交给了两个三境官差。 他们同意了,他才平静的报出阿离的地址,说完,嘴角扯了扯。 这一刻,几乎能想到小少女总是平静或者装模作样的脸上,出现气急败坏的咬牙切齿。 好了,她把前身开瓢打死,他把她拖下水,也就算是两清了。 当然,陈平生确认,那少女身份绝不一般,肯定不会被拖累致死,最多有点麻烦就是了。 都做完,陈平生跟着两名官差离开街道。 街道上的人陆陆续续出来,最后出来的蔬菜摊老两口看着那封信,犹豫着还是点头,然后拿着信往某条巷弄跑去…… 陈平生感觉到那人去送信,这才加快速度,跟上两名三境高手。 第9章 六境罗灯旋转 半日前,夜。 浩浩荡荡的镇魔司车队路过新安县城时,门楼下那盏久违的六罗灯,亮了。 夜幕中,有人看到灯亮,连忙冲到府衙内禀告,不到一刻钟,原本就忙碌的县衙,上下灯火通明。 徐弋更忙里忙外,将陈平生三年作下的恶都被摆放出来。 恶之大,一桌放不下。 府衙议事堂。 桌旁站着徐弋,县令,还有衙门上下刚处理完窑洞妖尸的捕快们。 众人个个累得半死,坐在地上…得不到一点休息。 “醒醒吧,天要塌了,镇魔司,就在旁边歇着,那可不是窑城的,是……六境!那应该是南方镇守使,朱焱大人。” 什么南方镇守使朱焱,捕快们不在乎,什么六罗灯亮,他们也不在乎。 他们只想休息。 但是—— “锵!” 徐弋拔刀的声音给他们脑子上了一根弦。 他刀光寒彻,眼底浓厚杀意,“除掉陈畜生,明早……是唯一的机会。” 徐弋持刀扫过众人,虽然陈平生在的地方他受到压制,但这里,他是老大。 “能喘气的就起来,一起对好说辞,别逼我动手。” “谁敢拖后腿……今夜就死。” 捕快们在刀锋的寒意下,不悦的爬起。 徐弋这才转身,示意县令继续说。 “咳,都看到了……阵仗。” 说的不知是徐弋还是那黑压压的雄鹰车队。 “今日来的护卫都是三境高手,朱镇守使……则是六境。所以,只要我们众口一致,陈平生必死,但……”县令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徐弋。 徐弋没看他,他的手有些发抖的摁住刀柄,是激动地。 新安县所在的窑城隶属南方,南方镇守使号称火阎王朱焱,是十三太保之一的六境高手。 那么,陈平生跟他差的不是一境,两境,足足三境。 朱焱一招就可以碾压陈平生! 然而,一名陈平生的跟班会悟到了县令的意图,“可如果,罪证交上去,镇守使大人询问为何我们不早早禀告,该如何?” “傻么?他威胁我们!用我们的家人威胁啊!” “只怕这样不够说服力……我们……本该宁死也要报的。” 县令就是担心此事,阎王最厌恶的,就是知情不报,但徐弋这,肯定说不通。 “或说,没人可以碾压他,小镇被他掌控了,报了的人都死了即可。” 群众里有狗头军师作为总结,看向县令。 徐弋在此刻也有些烦闷,他也没有报。 可现在不是报了么? 不想县令新的问题,又把所有人都稳住了:“那若是镇守使询问,你们杀了多少妖,他杀了多少,又如何答呢?” 县令见众人不语,继续询问起来:“不说最近,这些年,你们杀了多少妖。最高又是多少境?” 没有人说话。 因为这几天陈平生杀得远超他们。 县令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徐弋身上,“你,杀了多少妖?” 立刻有人快速报唱出来:“徐副班,这一年多杀了一百六十七妖!接近初境的……三只。张班头三十二,李班头,十七……” “是啊,就在几天前……”县令抬手,那人停下唱数,县令则从堆积如山的恶本边走出,“你们还是最好的,可是这一夜后,你们加起来都没有他一夜杀的多,就不提那老羊妖和三境快破四的鼠妖了……你们都知道三四境的区分有多大……所以,我相信,镇守使之所以过来,跟那只鼠妖死也有很大关系。” “县令大人既知道,那账就不该这么算!”徐弋觉得哪里不对,可是说不出来。 “那你说怎么算,依仗你去杀羊妖,还是你去杀鼠妖?”县令这一年半给了徐弋太多方便,以至于他似乎忘记了到底谁才是县令,“徐弋,我且问你,难道新安县,没有他陈平生!妖物就不进城吃人了?其他地方妖物讲和的,你知道的还少?” “还是说,有你徐弋就安全了?还是你们——之前不报?不杀?现在到阎王面前,论罪同诛。你们想死,本县令——不奉陪,还有,徐弋,虽然那日我不在场,可我听了副县令提过,你与他的恩怨,一笔勾销。” “……”徐弋的手一顿,县令接着问,“那你今日,是为什么要治他于死地?究竟是为了法,还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 徐弋眼神慌乱一瞬,很快又定下来,“我知道了,你只是怕被株连同罪。” “冥顽不灵,你那崆峒的师父如果知道,一定觉得很可惜。也许你在学术上可以有更深的造诣,但做人的道理,太过浅薄,总之,这件事我不同意。” “不要惊动太大,要不然——是我们整个新安镇的人马班子,都要挂城……楼……” “我现在就能让你挂城楼。”徐弋的刀不客气的放在了县令的脖子上,“我自有我的道,他错了就是错了,所以,我不允许你的不同意。” - 月落,日初。 镇魔司的那位大人下车时,有些审视的看向为首的徐弋,从他的衣着看,只是个副班头。 “放肆,大人巡查,你们县令竟敢不来迎见!” 徐弋快步上前汇报,用早早想好的说辞:“大人要是想见县令,那肯定是县令登门拜访才是,您今日突然前来,定是冲着——昨日的山头屠妖。请大人进县衙,已经摆好……” 这个少年有些太急了。 府衙内有什么,朱焱没兴趣,只审视周围后,转身回马车。 “让昨日斩妖的人,与我对话。” 徐弋一愣。 后侧人已眼疾手快的上前,“大人,我知道陈头儿在哪!我去带路!” “我看谁敢!”徐弋也怒了,明明昨夜都说好了! 可就在他扶刀的一瞬,一股杀意从车内席卷。 霎时,徐弋感似被千万把从天而降的剑,猛得钉跪地,任凭用力都再抬不起头! “崆峒书院的面子,一次就够了。” “走。” 马车内的声音让徐弋还想反抗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直到马车越来越远,徐弋身上的剑才似一点点消失,但他也再没了力气爬起……于此同时,另一条截然相反的路上,陈平生越走越发现—— “二位兄台,这……不是去衙门的路吧?” 虽然他已经盘算好了如何用这条捡来的贱命,实现“利益”最大化,可如果中途就被杀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没想到的是,越走越窄的巷子前方,两个三境的回头,忽然开始变脸。 第10章 陈氏焊妖一族 大离皇朝,东方诸神陨落后,神运分降天下三十二州,坐落依次。 大离为云龙州国之首,位属于中原。 三百年前,北方抵妖的盟国失守,妖族便如灌海之江,滔滔不绝的冲入中原……妖族以人为食,任由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陈平生来此,斩过羊,狗,鼠……和诸类小妖,但都是带着妖形的。 从鼠妖讨封化形之后,他心中对妖族进化到什么地步了,属于一种恐惧的想象。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但眼前两个的变脸……是具象化的。 一路带他走的那两名护卫,忽然回头,在小巷内停下,刚还正常的脸孔,突然间长出灰色的长毛,眼珠翻出绿光,俨然是—— 鼠妖的同伙?! 极速逼近的鼠妖,利爪直接从陈平生喉旁划过! 那一爪落空,间隙之间,被一路提防的陈平生,一刀斩下! 随一只鼠爪飞起,另一个鼠妖速度也是太快,来不及提防,陈平生的白衣就瞬间被血染透。 对方这次,几乎把他半条小臂的肉都撕扯下来,放在嘴中咀嚼! 陈平生只剩一手执刀,白衣染血,痛的有些发抖,尤其是看到伤口冒着烟。 顾不得其他了。 尽管恶缘虽少,但是—— “我不确定能不能这样用,如果可以的话,恶缘帮我突破一下,别让我阳寿立刻消耗死了就成,不能突破也没关系……总之,我要杀了他俩。 当然,实在不行也别逞能。” 他说的同时,那吃完他肉的鼠妖也说话了—— “你屠尽鼠门时就该想过今日。” 另只鼠妖这时才后知后觉的看着自己的手臂,接着发狂的又冲来。 而陈平生脑海里的感悟图并没有任何动静。 那就是不行了。 只能—— 杀! 拼尽全力的,杀杀杀! 当当当! 他的刀,昨夜就有些卷刃了,开始的时候还能砍断鼠妖的胳膊,后来,直接被鼠爪打碎。 然后,是用拳! 咚咚咚! 他的左拳因为《天枢》本是厉害的,可被一爪掏了肉,几乎用不了太大力气。 就这样死了吗? 陈平生不愿……哪怕能清晰的感觉到,自身的血液在流干,力量在消退,他快死了。 “那就…天地同寿!” 陈平生决定用身体跟他们对冲,一换一也行。 在他们利爪即将穿透自己时,他确认自己的左手也可以直接贯穿他们,带走一个! 幸运的话两个! 然而……就在他扑过去,同归于尽时,面前忽然什么都没有了。 一切都消失了。 他现在所见到的是两名侍卫,将刚才拿得银票轻轻放下在青青草地,然后轻轻退下。 他人在小巷边缘,矮山脚下的树下,银票被风吹起的哗哗声让他回过神。 银票压的几块石边,整整齐齐的叠着雄鹰披风,披风上—— 压着一把崭新的焊血妖刀! 镇守使朱焱稳稳坐着在刀前,人比后侧的山,更像一座巍峨小山。 “你不是妖。” 朱焱开口,很沉稳。 这跟陈平生所想的见面方式不太一样。 正因不同,他下意识摁住刀柄,发现刚才断裂和卷刃的刀柄,还在,他意识到可能是踏入某种幻境。 此刻,朱焱身旁的护卫下意识的嘴角轻扯,上一个扶刀的人是什么下场,他们刚看过。 可他们这次失策了—— “你们先退下。” 镇守使并没对陈平生做什么。 但他说时,仍见陈平生握刀的手更紧。 陈平生眉头紧锁,警惕的看那些人纷纷一跃而走才看向镇守使,目光再次严肃,审视。 朱焱同样。 他从开始到现在就打量着这个对自己抱有浓厚敌意的少年,却目光带着高兴。 “你这眼神,很好。见过妖物讨封。所以,你怀疑——我是妖。我也一样,但我这里,你已经通过了考验。” 朱焱的直白,陈平生始料未及,但觉出种快意。 可陈平生还是抽出卷刃的刀,“你这么直白,我也不绕圈子,我还是怀疑你,不仅怀疑你,我还怀疑整个——” “够了。” 朱焱忽然站起。 “这些话,不要对别人说。” 坐着就像是一座山的人,站起来更似山在移动。 “没绝对的实力前,都是空话,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朱焱边说边走,陈平生的刀忽然就有些捏不住。 那是种上位者对于下位的绝对碾压。 原本陈平生是有一股子气在。 那股老子管你是谁,都要干你,哪怕死,老子也不认输的劲儿,可朱焱一步步走进,他起初还扛着,后来被压得如同一根稻草。 “有人说,‘妖就是人,人就是妖。心本恶缘,教化善之。人可以,妖也可以,也许未来,神都天下,人妖共存。’你怎么看。” 那一刹,朱焱收敛些许气机给陈平生喘息机会。 陈平生浸满汗水的脸蓦得抬起,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存他妈的存……鸡会跟黄鼠狼说,我们共存吗?” 他骂完,身上的压力也没了。 人被朱焱拉起来,而陈平生并不能拒绝。 他没有拒绝的实力。 “说得……还行,上过学堂吗?” “没!” 他确实没有上过这里的,但说得太快,陈平生一顿,有些慌,毕竟……他是举子,天子门生! 好在,朱焱并不知道,只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你该去学学,如今主和派提议,定期供人,我拒绝了。但我不会说话。” 陈平生皱眉,心想,那不就是前身的路子? 朱焱接着道:“我无法为死去的战士们原谅,妖物,我见一个杀一个,无论大小;而把人当粮送去的,我能杀的,也绝不手软。所以,提议的我都杀了,但我不能保证未来还会有……昨夜,我见山头一团死妖气中,透出一股陈氏焊妖刀法……” 朱焱有一双极大的手掌,撑开,按在陈平生的天灵。 “你跟窑城报上来的太平第一捕手不太一样。” 陈平生的后背发冷。 好在朱焱的手只是揉揉他的头,“如今神都敢练陈氏焊妖刀的,已少之又少,虽不知你出落陈族哪户,但你考不考虑,不当捕手,加入我南方镇魔司?” 大山摸完头,移回刚才位置,似乎真给他时间考虑。 但陈平生明显感觉到他在观察自己。 他不知道这焊妖刀竟还能报“身份”地址,但听这话可能是出事儿了,那怪不得前身丢去压柜子,也不练…… “考虑得如何?” “不如何,这世道我还是要自己看看。”陈平生说得心虚,他是想加入的,但那句“倒卖人粮的都杀了”,让他望而止步。 朱焱起初挑眉,笑:“练焊妖的,气性都这么大?” 说完,目光落在他的手,忽然脸色沉了下去。 第11章 留心头三分恶 “当真是天要亡陈氏。” 朱焱失望摇头,收起赏识,转身要走。 侧身时,有意无意对上陈平生狐疑的视线,扫过他的手道:“你缺了一指。” 甚至不是少女的侃侃而谈,朱焱的眼底有种一眼看尽他百年的失望。 陈平生在这一刻,被少女讥讽后的浓烈不爽达到了巅峰。 这就跟以前上学时候,老师说你这孩子聪明,但你家境不好,勉强上个好大学,但也只是个拧高级螺丝的。 本质上,是一样的。 “缺一指怎么了?” 陈平生觉着,自己有感悟图,斩妖除魔,或积德行善……有的是妖寿!善缘! 可朱焱只给他否定:“不,你没见过更高境界,早知你缺一指,我不会浪费时间。” 他走的很快,上了马车,又叹了一口气—— “天才难遇,可惜,可惜。” 陈平生一刹捏紧了拳,捏紧了,缺一块的拳。 尽管他心里清楚,自己甚至打不了拳,这也是为什么,前身甚至没看过任何拳法。 明明是抱着必死的心活下来,却更不爽了怎么回事?陈平生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着这根光秃的断指。 前身的记忆中并没有看到是谁所为。 就是睡一夜,早晨起来就没了,还以为是喝多了,哪个小娘子报复…… 马车要走,陈平生一跃到马车前,“站住!” 婉拒,拒绝是一回事,但不能看不起人! 可陈平生后背一阵寒颤往上爬,下意识的躲开,却枉然。 一股极其悚然可怖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把他死死的震慑住,不得动弹。 他的五脏六腑,浑身皮肤都如同被千万把刀所割裂…… “小子,别浪费我的时间。” 一股风把陈平生推开。 陈平生没说话,闭目咬紧牙关,伴随左手一股气机流转,接着,抬手,用力撕开压制他的某种气机。 一点,一点。 硬生将压迫在身的某处,用左手的天枢撕开一道裂缝。 然后,陈平生顶着劲儿趁机站直了说—— “天下之大!圆缺有之!别说缺一指,就是缺了条胳膊!若肯勤勉打磨,别人十境,我十三境。一指差池,能如何?!” 车马内,帘子晃动,朱焱的唇角轻扯,声音却仍是冷淡。 “天枢气机就这样浪费?别辜负了护你的人,在你身上下了很大注。” 朱焱说完,抬手间,陈平生直接飞到树下。 随马车离去,陈平生身上的气机压制逐渐消失。 盘虬的千年古树随风撩动树枝,撩拂过草皮上陈平生的脸。 他爬起来时,车马已走远,而他忽然肩膀耸动,笑起来。 不就是没升官成功吗? 他可奔死来的! 当然,高兴之外还有股恶气在胸口凝聚起来,陈平生的笑容随抬头,看向马车消失的地平线,唇角弧度,一点点消失……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迟早再相见! 与此同时,朱焱之侍从随车轻语:“观大人之举,无舍弃那捕手之意。只为何,故意激怒他?” 护卫指的是朱焱抚陈平生时,给陈平生下了值守天灵的护身气运。 那一道气机,在关键时刻抵挡六境以下的致命一击。 车内一声叹。 “神都陈氏一族。气数尽断,那小子,有悍然不顾的敢死陈氏风范。其实,早已什么都不缺,独缺——心头一股恶气。” “不管护他的人是谁,想要他在这浑浊人间行走,必要有那心头三分恶,方成大事。” “明白了,大人是要他想对这浑浊人间,出口……恶气,方能成才。” “不,是方能活。少年要憋着一口气,才能活,才能有机会……争是第一。你们也是。” 护卫当即脸一热,“明白了。多谢大人。” 他与另一名护卫在幻境,险些被陈平生所杀。 朱焱却还留了一句没说,他已预感到这个新安县接下来的腥风血雨。 但哪里没有腥风血雨呢?只希望他能活下,找他出口恶气。 “……” 陈平生从长巷走出,反复捏拳,有些疲累。 披风和刀他一个没要。 那小山一样的男人有点东西,让他来到这里第一次感觉不舒服,想睡觉。 应当就是他说的,「天枢使用过度」。 别看他对感悟图里的境界说一二三,冲冲冲,加满,加满的,却……只是个门外汉。 个中细节,根本不清楚。 必须尽快找个人问清楚缘由,知道更多才好领悟更多,他现在想活下来了。 而想到问的人,他自然而然的又想到那位少女。 可当陈平生走过长街,发现街道上十分异常。 早晨他走过时还到处叫卖的商铺,全部大门紧闭。 没关的几家也正在关,对视时恍若见鬼。 街上行人也都带着行李,卷铺盖跑路的样子。 唯一正常的只有徐弋带着群衙役,似乎等候多时。 “陈平生,”徐弋喊住他,先是面色复杂的问,“朱镇守使,走了?” “那镇守使叫什么。” 陈平生此刻已经记住了,那个瞧不起人的竟是个镇守使,姓朱。 “他跟你说了什么?”徐弋问完别开脸,“算了,当我没问。” 他不知二人发生什么,但记得县令刚说过,只要陈平生从朱镇守使那里安全走出,那么,他的麻烦和死期,才刚开始。 “朱焱。”徐弋盯着陈平生的脸,想到县令分析的东西,心头一阵烦躁,退一步道:“县令有请。” 陈平生的直觉一向敏锐,感觉这个小舅子有些欲言又止,而听到“县令有请”立刻意识到,可能真出事儿了。 大概率,还跟自己有关系。 不是什么好事儿,但陈平生对徐弋,还是有三分想逗他的心,“大舅子,我没死朱镇守使手下,你是不是挺伤心。” 没想,徐弋点头,“对我整理了你所有的罪证,但他没进衙门。” 随后,不等陈平生笑,徐弋目光带着冷静,平静的看他说:“但是陈平生,背后保你的人,不能保你一辈子。比如这次。” 这是陈平生今天第二次听到,有背后保他的人这种话了。 他仔细想过,前身身边并没有这个人。 假设真有……书生死了,也该出来给书生报仇才对。 除非,是保护李耳的? 第12章 不惜一切代价 李耳的记忆就更没有什么可以找的了。 弃婴,泼皮无赖,无非脸够好看,一直吃百家饭长大…但几次死里逃生似乎都有人救下是真的。 “罢了,走快点,县令难得下山……他是专程为你而来。” 徐弋说的这句很中肯。 “县令下山了?”陈平生有些惊讶,“那是得快点!” 前任县令没下过山就走了,前身反正为官快三年,没见过,日常见得最多也就是两个副县令,现在其中一个还死在鼠妖手里了。 新安县县令,是个很奇怪的职位。 新安共四大镇,除主城新安镇外,还有一山一湖一剑镇。 可无论是挨着窑城的陵山镇,白湖镇,还是那座千年古剑镇,都有自己额外的管辖之主。 陵山归窑城宿州;白湖归白城湖州;且有镇魔司坐镇;古剑镇则是江湖门派落户,镇虽小,可江湖各个门派势力驻扎,妖魔不侵。 所以,与其说新安县令,实际掌管的只有新安镇,更像镇长。 这么安排,里面自有朝廷一番权衡的道理。 而挨着三个势力,新安县原本是“太平无事”,大离天下最好的地方! 偏偏出了陈平生个买卖人粮,欺上瞒下的玩意,导致其他三镇是真安定,新安镇的妖魔越来越多,爆雷,是迟早的事儿。 只是县令没想到,这么个爆法。 “陈平生,我不清楚你为什么弄出这么大动静,那鼠妖成亲的山头窑洞里,你把小妖一夜屠尽,如今整个镇都因你,要有灭顶之灾。” 站在地图前,县令背对进门的陈平生直接说道。 陈平生立在门前的光下,周围有尘埃环绕出瘦影。 他握住腰侧的挎刀反问的很有意思—— “哦?谁来灭顶?是妖?” “自然是妖,你想让整个小镇都因你被妖族复仇而覆灭?你还不配!今日,镇守使没杀你,我叫你来的意思是——别再折腾。神都虽有人留你,但只要你还在新安镇,就别惹事。我已让人去帮你与狐王说和,解决纷争。” 县令好像没有回头的打算,只是注视着面前的地图。 陈平生却笑了,“说和?你在搞笑吗?怎么说?拿多少人去说?” “这与你无关,就当处理死囚……”县令吐出一股浊气,皱眉道:“陈氏在镇魔司已经出事了,不过,牵连不到你陈平生,你应该感谢他们出事,所以,今日你才能活。他们的余晖庇佑着你……” 这是今日第三次,他听到保他,估计就是陈氏一族的人了。 但讲到“说和”……陈平生脑子里划过去朱焱,摇头,“如果妖物真的反扑?不说和,谁来解决?” 县令终于侧头,那是一张酷似狐狸的侧脸,眼神一晃而过冷意:“自有白湖,陵山,镇魔司,再不济,窑城……古剑镇的高手。总之,你不可再出手,若你出手,谁都保不住你。这是我与他们说好的……” 陈平生捏刀柄摩挲的手一顿,舔了舔后槽牙,笑,“好,那我也给个建议,让能走的……都走。真有妖物来……” 陈平生转身,也在门口还给县令一个侧身,侧脸—— “我自一刀斩之。” 他本来还发愁呢。 周围的妖都杀差不多了,去哪儿再一个个找妖。 虽然被动的等待妖物来取他的命听起来挺吓人,但风浪越大,才好浑水摸鱼。 “陈平生,你最好听劝!顾全大局!否则……” 县令有些恨铁不成钢,可他转身,陈平生也转了身,这次是陈平生不看他。 陈平生走向院内的阳光,背对他扬手一挥:“别了,我这人,从不听劝。” “我只相信,任何劝说为你好的,都是为了他自己好。往往让你顾全大局的,就是—— 你不在这个局里。” 就像领导开会说,工作让你不惜一切代价,通常你就是那个代价。 CPU谁呢? 陈平生转身往外,徐弋在门口抱着刀,目光怔怔的看他昔日最厌恶的男人,一脸的阳光灿烂要去对抗妖族反扑。 “你……”徐弋没想到陈平生会给出这个答案。 这个男人,究竟是哪里变了? 买卖人粮的是他,现在拒绝讲和的竟然也是他。 陈平生这时没看他,脸上带着笑,那种笑并不刺眼。 陈平生是被气笑的。 原来人无语到极致,真是会笑。 前身李耳买卖人粮时,喊打喊杀;如今,杀妖过百,反而遭到喝止? 这个破衙门,呆着真费劲儿,但想到自己因为断指被朱焱拒绝,更气了。 气恼的走在空荡萧瑟的大街上,风吹起旗子都叫着寂寥的声音。 陈平生看着一家家关门的店铺,酒馆,想了下还是没踹门,一路走到城门口也没遇到一家,不想,看到了离城的少女。 但少女跟着家里人,还有那个瞎了一只眼的小姑娘,正在平板车上。 她也走了啊。 陈平生抬脚要追,又停了下来,只是留在原地,在少女平静的冷眸中,抬起手,挥了挥。 陈平生转身再看街道,虽然才来这短短几日,可他确认,前身真是个无家可归的。 衙门那点俸禄还不够喝口酒,日常不是去这个戏院就是那个小媳妇或寡妇家。 眼下,陈平生可没兴趣。 怎也不想,后侧街道上出现一队熟悉的人马,竟是前身昔日跟随的几个鹰犬,竟拖家带口的也出现在离开的车队中。 那些人一个个目光幽怨的看着他,但只是看着,然后走了。 有几个跟在后面的妇人看着他眼神欲言又止的咬着下唇,但也跟着走了。 陈平生知道这些人平时都靠邻居街坊,吃拿卡要, 如今邻居街坊都走完了,他们自然也没有留下的理由。 只是,陈平生饶有兴致的盯着队伍最后头的徐弋。 “你也要走?” 徐弋站在他面前,“不,我要留下来,看你怎么死。” 陈平生看了看寂寥的城门道,又看了看手里的刀:“哦,明白了,又是你小子,上面说是保我,实际上,并没有保护的措施,是把我拿去给妖族交差。” 徐弋摇头,“不,他们真的要保你,可你为什么不服软,求饶,他们会保你。” 第13章 暗夜猫娘来访 徐弋没说话,但说“不”的结果,两人都清楚是什么。 可正清楚,徐弋才更恼火。 分明前些日子还是扶着腰从下属家后院翻墙出来的邪气淫贼。 为什么一转眼就能斩杀百妖,成为了……他佩服,甚至有些仰慕的人了!? 那句“我自一刀斩之”,别人说他都觉得装。 可唯独陈平生说,他是信服他有那个实力,而且,他也真会那样做。 他在百妖尸上一身洁白的样子,和现在挎刀立在城门口的样子,并无区别。 若不是他们有仇,徐弋喉结微滚,他知道自己想要…结交甚至追随,慢慢成为这样的人。 “大舅子,你这是什么眼神?该不会……还想不自量力的跟我决一死战吧?” 陈平生因为抵抗朱焱的压制,现在还有些乏累,但也不敢松懈。 “我的眼神是让你好自为之。” 徐弋说不了太多好听话,很痛苦,最开始要杀他正道的是他,现在想让他低头,去跟妖说和的……也是他。 原来副县令一开始就说的道理是这个,可惜他知道太晚。 不想,陈平生忽然躺下来,一手挎着刀,一手放在头后枕着,望他说—— “好自为之的是你,该走走,你也杀了不少妖,那些复仇得妖,不是善茬,不会因为你在这看戏,就留你一命。” 陈平生翘起二郎腿来,“别跟我这捡来的命比。不值当……” 徐弋当然不知道陈平生口中捡来的命,真就是捡来的,直接转身,忽然又明白了—— 做人何须仰慕他人。 他陈平生能做别人不敢或做不成的事。 他徐弋亦不是孬种。 “我不会走,城里还有走不了的人家,我去保护他们。” 无论想要轻装上路还是托家带口的走,都少不了盘缠,也不是人人都走得了的。 徐弋说完往里走,一刹那感觉到自己心境的某种突破,诧异中,明显感觉到一股天地力量在丹田旋转,他这是……升境了? 压下某种激动,他语气仍旧平静道:“你也尽量把寻仇的带去外面。” 陈平生叼着狗尾巴草的动作随着徐弋身上气息的拨动微顿,旋即抬了抬眼皮:“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在这里?” 徐弋沉下一口气,压下破镜的愉悦,终于转身,看向逍遥慵懒的陈平生。 原本想说的是,这次的危机,他这混账若还能活下来,这小城保住……徐家的恩怨,彻底勾销。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 “陈畜生,你听好了,你还欠着我徐家的命,你要是敢死了……你做鬼,我也不放过你,要你魂飞魄散!” 说完,转身的少年蛇步而行,二境之姿俨然不再隐藏。 陈平生坐直了,眼看他快消失,喊道:“空了给我带点酒和肉啊!” 之前他靠气机流转,生生不息,全然不用吃饭,喝酒也纯是为了快活,如今身体真有些虚的状况下……等万籁俱寂后,他开始试图回想天枢,随后,静静打坐,颐养气机。 不想,接下来,提心吊胆了足两日。 除一只黑猫从城楼一跃而下外,陈平生没看到任何动物。 倒是县衙那边,县令听闻他出城迎战后直接再度弃城回山,声称什么时候陈平生死了,立个衣冠冢即可。 甚至,他断定陈平生都没有尸首。 陈平生当然是一笑置之。 不过,他坐镇守门人的差事,多少有点大材小用的。 新安城镇中,虽是跑了不少官差,富民,就像徐弋说的,还是留下不少,随着三天平静,渐渐地也有恢复生机的状态。 第五日。 陈平生跟城门值守的两个大爷彻底混熟了。 大爷吃他的酒,肉不说,晚上睡的比他都香。 陈平生被俩老爷子呼噜声吵得睡不着,拎着刀在城门楼下练习刀法,虽然有图在手,也总不能次次都是开挂,自己还是得熟悉熟悉的。 练到夜深,他洗了澡后,难得放松下来,忽而感觉到一阵毛茸茸的冷意从脚下袭来。 那股子熟悉又陌生的妖气,让陈平生快速持刀,一刀挥去,暗夜中一声女子的娇呼,“陈郎,是我!” 陈平生持刀,并未降低警惕,灯笼下,暗夜中,竟是扭扭捏捏的凝出一道靓丽的猫耳娘来…… “陈郎好狠的心呐。差点……奴家就……死在刀下了。” 幽幽怨怨的猫娘顶着两只黑猫耳,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就要朝着陈平生身上靠。 陈平生一刀横在两人中间,猫耳娘立即往后退了一步,“陈郎,你不认得奴家了?” 那嗓音和样貌,陈平生当然记得,只是那记忆让他腹部微微发紧。 前身的记忆中,这猫耳娘是从一个高官家里逃出来的,当时的猫耳娘正是半化形,恰到好处的猫耳和猫尾,是许多达官贵人都要花重金才能买到的妖娘。 前身本是临时被叫去凑数的,结果布阵的时候,刚好猫耳娘到了他所在的那个位置,后面的当然不用多说,前身那个色欲上头的玩意,恩爱一番后,就把她给放了。 不过,当她眼睛一晃而过绿光的时候,陈平生想到的是前两日从城楼上跳下来的那只。 很快就静下心来。 “我不认为,你是来再续前缘的。”陈平生的刀隐隐发红,注入流转的焊妖刀气机。 这猫耳娘化形归化形,但境界最多三境。 陈平生的刀气又将猫娘逼退了三步,“陈郎真是好薄情寡义,怎知我不是为郎解忧而来?” 她三两步跳到城门口的石狮子上,摆出极妖娆的姿势,尾巴在暗夜中弯出撩人的弧度。 “郎君最近因杀了羊,狗,鼠,那几个小畜生而焦虑不安,夜不能寐……奴家看见了,自然要给陈郎分忧。但是……陈郎,打算怎么奖励……啊!” 猫娘声音软的像猫叫春。 陈平生听得心中有些慌乱,不确定这是不是妖术,但得亏了是这几日不断修习天枢,一刀落地,直接把猫娘从狮子上震落。 “好好说话!” 陈平生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 随后把注满气机的刀再次立起来—— “或者,就是我直接砍了你!” 第14章 是我一人为之 暗夜之下,猫娘的瞳孔都吓成了竖线。 “别!陈,陈郎!我……我……好好说!” 猫娘真被吓到了—— “我,我说!是……是姥姥让我来找你谈判……” 接下来,猫娘说话就没了那种缠绕人心的感觉,老老实实的汇报着。 “姥姥说,陈郎一向是和我们妖族很好的,虽然不知最近是……怎么了,性情大变,但猫儿与陈郎…也是有过……肌肤之亲的,所以,姥姥特意让猫儿来讨陈郎一个口信—— “倘若陈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被逼迫,姥姥都可以帮陈郎摆平,目前……鼠,狗,狐,羊……尤是狼王,你知道的,羊是狗看得,狗是狼属的,如今狼王那边,是姥姥摆平的,但不妨碍还有其他妖族将陈郎的信息散布在江湖杀手榜…… “所以,姥姥的意思是,陈郎如果愿意,签下傀儡契约,将你的三魂之一交给姥姥,作为契约,那么从此陈郎,升官发财,便是……最终用陈家的血脉,再次坐镇镇魔司,都是可以从长计议的……” 好好好。 陈平生越听越气血翻涌,果真是妖魔当道,人间混乱。 “还有吗?” 陈平生的刀始终在猫娘的脖颈没有离开。 猫娘仔细想了下,又继续说:“有,这几日许多妖都搜索了很多陈郎的线索,江湖消息很多,说你不仅见了镇守使,还私下会谈了,而且,修为长进的很离谱,如今一看……陈郎确实……让奴家情不自抑……陈郎~” 她声音又开始发嗲的时候,陈平生的刀就又凌厉三分,“坐好。” 猫娘只能又坐下来,“好吧,加上,之前陈郎你实在是隐藏的太好了……这种种迹象都让妖族也有些不敢轻举妄动。这才派来我当先锋。就看陈郎……要不要……留下猫儿?猫儿什么都会的…愿意随着陈郎升官发财……” 她的手第三次试图把刀挪走,但被陈平生又第三次逼回去。 “没了?” 陈平生的眼神语气都很平静。 猫娘也只能放下来手,叹气:“没了,说完了,那陈郎能否回答我?从前的情深,莫不都是装的?” 陈平生当然也不是柳下惠,看着面前的少女,没有不乱的道理,但是命只有一条。 而他如今也没有多余善缘可用。 只是,觉得奇怪,感悟图,这都不出选择了吗? 那他可自己选了啊,这个“猫粮”看起来……道行也有不少! “当然不是装的。” 从前,前身跟她恩爱的时候,没少给她带“口粮”。 “还有什么没说吗?” 陈平生说不是装的时,刀抬起,但却隐隐蓄力。 猫娘眼睛一亮,赶紧站起来,摇头说:“没有要说的了!那陈郎考虑……啊!” 就在她摇头的瞬间,她发现自己一边说话,头一边能三百六十度大旋转的摇摆……升空。 猫娘不可思议的竖瞳从高处往下看,就看陈平生冲她抬手说:“不用考虑,我现在就可以回答,我陈平生,这辈子不会与妖为伍。” 说完,陈平生再度施展的斩妖霸刀,惯性将妖切成无数个稀巴烂的肉块。 因为他的境界提升,斩妖的速度也很快。 斩完,那边猫娘的头才滚滚落下,她的眼泪落下来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哭了起来—— “怎么……可能……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然后,她的头颅前出现一双靴子。 接着,脑袋也被陈平生一刀斩碎。 很可惜,陈平生这次没再丹田中找到类似老鼠腹部的红丸,但他收获也不算少—— 「天机变:事主不为情淫所动,立斩猫妖,获妖恶二百三十七,妖寿三百七十九百。善缘:二。人命元:一。」 不给选择,直接给结果,也不错。 陈平生现在杀得多,见得广。 大概知道,妖杀了多少人或同类,可能就有多少的妖恶,但是这猫妖也太能活了吧?果然,猫有九条命不是虚的。 只是,额外的命元和善缘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想,他得赶紧处理妖尸。 现在城中没人可以多余来处理尸体,陈平生从生火到掩埋,忙到快清晨把猫妖埋好以后,去喊老头吃饭,才发现两个守门老头都在睡梦中没了,而他们的枕边都有……一簇黑毛。 俨然,昨夜那黑猫来的时候,就已经对两个老人家下手过了,才来找得他… 陈平生算是明白了善缘和命元都是这两位的,埋尸工作又加了两个。 他埋完以后,徐弋才过来,告诉他城中陆陆续续又回来了许多人,包括之前的鹰犬等。 “估计,有三大镇在周围,他们也不敢胡乱来,毕竟闹大了对谁都不好,而且……”徐弋也知道了神都陈氏在镇魔司的事情。 不过他没有打算告诉陈平生,陈平生也没说话,好不容易找到两个不嫌弃前身的老头,这就没了…… 直到他余光看到少女一家也回来了。 陈平生是看着人走,又看着人回来的。 虽然他很高兴大家回来,但是也很不安,毕竟刚把对方的来使斩杀,也不知道下面会来个什么。 不过少女回来,陈平生还是高兴地,那少女是个不俗的人,陈平生有很多问题都没来得及问。 所以,当夜,陈平生就找个机会,快速来到少女家墙外,没想刚要翻墙,少女在院内就嘘了一声,指着门,就出来了…… 她似乎就在院子里等他。 “别吵到我家里人。” 她轻声说,陈平生就跟她轻轻的往外走。 凉凉的月光洒在小路。 陈平生有满腔的话想要对人说,这个世界,他没有任何一个认识的人,熟悉的人,可以交谈的人,但少女是他救下来一次又一次的,虽然她看起来并不需要被救的样子。 可满腔要说的话,到面前了他反而有些束手束脚,或者说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了,不知道从何开口。 还是少女开的口:“你那日在街上给我的信,我收到了。” 陈平生赶紧说,“没给你造成麻烦吧?” “造成了,但你信上告诉我,你求速死,所以,我就当你确实死了。”少女很聪明,“说吧,你现在把我叫出来,想问什么?” 陈平生皱眉,本来想要说的是境界区分,可仔细想还是紧着最麻烦的先来—— “杀妖是我一人为之,不想给小镇带来麻烦。我该怎么解决?你一定有办法。” 陈平生自己其实也有,但是他想听听不同的意见,少女韬光养晦在此地,能小小年纪就把前身一棒子敲死,绝非普通女子。 月光下少女的脚步却停了下来,仰头看他像是看什么稀罕物:“你把我约出来,就为这?” 第15章 老实人陈平生 陈平生驻足在月下静静和少女对视,怎么感觉…… 嘶,有一丝凉飕飕的别样暧昧。 “别这样,怪渗人的。” 在大道未成前,他不想自寻取死之道。 少女一看就不是普通实力。 少女笑了,“说的像个老实人。”话说到一半,自己都觉得不妥。 毕竟,她不下五次看陈平生从对门寡妇家里摇摇晃晃被榨干了面白如纸的扶腰出来。 那夜里的声音……吵着她阿妹一直问谁家的猫,影响她修心,这才和章平说了一声,决定—— 送他去西天。 不过,她暂时不打算更正这个老实人的念头。 因为陈平生又从怀里掏出个宝贝:“所以,有办法吗?规矩我懂,这东西跟你交换。” 拿出那颗红色裂缝的鼠妖珠后,少女眼神微微变了。 确认了,这真是个老实人。 低级的老实,叫做因为没见过世面而老实,历史和现实已无数次的证明,在绝对的利益面前,穷奢极欲,卸磨杀驴,忘恩负义的都是这些老实人。 但陈平生明显不是低级老实。 他的眼神坚定,知道这是好东西,但他愿拿出来,交换新安镇的安危。 可少女伸出手要拿时,陈平生的手忽然又一撤,“你先说。可行才能拿,或者……” 陈平生环顾四周,“让你的人保证,保护这个小镇。” 少女的动作神态都让陈平生确认,这确实是个好东西,他从猫女身上没拿到,也足以说明这东西难得。 果然,少女背过身说,“我没办法为你出手担这份因果,不过,你若愿给我,我可以告诉你,适合你九指的修炼法门。” 陈平生目光一亮,珠子又拿出来,“也行!” 少女背手道:“你的手指虽缺,却能用弓,若我能回去……我给你找份举世无双的弓法。” 陈平生眼一亮又一暗的,“那时,我还不一定活着。现在不行吗?” 少女摇头:“不行,我被大妖打伤,在此养伤。短时间,回不去…” 可少女忽然游步向前,陈平生都没看清楚,就被少女揪住了衣领—— “但我说到做到。一定会给你!” 说完,她竟直接把妖珠夺去,吃下! 陈平生眼看她吃下,心脏缩了缩,“这……直接就吃?” “你肯定不行,但我可以。” 不知是不是错觉,少女的脸色好像红润了点。 她撒开手闭目应当是在调息,陈平生在她旁边,有一刹那怀疑过,她莫非是妖? 但犹豫再三,还是没跟她正面对峙这个尖锐的问题,还是捡着最重要的说—— “那最快什么时候能好?” 这取决了他的生死巅峰。 他这几天细细算过一笔账,如果没有合适的修炼法,虽然他放了大话,别人十境他二十的,太浪费了不说,世间有那么多妖吗且不说? 他更相信,自己在嘎大妖之前,会先被大妖嘎。 少女调息完毕才竖起三根手指头来。 陈平生仿佛看到希望,“三颗,三十颗?” 少女平静的摇头,“三百颗,我就可以回去。” 陈平生也平静下来了。 别说三百,三十他都觉得难。这是天时地利人和才有的两千妖寿和他也没数的妖恶。 大概感觉到陈平生的无语,而自己又确确实实吃了人家的好处,少女沉吟道:“或者,不说救小镇和弓箭,陈平生,你对境界,好奇吗?我可以给你解答。” 「境」这个,陈平生还真不好奇,因为前身问过了。 “不就是武学问境?” 任意刀法,剑法等法门,修成大圆满无法再突破时,随着机缘巧合,心境突破,能问破一境。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那是三等境之前的,三境后的呢?” 尽管陈平生觉得少女是吃人嘴短可还是看了一眼少女,“你说吧。” 少女这才笑了,“你放心,我告诉你的,肯定值你这个内丹的价。你们大离,凡人能入三境后,就没有不为了修炼而痴迷发狂的。” 陈平生皱着眉,没什么太大的反应,“那咋了?” 少女愣了,“你说什么?” 陈平生皱着眉,“没听到?我说凡人痴迷修行,咋了?” 秦始皇还想要长生不老,想要修仙,命与天齐,那不是理所应当? 他的理所当然,让少女有些诧异,随即想到什么,才说道:“也对,你是在不知道,没有人指点的情况下,突破三境的凡人,这是少之又少的万里无……不,十万众也难出其一的。” 这也是为什么,少女愿意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陈平生对这句话来了兴趣,“你这是……夸我?” “对,在大离,你算是个自成一派的天才了。”少女说的陈平生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总算,穿越的红利也是吃上一口了。 可很快,他就发现,在这里绝对不能高兴的太早。 “但是,凡人与妖,一二三境都好破,人只要心境到位,体能跟上……无大碍,妖倒是还需多一道——讨封。 “但无论人,妖,四境后,才算正式踏入修行,拉开修行真正差距的,也就从四境开始……光是要抵四境,就必须将肉体杂质,全关窍,打通一遍又一遍,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十分困难。光是寻遍昂贵药材洗髓就不是寻常凡夫俗子能承受的价格……” 少女边说边观察陈平生的目光,他的眼底全是认真,竟真是不知。 “哦……要钱。” 陈平生此刻,陷入沉思,他真没钱买药,小舅子的酒肉钱,他都没得给。 “对,之后,自是随身体越发的精粹,关窍通畅,气机流转顺畅,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和一二三境一般,方可达五境。” 陈平生没说话,但是心中记起来和朱焱对抗。 六境的恐怖他也确实也感受到了。 “怎么样,是不是,心驰神往了?” 少女虽有心跟他聊,但这厮毕竟从前劣迹斑斑,而她并未有天眼知晓过去未来,只道——「师父曾说,道德判死刑,因果证无罪。」 不管从前种种因果,只要今后若能弃恶从善,诸善奉行,众恶莫做,今日她说的也是种善因。 “还行吧,”陈平生皱着眉,接着问,“那最高境界——” “分地方,在此国土内,你们大离国师七境,将军区区八境,皇帝的境界最高,九境。但天外有天,我所知道的最高境界是十六境,层层境所在天地各不同,最高境界的那位,捻叶摘花,一叶一花的小洞天都比整个大离还大…” 陈平生从来此,就意识到此间王朝不同于自己所在的历史空间,而他现在忍不住猜测,会不会有没有可能自己所在的时空就是一叶一花? 于是他忍不住看向少女,“你从哪里来的?” 陈平生说到这,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自己独独和少女会莫名的亲近一些,因为他觉得他们应当有共鸣。 都是寄居与此。 都怀揣着秘密,扮演着另一个完全相反的人格。 第16章 守城哥哥戴花 月色下,陈平生身前的少女忽然往前阔走两步,昂首挺胸,望月道—— “我来的地方,凡人最低十境,所有女人和男人一样,也要上战场厮杀妖邪——” 她说到这,像触及什么伤心的事,别开脸。 陈平生则被少女战场的话小小震惊了一下,想了下她的气质非比寻常,大概也从此而来。 “寻常世道上,女子想搏出头,很难,希望有机会去看看。”接着陈平生转口,“你说的通窍,我该怎么做?若……不用金钱堆砌洗窍,只靠时间,行么?” 前身是真穷的响叮当,每天奔着死去的,有多少花多少,没钱就吃霸王餐,哪有余粮买什么药材。 但妖寿他刚攒了“猫粮”,有一堆没用。 少女上下看了看陈平生,“只靠时间?放弃吧!你活不到那时候!想要靠时间,至少成百甚至悟性差的,上千年才能悟到……” 少女说着又有些伤心的垂眸。 可怜啊,她要不是因为此身家里穷,又生病,无法养好伤,又怎会在这里一直回不去? 陈平生显然当下还没想到这个点,他只想着自己的修法,笑道—— “嗯嗯,所以,你能给我吗?” 少女皱眉,“这个你都没有?”她说着,从怀中像模像样的摸出一本书来,却像陈平生方才给内丹那样,手又缩回,“你拿什么交换?” 陈平生睁大眼,“我不是刚给……” 少女也据理力争,“那是我给你讲境界了!” 陈平生深吸一口气,“行,怎么才能给?我再去给你找?” 少女嗯了一声,“一粒,给你写一章!共计十二章……这里,是一章,四境的。” 这是少女新想的发财之道,陈平生等少女走了以后,才意识到少女的窘迫和话里透出的其他信息。 不过,他还是快速把那本洗髓的书法中的三破四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先自己试着运转。 他开始觉着,不能老靠妖恶,妖寿。 随后就放弃了, 因为所有关卡都要用药,昂贵的药材,光是看名字都是他买不起的那种,甚至他可能都不知道在哪里能买到…… 还是用水磨工夫,日积月累的用妖寿探吧。 陈平生看完三四境的升级,感悟图上浮动新的《离氏洗髓法》,静心……先注入三十年的妖寿。 当然,惯例的什么都没有。 不着急,他按下不注,打算等天亮再慢慢来…… 一下下来。 不急,反正有了这个生境,就很多事情都不慌了。 很多东西通畅了,心里有了谱,这才是最重要的。 后面两天,陈平生始终没有突破,忍不住半夜又去翻了几次墙头,少女阿离一直都在,陈平生始终没有戳破少女的窘境,而是询问了一些其他有的没的。 比如—— “你的名字是什么?”相识至今,他除了知道徐弋喊她阿离之外,一无所知。 “我在大离没有名字,阿离是名字,也是代号。” 陈平生后知后觉,忽然眉头紧锁,“大离,阿离,你挺敢叫啊。不对……”皇帝九境,她来的地方,最低十境,是有狂的资本。 又比如—— “妖和人和平过吗?” “上万年前,十二生肖和天象星宿时有过短暂的和平,还用了他们做纪年。但后来怎么变成现在这样……我也不知道。师父也谈之色变。” 少女对一切果真都了如指掌。 陈平生在前身那记忆里缺失的部分终于被填满的差不多了。 而陈平生守门的日子,也过了好些天。 相安无事的城门口,因为陈平生的不走,百姓们对他逐渐改观,倒是之前跟他熟悉的鹰犬反而生疏了起来。 陈平生浑然不在乎,反倒是跟城门楼下,贫民巷的几家小丫头,臭小子熟悉起来。 偶尔,小姑娘采蘑菇回来,会给他送小野花。 “守城的哥哥,戴。” 陈平生都笑纳,徐弋偶尔白着眼来给他送酒肉,陈平生喝着酒,把肉给小东西门分了,觉着—— 这他娘的才叫日子! 可越是如此,他内心反而越是不安了。 伴随这一夜,头顶一道阴影压下,他下意识往旁一滚,刀就抽出来,一刀转过去后,跃退到树上,眼看城门口一道黑雾裹着看不清的影子,放着狠话:“陈平生,鼠窑洞自己前来受死!否则——新安镇一个活口不留!” 那声说完,黑雾消散。 而黑夜之中,某一处陈平生熟悉的贫民巷墙内传来了惊声尖叫—— “爹!娘!” “啊!” 陈平生一连三跃冲到的巷子口。 他抵达的时候,周围几家人户都已经亮起了油灯,也有提着灯笼过来的。 给他采花,采蘑菇的小姑娘,不仅双亲和小弟被大卸八块,她自己也是,只剩下了躯干,人棍。 她浑身都在冒血,陈平生认得这个招式。 是他的霸刀法,妖也是仿照他的刀法,可是却……没有用刀,是活生生的撕裂了这些人,一个个肉块,撕扯的痕迹,触目惊心。 陈平生脱下衣服给小姑娘包裹的像是一个棍子,她牙齿疼的发颤,到底是一句话没说出来就咽了气。 而周围的人大多数都见过陈爷的错乱刀法。 这么明显的复仇,让陈平生心口的火一下冒出来。 他气到发抖,按刀的手还在老练磨刀。 随后,他在周围低低的哭泣中,从人群里直接转身,然后……竟是被徐弋拦住。 “你疯了,去了就是死!” 徐弋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么回事,居然伸去阻拦陈平生送死。 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伸过去了。 第17章 感悟图选善恶 就在陈平生想让徐弋滚时,感悟图浮动了…… 「善」:一人承担妖族怒火,身死道消,获善缘百缕。 事毕,大凶,无命消受,魂飞魄散。 - 「恶」:将妖族一事交由江湖门派处理,获恶缘十缕。 事毕,大吉,入赘武宗,安稳一生。 - “不是?现在,你装都不装一下,就直接告诉我,行善必死了吗?” 陈平生再度体会到什么叫人无语到极致,真会笑。 徐弋看他笑,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接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忽然一亮:“是阴阳武宗的行六爷!陈平生!你走大运了!” 说完,徐弋直接放下阻拦他的手往外走。 陈平生本因为善恶选择无语,听到阴阳武宗,下意识想到「恶」的选项中:入赘武宗…… “阴阳武宗,巡风,花冠,行六爷到!” 陈平生起初没懂,但下面的百姓似乎有很多懂的。 “是行六的巡风!咱新安镇,有救了!” “还是行首,花冠使!” “……” 陈平生明白了,还就少女阿离给他说的。 大离权利结构分五系,分别是:江湖盟;镇魔司;朝政;仙修;兵家。 阴阳武宗俨然是属江湖盟的,入赘……这里有美人? 陈平生放眼看去,正好去路都被阴阳武宗人给挡住了。 他抬头时,也正看到徐弋满脸崇拜的过去举起手拱手抱拳的,然后被忽略……接着,又一脸开心的走回来。 也不知道这傻子热脸贴冷屁股,还高兴个什么劲儿。 “你就是斩妖除魔的…陈兄?陈平生?” 陈平生面前,完全挡住路的人跨在马上,身穿花袍,戴着类似美猴王一样的花冠,声音中气十足,就是长得娘们唧唧的,不如老爷们。 “是我。”陈平生说的时候,顶着花冠的男人下马,抱拳,声音也是娘们唧唧的:“在下江湖盟行六,巡风花冠,见过陈兄。” 他说完,周围赞叹之声不绝,大概都说什么江湖盟的行六,有个绰号,将来有望取代镇山圣贤…… 陈平生故作听不懂,回了个敷衍的抱拳,“陈平生。” 他对这个花冠子,没什么好言语。 放之前,或说,和阿离聊天之前,陈平生是想要跟这些江湖人士聊一聊,可现在…… 从善恶选择看,这十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偏不倚的十个人,很有可能对应十缕恶缘,要不,怎么妖给他们能是恶呢? 虽然,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除妖能怎么恶,但他相信感悟图的判断。 徐弋这会儿屁颠屁颠的回来,吃过冷屁股,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他双眼冒星的看花冠子。 如果说他这辈子没佩服过谁,唯独这江湖盟阴阳武宗的花冠,是如雷贯耳。 据说他是少年天才,十二岁就自悟天地阴阳之道,十六岁冲破三境,四年就抵达四境,要知道…… 可凡人江湖门派能达到个五六境就已经是小门派别的宗主,大门派还需要努力,比如他的古剑宗七境,就是宗主的境界,而八九境,是老祖宗,真龙头,像他这年纪四境的,捏死凡人如蝼蚁。 但显然,陈平生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在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时,徐弋主动说:“陈班头,你看到后面跟着那几个扛着白棋和挂着铜章铁印的没?他们应该是行九,行十的,果然是行六啊……你快问下,他们是不是来解决妖物的?” 对方十人这才满意的看着陈平生,似乎等待他的求饶或者求救,这也是他们经常见到的场面了。 “说啊!”徐弋着急,“该死,你该不会是没懂吧?!” 陈平生早就懂了。 阿离解释过江湖排行,说白了就是武力值排行榜一样的东西,这江湖盟,除最顶尖的江湖盟议事堂外,其他江湖组织门派都照功法境界排行,排第几,就简称“行”,一行行的排下来,第几名,第几排,又称行几。 朝堂的镇魔司也好,还是兵家也好,都不是容易请动的,所以,江湖盟反而是各地方更依赖的斩妖除魔存在。 而这个排行老六的应该地位不低。 没想到,娘们唧唧的男人跟他差不多年纪,居然已经是行六里屈指一数的。 那陈平生能理解阿离说他是天才了。 “说话啊!算了!我自己……”就在徐弋打算自己说,陈平生开口了,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说什么?哦,我知道了……让开!好狗别挡道!” 周围人早都跪下了,祈求行六花冠的帮助,徐弋也够明显了…… 陈平生这句直接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对面那些江湖盟的…他们从来都是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第一次——被骂了? “你,你说什么?” 花冠也愣住了。 陈平生皱着眉:“我等着去降妖除魔,你们挡道了,见了官府不跪就算了,还不速速离开!” “你!你不跪我们行首,还敢让我们行首跪你们?” 后面终于有人回过神吭气。 徐弋本来也傻了,闻言却皱眉,虽然他看周围人跪下没觉得有异常,可是……他没打算跪。 官再小,也是官。 他吃的是皇粮,论理,就算行一来了,议事堂来了,也没有朝廷的人给江湖盟跪拜的道理。 “陈兄,是否有些过于……莽撞了。” 花冠再度抱拳。 “我只是实话实说。所以,你们让不让?” 陈平生着急走呢。 花冠道:“小弟久仰陈兄大名。独身斩杀四境化形大妖,便是我等都要费力的。此番来,我们也是为了帮助新安镇降妖除魔的……陈兄若放心,尽管交给我们……” 花冠前面这话说的不是给陈平生,而是给后面咬牙切齿要动手的几个。 他们算什么东西?和陈平生打? 但无论花冠怎么说,陈平生都只是冷冷看他,“不需要。滚远点。” 徐弋觉得陈平生一定是疯了,他还是决定往前一步,代他说:“有劳诸位英雄豪杰,我这班头,喝多了……” 陈平生一把给他推个趔趄,“我说不需要,懂?什么时候,你能替我说话了?” 此事,那几个江湖的也没有了耐心,管他花爷说什么警告—— “臭衙门的,我们花爷是不是给你脸了。” 而陈平生脑袋忽然一紧,竟然是善恶图又浮动,而且这次压不下去!反而他的脑袋如同戴了金箍一样,勒紧,剧痛…… 第18章 不单抽了顶满 陈平生的退步,让那些人又停住,而他被疼的刹那间,念头一转,恶向胆边生—— “我选恶,但是我要带着这群恶人一块上山去,多个帮手也不是不行……” 没想到的是,感悟图给他……驳回了!? 「事主没有其他选择,择恶后,将无法抵达鼠窑洞。」 好好好,非逼着人去死,不得好死是吧? 他平生从不修善果! 比起恶缘的结果,他更想要不得善终—— 死就死! “来吧,择善。老子去死,不活了。” 择后,陈平生再握着刀眼底又浮现出六亲不认的癫狂来。 他的气息变化,花冠距离最近,感受最真切,上下看了看他,直接抬手,摁住后侧手下狂吠的嘴—— “他娘的,你个狗东西真把自己当个……呜。” 那人最被花冠死死的捏住。 花冠再次道:“陈兄,你可是担心将妖物给我们,会收服不了?” 陈平生摇头,左右都选善要死了,没理由再给谁面子,当然,刚才也没给过! 但这次愈发直言了—— “不,我就是怕你们有什么别的猫腻,要暗戳戳做什么坏事情。” 此话一出,花冠后侧中,有人面色剧变。 “放,放你娘的屁!”那后侧拿着铜章的脸红脖子粗的骂了一句,陈平生不客气的骂回去:“谁娘的屁,难说的很。” 陈平生说完,手扶着刀,随时做好出刀的准备。 既然都是恶人,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反正,捡来的命,癫到底,拼死了也不亏。 有这个念头的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死气,花冠敏锐感觉到了,脸色也终于从笑盈盈转为了冷飕飕,尤其是刚才陈平生直接说的那句,做坏事。 花冠自寓是要走圣人圣贤的路线,也不知道是怎么就让人觉得要干坏事! 但跟陈平生这种人,没有以德报怨的必要,往后退了一步,“既然陈兄始终不讲道理……”花冠往后退,他后面的人就往前走,接下去话茬:“你这家伙,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侥幸杀了几只大妖,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下江湖盟的面子。活腻了,就速死!” 最后这句话一下,所有人都明白,陈平生怕是要交代这里。 十众人合围之势一瞬铺开。 徐弋本不明白陈平生,他是不是脑子真有病,说什么干坏事的。 可当他听到后面要陈平生死,顿时,对花冠的滤镜破碎了一地。 传闻中花冠是个江湖中的读书人,品行超然,甚至将来有望超越行二圣贤的,看来都是假的了。 “姓陈的,你现在跪下来磕三个响头求爷爷们帮你杀妖,过后奉上白银三百两,还能饶你不死!” …… 陈平生讲这些话都当做狗叫。 捂住耳朵。 “不单抽了,老规矩——辛苦顶满。” “是多少就多少,能升升,不能升,就死。” 这几日,他将猫妖的寿元陆续注入,都因为恶缘缠身而不得善果,但现在无所谓了,左右都要死了。 而这结果令他……哭笑不得。 「一百九十七年,事主终于悟得所有关窍,完成第一遍洗髓,只差心境突破。」 好一个只差心境突破。 也就是说,他身体已经行了,心境不够。 不过当他睁开眼,意外的发现,他能感知到许多微妙的东西,无法言说,但是他感知的到—— “你也不过是四境。怎么能这么豪横。” 陈平生没把周围的十人放在眼里,只是看着十人之外的花冠说。 刚才数少了,他们竟是十一个人。 花冠冷冷看他,心中却有些发紧。 事实上,花冠还没有突破四境。 而既然境能被看出来,那就说明……他也是至少四境了。 “要打的话,得快点,别磨磨叽叽的,一起上。” 陈平生环顾四周,刀都懒得拔出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我们花爷提鞋都不配的玩意!这就弄死你!” 那些人终于被激怒,然而—— “慢着!” 徐弋受不了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此处王土!到了朝廷面前,你们江湖也只是普通的百姓而已!” 徐弋说的时候,觉得自己才是疯了。 “你去找妖,我留在这里摆平他们。” 徐弋说完,陈平生都忍不住怀疑了一下,这小舅子是真的吗? “你在跟我说话吗?” “要去解决妖物就去,他们来这里恶心官府,就不成!对了,也别让他们真的干坏事……”徐弋现在也觉察出一些不对。 对方要去解决就直接去了,这么大咧咧的过来,不像要解决问题,更像是通知和警告。 我接手了,你们别来掺和事儿。 而事出反常必有妖,正常杀妖,江湖门派巴不得被众人都看到传诵万家,没道理不让去。 “你又是哪个无名小卒?” 那十个人因为花冠说四境的缘故,对陈平生有些忌惮,但对徐弋毫无惧怕,甚至对视间已经商量好了,先弄死一个。 徐弋持刀环顾周围一圈后才冷声道,“不管我是谁,我这无名小卒也同样识破了你们的奸计,说,你们究竟要干什么恶事!还不允许官府插手!” 陈平生挑眉,够聪明的啊。 只是接着他看道对方有人手脚开始不干净,在裆部掏什么……清清嗓子:“徐弋,你不过是山上的道士,你是疯了么?你以为你是我?敢如此无礼!退下!” 他怕对方出阴招。 换在之前,徐弋肯定会在这时候跟陈平生再骂一句,打一架。 可现在他接收到了陈平生让他别多管闲事的信号,但他选择,屏蔽陈平生发出的信号。 “我乃道士,注定要匡扶正义,跟这种道貌岸然的人打一架!” 对方冷冷道:“不知哪座山头出你这种狂妄之徒,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若不是县令请我等下山,你连门口的狗都见不到!” 徐弋哼了一声,直接闭目气沉丹田,就持刀迎了上去。 很好,这很有他的风范了,虽然陈平生觉得真没必要。 他的命是捡来的,你的可是自己的啊,兄弟! 不过,小舅子愿意为了他去打架,他没道理出手,只是眼看花冠抽剑时,才目露出冷意杀光,没说话,但眼神就写着—— 你敢动手试试? 第19章 报告的凝魂魄 江湖上有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怕不要命的。 花冠没有动作,警惕与陈平生眼底和身上散发着的那种淡淡死意。 江湖上最难缠的永远是不怕死的。 跟武学造诣甚至都没什么关系。 你不知他能拼死到什么样的地步。 陈平生确认花冠不会动手后,才看向打斗的那群人和徐弋五五开。 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十个人。 眼看有个老者竟抬着偌大的金刚杵就要朝徐弋的后心门戳。 徐弋被其他人架住,来不及招架…… 心脏狠狠一紧,这若戳到,下半辈子都得瘫! 而这时,他感觉到了后怕和绝望。 闭上眼,却没有感受到臆想中的痛,反而听到陈平生嫌弃的声音,“你这小舅子,碍手碍脚的,净耽误老子的大事。” 陈平生伸出手之前,花冠也出手了,可看到陈平生伸出手放在徐弋的后背,下意识就收了手头动作。 他这是在找死。 金刚杵是特殊的材料,他那只手,要残! 这个小镇天才都要废! 可随着陈平生一手挡住了金刚杵。 另只手还抽刀,顺手给徐弋把面前合围之势挑开。 花冠和其余十人都退了开。 陈平生把小舅子一扯身后道:“差不多耍一下得了。把这个收好!我走了!你别再惹事!” 徐弋被拽到后面时早吓出一身的冷汗来。 如果不是陈平生出手,他不死也残废了! 陈平生接着又道:“我也没工夫跟你们扯。” 他着急去承担妖族的怒火,而他轻松化解的一刀已让这群人心中有数,默默看向花冠。 花冠起初探究得看向陈平生的左手,缄默片刻后,让开了路,“让他去,他去了……也是死。” 陈平生这才往前走。 花冠不理解的看他说:“我不理解,我们自始至终都不是来打架的,也照江湖规矩,特意来告知陈兄,妖物之事接下来交给我们。这是减轻你的麻烦,从没打算和你及你这位小兄弟为难,何故如此。莫非……” 花冠看向陈平生的背影,“你想护着妖?和妖串通一气?” 这话锋转的山路十八弯。 若非陈平生把周围的妖杀尽了,还真有可能落入他的口舌之中。 陈平生甚至懒得跟他废话掰扯人妖串通,只道:“说我可以,别碰那小孩,否则,我但凡活着回来,你们所有人,全家都得陪葬。” 徐弋这时才回过神想往前,结果怀里陈平生给的书掉下,他蹲下来捡时,只看了一眼,惊了… 等他再回头,陈平生早就走远了……那群江湖盟的也不知所踪。 周围又恢复隐隐的哭声,他真的很想再看几眼,但还是把册子收好放在怀里最深的地方。 徐弋抬头望天,“爹,娘,姐,恐怕……孩儿不孝,要跟姐夫去厮杀了,儿子相信爹娘和姐选择的人不会有错!” 徐弋确认陈平生真的不一样了。 他给自己的那本书,无论是武林中人甚至他的师门都不会轻易传授。 莫非他一直故意装的不正经?对……一定是装的! 不然凡人怎么可能短短几日突破好几境? 说不定,姐夫一直有什么难言之隐…… 徐弋想着,一定要追上问个清楚。 背上长刀和书,徐弋开始朝着鼠洞追。 - 陈平生往前走时,就发现了身后的尾巴,花冠那群人跟着他。 陈平生甩不掉,就有点烦。 这感悟图给他的选择,这次实在离谱。 他起初还以为这图是个类似系统,机器一样的运转,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它有自己的思想,还能根据他的情况随时调整! 鼠妖的洞穴山头,陈平生离得很远就看见了几个小山一样的身影在门口,那姿态,活脱脱的—— 直立行走的狼。 都没有化四境成人形,陈平生立刻觉得肩膀上的重担都轻了些,可想到自己的那番选择,又觉得…奇怪。 如果只是这些,他不该死? 月光如银。 “嗷呜……”的狼嚎声,像是拉响战斗的号角,随着陈平生踏足上山的脚步,幽深的洞穴中,一位只有耳朵是狼耳的中年男人,正在喝着烈酒。 陈平生在夜色中,一步步往前,那些嚎叫的狼就一步步后退。 他们都不是陈平生的对手,很有自知之明。 但他们都是……被陈平生杀死了儿女的狼妖父母! “陈平生!我一双儿女来此吃席,全被你杀死!今夜,我要吃了你的肉!” “喝光你的血!” “啃尽你的骨……” 一路的谩骂,停在陈平生冷冷的视线,他轻轻拔刀,周围就一片安静。 陈平生继续往前,后面的声音变成了咕噜咕噜的野兽威胁声。 狼妖,陈平生听猫娘讲过,说最想要搞他的就是狼王。 因为无论他杀的羊,狗,狼……都是归属于狼王的。 洞穴内。 身穿墨色皮袄的狼王在清理干净的石台上,点着的烛火中,大口的抱着酒坛子喝着酒。 他看见陈平生,但只是斜着看了一眼,眼中写满了不屑。 陈平生缓缓往前继续走,快到他面前时,他才猛得将酒坛子砸烂! “陈平生,我的子孙族群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却因你陈平生之手,子孙凋零,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狼王开口就是不一样。跟你那些只会谈吃人的子孙比起来,多了点文艺气息。”陈平生淡淡地说,眉宇间依旧是那种淡然却坚定的死气:“但是没什么作用,妖只要吃人一天,我就得杀。” “这么看来,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谈了。” 狼王站起来,身上的墨色皮袄落下,陈平生看的心口就是紧紧一缩。 烛光照影下,狼王的心口盘桓了无数道赤色锁链一样的纹身。 当然,这肯定不是纹身。 所以,陈平生有一点点着急,这玩意……看起来真不好惹,但来都来了,也没打算活着回去。 这种红色的气机他的焊妖刀也有。 刀法在心海过了一遍,陈平生没有着急往前扑,毕竟对方现在的情况不了解。 可狼王似乎也在等什么,“陈平生,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与我俯首认罪,大黑山的姥姥说你虽杀了猫娘,可她仍愿保你,条件不变!” 陈平生嘴角一扯,“绝无可能,赶紧过来!决一死战!” 狼王眼神一暗,战斗一触即发。 陈平生卯足了力气,打算仔细观察着狼妖的招式,不曾想……这狼妖竟掏出一把剑来。 “我曾见过你们人类的剑客,时而腾跃,时而翻滚,每一招每一式都透露出江湖的味道。” 他祭出剑不要紧,要紧的是那一道红色的锁链,缠绕着剑,宛若一股诡异的剑气…… “后来,我吃了那剑客,悟到了剑意……而你是第一个领教的,如果你死了,我这把剑的名字也就取好了,就叫……平生。” 他还想要与陈平生继续说,抬起头,陈平生已经到面前了。 什么玩意,拍电影呢? 打个架还唧唧歪歪的。 兵贵神速,出其不意懂不懂? 狼妖俨然没料到陈平生会偷袭,着急的抵挡,骂了一句:“霄小之徒!受死!” 而陈平生也没想到……自己的刀竟然就断了。 但他也不着急,直接用左手狠狠的给他心口来了一拳! 狼妖被震退,陈平生也被剑气灼伤了肩。 那锁链的煞气带着婴儿的哭声一般,宛若无数蚂蚁狠狠咬着被剑气灼伤的伤口。 “有点东西,再来!” 狼妖反而被打兴奋了,陈平生就遭难了,没有趁手的兵器,只能用左手不断的抵挡剑气。 好在,还挡得住! “空手接白刃……你们人类果然有好东西藏着!把这一招教会我!我饶你不死!” 狼妖劈的松了点,但陈平生怎么可能教给他! 而随着游走,他渐渐发现了。 狼王的招式就那么几个,如果找到机会,放弃左手捏剑,而是再度握拳狠狠的打过去命门,或可一搏! 洞穴内,剑光与手影交织。 窑洞外,也回响着的碰撞声,但是门内的声,恰到好处的掩盖了门口的一场悄无声息的抓捕。 当花冠一行人将所有的妖都抓起收入鼎中后,他们看向了洞穴内…… 洞穴内,此刻的狼妖在和陈平生打斗中,越发的兴奋。 直到陈平说露出一丝破绽时,他举剑便刺! 然而,陈平生是故意的! 他没有躲开他的剑,迎上去,狠狠一拳击中他,卯足了全身的力气,直接奔着掏空狼妖而去…… 可是,打中了,狼王没有惊慌失措或者失望,反而,更加兴奋了—— 而陈平生惊讶的发现,自己打穿他胸口的那只拳头,竟然被锁链编织…… 准确说,他的伤口正在愈合了,而他正在被狼王……吸收? 在陈平生都有些懵的时候,狼王面带兴奋,“你果然是他们口中的天才……这让我都有些舍不得杀你了!” “那就跟我一起!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狼王的妖术有些厉害,陈平生也惊了,他扫了一眼肩膀上的剑。 难道说就这么憋屈的死了? 狼王也以为自己吃定了陈平生。 双方都以为陈平说确定要死的时候,忽然间,他的头顶冒过一阵红光。 那一阵红光直接让狼王猛的抽身而退! 陈平生因此从那编制的锁链里逃脱出来,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狼王脖颈上突突的往外冒血,他被割喉了! 就是现在! 陈平生猛地抓起来地上的断刀,走过去,直接气机注满,然后—— 快速的将头颅切下! 狼王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脑袋搬家,他想要动,可是有一股力量死死的震慑他,四面八方的压着他…… 恐怖如斯的力量,显然也不是属于陈平生的! 是谁? 最后的一眼,狼王看到的是洞口的那群人,难道是他们? 狼王的目光不甘心的盯着门口的人,接着划过一道绿光消失。 门前,花冠等人看到那一抹绿光凝视自己后,心道不妙,那是属于妖族专有的凝魄,会在死前将杀自己的人尽收眼中……报告给妖王。 也就是说他没报陈平生,报了自己…… 陈平生此刻杀完狼王就彻底没有后招了……肩膀上的疼,带着血,但是那股子锁链编织的感觉消失了,眼看门口那群人,他也没有力气躲避了。 胸口挂着剑的陈平生,无力的看着门前的一幕幕。 而这时候,门口的人面带杀机。 陈平生觉得自己应该事毕了吧? 但并没有……感悟图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什么破图。 陈平生闭上眼,心情很烦闷的找茬,“你看什么看……你们这群四书少学一本的……” 所有人都有些蒙。 陈平生强撑着坐起来,故意掸了掸微脏的衣角,“都补《中庸》啊……” 他们都是江湖人哪里知道什么四书五经的,只有花冠眼神一凌冽。 陈平生又看花冠,“别看,你的五经也少两本!” 花冠下意识觉得不悦,抬起头,看陈平生笑得有种平静的死气。 “你想说我没《诗》《礼》,是吧。” 虽然他就是举子……但四书五经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后侧人彻底恼怒了,“姓陈的,你找死!” “你知道啊……那就……别惹我。” 陈平生说的也是咬牙切齿,疼的。 破图,不给力。 还真就死是吧?陈平生一怒,忽然用力地拔出剑,那股死气沉沉的血飙出来,“要不,再打一架?”那副淡淡死气,仿佛下一秒就愿意归西。 可这种淡淡的死意叫花冠仍旧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让周围的人动,“小心有诈。” 那边,陈平生也是主动站起来,“如果,不打,你们让不让走?” 花冠扫了一眼周围人,眼神示意,他们今天的目的根本不是和陈平生打架。 “你走吧,我们本来就不是要杀你。” 陈平生松了口气,拖着剑往外走,但总觉得忘了什么,他试图往前走,可走一步眼神暗一些,还不等走到,他就彻底倒了下去…… 在倒下去之前,他贴地的眼和狼王齐平,才终于想到了…… 妖丹没找…… 第20章 把妹妹送给你 窑洞的顶端,中心赫然悬挂一头栩栩如生的龙首。 龙姿宛若俯冲,欲饮地气。 世人皆知,凡石能成形,必有其灵脉涌动,这里暗藏的玄机,恐怕才是花冠一行人来的主要原因…… 陈平生前工作之一就是某单位的一员,职责说起来简单,就是终日穿梭于网络信息的海洋,寻觅网络上隐含天地奥秘、石像成形的线索,随后,根据发现地点,在石成灵前……将其炸毁,偶尔也顺带解决其中的疑难杂症。 但更多的时候,他既是解决问题的猎人,亦是他人眼中的猎物。 他的结果也是不言而喻的惨淡收场。 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再见到如此成型的石龙首,他会怎么做? 这石像除了聚拢风水灵气,更代表其石前后左右必有龙脉! 尽管陈平生脑子清晰,可身体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他听到花冠那群人开始探讨着,是否给他补一刀,以及夺走狼妖妖元。 但那些话,都被花冠驳回了。 “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立刻有人附和,“是啊,如果我们借用……被发现,别说是妖族,江湖盟也会弄死我们……” “怕什么?我们可是给那位大人办事!” “小点声。” “这里又没外人。” …… 但最终他们还是走了,走的时候嘀嘀咕咕的又说“可惜了,”那人不断的咂嘴,“那妖一看就是会妖血术的,吃了,我就也能获得妖血术,真不能吗?” 花冠的声音这次彻底冷了下来,“如果你再说,就留在这里跟他一起死。” 接着又看向其余人:“我知道你们都想要那妖元,可是方才狼妖已经把我们的画像呈现给了妖王,眼下,只有不拿妖元才能证明我们没有谋杀狼妖。届时,妖王就算看到了我们出现,也不会怀疑我们是为了妖元而灭狼王,若是拿了就真说不清楚了。眼下最多,再让那位大人帮忙说一句话就够了……别多事,赶紧走……” 随着他们说话越走越远,陈平生这里半晕不晕的吊着口气,再度唤出感悟图。 一般磨难多的人,都有奇遇。 尤其是他这种有金手指的。 他这么想着,但是图纹丝不动。 而他逐渐有种血确实要耗干了的感觉。 算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陈平生看了一眼手里握着的丹元,小阿离不学好,学骗人!虽然对方也没说怎么吸收……如果他贸然吃了的话……会死,不吃,也会死。 管他呢! 就算死了,也是早就知道的。 不想…… 「事主吞噬妖丹,正在消磨妖丹中的妖力和血妖术法,剩余半年妖寿自动消耗,参悟妖丹血术,突破锁链血妖术:开合(入门)」 陈平生疑惑了下这玩意是个啥的时候,感觉肩膀上的伤口痒痒的,低头看……哦,开合嘛,缝合起来了。 陈平生愣了下,一股充盈的力量渐渐让他要冰冷的尸体回暖,然后他缓缓做起来,隐隐开始后悔—— 那老鼠的有没有什么血术? 算了,阿离给他提境,也是应该的。 不过以后,只有遇到恶心不想学的技法,才给她吃! 陈平生又等了会儿,确认那群人走远了……估计,他们以为陈平生必死无疑。 陈平生也这么以为的,而就在他在妖身上摸了又摸,摸出一些印钱时,脑子里感悟图终于出现了。 「事毕,择善,大凶,事主一人承担狼妖怒火,身死道消,获善缘百缕。」 「天机变:因事主吞噬妖丹,命未陨,本定锁魂术魂飞魄散转为事主机缘。」 陈平生看完就压下了图,只掂量着手头的钱,虽然他可以用妖寿来弥补金钱,但阿离看起来真的很缺钱。 他尚且不确定少女是身体过来还是魂魄来,但不管是哪个,他都觉得他们是一类人。 他很珍惜这种一类人的感觉。 摸完狼尸后,陈平生就悄然出门,找寻那十人而去…… 收了善缘,不代表他就把这事儿落下了。 这不仅仅是他作为新安镇的班头职责,跟他前世的工作也重叠了—— 必须监查到底! 月色下,陈平生依照习惯,很快摸索到山上,果然看到十个人都在山头,十个人,做出的是八卦图位。 生门在乾,放着一口奇异的小鼎,至于剩下的两个,花冠和那个用阴招的白胡金刚杵老者,分别站在阴阳图的阴阳点。 陈平生想要靠近点时,脚下一滑,那边,立刻全都看过来…… “啊……月色真好,你说,作为一方班头,我是不是我有必要出来问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陈平生有些无奈,他经常吐槽影视剧里遇到点事就砸个碗,摔个跤。 真不是故意的! 重要时刻,也许注意力不集中,就会像是故意要摔一样。 那群人阵法已经成了,大概是不好挪走,但花冠还能走出来。 那个拿着金刚杵的老者冷冷道:“少主,别犹豫,直接杀了他!” 陈平生抱着剑,“吃大蒜了?口气这么大!” 那老者有些恼怒,但还是回头继续念着什么,振振有词。 花冠则拖着长枪走过来,他有些意外的看陈平生—— “你竟还活着……” 窑洞内,他确认陈平生必死无疑。 这个人怎么回事?每次都死怏怏的,然后又能神灵活性的出现。 而陈平生现下身上的气场又和刚才的死气……有所不同。 刚才的是真想死。 这次,悍然不顾的死气里又带着一种绝对的胜算。 “你那边挺忙的,要不咱们速战速决?”陈平生说时,已经出招! 花冠也是一样! 与其说他花冠是天才,不如说是他能捕捉到每个人身上的气! “是你自寻死路!” 他说完,快速出枪。 陈平生游刃有余的接招,都是四对四的,他倒是不怕,只是—— “我还真没见过你们这种招数,但我觉得你们是按照风水五行八卦的常理,必须这个时间点吧?破坏了是不是就行了?” 陈平生话里话外其实还有来自另一个时代的优越感。 花冠眼神更幽暗了,“你到底是谁,都知道多少!” 陈平生趁机靠在石头边,抽剑,仔细擦了擦,“真是好贱啊。你这算什么呢?窃取国运?凭什么?国运养的是百姓,你抽了,你觉得小镇的人,要怎么活?” 前世他最后死于什么,他最清楚。 花冠眼底更愕然了,“你!你都知道多少。是谁告诉你!” “不好意思,我解释你也听不懂……而且,不是你们杀我,而是——你们找死。” 陈平生不打算给他们解释,后世想要了解各种信息,网上随便一搜就是。 花冠怒道:“好!今日,不管是谁告诉你,我也保证你必死!” 陈平生笑了。 把剑像金箍棒那样横在肩膀上,用左手抓住,丝毫不怕被划伤的歪头。 接着在那边众人的注视下,笑道:“那就试试!” 重活一世,陈平生终于找到了时代的归属感! 他陈平生终于找到活着的快意了。 岂能两世守不住一条龙脉? 前世没有守住的龙脉,这次—— “斩妖霸刀……三境!” 灌入斩妖霸气! “长龙……灌江!破!” 大喝一声,陈平生将所有汹涌剑气,斩向阵法。 他舆图直接将阵法破坏,没想那阵法坚固如斯,竟反弹回来! 陈平生和花冠一同快速躲开。 随后花冠快速冲到陈平生面前,长枪一招在手,陈平生扫了一眼…… 忽然有点喜欢那枪! “今夜收获颇丰啊。小娘娘腔,你猜,我几招就给你摁下?” 陈平生忽然靠近花冠,全然不怕死的那种,一换一。 花冠猛地心头一颤。 又来! 他从初识就见识过陈平生那种不要命的癫狂! 现在,那股癫狂又出现了! 光是这一层不怕死,他就已经遥遥领先了自己。 他还不想死! 他是阴阳武宗门最有望接替成为宗主的行六之首! 从小稳扎稳打,七岁便领悟枪意! 手中长枪,早不是冷冰冰的武器,而是他命的一部分!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几斤几两,敢挡我这个宗门天才的道!” 陈平生不言语,只是眼底的癫不是一般的癫,是那种不要命的癫。 长枪嘛,百器之王。 他早想一见了。 花冠没有耍花枪。 刺,扎,撩,拨,拦,拿,绞,扫,挑,压,劈,崩! 枪尖远近结合,不断变换位置战术。 陈平生除了躲闪,还在观察,找一个机会……一换一。 花冠早在窑洞就发现了,陈平生是不要命的打法。 所以—— “怕你就叫,我不会笑话你。” 陈平生再度一换一的时候,把剑戳在他的心口。 花冠彻底的慌了起来,“不……” “我会……快速杀了你!” “我管你花枪练了多久,你在我这,能玩多久我说了算。” 陈平生感受到了癫狂后的绝妙快感。 老子的命一换一,还能续,请问你的命呢? 花冠眼泪落下来,“我不能死!我还有个妹妹!我把我妹妹给你,求你把妖丹给我……我只要能活下来,我什么都给你……” 第21章 我看过一本书 陈平生一愣,哦,入赘的事儿在这儿等着呢。 估计如果他同意的话,就是这些人顺利拿了龙运,然后,再嫁祸给他或者怎样……反正,他会多一个姻缘。 可惜了。 “老子前世就是因为劫龙运死的,所以……这辈子,不干。” 花冠也已然丢了最佳的恢复期。 目光很快涣散。 随着他一死,陈平生也跟着倒下,但是,他倒下之前把枪拽了出去! 而善缘消耗,锁链开合着,他知道自己还会醒过来,只是那群人不知道。 十人本身就是一个阵法少了谁都不行,自然夺不了这气运,纷纷往山下跑,。 山路上,三人一组三人一组的跑着。快到一处温泉池莲边,暗夜之中,他们发现……队伍似乎,又变成了十个人。 “花,花爷……不会跟上来了吧……” “放屁别他吗胡说!赶紧报告给宗主!就说……姓陈的跟他同归于尽了!” “什么!陈平生死了!” 追上来的影子忽然大喝起来,“都站住!” 接着,一道身影掠过他们面前,直接从莲花池的另一边,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站住!说清楚!陈平生,怎么就死了!” 陈平生此刻在山上,静静的感受着善缘近百缕的快活。 一个龙脉百缕善缘他能理解。 就值十缕恶缘? 不过,这样看,他就不奇怪鼠妖为什么会这么快速成四境了,得力于这个地方的风水好。 陈平生把这个地方的阵法弄完后,又走回洞内,想了又想,还是没有砍断龙脉,只是把门口的石头打碎,堵住了洞口。 然而等他做完一切后,听到山下传来了刀剑之声…… 徐弋现在对于这些江湖盟全没有好感,脑子里只有陈平生死了这句话。 但是他天黑就打不过,天亮了……只一夜,他又没有金手指,哪里又能打得过? 好在这些人也被陈平生剑气灼伤了,所以徐弋还勉强招架得住,尤其他想到陈平生死了,那么好的一个人就死了! 他还没问呢,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为什么把那么重要的册子就给了他! “我杀了你们!啊……” 徐弋怒吼着,更有力量了! 陈平生盯着小高中生为他奋力厮杀的样子,两世的碌碌无为,恨不得世界末日赶紧去死,突然一刹那明白了为何拯救世界的都是年轻人。 年轻人有朝气啊。 不像他,一遇到事情满脑子都是—— 世界毁灭吧,去死吧,不过了。 但其实这个世界也蛮不错的吧,至少那个莲花池,他从前都没注意到过。 日出前,陈平生都坐在一旁,观战,不出声。 直到日出破晓,忽然,那群人发现除了徐弋,这个战场外还有一个人…… 陈平生坐在那里,不知道多久了。 看清楚的那人大叫一声“鬼啊”吓到一屁股坐下来,接着,就是一群人吓到集体罚站,徐弋死战许久,也快精疲力尽了,尽管他很想像陈平生那样……趁机杀死所有人!可是,他真的没力气了! 趁机跳出,打算稍作休息,可持刀的手颤抖着撑在地上,一转身,一回头,他的眼睛里就看到了—— 日光为影的陈平生! 陈平生这时才鼓着掌,缓缓从石头上站起来,如果他不是一身血,衣服上破破烂烂都是窟窿的话,可能更显得强一点。 而此刻,那些刚才还打算下手的人,全部发起抖来。 这是江湖,谁都忌怕强者。 在死了又死,又出现的强者面前,他们更有人想到了…… “我说什么来着,别对小孩儿出手……否则……” 谁说脑电波不能传染的? 恐惧的念头一出来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接着,徐弋眼看那些人刚才还对自己咄咄逼人,招招杀招,一瞬间对陈平生毕恭毕敬的跪下来,就开始求饶。 “陈爷饶命!” “陈爷我错了!” “你们不是错了,你们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才开始求生心切。”陈平生扛着枪从石头上走下来,果然奔着死去做善事,就会大有收获啊。 也有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看着他问出来那句:“你到底是人是鬼!” 陈平生觉得既然都说了这些人都是恶缘,那么—— 一剑挑之! “还愣着干什么?补刀啊!” 陈平生可没打算给他们机会反扑。 恶缘已结,最好的办法就是—— 一刀斩之。 一剑挑之。 一枪戳之。 …… 然后,陈平生脱了衣服下去莲花池洗血。 徐弋身上也沾了血,犹豫了一下也跳下来! “陈……你怎么……活下来的……” 从陈平生刚才脱下来的衣服窟窿和身上的伤痕与血迹看,徐弋确定—— 如果是自己早就死的不能再透了。 他从莲花池里往陈平生那边摸索,“你去那山上,究竟见了谁?妖见了吗?是哪个?”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坏事?” “你告诉我,要不我觉得我好像滥杀无辜了……不过,不管是不是,我当然是站你这边了……” 陈平生一直没说话,直到这句话才停下来,侧头看他,“你站我这边?” 徐弋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可确确实实今夜为他卖命,差点死也是真的。 温暖的晨曦下,小舅子看了一眼池子边的衣服,“不管你为什么给我提升功法的手册。那本册子,让我意识到了……你肯定有难言之隐。对吧……姐夫。” 最后的声音别提多别扭了。 久违。 陈平生感觉来到异世,心第一次动了,竟是因为小舅子的一声姐夫。 陈平生把莲花一横,给小舅子荡远一些,才悠闲的说,“难言之隐没有,就是看过一本书。” 徐弋小心得躲开枪走到他旁侧,说破了以后不加掩饰的崇拜看他问:“什么书?” 暖阳下,陈平生舔着牙,笑得很得意,“《不会带团队,你就只能干到死》。” 徐弋眨巴眼,似乎听懂了又好像没懂,不过,他习惯了陈平生不着调。 “那姐夫,你现在能告诉我……你究竟怎么活下来的了吗?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有些害怕……你是装的。” 陈平生看出小孩儿眼底的担忧,终于也认真起来,“听好了,我一般不给人解释。但是,你可以听—— 有个算命先生说过,我这人,命中注定有大劫,但劫劫都有后余生,哪怕九死一生,死的永远是别人,生的永远是我。 就是说,你姐夫我天生抗劫能力强,有多少个劫,多大的劫就是死不了。 丝血,但难杀。” 徐弋听到最后眼睛倏得亮起来了,“好贴切啊,这算命先生我能见见吗?让她给我也算算,我们老徐家还能不能继续了……” 陈平生摇摇头,“不行不行。” 徐弋却像是久违没有遇到家长的孩子,这会儿终于回家了,继续往陈平生那凑,“姐夫!” 陈平生连忙游走,“哎,你给我这弄得十朵莲花只有一朵了!” 徐弋停下来,“啊,有吗?哎?姐夫呢?” 下一秒,陈平生已经上岸,穿着湿漉漉破破烂烂的衣服,低头撇他—— “采九朵莲,老弟。” 徐弋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姐夫!你别走!我要跟你切磋!” 陈平生只是跨上他的马,“追马吧你!” 随后,腰上别着剑,肩后扛着枪,迎着朝阳回城! 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少女阿离,当然不是去分享活下来的喜悦,而是他又捅篓子了,篓子越来越大,恐怕真要想想办法,否则取死之道就在路上…… 却没想,等他策马扬鞭到城门口,被城内的景象惊住。 满城,都是哭声和血气。 遍地的血水里躺着的竟还有不少前身的鹰犬,走狗以及……他们的妻儿老小。 陈平生多少都在数日前眼神交错或者记忆中翻滚过的女人。 所有人的死状都是整齐划一的被抹脖子或一刀捅入心脏。 是人为,不是妖做。 至于城中其他没死的人,看到陈平生也都是快速的别开脸,这次,陈平生可以百分百确认,有人来针对自己! 他试图告诉自己,也许跟自己没关系,可随着往里走,看到一个个跟前身稍微有过关系的都死了,他立刻马不停蹄的朝着山口的巷弄…… 就在巷子口,陈平生已经看到独眼的少女被母亲抱在怀里,而他们家门口还躺着少女的父亲,应该也是被打伤了,但是没死…… 看到陈平生,他们立刻冲上来。 独眼的姑娘是认得陈平生的,她扑过来大声道:“是坏人抓走了……抓走了姐姐!” “他们……他们还杀了……杀了好多人……” “呜哇……陈爷……” “救救姐姐!” 陈平生一刹那鸡皮疙瘩就爬满了全身,回过神,马蹄的印全是血印。 “不哭,”他想要抱起来孩子,但看到孩子母亲的瑟瑟发抖又只是退后一步,皱着眉问:“是什么人知道吗?” 少女的身份莫不是被发现了? 陈平生有一百种猜测,反而没看到那母亲眼底划过的一缕讥讽,“知道了又如何?陈爷你还能去找回那丫头不成?她就在山口。” 如是一天前,陈平生可能真有些犹豫,因为他确认,自己就是去送死的。 但现在的他,手握百缕善缘。 第22章 他一境又一境 晨曦下,陈平生的影子很长,黑影下的马蹄印,全是血印。 “不哭,”他起初想抱起来孩子,但在独眼少女后退时,最终也只是退了一步问,“是什么人知道吗?” 陈平生有一百种猜测,比如,少女的身份莫不是被发现了? 却独眼的小丫头喊着:“陈爷小心!” 后侧一道黑影掠过。 陈平生这才抱着小丫头躲开,随后,转身看到杀他们的人,愣了下。 “你不是她的护卫么?” 来人衣着漆黑,晨曦下活脱像个影子。 陈平生是远远见过的,阿离也给他说过,这就叫暗影护卫,都是签了死契的,陈平生当时没问谁给签的,就她这么穷的?但后来也没来及问。 眼下这暗影还没说什么,又要动手时,小独眼姑娘哇地一声哭了,“是他!陈爷,他杀了好多人,陈爷……姐姐也是被他抓上马车的!” 影卫的手一顿,反而停下来了。 他戴着黑色面具,讥讽的眼露出不屑,嘲弄道—— “你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不过是靠小姐提点两句的狗,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给你个机会自己死,别耽误爷回神都。” 陈平生尚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会闹成这样横尸遍地的境地。 “你在这等我,我把她放进去。” 他抱着小孩去屋内,吩咐了别出门后,又把院子里昏迷的夫妻也一并提进去,关门,才是走回来,“看在你乖乖等的份上,我不将你剁碎,你自裁吧。” 暗影本来就厌恶他至极,不爽道,“姓陈的,你在装什么君子,你在我这真正修行者的眼中,不过就是条幸运点的臭虫!” 陈平生没管对方这种没由来的恶意,只问:“阿离的生死先不问,可我一路走来城中与我有关的人……都是你杀的,对吧。” 刚才小孩儿已经确认过了,但陈平生还是要再问一次。 陈平生看他的眼神如同死物。 暗影的喉咙就莫名发紧。 可正因感觉到危险,觉得不悦。 他怎能因一条臭虫而觉得危险? “是我,怎样?捏死一群蝼蚁,还用与你汇报?”暗影不悦的催促,“你还不去速死?等我杀你,可就不会让你死的轻松了!” 陈平生忽然转身,“我不会死,但我作为新安镇的班头,当一天的班头还是要维护一天治安,你若真想要我的命,换个地方打,别弄坏房顶,我没钱赔。” 暗影一愣,接着看陈平生往外出逃,怒喝一句:“你想跑!” 暗影是四境,近破五境的高手。 追上陈平生绰绰有余。 他是与二十年前,为得兵家提升功法的沧澜图残卷,痴狂武学下,主动签了守护契约,二十年日日浸在武学中,留在这,护着小丫头片。 可近来,他就要破境,却发现,自己守护的小丫头片子竟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而陈平生这个混账,竟能哄得她手写功法给他…… 凭什么? 暗影愤然将手腕一翻,袖中的小刀脱手而出,化出道流光,招招都朝着陈平生的头部。 陈平生都未来及惨叫,抬手捂住头,就被打中。 他身子朝后倒去! 暗影腾空而起! 结果,陈平生竟一只手攥着那流光的刀,是故意等他过来! “还给你!” 不等暗影反应分毫,陈平生一脚飞踹而去。 暗影瘦斜倒地,身体在地上滑行飞出,直至撞到城门墙角。 下一瞬,陈平生的枪就直扎而来! 可暗影到底也是快冲破五的,在最后还是躲开。 “畜生,你果然要破四了,是小姐给了你什么功法是不是?”他起初这么说,随即,愤然又道:“不管给了你什么,今日,你必死无疑!” “你以为你是什么?” “真把自己当斩妖除魔的英雄了?” 暗影气沉丹田,神海中,沧澜图显现。 是时候用出五境的真本事了。 沧澜图五境又称为练气入溪境。 是专攻练气士的修行法门,牵引人体之外的天地元气,初五境大成者可将天地之气灌入人体的皮肉筋骨血,练气士动用气机,可将溪流倒拽。 暗影全身的气机,正将周围气机尽数收紧。 于是。陈平生诡异的发现自己就像是被无形的透明袋子框住,然后朝着对方绵绵不断的诡异掌法中靠近…… 暗影掌法绵绵不绝,心境却一点点发沉。 他最近道心不稳全因为陈平生—— “就凭你这种废物,和小姐接触,那老子日日苦修,戒断淫欲,不得领悟,算什么?” “难道老子为奴二十载,就是为了看到你这种日日夜夜只会爬寡妇和少妇床的人渣废物一步登天?! “升了一境,一境,还不够!又一境。” 暗影将陈平生拽到面前,一句句说着,发泄着心中的怒意。 “甚至,你这败类,连三境看起来也圆满了!你说!你要升四!老子的苦修算什么?!” “算你运气没我好。” 陈平生此刻倒是心平气和了。 但暗影俨然还不够,他太气愤了! “放屁!就你这种垃圾……不怕告诉你一个死人,神都来人,是我汇报说的你舆图和小姐有染,所以,你必须死,和你有关系的这些人,也必须死。” 陈平生听到这里,算明白了。 随后,他就故意装作体力不支把枪都掉地上,再问:“所以,阿离应该没事,是么?是你要斩断她周围的人……也就是我……” “嗯,这件事拿你的命来偿还,我还有一问……她愿意跟你们走么?” 陈平生最后问的这句让暗影一顿,那眼底的闪烁让陈平生已有了答案。 “看来是不愿来。” 接着,他左手早就蓄势待发,快速抽出剑来,直接迎面从暗影的胸口,一路向上,直接挑开喉咙管…… 血,又迸溅了一脸。 陈平生擦脸时,顺手把剑也收回,血从刀鞘边缘滴落的速度,远不及暗影捂住的喉咙下,血流如注。 暗影捂着被割开的血管,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杀,即将要死的事实。 可这废物不是用的枪吗?不对,他用的是刀…… 可他什么时候又藏了一把剑? 都来不及想了。 陈平生怕他还有后招,又将剑再度抵插进他的心口,搅动道—— “我不动,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你不动,是等死吗?” 暗影俨然没想到陈平生的这一招,而且,他是五境实力!只差心境提升……寻常武器根本伤不到他!更别说,他不是动不了吗? “怎么……可能……嗬……呃……” 喉管的呛血和心口被搅烂的痛楚中,暗影最后看到,听到的是陈平生的眼神很痛苦。 “怎么回事啊?” “好像行善到最后,还不如前身了。” 陈平生说完,摇头,随后抽刀,看暗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接着就眼神涣散,倒地抽搐而死。 城门口,早不知何时围的一些人。 看到这一幕,忙又四下逃窜。 朝神都的路只有一条。 陈平生想了下,如果对方都是暗影这种人,他如今手握百缕善缘,把阿离救下是轻松的。 嗯,还是得去问问,见一面,看她愿不愿意去。 暗影有句话说的没毛病,她会写功法。 他马上四六,还要得要五,六,七呢… 陈平生快马加鞭的往外追,不想,没半里路就在官道入口遇到了根本没走的车队。 对方穿着看起来朴素的素色绸衫,既不高调也不奢靡,看不出是什么人,什么境界,但早有所料他会追赶来,只问:“那位入溪的练气武夫,是你把他杀死的?” 问话的人后面还站着两位,虽然穿着打扮和暗影不同,可气息却有些相似。 陈平生只往后面的马车看,问—— “你在里面吗?” 但不等到有回应,拦路的三人,或说,是在此等他的三人,直接朝他出招,狠下杀手而来…… 第23章 与神平起平坐 陈平生这次是真遇到了单手难敌六手的情景。 对方几个应当都是破五境的。 但陈平生那股子不要命的气场也着实咄咄逼人。 老子百缕善缘在手,捏着十几条命跟你一换一。 你跟我比什么? 而事实再次证明,当你不怕死,甚至,不需要破境,都能顶着胸口的绵绵掌,侧身狠狠一剑—— 斩下! 另一位? 一枪刺之! 就是被三人合围,陈平生也没有怕的,甚至,陈平生都不打算用善恶加点焊妖刀法。 百缕善缘,换命多值啊。 就算一换一,陈平生都够本! 当然,他确实也没有足够的实力接近他们,并且对方竟只是皮肉伤,这就让陈平生的杀招,显得像是猫爪,给他们挠痒痒。 但受伤的三人却都感觉到了附着在伤口撕咬一样的痛苦,这似乎是某种妖异……几人对视,决定分开一个去告诉长老这件事。 但剩下两个也不敢跟他靠近搏斗。 乱拳打死师父这种话,既存在就是有一定的事实依据的。 陈平生根本是剑和枪哪一个顺手,哪一个猛劈。 毫无章法。 陈平生周围,剑气,枪风,凌厉的呼呼作响。 终于,双方战斗到此时,因彼此的优劣势,让战斗暂时有些卡顿。 但是这不代表陈平生就放弃了。 他等锁链开合术治疗了一小会儿伤后,就身子恢复,趁着他们人少,腾空跃起,落在了一辆马车之上,稳稳而立,随着衣袂飘然,猎猎作响,他快速轮动左手长枪一挑—— 车顶爆裂! 里面没有人。 看着前面还有些马车,他觉着也许阿离昏迷了,或者被控制了,那就,只能一个个找了。 打定主意时,后侧,那第三个人也回来了。 陈平生记下了那是最后一辆马车,有点远,但是如果只是对付他们……也许来得及。 大不了他找机会把那个什么沧澜图也顶上,这样就和他们也不差哪儿。 三人此刻也商量好了,先用气将陈平生困住,再进行下一步! 这时候,陈平生也感觉到了气场变化,对方开始用气了。 陈平生其实原本也是有气机可以用的,就是那本天枢,说起来,那本也是少女写的,他似乎一直忘记问了,为何他被拒绝…… 这么一想,他眼神更坚定了。 “来,善缘给我加十。” 十,就是七十年。 善缘升功法无比之快,陈平生是吃过甜头的。 果真说完没多久,眼前金光蹭蹭直冒。 不愧是做善事的焊妖刀。 境界波动:「事主第七十年得悟斩妖刀意……突破四境,善缘护体,竟得天地垂怜,直逼五境……」 陈平生快速摁下不看后面,以剑为刀,以枪为刀,再次的突破让三个人都有些惊。 练气士的五境是练的气,但练武之人的境,却是一种天地同气,我既是剑,既是刀,既是枪的浑然一体,同境下,他们的气,根本限制不了他的长枪。 三镜,龙吟虎啸! 四镜,烈焰焚天! 陈平生将刀法以剑气流转,道道剑气扑去,那三个武夫再也招架不住,连连后退就要被剑气所伤,不想忽然一道身影从树上飞扑而下,对方双足落地时,轻盈无声,犹如飞翔的小鸟一般灵巧,不仅格挡了他的剑气,还要抹陈平生的脖颈! “是长老!” 几个人赶紧躲在长老后面。 陈平生快速在空中一个倒翻,眯了眯眼看着树上下来的位置,对方很显然早就在那里,但是他一直没发现,足以说明对方……深不可测。 那人又来,陈平生竟被他抓住。 抓住的那只手是断指的,“一个断指。” 陈平生瞬间恼怒,随后,天枢之手紧扣攥住对方的胳膊,不想那胳膊犹如深渊一般,任凭他单手使力,五指关节紧抓,指都要深深扎透,可那人只是猛地一甩,陈平生就飞出,他双腿一蹬在树,看准机会,继续猛然冲出一剑,向那人眉心! 不想那人只是伸出手…… 陈平生的手剑也猝然回收,接着左拳毫不犹豫自腰间旋转前冲—— 振臂一挥! 那一股拳劲轰然击出,拳风所及发出破空气的爆破声中。 陈平生猛然飞了出去! 那只手竟……骨寸寸断裂,然后,他又一次的吐出来内脏的碎片。 死去的记忆忽然又开始攻击他,动用天枢和锁链的开合,陈平生咽下口中的腥甜再次站起来时,对方确实已经慌了。 打着打着,他的命在减少。 但是—— 不妨碍他一次次站起来。 此刻,他的命还有八条。 你们的命呢? 对方的三个人也被他重伤了一个,还剩下两个,也挂了彩,这在东都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渣畜生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就是一次次不死,站起来。 “来,继续拼啊。怕了?” 陈平生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阿离,但是,他的身体在一次次打斗中,磨练出了钢铁一般的意志,疼痛渐渐也适应了,甚至不会再因为死亡的疼痛而有所招式迟钝。 并且,在打斗中他渐渐的有一种和陈氏焊妖刀法以及斩妖霸刀的刀意重合的感觉。 他的出刀越来越迅速,疾如闪电,打出道道残影,发出呼呼的刀咧声响,令人心胆俱寒。 他挥刀再度砸碎了地上的巨石后,有了刚才的经验,只是反手把人敲晕,然后,几步冲到另一位面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但仍旧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压力,他再次听到了自己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响。 只是这一次,他的双腿双脚用力绝不肯就范,哪怕听到咔嚓的骨裂声响,哪怕口鼻出血。 而这时候他看到了……阿离。 - 从白天又打到无尽的黑暗。 大雨滂沱,陈平生喉咙间的血咽下去,涌上来,如今伤体已经渐渐不支但背后的凌厉杀气却越迫越近了。 一道剑芒马上就要触及身体了。 像一条银龙绕着她上下翻飞,左右盘绕。 陈平生一掌轰击在地面,借用反作用力,把自己推走,才勉强躲开对方的剑意。 可站直了却觉得胸口一声沉闷的巨响,比身体被巨锤击中还要难受。 阿离站在那里,看着他。 陈平生持枪再度站直了的时候,从山的那边,缓缓驶入了一排马车。 而这边的三人退下一人,剩下的两个人渐渐得,也只剩下严肃。 杀招,都用了。 但是面前的陈平生,心脏似乎位置不对,几次都杀不了,难道—— 斩首? 可每到斩首时,他的那只手都能抓住刀,就……杀不死! 而每次杀不死,都似乎让他更强了? 或者只有长老出面,才能解决他。 战场上,最消耗人的往往不是精疲力尽,而是看不到一点希望,没有人可以做到看着自己杀死的人,一次次站起来……这才是绝对的消耗。 他们想走,但受伤的他们,反而不如陈平生了…… 两名黄袍修士此刻目露出恐惧,但是他们绝对不会说的,一脸的赴死绝决表情,逼上了眼! 而陈平生也没打算就此作罢,就在他举起枪时,陡然,一股极恐怖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如同朱焱那日,甚至……比朱焱还要厉害,他甚至抬不起左手,撼不动丝毫! 那两名修士见状快速拉着另一名修士跑开。 但陈平生反而不着急了,“正主来了啊……你把那姑娘……要带到哪儿去……” 他说时,眼看到一双纹着龙纹的靴子出现就感觉不太妙。 虽然没看到人,但一双靴子足以告诉他,这个人可能和朝廷有很大的关系,不然,怎能用龙? 陈平生仔细计算着的,可哪怕死到临头了…… “你们找她不管为什么,我都可以提供,把她放了。” …… 大宗师碾压。 一个回旋,单腿横扫,将后面来的这个鞭扫倒地。 接着跑步向前,同时,左脚掌在地上猛力一踏身子轻盈地一纵,飞身而上,自树从间蹿过。 陈平生双膝隐隐发软,渐渐的矮下身去。 他不愿意,可还是被压的低头,已跪在了砂石地上,膝盖钻心疼痛,隐隐舆碎! 陈平生感觉自己不断的修复,然后不断地死去。 那种酸爽已经不是语言可以形容的了。 周围开始还有讥笑声,笑他蚍蜉,蝼蚁。 但是渐渐的笑声没有了。 因为就在大宗师撤下力气离开后,地上的少年又站了起来。 大宗师也察觉到了少年的厉害。 你知不知道,你在和无法战胜的敌人战斗。 陈平生嗯了一声,但是,继续横剑,“那咋了?不能?” 他们那,有一位伟人,也是在和看起来绝对无法战胜的敌人或者说整个阶级,整个世界做斗争。 但最终,他们还是站起来了。 笑声更浓了。 但是很快,笑声又停止了。 因为陈平生又站起来了。 还有,三条命。 而这一刻—— 任何人都不能嘲笑愿为他人战死的战士,包括,他的敌人也不能。 …… 陈平生尽管被轻易击倒,但依旧顽强站起,周围的哄笑声越来越小,阿离自从来到这里,已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别人为你搏命的感觉。 不是为了家族,不是为了血统或者大局。 他只是为了自己而来。 甚至,她隐约觉得这也无关男女,在他眼里,今天就是小蘑菇,小野花被抓了,他陈平生也一样到。 这才是她在暗处两眼含泪的真正缘故。 这才是……人间该有的模样。 - 看那陈氏焊妖,斩妖霸刀,不顾一切的要葬送自己的命,用命元不断绽放若灿莲花火的少年。 阿离开始真的理解,人类这种,中庸的种族,为何能与强大的妖魔鬼怪,甚至与神明平起平坐的原因。 人类的寿与命,虽天分有限,可真的能喷发出强大的潜力。 “拦住小姐!” “我们的赌约说他只要到我面前即可,但没说我不能到他的面前。福伯。” 福一挥手,寿禧禄三人回来,事实上他们对这个已经浑身是血的少年也已经有些惧怕。 因为不知道他下一秒会不会继续站起来,明明小东西丝血,可怎么都死不了。 陈平生只剩下最后一条命了,眼看到阿离走出来,强撑着想把人带走,可是少女拿出香香的手帕只说了一句,“把他带到客房养伤。” 陈平生一愣,一顿,接着悟到什么,彻底倒下去,临栽倒前,他面前感悟图金光大作。 第24章 来就来带礼物 官道旁边已经被打的碎石嶙峋,树木残缺。 老人皱了皱眉,终究是拂袖拱手,“既小姐这么说,那就……作罢。留他一命。” 陈平生此刻还想说,自己可没作罢! 就算暗影杀人,没有他这个臭老头首肯,那暗影敢?就就算!再退一万步说,都是暗影的锅。 那老头也是失察! 只是,陈平生的身体经不住了。 狂热战斗后的身体早是破破烂烂,强弩之末,锁链开合,拼命修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意志力强撑。 现在一旦察觉安全,停下,陈平生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倒下去前,他面前感悟图金光大作—— 「事主经此一役,心境大涨,破四境。」 …… 陈平生浑身开始剧痛,但忍不住骂了句,草,拼死累活就四? 不该直逼五吗?! 但他已没多余力气说话了。 任由锁链在将他残破的身体缝缝补补,陈平生听到那老头说,“既解决,小姐,也该回了。” 姜离答应了,但是走没几步又回来,“我再说两句。” 少女的手很软的把他的手拿开说,“你应当不怪我。如果能选择,我肯定不会回这个家族。但这是姜离的命。我要去应这个命。” 她边说边把陈平生手放好,又自己拿出条香帕裹着个木牌放在他怀中。 放时,她又摸到了什么……接着,起身说了一句,“珍重。” 陈平生还是有点意识的,但也是真睁不开眼,更起不来…… 等停少女走,他也不敢随意昏迷,强撑一直到徐弋喊着姐夫扑过来,疼的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 一日后。 新安城中一片安静祥和。 和陈平生前身有关系的都死了,家里都整整齐齐的上路了…作恶多端的不在,城中别有一番新现象。 但因此出现的新问题也有。 一城之中,甚至找不到一个当家作主的。 县令在陵山,县丞早就死了,原本有个主薄当家,主薄也不知所踪。 好在,因陈平生杀了诸多妖邪,虽然巡城的捕手不多,可也没有妖邪上门寻衅滋事。 百姓更多的是……谁家狗丢了,谁家猪被偷了。 县衙唯二做事的都不在,不少人看过徐弋把陈平生拖回来,城中再有事自然是要朝徐弋和陈平生这边汇报。 陈平生至今也没有个自己的安居所,徐弋只能把人带回家,然后……能拒的事情,一律都回绝,交属下去办,自己全心全意的照顾陈平生和看书提境。 只是,有两件事,他拿不定主意,却只能先拖着等陈平生醒。 但第二日夜,徐弋翻看着手中的血信和书信,彻底呆不住了,他靠在陈平生的床边,摇晃陈平生的胳膊:“姐夫,你再不醒,主薄可能活不到明天了。” “姐夫,姐夫。姐夫……” 陈平生来这睡的最沉一觉就是这次了。 锁链开合术将他身上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伤,全部修整完毕。 虽然有苍蝇嗡嗡乱叫,但反而让他睡得更沉。 “说。” 人没睁眼,陈平生觉得已有任务派来了。 但他还不想睁眼,因为糟心。 脑子里都是姜离一走,他的五六七八九十境怎么办? “姐夫你醒了,太好了,你快想想,”徐弋把桌子上的书信递给他,“你看,这是江湖盟要来拿你问阴阳武宗的少主下落,这是妖族一个……什么尊的给你发的血书,还把主薄抓走了……咱们怎么办?先去应哪个?” 陈平生没睁眼前就大概想到了。 不是妖族,就是江湖盟找茬。 能够一下得罪俩,还真不多。 但他想了一下,坐起来说,“先找妖族。” “我也觉得!得先救主薄!给!新衣服……”徐弋快速点头,麻溜的递过去陈平生的衣服物品,“刀!你是不是不用了?” 陈平生倒下去的时候,带着一枪一剑。 那两个武器上还有红色的锁链条纹,好像跟之前不一样,陈平生得身上也有隐隐的红纹。 徐弋大概知道那是怎么来的,选择不问。 “刀也用的。” 陈平生把刀,剑,一左一右的都挂着,后背备着长枪,环顾一圈,觉得……不错。 全副武装! 在弓箭法没来之前,他不介意东西多点,只是抓到那个太平第一捕手的牌子,嘴角扯了扯,这东西,不要也无所谓,可扔了一个木牌,还有一个? “这是哪来的。”姜字手帕包裹着的木牌,背刻「书隐」。陈平生说起这,徐弋就目光幽幽道:“姐夫,你还装?” 陈平生挑眉,“什么意思?” 徐弋懒得争辩,“行,不管你为什么故意隐姓埋名在这,我都问不了。倒是我姐要是活着,肯定能管得了……” 陈平生一愣,这是他第一次提起姐。 事实上,前身冒名顶替书生那夜,他姐是被妖族拖走了。 是死是活,李耳也不知道。 可陈平生没有办法说。 “不过,”徐弋话又说回来了,“姐夫,你要是真不知道,我就告诉你。这书隐我只在掌门和大师姐那看过,木牌最主要的功能就是传讯,同时还有清心明目的功效,总之是个求都求不到的宝物,价格昂贵,甚至……一般人买了可能也用不起。” 徐弋说话间隐隐露出羡慕。 陈平生意识到这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姜字。 虽还不知道怎么用不起法,但既姜离留下的一定有它的理由,贴身先收着。 “妖族传讯在哪见面?时间多久?”陈平生觉得自己跟进了个副本似的,俩眼一睁就是做任务,而且这些妖族都很有意思,一定要……下书,拜贴,弄的特别战国春秋,师出有名,人模人样。 徐弋也将装备整齐,又抓了一把黄符纸才跟上道:“感觉是故意的,选了第一次……杀样妖的密林客栈。” 陈平生管他是不是故意,一扭头:“走快点!” 现在,除非来个超级大妖四五境了…否则,都是给他送妖丹和宝贝的。 嗯,来一个切一个。 去的路上,徐弋又想到了阿离一家,主动说:“姐夫,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你还记得那个阿离么?” 陈平生心一顿,“嗯,怎么了?” “她们一家都被接走了,有人说,看到有特别豪华的大马车把她们接朝官道走了……你说,她是不是哪里来的隐居的大户人家?” 陈平生此刻正好胸口的书隐牌隐隐发烫。 夕阳西下,他看了一眼路边的酒肆,“你去打点酒。” 徐弋走后,他才把木牌拿出来,一看,乐了。 「陈平生,我已到神都。这是神都书隐的使用咒诀,注:需每次耗费金缕玉气一道,只能言百字。咒诀:“……”」咒诀的最后是:「作为交换,小鼎我拿走了。以及,记得攒好妖丹,我会将境从此传输。」 小木牌出一句,消失一句,到最后恢复光滑的木牌。 这不就是传呼机么?陈平生都不用猜,那小鼎肯定也是好东西。 不过……给就给了。 姜离的人情可比什么都值钱。 就是陈平生隐隐约约有种眉头跳跃的感觉,那个更大的世界,该不会是少女随口胡诌的吧? 只是拿他取乐子…… 但不管怎样,少女都算跟他结下了牵绊,哪怕不在这里,哪怕真是胡诌的,姜离也是难得的人脉资源。 当然,他没真这样想过。 他只是看够了前世那些人渴望结交权贵,都是处于利益层面。 至于姜离的身份多可贵,他无所谓。 甚至更多的事情他都无所谓,只想要在这个世间行走,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然后喝喝酒,骑马乘风看人间。 但正因如此,姜离和朱焱都知道,陈平生是比任何天才都更难能可贵的品质。 他们见多了这样那样的天才,恃宠而骄,狂妄自大,所以—— 陈平生,世间需要你这样的人。 这也是姜离从马车后面,悄然走出来的理由。 姜离手握着书隐牌,旁侧放着一堆金缕玉石,这是用书隐的酬劳,一道就是一石,想了下还有诸多的法要发…… 陈平生,你这个鼎可一点不亏! - 陈平生喝完了酒,和徐弋抵达密林前,已经感觉到一种气场压迫。 “记得我给你说的,我命好,所以,你小心行事,别拖后腿,也别救我,能走自己走,不用管我。” 入林前,陈平生给徐弋打着预防针。 徐弋点头,现在已经相信了。 只是再往里后,陈平生觉得……有点乌鸦嘴。 他竟说中了,来的确实是个五境的妖。 “糟了,这么多。”徐弋也心一沉,陈平生嗯了一声,环顾一圈道:“六个,给你五个,我打中间那个。” “不是,我打五个?”徐弋话没说完,瞪大眼看陈平生,发现陈平生不是开玩笑,已经下马过去了…… 密林中,来的六个妖,有两兔,三鼠,还有一个“人。” 兔和鼠都很明显的妖特征。 只有最中间的“人”从上到下,看不到一点妖的痕迹,直到他站起来迎接陈平生。 他的举手投足间有点摇头晃脑,等他开口,陈平生就看到他蛇信子一样的舌头。 陈平生能感觉到,这是只接近五境的蛇妖。 “陈兄,久仰。” 蛇妖开口,陈平生嗯了一声,刚跟五境打过,警惕的眯眸,但看后侧时,却是意外—— “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 陈平生若有若无的扫过蛇妖的周身,没看到武器,有点失望。 但是妖丹肯定有!都五境了! 没想到蛇妖一闪身…… “哟,真带礼物了啊。”陈平生惊讶道。 后头桌子上,摆了一排蛇蛋。 蛇妖清清嗓子,幽省道:“这都是我的蛇蛋,是送给陈兄当义父……不,是你我结为义兄,我的子嗣从此叫你干爹,你是他们义父。” 第25章 江湖深道行浅 蛇妖穿着绿衫,身形瘦似书生,细眸眯着,红信子乱飞。 “听闻,神都来了大人物把陈兄周围的人都杀光了,独留了陈兄一命,我想,如今陈兄,正是无人可用的时候。所以,我把我的后代带来给陈兄,拜陈兄为义父。” 陈平生瞬间明白了,这位竟是打算投奔他来的。 感悟图,这都不考验我一下吗? 万一我接了呢? 感悟图,毫无动静波澜。 陈平生于是清清嗓子,“我考虑下。” 感悟图还是没反应。 蛇男反而笑了,“陈兄不用过多考虑,这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我读过你们人的书,人都是爱划分地盘的,妖也一样。像我这种单打独斗的活下来的,虽然他们称呼我为蛇尊,但是,只有自己知道,个中苦楚,孤掌难鸣! “若是以前孤身一人也就算了,你看,这一家,所以,想趁着这里还没有妖族来占领!你我联手!” 蛇男越说越激动,眼珠子都变成了蛇的竖瞳,“相信我的实力,倒时候,别说是黑山的那个,就是窑城那镇魔司里的鼠妖,也不敢动你,江湖盟的……更不敢轻举妄动。” 这还真是诱人的条件啊。 感悟图,真不给点选择吗? 陈平生还在等。 蛇男见他不说话,就当是默认,激动的眼珠子都变回蛇样,“作为诚意,我已经帮你抓了主薄,他也答应了给你县丞的位置,至于,那躲在陵山不肯出来的县令……我后续帮兄弟想办法!” 陈平生再抛出一句话,“要求呢?几天一个人?” 这句话出来,感悟图还没反应,陈平生彻底放弃了。 “啊,兄弟,人我不用你给,我就一个要求。” “嘶溜。” 蛇信子说到这里,甚至流出口水,他赶紧收了收口水,双竖瞳不客气地看向了远山的龙脉山头—— “我要住在鼠妖的窑洞。” 陈平生能一句句耐心听完,全靠对感悟图的期待。 毕竟斩杀蛇妖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惜感悟图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陈平生先走到后侧的蛇蛋边。 徐弋也过去了,打算一把掀了桌子! 可他的手被陈平生,摁下了! “别乱动,小心砸坏了。” 陈平生目光扫过蛋。 徐弋的呼吸凝结,“陈平生!你……” 从开始听到现在了,心狠狠一拧,虽然他已经很相信陈平生,还叫了姐夫,二人也几度难关重重生死相依过,可还是本能的害怕。 蛇妖也凝息,紧张而恶毒的看向徐弋,防止他乱来。 这时,陈平生的手放在后背,然后,真诚的发问:“你这个蛇蛋,如果直接砸肯定不会碎对吧?” 蛇妖点头,“那是自然,那可是本尊的蛇蛋!坚固的……” 话音没落,陈平生的长枪已经一拍,他是一排压下去,所有的蛇蛋一瞬间都被拍烂,不少化形的蛇全部粘在了桌板。 “这样的话,才是死了,懂?掀桌子,没用。” 陈平生对徐弋说完,徐弋才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陈平生!你——啊!我的儿!我杀了你!”蛇妖怒极。 陈平生轻飘一句,“杀我,龙运不要了?” 蛇妖动作一顿,“你发现了?” 蛇妖之所以想要那洞就是为了龙运,它是蛇,有机会化龙的!然而,就是这一闪神—— 烈焰焚蛇! 陈平生快速出剑,直接祭出大招。 蛇妖大惊失色,没想到,这人根本不讲道理! 毫无章法! 毫无规矩! 已经被蛇蛋耍了,自己这是又被耍了一道,连连躲开后,他连带胸口也被划破了一些鳞片。 可作为五境的大妖,能够从一众的妖族里活下来,它也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找死!” 他化身回巨蟒,巨大的蛇尾一刹拍下,战斗开始。 陈平生对徐弋说了句“打不过就走”,徐弋说了一句“走着瞧吧”,他这两日也在认真钻研境与刀法,说完,闷头提刀冲上那几只小妖…… 陈平生嘴角一扯,然后,一枪刺向扫来的巨大蛇尾! 蛇很大,光是这种身躯就够他在大多数的地界横着走。 可比起打架用蛮力或者高大的体格这事,陈平生更为担心的是,巨蛇有没有类似狼王锁链一样的技能。 按道理,应该是有的。 不然照他说的,人且圈地为王,何况动物? 他家养的那群流浪猫还知道撵走其他过来蹭吃的。 能一路独活到现在,这条蛇一定有它的过蛇之处。 然而,与姜离家老头子激战之后的陈平生,实在是太强了。 那战斗技艺愈发炉火纯青,枪剑并用,无招章法,胜过有招章法! 每一击,都蕴含着致命的威胁。 倒是徐弋颇为吃力,陈平生中途还能替他解决两个。 可他仍旧以二境的实力碾压了四妖。 然而,所有的小妖死去后,徐弋回头,准备加入陈平生,以为战斗即将尘埃落定时,那条大蛇终于在陈平生的担忧中展现出了它真正的实力—— “躲起来!” “躲远点!” 陈平生怒斥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团团幽绿色的雾气从地面升起,迅速扩散,将周围的一切笼罩其中。 阴冷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晚了!今天你们都得死!” “你以为本尊幽冥噬魂蟒是枉得虚名!” 作为能够在各个妖族的境界穿堂而过采食吃的蛇,他自出生便得天毒厚,不仅拥有着超越普通蛇类的惊人蛮力和体格,更是蕴藏一种剧毒在身。 “那边的小子,你看我,有几分像陈平生?” 雾气中,蛇妖随着摇头晃脑竟开始朝着陈平生的相貌变换。 徐弋目光却一沉,并不因为这种雾气环绕而慌张,反而冷笑道—— “我看你啊,不是陈平生!不是人,你是一只阴沟里卑劣的蛆!而且——马上就死!” 陈平生一愣,臭小子,可以啊。 “可恶!本尊这就吃了你……!” 陈平生暗骂一句糟糕,以这厮的雷霆之势,他恐怕来不及过去! 不想,徐弋竟抬手掐诀,“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一道金光掠过,蛇妖猛地后退,“好好好!小小新安县竟是如此藏龙卧虎,还有道士?” “算你走运,可我这毒,你解得了一时,也解不了一世!本尊乃是幽冥河出来的,噬魂蟒!别说是你区区小道士,四境,五境之下的武夫,一旦吸入,都难以抵挡其侵蚀!” 随后,在继续释放毒雾的同时,它借助着强大的蛮力,以一种几乎违背物理定律的方式,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直扑陈平生而来。 “先杀了这个,回头再收拾你这个臭道士!” 蛇妖的身体在空中扭曲、盘旋,每一次摆动都伴随着足以撕山裂地的力量。 陈平生的厉害他已领教,借着雾气蕴含着强烈的毒素和麻痹效果,他必须要在瞬间将陈平生—— 一击毙命! “该死!” 徐弋想走,可他的光只勉强护得住自己! 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更强时,他听到陈平生说—— “等……下……我……我们重新谈条件……” “我错了……” 陈平生这次说,徐弋都不信了。 可蛇妖一顿,看陈平生痛苦的跌跌撞撞的靠在树上,竟真收起了蛇身。 陈平生眼神幽暗,喘息,痛苦。 但扶着树的手早就全神贯注的等待战斗了。 刚要不是徐弋自保,他就要破功了,好在,徐弋活下来了。 也不知什么缘故,反正这个毒,他并没有任何反应。 但他仍装出不敌的样子, 蛇妖对自己很自信,但为防止陈平生还有余力,他将雾气变得更浓。 远处,徐弋金光护体,却只能勉强维持,不过,他想到什么,也笑了起来……但他仍是凭着一股意志力,朝着陈平生的方向……提着刀,一点点的艰难挪动…… 浓雾中,陈平生调整着微弱的呼吸,小心将体内气机运转至极致。 薄雾,是蛇的保护,也是他的。 妖蛇问:“说吧,你打算怎么……” 陈平生张嘴,并未发出声音,“……”眼神示意他过来。 蛇妖在浓雾和陈平生痛苦的神色中,逐渐膨胀自信。 “早点说不就好了……我本就是要跟你当兄弟。”当他靠近陈平生时,陈平生艰难的抬起手,似乎体力不支。 蛇妖没有太多防备,将他那只天枢之手抓着,然后,感觉他的手抱住了自己,随后—— 那另一只扶着树的手,突然就抬起。 寒光掠过,陈平生从后往前,紧掐死扣住了蛇妖的脖颈,一剑捅入他的心脏,怕蛇还有胆一类的其他修行方式。 陈平生又快速将剑在他体内……拧,转。 蛇妖至死都没想出来,自己为何能一而再,再而三死在大意中,死在陈平生的诡计中。 “江湖深,道行浅,还得练。” 陈平生没给蛇妖任何再复苏的机会,长剑割了颈,斩妖霸刀一境分解,碎裂。 无声,快速解决战斗,陈平生摸走了蛇妖的丹元还摸到了已化形的丹,随后才是嘴角勾了起来,接着,他警惕的回头看向雾外。 雾气渐散,浅浅萦绕,徐弋一手拖着刀,一手持咒,从雾中艰难走出,到陈平生的面前…… 第26章 鞋底子熏大妖 「天机变:事主立斩蛇妖,获妖恶三百五十六,妖寿四百一十九,恶缘十一。」 陈平生凝视感悟图上又增加的恶缘。 很明显,多了十一就是敲烂的十一颗蛋。 这跟之前灭杀鼠妖的恶缘就对上了。 所以,陈平生在某一刻忽然意识到,如果有谁杀了自己,是不是就直接拿走了…… 千缕恶缘? 不由得打个冷颤,徐弋已到面前,指着陈平生的胸口。 陈平生也终于想到什么,掏出怀里散发隐隐金光的书隐。 “给我……嗅下……” 徐弋的金光护体,消耗的是黄符,待符咒用完纯纯强撑着过来的。 陈平生书隐给他嗅,自己琢磨起江湖盟的事。 杀了一宗的少主,还是人家宗门里的天才,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能解决。 徐弋等恢复后,想要问他怎么看待自己的战斗,可只是看了一眼陈平生又作罢改口,说他从几个小妖嘴里问出来了主薄的下落。 然而,不等陈平生和徐弋找到主薄,主薄已经自己从密林里走出来了。 在看到他们的瞬间,主薄如同见鬼。 随后,徐弋去问他怎么出来的,他也只是缩着脑袋跟着他们往回走,不出声。 徐弋只当他吓怕了,去扶着,然后跟着陈平生往外走。 陈平生边走边盘算,这次收获不低。 但他不打算乱来,都存着等姜离给他写四到五,六七……至于那个蛇丹元,他反而不太敢用。 人家蛇能控毒,他可未必。 万一被蛇毒毒死,可不是一命呜呼能解决的,是死了又死,死了又死… 光是想想他都觉得可怕。 还是先解决江湖困境。 一路出去,徐弋带着主薄共乘一骑,但徐弋也开始担心起来,询问陈平生江湖盟那边,打算怎么办? 陈平生回答得也很一如往常的不着调:“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不是还没到?” 主薄这时才幽幽回神,对他们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二位爷……爱听戏吗?” 徐弋哪有功夫听戏啊,皱眉继续跟陈平生道:“姐夫,你别……” 陈平生却摁下他嘴,看向主薄:“怎么忽然说这个?” 主薄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声音幽幽沉沉的,“没什么,就是活到头了,忽然想听。爷,听吗?我家内人,就是开戏院的老板,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承蒙二位爷照顾,想要请二位爷去听戏……” 徐弋和陈平生对视一眼,主薄的老婆开不开戏院他们都不是很清楚,但主薄这状态明显不是劫后余生的态度,更像是藏着什么苦楚。 徐弋刚要问什么,被陈平生再度抢先,“什么时候去?” “就下月初一,镇魔司来之前……一日吧。大人听听戏,看看合不合适,届时也能将镇魔司的诸位大人请来,一同看看戏,休息休息……” 主薄这次再说,陈平生依旧应下,随后,徐弋也就不再多话。 直到将主薄送回家时,陈平生扶着喝醉的主薄进门,一进门看到其妻婀娜多姿的出来开门,愣了一瞬。 这女的……他认得,准确说是前身认得。 主薄的妻子直接推开主薄就钻到了陈平生的怀里—— “死鬼,还知道来?飞黄腾达,就不要奴家了?是不是?” 这速度太快,而且前身的本能反应也在……陈平生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抓住了对方的腰,听着少妇一声嘤咛,陈平生才猛然回过神,一撒手,小院里响起一声少妇的惊叫。 “啊!” 狼狈摔在地上的少妇疼的倒抽口气,抬起头却只看到衙门司的徐弋。 陈平生早跑了。 徐弋愣了下才转头追陈平生而去。 “你!你连……也……不放过!你!你!” 同为男人,就算是姐姐在,徐弋也明白,作为天子门生的举子,三妻四妾也是正常。 但偷吃人家老婆就不道德了! “你,你知不知道,按律……抓奸在床时,匹夫可斩!且无罪!” 徐弋追出巷子才追到陈平生,陈平生这会儿刚平复圣人心态。 前身那记忆,确实……玩的花。 他盯着小舅子,皱眉,解释不了一点。 总不能讲换人了。 “算了!也懒得管你。”徐弋自己先找台阶下,他师父经常说,人无完人。 “还是赶紧想想,江湖盟那边如果杀过来……” 徐弋说完,陈平生觉得他们俩搞到一块儿不是没理由的。 之前他说,除非来个五境的大妖,就来了。 徐弋刚说,江湖盟的旗子就又映衬着夜间的火把,从远处出现了…… 不过,让徐弋和陈平生稍微缓和一点的是,对方没有看到角落里的两个人,直奔着衙门口去的…… “要不……收拾收拾……走?” 徐弋说完都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附体了。 他从前是最巴不得陈平生早死且不超生的,现在遇到事就想他赶紧跑。 然而,不等陈平生做出回答,夜幕之下竟又有一波人马闯入城中。 那群人扛着的旗子正是—— 云州镇魔司! “他们怎么提前来了?” 徐弋一下有些慌了,看向陈平生担忧道:“如果江湖盟和镇魔司碰到,你升入窑城镇魔司,可能就难了。” 陈平生起初是不在意的,“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里头还有妖,他压了没说,因为看到徐弋的眼神带着憧憬,不忍心打击小孩儿。 不想,徐弋不仅仅是憧憬,还有深刻的了解:“我猜,姐夫你应该是朝政门下或仙门来的,对镇魔司不太了解。它可能跟其他派系都不一样……” 随着徐弋的娓娓道来,陈平生竟有些犹豫了。 徐弋的意思是,人间不复从前,妖物横行,此间唯有修行第一,而普通人想要活着,进入五大势力之一是必然。 其他的门派对各种宝物,药材,宗门密法那是根本舍不得给。 可镇魔司不一样。 他是是唯一会从捕头甚至平民里选人的,进去以后,就有数不尽的钱和宝物以及灵药,就算是普通人丢进去,不到一年也能上阵杀妖,所以,能进入镇魔司,是绝对好过在县城一辈子浑浑噩噩,因为凡人,说不定哪天,就死在了妖族口中。 至于兵家,仙门,朝政和江湖盟。 江湖盟独立于朝堂之外,是拒绝朝堂的任何人加入,他们作为捕手早已断绝希望。 朝政,陈平生倒有希望,可是…… “当官就能衣食无忧了吗?看看章县丞,主薄,还有藏在山上不敢下来的县令,他们最多可以要求别人保护他。但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 徐弋的话没说完,陈平生点点头,“真理还是得掌握在自己手中啊,这么说来,镇魔司确实是个好地方。” 陈平生走到街道上,看着镇魔司旗幡消失的地方,觉着自己还是得找个长远之道。 光靠他一味的肝妖怪,迟早要出大事。 更何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谋士以身入局这句话,他已经对自己说腻了。 去镇魔司里,说不定能找到大妖……当然,还要升境给那个朱焱看看,断指也可成材! 陈平生说,“走吧。” “哪?” “找……镇魔司或者江湖盟,说说话去!”陈平生说到这也想起什么,终于问起来,“你下午用的招数是道家的符咒吗?那你怎么不去当道士?道士能干什么?” 这话问完,两个人都尴尬了。 陈平生说完都忍不住腹诽。 死嘴,死脑子,因为什么,你李耳心里没数吗? 好在徐弋没有跟他掰扯他为什么从山上下来,而是讲述了他的将来:“原本,我是要去崆峒那边的镇魔司,师父的帖都写好了,但……我打算试试跟你一起去云州镇魔司。” 陈平生怎么听出来一点甩不掉的感觉。 虽然他多个小舅子挺好,但是他更喜欢无牵无挂的日子,“虽然你这么说,可我建议你还是去你师父那边的镇魔司。” 徐弋一愣。 陈平生已经往前走了,“别跟着我,我……我这人劫难多,万一哪天应到你身上,我才是真没办法跟你家人交代。” 前身作得恶,他不想认也认了。 但到他这,不能再多一笔烂账。 “你都有师门介绍的帖子了,肯定比在云洲好。”这也是陈平生的一种考量。 徐弋微愣,半天,才嗯一声,“那就等你考核过,我就回去。” 陈平生松口气,“这才像话。” 随后陈平生又问了点和姜离聊过的东西,几乎都没有从徐弋口中得到确切的答复,比如更大的世界,但徐弋也没有完全否认,只说自己也没有达到那个境界。 随意聊着,二人已抵达衙门口。 不想,衙门门口,没看到人……看到的是……一排排盖着白布的尸体。 陈平生和徐弋都抽出各自的刀来,小心往前,挑开后,两人更是面面相觑。 尸体一共是十具。 正是陈平生和徐弋在下山道上莲花池旁……斩杀刺死的阴阳武宗人。 当时,他们都埋过了。 这是被挖出来……又送过来,寻仇来了!? 慌张一闪而过兄弟二人的眼眸,接着,从暗处突然跑出来一堆人,陈平生和徐弋抽刀以对时,对方扑通扑通的一声声,就全跪了下来—— “陈班头,救命啊!” 第27章 内容稍作改动 一日前。 新安县,古剑镇上,阴阳武宗门下议事堂外,白布下,覆盖着十具尸体。 尸体停在堂口已经有一日了。 仵作也来验过尸,结论是—— “回禀宗主,少主他们是死后被埋,而从致死的伤痕验看,无论从少主花冠还是其余人的伤看,都是同一人所杀。少有补刀的两处,像是被另外的刀法所伤,但不致死。” “所以,你的意思是人所为?” 议事堂前,阴阳武宗的宗门门主,花震林强忍悲痛询问,后侧立刻有人小声说:“会不会是大妖?他们书信也说了,这次会派化形的大妖……来复仇……” 仵作沉思了下,再看了看刀伤,“这些刀法上,确有妖气,如果有妖书,那么,少主他们应当是被大妖所杀。” 话音落后,所有人都愁容满面,因为如果是人杀的……会简单些。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可如果是妖族复仇呢? 烛火摇曳,冥钱燎烧的青烟之后,议事堂内,坐满了阴阳武宗的人,场内气氛凝重。 各路豪杰围坐圆桌,面色严峻的盯着中央摆放的那封妖族血信。 信中内容,刚读完。 「见信如见血债催命符。近日,我妖族尊贵的狼王血脉,于新安县山窑之中,无辜遭尔等少主之手,魂飞魄散。 吾等知,妖族之仇,不共戴天,誓必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尔等若欲避此浩劫,速将凶手交出,公开谢罪,并以重礼赔罪,或可稍减吾族之怒火。否则,阴阳武宗,生灵涂炭,悔之晚矣! 三日之内,过期不候,后果自负。」 --- 高等些的妖族素来喜欢用这种下战帖来逼人自裁的事儿,好像显得很高端。 “考虑下,怎么解决……我儿,杀了妖族,又被复仇的事。” 随着花震林开口,屋内气氛愈发沉重,烛火似乎也因这压抑的气息而颤抖,花震林也不过刚七境,可他的命数将近,即便是拼死拼活的……跟对方同归于尽,不能把整个家族拖下水。 众人与他一般思考。 不是死了儿子的问题,二十,如何在这复杂的局势中寻找一线生机,避免一场可能毁灭一族的灾难。 毕竟这样的事儿,历史上也不是没发生过。 这两日血书一下,宗门里甚至跑了不少人。 终于有个白胡子老者幽幽开口,“根据信上大妖的气息感应,修为至少已到臻化境,换到我们的修行……也是七境左右……” 他说完看了一眼花震林,很显然,全宗门就他打得过。 另一个人则丢出更艰难的问题:“事实上,近两日,随着宗门有人跑走,我已频频接到,有小妖骚扰盟下辖的几处要地,意在挑衅……分一杯羹。村头的百姓都不信我们了……” “这些不是解决之道,”花林震声音低沉,目光扫过每一个人,“问题是,凶手我儿,已经惨死其下……这怎么说?” 遗憾的是,回应他的只有担忧和紧张。 “我等也不知道。” “我等。虽在江湖上有些名气,但面对这等妖物,恐怕……” 最终,年长者欲言又止,显然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缺乏信心。 “妖物多大?但我以为,江湖盟拼了这条命,也要护我盟周全!不然以后打起妖族都不硬气!” 另一位性情刚烈的长老拍案而起,言语中透露出不屈的斗志。 不想—— “不可鲁莽行事。”花林震竟是最先摆手作罢的。 他示意众人安静,“须智取,不能硬碰硬。而且,我得到消息,这头大妖之所以针对我们,是与我们少主最近的行动有关——所以,到底是谁让少主前往劫龙运的?” 此言一出,议事厅内顿时一片哗然。 原来,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复杂。 龙运这事也不能报官。 “那么,盟主,我们该如何是好?”一位平日里智谋过人的谋士问道。 “首先,加强戒备,确保盟内安全;其次,派人调查这头大妖的背景,寻找可能的和解之道;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们需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共同对抗这场即将到来的危机。”林震南沉稳地分析着,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 所以,这一天,他们选择来到了陈平生这里,报官。 “陈兄,我们此来并非为了寻仇,而是恳请你出手相助。”林震南率先开口,语气中透露出几分诚恳与无奈,他跪在地上的样子可比他儿子霸气多了。 陈平生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示意他们进屋详谈。屋内简陋,却透着一股宁静的气息,仿佛外界的纷扰都被隔绝在外。 “大妖之事,我已有耳闻。但你们为何会认为我能帮上忙?” 陈平生缓缓坐下,目光锐利地注视着面前的众人。 “陈兄,实不相瞒,我们调查得知,那日被你斩杀的蛇妖,并非普通妖兽,而是那头大妖手下的一员大将。而你,竟能独自将其击败,足见你实力非凡。我们江湖盟此刻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唯有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一位长老急切地解释道。 “而且,我们也意识到,那次误杀之事,或许并非表面那么简单。大妖之所以针对我们,背后必有隐情。我们希望陈兄能与我们一同查明真相,化解这场恩怨。”林震南补充道,语气中充满了对和平的渴望。 陈平生沉默片刻,心中权衡着利弊。他虽不喜江湖纷争,但面对无辜生命的威胁,他无法袖手旁观。 “好,我愿意帮你们。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先找到那头大妖,了解它的真正意图。只有这样,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关键。”陈平生最终点头答应,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继而,他们提到陈平声也被妖族敌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找陈平生合作,又问陈平生的武器,陈平生说捡的。 而陈平生身上没有鼎,那个鼎在神都,应该不是陈平生就是京都的大妖。 - 此刻神都妖族会议。 从几个妖族反馈的魄体中,他们也看到陈平生,也看到少主,但也看到了陈平生杀了少主,所以也决定—— 去找到这个捕快,镇魔司要他来。 跟陈平生合作的这个想法远不止于他们,阴阳武宗的发现了陈平生身上的刀痕就是杀死少主的,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们也无路可退了。 陈平生此刻坐在衙门里,沉思。 因为感悟图问他择哪个。 「择善,谁都不跟,结果大凶。」 「择恶,任跟其一,结果大吉,赢取宗门之女,接手宗门或入镇魔司。」 陈平生又一次被弄笑了。 怎么回事啊,搞得镇魔司像是反派了! 他上次就是靠这个善恶区分的… 等等,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反其道而行之,是不是代表他只要答应了第二个,那么,他就能够跟镇魔司里的妖族联系上,就能想办法找出来人中的妖? “这次,不犹豫,直接给我选恶。” “等等你先说好,没有什么附加条件吧,比如说,我加入以后必须给他们办事什么的。” 「事主的选择是自己的。」 “那之前你说不能去龙窑?” 死图又不说话。 但陈平生选择后,怎么做,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杀时候事毕,怎么圆满的事毕。 陈平生开始复盘,好像对方只要相信了,认可就是事毕的。 比如最开始的羊妖。当时他都吃过一只了,剩下两个要洗洗所以也信了。 应该是这样吧? 当然还是没有回复的。 一叶障目怎见泰山。 周易本身就是一个超级巨大的数学模型。微积分就是从周易里学出来的。 说出这么多数学名词,说明是学习过的。摇龟壳只是障眼法,实际是在心算。 讲文学大师,各种理念、观点、演讲,仿若国之栋梁、国士无双。一到理科,全TM拍成神话片。 但是科学的尽头,数字的尽头就是伏羲女娲。 不招特类学生是因为老师教不了。 你这一卦有4096种可能,相同卦象也可以有不同的解法,想听什么就给你卜什么别看他神神叨叨的,其实脑子是在思考[捂脸R]每个人思考问题的时候都会有些下意识的动作,我做PPT就会吃点东西,不吃东西也行,但做东西效率低很多。- 不是,桌子很重嘛? 啊? 掀了它啊! 留着他们继续吃啊! - 初心就不对,不是为了成仙而做善事,而是让他人变得更好而做善事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论迹不论心吖,善恶都在一念之间,无论什么原因。就像帮助一个小女孩,可能并不是因为想帮她这个人,只是因为她像某个人,他对她有亏欠,所以这个人帮她的本意可能是救赎自己。 这妖修的是一个“忍”字,而不是什么做善事 我觉得既然做了好事就是做了好事,被帮助的人是有受益的,不论是否有心……、 为什么要为了他人更好呢?生物本能就是利己。做善事就该得好报,不然谁该得好报?做坏事的吗? 第28章 一心只修一道 夜幕之上,金星伴月。 陈平生走到衙门口,后面有人跟过来,搬走黑漆漆的十口棺材。 陈平生则顾自走到自己衙门的办公位。 几个衙门值班的看到他吓了一跳,忙询问他是否需要什么…… 陈平生只挥手让人下去,自己点了盏油灯后,坐在又落了一层薄灰的位置上,目光深沉。 脑海里的那幅图上金色繁文反复波动着 「善」远走他乡,独自面对妖族复仇,获善缘三缕。 事毕,小吉,命悬一线,千机万变。 - 「恶」:入职镇魔司,获恶缘千缕。 事毕,吉凶各半,直升星罗使,必破五境。 - 星罗使是什么职位不清楚,但善缘下头终于出现吉,他没看错吧? 可惜,太少了。 而且,就算不选择善,他也能得到「天机变」,就是后面的千机万变。 “选恶。” 陈平生毫不犹豫。 善恶这事,不在于过程,在于结果。 昨晚和小舅子聊完他就觉得,镇魔司,得进! 跟镇魔司里的妖族联系上,说不定,能想办法给一锅端! 可选完后,觉得凉飕飕的, 他万一入不了呢?还是说,有什么别的陷阱? 恶缘千缕。得什么事儿这么大恶? 还没悟明白,门外有脚步声,陈平生立刻化掉脑海中的图。 此刻,也是感觉周围有种别样的安静。 往常,至少一两声鸡鸣。 大概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了,那群人不是善茬,陈平生心里清楚。 “进。” 他皱着眉,直到看见门口,是徐弋来了。 可徐弋也有些心虚,“姐夫,我看那些人……开始怀疑我们了。” 到底是做贼心虚。 虽然徐弋没真的把那些人杀死,可到底是出手的。 陈平生下手的时候就猜到后续会有这么一遭,所以当时都是他下的死手,“都是我杀的。你怕什么?” 他提着水壶给小舅子满上。 徐弋喝了一口才说:“我才不怕!我就是……”徐弋抱刀,看陈平生,欲言又止的,“我就是心里不安,那可是七境。但……他们觊觎龙运,若是真敢杀了你,镇魔司就在这里,我就算是豁出去也要告诉镇魔司,这里有人要窃龙运!那时候,云龙州的宝瓶二宗的宗门主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陈平生如今手握善恶缘与妖恶寿,倒不是特别害怕那位花振林来跟他对打。 把手里的满打满算,全都顶上,用完来,估计也能达到个六境……吧……要是不升,就保守起来,用耗血条的打法。 不过,他有些好奇,“那两个宗主也是切龙运?什么下场?” 徐弋起初哼一声,“倒不是窃取龙运,不过,敢和镇魔司做对,下场就和那两个宗主一样,尸体要挂在城门楼子下!” 徐弋说完,看陈平生给他加水,也放刀坐下,慢悠说道—— “就最近的事儿,云龙州的镇魔司,有位星罗使,带三十校尉去解决一个村庄里的大妖……可中途被与妖族联手的江湖盟宝灵宗和瓶蕴门,联合设下埋伏,更是把尸体都收纳到法器之中,可谓做得滴水不漏,但丢了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后来是六壬甲子头的独郎,据说是一人一夜一枪,血劈两个宗门,全宗门魂飞魄散,只有宗主保留全尸是为了挂在云州城门楼子下,以示警戒。” 陈平生听闻至此,正好问上:“那你一定知道,镇魔司的星罗使,是什么职位?” 徐弋一刹那有些困顿。 陈平生不是个举子吗?怎么对大离皇朝的五套领导班子体系都不知道? 可在陈平生探究的视线下,徐弋压下了眼底的怀疑,随后,约半个时辰的时间,茶喝光了,陈平生也算把在姜离那没听完的,全弄明白了。 大离皇朝的五大权力机构中,镇魔司是最高掌权机构,因为妖族横行,一切都要以镇魔司为主!更别说,最高位的镇魔总督,是接近十境,与大离皇帝平起平坐! 大派系下的权力划分则是从总督——四方镇守使:东青鸟、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 此间,各自负一方区域妖魔镇压与防护,可直接向总督汇报。 陈平生那日见到的就是朱镇守使。 “但你知道,原本这个镇守……是陈氏焊妖族的。原本,陈镇守,是最有希望接替总督位置,可出了事后……算了,总之,朱镇守也是刚上的……那天路过,就是他上任的时候。” 徐弋说到这,陈平生皱起了眉,想问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接下往下就是镇守使下的六壬都尉:壬申、壬午、壬辰、壬寅、壬子、壬戌; 六壬都尉下——各十二星君,到这里才是开始真干活儿的,代表十二时辰的星君,负责每日打更巡逻、侦查、大规模战斗等任务,十二时辰又率二十八星宿郎君…… “以上,都为逼五境的四境圆满高手。至于往下的……” 徐弋说到这里,陈平生缓缓点头打断说,“所以,我可以理解为,四个镇守各带六位六壬,二十四人,各自又带十二星君……以及二十八星宿的话,就是八千子弟,撑起整个大离,抵挡妖族?” “对,八千子弟兵,率领各自城镇下的镇魔兵或者校尉。就组成了大离镇魔司。” 徐弋此刻完全相信陈平生不是本人了,或者,心里还有一丝丝的侥幸,也许他脑子被打坏了。 陈平生皱紧眉头,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最后一抬眸,“不对,你说到最后,还是没说,星罗使!” 徐弋也是尴尬了下,接着才挠头,“呃,往下一层就是星罗使了。星罗使就是带领一些凡人圆满境,经过一些基础训练后的武夫,或者镇魔兵,日常巡逻、守卫的头领。许多平凡人都是从选入镇魔兵开始……再通过一系列考验与实战,表现出色的入门弟子可晋升为二等卫道者,一般是初境左右。 “等到卫道者中的校尉,就可以提拔星罗使,这个时候多数都在三境,但要成功晋升星罗使的话,还需斩杀至少三名,五境大妖,星罗使累计的星辰越多,最终达到一定的星数,就会上升。所以,镇魔司真的是最适合有实力的天才往上攀登……” 陈平生至此清晰明白了,“我可以不可以理解为,斩杀至少八千大妖,才能是总督。” “不一定,还要看前面的人死不死,如果不死,你就只能是星罗使。” 陈平生的心脏一顿,意识到陈氏一族都死了。 虽然跟他没什么关系,可又好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总之,姐夫进去的话,应该……最少也得是个校尉,高一点就是星罗使,但前提是,被选上才行。那时候,姐夫你就真的……可以得到更好的资源了。” 很可笑,徐弋发现自己竟比陈平生更在乎这个结果。 陈平生此刻脑里却冒出之前的善恶选择, 不对,感觉哪里有问题。 他感觉不太舒服,像被什么摆了一道……后背刺挠挠,凉飕飕的。 “资源不资源的无所谓,我自己能练。” 陈平生幽幽的说,有些不好的预感,虽然他不知道这个预感哪里来的,但就是觉得不舒服,他想往外出走看看,被徐弋忽然拉住,摁回去—— “说什么呢!姐夫,我早就想说你了!你天天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可功法这件事,除了吃天赋,但更需要时间,我建议你,还是一心只修一道,一法。 “因为我们人生命有限,如果姐夫你的时间都用错,就太浪费姐夫你的天赋了! “时间就是修行人最珍贵的金钱。天才也需要有足够的努力和时间,金钱,才能举世无双。” 徐弋说时,发现陈平生的目光严肃,不由得也跟着严肃下来,“怎么了?” 陈平生站起来,却感觉那种……冰冷的情绪没有了,“算了,没事,你接着说。” 徐弋哦一声,从包里拿出肉干来吃,“姐夫,你怎么不问问我?” 陈平生接过肉干吃了点,缓和了一些情绪,“你什么?镇祭司的小辅助?” 也许是他多虑了,今夜镇魔司在外,妖族不会做什么,江湖盟更不敢,还等着他去跟妖族打擂台。 陈平生吃着肉干告诉自己不要太紧张,他已经做得够多了。 “小辅助……还真是!我们镇祭司主要负责祭祀神明,祈福与净化,连接天地气机,增强镇魔司成员的战斗力。” 徐弋很努力地给他描绘了一下将来自己将从如同夜空中最不起眼的星尘侍起,从星辰之光只能护佑自己,到借由月光之力的月影卫,可以治愈伤员,“像是那条丑蛇,如果我升境的话,就可以金光庇护到你……” 陈平生静静的挺着小舅子像是芝麻倒豆子的一股脑说着,渐渐地露出一种老父亲一样的慈爱视线,这孩子这三年估计也憋坏了。 “不过,无论你走哪里,有类人,千万不能招惹。” 第29章 昨夜一走了之 “谁?”陈平生此刻下意识想到的竟然是姜离身边那个死老头,不曾想真从徐弋口中听到了,“姜,鲁,墨,三家!尤其是听到阁老的,一定要小心!他们是独立于整个朝堂之外的三大阁主,姜家是仙机阁的仙阁老,兵家的鲁武阁老,还有就是咱们镇魔司的天机阁墨阁老。别看都是做东西的,咱们有求于他们……” 陈平生听到天机阁时,最先想到的是天机变。 想了下他们喊的是长老不是阁老,陈平生才松口气。 不过随着徐弋继续说明了天机阁负责研发产品,而仙机阁专门出那种又贵又好看的奢品,比如书隐,一道金文才能发一条,所以买得起也用不起……一时间,原本就在少女的讲述下对大离已有所研究的陈平生,此刻又见到了新天地。 但由此来看! 陈平生忽然觉得,姜离可能真是外来人口,因为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一般。 “换个话题,”陈平生问:“刚才说,龙运不让说是什么意思?” 徐弋这会儿看陈平生,已经属于见怪不怪的范畴了。 他真的猜对了,坐在对面的真不是陈平生,不过,他对过去的陈畜生并不喜欢,至于眼前的陈平生到底是谁,他觉得不是问的时候,于是压下疑惑,认真解答。 “大离皇朝属火,妖族所占的东南才是青龙位。两千年前,妖族截龙运后,一举南下,攻破焊妖长城,从此掺杂到大离人间。前段时间……陈镇守,就是被查出和妖勾结。全家落狱,至今还在等待审判……” 话说到这里,陈平生总算是吃到个明白完整的瓜。 他想起朱焱说的话,补充道:“虽然没有人明着说,可都知道,镇魔司内部自己出了‘鬼’。目前都在查?” “我也不知道查没查,但是我知道,陈氏一族在焊妖长城上,古往今来,死的陈氏子弟不下千数,他们整个家族都为国牺牲,怎么可能跟妖……但似乎铁证如山,具体还有点别的原因,跟仙门兵家也有关系,但那就不是我配知道的了。” 陈平生嗯了一声,心中有数,“判期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初雪,大离皇朝的行刑都是……下雪就斩首。”徐弋说完,有些困了,陈平生让他继续说说龙族,他已经是哈欠连天。 “龙族啊……因和妖族搅和到一起,所以,许多龙族的东西都被压下来了。这样可以一定程度的歼灭妖的气运……是个伤敌一百,自损一千的方法。” “这我也是听师父们说的,说龙族自愿沉睡千年,不让妖族起势。” 陈平生嗯了一声,道:“沉睡的巨龙。” “差不多吧。” 徐弋已经趴下来了。 直到陈平生提到,“天枢你知道吗?” 徐弋倏得就来精神了,“你知道天枢?”接着他下意识的看向陈平生的左手,“你……该不会……” 陈平生嗯了一声,徐弋就赶紧左右看了又看才说:“那你可别说出去!我所知道的,有天枢宗的宗主,是与龙运共修的,还有几位知名的剑修,武夫……都境界大跌!因为龙系属水,当初龙运沉睡后,连带水修的都跟着残,总之修龙运的,都惨遭妖族报复!死的……不计其数……” 陈平生下意识抹出图来。 果然看到他那本天枢粹体决是一位道家隐士融合九州龙脉之气运,以及天地五行之精华,所著之秘典。 “但还是有人偷偷修的,你这是哪儿来的?算了,你神神秘秘的,但是据我所知,大离皇族还是以龙为修的,比如上古的《沧澜图》,有人拿到残缺本都兴奋不已,此图蕴含沧澜之水的粹体之法,修炼后可增强肉身韧性,提高抗打击能力,水属性灵力充沛,虽然不能达到大成,可是平凡人本来一生都难以抵达,自然还是有人求之不得。” “还有……” 徐弋说这又困了。 陈平生则扫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不再折磨他,“你睡吧。” 挺好的,这一夜下来,该明白的,全明白了。 徐弋的,再联合姜离给他讲的,一整个大离皇朝和更大的洞天世界展现在他面前,“休息会儿吧。” 徐弋其实还有一堆没解决的问题,但他决定甩甩头,先放下陈平生是妖族内奸的想法。 陈平生则伸了个懒腰后盘腿打坐,凝神静气,休整起来。 修行者时间宝贵如春雨,是不可能整夜休憩的。 几个内观呼吸调整后,天亮了。 陈平生睁开眼,虽然还是坐在衙门的工位上,但感觉到神轻气足。 新脑子比较好用,陈平生盯着剩下的恶缘,善缘,寿元……最后停在妖恶和妖寿。 当前: 妖恶:四百一十七 妖寿:八百二十三 虽然在这里不过半个月左右,可比刚来时候财产多得多。 目前额外多出来的功法更是有四种之多。 陈氏焊妖刀:四境(圆满) 沧澜图|残卷:无 离氏粹体诀|残卷:四境 妖丹血术|锁链血妖术:开合(入门) 至于原本的…… 斩妖霸刀:五境 正阳弓法:入门 陈平生原本没想过要用正阳弓法的,可无论是今天徐弋说的时间宝贵,修行专一,还是过去姜离说的那番他适合弓箭的话,陈平生都意识到,或者专心练一门弓箭,不被断指所干扰,才是最适合他突破上限的。 可……粹体也很重要。 光是想着他当是打那几个人,如同挠痒痒,他就觉得,还是得搞一搞自己的身体。 打铁还须自身硬嘛。 当前的弓法也还够用,还是先攒着,等阿离。 想着,他怀里的书隐真烫了起来…… 随着五境的离氏粹体诀不断传来,陈平生嘴角一扯—— 毫不犹豫,来它三百年! 三百年弹指一挥间,事主……因为恶缘阻挠的缘故没有办法晋升更高。 好好好,又来。 恶缘没用你给干什么! 压下五百年的妖寿不再动,陈平生看着直逼五境的焊妖刀法,还是做善事划算,但是,他选择等等恶缘事毕。 毕竟上头写了,可以直接五境。 但是好像没说哪个五境。 如果是自己随便选择,陈平生一定毫不犹豫的选择给五境的加满,直接十境逼迫皇帝! 但他没想到他后来拿到了五境,竟然是那样的死出。 五境的书文陈平生看完以后,天完全大亮,有衙门口的犹豫着还是给陈平生送了早点来。 陈平生喊醒徐弋付钱,徐弋有些无语,“您一张张给票子的时候,想过今天吗?” 陈平生想了下,哈哈大笑,“别说,下次还得撒。劫富济贫,自己吃糠咽菜的多刺激!” 徐弋都懒得说他,但心中却是认可的,而他想到昨晚睡着之前的想法……再看陈平生,眼神里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如果他真不是陈平生…… “陈平生!你给我滚出来!” 外面响起的声音,让陈平生嘴边的包子顿了顿,接着还是塞到口中,走出去,“来了,怎么了?” “大胆!衙门重地……” 那两个衙差没说完就被打飞。 “这就是你管辖的结果?” 门外走来的竟是昨夜抵达的镇魔司人马。 后面跟着的则是江湖盟的那两个。 花振林选择相信自己的感觉,他昨夜连夜赶抄到了妖族约定的地点,直接表示了,只要能够杀死陈平生,他阴阳武宗从此就跟妖族合作!而他之所以这么做原因只是他躺下后做了一个梦,他的儿子告诉他,是陈平生杀了他!还嫁祸给他! 下面的人都说不可能,但是花振林就这么一个儿子,陈平生算什么东西?他之前干的那些肮脏事,真当洗心革面就不存在了吗? 他身上的妖气跟枪上的气息分明就是儿子身上的。 下面的人劝了的,全死了。 宗门灭绝这种事,与其交给妖族,不如他自己来决定。 该死的年轻人,就算你再天赋异禀又如何? 谁的日子不是一天天地走,功法不是一页页地练! 境界这件事,不是看谁天才,更多时候,时间用错就错付东流了! 时间就是修行人最珍贵之物! 少年也许到他的年纪可以有更高成就,但是很可惜,他活不到了。 早晨的时候,花振林又找到了镇魔司哭诉陈平生和妖族一起杀死了他们,更是将劫龙运的事也一起扣在了他的头上。 陈平生深吸一口气,好像忽然能理解,为什么善恶给他那种选择了。 好嘛,走了的话反而是真小吉呢。 但是留下大吉的话,估计就要想办法解决问题了,不然,就是大凶,所以是吉凶各半。 “有点意思。” 陈平生对他们还是……狂妄的,毕竟对方的境界看起来是能碾压他的,实际上,他也不是吃素的。 “他一定是联合了妖族,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咱们都是修行人,哪有人一直升……” 这句话到是真的。 当下的付出很可能都看不到结果,修行不是能一蹴而就的,就算是天才也需要有足够的努力和时间,金钱,才能举世无双。 反正,花振林是绝对不信,小东西能一夜蹿起来。 第30章 未露面的妖妻 面对陈平生的毫不在意,花振林也未曾恼怒。 “你这个小奶娃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还是去查案吧!” 他讲完,转身就走,甚至面带微笑。 眼下是正好碰到镇魔司来检查,只要他的计谋能够成功……想到自己面见的那位大妖身份,他就可以心平气和的接受陈平生当下作死的一切作为。 毕竟胜了就是陈氏这辈子都翻不了身,而他阴阳武宗从此就能登上至少江湖前五! 一行有诸多门派,排行老六看起来听着很好,但是一行至少二十门派,早就百门朝外了。 “姐夫,恐怕这次你真得跑路了。” 徐弋从前多么期待江湖盟或者镇魔司前来弄死陈平生,当下就有多么想要陈平生远走高飞。 不想陈平生慢慢悠悠的走回屋内坐下,开始吃包子。 徐弋目光一沉,走回去。 虽然觉得陈平生不是从前的陈平生,可不管是脑子坏了还是借尸还魂,“我觉得,这次……” 没说完,嘴里被横塞了个包子。 “快吃,豆浆冷了。” 陈平生说完,看着门前得一寸光阴,平静的塞完最后一口包子,持刀起身往外走,“吃完去告诉主薄,今晚就安排那戏子来唱。顺带告诉他们,看完戏,今夜我就一走了之。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过期不侯。” 门前瘦影,左挎刀,右垮剑,长枪背负身后,消失在光里。 徐弋被包子噎着,咽下追出,陈平生已经走远了。 陈平生出门右转,沿街随意问了个大娘,镇魔司住哪,得到消息后,压下银子顺带提了些大娘卖的山果,就直奔着西后街镇魔司落脚地去。 去看领导,该备的礼节还是有的。 只是人到西后街,陈平生就笑了。 果然,戏这种东西,还是看别人演戏才有意思。 后街正忙着选镇魔兵呢。 偌大个衙门,竟没有一人告诉他这个班头……甚至连徐弋都瞒下了,至于发放的人,他走到最后一排扯走了对方手里的文书,看见主薄李斯的名,意料之中。 “都是李主薄的意思,他不让我们告诉你和徐交叉……” 下面的人叫徐交叉还是从陈平生那学的。 事实上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跟一个毛头小子称爷的谁也不服气,偏偏徐交叉是真有点功夫压着他们,眼下能够越过他们两个,直接去镇魔司,当然是谁都不肯说了,更何况,愿意跟陈平生言语的那些也早死了。 也是想起这件事,陈平生发现这些死掉的人好像都没有怎么处理就消失了。 至少他没来及处理,徐弋说是主薄代劳的…… 陈平生插队过去了,报上名,“陈平生,三班总班头,想见你们……” 没成想的是,那些人看到他,也不意外,“星罗使大人说了,您来了直接去就找他。” 对方侧身,陈平生就从里头过去了。 虽然外面一片光明,但星罗使比早晨吼他的样子看起来慵懒的多,懒散的躺在炕上,往嘴里倒豆子一样的灵丹妙药,“你来的比我想象的快。” 他嚼着,空气里就弥漫出一种特殊的药香味。 陈平生直接说,“晚上有大妖找我。” 星罗使也很直接,“那你是来求饶还是求救的?” 陈平生摇头坐下,“都不是,我来确认两件事的。” 星罗使倒药的动作一顿,“我凭什么……” 陈平生很不想用这个点,但是既然有,为何不用呢—— “上面要保我,你应该知道。” 星罗使终于坐起来了,可他讥讽的笑了起来,“知道又怎样?不怕告诉你,是朱焱要你!但——你得先活过今晚。也不管你跟陈氏有什么渊源,做我们这行的,还是要看自身,懂?不然,去了你也只是浪费镇魔司的资源。” 什么镇守使想要保都没用,想吃官粮,得先有那个实力! 他继续倒丹药,而陈平生耐心听完,才继续说:“所以我说,只是来确认两件事,否则,我临死之前告你一桩,虽然我不一定能升,但我可以保证这封信送出去,你一定升不了。” 星罗使忽然跳起来,虽然一身横肉,可竟落地无声,“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弄死你!” 陈平生坐在桌子边,纹丝不动,哪怕下一秒那手真招呼过来。 但—— “有点慢。” 陈平生的手在他的手即将到脸侧时,才抬起,只是一只天枢将其直接摁下,“我不想打。” 在对方另一只手又招呼过来时,陈平生直接站起身迎上去—— “我赌你也不敢真杀我。” 星罗使的手,就在他喉咙前停下,然后骂了一句草,放下了。 能在切磋中,主动把命送上来的一般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是求速死;第二种是他实力在自己之上,可以轻松格挡,就比如刚才,他轻松摁下手,足以表示眼前这个青年人足够自信,才能从容应对。 所以,不屑于第二次出击。 “你要是不说,我就一直跟你在一起。但我猜你也不想管这些事,因为……背后涉及的江湖事,有些棘手。” 陈平生说得很准。 星罗使坐回去,丹药吃的口渴,喝了杯茶,才看一眼他带来的东西道:“你就带这点破东西,能谈什么?” “第一个问题,阴阳武宗是不是有个女儿?” 陈平生不打算转弯抹角。 星罗使的目光一沉,别过脸幽幽说:“是听过,他女儿花容月貌,似金童玉女,从出生就拜了个云州黑风山的土地神干娘,这也是,阴阳武宗这几年起来的原因,黑风山那边,给了不少好处。 “但你问这个,是担心她迟迟不出面,是去找干娘来搞你?不怕告诉你,我确实不想掺合江湖盟和镇魔司的恩怨。稍有不慎,就是灭门屠杀,有这精力,咱他娘的不如去多砍几个妖!” 星罗使说完,又恢复之前的样子,慵懒爬回原处,继续磕第二瓶灵丹宝药。 陈平生并没有因那最后一句话对他多了层好感,索性话说开—— “不,你我都清楚是什么。” 花振林太自信了。 陈平生戳破窗户纸,“一个已经失去了宗门继承人,失去了拥护他的人,还能这样自信的要杀我,只能说明他才是和妖共谋的人。当然,这不是自证清白的意思,今夜我会斩杀他嘴里的那只与我合谋的大妖,只是我必须确认……他的底气不是来源于,那个从未露面的女儿。” 也就是妖。 陈平生前世也兼顾负责档案记录,所以对审讯心理也颇为了解。 一夜就跟要灭族的妖怪,谈和,谈好,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儿子死了,道心崩溃,也不能听之信之。 尤其是他当夜来求救,在没有看到枪之前,他的态度和之后截然不同,这时候,除非有一个巨大的底气让他相信可以。 一个人最能相信谁? 排除除了死掉的儿子,就只有女儿。 陈平生有理由怀疑,“我只是觉得妖就出在他女儿身上,至少,跟他女儿有关系。” 当然,还有个最主要的原因,他有作弊器—— 感悟图。 感悟图多次提到让他入赘阴阳武宗女儿在一起,又提什么娶亲…… 啧,恶的选项…哪次恶不是妖? 星罗使将瓶子里最后一颗灵丹嚼碎咽了才道:“说的都是推测,没有证据。” 陈平生嗯一声,“所以,第二个问题。修成人形而不被发现异常,她是什么妖?几境?” 目前陈平生见过的是五境狼王和蛇男都还差点。 如果是完全人形,六境以上,那他必须将攒的这些家底儿都冲一冲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的肉体拼到最后可能只是一条烂命。 “你说了两个问题,我回答你最重要的吧,不超六境,因为目前只有上了悬赏榜的大妖才有七境,没有上的通通都在七境下。” 陈平生倒没注意自己问了两个,如果这位星罗使只单纯说是什么妖怪不说境他还真有点没底。 点头,他起身说了一句“谢了”往外走。 那星罗使想说什么,到底只是在裆部掏了掏,拿出第二瓶药往嘴里倒。 只随后他又想到什么,再掏了掏抓出一封皱巴巴的信来,赶紧往外走—— “等等!” 第31章 开豪华丐版车 陈平生走到门口时,就见一封信带着气机飞来。 抬手接住时,他听到那人说:“给你身边那小子。叫什么……徐叉叉的!” “那小子不愿跟我们走。他师父大限将至,我找主薄还没说完,那老东西就跑了。”皱巴巴的信已被拆开来,写的很简短,陈平生看完有种说不出的窝心。 这大概就是徐弋说的那封介绍信了。 「镇祭司的诸位兄弟,见字如晤。 徐弋是我得意弟子,懂事,听话,很小就跟在我身边,有些执拗,但请多培养他,也看在我的面子上,别疼疼这孩子,他一个孩子跑那么远,在这世上连亲人都没有。当然,谁欺负他,我会半夜约谈…」 信上几乎没有什么难懂晦涩的字,没有境界,功法,纯纯只有一位师父对徒儿的种种不放心。 “知道了。”陈平生把信塞怀里,看对方一边嗑药一边回去,心中明白,徐弋到底还是给自己连累了。 这么一想,心又一沉,坏了! 主薄那边可别给他扣下了! 好在,他着急出门时,徐弋正来找他—— “师姐……陈平生在这!” 陈平生见到徐弋,刚提起来的心才放下,可看他身后跟着的一群道士,顿时那些劝说的话都咽回去,“他们……” “都是我的师兄姐弟们……”随着徐弋要介绍的口吻,陈平生把信直接拍给他,“正好,有人来找你,你就走。” 自己能不能提六境还未必,陈平生有心赶人。 可这番冷酷已骗不了徐弋了。 更何况,他是带着大情报来的,“我走不了了!你来!我有重要情报告诉你!” 徐弋看都没看那封信,把陈平生拽到角落去,“我的师兄姐弟们来,不是带我走,他们是有任务,是要封禁一处龙穴,顺带我还听到说,这几年小门小宗的起来很多,但都是跟妖魔鬼怪勾结,沆瀣一气! “宝瓶宗门就是其二…… “那两个宗门出事后,连带许多这些年上榜的门派都被查,被约谈了,其中一个就是阴阳武宗!所以……我怀疑,那个星罗使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借阴阳武宗的手要灭你!所以,你也不用强行逞英雄……跟着我走!这事儿交给他们,就解决了!” 徐弋想起什么,哼了一声,“怪不得那天一前一后的到呢……”说完,他看了一眼后面的师兄姐弟们,拉着陈平生往回走:“说完了,走!我给你介绍我大师姐,师姐在,你包稳的!” 徐弋还要说,被陈平生摁住,“主薄那边,你说过了吗?要是没说……” “说了,早晨师姐来带我去的,师姐说你想要把水搅浑,然后……才好解决,但是!师姐也说,这件事本来就是镇魔司要做的,咱们没必要搭上你……” 徐弋的话没说完,手被拿开。 陈平生退两步说,“你先看看信。” 徐弋哦了一声,陈平生则在徐弋眼眶红起来时,转身直接从另一边离开。 保护新安镇本就是他该做的事。 什么时候要缩在过女人后面了? 更何况,斩妖,获利最大的是他。 他还有真有点怕镇魔司出手跟他抢! 至于镇魔司要借机除掉他,未必! 考验他可能更多。 就算是自己,在单位勤勤恳恳,努力拼杀,突然空降一个关系户,谁都看不惯。 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 一刀斩妖兽。 证明自己的实力。 堵住所有的嘴。 …… 新安镇还是因为斩妖的缘故走了不少人。 陈平生走了会儿找了个没人的巷口,坐下静静展开感悟图。 善恶选择过后,无法找回再看,不过陈平生有些惋惜,其实他有自己的“投机倒把”的小想法,那就是…刚才想谈一谈,先入镇魔司,拿到加五境。 管他什么境,加了就血赚。 可看对方那样,应该行不通。 无所谓。 “嗯……” 陈平生苦大仇深的盯着面板上的剩余数目。 从穿越到这,他学得花活很多,可仍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刀的境和人能分开。 使用时,人刀合一六六六,不用时,除了天枢那只手好用,其他的都还脆皮。 说难听点,莫名有种开“豪华丐版车”的感觉。 不如那死他手里的影卫看上去厉害。 不过,这点阿离也说过了,一是他的境界已经通过刀意带动起来气血,所以感觉分别不大; 二,粹体诀的三四境区别也确实不大,只有到近五境和五境圆满,才能感觉到明显区分。 刀法也好,剑法也好,任何带武器的,都可根据日积月累的修习水磨工夫与天地感悟来提升,相当于,你只用一招,也可以练出了一刀斩的保命功夫来。 可唯有粹体类,从自身出发的,从五境开始,每境都有三层。 所以,你以为对手是五,但五的圆满境和初五,大不相同,完全可以理解为—— 五和八的区别。 那么,对上六境大妖的陈平生差的可能不是「一」,而是—— 六层! “行吧,来,焊妖刀法冲六圆满,粹体,也试试冲六。然后,记得善缘给我留一条命……” 当下,他是刀法近五,体在四。 想着当时窑洞的两千妖寿,那真是富的不能再富。 如今只能凭借命运,先把能点的都点满,有多少是多少吧,反正也不能强求,大不了就一死! 怎么都是血赚了! 可随眼前金光不断掠过,感悟得竟远比陈平生想的还要快……最后善缘竟还给陈平生留了两条命! 「事主日夜修习,终于将刀势硬如风雷交加,速度与力量并重,一刀两断,妖魔难逃。悟到风雷一刀斩!同时,事主因刀时常断裂,转而用剑,自悟出《剑意风雷斩》……」 第32章 转过身别废话 陈平生盯着感悟图边的《剑意风雷斩》六境,隐隐有种买一赠一的快乐。 不过,他只是草略翻看后,就认真消耗着妖恶。 小心的从三十年,六十年,一百年,再三十年,六十年,一百年…… 走粹体诀,还是需要很长时间的,也不能直接摁下不看,然而看着看着,他发现一些问题…… 「第三十年,事主吸纳天地星辰之力,试图将之融入血脉之中,血脉如银河般璀璨,虽然恶缘缠身,但因心境突破,静悟中,终于领悟圆满四境,淬脉境。」 「第六十年,事主感悟月之精华滋养五脏六腑,调和阴阳,使内息悠长,生命力旺盛,恢复力惊人,可惜恶缘缠身,气血翻涌难悟养脏五境。」 然后,就是一排排恶缘缠身,妖恶缠身,自作孽不可悟的消息…… 直到—— 「第三百年,事主终于借助日出之时的纯阳之气,精炼体内元气,使之化为更为精纯的真气,安神静气,不为外恶所扰,为下一步五境初层金砂境的飞跃做准备。」 随后又是关于事主在「金砂凝体境」的各种碰壁。 但这次一排排的碰壁,陈平生就敏锐地发觉了,他碰壁的很多都和上次的一样。 都是气血如沸,不能静心,最终导致无法让杂质被炼化为细微金砂,可他要是静而不受干扰就会成功。 那他试试看静下来呢?不想,随着他的观摩,观想,静心,后侧的符文竟真在不断变换。 「第五百六十年,事主二层境金泉洗髓境随修炼深入,体内似有灵泉涌动,静静洗涤骨髓,体质进一步纯化……」 「第五百八十年,事主精心感悟天地,事半功倍,终于将体内金砂融化,化为金泉……」 随即,感悟图后侧的那些字就变换得有些过于匆忙。 陈平生在这会儿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认真观摩,静心观想似乎能改变后面的命数推演? 他立刻停止投送妖寿妖恶。 陈平生认真从图中取出离氏粹体诀的六境第三层:「龙吟锻骨境」。 「第六百年,事主在金泉滋润下,骨骼在特殊功法与药物引导,以阳离之火从元窍引入,经由金泉护佑全身关窍,最终注入骨髓……」 药物他是没有的,但他还有时间,陈平生试着在投入妖元时,观想身上那些似金豆一样的关窍,伴随一阵诡异的通窍感,随陈平生的观想游走全身…… 随后,第七百二十年,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一道惊人的金文:「事主观想突破恶缘干扰,成功晋五境「龙吟锻骨境」,锻造中发隐隐龙吟,此时,凡夫俗子的筋骨血肉已被重新打造,异常坚韧,能承万斤之重……事主晋升,六境初境!因卷文残缺无法继续感悟……」 陈平生此时睁眼,眼底一道金芒掠过,此刻他的身心皆沉稳。 身体是一种说不出的踏实又轻盈,好似能飞升又似能沉海,可他的眼神有说不出的迷茫。 成功五境圆满,算是到六了。 可为什么有种,被骗了很多冤枉寿的感觉? 不说那日鼠洞两千年弹指一挥间。 就刚才,前头那好多年算什么? 算他有钱吗? “请问,你这有反诈机构投诉吗?” 唤出感悟图,陈平生不想骂它,还要靠它活。 图当然是纹丝不动的。 陈平生扫眼当前剩余不足百年的妖寿,再看向目前为止的六境初境,除了哀叹自己早期不走心,也没别的办法。 收图前,陈平生看了一眼多出来的剑谱,心中还是高兴的。 目前寿命还有几十年,虽然是回到一贫如洗的状态,但是两条命先保着!今晚杀完妖,该有的还会有的! 天已暗沉下来。 陈平生看向远处灯火亮起处,把枪重新抓起,朝新安镇唯一的戏台去。 这路,他熟。 走的路上,陈平生几次觉得自己抬脚就能飞起来。 姜离没骗他,五六境真的不一样。 脚不沾地,却又随时一脚能踏碎整条街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自己多强,但—— 已经有些期待六境了! 如果说朱焱他们六境氏那种能把人震慑住的术法,他倒是悟到一丝。 也许六境是能调转的气机,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周围的气机……转为自己所用。 戏台,就在前方。 陈平生到时,该到的到了,不该来的也都没来。 空荡荡的一片,除主簿,花振林在,就是台上咿呀呀唱戏的女子。 陈平生离得很远,没兜圈子,直接问,“花宗主,你有没有想过你跟妖物勾结,你山里还有门徒怎么办?” 花振林站起来捏了几粒花生米丢嘴里,看了两眼陈平生道:“就山门的那些废物,死了还能再招,只要名气够大!今夜杀了你,把妖族勾结的帽子给你带上,从此阴阳武宗此身分明,还能逃脱镇魔司的追捕,而你……你杀我儿,夺他枪,我……” 话没说完,陈平生运转气机,从远处飞枪,直接将枪从他心脏处,捅穿! 花振林甚至都没当回事。 直到心口撕裂一般的疼痛传来,他愣了下,看陈平生走来,眼神嫌弃的好像是把什么脏东西还给他。 事实的确也是。 那杆子枪有点沉,陈平生早就不想要了。 枪在主薄的头顶。 滴滴啦啦的往下滴血。 花振林不可思议自己六境的体魄,除非六境的枪才能……他是怎么一夜做到的? 还是他一直藏着境? 最主要,他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碰的一声,花振林倒下来,砸着主薄。 主薄的官袍子下却跑出堆老鼠,人早就死了,全是老鼠强撑着。 而他最后一眼看到的只是陈平生走到戏台子前,抽出剑来,轻轻一跃就上了台。 如果他真有这么恐怖如斯的力量,那他的女儿岂不是…… “你以为杀他,我会动怒吗?”台上的女子,水袖舞的跟剑一样凌厉,是有点东西的,“我与他根本没有关系。” 陈平生面无表情,手握七境的刀剑术,感觉到体魄也跟得上,所以……很后悔。 后悔来到这里只是一味沉浸在斩妖除魔的刹那快乐,并没真沉下心来钻研功法。 女子发现陈平生的走神,却没有用杀招,而是鬓角旁侧的绒毛纷飞,愈显的媚眼如丝,忽然朝着陈平生走,“陈郎,黑山姥姥说了,猫娘你大概是看不上,那……我呢?你就,一点也不喜欢吗?” 陈平生往常还会跟妖魔说几句,主要是为了骗感悟图出来,可现在,没有一丝兴趣多废话。 而且,他早晨就悟出来了。 什么送妹妹,赘婿,还是之前那一波闹的,都是让他跟妖合作,估计这个“妹妹”就是黑山大妖给的第二波福利。 所以,陈平生一刀斩过去,但不出意外的……刀又断了!还是被女子的水袖斩断的! “陈平生!你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是用那废物的枪,巧妙杀了花振林,可你的境界远杀不了我。这把破刀更是……!” 女妖的水袖翩跹,根本不惧怕陈平生,“你信不信,我站在你面前,你都杀不了我?这可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陈平生盯着断刀,木讷丢了后,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一丝波澜,“你的意思,你愿意站着给我捅?” 还有这种好事?妖都这么自负吗? 女子的脸却一红,“呃……也,也不是不行。就在这里吗?” 陈平生点头说,“那你转过去。”他准备拔剑。 女子便一步步走到陈平生的面前,背过身,迟疑道:“真的……就在这里吗?” 陈平生皱眉,“不然你还想去哪?” “后台……或,隐蔽一点,这么暴露的地方,人家也会不好意思的……” 她在说什么玩意,陈平生不懂。 但是当他皱眉,运转气机的要拔剑时,那女子忽然又回头:“其实,陈郎如此丰神俊朗,实在是……令人欢喜,之前我故意让花冠下来,也是试探一下陈郎你到底愿不愿意娶我,干娘一直说,你是个天才,让我们好好跟你……” 她说的话有点多了。 陈平生耐心有现,也怕她反悔,于是捏住她的肩,皱眉道:“转过身,别废话。” 女妖立刻乖乖转了身,尽管脸色绯红,可还是故意用手,一点点的将衣衫往下褪……露出一抹苏圆润玉的肩来…… 第33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戏台上,妖女白皙发光的皮肤在昏红烛下闪烁暧昧的绯色,像宝珠笼纱。 妖女刻意扭动身姿,后脖颈突然被陈平生死死捏住,“别动。” 他附在妖女的耳边。 妖女心神荡漾,自负境高,可只一刹,陈平生的长剑从女子后心,精准贯入! “啊!吱——” 一声凄厉鼠女惨叫,响彻新安夜空。 陈平生眼底杀意冷冽,气机从掌心源源不断贯入风雷剑的第六境—— 火莲绽! 火焰和锁链凝聚成莲,对着切入的血口,随狼妖的锁链在鼠妖体内肆意爆裂,游走。 “吱~吱!” 杀猪一样的尖叫声下,妖女忽然从婀娜多姿的女人,变成了只巨大无比的长毛白耗,陈平生也从捏着妖女的脖颈,变成了捏着鼠皮! 长毛白耗足有戏台大,瞬间将戏台压塌,陈平生终于被逼退下! 但剑没有被弹出! “陈!平!生——你找死!” 巨大的鼠头回看后背上的剑柄。 剑气周围持续火辣辣的撕咬感,让她愤然,用内丹将破剑逼出体外,看了眼难以愈合的伤口。 一想到今后化形都要留疤对陈平生就更恼了。 “即便你我都是六境,你也杀不了我!无非是……这把狼王破剑!陈平生,我不会给你机会了!” 巧了,从废墟里出来的陈平生也这么想。 妖物,你不杀他,他便杀你。 手握刀的陈平生杀意不减,也没打算放过她。 就是觉得六境不够,所以,在废墟里,把剩下的十四缕善缘又用了七缕,放在陈氏焊妖刀上。 幸运眷顾他一回。 四十九年,转瞬而逝,不偏不倚给他提到第七境,风雷云斩刀。 在他脑海中过招式步法图时,鼠妖也仰起头眼睛冒出一缕金光道—— “今日,我就拿你当补药,大补!干娘,请借——黑吞乌金煞!” 伴随白毛鼠一跃而起,金光闪过后。 她没朝陈平生跳,是朝后退。 陈平生当然意识到危险,但焊妖刀七境伴随着云雷步伐,行走间若在云雷之中,所以,即便感觉不妙,脚下挪移云雷步,他轻松躲过了几道乌中泛着金光的闪电! 这妖法有点厉害! 陈平生躲开,本来打架到这有些疲,忽然兴奋了。 “这是你的妖血术?” “你有没有毒?” 白毛鼠此刻傻了,那是她与干娘结的血契,危机时刻可借干娘的势,以雷霆灭敌! 也是因此,她才能横行无忌,可那百发百中的黑吞乌金煞竟……不顶用了? 其实也是顶用的。 闪电之下,刚好是废墟里的花振林,花振林人都死了,还是被一刹那劈成干尸。 陈平生扫过那具干尸,眼睛里带着兴奋,拖妖刀,快速移朝白毛鼠移。 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不能拖久! 那雷电怕是又像锁链一样,能吃人! 白毛鼠也没料到,只是一击不中,陈平生的刀已到面前。 她快速再唤乌金煞,可是同样带着云雷电意的刀,已划过脖颈。 “不可能……怎么会……” 她的头颅滚落在地,像是猫娘传回的死讯一模一样,不同的是,陈平生还是问她,“你有毒吗?” “你才有毒,陈平生!你怎么能舍得杀我!” “你的心才是被毒麻了!我这么美的身子,你不要!你要我的内丹!” “连虎大王都舍不得杀我……” “……” 陈平生举着刀,眉头紧皱,“你时间有限能不能挑重点。” 他还想要再问,忽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 一时间,来不及跟小老鼠头白扯,于是最后的一眼,是老鼠精亲眼看到了陈平生用刀法将她切割开后,拿走了她的接近五百年的内丹。 然后,她脖颈下,金光一晃而过。 她知道自己要死了,可不明白,“为什么六境的刀能把她引以为傲的六境之躯,轻松斩开……” 陈平生也没理她,任由她含恨而去,陈平生脑里感悟图也金光闪闪。 「天机变:事主获得化六境妖血丹,妖寿三百二十年,妖恶五百七十缕。」 他则在脚步声到来时快速把妖丹收起来。 而这一幕并没有逃过来人的眼。 白毛鼠的零件七零八落一地,徐弋也带着师兄姐弟们冲过来,他是被师兄姐弟们强扣下的。 消息传闻,这化形的六境女妖深得黑风山的山神娘娘喜欢,还结过血契,可引七境妖雷保命。 七境,没人承担的住,加上陈平生此人在小师弟的信中,一直是作恶多端,买卖人粮。 不管徐弋吃了什么迷魂汤给他辩驳,师兄姐弟们对他都有所戒备。 反正,他们都不允许徐弋趟浑水,但谁也没想到陈平生居然还活着,而且听到他们来了快速把妖丹取了,仿佛他们要夺走似得。 “姐夫……你还活着!太好了!我……我不是故意不来,我……他们也不是故意……”徐弋不好说下去,总不能说自己做的孽,传的书信让他们对陈平生态度恶劣,但他是相信陈平生的,“我就知道,你能行,都解决了?” 陈平生嗯了一声,感觉解决的太轻松,而且,就这点小收获……不过,想到事毕,加入镇魔司,拿到增五境……就不是那么亏了。 至于徐弋,陈平生推开他,没过多牵挂。 只要不在他身边,在哪都不吃亏。 “既然我都解决了,你就赶紧跟你师兄姐弟走。” 这一仗打的,徐弋也彻底放心,没有多留,如今只有自己变强,才能配留在他身边。 “倒是我不配留在你身边了。不过,我很快会变强的!” 他说完,其余人都是嘴角扯了扯,不屑。 毕竟,徐弋还没有真正的接触到上层的修法,就陈平生这种看似小镇内无二的天才,可这样的天才,神都里多的是。 用药喂出的六境天才,不下其数。 不靠药的提升,甚至不能算命好的,得算命不好的,要有钱买灵药,这种天才得上十才是。 “那你多加小心,我听师姐们说,这借妖雷的法,是结了血契的,估计杀了小的还得来老的……” 徐弋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师兄姐弟们因为他曾经骂陈平生太多,对他现在的“认贼作姐夫”很是不爽。 “赶紧滚。” 陈平生故意没给徐弋什么好脸色,怕小东西走后还惦记他。 几乎是徐弋前脚刚走,陈平生听到又一阵脚步声传来,举着火把的是镇魔司星罗使带人前来,“你小子还真他娘的是个天才,这都能活下来,还解决了个大麻烦。” 星罗使的信息不可能比那群镇祭司的慢。 陈平生都懒得戳穿他们两拨人的狼子野心。 无非都是等着自己先和鼠妖斗法,等把护身雷引出来后,再出手截胡。 要不是他废墟中提前升一级,还真是要死在这里。 这个后知后觉的反应让他后背爬起了一些鸡皮疙瘩。 第34章 久病床前无孝子啊 “死的挺透!”星罗使验尸后才走过来跟陈平生训诫一样的口吻,“你小子下手也挺黑,妖丹……我就不问你要了,朱大人没看错!但是,我要告诉你,你这样得,星罗使不说有四千也有三千,想要出人头地……” 陈平生耐心听到这,打断他说:“我不想出头,只想斩妖。我现在能选进镇魔司了么?” 如果不尽快斩妖,他相信,供护身雷煞的那个黑山老母,迟早得来搞死他。 星罗使对他却没什么好脸色,“还得再验。” 陈平生压下心中不快问:“什么意思?” 星罗使也不卖关子直接道:“你来路不正,你也知道,镇魔司现有妖物混在其中,就是你们陈氏,所以,即便上头有人保你,可你要加入镇魔司还是要严查出身!” 陈平生眉头隐隐直跳,明白加入镇魔司这个选项很难搞了,心情很不爽。 星罗使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 事实上,他刚才检查大妖时也是有些心惊肉跳的,毕竟就是他来杀也要费点功夫,可陈平生竟轻松躲过去,但也正因为他轻松躲过去—— “按照惯例,要审查月余,一般查出来有两种可能,像你这种没师承,没背景的,要么是天赋异禀,要么就是花振林说的,妖族串通,现在花振林也死了,死无对证,所以可能……” 他不说话,陈平生则笑了,“明白了。”直接转身要走,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还不如一走了之算了,还有三缕善缘! 不想,后侧响起一道气机朝他打来,陈平生快速一躲,抓住那封信,那星罗使不悦道:“可能需要有人做保,有人给你担保了,今夜你斩六境妖,校尉至少是有的。” 陈平生愣了下,快速展开信封,信上只有一个印章—— 「朱焱」。 “手续要过段时间才办齐。你今夜就收拾好,明天天一亮,就跟小队去云州陵山。” 虽然一个地方能往上爬的人就那么几个,多了陈平生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但最主要的还是,陈平生的实力确实很不错。 星罗使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等手续走完,好好混。别忘了我叫周元。” 陈平生这才抱拳,一声“多谢周哥”,转过身,也算松口气。 这么说来,等什么手续办齐,他就能拿到五境… 暗夜下,周元看着陈平生的背影,也是叹口气,云州陵山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混的。 陈平生走了一会,想了下,在新安没什么好收拾的。 前身在这地方,除一堆女人,寡妇,没有任何东西。 倒不知不觉走到了姜离的家门口,小屋人去房空,陈平生进去在树上坐到天亮,远远看到镇魔司的旗帜扬起,跟了上去…… 陈平生过去后,上路的队伍分了两支。 周元还要去其他地方采新兵,分配给陈平生几个镇魔兵跟他一起去云州陵山。 陵山的路途上,那几个老兵给陈平生大概讲了些更详细的镇魔司规矩,最主要还是福利讲清楚,“这当了校尉以后月俸一百白银,还有灵丹宝药,不过,得到陵山的镇魔司宝阁当才能领。月初一就能领,也就是这两天!对了,校尉,陵山那边可有熟人打点?” 陈平生听到打点还以为是钱,他最没有的东西。 “嗯?有什么说法?” 老兵笑说,“也不是说法,是一般校尉级起,都会有专人伺候,校尉如果有得话,可以直接安排,如果没有,那就是统一物色了送过来,校尉可以根据喜好的女子类型上报。” 陈平生好想明白了,皱了眉,“镇魔司是斩妖除魔的,怎么弄的像是去享受……” 老兵也被问的一愣,“啊,这……泥人也有土性,镇魔兵吃了丹药如果不斩妖除魔,也是气血旺盛,为了避免惹出祸事,一般都是会有……” “我不用。” 前身那些恶心的事他还没消化完。 老兵这才道:“好。那就记,配洒扫的女子一个。” 陈平生挥挥手,落下车窗不再聊。 离开城门口,陈平生觉得有暗中盯着自己的眼,猜测应该又是妖族的。 马车路远,陈平生也趁此机会再拿出那颗白毛鼠丹,丹上带着一股子骚味。 陈平生吃狼妖丹是意外,可眼下真的想要获得额外获妖血术:黑吞乌金煞。若能把这个继承下来……以后就不用近身搏斗,而且,未来他是打算用弓箭的。 可一想,这雷是鼠妖借干娘的,陈平生又担心,怕这东西吃了,他反而受制于那位干娘,以及怕有毒,毒死自己,就因小失大了。 所以暂时甩开这个贪念,陈平生把丹和蛇丹放好,有心想要给姜离发消息,可绕了一大圈,也不会用,最终放弃。 两日后,陈平生顺利抵达云州陵山。 陵山有一半属于新安,陈平生虽然还在验资,但已经是作为校尉身份,抵达陵山。 抵达时,有人与他介绍,新安县令也在,陈平生这是第二次见县令,对方尴尬的脸上无光。 他多次以为陈平生会死,或者,他的举子身份,哪怕陈平生接替了县丞,主薄的位置,反而都比现在的情况要好。 可陈平生活成了校尉。 就是如今的他作为县令,见到也要恭恭敬敬的鞠着手,低头喊一声—— “卑职,见过校尉大人。” 陈平生理都没理,直接过去了。 他现在只想要做一件事,去宝阁当,要丹药! 老兵告诉他,镇魔司进门右手边就是发放的宝阁当,柜台报名即可,然而当他报名陈平生后,对方一句话给他呛了回来—— “没有,没有,咱这没有关系户来的!” 几个刚领完药的云州镇魔司兵,不由得因这个声音多看了陈平生几眼,接着窃窃私语起来,“她就是那个关系户……” 陈平生手放下,明白自己既享陈氏的保,那么被骂关系户,也正常。 毕竟,同情这东西,消耗完了就只有厌恶了。 “明白,久病床前无孝子。” 他留了这句,转身往外。 柜台里的人则愣了下,才反应过,被骂了! 陈平生已经走出去了,问那老兵,“我的住所在哪。” 带他来的老兵并不意外他被孤立和冷落,不过,他从新安跟来,亲眼看了他独身斩杀六境大妖,怕是整个陵山也找不出两个能斩六境的,得是星宿郎君级别,所以,他对陈平生没有任何偏见,继续讨好着,“您跟我来!” 他已经取到了住所的位置,但当他走到安排的住所处时,也忍不住骂了一句,这群狗东西别太过分了。 但面上他却仍旧笑说,“校尉大人,这里小的进不去,恐怕,来收拾的人也进不去,里面住的是镇魔司女教头。” 陈平生皱了眉,“女教头?” “嗯,这边的子弟兵都是她训练的,一直住单间,不知道怎么就给您分过来了,可能是没房了……您一切小心。” 陈平生当然猜到,这怕不是又有人搞鬼。 他都没踏足里面,就有凌厉的弓箭直接射来! “本教头的地方,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里面的女子声伴随箭一起来时,陈平生抬手就轻松抓住,直接走进去,看那射箭的女子举起来第二支箭,那箭,转瞬流光溢彩,显然不是刚才那只。 陈平生毫不在意的坐下,喝茶,吃着她桌上的糕点,吃了一口就愣住了。 这不是普通的糕点,是灵丹宝药做成的。 几乎吃了一口他就觉得一直空空的腹部,像是被什么填满了,气机流转在口齿…… 好好好,上层社会这么玩是吧? 陈平生正要吃第二个,那女子嘴角冷扯,拉弓,转瞬箭来! 陈平生终于拔刀,砍断箭后,收刀说,“我是来斩妖的,没空过家家,有妖叫我。”顿了顿,他有些不爽,“有丹药和吃的也叫我。” 女子还没让谁这么忽略过,脸色难看了一瞬,尤其看陈平生端盘子走,还朝着她屋走,才是着急起来:“你站住!那是我的房间!你的那在那边!” 陈平生这才挪步换屋,进去吃完躺下后,没多久又眉头紧皱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吞噬妖珠以后,就开始会饿了,在此以前,从不会。 第35章 你小子装的别太过份了 陈平生腹内空空,饥饿感如潮水般汹涌,恰在此时,院外的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诱人的肉香,勾起了他更深的食欲。 以往,徐弋总会适时地为他带食物以解腹饿。 今日不同,尤其是吃了那些糕点后,饥饿让他竟有些踉跄着步出房门。 院内,灯笼柔和的光晕下,那位女教头正津津有味地享用着晚餐,目光与他相遇时,不自觉地用手护住了桌上的佳肴,生怕又被抢走。 陈平生心有不满,可也知自己断不会与一名女子争食! 但这镇魔司的生活,着实令人感到憋屈! “放饭了!” 四周,响起打更的邦邦声。 家家小院门口都是阵阵饭菜的香气,听着那些刺耳的笑谈伙食,陈平生不甘于继续忍受这份饥饿! 恰巧,他出门时,最后的饭菜被送至对门之处。 不出所料,那小厮手中的木桶已然空空如也,可对门却赫然摆放着两个精致的三层紫檀木盒! 显然,他宁可给对门两份也不给自己。 白日丹药有意区别和针对! 晚上吃饭他可不忍了。 意识到那正是自己的晚餐,陈平生毫不犹豫地迈步上前,取回了餐盒。 负责分发饭菜的小厮目睹此景,初时略显愕然,旋即便嘴角勾起一抹笑,紧接着,就故意提高了嗓门,大声呼喊道:“李爷,您的两份佳肴已安然送达院邸门口啦……” 言罢,他转身之际,刻意朝陈平生投去一抹意味深长的目光,分明是在故意提及“两份”之语,意欲挑起事端! 陈平生拎着紫木檀盒,沉甸的分量,就已经表明了这盒中的饭菜非寻常之物。 打开来时,果真内里的肉都与他平时吃的大相径庭。 陈平生不知这是什么肉,但见其上点缀着诸多珍稀草药,香气扑鼻,细细品了一口,味道也十分美味。 就在这时,对门开了。 从门扉中迈出的男子,身形魁梧,满面覆盖着浓密的络腮胡须。 站在门口的小厮向那男子说:“李爷,陈平生抢了您的食物,我实力不济,没能拦住他,这还得靠您来出面。我这就去给您重新准备一份!” 陈平生有过杀武夫的经验,一眼便辨识出这同样是修炼粹体术的武夫,大约五境,那就不妨碍他吃饭。 他快速的将肉一扫而光……继续吃菜! 小厮看李思眼底的暴怒,似担心把事情闹得太大,又回头对陈平生补充道:“李爷是我们整个陵山不可或缺的守门人,五境的强者,山门霸主!乖乖道歉赔罪,跪下认错……依李爷的宅心仁厚,或许还会赏你一口残羹剩饭,如同……对待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可李思未及听完言语,便已急不可耐地举手,劈向陈平生—— “敢动本大爷的饭碗……哟嗬!躲得挺快!” 李思伸出的手掌即将触及陈平生之际,陈平生身形轻旋,似游鱼滑水,躲开了! 继续干饭。 真香。 陈平生从来这就没吃过比这还美味的饭菜了。 他重生前就希望能见世界,吃遍世间美味! “真香,既然你出手了,那份我也要了。” 李思暴怒,从四成力加码到五成,七成,最后九成! 可陈平生竟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攻击,让李思的每一次出击都落空,而他还把他饭都吃光了?! 急得李思直跺脚。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那差之毫厘的攻击总是无法触及陈平生分毫,这让他既恼又羞,满脸通红。 更气的是,他没碰到陈平生,陈平生还一面躲一面把他两份饭都吃光了。 终于,陈平生吃饱了,满意的揉着腹侧头看他说,“到我了。” 陈平生开口和他脚步一样轻,但周围人都听到了。 李思的动作早就引来了山上人的看戏。 陈平生什么水准他们不知道,李思他们还不知道吗?山上就没有能打过他的! 然而就在下一秒,谁也没看到陈平生怎么做的,包括李思自己,他只觉得陈平生只是捏了一下他的手腕,刹那,他的胳膊如遭雷击! 剧痛之下,他一下退了好多步,捂着胳膊,竟无法再运转气机。 “你!你……”李思目光惊恐,他是魔鬼吗? 陈平生则盯着他的手,心中甚是满意,这一路没事他就翻出来有的功法看,天枢掌管全身经络,他不能靠妖寿感悟,还不能自己拿来用吗? 用自己身上肯定不行,但看武夫那样,应该是捏住了他的一条胳膊之命门。 但陈平生故作不慌不忙,又摸出来盒子里剩下的果,吃了几口才是道:“别装,不想打就不打,我去休息了。” 这个武夫很弱,他要回去继续看书了。 书中好东西是真的多。 李思早就一脸愕然,喃喃自语的回过神,起初暴怒,“怎么可能……你……确实厉害,但……” “我说,你小子,这演技未免太过头了吧!” “我承认你很强,但你装的有点过了。” 可说完后,李思看他认真吃果子的样,又好像不是演。 两个人都觉得对方在演。 “演技好的是你,赶紧起来吧,不像个爷们。” 陈平生走回院门,院里那位女教头,不知何时来的,见他回来,手里拿的果子都掉在地上,李思什么实力她还不清楚? 这个人最厉害的根本不是和李思打架,而是那诡谲的步伐,她只在最高端的斩妖长城见过一次,是七境陈氏焊妖刀的云雷步! 愣了下,对视间,她低头去捡,而李思除了怒,还有服。 “你等等!没见过你这样的,打人,还要人别装了起来……你真是!等等我!我有话问你!” 沉平生终于停下,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多久,还是别闹僵,院内还有女人,他于是只能走出门,“说。” “你小子够狂的!但是对我的胃口!”李思虽然胳膊还疼,但仍旧站直了身子说道,“就算你对自己的实力一无所知吧……” 不然,他还能怎样? “吃饱了没?”眼瞅着陈平生还在吃果子,李思环顾四周,“等会儿,再来饭,你再吃两口?” 陈平生摇头,“心意领了,以后,我也只吃自己那份。” 他后半句话更像是说给端着饭来,目瞪口呆的小厮听的。 李思也看到了,环顾四周,脸有些骚热,但实在是忍不住想要问陈平生,于是轰走了其他人,“走走走!有什么好看的!没看过切磋吗!” 把人赶走时,他还要忙着给陈平生打眼神,“好了,能聊了,你的招式都跟谁学的?什么门派这么厉害,完没见过,也感觉不出来。哦,这话不是问你是不是关系户,你是硬户!特别硬!你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厉害,以后……啧!我不敢想!你前途得多好!到时候可别忘了……” “我没有门派。” 第36章 你不是天才,你是大宗师 陈平生皱眉,想了下,自己并没有师承,至于离氏粹体诀和天枢手,对方既不知,陈平生肯定也不打算说。 李思的眼睛瞪的更大了,“你别说,你是……自悟的?” 李思今天第二次咬牙切齿了,人比人气死人啊,“你别太装啊,我不信!” 陈平生只静静看他,点头,“真是我悟的。” 点他命门是他自己想到的,而且他还悟到本剑术。 这么,看起来,以后是不是也能继续悟? 他眯起眼,觉得又被过去的自己蠢到! 浑然不觉,旁边李思的眼都亮了,“我咧个……天才啊!” 李思眼里闪着崇拜的光,“朱镇守……把你挖的好啊!还好,你他娘的!没留在一方县城当个狗屁县丞……嘿嘿,你来之前,这边八卦就有人传了!” 陈平生没多说。 这一路来路上有不少人背后蛐蛐他,说到了这里又能怎样?还不如一方的县官好。 毕竟—— “这里到处都是天才。” 人家都好好说话了,陈平生没有理由再跟人装,接着说,“你不用抬举我,你也很厉害,能在这里守山门的,你才是天才。” 可李思惶恐至极,再次摇头:“不不不,你对你的实力一无所知,你是天才里的这个!” 他举手还疼,酸,越是如此,越是对陈平生不加掩饰的欣赏,因为他越琢磨越觉得……自己是出了九成力,可陈平生只是随意抬手。 但他不敢问,怕自己道心破碎。 “可按说你这个境,该是星宿郎君了,但这些年上头没什么大动静,所以,变动不大,年轻人没上去也正常……哎哟,我这是遇到了了不得的大天才!” “我真不是天才。”陈平生啃完了果子才说。 哪有他这种,两千年怼一境的傻子。 一想到这两日能靠悟和静来提高感悟的提升率。 一想到还能自己悟…… 他就觉得世上找不出他这么蠢的第二位。 李思啧啧两声,“好吧,我明白的,你想说不是天才,你是有开宗立派的天赋!” 陈平生开始点头,接着摇头,“不是,我……” 李思已经不想说那个话题了,问他道,“你几境?” 陈平生想了下,报了五。 他的确认为自己是五境,五境的圆满,那六境的初境就相当于刚升一级,完全可以忽略不算。 “干!都是五境差距这么大吗?老子……不,兄弟……算了,我叫李思,你以后就叫我老李,老李我啊,投胎早咯,晚几年,你开宗立派来,高低能拜上你为师!” 虽然那句开宗立派让陈平生心口一拨,但他很快就站起身说,“我不会开宗立派的。” 别人不知道,但他明白,自己是靠什么玩意起家。 他手下盒子空空,心里也空空的缩回手说,“没事的话,我回去了。” 还是回去感悟吧。 李思还有些意犹未尽,“这就回啊,也对,你们天才……宗师,想法都不一般,下次聊!但我提醒你,你可别招惹你院子里那个。” 陈平生脚一顿,虽从老兵嘴里知道一二,但还是觉得武夫李思更可靠。 “那如果招惹过了?”他没说完,李思已回答,“那你完了。” 陈平生垂眸又抬眸,“就因为她是教头?可她不如你厉害。最多会玩玩水枪。就是她的箭。” 带流光溢彩的跟以前小时候玩的激光水枪差不多。 李思咂嘴摇头,竖起一根手指来,“不,厉害的不是她,是她爹。你的功夫打我都绰绰有余,打她肯定容易,但她爹,你未必打得过,她爹是白鹿书院出来唯一的读书人斩妖,这两日去斩妖了,假设你回家看到女儿院子里多个男的……不要小瞧了保护女儿的爹的实力!总之,自求多福吧。” …… 陈平生听的心口一顿。 倒不是来自于一个女儿爹的实力,是来自白鹿书院。 李耳冒名顶替的书生就是白鹿书院出来的。 陈平生看一眼李思的院门,“要不,我去你……” 他话没说完,李思的院里飞出来一只绣花拖鞋,直砸在武夫的脸上—— “李老四!你他娘的天黑了还不赶紧滚回来!让你提个饭,你是不是又死外面跟哪个野女人聊骚!” 李思捡起鞋来,无奈的眨了眨眼,转头大喊,“来了!饭,给弄洒了,我……我再去要一份,给你买份糖糕!” “没用的东西!老娘跟着你来这鸟不拉屎的地儿……你就是想饿死老娘再娶,你别回来了!!” 有如河东狮吼一样的怒斥竟让门砰地一声关上。 直接……用气,关门?! “野女”陈平生看了一眼那扇门,再看李思脸上的鞋印,“李兄,我想了下,还是不进去打扰嫂夫人。替我带好。” 他今夜留在外面过夜,也不是不行。 李思拎着空饭盒往山路走,边走边道:“不过哈,你小子长得俊,你这么俊又有本事的后生,兴许能入他们老爷子的眼,当个星宿郎!” 陈平生仰头看星空,莫名想到周元,“周元也是星罗使,”他按徐弋说的接着讲,“排队也排不到我。” “他?他不如你。我打他跟玩儿一样!” 李思说完,往山下走,看不到了。 此时,山下。 被打的跟玩儿一样的周元,此刻后背插着一把剑,狼狈的爬到山门口,他后面跟着一堆残兵,俨然是吃了大败仗。 “快去……传讯……让陈平生……来见我!” - 山上,陈平生本想留在外面过夜,没想,院里那女教头,等李思走了就邀他同住—— “你!可以住在旁边了!我说的!” 陈平生没说话,站在漫天星空下,婉拒,“不用。明日我相信,他们会给我另择住处。” 屋内的倩影微顿,接着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陈平生这边在院内树下正要打坐,不想,那山路上就传来急促的呼救声—— “快叫!陈平……陈校尉,陈大人!快出来啊!星罗使大人……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