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寒霜》 第1章 诡秘的半只脚 你像太阳,一身光芒。 我是严冰,满面寒霜。 你靠近我,温暖我...... 却又将我刺痛、让我消融。 ——— 2023年中秋节当天,广南市公安局接到报案,离东江河畔不远的垃圾中转站旁有人的身体组织,是被砍下的半只脚。 接到报警后,广南市公安局刑侦部的杨晨旭和庄婕以及三名法医迅速赶到。 河边站在五个踩单车的初中生,三男两女,神色中的惊诧和慌张显而易见,但更多的则是好奇。 见警察来了,几个孩子便开始七嘴八舌地反映情况: “警察叔叔,是我先看到的.....是小半只脚,吓死我了!” “警察叔叔,是我报警的,这肯定是有人被杀了,然后分尸......” “这脚掌应该是老鼠从垃圾中转中心叼出来了,之所以被弃在半道儿上,估计是太重负担不了,就放弃了......” 孩子们估计是平时看了一些侦探小说之类的,纷纷展开想象,好像随时能化身推理大师。 庄婕来广南公安局已经三个多月了,自从来了之后都是处理一些邻里矛盾家庭闹剧等婆婆妈妈的琐事,她甚至有种错觉:感觉自己刑侦专业的本科和研究生都白读了,在这些小事情中根本派不上用场。 所以,这三个多月,她几乎每天都盼着能有参与破案的机会。 但当她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心头还是不由地一紧。 草丛里,只有小半只脚,四个半脚趾连带五分之一的脚掌,大脚趾只剩下一半。脚背上有明显的伤,像是盘横交错的蜈蚣......但不难看出,这些伤已经有好些年数了。 看不到受害者的头面部,也没有任何衣物,更没有能证明死者身份的任何证件。 她看了站在身旁的杨晨旭一眼,佯装镇定地问道:““怎么专门砍下半只脚?难道对脚有什么特别的仇恨?” 杨晨旭皱着眉头盯着那小半只脚看了一会儿,才说:“很大可能是分尸案,分尸后再抛尸,只是我们目前只发现了这小半只脚而已。” 杨晨旭算是庄婕的师兄,早她三届。经过三年在广南公安局的摸爬滚打,现在已经算是刑侦科的年轻骨干。 “太残忍了!”庄婕倒吸一口凉气。 尽管庄婕此前在电视上见过不是杀人抛尸的案件,在法医课上也看不过不少类似的教学视频,但当她亲眼看到眼前被剁掉的小半只脚时,心里还是难免犯怵。 与此同时,脑子里不自觉地开始闪现一些熟悉的画面:粗壮有力的手、锋利且沾满鲜血的刀、血流成河的地面、狰狞的脸、绝望的挣扎...... 杨晨旭似乎看出了庄婕的紧张情绪,伸手轻拍了几下她的肩膀,用老前辈特有的口吻说道:“小姑娘挺镇定哈,表现不错,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法医张默用早已带好tpe手套的手将那只脚拿了起来,眼睛盯着被切开的横截面,冷静分析道:“切面比较光滑,刀很锋利。凶手下手迅猛,力气也足够大。肌肤呈青紫色,受害人遇害起码有三天以上......” “凶手应该是青壮年男性,否则力气没这么大。”庄婕一边思考一边说道,“如果是女性,这么大的脚掌,得分好多次才能切断,切面应该会是粗糙不平的。” 杨晨旭蹙了蹙眉头:“也不一定,如果凶器足够锋利,下手速度足够迅猛,一刀下去也差不多了。再说了,这是脚掌的前段,骨骼并不算粗。” ....... 杨晨旭和庄婕回公安局的路上,便开始和刑侦部的人就此次案件展开讨论。 计划当天下午成立专案组,联合多方力量对东江河流附近展开全面搜索,希望能尽快找到死者的其他身体组织。 然而,搜了半天一夜,没发现任何踪迹。 庄婕提出质疑:“会不会是因为尸体的其他组织顺着河流冲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算这样一直搜下去,也很难有结果。” 杨晨旭似乎要冷静得多:“还有一种可能......” 他话说了一半儿,就突然沉默了,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 “什么可能?”庄婕问。 杨晨旭过了好一阵子,才再次开口道:“分地抛尸,这样的案件之前有遇到过,死者被分成若干块,尸块抛到全国各地......” 庄婕感觉脊背发凉,但语气依旧平静:“到底是多大的仇恨,凶手才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举动。” “小姑娘,别被情绪带歪了思路哈.......” 杨晨旭看了看庄婕,很快转移了话题,“尽快找到嫌疑人。这种案子,时间拖得越久,情况往往就越复杂。如果是熟人因为仇恨或者失手杀人倒还没那么可怕,最怕是……” 杨晨旭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庄婕不解:“最怕什么?” 杨晨旭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有的人的坏,是基因里的坏。” 庄婕愣了一下:“你担心是连环杀人?这半只脚只是其中一个受害者?” 杨晨旭答非所问,像是自言自语:“基因里的坏,甚至都不需要理由,随时都可以置人于死地。” 庄婕听罢,后脊背又是一凉。 但很快,这种不适感就消失了。 她知道,只有迈过一道道心理的坎儿,后面的路才能走得更顺畅。 回到办公室之后,庄婕已经累得精疲力尽。 警察的辛苦,就这一次,她已经有了深刻体会。 但也正是这份儿辛苦,让她体验到前所未有的意义感...... 回到公安局之后,她问杨晨旭:“接下来怎么办?跟我说说呗,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杨晨旭说:“我们接下来对附近居民进行走访,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线索。” ...... 杨晨旭话音未落,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哭啼声,有男有女,哭声混成一团,分不清谁是谁。 庄婕和杨晨旭走出门外之后,发现公安局门外来了三个人,一对年龄将近六十的老夫妇,另一个是三十出头的年轻女性。 那对老夫妇声称女儿林小阳失踪三四天时间了,一直联系不上,心里很着急。 而那位年轻女子名叫林小冰,说她林小阳的亲妹妹,这些天一直在找姐姐,但是一直找不到人,意识到情况不妙,就带着父母来报案。 整个过程,林小冰泣不成声,眼圈儿通红,哀求警方一定要帮忙找到姐姐林小阳...... 经过询问,林小冰的父亲名叫林海,是广南区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母亲名叫王莉莉,是区人民医院的护士。这对夫妇虽然也眼圈儿泛红,但显得比林小冰要冷静得多,流泪之余不断跟警方说好话,希望他们能上点儿心,一定要找到失踪的女儿林小阳,还信誓旦旦地说要重谢。 第2章 消失的新晋贵妇 杨晨旭和庄婕花了好长时间来安抚,林海一家人的情绪才稍稍好转。 紧接着,庄婕做了相关询问,比如林小阳在失踪前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或者有没有和谁结仇结怨?以及林小阳的年龄、职业、特征等。 林小冰一边抽噎着一边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我姐她前几天刚过完三十三岁生日......之前她是医院护士,结婚后开始和我姐夫一起创业,就没再上班了。她为人和善,如果非要说结仇......可能因为公司的事情,和人确实有过矛盾,但也不至于杀人灭口呀......” “现在林小阳只是失踪,到底是不是被杀人灭口,还没有定论。”庄婕说,“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也许事情会有好的转机。你现在可以说说关于林小阳发生纠葛的人是谁,具体又是因为什么事,这样我们才方便提供帮助。” 林小冰这才渐渐止住哭。 据她介绍,姐姐林小阳和爱人方屹在五年前开始创业,成立了“屹传媒”。屹传媒起初是广告公司,这些年开始开展影视业务,发展很不错。也正是因为规模扩大,方屹曾经的一个哥们儿张磊加入了屹传媒并且参股,但前阵子因为财务问题双方发生了冲突,张磊更是直接被踢出局,导致矛盾激化..... 庄婕听到这里,第一反应便是:林小阳的突然失踪,很可能和张磊有直接关系。 她的这个结论刚在脑海闪现,沉默了好久的杨晨旭突然对他们说了一句:“请跟我到法医室。” 几个人面面相觑了几秒之后,便起身跟着杨晨旭朝着法医室门口走去,庄婕走在林小冰的左边,她看到林小冰那已经哭肿的眼圈儿,心里颇有几分感慨,与此同时也有几分羡慕。 感慨的是,林小冰对林小阳的姐妹之情如此的好,羡慕的是,她也希望自己能有一个这样的妹妹。或者说,从懂事开始,她就羡慕所有好的姐妹关系...... 到了法医室之后,杨晨旭便将那被砍掉的小半只脚掌调取出来。 林海和王莉莉见了,眼睛瞬间瞪大了,嘴巴也张成大大的“o”形。 大概过了半分钟,王莉莉嘴里才语无伦次地碎碎念道:“是.......是小阳......这是小阳的脚啊.......是她啊......” 庄婕转过头,问:“你确定?” “我确定.......”王莉莉突然老泪纵横,“小阳六岁那年,脚被开水壶给烫了,整个脚背的皮都给烫熟了......脱了一层皮.....几个月才长好......” 王莉莉说到这里,突然泣不成声,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庄婕将目光投向了林海,林海也眼圈儿泛红,满眼是泪,不停地重重点头,哽咽着说:“是她.....这伤一直都在......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林海话还没说完,庄婕突然听到重重的“砰”的一声响。 林小冰晕倒了! “小冰......”王莉莉反应过来之后,立刻伏在了林小冰的身旁,伸手掐她的人中,“小冰,你别吓我.....小冰你醒醒......” “打120!”杨晨旭对庄婕说,“先帮她进行体位引流......” 120救护车在十分钟后赶到,林小冰就这样被送到了医院,庄婕也一起跟去了医院。 就在去医院的路上,林小冰的情况已经开始好转,到了医院之后,医生经过检查之后,给出的结论是:受到剧烈刺激出现的应激性昏迷。 林小冰苏醒后,状态也基本稳定。但脸色苍白,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像是能从天花板上看出什么秘密来...... 王莉莉见林小冰醒了,焦躁情绪也开始缓解,她跟庄婕说:“我们家小冰就这样,胆儿小,一生下来就是.....听到咳嗽声就吓一哆嗦,得顺背才慢慢好起来。长好大,都还不敢拿刀,生怕割到手......她这点儿胆子,刚才看到小阳的那半只脚,肯定受不这样的打击......” 林海一直低着头,嘴唇紧抿,眉头紧锁,神色哀伤又沉重。 这时候,林小冰的视线已经从天花板上缓缓收回。然后伸出手,将手机递在了庄婕面前,声音仍有些虚弱:“庄警官,您看这个......” 庄婕伸手接过手机,屏幕上是一组微信对话。 从对话里不难看出,林小阳最近情绪低落,而林小冰则一直在开解。 林小阳的最后一条消息,引起了庄婕的注意:小冰,我太累了,我不想活了...... 这句话下面,是林小冰 的安慰:别这么消极,会好起来的。 对话就这样结束了。 庄婕不禁有些纳闷儿,于是问道:“林小阳当时的状态这么不好,后来你们没有再联络?” “有。”林小冰说,“我请她喝了早茶,还安慰了她.....” “然后呢?”庄婕问,“她的状态好一些了?” “好像好了一些......”林小冰一边回忆,一边继续说,“但我也不太确定,我姐这个人,很容易压抑自己的情绪,我就算和她最亲,有时候也判断不了她的真实情绪。” “那你的意思是......”庄婕一边思考一边问,“她有可能是自杀?” 林小冰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然后缓缓摇了摇头:“我不太确定......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 “为什么?”庄婕问,“难道就因为这条短信?” 林小冰继续缓缓摇头,眉头依旧紧锁:“我姐她经常这样,经常有很多的负面情绪......在之前,也出现过想要自杀的想法儿。” 庄婕心想:自杀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有谁自杀会剁掉自己的半只脚呢? 紧接着,她的脑海中又闪过两个字:自残? 林小阳算是广南市的新晋贵妇,庄婕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她将“自残”二字联系到一起...... 庄婕和林小冰聊了一会儿,了解到林小阳的家庭住址。 一个钟头之后,她便和杨晨旭到了林晓阳生前所住东江花园别墅区—C16,王莉莉也跟在了一起。 这是林小阳的常住地点,是一栋独栋别墅,共三层,别墅地所处地理位置极好,有独立的花园和地下车库...... 第3章 飘在巴黎的痴男怨女 进入别墅大门之后,院子里种满了月季,秋日胭脂、珍妮莫罗、朱丽叶、坦尼克......不难看出,林小阳是个热爱生活且很有品味的人。 推开一楼房门,装修很有设计感和格调,时尚却又不失古典之美,室内很多地方都挂了油画,其中一幅是法国油画大师的作品..... 庄婕问王莉莉:“林小冰喜欢艺术?” 王莉莉点头:“嗯,喜欢.....” 就在林小阳正准备继续说点儿什么的时候,王莉莉又补充道:“主要是我女婿喜欢艺术,有这方面的特长。” “有油画特长?”庄婕问。 “嗯。”王莉莉说话间,指了指身边的那几幅油画,“这些都是他画的。” 庄婕听罢,多少有些惊讶。 对于美术,她也是懂得一些的。眼前这些画儿,无论是创意、绘画功力,还是审美,都非常了得。 若不是今天是在侦查现场,她都误以为自己是进了美术馆。 紧接着,庄婕和杨晨旭从一楼和三楼都进行了认真查勘。现场,没有一丝血迹,也没有任何指纹,更没有打斗留下的痕迹...... 林小阳卧室的沙发上,还随意放着一件最新款的香奈儿套装,上面的吊牌还没剪。 沙发的左边,放着两个白色的大纸箱,一个里面是某一线品牌的护肤品套装,另一个里面则是来自瑞士的小众贵妇护肤品...... 王莉莉说,林小阳最大的爱好就是买东西,衣服、鞋子、化妆品几乎每天都买。因为买得实在太多,穿不完也用不完,一部分送给钟点工了,好一些的就留给林小冰。 林小冰这些年几乎没在这方面花过钱,但走出去还是一身贵气。 庄婕一边听,一边继续四处观察。 看罢之后,她对杨晨旭说:“从现场来看,不太像有人做过案的洋子。现场要么被特地清理过,要么就是......林小阳不是在这里遇害的。” 杨晨旭没有说话,想要继续在现场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找了半天,仍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据王莉莉介绍,林小阳平时要么在公司,要么就在家里,就算偶尔外出和朋友们聚餐,但也不会逗留太长时间...... 杨晨旭询问了一些问题之后,又问:“林小阳的爱人呢?” 王莉莉突然沉默了,低下了头,似有难言之隐。 但片刻之后,她便开始向警方滔滔不绝地说起关于林小阳的先生方屹。 据王莉莉介绍,方屹除了人长得帅,还很有本事,也很爱林小阳。唯一的不足就是:这个女婿太优秀了,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女人关注的焦点....... 就在王莉莉介绍时,庄婕的目光落在了卧室梳妆台上那张婚纱照上,新娘青春靓丽、满眼笑意,而新郎绝对算得上清新俊逸、气宇不凡。 这样看,二人很是登对。 杨晨旭和庄婕对现在进行周祥的了解之后,便打算回局里。 路上,杨晨旭对庄婕说:“现场太干净了,有点儿出乎意料。” “怎么说?”庄婕问。 杨晨旭说:“像是被人刻意清理过,而且是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清理,要不然不至于这么干净。” “确实,这么大的房子一粒灰尘都没有的感觉。”庄婕说,“不过,你说会不会是他们家本来就注重室内清洁?毕竟,这样的有钱人家,长期找专业人士做清洁也很正常。” 杨晨旭沉思片刻:“不好说。” ....... 就在警方正在为林小阳失踪一事展开侦查时,法国巴黎ritz酒店内的长廊上,一位身着婚纱的的美人儿站在豪华酒店套房的门口,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的“新郎”朝着自己缓缓走来...... 她静静地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站定,两个人目光就此交织在一起。 那眼神中的幸福和坚定,仿佛任谁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也许,这就是令人人艳羡的爱情吧?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极致的爱,是足够爱她并愿意娶她。愿意陪着她花前月下,也愿意将这份浪漫根植于柴米油盐的平凡之中..... 只是,他们并不是真的结婚。 或者说,这场“婚礼”只是属于二人致敬爱情的一种仪式。 这个仪式一过,他们就各自回归自己原有的生活轨迹。从此以后,互不打扰。 所以,这场婚礼,是开始,也是结束。 此刻,他们紧紧相拥,唇与唇触碰在一起的那一刻,“新娘”竟流泪了。“新郎”一遍又 一遍地吻她,像是要把她脸上所有的眼泪都吻干...... 今晚,他们是这家酒店最浪漫和美好的点缀,但凡从他们身边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忍不住发出赞叹:Quelsbeauxmotetexpression(好美)! 但这里没人知道,这只是一对野鸳鸯。 新郎叫方屹,帅气儒雅、年轻有为。 新娘叫江诗施,仪态万方、一身诗意。 他们相识于g省一个大型活动,当时参加活动的有律师、文艺工作者,还有青年企业家。 方屹是作为青年企业家参加那次活动的,而江诗施的身份则是诗人。 当时,方屹看到江诗施的第一眼就被她吸引了。 按理说,像方屹这样的商务精英男,身边经常围绕各色美女,主动献殷勤的更是不计其数。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追求江诗施竟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最近,江诗施终于架不住方屹的热烈追求,答应和他在一起。但她提出的要求却出乎他的意料:她不要钱,不要名分,更没想从他这里获取任何好处......她就想和他好好呆一个月,然后彻底分手。然后,互不打扰。 江诗施之所以提出这么个要求,一是因为方屹已有家室。二是因为她发现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回首过往,她也被不少优秀的男生追着跑,她也早已习惯于接受各种男生目光的洗礼。 但遇到方屹之后她才突然感觉:这才是真正的爱与心动。 她虽一开始就惊叹于方屹年纪轻轻就能事业有成,但并不知道他成功的细节,自然也无法感知他的人格魅力。 后来和方屹交流多了,她才知道,方屹除了头脑聪明灵活之后,还是一个高度自律、行动力超强、决断能力非同一般的人。 他从大一时就开始阅读各种创业书籍,无论对任何一行感兴趣,他都会找来相关书籍阅读学习,大二时已经结合书中的理论知识,开始实践。他大学四年,大部分时间是在图书馆度过的。而且,一有机会参加社会活动,他就会主动结识一些优秀的人,不耻上问,主动请教,主动学习...... 他曾对江诗施说过一句话:只有起步更早、走得更快,才可能能走得更远,才可能在有限的时间内超越他人。最后一个到达目的地的,无论多么精神可嘉,都是战略上的失败者。 那一刻,江诗施对他的那些尚不明朗的爱意,变成了仰慕和崇拜。 女人对男人一旦有了仰慕之情,爱也就随之产生了。 但最后他们之所以能走在一起,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促成因素:江诗施在职场上占了下风。 第4章 红尘世事原本安好 贪嗔痴怨却一再惹祸 那时的江诗施,刚从南安县体制内辞职,来到了广南市的一家大型私企,工作岗位是总裁秘书。 入职后的她,工作特别认真,每天早到晚归,可谓兢兢业业尽职尽责。 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她参加业务技能大赛,斩获头奖。 她本以为,这样下去,接下来便能顺利的过关斩将、升职加薪。 令她没想到的是,她的努力以及努力所带来的成绩,非但没让她顺利升职,还给她带来了新的困扰。 她的顶头上司,突然三番五次地对她提出非分要求,她不应,面临的就是各种刁难...... 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地在外地生活,又突然要面对这种遭遇,心情自然低落。 在她情绪最为低落的时候,方屹一直陪在她身边,让她感觉方屹是熟悉的、温暖的、可靠的。 更何况,自从相识以来,他们都是灵魂契合的呢? 尤其是她将自己的这番“遭遇”告诉方屹之后,方屹立刻提出让她离开公司的想法儿,主动安顿好她的一切,并和她一起规划未来的人生...... 对于一个从小就没有多少家庭温暖的女孩儿而言,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也正是因为这份突如其来的感动,让她决定抛开世俗与道德的束缚,让这段爱情圆满落地。 在一起吧,就一个月! 一个月时间刚刚好,一起旅行,一起体验生活,然后把最浓烈的爱和最真挚的情赠与对方......然后,彻底分开。 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既能了却遗憾,又不会伤害到他人,更不会破坏对方的家庭。 而办这场简单的二人婚礼,则是方屹的主意。 包括这家酒店,也是他选的。有着低调又不沉闷的奢华,有着出众又不出格的优雅,极具品味又极具个性。 他就是要把自己觉得最好的,都给她。 “洞房”之内的景象,更是美得让人炫目。 美酒、玫瑰、钻戒......似乎能让窗外的霓虹都逊色半分。 但眼前的一切,都不足以吸引方屹的目光,他的注意力全在眼前这个美人儿的身上。 江诗施迎着他的目光:“干嘛这样看着我?” 方屹又看了她好一阵子,才再次开口说话:“你知道吗?在我们刚认真那阵子,我一直以为你是别人花了大价钱派来我身边考验我的。” 江诗施笑了一下:“谁会特地买通人安插到你身边考验你?” 方屹收回目光,笑了笑,然后答非所问道:“人性经不起考验。” 没得到确切的答案,江诗施也没就这个问题进行追问。 她紧接着又问:“那现在呢?还会这样怀疑我吗?” “如果怀疑,我怎么会对你这么好?”方屹问。 “这倒也是。”江诗施说话间,朝着方屹靠近了一些,伸出胳膊环保住他的腰。 方屹的脸颊贴着她的额头,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当初你给我第一印象是,你很聪明,思路清晰、语言逻辑超强,我当时就好奇,你的脑子里是不是有植入Ai?后来我了解你多一些了才开始明白,你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你经常处于无依无靠的境地之中,你的心失去了原有的温度。就像你会对我动心,却又不会对我有足够的爱一样。你原本丰富的情感几乎被理智覆盖,天资聪明又自命不凡,孤独又敏感。” 或许是二人以“知己”的身份相处得太久,他总是能迅速的解读她,就和她能迅速解读他一样。 也正是他能迅速对她的状态进行了解读,让她在这一刻,突然想要落泪。 “方屹,其实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彼此都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说爱了。”她说,“不过,就算是爱与不爱又如何呢?重要吗?有何意义呢?” 方屹停顿了片刻,才说:“爱,就是意义。” 她看着方屹,心中多少有些感动。 她始终没告诉他,从当初二人目光对视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担心分离..... 或许,太过美好的相遇,让人从还未能拥有的那一刻,就担心失去。 而那时的她,还不知道方屹已有家室。 方屹曾问过她,应该怎么评价他们之间的一切? 她当时想了一会儿,说:红尘世事原本安好,贪嗔痴怨却一再惹祸。 方屹听罢,似乎不太开心。 她知道,方屹想听什么。 但她偏不说。 ...... 紧接着,方屹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一直抱到床上,压在她身上 ,看着她的眼睛:“也不知道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迷魂药,把我弄进陷阱里,我觉得.....你比她们都好看。” 江诗施觉得心头微微一顿:“她们是谁?” 方屹看着她的眼睛,神色越来越认真:“你比我遇到的所有女人都好看......她们眼睛里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说罢之后,便慢慢俯下身,开始吻她...... 然而,就在二人唇与唇相碰的瞬间,方屹的电话突然响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哪里有空接电话? 然而,电话铃声停了之后,又响了起来,又停,又响....... “还是去接吧!”江诗施打断了方屹的动作。 方屹极不情愿地起身,拿起电话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屏幕后,皱了一下眉,才按下接听键。 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的脸色突然变了:“怎么了?这......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啊.......不可能......不可能!” 最后那句“不可能”几乎是吼出来的! 挂断电话之后,他光着脚站在原地,就跟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 “怎么了?”江诗施意识到情况不妙,从床上坐了起来。 方屹就跟没听到似的站在原地,握着电话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江诗施犹豫了片刻,下了床,走到他身后伸出手轻轻搂住他的腰,什么话都没说。 大概半分钟之后,方屹才缓缓转过身,抱住了江诗施。 江诗施正要继续问点儿什么,方屹突然再次将她拦腰抱起,朝着床上走去...... 紧接着便是一场激烈的云雨。 他看着她,眼中有翻滚的激情、有极致的温柔、有雄性生物特有的攻击性和占有欲.....还有一些难以用语言描述的东西。 这是他和江诗施的第一次,但和江诗施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直到一切结束,方屹才开口说话,声音很沉:“出了点儿事,我得回去一趟。” 第5章 嫌疑人和他的藏刀 江诗施意识到情况不太妙,愣了一下,才问:“怎么了?” 方屹紧紧地抱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江诗施几乎没有思考,就回答:“好。” 然后,她起身下床,开始迅速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国。 整个过程,方屹都在沉默。 这种长久的沉默之中,方才所有的甜蜜喜悦都在周遭的空气中凝结成冰..... 直到上了飞机,方屹才说:“她出事了。” “谁?”江诗施问。 方屹又沉默了几秒,才说:“林小阳。” 江诗施看着方屹紧锁的眉头和凝重的神色,问:“她出了什么事?” 方屹暗暗做了个深呼吸之后,将事情前后都讲了一遍。 在方屹说话间,江诗施没有插半句话,但眼中的惊恐之色却藏都藏不住。 方屹说罢之后,叮嘱江诗施:“回国后,警方可能会盘问我一些事。包括你,都可能成为盘问对象.....会紧张吗?” 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他转过头看着她,眼中似有担忧。 她看着方屹,脑子里闪现出在ritz时方屹和她云雨时的画面碎片。 一时间,她的脑子里有些乱。 过了大约半分钟,她才问:“方屹,警方会怀疑到我们吗?” “会。”方屹点了一下头:“不过这很正常,不用担心。” 江诗施沉默了几秒,又问:“方屹,你爱她吗?” 方屹几乎没做思考:“当然。” 江诗施又方屹看了一会儿,想要给他安慰,但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问了一句:“方屹,你一定很难过吧?” 方屹没有转头看她,轻点了一下头:“嗯。” ...... 就在方屹和江诗施匆匆回国时,林小冰已经出院了。 她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张贴关于林小阳的寻人启事,眼睛红肿得已经流不出泪来。 周边相熟的街坊邻居见了,也帮着她一起贴,一边贴一边相互感慨和议论: “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别瞎说,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呢,说不定几天后小阳就回来了。” “我看是够呛了,都这么多天了,现在什么时代?如果人好好儿的,能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怎么可能......” “嘘——小声点儿!这话要是让小冰听到多难受!” “哎......小冰和小阳这对姐妹关系真是好,干什么都一块儿,好得就跟个连体人似的。现在小阳突然找不着了,最难过的就是小冰了!” ...... 林小冰张贴寻人启事贴到一半儿就走了,因为接到父亲的电话,得知正在西藏旅游的张磊回来了。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林小冰就立刻联系了警方,然后和警方一起直接去了张磊家里。 他听到门铃声打开门出来时,他手里还拿着一盒虫草,见到门口站着几个人,有些诧异:“你们......你们这是......走错门儿了吧?” 张磊个子挺高,估计是在西藏经历了风吹日晒,皮肤有些黑,瘦长脸,高鼻梁、薄嘴唇、眉毛淡且散,但那双眼睛特别有神...... 庄婕和杨晨旭先后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您就是张磊吧?” “是。”张磊有些懵,但并不慌张,“到底什么事啊?怎么找到我这儿了?” “我们是广南公安局的工作人员,有点儿事要跟您了解一下。”庄婕说。 张磊站在原地没动,也没有想要请他们进门的意思:“什么事?” 他话音未落,林小冰便从楼梯口走了过来,看见张磊突然疯了似的冲了上去,揪住他的衣领就问:“张磊.....我姐的事就是你干的对不对?你说......到底是不是你......” 张磊被林小冰这样子给吓到了,后退了一步:“林小冰,你在说什么呢?你姐怎么了?” “你少跟我装糊涂!”林小冰红着眼睛,用手指着张磊的鼻尖,整只手都在颤抖,“你一直痛恨我姐......你怀疑我姐在财务上对你有隐瞒,你还因为这个对她动了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小心眼儿?你就算再怎么想不开,也不能对她下毒手啊.......” 林小冰说到这里,哽咽到已经说不出话来,但手仍旧紧紧拽住张磊的衣领,像是要把他给活活掐死。 “林小冰你干嘛?”张磊有些恼了,“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疯了?” 眼看着两个人马上就要起冲突了,庄婕立刻上前去将他们拉开,一边拉开一边说道:“都冷静一下,我们进屋慢慢说.......” 几个人进了房间之后,见张磊的客厅桌子上摆满了从西藏带回来的特产:藏红花、牦牛肉、青稞酒、松茸、藏刀....... 就在庄婕的目光刚刚落在那把藏刀上的时候,张磊说:“不好意思哈警察同志,我这刚从西藏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 张磊话还没说完,杨晨旭就从桌子上将那把藏刀给拿了起来:“藏刀?” “对,我喜欢收藏这些小玩意儿。”张磊说。 杨晨旭将刀拔了出来看了又看,问:“这玩意儿是能带出藏区的吗?” “这......”张磊笑了一下,“我是自驾游,想了点儿办法才带出来的......警察同志,你们今天来,不会是因为我带了把藏刀吧?” 杨晨旭仍在观察那把藏刀,庄婕见状便对张磊说:“张磊,林小阳失踪了,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张磊立刻皱起了眉头:“林小阳失踪?什么时候的事?” “有几天了。”庄婕说。 “怎么失踪的?”张磊的神色中依旧满是诧异,“失踪......失踪是什么意思?突然找不着人了?” “怀疑是遇害。”杨晨旭说话间,放下了手里的藏刀,转过身看向张磊,“听说在她失踪前,你们之间发生过纠纷,是真的吧?” 张磊愣了一下,目光迅速看向林小冰,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们.....你们不会怀疑我把林小阳给弄失踪的吧?” 林小冰看着他,目光里满是仇恨,仿佛张磊就是凶手一样! “怀疑也正常。”杨晨旭语气平静,“不过我们是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的,接下来你配合我们就行。” 张磊的神色已经恢复平静:“行。” “听说你去西藏之前,和林小阳发生过冲突?”杨晨旭问。 第6章 令人艳羡的姐妹情 “是的。”张磊似乎并没有想要隐瞒什么的意思,一边回忆一边说道,“这话如果要真说起来,还真是有得说了......我当初入股屹传媒,是一时冲动。但我没想到的是,后来他们在财务方面做手脚,这真的让我很恼火。我总觉得吧,这就是故意坑人!” 杨晨旭说:“你展开说说。” 张磊继续说:“当初入股的时候,我们说得好好的,按比例分配收益。一开始都好好儿的,我也很信任他们,但是后来林小阳让人在财务上做了手脚。也就是说,公司的支出和收益我了解的根本就是个假数据。说得更具体点儿,就是支出我按比例出,收益我减半,甚至直接就没有.....你说我气不气?” “你是怎么发现的?”杨晨旭问。 “查原始凭证啊!很多都是假的!”张磊说得突然有点激动了,“这这这.....这忒不厚道!” “是林小阳提出让你退出屹传媒的?”杨晨旭又问。 “不是!”张磊立刻否认了这一说法,“是我主动要求退出的,我不愿意和他们继续合作,这不摆明就是坑人吗?” 杨晨旭顿了顿:“既然不是他们要求你退出的,为什么你会和林小阳发生冲突?” “我要求他们退回本金,但林小阳腻腻歪歪的......”张磊说到这里又气不打一处来,“如果我不是看她是个女的,我真的......算了,都过去了!” “那后来呢?”杨晨旭问,“你的本金退回来没有?” “退了。”张磊说,“是后来方屹让财务那边给退的。” 杨晨旭紧接着问:“听说退股之后,你和林小阳在酒店还发生过一次冲突,是怎么回事?” “酒店?”张磊愣了一下,突然又想起什么来了,“那次是我突然想起之前的事,心里窝火儿,就说了她几句......她有点儿恼羞成怒,当场怼我,然后就吵了几句。不过我没跟她一般见识,吵了几句我就撤了。” “你最后一次见林小阳,是什么时候?” “就那次吧!”张磊说,“就酒店那次。” 杨晨旭和庄婕又问了一些问题,张磊都很配合地做了回答。 一切结束后,张磊主动说:“警察同志,我近期的一切情况你们都可以放开了调查,我都可以配合。我都希望一切早日真相大白,洗清我这个‘嫌疑人’的身份,让我早日光明正大地做个好人。” 杨晨旭笑了笑:“只要不是你干的,你一直都是光明正大的好人。” 张磊也附和着笑:“只要还在调查,我这个嫌疑人就不能彻底摆脱嫌疑,不是吗?” ....... 从张磊家离开之后,林小冰对杨晨旭说:“张磊是最近和我姐发生冲突最多的一个人,而且张磊这个人心眼儿有点小,我觉得他有很大作案可能。” “从时间点来看,他作案基本不可能实现。”庄婕说。 林小冰想了想,又问:“会不会他雇凶杀人?” 杨晨旭说:“林女士,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设想怀疑推理不是说不可以,但最终还是需要证据做支撑。不过你放心,我们会深入调查的。” 一路上,林小阳都在表述自己失去姐姐的哀痛,与此同时不断猜想姐姐遇害的各种可能,以及林小阳的家庭情况。整个过程,神色凝重,眼圈儿一直红红的,好像眼泪从没干过...... 走到三分之二的路程时,林小冰便下了车,继续张贴寻人启事。 她跟警察说,网上她已经发了寻人贴,但还是要以这种方式张贴,她不想错过任何一丝找到林小阳的机会。只要能找到林小阳,她吃点儿苦不算什么。 林小冰下车后,庄婕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 杨晨旭问:“干嘛呢?难不成从林小冰身上发现了什么疑点?” 庄婕又盯着林小冰看了一会儿,直到车子越走越远,林小冰的身影在她的视线中慢慢变小,最后成了一个小圆点儿...... 她才缓缓回过头来,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我突然觉得,林小阳有这样一个妹妹挺幸福的。” 这句话,让杨晨旭颇感意外:“何出此言?” 庄婕停顿了片刻,才回答:“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我羡慕所有的姊妹情深。” “姊妹情深不很正常吗?”杨晨旭说,“女孩子没结婚之前,除了父母,就是兄弟姐妹最亲了。” 庄婕没说话,目光又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将头摆正,目视前方,似有心事。 过了一会儿,她才问:“旭哥,你有兄弟 姐妹吗?” “没。我独生。”杨晨旭说,“我小时候特别希望能有个弟弟,能好好让我欺负一下,让我能体验一把当哥哥的威风。盼了好多年,愿望没实现。不过现在习惯了一个人,觉得也挺好。你呢?也是独生的?” 庄婕沉默了片刻,才答:“不是,我还有个妹妹。” “那挺好。”杨晨旭说,“姊妹情深。” 庄婕听罢,很快岔开了话题:“听说林小阳的爱人方屹正在从法国往回飞,还有他的新女友.....叫什么名字来着?我突然想不起来了......” “江诗施。”杨晨旭补充道。 “听说是个诗人。”庄婕说,“这个方屹还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能混到一块儿去。” 杨晨旭笑了笑:“预计今晚九点多回到,我们得加加班。” “遵命。” ....... 晚上十点半,方屹到了广南公安局。 他的神色看上去有些凝重,似乎带着巨大的不满。 当庄婕看到方屹的那一刻,不由地愣了一下。 这哪里像嫌疑人?即便他眉头紧锁,但仍像从霸总偶像剧里走出的男主角...... 不过她很快调整好了情绪:“怎么就你一个人来?” 方屹坐下之后,才问:“还应该有谁?” “江诗施呢?”庄婕问。 方屹神色镇定,刚刚紧皱的眉头也突然松开了:“她没必要来吧?她和我太太没有任何交集,可以说根本不认识......” 杨晨旭很快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既然通知她来,就应该遵照执行。” “谁通知她了?”方屹反问道,“你们也就通知到我而已。” “方屹!”杨晨旭提高了音量,“这里是公安局,你到底什么态度!” “就因为是公安局,我才这种态度!”方屹声音不高,却字字有力,甚至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感觉。 方屹这态度,让庄婕都有些傻眼了。 第7章 “请不要对我进行道德审判!” 不配合的嫌疑人或是犯人庄婕以往都见过,但方屹不太一样。说他嚣张吧,远算不上。脸上虽有怒意,但眉宇间的儒雅没褪去半分。神色中的威慑力,却显而易见。 “理由呢?”杨晨旭问。 方屹很快说道:“作为警察,我太太失踪这么多天,你们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我还没质问你们呢!办案效率为什么就这么低!?” 杨晨旭微微顿了顿:“警察也是人,不是神。办案,确实需要时间,请您谅解。” 方屹没说话,依旧是刚才那副神色。 “九月二十六日,你在哪里?”杨晨旭问。 “法国巴黎。”方屹说,“我二十五号离开广南,二十六日在巴黎。” “听说你离开广南市之前,和林小阳闹过矛盾?”杨晨旭又问。 “对。”方屹点了一下头,稍作沉思之后又问,“夫妻之间会有吵闹,这很正常吧?这种因为鸡毛蒜皮的拌嘴也也可以作为你们寻找嫌疑人的突破口吗?” 杨晨旭并未被干扰,继续问道:“你们是因为什么吵架?” 方屹略作思考,然后摇头:“忘了。” 说罢之后,又立刻补充:“刚不是说了,鸡毛蒜皮。” “这么快就忘了?”杨晨旭问,“这才几天的功夫?” 方屹很快说道:“我和我太太之间没有实质性的矛盾,每次争吵都是日常小事。也正因为事情很小,所以记不住。我这人也不记仇,更加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心上,过了就忘了。” 方屹话音刚落,杨晨旭就说:“听说你和你太太这些年经常发生争执,原因是你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你最近和你太太之间的矛盾反复出现,和江诗施有很大关系,你太太觉得,你爱江诗施胜过爱她,胜过爱你们的家。” 方屹先是微微一怔,突然笑了一下:“警察同志,办案过程中充分发挥想象力不是坏事,但你不能想得过于离谱。” 庄婕转头看向杨晨旭,他依旧没受任何影响,继续说道:“即便林小阳对你和江诗施的事情产生负面情绪,你也没有半点想要和江诗施分开的打算。不但如此,你们还去了巴黎度蜜月,这些都属实吧?” 方屹点了一下头:“属实。但有些事不能只看表象,要看本质。” “什么才是本质。”杨晨旭问。 “我这次和江诗施去巴黎,是为了分开做打算。”方屹说,“我们当初确实一见钟情,对彼此印象非常好。后来,我追她不成仍以朋友的方式相处了一年多。在这一年多时间里,我们彼此性格高度相融、灵魂高度契合,我们都很欣赏对方身上的闪光点,并且......” “方屹,你这是在炫耀你们伟大的爱情吗?”庄婕有些听不下去了,“别搞错了,你们是在偷情!” “陈述事实而已。”方屹说,“你这是要对我进行道德审判吗?” “你这就是贪心!”庄婕有些义愤填膺,“太过贪心的人总有被贪心反噬的那一天!” 方屹看着她的眼睛,神色很是认真:“请告诉我,什么是贪心?” 庄婕几乎脱口而出:“既要又要还要!你不懂克制自己的欲望,还对自己的不道德大肆赞美,并试图用这种方式减轻自己愧疚感!我说的没错吧?” 方屹依旧目光平静地看着庄婕,只是眼神微微有了变化:“庄警官,你还太年轻。如果你对人性有一定的认识,就会发现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并不大,至少本质上差别不大。人都是受欲望驱使的动物,既要又要还要也并非就是贪心,而是再正常不过的基本需求。那些自诩‘欲望有度’的,要么是资源有限条件不足;要么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他早已体验过;要么,就是有人故意在说谎。 “别太聪明,小心被欲望反噬!”庄婕说。 方屹轻抬了一下唇角:“能被欲望反噬,仍是因为条件不足。” 庄婕正准备继续说点什么,却被杨晨旭抬了一下手打断了:“让他说。” 方屹继续说:“当然了,我也知道我有些行为不太对。至少按照世俗的评价标准来看,是不对的。但是,我们也没办法。尤其是诗施,道德感很强,人也很善良,她不愿意做我的情人,也不愿意要我财物,更不愿意破坏我的家庭。所以,我们才决定去一趟巴黎,然后彻底做个了断。” 庄婕听罢,仍有些嗤之以鼻,但没有说话。 杨晨旭紧接着问:“去巴黎之后,再彻底了断,是谁提出来的?” “做了断,是她提的......” “她是谁?”杨晨旭问。 “江诗施。”方屹说,“但去巴黎,是我提 出来的。我觉得这么美好的相遇,结束也应该有个像样的仪式。” 方屹说罢,有些焦躁地抬手抓住了自己的衣领动了动,像是对“结束”这个结果不太满意,又像是用这种方式释放某种压抑..... 方屹话音未落,杨晨旭的眼睛突然定住了,然后问:“你脖子下面的伤怎么回事?” 方屹愣了一下:“伤?什么伤?” 庄婕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顺着杨晨旭的目光看去。 果然,在方屹的脖子下方,确切地说是在胸口以上的位置,有几个暗红色的点,乍一看像是牙印......但在“牙印”的旁边有一道伤痕,像是被刀具划过留下的痕迹,不算深,只露出半条的样子,却依旧显眼...... 方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很快扣上了衬衣领口的扣子。 “问你话呢。”杨晨旭语气严肃。 方屹缓缓扣好领口的扣子,才说:“这是我的私事,不便告诉你们。” “你这是不配合!”庄婕说。 方屹淡淡笑了笑:“我虽然是嫌疑人,配合你们的审讯,是我对你们工作最大的支持和尊重。但,也请你们尊重我的隐私权。” “这只是我们了解情况的一部分。”庄婕说,“是正常程序。” 方屹看了庄婕一眼:“我有权不回答侵犯个人隐私的问题,也是维护我个人隐私的正常诉求。” 第8章 枕边人 嫌疑人 “你太太这么不喜欢你在外面沾花惹草,但你为了追求新欢江诗施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而江诗施之所以不肯答应你,就是因为你已有家室。”庄婕分析道,“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你一定很为难吧?一定想过很多方法让林小阳让位吧?” 方屹听罢,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不屑:“所以呢?我为了让林小阳给江诗施让位,直接起了杀妻之心?为了迷惑警方,我还特地在杀妻之前带新欢去了巴黎?试图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庄婕没回答,但看向方屹的眼神中,明显写着一句话:难道不是吗? 方屹似乎察觉到了庄婕内心的想法儿,接着说道:“任何美女在我的世界里都不稀缺,我没必要为了其中某一个放弃我原有的家庭,更别说杀妻这种荒唐事了。我做生意的,逢场作戏的女人自然会有一些,这些林小阳早就见惯不怪了。而且,我对林小阳一直很好,她想要的我都能满足,所以在某些事情上我和她之间也算是早有默契。” “但是你对江诗施动了真情。”庄婕说。 “何以见得?”方屹问。 “你所做的一切,不都是最好的证明吗?” “讨喜欢的女人欢心,无论是花点儿钱还是花点儿时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方屹语气淡淡的,“还有,动不动真情跟我动不动家庭根基,没有任何关系。” 庄婕和杨晨旭和方屹周旋到晚上十一点多,但得到的有效信息少之又少。 方屹走后,庄婕有些无奈地说:“这个方屹,脑子转得还真是快。每句话听起来都平平无奇,但每句话又都能避开自己作案的嫌疑。” 杨晨旭附和道:“这年头儿,没点儿脑子,谁能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庄婕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总觉得啊,方屹有很大作案嫌疑。”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已婚女性出了意外,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她的枕边人?”杨晨旭打趣地问。 庄婕分析道:“问你个问题,假如你是一个事业有成又年轻的男人,在外面遇到了很喜欢的女人,而对方因为介意你有家庭不愿和你有任何交集,而你又偏偏被那个女人给迷得七荤八素的......你会怎么样?” 杨晨旭听罢,笑了:“不知道,我这么正派的人,遇不到这种事儿。” 庄婕还没擅自罢休,继续问:“而且,尤其是在太太还特别介意这件事,甚至发出阻扰信号,不断给你施加压力,你会不会心生厌烦?而这个时候,你和自己的心仪对象处得如同知己,她爱你、理解你、体谅你、欣赏你,甚至是爱慕你,但就是不和你发生实质性关系,也不让你靠近。这个时候,你觉得.......你会怎样?” 杨晨旭渐渐收住了笑,像是在思考。 庄婕紧接着又问:“男性虽然相对理性,但有时候也会情绪化。尤其是在两个原本重要的女人形成巨大反差的时候,这种情绪化产生的可能性就会更大。” 杨晨旭听罢,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但是.....像他这种有些成就的男人,最终还是会选择维护核心利益。” “什么意思?”庄婕问。 杨晨旭转过头看向她:“经济、孩子、配偶、家庭.....算是一个男人的核心利益吧?” 庄婕正准备点头,很快又打住了:“经济,可以持续创造;孩子,可以再生;配偶,可以换掉;家庭,可以重新配置......对于一个足够年轻又足够有足够实力的男人来说,核心利益,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就看他有多大决心去改变这一切,而改变这一切又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难道不是吗?” 被庄婕这么一问,杨晨旭一时间竟无力反驳。 他突然觉得,庄婕虽然很年轻,即便是在案发现场会有一些不太成熟的表现,但在认知方面却并不比自己弱多少。 庄婕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你觉得,方屹身上的那些伤是怎么来的?” “如果光凭猜想,很难找到答案。”杨晨旭说。 庄婕的脑子里仍没停止推理:“会不会他在去法国之前,和林小阳吵过架,还动过手?而他们之间的矛盾,也正好和他这次去巴黎的计划有关?” 杨晨旭没有附和,低头蹙眉,像是在思考。 庄婕想了一会儿,又说:“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他此次之所以和江诗施一起去巴黎,也正是因为和林小阳闹了矛盾。所以,才让自己的心上人陪自己去巴黎散心?或者说是逃避。” ....... 就在杨晨旭和庄婕正在围绕方屹展开讨论时,方屹已经回到了东江花园。 他 站在二楼那间熟悉的卧室里,看着床头前摆放整齐的那对浅蓝色的枕头。 本来,林小阳是喜欢淡粉色的,之所以床上用品都换成了浅蓝色,是因为方屹喜欢...... 他盯着那对枕头看了好久,然后走到了床头坐下,伸出手摸了摸右边的那个。 这个枕头是林小阳的,上面还有她残留的头发,深棕色,微卷的长发......在这一片浅蓝之中,格外显眼。 方屹看着看着,眼圈儿突然有些泛红,他将那根头发拿了起来。 在枕头上原本清晰可见的头发,放到了灯光下,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方屹在这里坐了大概半个钟头,便下了楼。 然后,从C16一路走到了C13的门口,按下门铃之后,出来开门儿的是一位年龄大概二十七八岁的女子,皮肤白皙,细眉细眼,小脸儿尖下巴,虽算不上大美人,但也算清秀。 当她看到方屹的那一刻,眼中有明显的惊喜。 只是这抹惊喜之色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方先生,你这么快回来了?不是说要去法国一个月吗?” 这位女子名叫孔花花,曾经是方屹家的小保姆。 只是后来,她的身份远不止保姆这么简单...... 方屹没回答,而是问道:“方方圆圆呢?” “刚睡......”孔花花说话间,立刻将大门打开,人站在大门的边缘处,“快进来吧,外面冷。” 方屹没说话,直接进门儿,然后大步流星地到了客厅。 第9章 她的眼里,藏着探索不尽的秘密 他刚要上楼梯,孔花花却说:“方先生,孩子们都在一楼呢......” 方屹收住了脚步,转过头看她,眉头轻蹙:“为什么不睡二楼?” “一楼,睡得踏实。”孔花花说,“在二楼的时候,圆圆到了夜里三四点就开始哭闹......” “这样......”方屹这才转过身,朝着一楼卧室走去。 一楼卧室,本来是孔花花的。二楼,才是方方圆圆的儿童房,当初是特地聘请当地一位非常有名的室内设计师为他们打造的“海洋王国”。但由于方方圆圆还小,孔花花为了晚上能更好地陪他们,才和两个小家伙睡在了二楼。 方屹进了一楼卧室之后,发现房间特地整理过。孔花花的衣物统一被移到了左边角落里,大床上的枕头和被子都换成了方方圆圆的。而她的被子,则全都在大床旁边儿的那张深蓝色的折叠床上..... 眼前的白色欧式大床和那个蓝色的小折叠床放在一起,差距极为明显。加上折叠床比大床矮了几公分,愈加显得寒酸。 方屹转头看了孔花花一眼:“干嘛不和他们睡一起?” 孔花花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我是个粗人,怎么能和小宝贝儿一张床?” 方屹没说话。 孔花花又说:“现在这样睡正好儿,我的床位低,万一晚上他们睡觉不老实滚下来,我正好儿能接得住......” 方屹抬起唇角笑了下:“花花,你别总是这样亏待自己。他们两个,也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干嘛还要这么见外?” 孔花花低着头,没说话,脸颊绯红。像是害羞,又像是突然被夸了,价值被肯定后的骄傲..... 此刻,方屹人已经走到了方方圆圆的床头边,他伸出手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小脑袋,眼中满是关爱。 然而,就在他正要收回手的时候,眼中神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眸子里的伤感藏都藏不住。 能不伤感吗?这两个孩子今后将没有了妈妈,注定会在不完整的家庭里长大...... “太太去旅游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孔花花突然说。 方屹听罢,微微怔了怔,随即蹙了蹙眉头:“谁跟你说太太旅游去了?” “小冰姐。”孔花花说,“前几天小冰姐让我去家里拿被子,我看太太不在家,就问了她,她说太太旅游去了,估计过段时间才回来。” 方屹听罢,停顿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他正准备站起来,圆圆突然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 方屹转过头看向圆圆,小家伙儿仍然逼着眼睛,让人感觉像是在说梦话..... 方屹重又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很快了,圆圆想妈妈了吗?” “想......”圆圆说话间,眼睛已经睁开了,看着方屹问道,“妈妈好长时间没来看我们了,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方屹的神色突然有些复杂,但语气仍旧温柔:“怎么会?妈妈最爱方方和圆圆了.....” 圆圆睁大眼睛看着方屹,眼神儿里的质疑越来越明显:“那怎么妈妈不接我们电话?” 圆圆突然这么一问,一直熟睡的方方也醒了,睁开眼睛之后很快便坐了起来,用惊喜又错愕的神色看着方屹:“爸爸回来了!” “对,开心吗?”方屹问。 “开心。”方方点头。 圆圆却始终在想妈妈:“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接我们电话?” 说罢之后,她整个人都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睡意全无。 方方听罢,也睁大眼睛看着方屹,似乎在等答案。 方屹走过去,先后抱了抱两个小家伙,温柔安慰道:“可能是妈妈在外面玩得太开心,不方便接电话呢?” 圆圆仍睁大眼睛看着方屹,半信半疑。 方屹又说:“如果是妈妈不方便接圆圆电话,圆圆会原谅妈妈吗?” 圆圆似乎有些犹豫,而方方则一副很懂事的大哥哥的样子,认真点了一下头:“我们会原谅妈妈的......” “乖!” 方屹将两个小家伙哄睡了之后,才离开,孔花花一直跟着他走到了大门口处。 他刚出大门,孔花花就突然问了一句:“方先生,太太她去哪儿了?” 方屹定住了脚步,转过头看她:“你问这个干嘛?” 孔花花意识到自己多嘴了,神色有些复杂,但还是很快说道:“方方圆圆这几天老是问我,电话又打不通,我都不知道怎 么跟他们说。太太之前每天都来看他们的,最近几天都没来......” 方屹犹豫了片刻,才说:“可能出了点儿事。” 孔花花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于是又说:“我前天晚上去C16拿东西,发现太太不在家就觉得奇怪,她从来都不会那么晚不回家的.....对了,太太出了什么事了?” 方屹沉默片刻,才说:“这件事你不要太关注,照顾好方方圆圆。如果他们问你,你就说妈妈太累了,需要安安静静度个长假。” 孔花花愣了一下,才点了一下头,低低地“哦”了一声。 ...... 方屹再次走到东江花园C-16门口时,在大门口站了好一阵子,都没有进去,最后直接上了车,离开了。 半个钟头之后,他便出现在了广南市一个名叫“春和景明”的高档小区。 江诗施,就住在这里。 当他来到江诗施所在的1202门口时,按下了门铃。 过了大概半分钟,门开了,江诗施穿着乳白色的真丝睡袍,头发刚洗过,微卷的头发湿湿的,发梢儿还在滴水...... 但这样子,真的美极了。 也许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这样的她,都难免会心动。 江诗施皮肤很白,五官精致,一双眼睛大而灵动,还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相符的天真...... 方屹在传媒业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能入得了他法眼的,自然不是俗物。 在他看来,江诗施真正具有吸引力的东西藏在她的神色里,有书香气,有静气,那双富有神韵的眼睛里有着别样的美,像是藏着让人探索不尽的秘密..... 此刻,他看着江诗施,目光像是被她给黏住了一样,好半天没能移开眼...... “怎么这么晚还过来?”江诗施问。 第10章 爱和分离并不冲突,不过是忍忍痛而已。 方屹没说话,迈开步子走到她身前,然后伸手抱住了她,把脸埋进她的脖颈后,低低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江诗施问,“警察都怎么说?今晚我没去,他们没说什么吗?” 方屹依旧抱着她,头也没抬,低沉的声音有些疲惫:“没说什么。” 江诗施说:“我本来应该去的.....” “我不想你这么累,还要跟他们周旋。”方屹说,“如果以后他们找你,再说。” “进来吧。”江诗施说话间,推了推方屹,方屹站直身体之后,她很快关上了房门。 转过身之后,她说:“方屹,为什么你还会来?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 江诗施话才说了一半儿,当她的视线再次落到方屹脸上的时候,发现他的眼角红红的,剩余的半句话就这样给噎回去了。 方屹看了她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很低:“诗施,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抛下我,好不好?” 他这样子,竟委屈难过得像个孩子。 “跟我说说话好不好?”方屹的眼中带着几分祈求。 她有些心软:“说什么?” “说什么都好.......”方屹说。 在过去的一年里,他每天都会与她联系,什么都会跟她说。 此刻也一样,在她眼里,方屹不是即将上市的“屹传媒”的Boss,更像是一个受了伤的大男孩。 沉默片刻,她还是没忍住问道:“为什么不回去住?” “我不想一个人在那个空荡荡的家里。”方屹说。 “方方圆圆呢?”她又问。 “在保姆那。”方屹说,“我刚去看过他们。” 紧接着,方屹便去冲了凉,和江诗施躺在那张乳白色的欧式床上,昏黄而迷离的灯光下,江诗施特别美。 是那种既温柔又温馨的美感,像一幅画。 她窝在方屹的怀里,眼帘低垂,声音轻柔得像是在梦呓:“方屹,我从没想过和你这样......” “什么意思?”方屹问。 “从没想过,和你像现在这样。”江诗施说,“当我知道你不是单身的时候,我就没想过再接近你。” 方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我不好,不肯放过你。” 江诗施抬起头,看向方屹,那张脸在灯光下更加的迷人。 江诗施是文科生,用词造句都颇为讲究,在她的词典里,不是每个帅的男人都可以用“英俊”二字来形容的,但方屹的长相着实是能称得上英俊的。 此刻,她甚至都在觉得:自己不过也是一个俗人,无力抵挡男色的诱惑。 ...... “我会相信警方的力量,但不能只依靠警方。”方屹说话间,目光缓缓投向别处,“我会想办法找到凶手的,绝不让他有好下场。” 方屹声音不高,语气却是无比坚定的。 光听他这么说,就仿佛能看到他手刃凶手的样子...... 江诗施停顿了一会儿,问:“方屹,你后悔和我一起去了巴黎吗?” 方屹几乎没做思考,就摇了摇头:“即便不去巴黎,也未必能避免事情的发生。” 听了这句话之后,江诗施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但片刻之后,她的一颗心还是跌入低谷。 理儿确实是这个理儿,但这次林小阳也确实是在方屹和她去了巴黎期间出了事。 良心上的谴责,始终不会因为某些道理而真正消失。 接下来,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搂着躺在一起,谁也没说一句话,像是在以这种方式相互宽慰和取暖..... 江诗施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 借着朦胧的月光,能看到那棵最高的柚子树的顶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像是黑色的云。有风吹的时候,会微微晃动...... 她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过她和方屹相遇相识的点滴。 在他们相遇初期,方屹就表露出对她的好感,而且二人很有共同话题,仿佛就跟在前世已经熟悉了彼此一般。这种感觉很奇妙,有种天赐知己的感觉。而当她了解到方屹的具体情况时,并未想要和他发生过多纠缠,并向方屹说明了这一切。 她当时给方屹的理由是:我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我担心自己会对你产生依赖。 方屹听罢,便对她说:既然出现产生依赖的担忧,就说明已经产生依赖了。要不,就这样吧! 那晚,她一夜未眠,但也下定决心不再和方屹再有任何交集。 在接下来的三 天时间里,她都没找方屹,方屹也没找她,她虽然痛苦,但心里却觉得她和方屹之间,也就这样了,很快就会过去。 在那备受煎熬的是哪天时间里,她无数次地问自己:是不是爱上他了? 怎么会爱呢?明明不过初相识而已。 可如果真的不爱,又怎会如此备受煎熬呢? 后来,这些问题她都不去想了。 爱和分离并不冲突,大不了忍忍痛而已。 ...... 然而,就在她刚做好和方屹就此诀别的打算之后,方屹竟找到了她。 当时,方屹似乎也很苦恼,思索再三后提出以朋友身份相处的想法儿。她沉默了一阵之后,便答应了。 毕竟,她也不想失去这样一个有些且接近完美的异性朋友。 更何况,方屹见多识广,在很多方面都可以给她建议,让她少走不必要的弯路。 毕竟,谁会拒绝一个人生路上志趣相投的良师益友呢? 在后来的相处过程中,他们除了探讨一些具体的问题,还乐于分享彼此的生活。尤其是方屹,他似乎有很强的倾诉欲和分享欲,能随时随地分享他生活中的点滴,遇到开心或不开心的事,也会第一时间和她讲。 他有一个习惯,不管工作多忙,都会在日落时分透过办公大楼的落地窗,拍摄一张日落的照片。落日的余晖和广南市的标志性建筑物遥相呼应,让气势磅礴之美和温柔宁静之美交融在一起...... 倘若是那天恰好是阴天,他也会拍一张,阴沉的天气总会让人有种雾气濛濛的感觉。透过蒙蒙雾气去看那些带有磅礴之美的建筑,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之美。 随着时间的推移,无论是晴天,还是雨天,那些画面在江诗施的眼中,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每次看到,仍觉得新鲜。 她甚至有想过,方屹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还是只对她一个人这样? 第11章 一身诗意的“小狐狸” 但她没有意识到的一点是:当她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是已经开始对这个男人投入情感了...... 更何况,在这个过程中,方屹一直对她呵护备至。 这样一路下来,让她感觉这个在众人眼中高高在上不可接近的男人很熟悉,熟悉到让她忽略了一个事实:他是一个常年身边都有各色美女环绕的一个男人。 再后来,她在他的关心和呵护之中,心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最后无法离开了..... 只要一天没有他的消息,她就开始坐立难安,脑子里会猜想各种不好的可能。 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面对一个如此优秀且帅气的男人,怎么可能做到心如止水?又怎么可能真的如同普通朋友?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他本就应该属于她的,她也本就应该属于他的。 她这一生,就是因他而来的。 但,当她看到方屹给她分享方方圆圆的日常时,这种不切实际的“梦”又会突然醒了.....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是患得患失的状态。 她在表面看似平和的相处中,不自觉地坠入深情,难以自拔。 可她又很清楚,方屹不可能真的属于她。 为了让自己平衡,江诗施在这种巨大的情绪起伏之中,渐渐练就了一种本领:随时陷入深情模式、随时抽离。 她和方屹什么都可以说,却从未跟他说过自己内心承受的煎熬。她依旧像个普通朋友一样和他相处,未越雷池半步...... 直到上个月,她才突然答应他。 她觉得太累了,身心太受煎熬了。 彼此拥有后再彻底失去,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却不想,一切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此刻,她看着躺在身边的方屹,明明他离自己这么近,却又偏偏觉得那么远。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当她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门口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确切地说,这并不是敲门声,而是有人在用力地拍门,夹杂着怒意。 而她,也正是被这“砰砰砰”拍门的声音给吵醒的...... “谁?”方屹也醒了,睁开眼睛看着她。 “不知道。”她摇头,但心里却总觉得来者不善,“感觉有点儿奇怪......是不是有人认错门了?” 方屹一边从床上坐起来,一边说道:“可能是警方,如果一会儿他们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就好,别紧张。” “我知道。”江诗施一边说,一边穿着拖鞋朝外面走去。 打开门后,她瞬间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是一名三十出头的年轻女性,长相漂亮,但见到她时候,脸上的表情夸张得能让整张脸都扭曲...... 但江诗施还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请问您是.......” “你就是江诗施?”那个女人问,眼中的厌恶之色无以复加。 江诗施愣了一下,正要继续问点儿什么,背后便传来方屹的声音:“小冰?你怎么来了?” 江诗施转过头,见方屹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位置,已穿戴整齐,那精神状态也完全不像是刚起床的样子。 林小冰一看见方屹,整个人突然不冷静了,直接冲到了他面前,声泪俱下:“方屹,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姐人失踪这么久,你竟有心思在这里陪这小狐狸精?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小狐狸精...... 江诗施听到这个称呼,心头微微一顿。 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还是十多年前,是别人用来嘲讽她父亲的情人采儿的...... 也许是因为早就听过了,现在即便听到,也没有明显的耻辱感了。 甚至,她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镇定和平静。 “小冰,你这是在干什么呢?”方屹似乎担心江诗施受到刺激,压低声音训斥林小冰。 “你说我在干什么?我就问你,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姐吗?你对得起她吗?方屹你告诉我!”林小冰吼出这些话的时候,整张脸都是通红通红的,连眼睛都是红的。 这样子,让江诗施看得有些瘆得慌。 与此同时,她也感觉林小冰这样的表情很熟悉。 曾经,她那得知父亲出轨后,怒不可遏又绝望至极的表情,和此时林小冰几乎一模一样...... “我已经和警方沟通了,让他们一定要紧跟严查!”方屹说,“我这边,也有安排,我不会让小阳就这样不明不白 的消失的......” “你都找了什么人来查这件事?”林小冰问。 方屹停顿了片刻:“总之我自由安排,我不可能让小阳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消失的!” 林小冰突然不闹了,怒意也瞬间消失了,她的目光开始环顾四周,一边看一边问:“方屹,你昨晚不会就在这里过夜的吧?” 方屹没作声。 林小冰沉默了片刻,就跟突然爆发了似的,上去抓着方屹的衣领,连眼睛都是红的,声音也在发抖:“方屹,你怎么能这样?我姐她尸骨未寒呢?你怎么就这么没良心.......” 方屹好半天才推开林小冰:“小冰,你干什么?别闹......” 或许是方屹一不小心用力过大,被推开后的林小冰突然一个不留神倒在了地上。 就在方屹正要去扶她起来的时候,她已经手脚并用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江诗施看了一眼之后,似乎情绪又突然上来了,转过身,拿起茶几上的那个淡绿色花瓶就砸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响,打破了房间内短暂的宁静。 方屹和江诗施都被林小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到了,方屹上前去拉住她:“林小冰,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冷静点儿!” 方屹不劝或许还好,他这一劝,林小冰更疯狂了,红着眼睛拿起地上半个被打破的花瓶,朝着电视机砸去。 随着那“啪”的一声响,电视机中间位置裂开了。 屏幕上的伤疤,像一朵绝望的雪花。 紧接着,旁边的书架,被她推倒了,江诗施精心挑选的书犹如敝屣一般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地上。书架旁的水培绿萝也被打翻在地,酒柜上的红酒架也被摔了...... 地上,满是玻璃碎片、被撕烂的书页,还有那红色的流淌着的红酒..... 乍一看,还以为这里闹出人命了。 第12章 最冰冷的恨意 一开始,江诗施对林小冰这疯了一般的行为给吓到了,后来她反而平静了,静静地看着她胡砸乱摔。 林小冰越是是疯狂,她就越是冷静。 她的脑海里甚至冒出一些很奇怪的想法儿:林小冰之所以这么疯狂,是不是真的跟林小阳有关系?她会不会是在为其他的人和事疯狂? 她的这些问题还没有答案,一直疯狂的林小冰突然睁大眼睛看着地上流淌的红酒,看着那血一样红的液体,满眼惊恐...... 紧接着,腿一软,突然瘫倒在了地上。 方屹被她这样子给吓到了,连忙上前去扶她:“小冰,你怎么了?” 林小冰瞪大眼睛,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就跟犯了魔怔一般。 方屹看着她,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小冰你起来,有话好好说......我刚跟你说了,我不会让你姐就这样平白无故消失的,我已经做了工作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最后那句话,方屹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好像恨不得亲自手刃凶手。 江诗施很想走过去一起安慰林小冰,但刚迈出脚步,又收了回来。 她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劝她呢?又该怎样劝她呢? 如果她真劝了,会不会自取其辱? 林小冰依旧是那副表情,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像是看到了什么吓人的景象。 江诗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前除了白花花的墙壁,什么都没有。 难不成她还能从无色无味的空气中,看出什么恐怖的东西来? 就在江诗施正好奇她到底看到什么的时候,林小冰嘴里突然开始喃喃自语:“我姐......我姐被人那样给剁碎了,你的心就不痛吗?她的血......她流的血......” 说到“血”字的时候,林小冰的头缓缓转了过来,目光盯着地上那一滩红酒,以及书页上的红色酒渍,眼泪突然汹涌而下,声音也开始颤抖:“她当时流的血......肯定比这些还要多.......” 紧接着,就是压抑的哭声。 光是听着哭声,都能感觉到她的心痛...... 刚刚还在一片狼藉之中异常冷静的江诗施,这会儿也被这哭声感染了。 她也开始难过和心痛,尽管她和林小阳不曾正式见过面,但她开始为林小阳突然遇害而伤怀。 甚至,她开始为自己的行为忏悔,觉得自己不应该接近方屹,或者说,不该让方屹接近自己。总之,她不该和这个男人有一丁半点儿的瓜葛。 林小冰哭了一会儿,就开始让方屹带她去医院,说她胸口好闷。 方屹当时很担心,担心林小冰会在这里因为激动伤心过度闹出什么岔子来,很快就带她去医院。 在方屹扶着林小冰走出房门的那一刻,江诗施问:“方屹,我要不要一起去?” 方屹顿了一下,随即转过头来:“诗施,今天真不好意思,把家里弄得这么乱......” 江诗施抬了一下唇角,却没笑出来。 方屹随即说道:“你就不用过去了,我可以处理好的。” 紧接着,方屹继续扶着林小冰往外走。 就在林小冰的脚迈出大门的那一刻,突然回了一下头,看了江诗施一眼。 确切地说,不是看,是瞪。 对,林小冰狠狠瞪了江诗施一眼。 那目光,满是冰冷的恨意,仿佛把她碎尸万段都不解恨一样。 不过,便对林小冰如此强烈的敌意,江诗施也能理解。 毕竟,林小阳出了这样事,方屹却仍和她在一起,作为林小阳的亲妹妹她自然无法忍受...... 方屹和林小冰走了之后,江诗施便开始打扫房间。 整个过程,她都神色冷静。 但她的脑海中,已经开始有了新的想法儿。 ...... 林小冰上了方屹的车之后,头晕胸闷似乎开始好转,只是一直不停地哭。 方屹把车子开了十多分钟,林小冰的哭声才渐渐淡了下来。 方屹这才开口说话:“小冰,事已至此,不要太难过。而且,我总觉得小阳她不至于就这样......” 方屹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也许后半半句话,他都没勇气说出来。 林小冰的抽噎声突然停住了,她转过头看向方屹:“那你觉得我姐会怎样?” 方屹停顿了片刻,才说:“我也不知道,但我总觉得她不至于无缘不顾人就.....没了。” 林小冰依旧看着方屹,继续 问道:“那你觉得她会怎样?” 方屹觉得奇怪,感觉林小冰一直在重复一句话,回头看了她一眼:“刚不说说了?我也不知道。” “如果我姐还在,那......”林小冰停顿了半秒,才问出下半句话,“那......那你觉得那半只脚是怎么回事?” 方屹听罢,脸上的神色有些变化。 只是,林小冰从侧面看过去,并不能分辨他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会不会......”方屹眉头紧促,神色紧绷,“会不会她只是没了半只脚?” 林小冰听罢,整个人都定住了,好半天才倒吸一口冷气后,又低低地压抑地叹了口气:“我的天呀!” 方屹又说:“我只是这样希望吧!我不希望她有事......” 林小冰把目光投向窗外,方屹转过头的时候,只看到她一个后脑勺儿,却又总觉得林小冰转过头去的脸一定是带着泪的,又安慰道:“算了,无论如何,我都会要一个结果的。要不然,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心安。” 林小冰听罢,过了一会儿才把头转了过来:“你打算怎么做?” 方屹微微顿了顿:“我已经安排了。” “我想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林小冰又说。 “你这些日子太累了,我听说你到处张贴寻人启事.......”方屹说,“网络上,也有很多你发的帖子。你对你的姐的感情,我能懂。” 林小冰盯着方屹看了一会儿:“方屹,难道你连我都信不过吗?” 方屹抬了一下唇角:“不是信不过,只是有些事我不像你牵涉其中。我能处理的,都能处理妥当。我的办事能力,你还不放心吗?” “我不是想了解一下吗?”林小冰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方屹没有回答,很快转移了话题:“我听说前几天警察去过张磊那里了?” “是的,我也去了。”林小冰说,“当时我感觉他很有作案可能,还没忍住对他动了手。” 方屹听着,没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 第13章 横亘于心间的那道坎 林小冰继续说:“我上次太鲁莽,你觉得我们有没有必要过去给他道个歉?要不然也太不给他面子了,我倒无所谓,关键是你们,毕竟之前是合伙人。” “上门道歉不必了吧?”方屹说,“你也是一时冲动,相信他能理解......” 方屹话还没说完,林小冰又开口了,带着点儿愤愤不平的感觉:“关键是他上次说我姐的不是,我听着烦。” “他说什么?”方屹问。 林小冰依旧愤愤不平:“他说我姐故意在账目上糊弄他,还说他走的时候,我姐给钱给得不利索......不过我也没给他面子!” 方屹目视前方,语气淡淡的:“不用给他太大面子,他格局太小,撑不起。” 方屹说话间,已经掉了头,车子朝着广南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方向驶去。 “方屹,我还是不去医院了吧?”林小冰突然说。 “为什么?”方屹问,“去看看吧,放心一些。” “不用了,我这段时间都这样,一想起我姐心里就发闷......”林小冰说到这里,声音又开始哽咽,“去了医院,我一个人只能面对医生护士,面对白花花的墙壁,闻着医院的消毒水味儿,心里就更空更难受了。” “那怎么办?”方屹问话间,已经把车子停在了路边的安全地带。 “我想回去。”林小冰说,“或者去我姐那里,这样我才能心安。” 方屹没说话,沉默了一阵子之后,重新将车子开启,朝着东江花园的方向驶去。 ...... 方屹到了东江花园大门的时候,并没进去,而是将车子停在了路边,沉思片刻,才开口道:“你先进去吧。” 林小冰坐着没动:“你呢?” 方屹没说话,皱着眉头,目视前方,像是仍在沉思。 “你不回去吗?”林小冰又问。 方屹这才摇了一下头:“不了,免得睹物思人。” 林小冰似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说道:“我让方方圆圆回来了......” “嗯。”方屹轻点了一下头。 林小冰过了一会儿又说:“还有孔花花。” 方屹又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 林小冰下车之后,方屹就将车子开启了,但车子启动后,他又不知该去哪里。 开着开着,竟围着东江花园外围绕了两大圈儿...... 当他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有些无聊时,才将车子掉头,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他没去别处,而是直接去了一家名叫“fime”的咖啡厅。 这也是他和江诗施第一次约会的地点。 他坐下之后,便给江诗施打了电话,约她出来一起吃点儿东西。 江诗施几乎没有思考,就直接答应了。 在等江诗施的半个钟头里,方屹不断在打电话,都和寻找林小阳有关。 每次挂断电话之后,都是眉头紧锁。 江诗施来到的时候,方屹的目光正看向窗外,原本年轻俊朗的一张脸,被蒙上了愁云,仿佛人瞬间老了好几岁...... 她走到方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没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阵子,方屹才缓缓转过身来,看到江诗施的时候,不由地怔了一下。 随即又微微抬了一下唇角::“来了也不说话,属猫的?” 江诗施笑了一下,随即拿了餐牌双手递到方屹面前:“看看想吃点儿什么?” 方屹没接,而是说道:“我喜欢吃什么,你不是最清楚吗?” 江诗施随即收回餐牌,便请来服务人员,点了马赛鱼汤、芝士焗扇贝、法式鹅肝、可丽饼...... 当她点好菜之后,方屹才再次开口:“诗施,今天真的很对不住你。” 江诗施笑了一下:“干嘛这么说?” 看她这神色,仿佛将刚才林小冰大闹客厅的事都给忘了似的。 方屹愣了一下,又说:“刚才林小冰对你那样,都是因为她太激动了。当时我只顾着拦林小冰,都没来得及跟你道歉......” 江诗施这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如果你不说,我都忘了。” “你不介意就好。”方屹似乎突然轻松了许多,一边帮江诗施加咖啡,一边说道,“林小冰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控制不了自己。她做的那些,也未必都是针对你。” 江诗施没有附和,而是很快岔开了话题。 她们之间有一些具体的话题:比如电影、诗歌、音乐、商 业投资...... 他们俩从刚开始认识到现在,只要一聊起来,就一定很投机。 这次也一样,聊着聊着一个多钟头已经过去了。 方屹看了看表,颇有些感慨:“诗施,也可能我们的灵魂真的有特别契合的部分。感觉和你说说话,我的心情好多了。” 方屹话虽这么说,但眉间的愁云并没真正散去。 江诗施停顿了片刻,放下了手里的咖啡,神色渐渐变得认真起来:“方屹,有个问题,我一直在想......” “什么问题?”方屹问。 江诗施低下头,避开了方屹的目光:“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退场了?” 她说罢,突然抬了一下头,看了方屹一眼后,又将头低了下去。 方屹过了好一阵子才说话:“诗施,我知道出了这件事,对你带来了很多困扰。如果你真想离开,就离开吧。” 江诗施听罢,缓缓抬起了头,看向方屹的眼神里,多少有些意外。 很显然,她没想到方屹会这么快就答应了。 说失落吧,多少有些,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紧接着,她又开口了:“方屹,我之所以离开,并不是因为怕被困扰。我只是......只是有些良心不安。”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很轻,但方屹还是听到了,也自然听出了话里的弦外之音。 在她看来,无论她跟方屹多么相爱,也无论他们之间的一切有没有给其他人带来实质性的伤害,她都始终很难真正迈过横亘于心间的那道坎..... 方屹轻叹了口气,才再次开口:“你的心情,我能懂。” 江诗施的神色又微微放松了一些:“我知道你能理解的......” 她话音未落,方屹又开口了:“但是诗施,有个问题不知道你认真想过没?其实我们真正在一起,真正有实质性的接触,是在林小阳离开之后......” 江诗施看着方屹,神色有些错愕。 第14章 真心使然?还是掩人耳目? 方屹继续说:“我知道我这么解释,似乎有些牵强。但不可否认,这又确是事实。所以,我觉得你没必要带有那么强的愧疚感。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心动了,这是不可控的;我们后来虽然控制自己的行为没有在一起,但还是爱上了彼此,这也是不由我们自己控制的事。包括后来我们决定在一起,也是想着在一起之后,就立刻结束,并没想去伤害谁。这些,都是事实。” 方屹说话间,江诗施一直看着他,听得很认真。 方屹抬手喝了一口黑咖啡,又开口了:“再说了,这世界到底什么是忠诚,什么是背叛,谁能说得清楚呢?如果我们一开始发现自己心动就果断分开,是忠于了我的婚姻,但我们都背叛了自己的感情,背叛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需求......感情这个东西,没有绝对的好坏对错,无论谁都没办法将这一切分得清楚明白。而且,如果我们一开始见面就立刻分开,你真的就没有遗憾吗?” 江诗施听罢,没有立刻回答。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过。 确切地说,在和方屹有过一面之缘之后,就想过。而且,非常认真地想过。 正应了那句话,遇到太过心动的人,初次见面,就开始担心别离。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对别离的担忧,让她害怕失去方屹,加速了她对他的爱...... 就在江诗施思索间,方屹又开口了:“诗施,现在这个阶段算是我人生中的至暗时刻了。现在,我们是恋人,也是知己。你应该知道,你对我的重要性......尤其在这个时候。” 这番话,如果换成别人说,多少会有点儿道德绑架,或是情感绑架的意思。 但这样的话,从方屹口中说出来,却是地地道道的大实话,是他的真实心声。 正如他刚才所说的那样,他们之间的情,是违背社会规则,甚至是违背道德和良知的,但却又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在江诗施在南安县郁郁寡欢的时候,是方屹让她有勇气离开了那个她一直都无法爱上却又不能轻易逃离的地方。后来到了广南市,也是方屹,让她有勇气和“恶势力”作斗争,彻底离开了对她实施骚扰的上司。 再后来,方屹给了她一个“家”,可以遮风挡雨,可以让她自由去追寻自己的理想。 是因为他,她出版了第一本诗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的作品才有机会被翻译成外文出海,她才有机会成为业内小有名气的诗人。 方屹是她的情人,更是她的恩人。 面对方屹,她不动容不心软,几乎是不可能的。 ....... 江诗施最终还是没有真正离开方屹,但这并不是因为她心软,而是因为警方很快对她展开了调查。 只是在江诗施这里,警方依旧没有得到对案件侦查有利的线索。 而且,在警方对江诗施展开调查的期间,方屹一直对她呵护备至,生怕这件事对江诗施产生了什么负面影响似的。 江诗施和方屹从公安局离开之后,庄婕颇有些感慨:“都说男人对一个女人有多深情,就会对另一个女人多薄情。看来,这句话说得还真有些道理。” 杨晨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看也未必。” “何出此言?”庄婕问。 杨晨旭顿了顿,才问:“你的意思是,方屹对林小阳薄情?” “对呀!”庄婕问,“要不然呢?还能有谁?” “你为什么觉得他对林小阳绝情?”杨晨旭问。 “这不明摆着的嘛......”庄婕话说到一半,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林小阳遇害,都没见他这么着急。现在江诗施被我们多问了几句,他就生怕吓到她了。林小冰如果见到这一幕,估计又得发飙了。” 杨晨旭则显得很冷静,微微笑了笑,说:“我倒不觉得方屹对林小阳。” “说说你的高见。”庄婕说。 杨晨旭顿了顿,才说:“我发现了一些方屹暗中调查这个案件的线索......” 他话还没说完,庄婕就皱起了眉头:“是吗?” “对,而且能看出他为了弄清这件事花了不少钱。”杨晨旭说,“从他的这些举动来看,明显是快点查出林小阳的下落。” “这样......”庄婕若有所思。 “所以,不能从一个人的表面来判断他的好与坏,或者是处事意愿。”杨晨旭说,“但他对这个江诗施.....确实是挺上心的。” 他说罢之后,似乎觉得哪儿不太对,很快纠正道:“确切地说,是对江诗施的举动,很伤心上心。” 庄婕 听罢,突然灵机一动:“旭哥,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江诗施知道他的事太多?他担心江诗施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把什么重要秘密给泄露。” “我们总算想到一起了。”杨晨旭说话间,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庄婕一眼。 庄婕还沉浸在自我思考中:“所以呢,方屹表面上看是担心江诗施的心情受到影响,实际上是担心江诗施跟我们说了太多?这样一来,他既能瞒山过海,又能塑造自己在江诗施心中的形象,可真是一举两得啊。” 杨晨旭没附和,低着头一边整理资料,一边眉头紧皱,像是在思考。 庄婕继续分析道:“所以,他才想方设法将江诗施留在自己身边,这样她的一举一动都能在他的视线之下,好控制。” “不过现在,一切都只是我们的推测。”杨晨旭说,“如果方屹真是这样,那怎么解释他暗中调查林小阳的下落呢?” “暗中调查,也不排除以此掩人耳目。”庄婕继续分析,“以他现有的身份和经济实力,如果不找人调查,在林小阳娘家那边根本说不过去。他这么做,很可能就是为了给林小阳娘家人一个交代。” “不排除这个可能......”杨晨旭蹙着眉头,“但是无论分析多么到位,破案还是得依靠具体证据。” “加强对方屹的监控,他的一举一动。”庄婕说。 “这个自然不能松懈。”杨晨旭说。 ...... 第15章 美女秘书徐瑶 从接下来对方屹的监控情况来看,他的作息很有规律,一切行动也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这段时间,他都是住在江诗施所在的春和景明小区。 早上六点钟起床,起床后沿着家附近的人工湖跑步,跑完步直接去公司,午餐在公司解决,晚上六点半准时下班,去看望两个孩子。陪伴孩子的时间大概是在两个钟头左右,陪玩孩子去又从东江花园到江诗施那里。 “这作息确实挺有规划啊。”庄婕感叹道,“都说自律的养成不容易,方屹能把自己弄得这么自律,还真不容易。” 杨晨旭听罢,笑了笑附和道:“所有成功的人,都有对抗骨子里的惰性的能力。” 此刻,庄婕盯着方屹远去的车子看了一会儿,又问:“你说他会不会知道我们在监视他?” “这不好说.....”杨晨旭话说到一半,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他便对庄婕说道:“走吧,回局里。” “这么快?”庄婕看了看表,还不到七点,于是问:“不吃个早餐再回?” “也行。”杨晨旭随即给车子掉了头。 车子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正好经过“屹传媒”。 杨晨旭看着那白底蓝字的Logo,将车子慢慢停了下来。 庄婕不解,于是问道:“看什么呢?” 杨晨旭继续盯着那个Logo看了一会儿,才问:“你说我们要不要去他们公司了解一下情况?” “你想了解什么?”方婕问。 “做生意的,难免会得罪人。”杨晨旭说,“我们将目标锁定方屹没错,但也不能只盯着他一个人不放。其他的线索,也需要了解。现在什么有力的证据都没有,我们把所有视线全都放在方屹身上,也不太合适,万一凶手不是他呢?” “这倒也是......”庄婕思索间,突然想到了什么,“旭哥,我们现在直接进去屹传媒了解情况,倒不如直接找一个熟悉的人。” “什么意思?” “张磊,还记得吗?”庄婕问。 “张磊?”杨晨旭瞬间皱起了眉头。 “就那个屹传媒的合伙人。”庄婕提示道,“我们前阵子去过他家找过他,当初林小冰一见他就上去揪人家衣领不放......不会还没想起来吧?” 杨晨旭这才开口:“我倒不是没想起来,而是在想找他了解情况是否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庄婕说,“我这几天老见他,他每天早上都会在我们局附近散步,我们约一下他,问问情况,也未尝不可。” 杨晨旭思索片刻,便拿起了手机给张磊去了电话,当时张磊正在市局附近散步,二人便约定在市局附近的“老友记”吃早餐。 杨晨旭和庄婕到了老友记之后,张磊人已经在餐厅外面的座位上等着了。 由于时间尚早,餐厅人也很少,老板和老板娘两个人在灶台前忙活着,几个稀稀拉拉的顾客坐在座位上玩手机,张磊的手机摆在桌子上,目光看着路边来来去去的行人和车辆,两眼放空,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晨旭刚把车子停靠在路边,张磊人就立刻起身走了过来:“杨警官,这么早就出勤了?” 杨晨旭笑着说:“您不也挺早吗?正好赶一块儿吃个早餐。” 他话音未落,庄婕人已经从车上下来了,张磊转过头看见她的时候,不由地一愣:“庄警官也在?年轻的女同志这么起早贪黑的,挺辛苦,干警察这行,真不容易。” “各行各业,各有各的不容易。”庄婕笑着回应,“您可别老往我脸上贴金......” “这可不是贴金,说句实在话。”张磊说。 庄婕问:“您不也挺早的?” “我每天早上早起散步,从家里出来,围着这个大花坛一圈儿,刚好能走一万步。”张磊一边说一边跟着杨晨旭、庄婕朝着餐厅走去,“很多人推崇早上跑步,我之前也是,每天早上跑。后来我开始看中医方面的书,发现还是散步好。尤其是我这年纪也不小了,整天跑步,容易伤了膝盖。你们年轻同志也不能老跑步,运动量太强,容易伤元气......” 张磊话还没说完,几个人已经到了桌子前坐了下来,杨晨旭点了三份鸡蛋肉碎肠粉、两小碗瘦肉皮蛋粥和一大碗猪肝枸杞汤...... 刚点完,张磊就问:“杨警官,那个案子进行得怎么样了?” 杨晨旭说:“今天找您,就是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 张磊顿了顿,才说问:“二位警官想了解什么,直接说就是。我是个老实 人,知无不言。” 杨晨旭紧接着问:“您在屹传媒工作这么长时间,跟方屹和林小阳,还有公司的员工肯定是很熟悉的。您了解到的情况,肯定比我们多。我们今天约您,就是想了解,方屹和林小阳得罪过什么人没有?比如竞争对手啊,员工啊,或者客户什么的,您知道的都可以告诉我们。” “得罪过什么人......”张磊一边皱着眉头回忆,一边用勺子舀起一勺粥:“不能说绝对没有吧,但就我所知道的,也远不到要杀人灭口的地步。不过......” 张磊停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前几天突然遇到一个人,当时看到她的第一眼,我突然就想到了林小阳。当然了,我不是说她就一定是杀人凶手哈!只是我有那么一种感觉,毕竟她当初在公司的时候,和林小阳闹得不可开交。” “是吗?”杨晨旭问,“是谁?” “就是之前屹传媒的秘书徐瑶。”张磊说,“之前在公司的时候,徐瑶和林小阳之间产生过矛盾。而且,还是非同一般的矛盾。” “那具体是什么矛盾呢?”庄婕问。 杨晨旭也放下了手里的勺子,目光定定地看着张磊,等着听下文。 张磊调整了一下坐姿,才继续说道:“我听说,当初徐瑶被招进来给方屹做秘书的时候,林小阳是极力反对的。反对的原因是因为徐瑶长得太漂亮.....呵呵,这个怎么说呢?你们也看到了,方屹长得帅,人有能力又年轻,看上他的女人挺多的。所以,林小阳对他一直不放心。” 第16章 “我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后来呢?”庄婕问,“既然林小阳这么介意,方屹没做出什么举动吗?” 张磊继续说道:“一开始是没有的,主要是因为方屹觉得徐瑶挺合适,毕竟找个各方面都合心意的秘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对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不清楚,但徐瑶这个人我多少有点儿了解,小姑娘挺勤快,而且机灵、醒目,脑子转得快,如果是我,我也愿意身边有个这样的人。” “这倒也是。”庄婕一边思索着一边说,“不过像屹传媒这样的公司,想要找个聪明伶俐的秘书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既然林小阳和她之间有那么大的矛盾,方屹仍然不做出相应的处理,会不会这中间真有什么问题?” “哈哈哈......”张磊突然笑了,“都说女同志对这种事比较敏感,看来还真没错,女警官也是这样。” 庄婕也跟着笑了:“我也只是就事论事,客观分析。” 张磊渐渐收住了笑:“方屹后来确实处理了,把徐瑶调去了其他部门,就是不整天待他身边工作了,两个人的接触也减少了不少。但是,即便是这样,林小阳还是不放心,还是找方屹闹腾......” “为什么?”庄婕不解。 张磊笑了一下:“你说两个人在同一间公司,又是上下属关系,平时会不会绝对没有接触呢?不可能的嘛!审批个请示啊,汇报工作进度啊,策划个方案啊,这不都得接触吗?” “可这都是正常的工作接触,按理说,不至于因为这个闹吧?”庄婕问。 杨晨旭似乎很冷静,坐在旁边看他们俩一问一答,听得很是认真。 “这个.....这个怎么说呢?”张磊又笑了一下,“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林小阳这个人的性格有时候有点儿那啥,得理不饶人知道吧?加上方屹越来越成功,接触到的漂亮姑娘越来越多,她就不自信、疑心重......在一般人看来方屹和徐瑶一直都是正常接触,但她能从对方的一个眼神儿、一个动作,就能怀疑人家女孩子对方屹动了歪心思。” “那后来呢?”庄婕又问。 “后来没办法,只得让徐瑶走人。”张磊说到这里摊了一下手。 “那这事不就结了吗?”庄婕问。 “如果真这么简单就好咯!”张磊似有感慨,“问题是徐瑶走了之后,林小阳还对人家不依不饶的。反正吧,最后两个人闹得挺僵,还结下了仇。” “怎么还结下了仇呢?”庄婕问。 在她看来,但凡能算得上“结仇”的,都是不可原谅、不可饶恕的大错。 张磊的神色越来越严肃:“听说徐瑶离开屹传媒之后,林小阳又怀疑她和方屹有往来,又找人家闹,还把她和方屹的事告诉了徐瑶的男朋友.....说得实在点儿,就是林小阳把自己疑神疑鬼的想法儿告诉了人家的男朋友,导致徐瑶不得不跟她男朋友分手。” “闹这么大?”庄婕问。 张磊笑了,颇有几分讽刺的味道:“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徐瑶和她那个男朋友谈了七八年,都快订婚了。而且,人家男朋友条件好,是个富二代。你说这么一闹掰,徐瑶也二十七八岁的人了,想再找都很难找到条件这么好的人了。” 接下来,几个人边吃边聊。一顿早餐的时间下来,已经八点多了。 他们找到徐瑶的时候,是在当天下午四点多,地点是广南市的一家大型超市里,当时徐瑶正在核对账目,神色认真。但如果仔细看,会发现认真中带着几分不耐烦和不甘心。 庄婕跟她讲明了自己的来意之后,徐瑶神色冷静地跟着他们走了出来,三个人到了超市下的一家一家小咖啡馆外坐了下来。 徐瑶将近一米七的身高,斯文白净,气质和江诗施接近,五官却又远不如江诗施那样精致。但,仍然是个美女,在人群里很出众的那种。 她话不多,像是本来就这么丧,又像是懒得配合。 “你和林小阳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庄婕问。 徐瑶笑了一下,一脸的不屑:“你们怀疑是我杀了她?” 庄婕微微怔了怔:“我们只是了解情况,你不用这么敏感......” “我确实想杀了她!”徐瑶声音不高,但字字带着恨意,“而且,不止一次。如果可以,我都希望能把她千刀万剐!” 徐瑶说话间,庄婕的目光落在了徐瑶的手腕上。 她的手腕上有两条疤痕,从颜色来看这些疤痕刚留下不久;从疤痕的形态来看,像是割腕留下的...... “你的手怎么回事?”庄婕问。 徐瑶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 朝着自己的手腕看去。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的那两条疤上,突然勾了一下唇角,语气中透着无所谓的颓丧感:“我自己的命都可以无所谓,为什么要对她那样一个女人那么在意?” 当庄婕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有些惊讶和意外的,但她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吃惊的神色,而是语气平静地继续问道:“徐瑶,如果仅仅是因为你和林小阳之间的矛盾,你应该不至于轻生吧?” “所以我杀了人啊!”徐瑶突然抬起头看她,迎着她的目光继续问道,“你们要把我抓走吗?最好直接枪毙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一直沉默的杨晨旭打断了徐瑶的话:“徐瑶,我们也只是想找你了解情况,你不用这么激动。” “我有激动吗?”徐瑶语气淡淡的,仍旧是一脸的颓丧。 杨晨旭看着徐瑶,紧接着说:“那请你配合回答问题。” “如果我什么都说了,你们就不会再来烦我了对吧?”徐瑶问。 “对。”杨晨旭说。 徐瑶听罢,又勾了勾唇角,便突然跟倒豆子似的说开了:“那好吧,我把我知道的全都说了。你们是想问我最后一次见林小阳是什么时候对吧?具体时间我也说不上来,我这段时间心情不好,也根本没心思去记具体时间。反正自从我离开屹传媒之后,林小阳还是不肯放过我,非要把我赶尽杀绝,还坏了我和男朋友的婚事.......” 徐瑶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里隐藏的伤痛全出来了:“他是我的初恋,我们一起这么多年都挺好,却被林小阳给搅黄了。如果说我不恨林小阳是不可能的,我真有杀了她的心,甚至想和她同归于尽......” 徐瑶说到这里,庄婕就问:“所以呢?在九月二十二日那天你特地把林小阳给约了江边,想要趁她不注意把她推进江里?” 第17章 报复一个女人最好的方式 庄婕话音未落,徐瑶整个人就怔住了,过了好一阵子才问:“这件事谁说的?方屹?还是林小冰?” 庄婕没回答,而是继续问道:“当时,你是想要以这种方式结束林小阳的性命?” “确实想过。”徐瑶的语气仍是淡淡的,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但是当时如果我真想要了她的命,她也肯定不可能活着回去。” “你已经把她推下去了,是她抓到了江边的一条树藤,爬上来的。”庄婕说。 徐瑶又是淡淡一笑,脸上满是不屑:“那只不过是一个小坡坎,离江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就算林小阳的那条命再怎么脆弱,都滚不到江水里去。” 庄婕顿了顿,又问:“你的意思是,你那天特地约林小阳出去,就是为了以这种方式发泄一下自己内心的不满?” “对。”徐瑶点头。 “那为什么偏偏是在江边?”庄婕又问。 “因为我经常在江边散步。”徐瑶说罢,很快又补充道,“是我和他经常一起在江边散步......” 徐瑶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眼神中若隐若现的伤痛再次浮现。 “和谁一起散步?能说说吗?”庄婕问。 “我前男友......”徐瑶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那天我让林小阳过去,就是想让她知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她知道,她的行为对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所以,你只是吓唬吓唬她?” “不存在吓不吓唬。”徐瑶摇了摇头,说,“我只是突然看到她,就很恼火。我心里难受,太难受了,我根本忍不住......当时我看到她被我推下去,然后看她从那个坡坎上狼狈地往上爬,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徐瑶说到这里,笑了下,又接着说,“当时她有多狼狈多无助,我就有多冷静多开心......我站在上面看着她揪住那根枯藤往上爬,我好担心那条枯藤突然断了。” “因为你突然良心发现?”庄婕问,“你担心她掉下去死了?或者担心她死了你要承受法律制裁?” “不是。不是。”徐瑶摇头间,轻笑了一声,“我当时在想,如果她突然掉下去了,我就看不到她的痛苦和狼狈了。让她死太便宜她了,最折磨人的方式是让她生不如死,就跟现在的我似的。” 徐瑶说罢,庄婕一脸的错愕:“徐瑶,你怎么可以......?” 她话还没说完,徐瑶又开口了:“我怎么可以这么歹毒,对吗?我告诉你,她当时的痛苦,不及我因为她所承受痛苦的万分之一。她对我造成的伤害,她这辈子都无法偿还。但是真的好可惜呀,她竟然突然死了!到底是谁这么坏?故意跟我作对!” 徐瑶的这番话,庄婕听得似懂非懂:“徐瑶,你做这一切,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可能是这世界最不希望林小阳轻易死掉的一个人。”徐瑶竟有些咬牙切齿,“她就像一个被我吞进喉咙怎么都咽不进肚子的苍蝇,我一想起她就恶心,但我不希望她就这样死了,太便宜她了!我希望慢慢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庄婕听着徐瑶的话,感觉像是在听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故事。 只是她不知道,现实之中真的存在这样的人。 但庄婕很快转移了话题:“徐瑶,你离开屹传媒之后,是不是真的还和方屹有交流?我的意思是.....关于男女关系方面。” “什么是男女关系?”徐瑶问,“和他上床吗?” 庄婕感觉脸有些发烫,连忙又说:“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男女情感交流.......” “其实我很想和他上床。”徐瑶打断了庄婕的话。 庄婕又是一脸的错愕。 徐瑶接着说:“他那么优秀,那么帅,那么多金又有魅力,能和这样的男人上床,是女人的福分。如果还能从中获取一点好处,那真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了。” 这番话,徐瑶说得异常平静,像是故意在用这种方式刺激庄婕,又像是在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内心强烈的愤怒。 庄婕正要继续说点儿什么,徐瑶又开口了:“我刚才说的,是大多数女人。如果我真的和方屹上床,原因只有一个......报复林小阳。如果我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把全过程都偷拍下来,每一张图片、每一段视频,附带着录音,全都发给林小阳,我要看着她在我面前彻底崩溃。”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徐瑶都是这样的状态,仿佛她是这世界最痛恨林小阳的人,却又是最不希望林小阳死的人。 在回去的路上,庄婕脑子里还在回忆徐瑶的 一些话,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 她跟杨晨旭说:“我觉得徐瑶这个人真的很极端,就算受了伤害,也不至于轻易这样吧?” “我感觉她有些抑郁。”杨晨旭纠正道。 庄婕停顿了片刻:“那倒是,你看看她的手......明显近期有过自杀倾向。” “最近不是要开展社区心理辅导活动?”杨晨旭说,“到时候找一下徐瑶,开导一下或许能好些。如果真不行,就带她去就诊。” “抑郁症患者,会不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庄婕又问,“比如情绪激动,做出自己完全无法预料的傻事?” “你在想,她会不会是在情绪不能自控的情况下,要了林小阳的命?”杨晨旭问。 庄婕想了想,才说:“她那么恨林小阳,希望她彻底消失,很正常。” “这个不太好说。”杨晨旭说,“但我觉得,她自己的那番说辞,有一定可信度。” 庄婕转过头看向杨晨旭:“希望林小阳活着,再被慢慢折磨?” “对。” 庄婕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为什么我总觉得,徐瑶的形象跟张磊描述的形象没有任何关系呢?” 杨晨旭顿了顿:“我也觉得,一开始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后来一想,又觉得正常。突如其来的巨大打击,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的精神面貌。” ....... 回到局里之后,杨晨旭便问:“林小阳家的监控查到什么没有?” “查了。”于洋说,“你过来看,都在这里......” 于洋是上个月刚来广南公安局,现在主要工作就是协助局里的同事和前辈处理一些临时性事务。 杨晨旭打开视频看了一段之后,发现林小阳失踪前后那几天,除了她本人出入过自己的住所,似乎并没有其他人来,他不禁有些好奇:“她不是有两个孩子吗?孩子不跟她一起住?” 第18章 刀上的指纹 庄婕说:“听说孩子一直是保姆带的。” 杨晨旭一边继续往下看,一边问道:“就算保姆带孩子,也不至于不和孩子住一起的吧?” 庄婕愣了一下:“还真是......” “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杨晨旭说,“正常情况,妈妈不可能和孩子分开住的,更何况孩子还那么小。” “突然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不太正常。”庄婕附和道。 杨晨旭笑了笑:“你现在是没当妈妈,等你当了妈妈就知道了。这种事情,基本不可能发生.....” “瞧你说的,好像你当过妈似的!”庄婕没好气地说。 杨晨旭正要说点儿什么,目光突然定住了,然后将视频倒回来又看了一次,声音突然压低,但警惕性却明显提高:“庄婕,你看......” 庄婕俯下身,屏住呼吸,目光盯着屏幕,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视频是晚上拍的,楼梯道没有开灯,但明显有个黑影从楼梯上往下走,而且速度很慢,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似的...... “这个人是谁?”庄婕问,“她手里是不是拿着个什么东西?” 杨晨旭没回答,又将这段视频拉了回去,重新播放。 “好像是个行李箱?”杨晨旭问。 “看不太清楚,太暗了......”庄婕一边睁大眼睛看,一边说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手里拎的东西比较大,而且重......” 两个人一起看过之后,又将视频倒回来重新看了一次。 看罢之后,杨晨旭才抬起头来,看向庄婕:“来,咱们打个赌,会不会是他?” 杨晨旭本以为庄婕会立刻点头,并马上回答“肯定是”。 却不想,庄婕突然沉默了,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阵子,才说:“百分之五十吧!” “什么意思?”杨晨旭有些意外,“百分之五十的可能?” “嗯。”庄婕点了一下头。 “这一次这么慎重?”杨晨旭笑了,“我以为你会立刻断定是他。” 庄婕听罢,笑了笑:“旭哥,这个人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杨晨旭盯着那静止的画面看了一会儿,才说:“女的。” “我也觉得像是女的。”庄婕说罢,停顿了片刻,又说,“不过......不太像徐瑶。” “太黑了,不好判断。”杨晨旭说。 “但是呢,初步判断,和方屹脱开了干系。”庄婕一边思索一边说。 杨晨旭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 林小冰这段时间除了在忙着打探林小阳的下落,就是往医院跑。 她被确诊抑郁症,睡眠也不好,医生给她开了精神类药物,效果似乎并不明显。 林海夫妇大概不希望林小冰这样受煎熬,便将她接回了家,希望她的状况能有好转。 就在林小冰回父母家不久,听到了关于林小阳的新消息:警方在东江河河边发现一把菜刀。经检验刀上的血迹和林小阳的dnA吻合......而刀上的指纹,则和林小阳家的保姆孔花花完全一致。 当林小冰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再次和警方确认消息的真实性。 当她确认一切真实可信之后,一直无法冷静的她,突然变得冷静下来。 她立刻从父母家赶到了广南市公安局,并且向庄婕交代了关于孔花花的情况。 孔花花来自清溪村,离广南市大概有两个钟头的车程。五年前,由于方屹和林小阳忙于公司的各项事务,很难顾得上家庭,便从家政公司请孔花花来做保姆。 一开始,孔花花的身份只是方屹和林小阳家的保姆,但后来,她的身份开始发生转变...... 至于是什么样的转变,林小冰兜兜转转好半天始终没说,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就在林小冰想要直接跳过这个话题继续说其他的时候,被庄婕打断了。 庄婕问:“孔花花作为一个保姆,还能有什么其他的身份呢?” 林小冰愣了一下,仍旧吞吞吐吐的。 庄婕说:“林小冰,你一直都很关心你姐姐的下落。有什么问题你直接说就行,我们会替你保密的。” 林小冰似乎仍有顾虑,动了动嘴唇,始终没有勇气说出来。 庄婕又等了一会儿,见她仍没说话,又说道:“林小冰,现在虽然发现了那把刀上的指纹是孔花花的,但单凭指纹这一单一证据,我们并不能认定她就是杀人凶手。毕竟,一桩人命案,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可能那么轻易就结案 的。” 林小冰听罢,愣了一下:“这还不够吗?明显就是孔花花啊!那把刀,肯定就是她杀死我姐姐的凶器.....” 林小冰说到这里,神情突然有些激动,脸上的肌肉也开始紧绷起来。 “我只能说,现在一切还不算特别明朗。”庄婕说,“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也许,对案件的进一步侦查,有一定帮助。” 林小冰的态度这才开始慢慢转变,她定了定神,再次开口:“方方圆圆......是孔花花生的。” 庄婕不由地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方屹的孩子是孔花花生的?” 林小冰咬了咬嘴唇,像是在做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庄婕又问:“林小阳怎么可能会容忍这件事的发生?” 林小冰又思索了片刻,才道出真相。 当初,林小阳雇孔花花当保姆,是看她人比较单纯善良而且聪明,一点就透,家里的事不需要她多操心。但也正是因为孔花花的到来,林小阳完全不需要料理家务,加上后期公司的各项工作步入正轨,她的闲暇时间也多了起来。整天除了购物就是去美容院,或者是去健身房。虽然生活丰富多彩,但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尤其是看到同龄人大多已经有了宝宝,她也想生个孩子。 当林小阳跟方屹说出自己的想法儿之后,方屹很快就答应了,二人便开始备孕。 然而,几个月过去了,林小阳的肚子仍旧平平的,完全没有怀孕的迹象......她不得已去了医院检查,发现自己有排卵障碍。查出这个问题之后,林小阳很快就做了手术。 可问题是,她做了手术之后,仍迟迟未见怀孕。医生给出的结论是,以她的身体状况,很难受孕。即便是受孕成功,也很难保住胎儿。林小阳万般无奈之下,便动了找孔花花代孕的心思。起初,孔花花对这一切是犹豫的,但思索再三还是答应了。 第19章 代孕保姆的“上位之心” 孔花花十月怀胎产下龙凤胎方方和圆圆之后,对孩子的感情非同一般,所以一直留下来照顾孩子。后来孔花花之所以搬离林小阳和方屹的住处,是因为林小阳疑心重,总觉得孔花花有意勾引方屹。而一对龙凤胎方方圆圆对孔花花有依赖,方屹只得为他们在附近购置一套新房。由于林小阳一直掌管屹传媒的财务工作,平时花在工作上的心思较多。所以大部分时间方方圆圆都由孔花花来照料。林小阳和方屹每天都会去看望和陪伴孩子,和孩子的感情也很好。久而久之,他们也都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当林小冰陈述完这一切之后,庄婕便问:“那林小冰和孔花花之间,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矛盾呢?” 林小冰几乎没有思考,便回答道:“我姐这个人哪儿都好,就是疑心太重。加上方屹确实又很出色,她总是担心我姐夫被人抢走。” “但是......”庄婕觉得哪儿似乎有些不太妥,“但是孔花花只是一个保姆,正常情况下,方屹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看上一个保姆的呀。” 林小冰笑了一下:“孔花花各方面条件确实不算出色,但是她毕竟为方屹生了孩子,感情上是肯定可以加分的。就算她没为方屹生孩子,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整天在家里帮一个男人操持家务,久而久之也很容易产生特别的情愫。” “可他们是雇佣关系啊。”庄婕说,“孔花花提供劳动力,方屹提供薪水报酬,这不很正常吗?” 林小冰愣停顿了片刻,再次笑了:“庄警官,你的意思我明白。可人都是有感情的,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足够好,就算是他不爱她,时间久了也会产生感情,甚至是依赖。更何况,孔花花还是在他家里的女人,还为她生了孩子呢?!” ....... 林小冰走后,警方便传唤了孔花花。 在孔花花到来之前,庄婕问杨晨旭:“旭哥,你有没有觉得.....林小冰的一些言辞过于主观?” “比如呢?”杨晨旭问。 庄婕想了想:“她好像一开始就断定方屹和孔花花之间有不正当关系。” “正常。”杨晨旭很是冷静,“第一,女性在这方面本就疑心较重,加上林小阳这样怀疑了,她作为林小阳的拥护者,很容易顺从她的思想;第二,她一直很希望找到嫌疑人,在有些心急的前提下,做出这样的判断也正常。第三,方屹身边的年轻女子喜欢上他,也很正常,毕竟条件摆在那里。至于孔花花有没有上位之心,这就不好说了。以我的初步判断,即便她有,也不敢轻举妄动.......” 孔花花到公安局,是在林小冰一个钟头之后。 孔花花实际年龄二十七岁,但看起来来要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头顶上的白发依稀可见。 大概是在公安局,而她又是作为嫌疑人身份来的,看上去明显有些紧张,坐下之后,两腿还有些颤抖...... 人一紧张,讲话就有些语无伦次。 庄婕告诉她,不用太紧张,如实回答问题就好。 孔花花听罢,情绪才稍微好转,她没等警方提问,主动问了个问题:“为什么菜刀上会有我的血?” 是指纹。但或许是由于她太过紧张,错将“指纹”说成了“血”。 庄婕看着孔花花的眼睛,没有回答。 她在想:孔花花到底是故意用这种方式为自己开脱?还是她真的因不知情而心生疑惑? 但她在孔花花的眼睛里,只看到惊恐和疑惑。 她又在想:是孔花花掩饰得太好?还是她真的如此?或者说,即便她真是凶手,在这种情况之下也会产生强烈的惊恐?而过于强烈的惊恐掩盖了她的其他情绪?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庄婕语气平静,“菜刀上,为什么会有你的指纹?” 孔花花瞪大眼睛看着庄婕,看上去有些六神无主。 庄婕又说:“除非,你动过那把菜刀。” 孔花花又睁大眼睛看了庄婕好一阵子,才说:“我就动过家里的菜刀,别的刀我没动过。” “菜刀上有林小阳的血迹和你的指纹,这应该不会是巧合,”庄婕说。 孔花花仍是那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但思路开始渐渐清晰起来:“我平时在家,只有切菜的时候才会用菜刀。其余时间,我都不碰菜刀。就算削水果,我也只用水果刀......上面为什么会有林小阳的血,我就更不知道了,我也是最近才搬到林小阳家里住的,林小阳在我搬进去之前就出事了,这件事怎么能算到我头上来呢?” 庄婕正要开口,孔花花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你们就算借我 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动林小阳啊!我就一个保姆,哪能对女主人下手呢?” 在接下来录口供的过程中,孔花花的情绪有了明显好转,但仍是一口咬定不知道菜刀的指纹是怎么回事。 指纹,虽然是有效证据,但不能单靠指纹这一单一证据就对案件进行定性。 孔花花离开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庄婕在和杨晨旭一起去往餐厅的路上,突然想到了什么:“旭哥,刚才孔花花说就算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对林小阳下手.....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有人应允,情况会不会有不同?” 杨晨旭似乎也有考虑到这个问题,于是补充道:“或者是,就算别人没有应允,让她看到了上位的希望,铤而走险也并非不可能。” 庄婕转头看向方屹:“我仔细想了想,她给方屹生了两个孩子,这个可以给她上位的信心。” 杨晨旭突然怔了一下,随即蹙起了眉头:“方屹的两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什么意思?”庄婕转过头问他。 杨晨旭停顿了片刻,才再次开口:“我在想,方屹的两个孩子,到底是和林小阳的,还是孔花花生的?” 庄婕一听,也瞬间愣住了。 杨晨旭接着说:“如果这个孩子是孔花花的,那么她有上位之心再正常不过了。如果这个孩子是林小阳,而孔花花仅仅是代孕,那情况又不一样。” 庄婕很快回过神来:“做个鉴定不就行了?” ....... 第20章 突然死去的嫌疑人 就在警方将目光锁定孔花花时,孔花花突然发生了意外。 据说,当方屹得知凶器上有孔花花的指纹时,对孔花花很是戒备,果断将她辞退。而孔花花所在的家政公司也对这个“嫌疑人”心存疑虑,同样将她辞退。 孔花花被辞退的当天晚上便回到了自己的老家清溪村,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死在了家附近的一条河里......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人已无力回天。 关于孔花花的死因,说法不一。有人说她是因为不慎跌落入水,有人说她是畏罪自杀,也有人说她心灵受到重创导致精神失常...... 孔花花的突然死亡,给警方对案件的进一步侦查带来了新的困扰,同时也给方屹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孔花花是孔家的老大,她还有一个弟弟孔昊天。孔昊天一口咬定孔花花是因为她被方屹辞退导致的精神压力投河自杀的。加上林小阳的死,孔花花又被陷害成了嫌疑人,多重精神压力,导致她一时想不开..... 在孔花花出事的当天下午,孔昊天就带了一伙村民围在了屹传媒的门口,非要讨个说法儿。 孔昊天更是不顾保安阻拦,直接冲进了方屹的办公室。 方屹当时正在审文件,看到有人冲进来有些懵,但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镇定下来:“你是哪位?找我有事吗?” 孔昊天本以为方屹见到他来势汹汹会吓得浑身哆嗦,现在看到方屹如此镇定,他反而开始有些哆嗦。 他愣了好半天,才问出一句话:“认识孔花花吗?” 方屹轻点了一下头:“认识。” 说罢之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孔昊天的胳膊上的那条龙形纹身上。青黑色的龙,有些地方开始晕色,像是龙被扒去了鳞...... “他死了......”孔昊天的音量突然提高,吼出这句话的同时,眼泪也突然下来了。 方屹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她死啦!”孔昊天又吼了起来,“我姐......她死啦......” 就在孔昊天话还没说完的时候,楼下的保安已经气喘吁吁地上来了,看到激动得浑身发抖的孔昊天,连忙上前呵斥:“出去!谁让你在这里胡闹的?出去出去,赶紧出去.....” 孔昊天一把甩开他:“你算老几?敢动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谁?老子长这么大什么没见过?翻过墙,嫖过娼,沼泽地里插过秧......” “你再胡闹,我就报警了!”保安说话间,就掏出了电话,一边拨打电话一边继续呵斥道,“你现在立马跟我出去,要不然我......” “不,让他慢慢说。”方屹说。 保安有些懵:“方总,这人明显就是来闹事的,楼下还有好几个!” “让他在这里,你先出去。”方屹仍旧没有丝毫的慌乱。 保安听罢,犹豫着退到了门口处,然后小心翼翼地站定。 方屹的视线很快从保安身上移到孔昊天身上:“你过来.....坐!坐下来接着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坐!”孔昊天看起来依旧很冲,“你今天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儿!” 方屹问:“你是孔花花的弟弟?” “是!”孔昊天说,“她亲弟,孔昊天!” “你刚说你姐死了,到底怎么回事?”方屹说话间,人已经从办公桌走了出来,站在了孔昊天的对面。 孔昊天比身高一米八多的方屹面前矮了足足一头,气势有些弱,但愤怒却丝毫未见,眼睛泛红:“就是因为你,利用完我姐,让她给你生孩子,让她给你做牛做马,现在我姐一出事,你就一脚踹开,你还是人吗?” 说罢之后,孔昊天似乎想要打人,朝着方屹挥舞了一下拳头,但拳头挥到半空,又收了回去。 方屹蹙了蹙眉头,神色中似有哀伤:“她怎么会突然死了?你别着急,慢慢说清楚。” 孔昊天依旧红着眼:“还能怎么死的?还不是被你给逼死的?你老婆死了,关我姐什么事?就因为她在你家当保姆,你家里人死了我姐也成了嫌疑犯了?!” 方屹看着孔昊天,没作声,脑子里似乎在思考。 “你怎么不说话呀?”孔昊天说,“姓方的,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不应该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姐就这样死了!我姐,就是你给逼死的,你也别不承认!” “你姐自杀了?”方屹的神色已经恢复冷静。 “我刚才说了,是被你给逼死的!”孔昊天一边挥舞着手一边嚷嚷,“如果不是沾上你们姓方的一 家人,我姐绝不会就这样死的!” 方屹听罢,转过身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你姐死了,你来我这里闹事,为的是什么?” 孔昊天怔了一下,然后理直气壮地回答:“讨个说法儿!” “你想讨个什么样的说法儿?”方屹问。 孔昊天停顿了一会儿,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你得给我一笔钱。” “我为什么要给你钱?”方屹坐直了身体。 “因为你害死了我姐!”孔昊天说。 “你刚不是说了,你姐是自杀。”方屹说。 “如果不是你,我姐怎么可能会自杀?”孔昊天那理直气壮的劲儿又上来了,“姓方的,你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如果不是你,我姐她现在肯定好好儿的!我姐她才二十七啊,就因为你这个王八蛋,她命丧黄泉......” 孔昊天说到这里,突然又悲从中来,几度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方屹的神色也微微有些变化,眼中似有悲痛浮现。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目光再次投向孔昊天:“孔昊天,你是想借这件事,从我这里讹点儿钱?” 孔昊天一听,脸上的悲伤突然一扫而空:“姓方的?你说话别这么难听好吗?什么叫讹点钱?这是你应该给弄得补偿!” “既然她是自杀,我为什么要补偿?”方屹问。 “刚不是说了?因为你,我姐才自杀的!”孔昊天说罢,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神色突然变了,“姓方的,我姐虽然死了,但尸骨未寒,你不会真的那么绝情吧?不管怎么说,她还为你生了两个孩子呢!” 方屹看着孔昊天,没说话,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等着孔昊天继续说下文。 孔昊天很快又开口道:“我姐还没下葬呢,现在就放在我们家客厅里!如果你敢不给钱,信不信今天晚上我姐就出现在你们公司楼下?!” “你什么意思?”方屹问。 第21章 衣服上的血迹 “还能什么意思?”孔昊天再次挥舞起他那绣着龙形纹身的手臂,“我姐虽然死了,但决不能白白送死。我要让她亲自过来,亲自看你把赔偿给我们!” 尽管孔昊天这样闹,算是胡搅蛮缠。但目前屹传媒正准备上市,暂且不说孔花花现在“过来”会不会影响气运,就这种事万一被爆出去,屹传媒不管占不占理,其影响都是负面的。 虽然方屹此前对孔昊天的情况一无所知,但依他现在行事风格来看,大概率是个无赖之徒。 就在他思索间,孔昊天又开口了:“就算看我姐给你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的份儿上,现在她死了,你也应该给点钱吧?” “你觉得我应该给多少比较合适?”方屹问。 孔昊天怔了一下:“你觉得你应该给多少?” “我不知道。”方屹说,“孔花花所有的工资,在她离开我家之前我已经全部结清了。” “你确定你结清了?”孔昊天脸上的无赖相开始显现。 方屹看着他,没说话。 孔昊天突然冷笑了一下:“你给她结清的,只不过是她给你打扫屋子做饭带孩子的工资吧?” “这还不够吗?”方屹问。 “当然不够。” “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会报警的。”方屹说,“相信警察会给你一个具体的说法儿的。” “吓唬谁呢?你以为我怕警察呀?”孔昊天说到这里,朝着方屹迈近了一步,声音也突然压低了,“姓方的,你别忘了你的两个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如果我把这件事爆出去,你觉得你会不会名誉扫地?” 方屹自然知道“代孕”一事,有违公序良俗,但他还是很镇定地回答道:“这件事,并不犯法。至于会不会名誉扫地,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不会。” “算了吧姓方的!”孔昊天又冷笑了一声,“你别以为我没文化就欺负我,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一早就找人问过,代孕不是啥好事,要不然干嘛要偷偷摸摸的?” 方屹冷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文。 孔昊天紧接着又说:“再说了,当初我姐为了给你生孩子大出血,差点儿没命了,这些你以为我们不知道?我姐就是人太老实,竟然没有问你们加钱,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还不让我们出面帮她讨公道......” 方屹听到这里也算明白了,孔昊天很早之前就有想要以孔花花为借口讹钱了,大概是被孔花花给拦住了。 孔昊天的声音仍在继续:“你们这些没有良心的资本家就是吸血鬼,专门吸我们穷人的血!我姐老实,白白让你们这些人欺负,现在连命都没有了,你竟然轻飘飘一句话就算了?我告诉你,没门!” 接下来,孔昊天又说了一大堆,大概意思总结来说就一个:给钱就走,不给钱就往死里闹! 方屹本想跟他理论,但又明显感觉跟孔昊天这样的人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 就在方屹和孔昊天周旋的间隙,突然接了一个电话。电话是帮他做事的人打来的,内容和林小阳相关,大概意思是虽然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但仍然没有找到具体的证据,更没有找到林小阳的下落...... 每次接到这样的电话,方屹总是难免发一顿火。 挂断电话之后,他看着孔昊天,心里更是焦躁。 最后,他答应给孔昊天一笔钱,算是将此事了结。 由于时间有些晚,孔昊天和那些来闹事的亲戚打算在广南市住一晚再走。就在孔昊天正准备从屹传媒离开的时候,林小冰带着一伙儿人过来了,说是听到方屹“被困”,她带人救场来了。 方屹见状,直接制止了,跟林小冰说这件事就算了,散财消灾,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他们了。 林小冰想想也是,跟无赖之徒闹,很难有个好下场。 不过她思索片刻之后,还是叫住了孔昊天。 孔昊天刚到手的钱还没来得及捂热,现在见林小冰突然叫他,有些紧张和不耐烦:“干嘛呢?想反悔还是耍赖?” 林小冰走到了孔昊天的身边,说:“你姐走了,我们也都很伤心,不过人死不能复生,你和家属也都节哀顺变.....” 孔昊天不知道林小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仍有些焦躁:“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屁话!” 林小冰也不气恼,接着说:“花花之前和我姐在一起的时候,也算是尽心尽力了。现在她人走了,但她生前用过的一些东西,还在房间里。明天你过去清理一下吧?” 孔昊天想了想,似有疑虑:“我不去。不过是一些没用的东西,你要收拾就自己收拾 ,扔了就行。” 林小冰似乎猜出了孔昊天在担心什么,于是又说:“没事的,明天我和你一起过去。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带上你的这些亲戚一起过去。我觉得花花就这样走了,挺可惜的。她的遗物,还是由自己人来清理比较合适。毕竟,你是她亲弟弟呢。她人走了,你帮她把东西收拾收拾,也算是对她的尊重吧?” 林小冰说罢,目光扫了扫站在孔昊天身后的那几个人。 其中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长长叹了口气之后,对孔昊天说:“小天,我们还是去收拾一下吧?你姐也是个苦命人,这样坐也算是对她尽个心了。” 孔昊天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 第二天上午九点,孔昊天和几个亲戚出现在了东江花园别墅大门口,而林小冰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们了。 她带着孔昊天一伙人到了东江花园别墅区C13栋,边开大门边对他们说:“虽然花花只是个保姆,但我们一直待她不薄。她在的时候,一直和两个孩子住在这里。这栋房子,算是我姐夫专门帮她和孩子买的.....只可惜花花福太薄,就这样走了。”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林小冰的眼泪突然下来了。 孔昊天本来一直黑着脸的,突然看到林小冰眼里含着的泪水,脸色也渐渐开始好转。 林小冰很快带着他们到了一楼的卧室,指了指床和柜子:“床上用品虽然她用过,但也都是新的,你们可以拿回去。柜子里是她的衣服,你们也收拾一下带回去,说不定她在那边用得着。” 孔昊天和几个亲戚听罢,便开始着手收拾,林小冰坐在离卧室不远处的沙发上看着他们,神情哀伤。 虽然孔花花的这些亲戚都是粗老爷们,但干起活儿来还真够利索,还能把冬天和夏天的衣服分开来放...... 就在他们收拾到大概一半儿的时候,林小冰便走出了卧室,打算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会儿。 然而,就在她还没来得及坐稳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略带惊恐的叫声:“啊——” 林小冰听到声音,连忙站了起来,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 孔昊天也快步走到了柜子旁,看了一眼之后似乎有些懵,但很快又回过头来对林小冰说道:“没事.....没事!” 说罢之后,又突然训斥了一声:“没事你乱叫唤什么?吓死人了!” 但林小冰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身边,当她看到地上的那件衣服时,整个人都傻眼了,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声音里满是惊恐:“血?怎么会有血?” 地上的衣服是一件蓝色的长袖衬衫,衬衫的胸口和袖口处满是暗红色的血...... 第22章 毁尸灭迹 清除“铁证” “这衣服是花花的。”林小冰声音里的惊恐尚未褪去,但语气笃定,“而且她特别爱穿这件衣服......衣服上的血,到底是怎么回事?” 孔昊天的反应倒是很快:“杀鸡的血吧?我姐之前在家里就杀过鸡,也弄得一身血.....而且有好几次都是,也是这样的.....” 他说话间,还特地朝着那件衣服上的血渍指了指。 “不可能。”林小冰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在这里根本不用杀鸡,都是市场处理好的.....” 林小冰话还没说完,门铃就响了。 林小冰迅速跑到门口处,刚打开门庄婕和杨晨旭就进来了。 庄婕和杨晨旭走到房间后,刚刚那件带血的衣服已经不见了......孔昊天和他的几个亲戚仍在埋头继续收拾。 庄婕进门之后,便开始打量孔昊天,目光淡淡在他脸上扫过之后,落在了他脖子上的那颗黑色的痣上...... 就在庄婕和杨晨旭正在观察房间的一切时候,林小冰走到了孔昊天身边,问:“刚才那件衣服呢?” “哪件?”孔昊天问话的时候,目光扫了扫站在林小冰身后的庄婕和杨晨旭。 “就刚才那件.......”林小冰提示道,“上面有好多血的那件。” “好多血的那件?”孔昊天就跟突然失忆了似的,目光朝着其他人扫了扫,“是哪件?” 其余几个人也面面相觑,就跟集体失忆了似的。 林小冰见状,二话没说便打开了孔昊天身后的那个黑色袋子,翻了又翻,仍没找见那件带血的衣服。 她不禁有些疑惑:明明刚刚还在,难不成那件带血的衣服自己长腿飞了? 疑惑间,她发现床垫的位置似乎和刚才不太一样,像是被移动过..... 于是她转过头对孔昊天说:“这床垫好像歪了,我们把它给移到原位吧?” 孔昊天愣了片刻之后,马上跟一个亲戚说道:“来!搭把手儿。” 说罢之后,孔昊天就和那人开始搬床垫,就在床垫被微微抬起的时候,林小冰连忙伸出手,借助孔昊天的力将床垫抬高...... 果然,那件衣服就在床垫底下。 在林小冰刚刚瞥见那件衣服的时候,杨晨旭和庄婕已将床垫搬下床去,拍照之后将衣物取走...... 孔昊天虽然也被刚刚发生的一切给弄懵了,但还是和那一伙儿亲戚带着收拾好的衣物火速离开了现场,生怕被耽误半分钟。 起初,林小冰对这些还是有些疑惑的,后来她渐渐想明白了:一来这件带血的衣服几乎足以证明孔花花是杀人凶手;二来孔昊天刚刚讹了钱,现在这种情况有足够的理由让他将钱给退回来。 但是,关于孔昊天为何突然撤离现场,林小冰只猜对了一半儿。 孔昊天离开之后,带着那帮子亲戚迅速租了一辆车,然后朝着清溪村赶。车子刚发动不久,他就一边催促司机开快些,一边给家里人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就火急火燎地说道:“赶紧的,赶紧把事情给办了......一定要快!” 接电话的是孔昊天的母亲刘明梅,由于孔昊天说得不清不楚,加上现场吵吵闹闹,她完全没听明白:“小天,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还能说什么?我让你们赶紧把事情给办了?还不明白吗?”孔昊天不耐烦了,对着手机吼了起来。 刘明梅还是一头雾水:“办什么呀?你说清楚点儿,我......我不知道你在说啥呀.....” “把人给埋了,赶紧的!”孔昊天越是着急,火气就越大,“算了算了,跟你说等于白说!把电话给我爸......让老头子来听电话!你让他来......” 刘明梅虽然不明白孔昊天到底在说什么,但也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把电话给了孔昊天的父亲孔健。 孔健正在跟办葬礼的人讨价还价,一听说孔昊天来电话了,连忙接过电话问道:“儿,怎么了?” 孔昊天听到孔健的声音,火气突然消了大半儿,但仍是火急火燎的:“爸,快把人给埋了,出事了......” “埋谁?”孔健脸色已经变了,“埋了你姐呀?你这小子昨天不是还说多放几天的吗?我刚给她弄了个冰棺,可花不少钱呢......” “埋了埋了,赶紧埋了!”孔昊天由于太过心急,加上听到孔健那边吵吵闹闹的声音,有些语无伦次,“棺材不早就准备好了吗?直接埋了,现在想不了那么多......没准备好也没办法,直接埋!”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孔健也火了,朝着电话大吼了一声。 孔昊天停顿了一下,突然用手捂住了手机,压低声音说道:“我跟你说,人是她杀的.....人百分百是她杀的......现在什么证据都有了,她就算死了都跑不了了......” 孔健一听,脸色都变了:“那现在......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孔昊天的音量突然高了,“埋了,赶紧埋了......” 他话还没说完,孔健已经火速把电话给挂了。 电话挂断之后,孔健第一时间把定的冰棺给退了,刘明梅不解,问了他两句,他一把将刘明梅给推开了:“你知道个什么东西?滚开......” 说罢之后,朝着客厅走去。 孔花花就在客厅里,躺在没有封上的棺材里,双眼紧闭,浑身的皮肤被水浸得发白,加上放了一天一夜脸色更是渗人...... 孔健站在她旁边看着她,看着看着,脸色比孔花花还难看,嘴里嘀咕着:“你这个丫头算是个害人精.....你可不能把你弟给害了,他可能咱们老孔家唯一的男丁......你就算再笨,也不至于害了你亲弟弟吧?” 孔健的“处事”手段比孔昊天硬,也比他更狠。 本来,清溪村的人死了,基本都是土葬,还没有出现过火葬的先例。但孔健仅仅思考了半个钟头,就立刻决定给孔花花火葬。 他当时跟刘明梅说的是:“烧了......一把火烧了。” 刘明梅虽然平时也不待见孔花花,但一听说要把女儿给“烧了”,还是哭着哀求了几句,但却被孔健一句话给怼了回去:“你是想害了你儿子吗?” 刘明梅立刻不敢吭声了。 当天晚上,孔花花就化成了一盒灰。 孔昊天是在孔健从外面回来之后才知道这个消息的,他听罢愣了一下。然后目光便开始环视房屋四周,眼底似有悲伤。 但片刻之后,他就转头对孔健说了一句:“爸,还是你行。” ....... 经过警方鉴定,从孔花花生前住处带走的那件蓝色衣服,上面的血跟林小阳完全吻合。 种种迹象表明:孔花花就是杀人凶手无疑,本案就此告一段落。 但由于孔花花已死,林小阳的身在何处无处得知,一切死无对证,警方并未完全放弃对本案的侦查。 林小冰得知这一切之后,第一时间找到了方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义愤填膺地说:“我真希望孔花花还活着,如果她活着,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方屹听罢之后,神色凝重,过了好一阵子,他才说:“现在还不知道她人在哪里......” 林小冰想了想,说:“当初就不应该那么快把孔花花给辞了,如果她还在,我们无论如何都要问出我姐的下落!” “她既然都能以死来逃避,就算再怎么问,她该不说的,还是不会说。”方屹颇有些感慨,“是我的错,我没照顾好你姐。” 林小冰听到这里,没有说话,坐在一旁默默流眼泪。 方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找到小阳,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方屹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张帅气儒雅的脸上出现了一股子狠劲儿。 林小冰看着他,看了好久,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带着哭腔说道:“方屹,孔花花既然都能畏罪自杀,说明我姐肯定不在了,我们就算再怎么见人都不可能了。如果说要见尸的话......哎,这事情都过去大半个月了,找到又能怎样?还能有个好儿吗?” 方屹低下了头,拳头紧握,连手背上的青筋凸了起来。 林小冰接着说:“昨天我妈还在说,如果真找到我姐,她都不想看到了,她怕她后半生都活在心痛当中......那是一辈子的噩梦!” 方屹依旧低着头,依旧拳头紧握,眉头紧锁。 能看出他不想放弃,却又有些为难,但更多的,则是愤怒和悲痛。 林小冰盯着方屹那紧锁的眉头看了好一阵子,突然说了一句:“方屹,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方屹抬起头:“你说。” 林小冰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我一直想知道,你和孔花花到底......到底有没有......” 后面半句话她犹豫再三,始终没有说出口。 但方屹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很快摇了摇头:“不可能。” 林小冰的神色略微有些变化,但很快又问:“ 既然没有,孔花花哪儿来的胆子,敢对我姐下手?” 方屹想了好一阵子,才回答:“我觉得,这件事可能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林小冰问。 第23章 “我们还是放手吧?” 方屹又想了一会儿,才说:“因为孔花花畏罪自杀,现在一切都死无对证。我一直在想,她到底是真的有罪自杀,还是害怕有罪又不能自证清白才不得已自杀的?” 林小冰愣了一下,又重复着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方屹说:“孔花花没什么文化,也不懂法律,突然闹出这样的事情,她心里很害怕。所以,有一种可能是,她即便没有杀人,也会被眼前的局面给吓到。多重压力之下,她一时想不开......自杀了。” 林小冰瞪大眼睛看了方屹好久,才说:“方屹,我知道孔花花用自己的肚子给你生了两个孩子,你对她有感激之情。但是,但是现在事情都已经成定局了,你怎么还帮她说话呢?” “不,不是。”方屹摇了摇头,语气笃定,“我不是在帮她说话。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比小阳更重要,也没有任何事比找到小阳的下落更重要,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替一个已经不在人世的外人说话?” “方屹,我觉得你现在不太冷静。”林小冰说,“既然你觉得凶手不是孔花花,总得有个理由吧?理由呢?” 方屹过了一阵才说:“也许是我的直觉吧,我的直觉一向很灵。” 但是,他没有告诉林小冰,自从知道林小阳出事,他第一个安排人查的对象就是孔花花。但从调查的情况来看,基本可以排除孔花花杀人的可能。 就在方屹思索间,林小冰又问:“既然你那么相信她,为什么还会选择辞退她?” 方屹微微顿了顿,才说:“当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时,我就算再怎么相信她的无辜的,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就算是神,判断也会有失误的时候,更何况我不过一个凡人。” “方屹......”林小冰似乎有难言之隐一般,纠结了片刻之后,才再次开口,“方屹,现在情况已经是这样了,我觉得还是算了吧!当然,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还是我们林家的两个老人家。昨天晚上我爸我妈还在跟我说,凶手找到了,她也得到了相应的惩罚,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林小冰神色中的哀伤无以复加,像是随时都会突然哭出来。 她说话间,方屹一直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在思索。 林小冰继续说道:“其实,这段时间我无数次地想象过一个场景,就是我姐被我们找到了,但确实身首异处......可能是这种场景在我脑海里出现了太多次,以至于我最近做梦全是类似的场景,我的抑郁症也是这么来的。但是我毕竟年轻,再大的打击都能承受。可是我爸我妈呢?他们都爱我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他们看到这样的场景,受到的会是什么样的打击?方屹,这些你有想过吗?” 林小冰说罢,目光定定地看着方屹。 方屹深思了一会儿,低声道:“我只想给小阳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算是给长大后的孩子一个交代......就算我真的找到小阳了,也不会跟你父母细说,这些问题我早就想过。” “这是你不说就可以的吗?”林小冰突然有些激动,“你以为你不说他们就一定不知道吗?如果他们想知道,就一定能知道!” 方屹依旧沉默。 林小冰叹了口气,人也平静了许多:“方屹,我倒不是责怪你。前阵子我也和你一样,觉得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我姐,要不然我吃不好睡不好,更不可能原谅自己。但是,自从看到孔花花畏罪自杀之后,我父母都突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突然觉得不应该在某些事上太过执着。现在我父母的状态好不容易才好一些,我不希望他们二老又因为接下来的事情整夜整夜地合不上眼......方屹,你也知道,现在我父母就剩下我这么一个女儿了。让他们好好生活安享晚年,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方屹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 ....... 也正是因为孔花花“畏罪自杀”,此前出现的“嫌疑人”都突然松了一口气。 方屹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至少在江诗施面前的表现如此。 他送走林小冰之后,正好从公司出来办点事。 在路过春和景明时,给江诗施打了个电话,听说江诗施着凉了,本想上楼去看看,但思索片刻之后,又直接将车子掉头去了附近的一家超市。 半个钟头之后,他便出现在了江诗施的房间门口。 当余诗施开门之后,看到方屹提着一个大大的购物袋站在门口处,额头还有细细密密的汗...... 她一时间有些错愕,盯着他看了老半天,才难以置信地问道:“方屹,你怎么.....来了?” “所以呢?故意堵在门口不让我进去?”方屹问。 余诗施先是一愣,随即退后一步:“你怎么还买这么多东西?” 方屹没回答,一路走到厨房的冰箱旁,才把购物袋放了下来,一边把里面的东西冰箱放,一边说:“你不是感冒吗?买菜不方便,我就顺便帮你买了.....” “我可以让美团送来的。”江诗施感觉有些难为情。 “都说顺路了。”方屹说,“反正也就一次半次,你可不要得寸进尺,让我天天给你买菜哈!” 江诗施被他给逗笑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方屹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很自然的样子:“感冒喝点儿鸡汤好,补充氨基酸,加强营养,人也好得快。” 江诗施有些意外:“你连这个都懂呢?” “最基本的常识啊。”方屹有些不以为然,“如果你跟我在一起久了就会发现,我比百度百科好用。” “吹牛。”江诗施再次被他给逗笑了,但心里确实认可的。 方屹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帅气、儒雅、博学、阳光且幽默。 只是自从林小冰出事之后,他阳光幽默的一面突然消失了....... “这怎么能算是吹牛?客观表达而已。”方屹忙着切姜片炖鸡汤,并没留意江诗施神色里的变化,依旧一本正经地说,“不过,有的人实事求是的客观表达,却像是在吹牛。” 这番话,听起来有些飘,但从方屹嘴里说出来,还真挺实在的。 此刻,江诗施看着方屹,突然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这还是方屹吗?他可是屹传媒的创始人哦,是无数女孩的梦中情人......可就这样一个男人,竟会会为她买菜做饭? 这感觉,太幸福,幸福得有些不太真实。 就在她正盯着方屹看的时候,方屹已经将汤给炖上了,擦了擦手转过头来,正好撞上江诗施的目光...... 他不由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干嘛呢?今天看我的眼光这么炙热?看得我都脸红了.....” “你才不会。”江诗施没好气地说道,话才说一半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处,紧接着便低下了头,“方屹,我突然觉得......我真的太幸运太幸运了。” 方屹走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楼住她的要,问:“怎么突然发此感慨?” 江诗施脸红了好一阵子,才说:“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做饭,而且还是为我做......” 她话还没说完,方屹就忍不住笑了:“哈哈哈......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就因为会做饭。” “这还不够吗?”江诗施问。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男性很少会做饭的,更何况是优秀的男性呢?包括他的父亲,从未为她做过一餐饭。 想到这些,她又说:“我小的时候,如果妈妈不在家。我要么吃面包,要么是出去外面的店里随便吃碗云吞面。” 方屹笑了一下:“爸爸不会做饭?” “嗯。”江诗施点了一下头,有些往事涌上心头,那是不太美好的记忆。 方屹似乎察觉到了她神色中的异样,用手指指腹摸了摸她的额头,眼中尽是宠溺:“其实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而且我经常盼着出去吃,感觉新鲜。” 本来,江诗施还在为自己的童年过往而伤怀的,现在一听方屹这么说,突然笑了:“这倒也是。” 方屹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没再说话,但那张年轻帅气的脸上竟流露出类似慈父的神色...... 都说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到了一定程度,骨子里的父性便会不自觉地显现。 此言,果真不假。 鸡汤炖好后,方屹盛好,又小心翼翼地撇去了浮在上面的油花,才端到江诗施的面前:“尝尝味道......有点儿烫,你慢点儿......” 江诗施舀起一勺,吹了吹,放入口中的那一刻,竟有点儿感动。 都说胃是有记忆的,会记得亲近的人常为自己做的饭菜,仿佛有了情感。而这种感情,又常常被称之为家的感觉。 她此前,从未吃过方屹做的任何食物,为什么现在也会有家的感觉呢?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方屹问。 江诗施连连点了好几下头,但嘴里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嗯。” “希望你喝了这碗鸡汤,病就能好起来。”方屹说。 “如果能这么神奇就好了。”江诗施说罢,又补充了一句,“好像现在已经好了大半儿了.....” “哈哈哈......神奇吧?”方屹问。 第24章 爱有神奇的力量 江诗施放下勺子,看着方屹,眼中满是崇拜:“神奇。不过也很正常啊,爱本来就有神奇的力量。” “真会说话。”方屹没忍住亲了她一下,“随口一说,就说到了点子上。” 江诗施笑了一下,继续喝汤。 就在她刚刚将汤水送到嘴里的间隙,方屹突然转移了话题:“诗施,跟你说一个好消息。” 江诗施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方屹,一脸的疑惑。 也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感觉,和方屹在一起的日子,好像没有都有好消息。他下班了,是好消息;他打电话给她,是好消息;他来看她,也是好消息;她突然在等待中听到他的敲门声,也是好消息;她打开门时,看到他那张帅气绝伦的脸或深情的眼神,还是好消息.......有关他的一切消息,似乎都是好消息。 好消息,似乎贯穿于他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什么好消息?”她问。 方屹顿了顿,才说:“杀害林小阳的凶手......找到了。” 方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神色有些凝重,但凝重之中似乎又带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 江诗施不由地一怔,随即问道:“是谁?” 方屹顿了顿,才说:“是我一直不敢相信的一个人。” 方屹的这个回答,等于没答。 但江诗施和他之间似乎早已形成一种默契:他不说的,她一概不问。 “抓到了就好。”江诗施浅浅地叹了口气,“这种人应该受到惩罚。” 方屹没再说话,目光落在江诗施的手背上。 由于刚打过吊针,白皙的手背上泛起一片青色...... “还疼吗?”方屹说话间,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背。 “不疼了。”江诗施说罢,又问,“那......小阳姐呢?” 方屹的手突然在江诗施的手背上顿住了,眉头也瞬间皱了起来。 “她人找到了没有?”江诗施又问。 方屹收回了手,低声道:“暂时还没有。” 江诗施沉思片刻,才问:“那怎么办?” 方屹过了一会儿,才点了一下头:“总会有办法的。” 江诗施说:“方屹,我一直都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 方屹笑了一下,问:“一切都能好起来,是什么意思?” 江诗施想了想,才说:“方屹,虽然这些日子你在我面前总是看起来很轻松,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装着小阳姐的事。有些话,即便是你不说,我也都知道......” “不愧是我的知己。”方屹感叹道。 江诗施接着说:“而且,我也很了解你的性格和为人,我知道这件事一天没有真正解决,你的心就一天不可能平静。我也知道,你甚至会为这件事自责和内疚。所以,我希望小阳姐的事能够明朗一些,这样你就不会再有心结。” 方屹听罢,突然有些感动。 关于这一切,他从未跟任何人提起,更没在江诗施面前说过半个字。 可他的心思,江诗施却全都知道,能一一解读。 只是有个问题,方屹一直想问,却一直没有问出口。 此刻,他看着江诗施好久好久,才决定开口:“诗施,问你个问题吧。” “你问吧。”江诗施坐直了身体,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方屹看着她这双清澈的眼睛,在心里藏了好久的那个问题,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口。 江诗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笑了笑:“到底是什么神秘问题,弄得我现在都好好奇。” 方屹这才笑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收住了笑:“诗施,你真的希望林小阳被找到吗?” 江诗施听罢,似乎没能明白方屹话里的意思,突然皱了一下眉。 方屹接着问:“如果林小阳被找到,但她还活着,你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江诗施明显没意识到方屹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还是很快就回答道:“我会为她高兴,也为你高兴。” “你很爱我,对吧?”方屹又问。 “这当然是。”江诗施很诚恳地点了一下头。 “按照正常的逻辑,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是一定会产生占有欲的。”方屹说得很认真,“如果林小阳被找到,还好好儿的,她就可能会跟你分享我的爱,你真的不介意吗?” 这个问题,江诗施也问过自己,但却一直没有答案。 现在,方屹突然问起来,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一个答案。 她非常认真地思索了好一阵子,才 说:“既然我爱你,就希望你开心快乐。如果小阳姐平安归来,能让你少一些心理负担的话,即便你对我的爱少一些,也无所谓。” 方屹看着她,像是在思索。 江诗施顿了顿,又说:“我总不能为了成全自己微小的利益,而让别人放弃重大的利益。” 方屹听罢,又笑了一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看来我的爱对你并不那么重要,只不过是微小的利益。” 江诗施也跟着笑了:“跟生死比起来,爱情确实微不足道。” 这句话,方屹还是认可的。尽管,他很爱江诗施,甚至有时候觉得少了江诗施,他的生活会少了很多色彩。 但在林小阳的健康和生死面前,这一切都微不足道。 “诗施,我真的很感谢你。”方屹再次讲出了这句他不知道已讲过多少次的话,“我特别感谢你能陪着我,能理解我,包容我。” 江诗施笑了笑,看向方屹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他鬓边竟有有一根类似白发的东西。 起初,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盯着那个地方看了好一阵子,才确认那确实是一根白发,尽管被剪得很短,但夹杂在一众黑色的毛发之中在灯光下特别显眼...... 方屹见她一直这样盯着自己,有些好奇地问道:“看什么呢?” 江诗施又盯着那根白发看了好一阵子,才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句:“方屹,你有白头发了?” 方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自己的头发,然后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有白头发不很正常吗?” 江诗施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真的正常吗? 在她的眼里,方屹阳光帅气,眼中有光,身上仍有少年气......尽管他人已经三十好几了,但始终无法让人将他和白头发联系到一起。 “可是你之前没有白头发呀!”江诗施说。 “那是你没认识之前的我。”方屹说,“就在屹传媒成立一年多的时候,公司突然遭遇黑天鹅,那个时候我压力挺大的,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出了白头发......” “看来人家常说的‘一夜之间白了头’,并不是夸张。”江诗施感叹道。 方屹笑了笑,又说:“当我发现自己的第一根白发时,特别焦虑。后来长多了,看惯了,也不焦虑了。心态无论好坏,都抵不过习以为常。” “那后来呢?”江诗施问,“为什么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没发现你有白头发呢?” 方屹微微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因为那个时候我心情好。我的白头发,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有的。” 江诗施没继续问下去了。 这段时间方屹心情不好的原因,无须多问,她心里自然明白。 接下来的时间,方屹忙于各种琐事,而江诗施也提出想要回老家一趟,理由是她的妈妈余静书突然给她电话,让她回家一趟,说是有要紧的事。 在江诗施从广南市离开之前,方屹还特地叮嘱: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说,他随时能出现在她面前。 当时江诗施笑了,打趣道:“说得自己就跟孙悟空似的,一个跟斗就能十万八千里。” 方屹说:“南安县离广南市,哪有十万八千里?如果真有,我也必须为你练就一身孙大圣的本领。” 玩笑归玩笑,但江诗施明白,方屹对她确实很不错。 即便是玩笑话,有时候也会莫名的感动。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江诗施一直开心不起来。 究其原因,一是因为她不知道余静书的生活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毕竟母女二人关系一直不太好;二是因为,自从从南安县离开之后,她都很抗拒再见到余静书,至于这其中的原因,三言两语很难说得清楚。 回到家门口之后,刚按下门铃,余静书已经把门给打开了。 那速度,快得仿佛她一直就在门口等着似的。 但她却又偏偏在看到江诗施的第一眼,突然转过身扭过头,冷冷地说了一句:“换了拖鞋再进来,我刚搞完卫生。” 尽管早就了解余静书的性格,但这话江诗施听了仍有些不太舒服,仿佛她根本不欢迎自己回来似的。 江诗施刚换好鞋子,走进客厅沙发上坐下,余静书就走了过来,然后办了个凳子坐在她对面,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神色中满是审视。 江诗施被她看得有些不耐烦了,于是问:“妈,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谈恋爱了?”余静书突然问了一句。 江诗施愣住了。 她的确谈恋爱了,但这一刻 她才意识到,由于恋爱的对象身份特殊,以及他们恋爱的方式特殊,若让她承认自己“在恋爱”,都有些底气不足。 过了好一阵子,她才说::“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恋爱的对象是个有妇之夫?”余静书突然又问了一句。 江诗施这才明白,余静书此次特地让她回来的原因所在。 “你怎么知道的?”江诗施似乎并未想隐瞒。 余静书盯着她,眼中的轻蔑和愤怒显而易见:“你就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第25章 愧对自己,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是真的。”江诗施轻点了一下头。 余静书似乎并江诗施话语中的轻描淡写给激到了,瞪了江诗施一眼,但很快又调整了表情:“诗施,你怎么能这样呢?这么多年妈妈是怎么教育你的,你都忘了?” “没忘。”江诗施仍是轻描淡写的语气,“你教育我女孩子要安分守己,要三从四德......” “既然你都记得,为什么明知故犯?”余静书突然激动了起来。 江诗施面无表情,接着说道:“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我看到了爸爸出轨,你不敢制止。你守着一个空壳婚姻,不敢离婚。因为自己的孩子是女孩儿,你感觉自己抬不起头,生怕外面的人给我爸生了儿子......你作为一个新时代女性,看了那么多的书,懂得那么多的道理,却整天活得提心吊胆。现在,你的人生都过了大半了,你觉得你对自己的人生满意吗?” 这番话,江诗施说得很平静,余静书听罢,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江诗施又问:“如果人生的满意度是10分的话,你给自己的人生打几分?” 余静书好久才憋出一句话:“你不管我给自己打几分,我做的一切问心无愧就行。” 江诗施依旧是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愧对自己,也算问心有愧,这同样是对生命的不尊重,只不过你不尊重的是自己罢了。” 余静书听罢,愣住了。 江诗施以为,余静书会就此作罢,并开始反思。 然而,并没有。 余静书沉默了大概半分钟之后,突然语重心长地说:“施施,你回来吧,回来咱们南安,好好考个公务员,对你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你可以丰衣足食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你总是这山看着那山高,最后我怕你自己害了自己。” “我怎么能自己害了自己?”余诗施面无表情,“只要你不害我,就没人能害得了我。” 是啊,她怎么可能会回来南安呢? 南安县,是一个偏僻的山区县城。 在这里,但凡稍微见过世面的,或者是稍稍有些姿色的年轻女孩,都早早离开了。但凡有点儿能耐的年轻男子,也都离开了。他们口口声声说爱南安这个家乡,但离开后再也没回来过。除了逢年过节时短暂的相聚,其他时间都在变着法子在逃离...... 她甚至时常会觉得,“南安”这个地名儿就取得不好。 南安、南安......难安。 但凡有点见识和眼界的人,都难以在这里长久和安定。 她还记得,当初父亲江峰和他最爱的情人采儿刚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感叹:以采儿的美貌,留在南安,真的是委屈她了...... 江峰发出这样的感慨时,都没有避开她。 当时,她还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但她却从那时就坚定地认为:父亲确实是真爱采儿的。而南安,确实不是个好地方。 此刻,她看着余静书,心中五味杂陈。 她对余静书说:“妈你还是别劝了吧?如果让我留在南安,我这一辈子都不得安宁。你如果不想害我,就别总劝我留在这里了。” “施施,我可是你妈妈呀!”余静书有些崩溃,眼眶里满是眼泪,“难道我还会害你吗?难道我还希望我唯一的女儿不好吗?” 她不这么说还好,她这么一说,把江诗施这么多年的伤心往事都给勾起来了。 她冷冷地看着余静书,嘴里就跟倒豆子似的说出了压抑自己许久的话,情绪也难以自控的越来越激动:“你当然不希望伤害我,但是从我懂事开始,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在伤害我。我爸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好上了,你告诉我因为我是女儿,你生不了儿子,就这样算了!我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你告诉我打不过还躲不过吗?就这样算了!哪怕是后来我大学毕业了,走上工作岗位受到不公平待遇,你还是告诉我,不要树敌,免得给自己带来麻烦,就这样算了!什么都就这样算了!任何时候都要当个懦夫!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这样的人生真的很窝囊?!” 她突然这么一吼,把余静书给吓到了,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但,这并不能平复她心中的怒意,她继续看着余静书,继续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毕业之后,你让我哪儿都别去,就在这个小县城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还能怎么想?我不就是希望你能好好在这里生活吗?”余静书说话间,在眼眶里含了好久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江诗施看着她的眼泪,冷冷地问:“好好生活?你告诉我什么是生活?你对生活定义是什么 ?” 余静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江诗施又问:“生活是什么?就是呆着一个小县城里吃喝拉撒对不对?” 余静书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双眼睛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江诗施。 “如果我又蠢又丑,我会心甘情愿地在这个小县城里呆一辈子,无怨无悔。”江诗施说,“但是很不巧,你没有把我生得又蠢又丑,我没办法稀里糊涂的在这里呆一辈子,懂吗?你觉得我在这里能好好生活,可是我告诉你,我在这里的那几年,感觉就像是在监狱,像是在尼姑庵,我找不到男朋友,也根本没有能看得上眼的男人。我还要被一群啥也不是的女人联合起来排挤。我一点都瞧不上的男领导,敢伸手从这里占便宜,我不从,就各种刁难......这就是现状,你懂吗?!我告诉你,我就算再怎么蠢,也不会让自己这样委曲求全一辈子!在这个地方,才华、智慧、美貌,都他们的是浪费,甚至还会为自己带来麻烦。这就是现状,只是你认不清而已!” 在江诗施说这些话的时候,脑子里闪现的是她在南安上班时,被一下男男女女造谣抹黑的情景、是不起眼的男上司朝她伸来咸猪手的瞬间、是她受到不公时满心满脑的苦闷.....这就是小县城,别人一个不起眼的小关系,就可以让你诉苦无门。 有些东西,你打心眼里瞧不上,却又拿他们没办法儿! 余静书听罢之后,叹了口气:“人生不可能事事都如意。” “有的选择,有优有劣!”江诗施说,“但我留在南安,就是个错误,是百分百的错误!你不要再因为这件事,跟我多说半个字!世界很大,南安只是世界的一个角。” “那好......那好......”余静书不得不退一步,“那以后,你怎么打算?就跟那个叫方屹的在一起吗?” 听到“方屹”的名字,江诗施的情绪竟莫名其妙地平静了,低下了头,声音也低了下来:“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要和他结婚吗?”余静书又问,“他愿意不愿意娶你?” 江诗施抬起头,看着余静书:“你就那么确定,他愿意娶我,我就一定愿意嫁呢?” 余静书瞬间愣住了:“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既然那么喜欢他,那么坚决地想要跟他一起......他如果愿意娶你,你为什么不嫁?” 江诗施看着余静书,像是在看一个笑话儿。 而余静书看此刻的江诗施,却像是在看一个谜。 江诗施看了余静书好一阵子,才问:“你的婚姻都那么失败了,为什么还希望我有婚姻?” 余静书被噎了好一阵子,才语重心长地说:“就是因为我的婚姻不好,我才希望你的婚姻好呀!” 江诗施笑了笑,笑得一脸嘲讽:“可我从小就觉得,但凡是婚姻,都好不了。” 余静书又是一愣,随即问道:“那如果他不要你了,你怎么办?” 江诗施又是一笑:“等他不要我的那一天,我再给你答案。” ...... 在从南安回广南市的路上,脑子里闪现出关于父亲江峰和采儿的种种过往。 小时候家庭条件不算很富裕,但一家三口也能丰衣足食,关键是父母感情好。 至少,在当时那个不足八岁的孩子眼里:父母的感情是好的。他们会一起说笑、一起逛街,爸爸还会买漂亮的衣服和化妆品给妈妈...... 这一切发生改变,是在她十岁那年。 那一年,家里服装厂的生意突然就好了,爸爸也变得比平时忙了,经常出差。 有时候,一出去就是一个月。 爸爸太久没回来的时候,她就开始问妈妈,爸爸去了哪儿? 当时余静书告诉她:爸爸是出去找新的客户,找到新客户厂里就会多很多新订单,这样他们的家就会越来越富裕。 余静书说得没错,随着江峰出差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们这个小家确实越来越富裕了。 这些变化,能从余静书的穿戴看得出来,时常会有新衣服、新首饰、新的化妆品。而且,她还开始频繁出入美容院...... 妈妈变漂亮了,也变时尚了。 这些好的变化,让小小的她很是欣慰。 而且,爸爸也买了新车,是当时最新款的奔驰。 她在同学眼中,是人人艳羡的公主。 但公主的美梦,持续了一年时间,就开始走了样...... 第26章 爸爸的情人 那是一个初秋的傍晚,她和同学们一起放学,走到家附近的街道上的时候,有人突然朝她喊了一句:“江诗施,那是你爸爸的车!” 她愣了一下,朝着同学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真的是爸爸的车! 爸爸又是一个多月没回来了,现在突然出现,她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紧接着,她在一帮同学的簇拥之下,欢呼鹊起地朝着那辆崭新的白色奔驰车跑去...... 然而,当她跑到车窗旁的时候,顿时傻眼儿了。 车后座上,坐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卷发、红唇、月白色的短旗袍把身材曲线勾勒得恰到好处。 而她,正张开腿坐在爸爸的身上...... 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刚才还簇拥着她的那些小同学,不知谁突然发出一声爆笑。 这笑声,就跟会传染似的。紧接着,所有人都在笑,一边笑,一边跑开了。 一边跑,一边议论着什么...... 虽然那时的她,对一些事物还处于极其懵懂的状态,但那两条雪白的大腿,就跟钉在她心头的耻辱柱似的,挥之不去..... 她没有惊扰爸爸和那个女人,低着头默默走开了。 当天晚上,她就跟妈妈说了这一切,并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静书先是愣住了,愣的足足有半分钟之久。 然后,突然转过身,“啪”的给了她一个大巴掌:“谁让你乱说的!?” 她当时就被打懵了! 她想告诉余静书,她不是乱说的,她明明就是亲眼看见的,她的那些同学们也都看见了..... 但,当时余静书那瞪大的、满是愤怒的眼睛,让她感到恐惧。 这种恐惧,让她不再敢多说一个字,而是压着满腔的疑惑低着头默默走开了...... 只是,那两条雪白的大腿,就跟噩梦一样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恐惧不安、让她敏感多疑,甚至是自卑。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同学们的质疑和嘲讽,也不知道怎样继续和他们和平相处。 她在学校听到很多风言风语,其中流传最广的就是:江诗施的爸爸和外面的野女人搞一起了! 野女人、狐狸精、骚狐狸...... 这是那段时间她听到最多的称呼,这些称呼在小小的她看来,又丑又脏又带着极度的羞耻感。 同学们口中的一些话,更是像一根根针一样刺在她的心头,拔不出、折不断,只要微微动一动,就能把她刺得生疼。 但,她不能把这一切告诉妈妈,因为余静书的那一巴掌,让她害怕。 后来,在爸爸回来之后,她亲口去问了爸爸。 当时江峰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犹豫了片刻,突然问了她一句:“施施,爸爸给你转个学吧?” 当时,虽然她满腔的疑问没有消除,但听到转学,还是蛮高兴的。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她几乎时时刻刻想要摆脱那个人人嘲笑、没有尊严的环境,但却从未想过竟然还可以“转学”。 而转学,可以让她现阶段面临的问题迎刃而解...... 如今,爸爸能帮她解决这一切,算是帮了她大忙。 这可比那个只会甩她巴掌的妈妈强多了! 就在爸爸提出这个想法儿之后,她几乎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 她真的太想摆脱眼前的一切了! 爸爸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联系好学校,是广南市的一家私立小学,教育质量和口碑都很不错。 当她把这个想法儿告诉妈妈的时候,妈妈先是一愣,随即突然用眼睛瞪她:“是你要转学的?” 她当时有些害怕,问:“爸爸没告诉你吗?” “我问你是不是你要转学的?”余静书突然怒了。 她愣了好半天,才怯怯地说道:“是爸爸让我转学的。” 但说罢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也想转学.......” 余静书瞪大的眼睛,神色突然变得复杂。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有惊恐、有难过,还有哀怨。 她从没见过妈妈这样,有点儿吓傻了。 她知道妈妈肯定不想让她转学,她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却又不敢多问。 她怕自己一问,妈妈突然又暴怒,她一暴怒,又可能突然给她一巴掌...... 她盯着余静书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身,拔腿就跑。 她跑了好远,还能听到余静书在含她的名字。 但她就跟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越跑越快,一直跑到了爸爸那里。 爸爸在外面有了家,她去的地方,就是爸爸和同学口中的那个“野狐狸”的“新家”。 她好早就知道爸爸把新家安在哪里,但一直没去过。 这一路上虽然跑得很快很快,但跑到爸爸新家门口的时候,她还是突然犹豫了,看着那个钛金色的门铃,好半天没按下去...... 她在门口站了大概有十多分钟,门突然开了。 紧接着,那张颇为美艳的脸,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长得真好看。 即便看到她的那一刻,类似于“骚狐狸”“野女人”这种词会立刻在她的脑海中闪现。但她还是被她的美给吸引了...... “小朋友,你怎么在这里呀?”她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摸着她的脸问。 她声音温柔,完全不像妈妈那样,满是怨气。 她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小朋友,你住哪里呀?”她又问。 她又动了动嘴唇,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就在她转身想走的时候,突然被屋内传来的声音给叫住了:“施施......” 是爸爸。 这一刻听到爸爸的声音,竟有种突然遇见救星的感觉。 就在她正想着要不要往屋里走的时候,“野女人”一把拉起了她的手,有些惊喜地问:“你就是施施啊?好可爱哦,瞧这大眼睛水灵灵的,皮肤也好白......真是漂亮,长得像爸爸。” 经过爸爸介绍,她才第一次知道这个漂亮的“野女人”的名字——采儿。 采儿,这个名字也好好听,一听起来就让人心生怜爱。 她本以为,采儿会很不欢迎她,却不想采儿竟对她很好,给她买了好多童话故事书,给她讲故事,还能辅导她做作业...... 这些,连妈妈都很少做到的事,采儿竟很上心。 后来,爸爸带着她和采儿去了广南市,而她也非常顺利地在广南市一家私立学校上学。 妈妈没有去广南市。 爸爸告诉她,妈妈不愿意来。 她当时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并没追问原因。虽然有些失望,但隐隐中又有些庆幸妈妈没来。 妈妈的脾气太无常了,无论是余静书那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还是她那瞪大的、令她恐惧的眼神,都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而采儿,聪明、漂亮、勇敢,知书达礼,还仗义。她最大的缺唯一的缺点就是她成了一只金丝雀。但是那个时候的的江诗施并不知道这是一个为世人所不耻的缺点。 所以,在她小小的年纪的印象里,采儿是一个接近完美的女性。 至少,如果问她,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女性?是妈妈那样的?还是采儿那样的? 答案一定是采儿。 ...... 第27章 “你是我的天使!” 江诗施是乘坐大巴从南安回广南市的,在她回来之前,方屹特地来了电话,告诉他自己今天有个紧急会议,不能接她,让她自己回来。 江诗施虽然没有想过让方屹来接自己,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却莫名地有些失落。 就在她正打算到路边打个车回住处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是方屹打来的。 她按下接听键之后,听筒里想起了那熟悉的声音:“在哪儿呢?” 江诗施说:“刚到车站,现在准备打车回去。” 她话音未落,方屹又开口了:“反正都是打车,要不你就帮衬一下我呗?” 江诗施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生活不易,兼职滴滴。”方屹说,“你我应该是有缘人,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行行好吧?” 江诗施的心情本不太好,被他这样一说,突然没忍住笑:“方屹,你搞什么鬼呢?不是在开会吗?” 方屹还沉浸在戏中:“为了拉你这一个客人,我提前散会了,你就理解一下吧?别把这一单生意给了别人。” 江诗施收住了笑:“你在哪里?” 她话音未落,那辆熟悉的车子已经开到了她跟前。 就在江诗施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儿的时候,车窗已经缓缓下移。 随着车窗玻璃下移的同时,她先看到了方屹一丝不乱的头发,紧接着是那熟悉的眉眼,然后是那完美的下巴...... 直到他那张俊美的侧颜完全展露在她面前的时候,江诗施才缓缓回过神儿来:“方屹,你不会一直在这里等着的吧?” 方屹这次转过头看她,目光对视间,她仍觉得这一切有些不太真实,恍惚是在梦里。 在梦里......这种感觉,自从她遇见方屹之后,就无数次地出现。 “上车吧?”方屹说。 她这才走到车子的后座,打开了车门。 她刚坐上车,方屹不知道就跟变魔法似的递过来一束白玫瑰。 初绽的花朵,格外新鲜,尤其是花瓣上晶莹剔透的“露珠”,将花朵衬托得更加娇艳...... “其实我等得不算太久,你看花儿都没有谢。”方屹打趣道。 江诗施这才接过花儿,然后问道:“不过是离开了几天,用得着这么大张声势吗?还送花儿呢......” 话虽这么说,心里还是开心的。 “今天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你不会忘了吧?”方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将车子开启。 江诗施想了好一阵子,都没想出今天有什么特别,于是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方屹似乎有些意外:“你不会真的忘了吧?” 江诗施又想了一会儿,仍旧没想起来,于是又问:“难道是我们认识一周年?” 说罢之后,又突然觉得不对。 方屹笑了笑:“你这记性啊!” 他们认识一周年早就过去了,那天方屹还特地庆祝了一下,对她一年的陪伴表示感谢。 方屹很快又补充道:“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一路前行,最后在一家旋转餐厅前停了下来。 紧接着,方屹带着江诗施到了旋转餐厅的二十八层。 这家餐厅由于地理位置优越,到了二十八楼,可以看到整座城市的风景。她曾和方屹一起来过,但每次来都是人满为患。 但今天很奇怪,整整二十八层除了清一色的服务人员,一个客户都没有。 而且,餐厅的周边满是白色的玫瑰,玫瑰的花瓣上还带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和她手里的那些花朵,一模一样。 江诗施看了看周围,才转过头看向方屹:“今天.....这里怎么没有客人?” “你我不就是吗?”方屹笑起来时,唇角的弧度很是好看,“再说了,你不是喜欢安静吗?两个客人,刚刚好。” 江诗施愣了好一阵子,才明白方屹这句话的意思。 “方屹,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她问。 方屹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才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生日快乐,我的大迷糊儿。” 江诗施再一次愣住了。 直到她抬起手,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日期:10月6日,她才想起,今天确实是她的生日。 只是,她真的好久没过生日了。 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过生日了,连她自己记不清了。 大概是从采儿出现之后开始吧? 那个时候,她的父母基本不住在一起了,余静书偶尔为她 庆祝一下,场面也是冷冷清清的。所以后来,她索性就不庆祝了,免得触景伤情..... “我从没跟你说过我的生日啊,你怎么知道?”江诗施问。 “之前看过一次你的身份证,就记住了。”方屹说。 江诗施突然想起,在他们去巴黎之前,为了办护照,她是有将身份证交过给方屹的。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将这个日子记住了。 “谢谢你,方屹。”江诗施突然有些感动,接下来的话她有些说不下去了,喉咙处一直哽着。 “谢我什么?”方屹问,“这不是应该的吗?” 江诗施沉默了几秒,才说:“谢谢你能记得这么平凡的日子。” “你的生日,怎么能平凡呢?”方屹说话间,拉着江诗施的手走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就算再怎么平凡的日子,有你这个天使的降临,也会不平凡的。” “肉麻。”江诗施没好气地笑了。 “实话。”方屹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像天使。” “那后来呢?”江诗施问,“后来就不像了吗?” “后来确实觉得不像了......”方屹的神色依旧认真,“因为后来发现,你就是天使。” “肉麻!”江诗施没忍住笑。 方屹神色依旧认真:“一开始,我看到的只是你的外表。后来接触久了,我发现你不世俗、不追名逐利,只想好好创作,创作出更满意的作品,给这世界留下一份美好。那个时候我觉得,天使也不过如此。” 江诗施听罢,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方屹,真看不出你会说这种话。不过我告诉你啊,现在这个年代,靠嘴皮子骗女孩子的真心,是行不通的。” “好像在我靠嘴皮子骗你之前,你就交出真心了吧?”方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句话,江诗施无力反驳。 因为,这确是事实。 就在服务生上菜间,江诗施又问:“方屹,一定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吧?” 方屹没说话。 江诗施没得到答案,但也没再问。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有点儿傻。 这个世界,有哪个女生不喜欢年轻帅气、事业有成的男人呢? “别人喜欢不喜欢我,根本不重要。如果我不喜欢对方,那不是徒增烦恼吗?”方屹像是在回答刚才的问题,“关键得看我喜欢谁。” 江诗施几乎脱口而出:“那你喜欢谁?” 方屹笑了:“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江诗施说。 “那我不告诉你。”方屹说。 这么关键的问题,江诗施没得到答案,心里有些失落。 方屹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紧接着又说:“让时间来给你具体的答案。” 这个生日,是江诗施长这么大最难忘的一个生日。 似乎一切有了美好的开端,也有了美好的希冀。 ...... 这段时间,对江诗施而言,似乎一切开始有了全新的开始。 林小阳失踪案告一段落、屹传媒上市事宜准备就绪,而且方屹还是不是带着方方圆圆来跟她玩儿。 和方方圆圆接触多了之后,也就建立了情感。两个小家伙儿也很喜欢她,先是叫她“姐姐”,后来她让他们改口叫自己“阿姨”。直到有一次圆圆突然冷不丁地叫了她一声“妈妈”,她整个人都愣住了,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应答。 孩子虽小,但敏感度却很高,当时圆圆看着江诗施略带惊讶的表情时,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睁大眼睛问:“诗诗姐姐,你可以叫你妈妈吗?” 江诗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想了一会儿才问:“圆圆是不是想妈妈了?” 她话音未落,圆圆就点了一下头:“嗯。” 江诗施看着圆圆的小脸蛋儿,心里突然生出些异样的情绪...... “我也想妈妈。”方方抱着个皮球走了过来,站在江诗施身边,一副男子汉的样子,“但是我不会总是说我想妈妈......” 江诗施转过头看向方方:“为什么呀?” 方方想了一会儿,却一直没给出答案,咬了一下下嘴唇,然后抱着皮球跑开了。 江诗施看着方方跑开的背影,有些纳闷儿。 既然想妈妈,却又不可能说......是他想要刻意展示自己的男子气概?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这个问题还没想出答案,圆圆的声音又想起来了:“阿姨,我可以叫你妈妈吗?” 江诗施问:“圆圆为什么要叫我妈妈呢?就叫阿姨不好吗?” 圆圆想了一会儿,才说:“因为诗诗阿姨笑起来的时候,像我妈妈。” “还有别的原因吗?”江诗施又问。 圆圆又低了一下头,声音也突然随之低了下来:“因为我很久没有叫过妈妈了......” 就在江诗施正想着该怎么安慰圆圆的时候,方屹从外面进来。 第28章 “我是忘了骑马的王子... 圆圆一见到方屹,整个人已经从地上跳了起来,突然欢呼雀跃着朝着方屹跑去:“爸爸,爸爸回来了——” 方屹把圆圆从地上抱了起来,用“小大人”的口吻问道:“瞧你满头大汗的,在忙什么呢?” “和哥哥一起玩皮球。”圆圆搂着方屹的脖子,白嫩嫩的小手还不停地摸着他后脑勺的头发茬儿。 方屹笑着问:“光玩皮球?这么单调?” 圆圆想了想,说:“我还问了诗诗阿姨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方屹似乎有些好奇。 圆圆一本正经地说:“我问诗诗阿姨,我能不能叫她妈妈?” 方屹愣了一下,目光迅速从江诗施脸上扫过,然后又落在了圆圆那张可爱的小脸蛋儿上,平静而认真地问:“哦?竟然是这么重要的问题?那诗施阿姨同意了吗?” 圆圆没回答,而是很快转过头看向江诗施,嗲嗲地问道:“诗诗阿姨,你愿意我叫你妈妈吗?” 江诗施的脸瞬间红了。 方屹见状,立刻跟圆圆说道:“圆圆,这个问题太重要了,诗诗阿姨需要认真思考一下,才能告诉你答案,行吗?” “嗯,行。” “去找哥哥玩儿皮球吧!”方屹将圆圆放回地面。 “好!”圆圆一边跑一边欢呼雀跃,“和哥哥玩儿皮球去咯——” 圆圆刚刚跑开,方屹就在江诗施身旁坐了下来,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江诗施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问道:“干嘛这样看我?”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方屹神色认真。 “什么问题?”江诗施问。 方屹仍旧是一脸认真的表情:“我在想你怎么能拒绝一个那么天真可爱的孩子.......” 方屹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再次目光定定地看着江诗施。 江诗施似乎猜到方屹到底想说什么,脸再次不自觉地红了起来:“我拒绝她什么了?” 方屹看着她,没说话。 这下江诗施的脸更红了:“你自己刚才不也说了,那个问题太重要?要慎重思考后才回答的?” 方屹的神色仍未丝毫改变,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随即问道:“人家小朋友就想和你玩一个过家家的游戏而已,你都不肯答应。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江诗施愣了一下,随即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脸迅速红到了耳根,但语气到底还是稳住了:“我小时候玩过家家的游戏从没扮演过妈妈,不熟练,所以才拒绝的。” 方屹笑了,紧接着说:“那以后,你就多跟他们练练,习惯了就好了。” 方屹说罢,就站起身陪方方圆圆玩儿去了。 江诗施听着他们的欢笑声,心里竟一直忍不住在想:方屹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故意一语双关?还是随口说说? 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但也正因如此,她再一次意识到方屹在自己的生命中,开始重要起来。 所以,有关他的一切问题,都变得重要起来。 ....... 当天晚上,方屹和方方圆圆睡在大卧室里,而江诗施则睡在了隔壁的小卧室里。 这是她第一次跟方屹同一屋檐下却没有睡在同一张床上,这种感觉很微妙,既踏实又轻松。踏实,是因为她知道心上人和自己仅一墙之隔;轻松,则是因为一个人在独立的小房间里,每一丝空气都是自由随性的。 或许也正因如此,这天晚上她睡得格外香。 迷迷糊糊地入睡之后,竟迷迷糊糊地开始做梦,梦见自己和方屹一起去了云南,在香格里拉看到的大片大片的格桑花,让人开心得想要跳起来。方屹折了一朵紫色的花花儿别在了她的小辫子上,她还特地拍了照发了朋友圈儿。照片上,两个人的笑脸正好在那朵紫色小花儿的两侧,阳光打在他们的头顶,仿佛每一根头发丝都闪着光...... 好美。 这是她第一次在朋友圈晒类似的照片,第一次敢光明正大地将心爱之人公之于众。 只是奇怪的是,在照片发出去之后,她的心里还是有些莫名的紧张,仿佛在干一件见不得光的事。 但这种感觉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梦发生了“转场”,他们一同坐上缆车,朝着玉龙雪山的方向行驶。然而,当她看到脚下山石林立,竟紧张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她伸出手想要抓住方屹的胳膊,可奇怪的是,方屹明明坐在她身边,却怎么都抓不住...... 就在她正慌的时候,本来大好的天突然就暗了下来,紧接着 缆车开始下沉,随着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她的恐惧感也在不断加速,开始大声呼叫,耳边也都是其他人慌乱的呼叫声,只是她看不到人,眼前全是尖刀一般的山石,好像碰一下就会命归黄泉。 她手也不停地四处乱抓,心想哪怕抓到一只枯藤都好...... 就在她的恐惧感到达顶峰的时候,手突然被握住。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整个人竟然梦地一惊。 随着这突如其来的猛然一惊,不断下坠的缆车、尖刀一般的山石,瞬间消失了。 但手里的温热仍然还在,她的手仍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握着..... 她睁开眼睛,便看到了方屹的那张脸,在昏黄的床头灯下,格外俊美。 “做噩梦了?”方屹笑着问,“别怕,有我在。” 她这才意识到,刚刚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她定了定神,才问:“方屹,你什么时候来的?”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她猜想是自己刚刚做梦时发出了惊叫声,方屹听到声音就过来了。 方屹没回答,而是说道:“反正你只要需要我,我随时都能在。” “方屹,我刚才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江诗施说话间,脑子里不断闪过尖刀一样的山石,以及那不断下坠的缆车,只觉得后脊背发凉。 “梦到什么了?”方屹问话时,握着江诗施的紧了又紧。 江诗施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我梦见我们一起坠下山崖了,到处漆黑一片,周围全都是哭声和求救声......” 她刚说到一半,方屹就笑了起来:“所以呢?后来突然遇到一个气宇不凡的王子,骑着白色的马从天而降了?” 江诗施本来处于恐惧之中的,被方屹这么一问,她竟没忍住笑了:“我也希望。” “不管你希不希望,英俊帅气的王子都会来的。”方屹说,“只是今天忘了骑马而已。” “你又不是王子。”江诗施回怼。 “不是别人的王子,但可以是你的。”方屹说话间,人已经在她身边躺下了,“你不一直都想独享我吗?” 江诗施的脸迅速红到耳根:“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独享你?” 方屹转过头看着她,一脸的认真:“嘴巴没说,但全从眼睛里跑出来了。” 江诗施脸上的红晕尚未褪去,没好气地说道:“方屹,真看不出你这么能耍嘴皮子!” “现在好了没?”方屹突然问了一句。 “什么好了没?”江诗施不解。 “刚不是做噩梦吗?现在还害怕吗?”方屹问。 江诗施这次意识到,就在刚刚和方屹耍嘴皮子的过程中,恐惧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诗施看着方屹,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但由于这个问题的特殊性,她思考了好久,才问出口。 她看着方屹问:“方屹,如果当初我和小阳姐同时出现,你会选择谁?” 方屹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我不知道如果你遇到那时的我,你能不能看得上我。” 江诗施很想回答:我肯定会看得上你的。 她甚至觉得,她和方屹之间的缘分,是天注定的。 但她停顿了一会儿,才说:“人和人之间,是有磁场的。我们的同类,就算第一次见面相互之间都会有种引力。” 方屹听罢,说:“我太太认识我的时候,我一无所有。选择我对她而言,就像是一场赌博。” “如今看来,当初她选择你是对的。”江诗施说,“她的眼光很不错。” 江诗施话虽这么说,但她心里明白:潜心栽培和直接摘果是不一样的,同等条件之下,若能直接摘果,谁又愿潜心栽培?她自然不会否定某些行为的可贵之处,但也不会刻意放大。 方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转移了话题:“上次和我太太去一间海边民宿,感觉还挺好.......” 江诗施听罢,笑了下,随口问了一句没过脑子的话:“你太太漂亮吗?” 林小阳的照片,她是见过的。虽算不得惊艳,但绝对算得上漂亮。而且眉目之间,有种被文化气息熏陶出来的美。 或许这个问题太过突然,方屹脸上的笑微微僵了那么一瞬,但很快又接着说:“其实有些没有过度开发的海边风景还是挺美的,还有最原始最淳朴的东西在。现在人总是过度追求精致,精致过了头,没了自然,全是商业,总让人觉得有些遗憾。” 江诗施听罢,也很自然地接话:“可奇怪的是,他们却偏又打着自然的旗号,推广 商业。所以啊,这世界上很多事有些自相矛盾。” 紧接着,他们又聊了许多其他的问题,但他始终没有回答他太太美不美这个问题。 她自然也不会追问,伸手握了握方屹的手,迷迷糊糊地说:“有点儿困了,想睡了......安。” “安。”方屹说罢,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离开,回到了方方圆圆的那间卧房。 第29章 藏在迷宫中的美好 就在第二天早上江诗施刚做好早餐的时候,方屹帮手将做好的早餐放到餐桌上。 方方圆圆正在卫生间洗漱,一边洗洗刷刷一边忙不停地斗嘴,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餐桌上.....这一切,极美好。 方屹看着餐桌上的一碟水蒸蛋,突然说了一句:“诗施,这个水蒸蛋蒸得不错,像中秋时分的圆月亮。” “你还真会形容。”江诗施说,“一碟水蒸蛋而已,被你说得这么有诗意。” “虽然很简单的一道菜,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好的。”方屹说,“足够嫩滑,表面不起泡,而且口感好、色泽好,味道好.....这些都是需要水平的。当然了,我也知道你是花了心思的。诗施,真的特别感谢你。” 江诗施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说道:“举手之劳,干嘛这么客气?” 方屹说:“之前我家在家政公司请了个阿姨,也特别会做水蒸蛋......后来我太太看她做得好,还特地学了,在阿姨休假的时候,她就亲手做,也做得特别好。” 说到最后,他笑了一下,又很自然地加了一句:“其实,我太太也挺美的。” 江诗施听罢,先是微微一怔,尔后淡淡笑了笑。 她知道,方屹夸太太美,并非不经意地随口一说,而是在回答昨晚他没有回答的问题。 也就在这一刻,江诗施忍不住地在心中默默感叹:这个男人的情商还真不错!简单一句话,既不损男人体面,又不伤及任何一个女人。 可见啊,为了这么一个答案,他是花了些心思的。甚至连时间点都把握得恰到好处,时间隔得太近,显得太刻意;隔得太久,显得不上心。 就这样,刚刚好,免去了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暗暗较量和刻意比较,又谁都不怠慢。 若说会讲话的人,她也接触过不少。尤其是这些年,言辞犀利一针见血的、旁征博引出口成章的,含沙射影又带弦外有音的......她都见识过。 起初,她会觉得这些人挺高明。 但后来她觉得,但凡能被人看出高明的高明,都算不得高明。 而方屹,虽已年过三十,且在生意场上浸润多年,却始终温润儒雅。他无论说什么都能从实际出发,且从不语出惊人,但却能让人轻易领悟到他的核心意图。 这一切表象之下,藏着一种别样的聪明。 这种聪明,是不显山露水的,是不带任何锋芒的。 回想当初,她之所以能被他吸引,除了他外在的那些优秀特质之外,自然也和这种聪明分不开。 ...... 也正是这段时间和“方屹一家人”的相处,让江诗施有了家的感觉。 曾经坚决不婚不育的她,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些夫妻会生那么多孩子。但和方方圆圆相处一段时间她才发现,孩子之所以能被成为人间的天使,并非没有理由。 有些时候,心里有不开心的事,和“小天使”闹腾一会儿,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这段日子,算是她人生之中很美好的一段时光了。 她甚至觉得,如果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下去也挺好,有爱人的陪伴,有孩子的欢声笑语,有自己的理想追求,却没有传统家庭的束缚和桎梏。如此这般,也并非不是幸福美满的人生。 这段时间方屹每天都会来看江诗施的,晚上也是在春和景明过夜,连方方圆圆都是由她照顾。 她甚至因为方方圆圆的到来特地重新制定了创作计划和作息时间,虽然有点累,但日子规律且充实。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样的“小日子”却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 就在一周之后,方屹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的。 本来,由于方方圆圆在这里,他每天下午七点钟会准时出现在家门口的,即便是临时有会议需要晚回,他也会提前打电话告知。 但这段时间,他回到家基本都是十一点之后,有时候甚至更晚。 而且他每次回来,也没了从前的笑脸。 出于恋人的敏感和直觉,方屹的这些变化,江诗施都看在眼里,她的心里也因此出现无数个大大的问号。 只是,她并没有去问方屹,而是继续默默观察。一方面是因为她不想给方屹添麻烦,另一方面则是她想要亲自去探索。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有关方屹的一切都太过美好,美好得有些不太真实。 她沉浸在这种不够真实的美好之中,像是游走在一个巨大的迷宫之中。 是的,她总觉得方屹像是一个谜,她想要去了解和发现这个完美恋人背后 的点点滴滴,想要去揭开这个谜...... 但与此同时,她又期待方屹能够恢复从前的笑脸,免得她如此这般患得患失。 但旧的谜底还没解开,新的谜底已经来了。 当天晚上,方屹和往常一样抱着她,吻她..... 只是这一次他和往常却又有着很大的不同,他全程都很用力,却又让人感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眼神落在她的脸上,但思绪却仿佛飘向别处...... 这一切,好久才结束。 结束之后,方屹扔向从前那样抱着她,但他偶尔飘忽的眼神,仍让人感觉他的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 至少,不完全在自己身上。 就在江诗施正想找点儿话题的时候,方屹突然开口了:“诗施,如果你失去我了,会怎样?” 江诗施只觉得心突然一沉,她看着方屹的眼睛:“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方屹笑了笑,没回答。 然后,他又突然问了一句很不着调的话:“诗施,你是不是特别在意我?” 江诗施愣了一下,她觉得这句话从方屹口中说出来有些无厘头。 如果不在意,她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呢? 她过了一会儿,才问:“那你觉得我在意你吗?” “当然。”方屹说,“我在意你,你也在意我,我们互有引力。” 江诗施听罢,又问:“那你觉得我在意你多少?” 方屹想了想:“9分。” “那你呢?”江诗施紧接着问,“你在意我有几分?” 方屹突然沉默了,目光投向别处,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放空。 她等了好一阵子,见他不回答。心想或许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至少不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问...... 她本想说:算了,你不用回答了。 但这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有些话真的有必要说吗?有的答案真的有必要给吗? 左思右想是答案,犹豫不决是答案,长久的沉默是答案,曾经的点点滴滴是答案......甚至,他今晚那偶尔飘忽的眼神,也是答案。 然而,就在江诗施快要心灰意冷时,方屹突然转过头说了一句:“10分。” 江诗施笑了,半信半疑地问:“干嘛要说得这么满?” 方屹也笑了:“我就是要比你多一分。” 这一次,江诗施没再追问,也没再去追究答案的真伪。 在爱情关系里,无论男女都带有那么一点贱性。你想要的,他给得不够,你心里苦苦盼着求着,总觉得一颗心悬在半空不够踏实;他若是给得太满,你又失去期待,觉得一切索然无味。仿佛从始至终,对方就得给一点儿,留一点儿,再藏一点儿。等你快要彻底失望的时候,又突然来了那么一点点的甜,让人欣喜若狂、欲罢不能。 这天晚上,他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说着说着江诗施就睡着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朝着方屹这边摸了摸。 以往,她的手刚碰到方屹的时候,方屹的手就会伸过来迎合,用温热的手掌握着她的手,指腹摩挲她的手背,睡衣朦胧地对她说:别闹,快睡...... 但这一次,她伸出手却摸到空落落的一片。 她又摸索了一阵子,仍是空落落的。 疑惑之中,她睁开了眼睛,接着窗外的月光,看到床的另一边只剩下一床被子,被子的一角被掀开,人却不见了...... 她愣了一会儿,才坐起身来,低声喊了一声:“方屹.....” 没人应答。 她又喊了一声,依旧没人应答。 她有些纳闷儿,于是下了床,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隔壁方方圆圆所在的房间门口。 轻轻推开门之后,方方圆圆睡得正酣。尤其是圆圆,长长的睫毛覆盖着下眼睑,肉嘟嘟的小嘴巴微微张开,很是可爱。方方摆着一个“大”子,左边手臂弯里还搂着一个棕色毛毛熊...... 只是,仍然不见方屹的身影。 她帮方方圆圆盖好被子之后,又轻手轻脚地从房间退了出来。 回到卧室之后,便给方屹打去了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但方屹没有接...... 就在电话铃响第六声的时候,她挂掉了电话。 这个电话不打还罢,一打过去没人接,她就开始等,一直等着方屹回电话。 这一等,就从凌晨四点等到了清晨六点多,方屹仍没回电话。 她有些慌了,脑子忍不住胡思 乱想。 他到底去哪儿了?会不会出什么事?这么晚出去一定不会是小事吧?林小阳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现在还能有什么事让他半夜出门,而且电话都不接呢? 不接她的电话,这还是第一次。 第30章 女人如何报复女人? 江诗施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了关于屹传媒上市的事...... 她想:会不会是因为屹传媒上市,出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想到这些,她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走到书房,打开笔记本开始搜索关于屹传媒的最近动态。 根据搜索资料显示,屹传媒近期的经营管理状况良好,净利润无论是同比还是环比都呈上升趋势...... 一切都好,为什么方屹最近的状态却有些异常? 难道是她多心了? 然而,就在江诗施打算关掉电脑时,却看到了一条关于屹传媒暂缓上市的声明。 这份声明并未说明暂缓上市的原因,也没有说明预计上市的日期...... 这一切,让江诗施再次不安起来。 她带着一颗不安的心,开始给方方圆圆做早餐,鸡蛋、吐司、培根,再加几根鲜虾仁肠仔,简单且营养,方方圆圆都爱吃...... 就在江诗施刚做好早餐时,圆圆已经从卧室出来了,身上的睡衣还没换,脚上穿着粉色拖鞋,大眼睛睁得圆圆的:“诗诗阿姨,我爸爸呢?” 江诗施像往常一样,一边将做好的早餐放到餐桌上,一边笑着说:“今天爸爸有个紧急会议,提前去公司了。对了,哥哥起床没?你们一起刷牙洗脸去吧?然后过来吃早餐,好不好?” “好。”圆圆转过头,“哥哥快起床,再不起床太阳晒屁股啦!大懒虫——” “我才不是懒虫!”方方一边从床上爬起来,一边嗤之以鼻,“你连衣服都还没换呢!信不信我换衣服比你快.....” 听到方方圆圆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气氛反而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陪着方方圆圆吃了早餐之后,江诗施送两个小家伙去了幼儿园。 从幼儿园回来的路上,她一边开着车,一边感受着车窗外不断向后退的绿化芒,心里不断安慰自己:不要想太多,就算方屹的公司真出了什么问题,相信他也能挺过去的。自屹传媒创立以来,他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不都挺过来了吗? 正想着,电话响了。 当她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屹”字,就立刻接听了,话还没说出口,便觉得一颗心怦怦直跳...... “昨晚有点儿事,临时出来了。”方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 “遇到什么事了?”江诗施问。 方屹很快回答,语气似乎很轻松:“没事。” 江诗施停顿了一会儿,又问:“真没事?” 方屹轻声笑了一下:“不是大事,就是没事。” “现在处理好了吗?”江诗施又问。 “差不多了。”方屹说罢很快又问,“方方圆圆还好吧?今天早上有没有到处找爸爸?” “找了一小会儿,但很快就哄好了。”江诗施说,“我刚送完他们去幼儿园,现在正在往回开。” “诗施......”方屹似乎有些感动,声音里的疲惫感也消去了一些,“这段时间,真的辛苦你了。” “没事。”江诗施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方屹停顿了片刻,才回答:“看看情况吧。” 江诗施听罢,一颗心突然跌入谷底。 这一刻她才发现,才分开几个钟头而已,她竟那么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与此同时她也意识到,她对方屹的依赖,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 在回去的路上,江诗施感觉心情有些乱,于是放了一首ladygaga和Beyonce的《telephone》,用强劲的音乐节奏来对抗乱糟糟的脑子...... 如此这般,以乱制乱。 就这一一路开回了家楼下,她像往常那样上了楼。 由于脑子里一直在想关于方屹的事,整个过程她几乎目光都落在地板上,直到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她才缓缓抬起头,然后走了出去..... 当她刚走出门口的那一刻,就被迎面而来的油漆味给呛得直咳嗽,就连眼睛都有些不舒服。 当她的目光落到那扇熟悉大门的时候,整个人就跟点了穴似的,愣在原地。 那深棕色的大门上被泼了油漆,一片赤红,就连地上也都是,就跟淌了一大片黏稠的血似的...... 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件事和方屹有关。 与此同时,她本能地想要求助。可这里是新楼盘,楼上楼下的邻居她都互不相识,对面还是未装修的毛坯房...... 就在她刚掏出手机,想要打给方屹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传来 一句冷冷的女声:“锁头没泼,还能进去......”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江诗施没有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握着手机,缓缓转过身来。 当她转过身的那一刻,看到林小冰就站在楼梯口处,身上穿着一件正红色的连衣裙,正目光冷冷地看着她..... 她身上的红,和大门上油漆的颜色一模一样。 林小冰大概是见江诗施一直这样看着她,微微笑了一下,又说道:“琐还是好好儿的,你还能进去。” 江诗施转过头看了一眼锁头,果然,锁头还是好好儿的,甚至没有沾染一丝油漆。 她再次走到门口,抬起手,在那钛灰色的指纹锁上按了一下,门很快就开了。 她的后脚刚进了门口,林小冰的前脚已经跟着进来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哐”的一声关门声。 门是林小冰关上的。 江诗施看着林小冰,眼中的不满之色显而易见。 毕竟这是她的家,林小冰随意进来也就罢了,关门之举着实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有种鸠欲占鹊巢的感觉。 江诗施心中暗涌的情绪,林小冰当然能读懂,她笑了一下:“没事,我只是想进来跟你好好谈谈......” “你要跟我谈什么?”江诗施打断了林小冰的话。 就在江诗施问话间,林小冰人已经走进了客厅,她一边环视四周,一边说:“如果我没猜错,这房子是方屹买的吧?” 江诗施没回答。 林小冰又问:“房产证上写的是你的名字?还是他的?” 江诗施答非所问:“林小姐,我可以不回答你的问题吗?” 林小冰先是微微怔了怔,而后一双眼睛定定地盯着江诗施。 这感觉有些微妙,仿佛她的问题江诗施非答不可,却又找不到让她非答不可的理由。 就在林小冰正要开口的时候,江诗施又问:“林小姐,请问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质问我?” 林小冰盯着江诗施看了好一阵子,才开口:“江小姐,你到底在做什么,自己不至于不知道吧?那好吧,既然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我姐死了,不能诉控你抢了她的老公,才让你免受舆论道德的谴责,才没被当成人人喊打的小三儿。但这并不代表你的所作所为就是对的,对吧?你也算个文化人,这些道理你不至于不懂吧?” 江诗施看着她,像是在思考。 林小冰笑了一下:“哦,可能是我老土了。我听说越是有文化的人,思想就越是开放,就越是不受世俗礼教的束缚。但是江小姐,我们都是成年人,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你心里总该有点儿数吧?!” 江诗施伸出手,很礼貌地跟林小冰说到:“林小姐请坐,坐下我们慢慢说。” 林小冰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坐了下来。 林小冰落座之后,江诗施才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语气不疾不徐:“林小姐,有件事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和方屹真正在一起,是在林小阳离开之后。而且,我选择和他在一起,也只不过是想陪他走过那段最难熬的日子。” 林小冰听罢,又是一愣,过了大概半分钟才说:“江诗施,你有没有觉得你是在自己给自己戴高帽子?” “这是事实。”江诗施很是平静,说罢又问,“我家门口的油漆,是你泼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林小冰笑了一下,“不过你这样想也很正常,作为姐姐最亲的妹妹,以这种方式为死去的姐姐出口恶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看来我猜得没错。”江诗施说,“既然林小姐为人这么正直,而且行得端走得正,为什么不以光明正大的方式报复,而是采取这样见不得人的手段呢?” “你怎么知道就一定会是我呢?”林小冰唇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你就肯定方屹在外面没有别的女人?” 如果说刚刚江诗施在心理上尚有占些上风的话,那么林小冰这句话,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拿什么羞辱她都行,但不能是她和方屹之间的感情。否则,就如同在她心里扎进一根刺。 他有没有别的女人,这个问题她有思考过。 但从方屹一直以来的表现来看,他对她大概率是一心一意的...... 林小冰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又问了一句:“江诗施,你现在一定觉得,方屹爱你爱到骨子里吧?” 江诗施没说话。 林小冰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回答,突然低低地冷笑了一声:“就算他真的喜欢你,真的爱你爱到骨子里,这也是有期限的。你 也知道,雄性生物最贪恋的是新鲜感。热恋期顶多也就六个月,撑死了也就一年两年......过了两年时间,你还希望他能像从前那样爱你,不太可能了吧?再说了,方屹身边有的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哪个不是绞尽了脑汁儿想要绑定他?你就算再怎么清新脱俗,再怎么能给够他情绪价值,又能怎样了?你会的这些,别的女孩子也会;你不会的,可能人家也会。人家还可能比你年轻,段位比你还要高。江小姐看起来是个聪明人,应该不至于连这些都想不到吧?!” 第31章 你那么好,怎能让我如此轻易就遇见? 江诗施依旧没回答。 但是,这些问题,她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不但想得到,就连她当初决定和方屹在一起的那一刻,就开始担心,担心这个男人随时会离开自己。 她比谁都清楚,她没有与之抗衡的筹码。除了爱。 但是爱,却又偏偏变幻莫测、无法恒定。 “不好意思啊江小姐......”林小冰低低地笑了一声,才继续说,“我不该打碎你的美梦。” 江诗施淡淡笑了一下:“如果我真有美梦,也是别人打不碎的,除非是我自己。” “看来你对自己真的很自信。”林小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的鄙夷之色无以复加。 但鄙夷之中,还带着点儿失望。 江诗施又说:“不是我自信,而是我自己的事,只有我自己做主。就像我跟方屹,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那也只是我们之间的其中一方想要放手了,或者两个都想放手。如果林小阳还活着,我自然不会说这样的话,我会尊重她的感受和意见,相信方屹也是。” 林小冰皱着眉头看着江诗施,像是看着一个谜。 江诗施又说:“所以,林小姐不必在这件事上煞费苦心,我们的事,我们自己做主。” 林小冰有备而来,自然不会就此放弃,她思索了几秒钟,又换了种口吻说道:“江小姐,其实有些话我如果直说会更好。但我又怕伤到你,所以刚才才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子。意思表达得不到位,还让江小姐误会了。”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行了。"江诗施说。 林小冰顿了顿,才再次开口,面显难色,似有难言之隐:“江小姐,如果我说,是方屹让我来的,你信吗?” 江诗施心中微微一顿,随即摇了摇头,语气笃定:“不信。” 林小冰的目光再次看向她,眉头皱了皱:“为什么?” 江诗施没说原因,而是重复着刚才的话:“我不信。” 林小冰盯着江诗施看了几秒,又问:“你是不是觉得,如果是方屹让我来的,怎么会在你门口泼油漆?” 江诗施没回答,但这个问题她确实想过。 林小冰笑了一下:“看来我猜对了。江小姐,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油漆不是我泼的,我也是刚好来到,刚好看到,一切都是碰巧儿。说实话,我刚看到的第一眼也吓了一跳,只是我不想在你面前做出大惊小怪的样子。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如果我说了江小姐千万别生气......我看到你门口被泼油漆的那一刻,确实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觉得你罪有应得。” 林小冰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所以,我当时才没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江小姐,我这么说,你不生气吧?” “不生气。”江诗施语气平静。 林小冰笑了一下:“江小姐是文化人,心有大量,肯定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生气。既然这样,我们言归正传吧!我相信方小姐知书达理,很多问题都能看得明想得开。所以有些话我就敞开了说,我相信你不会因此做出不理智的决定的。我刚说了,是方屹让我来的。你可能也发现了,方屹最近的心思估计没完全花在你身上,至于他把心思放谁心上了,我也不知道。但是,他肯定不希望你一直这样跟着他的。还是那句话,男人的心在你身上的时候,你他可以为你赴汤蹈火。一旦心不在了,你想跟他多说句话他都嫌烦......这些道理,我想我就算不说,江小姐也都能懂。” 江诗施听罢,问道:“如果方屹那么希望我离开他,为什么还把方方圆圆交给我来带?” 林小冰听罢,突然笑了,好像没忍住似的:“哈哈哈......江小姐,我总觉得你对方屹的认识太过片面。” “怎么说?”江诗施问。 林小冰渐渐收住了笑:“方屹在生意场上这么多年,可能比你想象得要复杂得多,也聪明得多。他的一些行为看似简单,背后都有他的用意。你刚才问得好,为什么他会突然把方方圆圆让你带?方方圆圆就算没了妈,不还有我这个小姨吗?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我跟两个孩子的关系都会比你更亲,对吧?这也意味着,我照顾这两个孩子,安全性更高......” 林小冰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的表达似乎有些不恰当,很快就解释道:“江小姐你也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说你照顾两个孩子别有用心,而是从正常人的眼光来看,我这个小姨更合适。” “我能理解。”江诗施说。 “那就好。”林小冰接着说,“我这么说吧,可能在方屹看来,你这么清新脱俗的一个人,是根本没办法长期浸 泡在烟火缭绕的柴米油盐当中的。你这种仙女一样的人,就算生活在俗世之中,也很难接受俗世是纷扰。两个孩子整天吵吵闹闹的,而且还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日子久了你就烦了,如果你烦了,自然就会......” 林小冰说到这里,突然听了下来。 江诗施见她一直不说下文,便接下了话茬儿:“你的意思是,方屹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主动离开他?” 林小冰笑得意味深长:“江小姐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江诗施不知道林小冰的话是真是假,但她的心情却已经跌入谷底。 林小冰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刚说了,男人最喜欢的是新鲜感。但是你知道的,方屹身边从不缺新鲜的女人。不过话说回来,对于一个足够好的女人,男人即便失去了新鲜感,也不会轻易抛弃的。男人抛弃的,是新鲜感一过,再没有其他价值的女人。方屹身边除了一般的美女,还有漂亮的女客户,漂亮的女帮手,但是林小姐就不一样了,就是长得漂亮,虽然也有些才情,但这些东西能给方屹带来什么实际价值呢?不过你这种女人放在古代挺好的,去了青楼,混得好或许还能争个头牌。” 林小冰的这番话,技术含量不高,侮辱性却极强。 不过,江诗施根本听在耳朵里,根本没往心里去。 对她而言,林小冰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对于不重要的人,无视即可。 她心里想的,是关于方屹。 后来,林小冰不管说什么,江诗施都有些走神儿。林小冰见她心不在焉的,也就不再说了。 临走的时候,她跟江诗施说:“门口的油漆就当是你自己不小心弄洒的,我去物业请几个人帮你清理一下。你长这么漂亮,又年纪轻轻的,就被人泼了油漆,如果外人看到了,肯定会说三道四的,万一被人说你不要脸做人小三儿,以后你还怎么做人呀?” 江诗施没理她,眼睛也不看她。 林小冰见状,又说:“今天我来找你的事,方屹是知道的。如果他不提,你就别说了。我倒不是怕别的,而是怕他会因此更加不待见你。” 江诗施这才看了她一眼,顺便点了一下头,语气很淡定:“你可以通知物业来清理油漆了。” 林小冰愣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打算出门。 江诗施又补充了一句:“出去时麻烦把门带上。” “哦。”林小冰说罢,就出去了。 半分钟之后,门口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二十分钟之后,她便听到门口出现“唰唰唰”的声音,伴随着这些声音,还有人在低声议论: “听说里面是个不正经的小三儿,专门破坏人家家庭,也是活该!” “这年头什么人都有,为了钱脸都不要了!” “哎,人家床上一躺,大腿一张,房子钱财都到手了,哪像咱们辛辛苦苦大半辈子还得住在小出租屋里?” “还真是!人各有命啊,我们就是辛苦命,不如婊子来钱快!” “嘘——小声点儿,说不定在里面听着呢!” “听就听!谁怕谁?呸!” ...... 在接下来长达半个钟头的时间里,江诗施的耳朵里满是“唰唰唰”的声音,以及骂骂咧咧的声音。 好在,她的情绪并没有被这些声音所影响,脑子里想的却是与这一切毫无关联的事情。 但为了避开这一切,她还是起身去了书房。 打开笔记本,屏幕上是熟悉的两行字,淡蓝色的底,白色的字: “你那么好,怎能让我如此轻易就遇见? 就算是机缘巧合,也该有一场隆重的铺垫。” 这两行字,是她在见到方屹的当天晚上写下的,写好之后,便做成了卡片,当做屏保。 由于时间太久,一切都太过熟悉,她几乎都忘了这两句话当初是因为遇见方屹而写的。 但也正因为这两句话,让她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都按捺住心中的爱与欲,和方屹保持距离。 她不断告诉自己,这个男人虽然很好,但他不属于你。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理应保持距离。 但如今,这距离被打破了,犹豫不决、患得患失和纠结迷茫也随之而来。 与此同时,她想到了在跟方屹认识将近一年时间的时候,也就是他们决定去巴黎度假的前期,方屹特地带她去了一家私人会所。 这间私人会所是方屹的,据说是用来招待客户的。里面有各色美女,日本的、俄罗斯的、乌克兰的......所以,方屹会讲英语之外,还会一 些日语和乌克兰语。 这里的姑娘,有性感妖娆的,有清纯可人的,还有温文尔雅的......她们除了能发挥自己优势外,还能将自己的美施展到极致。 由于方屹让带她去之前并没有告诉她到底要去哪里。所以,当她去了之后,是有些意外的。一方面是惊叹于这些姑娘的美貌,另一方面则是完全没想到方屹带她来的"神秘之地"竟是这里。 对于她的心思方屹似乎看出来了,但却并没有解释。 那天晚上,有件事让她至今仍记忆犹新。一个年轻姑娘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惹得一个胖胖的高个子中年男人不高兴了,直接给了她一巴掌,那姑娘整个人都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第32章 他爱她,可到底爱她什么呢? 当时江诗施被眼前这一幕给怔住了,她强压着惊慌佯装不动声色地转过头看方屹。方屹当时正低着头在看手机上的一则新闻,看得特别认真,似乎根本没有看到眼前的一切。 从会所离开之后,江诗施一直没再提这件事,方屹也跟从始至终从未发现过似的。 江诗施提起这件事,是在得知那位姑娘离开会所之后。 那位姑娘离开,是方屹主动说起的,当时也像是不经意地说起来的。 江诗施这才知道,那晚那位姑娘被打的事,方屹当时就知道,只是假装没看见罢了。 这令江诗施有些意外,毕竟在她的印象中,方屹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 她顿了顿,才问:“为什么要让她离开,明明是她被人欺负了呀。” “一个女人而已。”方屹的语气很轻,像是在说一件芝麻大的小事。 “那个打人的人,是谁?”她又问。 “我的一个客户,一个挺重要的客户。”方屹说:“在国外待了十几年,在有些方面有点小癖好......” 江诗施当时还没懂“有些方面的小癖好”到底是指哪方面的哪些癖好?但后来,她突然的就懂了。 当时,她感觉自己认识到了方屹的另一面——她不曾了解过的另一面。 但那个时候,由于方屹对她足够温柔体贴,对她又有着足够的爱与包容,以至于她很快就将他的“另一面”给忽略了。 甚至,她都没有认真去想,为什么方屹会突然带她去他的私人会所?而且还正好是在一起去巴黎度假的前夕? 这一刻,她突然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奇怪的是,她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脑子里竟全是林小冰说过的那些话...... 她突然觉得,方屹当时之所以带她去那种地方,很大可能是为了提醒她:他身边不缺女人。尽管他对她很好,甚至有些迷恋,但这只是暂时的。 她越想越觉得,方屹就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她,提醒她做好随时离开的心理准备。 很早就在心里出现的问题,今天才得到一个迟来的答案。 方屹时常对她说自己迷恋她,但她感觉自己才是对他产生深度迷恋的那一个,迷恋到遇到非同寻常的事,都忘了认真思考,完全被他的只言片语牵着走......而她,一向是个善于进行深度思考的人。 她竟然忘了,方屹无论再怎么优秀再怎么好,他还是一个商人。而商人重利轻别离,几乎是恒久不变的。 ...... 这天晚上,江诗施照样去接了方方圆圆放学,然后带他们去吃晚饭,吃完饭后又带他们回家,陪着他们玩儿。 就在他们都玩累了,江诗施正要给他们洗澡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当门铃响起的那一刻,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方屹回来了! 与此同时,一颗心便开始怦怦直跳。 她一边朝着门口跑,一边忍不住地想:方屹明明有录入开锁指纹,干嘛非要按门铃呢? 这个问题还没有答案时,她已经跑到了大门处,抬手一扭门把手,门已经开了。 当她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是林小冰! 林小冰见江诗施愣在这里,先开了口:“是不是想问,我怎么又来了?” 江诗施没说话,但眼神已经已经给出了答案。 林小冰突然低头看了看门口:“我今天特地给你找了几个干活利索的清洁工,看来做得很不错,现在一点儿痕迹都没有了。” 江诗施问:“你就因为这个来的?” 她话音未落,林小冰就朝着屋内瞟了一眼:“方方圆圆呢?这会儿应该放学了吧?他们.....” “小姨——”圆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里面跑了出来,“你是来看我们了吗?” 林小冰一见到圆圆,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圆圆......哥哥呢?” “哥哥在玩水枪......”圆圆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林小冰,亲昵地撒娇,“小姨,圆圆好几天没看见小姨,好想好想小姨呢......” 江诗施看着圆圆撒娇的样子,才突然觉得,血浓于水的亲情,是一般人很难替代的。 林小冰在圆圆的额头亲了一下:“小姨带你和哥哥回家好不好?” 圆圆先是点头,点过头之后似乎又意识到哪儿不太对,抬头看了江诗施一眼:“诗诗阿姨,我能跟我的小姨回家吗?” 江诗施想了一会儿,才说:“要不我问问爸爸好不好?” 她话音刚落,方方 拿着水枪从浴室跑了出来,上半身光着,蓝色的小短裤沾满了水:“我不想回去,我想在这里玩儿!” 林小冰听了也不生气,只是故意做出没好气的样子给了白了方方一眼:“你啊,就是玩疯了心。等你回去,小姨好好收拾收拾你,你就老实了!” 说罢,还亲昵地拧了一下方方的小耳朵,方方一转身,躲开了,一边跑一边回头朝着林小冰做鬼脸:“哈哈.....你抓不到我吧?抓不到我!小姨抓不到我!” 圆圆见状,连忙跑去抓方方:“我抓得到你.....你跑哪里我都能把你抓回来,我现在就去抓你.......” “圆圆慢点儿——”林小冰朝着她喊了一声。 两个孩子正在屋里闹腾的时候,林小冰突然问了一句:“我今天来,是为了带他们回去,回我那边去,正好我爸妈也都来了,想看看孙子了。再说他们出来也有段时间了,孩子还小,总不能老在外面飘着。” 江诗施说:“我问问方屹。” 说罢之后,就打电话给了方屹。 但奇怪的是,方屹又没接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六声之后,她才有些失落地挂断。 当她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林小冰淡淡笑了下:“怎么?江小姐是信不过我这个小姨?还是信不过孩子姥姥姥爷呢?” “毕竟是方屹的孩子,不管我把他们交给谁,都应该事先有个交代吧?”江诗施说。 她说罢,便给方屹发了一条短信,大概意思是打算把方方圆圆交给林小冰照顾。 信息刚发过去,方屹就回了电话,只说了简单的几个字:“交给她吧。” 他的声音里除了疲惫,依旧很疲惫,比昨天更疲惫。 “好,我知道了。”江诗施说罢,方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江诗施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紧接着,她很快进了房间,给两个孩子换好了衣服,收拾好书包,交给林小冰。 方方圆圆直到走的时候,才有些依依不舍,尤其是圆圆,跑回来抱了抱江诗施,用小大人儿的口吻跟她说道:“诗诗阿姨,你一个人在家里一定要好好儿的,一定要开心呀,我以后还会来看你的......” “好的,阿姨等你们。” “好,诗诗阿姨拜拜!” 这一次,林小冰走的时候仍然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笑。 只是这笑容,在江诗施看来,带着几分诡异。 ...... 林小冰带着方方圆圆离开之后,这个热闹的“家”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她看着周围的一切,感觉这一切都带着寂寥。 她的脑子里再次开始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林小冰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林小冰说,方屹喜欢她,只不过是因为一时新鲜,一旦厌倦了,她也就没有价值了。而他的身边,围绕着一群既漂亮又年轻还能在事业上助他一臂之力的女人。 想起这些,江诗施又忍不住会去想:方屹到底喜欢她什么? 他喜欢她有才华,喜欢她能吟诗作赋?可古往今来那么多诗句,他只要愿意都能读上一读。或者是随便在大学校园里找几个文科生,也能作得像模像样。 他喜欢她不物质不虚荣不为名利而费心奔波?可这些特质在现如今的社会,并不受推崇。 他喜欢她内心真诚善良,还足够爱他、懂他、包容他?可到了他这个阶层和段位的男人,有多少优秀的女人上赶着巴结?哪个不是绞尽脑汁儿想要为他提供最齐全、最贴心的服务? 他喜欢她的美貌?这就更说不过去了! 他的身边,从不缺各色美女。 但她确定,方屹是喜欢她的。也许,方屹喜欢她,是就单纯的喜欢她这个人,喜欢她的样子。而她的样子,恰好是她所具备的诸多特质构成的。 但有一点她很明白,倘若没有美貌,其他的特质再怎么突出,都不足以让方屹如此爱她。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后怕。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里闪现出一个许久之前的画面。 那是她在大学的时候,有一个位姓柳女教授,五十多岁的年纪,很喜欢林黛玉,甚至将自己的着装、言行举止都朝着林黛玉靠拢。虽然她也算漂亮,瘦瘦的身体确实有几分林妹妹“弱柳扶风”的感觉。但毕竟五十多岁的人了,无论怎么打扮,都掩不住面部肌肤开始下垂的迹象,那不再流畅的面部轮廓和颈部线条,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关于年龄的秘密...... 有一次,江诗施正好在卫生间突然碰到这位 柳教授,当时柳教授正对着镜子端详自己。当然,说是“欣赏”也行。 然而,当她的这张干净白皙青春无敌的脸孔出现在镜子里的时候,柳教授的神色突然变了。 二人虽然都很美,但那一刻同时出现在镜子里的两张脸却有着云泥之别。 江诗施是觉察力是足够敏锐的,当她意识到了柳教授神色里的变化时,匆忙打了个招呼,打算快速走开...... 就在她快要走出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却被那位柳教授突然叫住了:“江诗施,你回来一下。” 当时她愣了一下,转过头走到了柳教授身边,眼睛刻意不看镜子,而是落在柳教授的眼眸上:“柳教授,您叫我?” 柳教授抿着嘴唇笑了一下:“你看镜子里,你看看我演示给你看......” 当时江诗施有些懵,不知道柳教授到底想要给她演示什么,但目光却已经落在了镜子里柳教授的那张脸上。 第33章 牡丹再美终迟暮 紧接着,只见柳教授抬起两只手,分别用左右手的两根手指提起了面部边缘处,她微微一用力,整张脸都被“提”了上去,可整张脸也都立刻变了样...... “你看,你快看啊......”柳教授的语气虽然看似平静,但其中却有掩饰不住的欣喜,“你看我现在这样看,五官和神情都瞬间生动起来了,是不是?” 江诗施看着镜子里柳教授的那张脸,五官确实生动起来了,但神情里美人迟暮的伤感,却怎么都藏不住...... 时至今日,江诗施已经忘了她当时跟柳教授说了什么,但那美人迟暮的伤感,却一直印刻在她的脑海里。 但她从未想过,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也会像柳树教授这样,她的美貌也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减分。 但,今天她却开始忍不住去思考这个问题,尽管今天的她,依旧年轻。 她这才发现,所有的担忧和患得患失,都是在自己深爱一个人却又怕失去时出现的。 因为太爱,因为爱让自己有了不同且接近完美的生命体验,所以才害怕这一切会消失,害怕自己的生活及生命状态会在顷刻之间被打回原形。 她也曾无数次地想过,即便没有爱,没有男人,她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 可是,有些东西一旦拥有了,一旦体验过了,就只想牢牢抓住永不放手。 ...... 这天晚上,方屹又是一夜未归。 尽管江诗施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触及关于他的一切,但脑子里仍旧满是他的样子。儒雅、帅气,看向她时,满眼都是深情。 她还是忍不住地去想、去分析关于方屹的种种。 她再次觉得,林小冰的有些话特别有道理。 尽管相识初期,方屹在她面前像个纯情少年。但她明白,无论在任何环境下,有八分美色的人,经历都会比一般人要复杂些,男女皆然。更何况,方屹还一直处于变幻莫测的商场之中。但对她,他从不刻意修饰自己经历的复杂性,但也从未说过复杂之处。 方屹是个很聪明的人,而她却又能轻易地看到他的聪明之处。比如她能迅速将他一连串碎片化的描述进行组合,又将前因后果迅速在脑海中补充完善。也正因如此,方屹有时候会突发概况:诗施,其实你才应该是我的好帮手。 他也一样,有时候感觉说错的话,他会不动声色地在恰当的时候主动弥补、解释,一切极其自然,看不出任何修饰痕迹。 只是在二人相识初期,她从不向他求证,而是默默观察。 她不提的,他也一概不讲。但有一件事除外:那就是,男女关系。 屹传媒成立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最初的广告业,发展到了影视传媒业。 如果一般男性说他见过多少美女,有可能是虚荣心在作祟。但对于方屹这样的人而言,见各种高颜值男女是常事,甚至是本职工作中很正常的一部分。 在认识初期,他时常有意无意在她面前强调,他会和那些明星模特划清界限。 只是他每次说,她都笑而不语,不参与讨论,也不发表任何意见。 他看不清她心中所想,索性以吐槽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有些人合作起来并不那么顺畅,尤其是女性,总是想在镜头前呈现自己最美的一面,但专业性又不强,经常拖慢工作进度,公司还得支付一大笔加班费!比如广告,我都希望品牌方指定只要男演员。男性,往往责任心更强,也更具可信度。” 涉及工作进度和经济支出,涉及权限范围,可信度确实增强了不少。 但她心里明白:以方屹的这个条件,女演员想和他发生点儿什么,基本取决于他的态度。 美女的殷勤,真的对他构不成诱惑吗? 面对诱惑,他真的可以拒绝吗? 他能拒绝一个两个,拒绝n个,还能拒绝所有吗? ......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她感觉有些疲惫。 不过也正常,毕竟一夜未睡。 她本想继续给方屹去个电话问问情况的,但拿起手机之后,还是忍住了。 她犹豫片刻,开始像往常一样走进厨房做早餐。 就在她刚把早餐做好端上桌子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当门铃响起的那一刻,她的心再次为之一怔,围裙都没来得及脱,就朝着门口跑去。 一定是方屹。 一定是他! 然而,就在门打开的那一刻,她再次怔住了。 站在门口的,又是林小冰! 林小冰今天穿了一 件粉色的连衣裙,看上去比之前青春灵动不少,但眼神儿里却透着一股子莫名的狠劲儿。 这股子狠劲儿,看似不着痕迹却又真实存在。 就在江诗施怔住的瞬间,林小冰已经开口了:“是不是又猜错了?” 江诗施听罢,神色恢复了镇定:“听到门铃响就跑过来了,还以为是送快递的呢!” 林小冰笑得意味深长:“江小姐有方屹这个金主养着,还需要网购吗?” “网购方便,习惯了。”江诗施说。 林小冰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方屹是对你照顾不足,你才勉为其难去网购的吧?” 江诗施正要说点儿什么,林小冰又加了一句:“方屹我多少是有些了解的,对心爱的女人很上心,方方面面都能照顾得到......” “林小姐这么了解方屹?”江诗施问,“连他是怎么对待心爱的女人都能了解得这么清楚?” 林小冰微微怔了怔,但很快就笑了起来:“江小姐可能是在方屹身边呆了几个月,忘了他是有妇之夫吧?” “他现在是单身。”江诗施说。 林小冰就跟没听到这句话似的,继续接着自己刚才的话说道:“江小姐可能忘了,我姐才是方屹的正妻。当初,我姐每个月都会买一堆国际大牌的衣服和包包,家里进了一批又出去一批,出去一批又进来一批。那些东西她试都试不完,怎么可能去网购呢?呵呵......你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方屹对真正在意的女人是怎样的呢?” 大概是出于女人的直觉,江诗施竟从林小冰的语气中听出几分酸味儿来。 她顿了顿,才问:“我也知道林小阳是方屹的前妻,但现在她已经不在了。虽然我对此也感到悲痛,但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你怎么知道我姐就一定不在了?”林小冰反问之后,似乎有些不太服气,“如果我想找到她,一定能找到!” 江诗施愣了一下,继而问道:“林小冰,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林小冰没说话。 江诗施又问:“你说你能找到林小阳?” 林小冰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看了好一阵子,才突然笑了一下:“你怕了?” 林小冰的话让江诗施很意外,于是问道:“我怕什么?” “你怕林小阳回来了,你的地位动摇了,我猜的没错吧?”林小冰问话间一直盯着江诗施,像是生怕错过她内心任何一丝被隐藏的情绪。 江诗施听罢,似乎又有些意外:“林小姐,如果你的姐姐林小阳真的活着,如果她还能回来,我会很开心。” 说罢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至少,我会替方屹开心。” “你说的是真的?”林小冰显然不太相信。 “当然是真的。”江诗施说,“如果你能找回她,我会主动离开方屹,立刻离开。” 此刻,她甚至想告诉林小冰,她曾经和方屹之间的约定。 而她,也从未有过想要将林小阳的正妻之位取而代之的想法。 就在她等着林小冰给出关于林小阳的确切答案时,林小冰突然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我和她是亲姐妹,如果她还活着,我肯定能找到她。有时候,血缘的力量还是很大的,就跟有心灵感应似的。” 江诗施听罢,眼神中流露出一些失望。 紧接着,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都没说话。 但林小冰打断了这短暂的沉默:“喲......做什么早餐?这么香!” 没等江诗施回答,林小冰人已经进了门,看到桌子上摆的煎好的面包片、培根和鸡蛋,突然笑了起来:“看来江小姐是知道我要来呀,提前做了两人份的早餐!” 江诗施这才发现,她确实做了两人份。 习惯成自然,就算方屹没回来,她都忘了改。 “确实做多了一些.....”江诗施说,“不过可以留着做午餐。” 她话音未落,林小冰人已经走到了那个深灰色的冰箱前面,很自然地拉开了冰箱门...... 那动作,自然又娴熟,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如果是别人,江诗施会觉得这人太不礼貌。 可林小冰这样,即便看似不经意,还是让人感觉她是故意的。 很快,林小冰就从冰箱里拿出两瓶黄桃酸奶,很自然地放了一瓶在桌面上,又将另一瓶递到了江诗施面前:“你也来一瓶,酸奶配面包最好了。黄桃,是我喜欢的味道。” 林小冰就这样轻易地反客为主了。 江诗施犹豫了一下,接过酸奶,然后绕过林小冰走到了冰箱 前,拉开柜门,将酸奶放了进去,才重新回到餐桌坐下。 但坐下之后很快又站了起来:“不知道林小姐来,我也没多拿一双筷子。要不,我给你拿一双筷子吧?你人都来了,吃完早餐再走?” 林小冰听罢,微微怔了怔,便直接拉开凳子坐了下来:“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等江诗施拿来筷子,林小冰已经毫不客气的开吃了。 她这样子,让江诗施有些尴尬。 第34章 优质海王也会动情吗? 林小冰一边咬着面包,一边看着江诗施,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江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有点儿。”江诗施说。 林小冰继续一边嚼着食物一边说话:“江小姐,有些话如果我说出来,又怕你不高兴。” “你说吧。”江诗施依旧没动筷子,一双眼睛看着林小冰。 林小冰慢慢咽下了那口面包,又喝了一口酸奶,才再次开口说话:“这房子是方屹买的没错吧?” “是的。”江诗施点头。 林小冰笑了:“既然这样,那我也不算外人。至少,我是方屹的小姨子,也是方方和圆圆的小姨妈。所以,我来这里就跟回家一样。” 尽管这房子是方屹赠与她的,但面对林小冰的这番话,她竟无力反驳。 她和方屹到底算什么关系?恋人?情人?知己?朋友? 但无论哪一种关系,在血缘和亲属面前,似乎都显得脆弱无力。 “相对于我,江小姐才是外人。”林小冰说,“所以,你可千万不要看我不顺眼。” “我倒没看你不顺眼。”江诗施说,“不管这房子是谁买的,但不在你的名下,就说明不是你的。你这样擅自进进出出,不太合适吧?” 林小冰听罢,颜色阴沉了那么一秒,才再次笑着开了口:“我怎么能算是擅自进出呢?不是江小姐帮我开的门儿吗?” “那下次我不给你开门儿咯?”江诗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林小冰笑了一下,很快转移了话题:“其实我这次来,是有几句心里话想跟你说说。” “你说吧。”江诗施抬手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放下杯子,等着林小冰开口。 “方屹这段时间,是不是晚上没怎么回来?”林小冰说罢,似乎意识到哪儿不太对,又突然改口了,“方屹是不是这几天没有过来陪你?一定很寂寞吧?” “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江诗施说,“所以就这几天的单身生活,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林小冰自然不会擅自罢休,又问了一句:“那你就不会有一点点奇怪?他怎么就突然改变了?” 江诗施顿了顿,没有立刻说话。 说不奇怪,是不可能的。 尽管她早已习惯了单身生活,但面对一夜未归的方屹,她还是心生忐忑,仿佛整个人的魂儿都给突然消失的他给拽走了一般。 “我猜的没错吧?”林小冰显然看出了她眼中的失落,继续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他到底去了哪里?” “想过。”江诗施说,“但也没多想,方屹他是个工作狂,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真的这么简单?”林小冰笑着问。 “我这个人不复杂,脑子里想的问题也简单。”江诗施说,“捕风捉影,不是我的爱好。” 林小冰放下了筷子,一双杏眼定定地看着江诗施:“你真没想过,他是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 “没想过。”江诗施摇头。 林小冰笑了:“看来恋爱中的女人真的会有智商为零的时候,连江小姐这么聪明的人,都不能幸免。” 江诗施笑了笑,没有附和。 林小冰又说:“我早跟你说过,方屹不止你一个女人,他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 “为什么我从没见到过他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江诗施问,“甚至,我连他和别的女孩子的任何信息都没有看到过,如果他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一天发现不了,两天发现不了,这么久了还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吗?” 林小冰听罢,突然笑了:“江诗施,你看起来很聪明,其实挺笨的。不过我也理解,面对方屹这样的男人,没几个女人不犯傻的。” 江诗施没说话,静静看着她。 林小冰很快又接着说:“如果方屹做的这些事让你发现了,那他就不是方屹了。” “什么意思?”江诗施问。 林小冰笑了笑:“有人说,成功的男人基本都是海王,因为有足够的资本,也因为有无数的漂亮女人前赴后继主动献身。但方屹,属于优质海王,长得帅,有能力,足够年轻,还重情义,就算真的玩女人,他自己也会投入感情。关键他能开始、能控局、能善后,对任何一个都负责到底,就算分开也干净彻底,就算别人对他恋恋不舍,也不会对他心生怨念。” 江诗施听到这里,竟有些无言以对。 林小冰说得这些,她是认同的。 尤其是最后那句,就算别人对他恋恋不舍,也不会对他心生怨念。 这正是她对方屹的感觉,前阵子她确实想 过要离开方屹,内心也有百般不舍。为了断掉这不舍的念想,她想了很多关于方屹不好的地方,甚至不断说服自己方屹并不会真的爱自己;就算真的爱了,这爱也难以长久;就算长久了,他身边也一定还会有别的女人。有些人,没看见不代表不存在;有些事,没发现不代表没发生......但是这些,都无法斩断她对方屹的情丝。 这感觉,让她一次次坠入痛苦的深渊,她只想从那深渊里一点点往上爬。可只有爬到方屹的身边,拥着他抱着他、感受到他的呼吸和心跳,才算得到了解药。 林小冰突然叹了口气:“我姐之前有句话说得挺好,被方屹这样的男人爱过是好事,也是坏事。好是因为能被这样优秀的男人珍惜,是一种幸福,可能得积了好几辈子的德才能遇到;坏是因为,只要被他好好爱过,就很难再爱上别的男人了,你的选择范围会变得很小很小,甚至完全没有选择。他的综合条件,对于一般男人而言,好的可不是一丁半点儿,可以说是断层式的遥遥领先。所以,方屹爱了别人,如果不娶又分开了,对方要么一直对他念念不忘,要么就是后来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 林小冰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江诗施,像是在等着她做出反应。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江诗施问。 “离开他吧!”林小冰说得颇有几分语重心长的感觉,“无论是我,还是我姐,见过太多这样的女孩子。她们被爱过之后,又被抛弃,别伤害。但她们执迷不悟,不肯回头。有的会死缠烂打,有的人看似离开了,但心一直没离开......总之,就是为爱所困,活活被折磨。” “有人不就是想要轰轰烈烈爱一场,然后在心里留下点儿美好的记忆吗?反正,又没什么损失。”江诗施话虽这么说,但道理她是懂的。 爱上一个没办法真正得到的人,不管过程多么美好,结局都注定是痛苦的。 “江小姐,你就不要执迷不悟了,离开他吧。”林小冰说话间,再次拿起了筷子,吃了一口煎鸡蛋,“你这么年轻,长这么漂亮,既能写诗,又能做饭,算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极品女人了。你虽然表现得谦卑,但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女人心气儿很高,怎么可能甘心一辈子守着一个根本不属于你的男人呢?” 林小冰吃完这口鸡蛋,就站了起来,又抬手喝了一口酸奶,然后离开了。 看她离开时的神态,颇有几分心满意足的感觉。 这一次,江诗施没送她。 在林小冰走后,江诗施一直坐在餐桌上,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待她从长久的沉默中回过神儿来时,已经是一个钟头之后了。 她突然很想离开这里,很想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透透气儿。或者,好好安静安静都好。 紧接着,她迅速地收拾好碗筷,然后去了春和景明附近的一家旅行社,定了去巴厘岛的机票。 就在当天晚上十一点多,她便飞在了去巴厘岛的途中。 从广南市到巴厘岛全程大概要五个钟头,一个人的旅行,又是夜晚,越是清醒,就越是落寞。 在飞机飞到大半个钟头的时候,她感觉有些困了,于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感觉有人在帮她盖毯子,虽然动作很轻,但她还是醒了。 转过头时,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眼前是一张大男孩的脸,五官分明,眉毛很浓,皮肤有点儿黑,一眼看过去,像是刚从健身馆走出来的......关键是,他看起来竟有些熟悉。 这种久违的熟悉感,让她一时间叫不出对方的名字...... “怎么了?”大男孩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是不是太帅了,把你给迷晕了?” 听他说话,感觉更熟悉了,可江诗施仍然想不起他的名字。 “不会真把我忘了吧?”大男孩问。 “不好意思......”江诗施连忙道歉,“我记性不好,看着好眼熟,就是想不起名字。” “你老同学呀!”大男孩提醒道。 “老同学?”江诗施只觉得曾经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在她脑海里不停地转啊转,却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秦朗!”大男孩说,“看来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秦朗?”江诗施终于想起来了,可却又觉得哪儿不太对,一边打量着秦朗一边说,“这才几年没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好像......还黑了!” “三年多了。”秦朗说,“上一次我们见面,是一九年三月十六的同学聚会。” “你记性真好。”江诗施笑了起来,“怎么回事?受了什么刺激,瘦成这样?” “这样不好吗?”秦朗一笑,两排白牙显现,“健康美。” “怎么瘦的?我也想减点儿。”江诗施说。 “你可别减了,你再减就成白骨精了。”秦朗说,“女孩儿有点儿肉肉才好看。” “对了......秦朗,你也去巴厘岛?”江诗施一脸好奇。 第35章 巴厘岛偶遇校草 秦朗听罢,目光四处看了看,又转回头看着江诗施:“难不成这飞机半道儿改飞夏威夷?” “哈哈......你可真幽默。”江诗施被他给逗笑了,“我是想问,怎么就这么巧,我们竟能在这儿碰上。” “要不然怎么会有‘无巧不成书’一说?”秦朗说,“我刚开始看到这里有个睡美人,还在想着是谁呢?结果凑近一看,哎呀,这不是我们当年的校花儿吗?” 江诗施笑了:“秦朗你可真会开玩笑,那个时候我们学校漂亮女孩儿太多了,谁是校花儿还真说不准呢。” “那倒是,各花入各眼。”秦朗说,“不过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校花儿......最美校花儿。” 江诗施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可真会说话。” “我前阵子在省图书馆看到你的诗集,当时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呢,后来一看作者简介,确实是我的美女同学没错了。”秦朗说起来,颇有几分自豪,“我当时就跟身边的人说,这个叫江诗施的诗人,是我的大学同学,前后桌呢.......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江诗施问。 秦朗还没开始说话,就先笑了:“那人老大爷瞟了我一眼,说了句:小子嗳,你就吹吧!” 江诗施又笑了,笑罢说:“秦朗,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秦朗愣了一下,才说:“水下摄影师。” “摄影师?”江诗施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大学生你就喜欢摄影,还在市里获奖了。现在从陆上拍到水下了?” 秦朗一听,脸上又浮现出几分自豪:“我之前只是在市里拿奖,现在我是在亚洲比赛中拿奖。诗施我跟你说,水下的那才叫一个美!将海底的自然风光和艺术元素相融合......哎呀那个美呀,我简直没办法形容!” “做摄影师真好,可以每天都接触最美好的东西。”江诗施说。 “你知道的,我热爱艺术。”秦朗说,“所以我喜欢所有美的东西。” “包括美人吗?”江诗施打趣地问。 她刚问完,秦朗就笑了:“如果不喜欢美人,我怎么会大老远......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什么意思?”江诗施不解。 “巴厘岛,多美啊,海美景美.....我们现在不就是连夜奔赴美好吗?”秦朗问。 “这倒也是。”江诗施附和道,“你整天拍照,肯定认识不少漂亮女孩子吧?” “还行吧。” “看来对这方面挺满意。”江诗施打趣道,“能让你这样的男生满意,可真不容易。” “认识归认识,但我几乎没追过女孩子。”秦朗还和大学时一样,笑得一脸痞气,“别的女孩子,我才不会追那么久。” 江诗施听出了弦外之音,依旧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别的女孩子,都是追着你跑吧?” “我才不跑!”秦朗一脸的不屑,“我顶多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应她们。” “还她们......看来这至少得是一大群佳丽啊!”江诗施说。 “哈哈哈.......”秦朗笑得没心没肺,笑罢之后才说,“诗施,如果我说我并不喜欢被女人追,不知道你信不信。” 江诗施想都没想,就点头:“信。干嘛不信?” 秦朗接着又说:“我一直觉得一个大男人被女人追挺麻烦的,关键是我不太懂拒绝,又不想让自己和别人都尴尬。” “嗯,我懂。”江诗施非常认真地点头,眼睛却在笑。 秦朗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诗施,如果我说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主动追的人是你,你相信吗?” 江诗施没回答,她觉得这个问题好像怎么回答都不太合适,就一直笑,笑着沉默。 秦朗见她一直不回答,又问:“诗施,你有男朋友吗?” 江诗施刚想点头,又打住了。 然后,又是沉默,只是笑容比刚才浅淡了一些。 “肯定没有。”秦朗看着江诗施的眼睛,“如果有,怎么可能一个人出来旅游?这么远,一个女孩子。” 江诗施还是没说话,眼睛看着窗外的云,被风吹成两匹马的样子,一前一后,像是随时会跑起来。 她盯着那片云看了好久,心里也思索了好久。 她在想,如果方屹对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如果她也没打算和他分开,那么此刻的她,敢于光明正大地承认他们的恋情吗?如果敢,她能敢得理直气壮吗? 这些问题,她想了好久,都没有答案。 但是,有些问题,没有答 案,就是答案。 如果她一切答案都是肯定的,她有必要想那么久吗?而这些问题,还有必要问吗? “诗施,我觉得你有个特别有趣的特点,不知道你自己发现没?”秦朗突然问了一句。 江诗施这才回过头来:“什么特点?” 秦朗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阵子,才说:“我觉得,你好像很难喜欢上一个人。” 江诗施愣了一下:“有吗?” “有。”秦朗的神色和语气都变得认真起来,“大学的时候,我们班很多女生都谈恋爱了,但你没有。但我知道,追求你的男生很多,而且大多都很优秀,但你就是不动心。” 江诗施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我也是追求者之一。”秦朗说话的声音,竟出现了一些磁性。 男人磁性的声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深情,这让江诗施多少有些别扭。 毕竟,秦朗作为一个地道的东北人,很有语言天赋,也很幽默,当时学校联欢会,上台演小品总少不了他。 但,对着江诗施他好像总是放不开,反而变得一本正经了,有时候甚至还有些腼腆,就连东北口音都没了,变成了略带南方口音的普通话。 “秦朗,你的东北那旮旯的对吧?”江诗施学着东北人的语气问道。 秦朗愣了片刻之后,突然笑了,整个人也瞬间放松了:“老妹儿,你能记得哥是东北那旮沓的,哥是真开心啊!” 听他这语气,颇有几分感动。 江诗施笑了:“秦朗,这才像你。” “我还会炖东北那旮旯的酸菜猪肉粉条儿。想吃吗?哥给你炖一锅去。”秦朗说。 本是玩笑话,他却说得特别认真。 “下次先炖好,别光用嘴说。”江诗施仍是那副不太正经的样子,“没点儿实际行动,不靠谱儿。” “等到了巴厘岛,我一定给你炖!”秦朗信誓旦旦。 “真的?”江诗施半信半疑。 “真的。”秦朗一本正经。 接下来,两个人仍是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 但聊归聊,她的脑子里仍在思考一个问题:她和方屹之间,似乎很少开玩笑。就算是偶尔也会开,也不像是和秦朗这样随意。 她在想,会不会是人处于深情之中,内心会变得真诚和深沉,连玩笑话都说不出口了? 现在是这样,那再过一年或两年了?或者再过十年,会是怎样? 但这个问题,答案还没浮上心头,就被她给打断了。 开什么玩笑呢?这不都准备分了吗?还哪儿来的十年?! ...... 当飞机抵达巴厘岛时,天还没亮。 江诗施原定在巴厘岛的第一站是苍古,就在她以为要和秦朗暂别时,秦朗却突然告诉她,他也要去苍古。 而且从他的描述中,能看出他对巴厘岛的各个景点都非常熟悉。 他甚至还知道,在苍古打车很不规范,但有一家叫BlueBirdgroup出租车公司,基本是可以老老实实打表的,被坑的几率比较低。 他介绍完之后,还特地打量了一下江诗施,浑身上下都看了看,才放心地点了一下头:“还好,算你聪明,没戴首饰,也没背名牌包。” “我本来就很少用这些东西啊。”江诗施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还真难得,这么多年都没变。”秦朗说起这些,颇有几分感慨。 “人不管怎么变,本质都是不变的。”江诗施说罢,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补上了一句,“我就是永远不会变质的那种人。” “还真是。”秦朗说,“我也很难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对奢侈品情有独钟,既不能真的为自己增色还不安全。我跟你说吧,就苍古这里,有飞车党,他们最大的目标就是一身珠光宝气的人.....首饰、包包、钱包,随时都可能被飞车党给飞走。” “不是吧?”江诗施多少有些意外。 在她的印象中,巴厘岛一直是旅行度假圣地,却不知这里竟会有“飞车党”。 “看来你这次走得急,攻略都没做。”秦朗说,“不过没关系,有我在,你不用提前做攻略。” “能在路上遇到你,真是一大幸事。”江诗施由衷感叹,“不过我们这多年没见,能在飞机上偶遇,也挺神奇的。” “不是说了,无巧不成书!” “好吧,这一路上我都听你安排了。” “跟哥走,准没错儿!” ....... 第36章 无巧不成书 到了苍古的酒店之后,她惊奇地发现,秦朗定的酒店就在她隔壁。 这一次,她是真的震惊了。 秦朗似乎也很震惊,一脸吃惊地看着江诗施:“江诗施,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暗恋我?” 江诗施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阵子,才问:“秦朗,我以为你又会说出那句‘无巧不成书’呢!怎么突然换了台词儿了?” 秦朗故意不接话:“江诗施,你不要企图以这种方式故意避开话题好吗?” “我们俩到底谁在故意避开话题?”江诗施变得认真起来。 秦朗见状,不得已换了种语气:“好了好了,我就招了吧!我确实是故意把房间定在你隔壁的.....” 他话刚说一半,突然打住了。 江诗施等了半天,见他不说下文,于是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把酒店定在了哪儿?” 秦朗憋了好半天,憋出三个字:“我猜的。” “不可能!”江诗施一口否定。 “好了好了,我招了我招了......”秦朗又是那种语气,而且双手合十以表虔诚,“我只不过是无意中看到你定的酒店,就定在了你隔壁。” 江诗施听罢,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无意中看到的?” 秦朗犹豫了好一阵子,才说:“实不相瞒,我就在那家旅行社工作。” 江诗施又是一愣:“可那天我明明没看到你啊。” “我看到你就行了。”秦朗说,“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后来仔细看了你的资料,才确定是你。” “所以呢?”江诗施问。 “所以,我就冒昧跟着过来了.......”秦朗突然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目光也开始躲闪,“不过没关系的诗施,你就当是雇了一个免费的保镖吧,我全程为你服务,也不收小费,这样总可以了吧?” 江诗施听罢,顾虑开始慢慢打消,于是说道:“我倒不担心别的,我只是担心因为我浪费了你的时间。” “什么意思?”秦朗不解。 江诗施想了想,还是没能把心里话说出口,而是说道:“不过也好,我这次出来太匆忙了,什么都没来得及考虑。现在你住我隔壁,我倒觉得挺安全的。” 秦朗听罢怔住了,像是不太敢相信,看了江诗施好半天,才问出两个字:“真的?” “当然是真的啊。”江诗施说,“自己送上门的保镖,连小费都不用给,我拒绝才怪呢!” “算你聪明,我不但免费还安全。如果你真雇个保镖,说不定人家打你什么主意呢,毕竟你这么美。”秦朗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江诗施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回到房间之后,她一边将旅行箱里的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一边想:回去的时候,会跟秦朗说清楚。 如果他喜欢她,她就直接表明态度;如果他没有想要追她的意思,她也要确认一下对方的意图,然后间接表明态度。 面对感情这种事,她向来不喜欢含糊。 ........ 她们在苍古待了两天,打算第三天去蓝梦岛。 就在第二天的时候,她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发件人是方屹,信息就三个字:在哪里? 自从她决定出来旅行的时候,她就将方屹的电话设置为“禁止呼入”,屏蔽了所有的社交软件......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因为绝情,而是她怕极了那种无休无止的等待。 自从方屹开始阶段性“消失”之后,她就开始出现一个毛病:总是控制不住去看手机,不管是信息声,还是来电铃声,哪怕是手机轻微地震动一下,都能立刻牵动她的神经。 这种感觉,就像是病了。 一旦拿起手机,看到不是方屹打来的,她的一颗心就会瞬间沉底,再也高兴不起来。 即便是这次从广南市离开也是,自从坐上飞机那一刻,她的心就无法真正安静下来,好像一直在期待着什么。 这种感觉太不好了,好像身体被困在机舱里,灵魂却在四处找出口,又一次次在寻找出口的过程中不断碰壁...... 索性,她屏蔽了关于方屹的一切。 这样,似乎好多了。 不管手机铃声响或不响,她都不再表面故作平静,也不必刻意掩饰内心的悸动...... 此刻,她看着屏幕上那简单的三个字,平息了许久的悸动,突然再次浮现。 她的心跳,再次开始剧烈地加速....... 这一切,明明在预料之中,却又难以控制。 回想起来,她 和方屹已经认识一年半的时间了,正式在一起也三个多月了,为什么还是会这样?对于这些,她也无法给出具体的解释。 就在她正盯着手机屏幕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秦朗的声音:“明天去蓝梦岛,你下了水可别乱扑腾哈......” 江诗施知道秦朗是在开玩笑,礼貌地笑着回应:“我才不会。” “我关键是怕你把水里的鱼都给吓跑了.......”秦朗说罢,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时候两排白牙都带着特有的明媚爽朗。 江诗施觉得这个笑话确实有点儿好笑,但她却笑不起来。 秦朗似乎察觉出她的神色不太对劲儿,于是问道:“怎么了?怕水呢?” “不怕......”江诗施的心思完全不在明天的潜水活动中,满脑子都是方屹的那张脸。 而那张脸似乎有种魔力,只要一想起,或者一看见,她的理智就会靠边站,心也会随之变软,就连心中原本的坚定都会瞬间变得脆弱...... “怎么了?”秦朗问,“怎么感觉你有些心不在焉的?” 当江诗施看向秦朗,看到他那两排格外显眼的白牙时,突然开始清醒了。 这种清醒,倒不是说瞬间理清了自己和方屹之间的关系,而是她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向秦朗释放某种信号的好时机。 紧接着,她便问了一句:“秦朗,你说和一个本想分开的人,还该不该有联系?” 秦朗听罢,一张脸仍在笑,就连那两排白牙也保留着原有的样子,只是眼中的笑意却淡了几分:“什么人啊?让能让你在这个小问题上这么纠结?” “谁说我纠结了?”江诗施问。 秦朗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说:“你纠不纠结不是嘴巴说了算,眼睛里才是最真实的答案。” “那你告诉我,我到底想不想回这个电话?”江诗施问。 秦朗又看了她一阵,然后突然露出一脸鄙夷的神色:“如果你真不想回人电话,压根儿就不会问我这个问题!” 江诗施听罢,竟突然有些难过。 她迅速调整好情绪,才再次开口:“如果我真的想回,也不会问这个问题呀。” “所以才说你纠结咯!”秦朗说罢,伸出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儿,“傻丫头!” 江诗施没再说话。 秦朗轻轻叹了一口气,朝着她迈近了一步:“给你讲个笑话儿吧!” “好。”江诗施点头。 秦朗稍稍想了一会儿,说:“有一个老师口吃,有一次期末考试他在考场监考,看到有个同学作弊,他突然大声说,‘你.......你.......你.......你......你.......作弊!站起来!他吼罢,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江诗施问。 秦朗一边笑一边说:“结果,考场上五个同学站起来了!哈哈哈哈......” 江诗施见秦朗笑得开心,也附和着笑了,但笑容很快就收住了。 秦朗笑罢,看着江诗施,眼中竟带着几分怜惜:“傻丫头,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干嘛这么说?我有很不开心吗?”江诗施说。 “嘴硬!”秦朗说,“真正的不开心,就是听到好笑的笑话,都懒得笑了。” 江诗施想了想:“可我明明有笑啊。” “笑也是有真假的好不好?”秦朗说话间,笑容渐渐收住,“江诗施,虽然咱俩好久不见了,你开不开心,我还是能看出来的。其实在飞机上的时候,你老走神儿,我就看出你有心事了。这两天也是,明明那么漂亮的景色,每个人都在忙着打卡拍照,你一张都没拍,经常盯着某一处发呆,根本就无心欣赏美景......我说的没错吧?” 如果不是秦朗说起,江诗施还真不会刻意去回想这两天的状态。 但经他这么一说,她突然想起来了。 这两天,虽然她一直佯装风轻云淡的样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失恋了?”秦朗问。 江诗施听罢,笑了下,没说话。 “应该不至于。”秦朗又自顾自地否定了自己刚才的结论,“像你这样的好姑娘,怎么可能会失恋?如果你都能失恋,那全世界的姑娘不都得失恋?再说了,谁眼神儿这么不好,会抛弃你这样的姑娘?” “贫嘴!”江诗施没好气地回应。 秦朗笑了下:“所以,你是抛弃了人家咯?你说你也是的,玩弄人家男生感情,然后又抛弃人家,江诗施你这样太不对了哈。虽然你人漂亮又有才华 ,但也不能在感情这种事上胡作非为对吧?” 江诗施被秦朗这番话给逗笑了:“就你能想出这么损的东西!我像是这样的人吗?” “这倒也是,看你外表确实不像,那应该是我猜错了。”秦朗说罢,又问,“那你告诉我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事情,到底要不要说,江诗施一时间还真有些犹豫。 第37章 被温柔包裹的激情 秦朗自然不会擅自罢休,很快又开口了:“你就把我当树洞好了,我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记性差。别人跟我说过的话,我听罢全忘了,尤其是女孩子的秘密。” 江诗施想了想,才说:“你猜的没错,我确实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是,好像又不大合适在一起......” 江诗施话说了一半,没继续说下去。 秦朗问:“到底有什么不合适的?能说说具体原因吗?” 具体原因,该怎么说呢? 江诗施想了想,才再次开口:“可能还是不太合适吧。” “不太合适,但又不舍得放手,是这样吗?”秦朗继续问。 江诗施点了一下头:“好像是。” “好了好了,别多想了,傻丫头,让我来好好开导一下你.......”秦朗话说了一半,又突然改变了主意,“不过好像这种事也没办法开导哦!要不这样好了,我请你吃大餐去咯。” 江诗施突然有些饿了,于是问道:“吃啥?” 秦朗想也没想,就说了一大串菜名儿:“锅包肉、酱龙骨、红烧肘子、杀猪菜、松子鱼、地三鲜、铁锅炖大鹅、东北溜肉段.......够了没?” “不够,都没青菜。”江诗施说。 秦朗立刻说:“酸菜猪肉炖粉条儿,行了没?” “酸菜不算!” “酸菜是发酵过的青菜,更经典。”秦朗说罢,一边拽着江诗施向前走一边说,“走,跟哥吃大餐去!” 江诗施跟着秦朗走到餐厅门口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中餐馆,里面更没有酸菜炖粉条儿,眼前是一家印尼餐馆,但装修风格很不错,古典雅致之中又带着点儿后现代色彩。 秦朗对这里似乎很熟悉,几乎没看餐单,就点了一大堆:爪哇炸鸡、蕉叶包煮、巴东牛肉、黑肉汤、库塔烤乳猪、黄姜饭...... 用餐时,秦朗对她更是关照备至,一边布菜一边开导:“听说失恋的人,在美食面前,可以暂时忘记伤感。希望这又脆又香的乳猪,可以帮到你。” 当江诗施把那一小块烤乳猪放进嘴里吃得正香味,秦朗又突然一副很伤感的样子:“对不起了佩奇,我不应该这么对你......把你烤熟也就算了,还把你送进了别人的嘴里......你的爱心,终究还是错付了!” 等江诗施听明白这个笑话儿时,没忍住笑:“恶俗!” 秦朗听罢,神色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不过也好,送进美人嘴里,总好过送进丑八怪嘴里好,你就知足了吧。猪故有一死,或被醉汉下酒,或被美人果腹.....佩奇,你死得其所,命有所值。” “算了,我不吃了。”江诗施放下筷子。 “干嘛?”秦朗问,“我这才好不容安慰好佩奇,你突然就说不吃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突然没心情了。”江诗施喝了一口茶。 茶是印尼红茶,香气略淡,但口感温和,就像时不时从身边拂过的微风...... “好了好了,咱们不说佩奇了.....”秦朗看着工作人员刚上桌的巴东牛肉开始了他新的表演,“这头牛肉从生下来那一刻就有一个心愿,但一直没能实现。” 江诗施看着秦朗一本正经的样子,心中的好奇竟被勾了起来,于是问道:“它有什么心愿?” 秦朗说:“它从一生下来就渴望耕地,实现属于一头牛的自我价值。” 江诗施笑了一下,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它的这个心愿还挺本分的,但没实现也是一种幸运。” 秦朗很快接上了话:“它还有第二个愿望。” “是什么呢?”江诗施又开始有些好奇。 秦朗说:“它的第二个愿望,就是希望能被我眼前的这个大美人吃上一口,实现一头肉质鲜美的牛的自我价值。” 江诗施听罢,食欲突然没了,但却终于笑了起来:“秦朗,你和牛都挺幽默的。” 秦朗仍是一本正经的表情:“能获得美人的肯定和夸奖,也是牛和我共同的心愿。” ....... 翌日清晨,二人启程,去往蓝梦岛。 江诗施是个旱鸭子,学习了一整天的水下呼吸控制、平衡控制和浮力控制,心里还是没底。 秦朗见她一直有些忐忑,于是安慰道:“别担心,到时候我会和你一起下水的。不但可以帮你拍照录视频,还能给你当保镖。我这么敬业,一定能护你周全的。” 江诗施虽然仍有些忐忑,但还是说道:“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她悬着的一颗心刚刚落下,秦朗 又补了一句:“有我在,你休想喝个全饱.....顶多半饱。” “贫嘴!”江诗施没好气地回怼。 潜水地点之所以定在蓝梦岛,一是因为这里足够漂亮、水足够清澈,二是因为这里的潜水点足够多,有二十多个,无论是潜水大咖还是小白,在这里都能找到最合适自己的。 江诗施算是潜水小白,但秦朗面对她这个小白,似乎胸有成竹,直接把她事先找好的潜水教练给“打发”了,而是自告奋勇地告诉她:他这个保镖比潜水教练更专业。 不知道是过于紧张,还是过于兴奋,或者是对秦朗这个“临时潜水教练”过于依赖,当江诗施穿好潜水服,佩戴好潜水装备之后,还没完全搞清楚一切是怎么回事,人已经在海水里了....... 就在她还没完全回过神儿的时候,便看到秦朗朝着他比出一个“ok”的手势,当然,还有他那双会笑的眼睛,一直看着她。 慢慢的,她开始恢复平静,也越来越顺畅,越来越大胆。 秦朗感受到她的这些变化之后,便松开了一直拽着她胳膊的手,开始帮她拍照,录影...... 她像一条蓝色大海里的美人鱼,在水里自由摆动着美丽的鱼尾,每一个动作在秦朗的镜头里,都完美至极。 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如果说在下水之前,她心头的阴影还未能完全散去的话,那么这一刻,当她看到笨头笨脑的海龟,还有不断在身边穿梭的热带鱼时,心情突然畅快起来...... 也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烦恼、忧伤其实都是可以忘记的,哪怕只是在某一刻。 就在她刚刚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秦朗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臂,示意她继续潜入深处...... 就在她的手刚被秦朗拉住的那一刻,另一只手也被人给拽住....... 她回过头,便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潜水服的“游客”正在朝她靠近,她以为是对方认错人,准备避开。 然而,就在她转头的那一刻,隔着潜水镜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方屹。 是方屹。 他怎么来了? 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出现? 一定是错觉吧?! 她再次回头,再次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时,再次确认:她没看错,真的是他。 就二人的视线相撞时,她的面罩已经突然被拿了下来,就在她处于极度的紧张、无助与混沌之中时,那温热而熟悉的唇已经和她的唇贴在了一起...... 也就在这一刻,所有紧张全都消失了,处于一种被温柔包裹的刺激之中。 这一吻,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当方屹的唇离开的那一瞬间,她的面罩重新被带上。 她缓缓睁开眼睛,再次看到那双熟悉又好看的眼睛,他正深情地看着她...... 在水里,他拥抱着她,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又好像,此刻他们共同拥有了整个世界。 这一刻,所有的犹豫、彷徨、纠结、痛苦......都在海水中消逝于无形...... 就在方屹带着她去追海龟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环视四周,终于看到了“漂浮”在不远处的秦朗。 他仍举着手里的摄影器材,一直在不停地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果然,这个“保镖”好敬业! ....... 美好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太久,自从脱离海水的那一刻,似乎所有的烦恼又卷土重来。 她的脑子,开始无法自控地去想一些有些沉重和严肃的问题: 她和方屹的关系,还要继续下去吗? 如果继续,她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和他相处? 如果不继续,她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跟他相处? 难道,真的要一刀两断吗? 想到这些,她开始暗暗感叹,刚刚在海水里徜徉的感觉真好。 那些海水,仿佛是隔开俗世烦恼的万能圣水,一旦脱离了那种包裹,人就再次回到了俗世之中,烦恼也便随之而来....... 就在她正被各种思绪困扰时,方屹突然朝着她说了一句:“好好收拾一下,然后我们和摄影师一起吃个饭。” 她转过头看向方屹,他正在擦头发,额头上凌乱的发丝湿湿的,看上去人很清爽。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方屹无论是神色还是语气都非常正常,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但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才发现他整 个人都瘦了一圈儿,就连眉骨都比以往清晰了许多。 不过,人依旧很帅...... “干嘛这样看着我?”他笑了一下,笑起来时唇角的弧度依旧极为好看。 她又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才问出那句她一直想问却又没机会问出口的话:“方屹,你怎么来了?” “很惊喜吧?”方屹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眼中的温柔和宠溺无以复加。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江诗施又问。 “顺着你的气味一路追来的。”方屹说罢,又淡淡笑了一下。 “方屹,我是认真的。”江诗施有些生气了。 毕竟,她走的时候没有透露任何一丝信息,为什么他还能找到她? 这让她感觉自己背后有一双眼睛,而这双眼睛让她很不安。 第38章 到底是谁在玩消失? 方屹收住了笑,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抚摸着她的额头:“我有你的身份证号码,我如果想要查你去哪里,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江诗施听罢,心中的疑虑没有了,但却仍然有些不开心:“方屹,我觉得和你在一起之后,我都快没有隐私了。” “你放心,我不会侵犯你的任何隐私。”方屹说话间,将放在她额头上的手收了回来,神色也开始变得认真,“但是你知不知道,你突然这样玩失踪,我会很担心的?” 江诗施听罢,心中五味杂陈,压抑了好久的怨言一股脑儿地从胸口涌出...... 甚至,她想当面质问方屹:你不也在玩消失吗?最近这段日子,你经常夜不归宿到底是因为什么? 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没能说出口。 一来她不想在这里和方屹吵架,二来她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合适的身份去质问他什么。 方屹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问道:“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她刚想点头,却又觉得自己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或许,这就是没名没分的爱情最终的宿命吧?这种爱情,看似美好,却又只适合在这世界孤单而卑微地流浪。 “诗施,有些事我现在不太方便跟你说,但是你相信我,我前阵子真的......”方屹说到这里突然摇了摇头,似乎心中有千言万语说不出口一样。 也正是因为方屹这不经意的一个摇头的动作,让江诗施的心瞬间软了。 也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原谅了他。 或许这就是爱,无需多言,都可以理解和包容。甚至,连权衡和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曾经的那些猜疑、无奈和无助,也在这一刻突然灰飞烟灭,仿佛从未发生过,也从未存在过。 她看着方屹,最终还是埋怨了一句:“你总是忙,忙得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方屹笑了下,然后俯下身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声音极尽温柔:“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真的吗?”江诗施问罢之后,才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儿傻。 “真的。”方屹说。 江诗施看着她,没说话。 方屹突然转移了话题:“对了,刚那个摄影师,是你雇来的?” 江诗施正想着怎么跟方屹解释,方屹又开口了:“人家忙着帮我们拍照,我们得想办法犒劳一下人家,表示感谢的!” 听这语气,真是淡然正常得不得了呢! 方屹正在说摄影师的时候,“摄影师”也已经从水下上岸了。他就跟长了顺风耳似的,一边朝着他们这边走,一边说道:“怎么?是不是在商量着怎么谢我?” “猜对了!”方屹很自然地看向他,神色和语气都很镇定,“我和诗施准备请您一起吃个饭,不知道您愿不愿意赏脸?” “愿意啊,当然愿意!”秦朗说话间,人已经快走到了江诗施身边。 “那好,我去准备一下。”方屹说罢,人就走开了。 他刚走出没几步,秦朗就低声问道:“你男朋友啊?” 江诗施笑了笑,没作声。 秦朗又说:“比我想象中的要帅,也更有气质更有范儿......难怪你为了人家一路上都开心不起来。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了这样的男人患得患失,我原谅你了。如果换了是别人,我会觉得你这个傻丫头太没出息。” “这还得分人呢?”江诗施没好气地问。 “那可不!”秦朗说,“就他这样的男人,我目测没哪个女人能抵挡得住他这该死的魅力。所以,我只能无可奈何原谅你沦陷了。你虽然美得跟个天仙似的,但终究还是凡胎肉身。” “这都什么歪理邪说啊?!”江诗施嘴上这么说,却对秦朗的话无比赞同。 如果她真有力抵抗,也不至于大老远的跑来巴厘岛。 表面上是为了避开他,避开那些糟心事儿。实际上,不过是避开自己内心无法抑制的思念和无休无止的悸动不安。 “算了,我还是退出吧。”秦朗看着方屹不断走远的背影,突然发出一声叹息。 江诗施看向他:“什么意思?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一句......” 秦朗仍没收回目光:“面对这么强大的竞争者,战争不用开始了,我怕自己输得太惨。我早点儿退出,也能给你留个好印象。” “听不懂。”江诗施说。 秦朗这次缓缓收回目光,看着江诗施说:“江诗施,你不会真没看出来我一直喜欢你吧?” “你这算是在跟我表白吗?”江诗施问。 “不算。”秦朗回答得斩钉截铁,“如果是见到他之前,我这么说还勉强能算得上表白。但是见到他之后,我这么说只能算是退出之前的真诚和坦荡。” 这一次,江诗施没有笑,而是陷入了沉默。 秦朗发现了她神色中的异常,很快问道:“怎么?我说我要退出,你不会又不舍得吧?” 江诗施摇了摇头,同样很坦诚地说:“你从没有参与,怎么算退出呢?再说了,你退不退出都没关系,对我而言你是我的同学,也算是我的一个好哥们儿吧,我对你没有其他想法儿了。”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秦朗话虽这么说,但眼里却有几分失落,“我就算不怕你爱上我,还怕你爱上我的痴情呢!” “你放心,我不会。”江诗施说。 “那你怎么突然晴转多云?”秦朗还不死心,“我看到了,就在我刚才说要退出,你的脸色突然就变了。” 江诗施看了秦朗一眼,没忍住笑了一下:“秦朗,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我是要和他分开的?至少,我有过这样的打算。” 秦朗的神色也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一边朝前走,一边问:“说说吧,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 江诗施顿了顿,于是将他和方屹之间的事,从头到尾简单说了一遍。 她本以为,她和方屹之间的故事足以写成一本厚厚的书,但当她佯装轻描淡写地将一切说完之后才发现,他们之间的故事短得不得了,三言两语就概括完了。 秦朗听罢,有些震惊和意外,毕竟他没想到她和方屹之间还有个林小阳,而且林小阳还突然香消玉损...... 只是,秦朗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淡淡的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怕江诗施的肩膀,像是想要给她一些安慰。 江诗施本以为,秦朗听完,多少会带点儿负面情绪看她。 却不想,秦朗只是轻描淡写地跟她说:“江诗施,我总觉得你是自己在给自己做道德绑架。” 江诗施听罢,有些意外:“为什么这么说?” “虽然你们一见面彼此就动了心,但你们真正在一起,确实是在他恢复单身之后......”秦朗说,“我知道情感这个东西,是没办法真正去约束的,而且你们一开始并没有逾越道德的鸿沟,你们真正在一起,是在他太太离开之后......所以我理解你,也原谅你。” 江诗施仍有些意外:“秦朗,你真的这么想?” “要不然呢?我应该怎么想?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秦朗说罢,眉头突然皱了皱,“如果他太太出事,和你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关联的话,我觉得你们在一起没有任何问题。” “和我们没有关系。”江诗施说,“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这个话题,没再继续。 因为方屹为了犒劳秦朗,特地定了餐厅。 当三个人在同一张桌子上坐下之后,起初江诗施还有些无所适从,觉得有些别扭。 但随着话题的展开,这种别扭感很快就消失了。 秦朗从坐下来那一刻开始,就对方屹赞不绝口,当他得知方屹是“屹传媒”的创始人时,更是对他一脸崇拜。 如果不是江诗施认识秦朗在先,她都怀疑秦朗是方屹花钱雇来的小迷弟...... 方屹减秦朗一直夸赞自己,也开始“回礼”:“秦先生,你的‘晴朗旅行社’也开得很不错嘛,听说在本地也有很高的认可度......” 方屹话还没说完,江诗施就转过头看向秦朗。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所定的那家旅行社是秦朗开的。 秦朗就跟没发现江诗施那一脸蒙圈儿的神色似的,继续用小迷弟的眼神看着方屹:“哪里哪里,比你方先生的‘屹传媒’,我的旅行社只不过是小买卖......” “别这么客气,都开了那么多家分店了,而且反响一直很好,前途无量啊。”方屹说话间,举起了手里的酒杯,“为更好的明天干杯!” “Cheers!”秦朗举起酒杯和方屹干了一下。 当他放下酒杯之后,才转头看向江诗施:“干嘛一直这么盯着我看?是不是怕我在方先生面前把你曾经在学校的糗事全爆出来了?” 江诗施还没来得及说话,方屹就问:“她有什么糗事?” “那可多了!”秦朗突然一脸得意,“不过当着她的面儿我也不好意思说,等以后回到广南市,我和方先生再聚聚。到时候,我全告诉你!” “哈哈哈哈......”方屹笑了,“好!” 江诗施这才开口:“秦朗,看来 你有不少事情瞒着我呢!” “比如呢?”秦朗问话间,放下了酒杯。 “如果不是方屹说,我都不在晴朗旅行社是你开的。”江诗施说。 “那是因为你笨好吧?”秦朗说,“我都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了,你都想不到......” 江诗施听到这里,不由地愣住了。 晴朗......秦朗.......连名字读音都一样,她竟然没发现! 他话刚说到一半儿,就把目光投向了方屹:“不过也很正常,认识了方先生这么优秀的人中之龙,一般男人的信息哪里能入得了你的眼?” 第39章 共赴云雨之巅 几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着,气氛比江诗施预想中的要轻松不少。 就在午餐结束时,秦朗突然低声跟方屹嘀咕了一句什么。 由于声音太低,她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 但从秦朗那神秘兮兮的眼神儿能猜出来,他是在说关于她的事....... 方屹听罢,笑着点了点头:“我会的。” 江诗施纳闷儿,于是问道:“秦朗,你在说什么呢?” “先不告诉你。”秦朗说。 “在说我,对吧?”江诗施又问。 “是。”秦朗承认了。 “说我什么?”江诗施仍不肯作罢。 “这个问题嘛.......”秦朗说,“还是让方先生亲自告诉你比较好。” 江诗施见秦朗支支吾吾不可能说,于是看向方屹:“他说我什么了?” “这个是秘密。”方屹笑了笑,又说,“不过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江诗施可没耐心等到“到时候”。 午餐结束之后,她便找到秦朗问:“老实交代,你到底跟方屹说什么了?” 秦朗盯着江诗施看了一会儿,才说:“看来我做得对,你果然是个急性子!” 江诗施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秦朗突然一脸坏笑:“实话告诉你吧,我刚才帮你催了个婚......” 他话还没说完,江诗施就崩溃了:“秦朗,你有没有搞错?你才跟人家一次见面,就开始催婚了?” “哎......”秦朗突然一声叹息,“我是觉得啊,就你这小样儿,压根儿就逃不过人家手掌心儿!” “什么意思?”江诗施不解。 秦朗顿了顿,才说:“我实话跟你说吧,从我看他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你.....” 后面的话,秦朗没说出口,但看向江诗施的眼神儿突然充满了怜悯。 江诗施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了:“干嘛?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秦朗沉默了片刻,又是一声叹息:“你算是栽他手里了!” 江诗施仍有些懵:“秦朗,你说的都什么话呢!” 秦朗没解释他说的到底是什么话,而是继续说道:“不过好在他是真心喜欢你的,好像也有娶你的打算.....” “打住!”江诗施说,“我可没打算让他娶我。” “江诗施你是认真的?”秦朗显然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不过我也理解你,遇到这么好的男人,嫁给他就像做梦一样。不过,我觉得梦还是得有的,万一变成真的了呢。” 这一次,江诗施算是听明白了。 她很认真地说道:“秦朗,我是真没想过嫁给他。” 秦朗半信半疑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她是认真的,才问:“为什么?” “不知道。”江诗施说,“或许是因为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吧,而这个问题又太过重要。” 秦朗听罢,突然有些愧疚:“不好意思啊诗施,我不该擅自替你做主的。” 江诗施看着秦朗这副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很认真地说道:“放心吧,这件事你做不了主。” ....... 正是因为方屹的到来,江诗施在两天后就离开了巴厘岛。 而秦朗则继续留在了巴厘岛,据说是打算参加一个水下摄影活动。 在回程的飞机上,方屹对江诗施各种无微不至的照顾,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直到回到了“春和景明”,江诗施冲完凉,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方屹也和她一起坐在了床上。 他一坐上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事先就约好的?” 江诗施愣了一下,刚转过头就迎上了方屹那满是疑忌的眼神。 “和谁事先约好的?”江诗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能有谁?”方屹仍是那副神色,“那个叫秦朗的。” 江诗施听罢,整个人都有些懵。 她看着方屹,脑子里不自觉地回想过去的两天,方屹和秦朗“和平友好相处”时的情景。 但无论想到哪一幕,都无法和方屹刚刚问出的这句话联系起来。 她难以置信地看了方屹好一阵子,才有些哭笑不得地问:“方屹,你有没有搞错?这个问题你竟然等了这么长时间才来问我?” “我也想早点儿问的,但时机不太合适。”方屹一脸认真。 江诗施又看了方屹一阵:“方屹,你是认真的吗?”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方屹面无表情,“你一句话都没留,人就消失了,我找了好长时间,才找到你......” 江诗施听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方屹,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个问题我好像回答过你了。”方屹说,“我有你身份证号码。” “单单一个身份证号码是不够的。”江诗施说,“单一个身份证,你能准确找到我所在的位置?这不可能。” “只要我想找,就能找到。”方屹说罢,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不止是你。” 他后面的这句话,江诗施听到了,但这个时候,她并不知道这简单的“不止是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这句话会为她今后的生活,或者说是为方屹的人生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所以,她并未多想。 此刻,她的脑子里想的只有方屹为什么能找到她?而且还能那么准确地找到她。 “方屹,不瞒你说,我有种被监视的感觉。”她说。 方屹没有接话,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岔开了话题:“我记得,当初你在水里看到我的第一眼,还是很吃惊的......应该说是惊喜。怎么一回来,就开始觉得我找你不对了?” 这一点,江诗施自然是不能否认。 但在巴厘岛的时候,她即便心里有再多疑惑,也不好一一去质问方屹。 尽管她和秦朗是同学,但秦朗在她和方屹面前,也算是个外人。 在“外人”面前,她会尽力去维护自己和方屹的形象,自然不会和他发生任何不愉快,争执更不会发生。 就在江诗施沉默期间,方屹突然又开始重复刚才的问题:“你先告诉我,你和秦朗是不是本来就约好的?”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信吗?”江诗施问。 “信。”方屹说,“但是我仍然会很好奇,为什么你们能遇见?而且那么巧?同时间、同地点,还能同时出现在海水里......” 江诗施本以为方屹只是随口一问,但当她看到他眼中满满的疑忌之色,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和方屹认识半年的时候,她由于工作太忙,运动较少,体重增加了将近五公斤。 而她又一向爱美,于是跟方屹吐槽,嫌自己肚子和腰都有肉肉了。 当时方屹听罢就告诉她,每天早上早点起床,多运动,还为她量身定制了“瘦身计划”。 她坚持了几天之后,发现有个多年未联系的男性朋友减肥成功后,从胖子变成了大帅哥,打算向他请教“瘦身秘籍”。 方屹本来挺支持的,但一听对方是瘦身成功的帅哥,马上说:江诗施,你不用减肥了,你都快瘦成猴子了。 她当时就觉得奇怪,于是问道:你刚才不是还说我可以更瘦一点儿的吗? 方屹很快说:瘦身只是女性的诉求,很多男性喜欢有点儿肉肉的女生,你不用减了,我可不希望抱着白骨精....... 尽管方屹各方面都很出色,但面对她,他依旧会吃醋。面对她身边出现的异性,他会妒忌,甚至会逐一排查。 认识他这么久,她对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方屹,我们真的太像了,思想高度契合,性格高度相融……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内心的一个小波动,她都能清晰地察觉到。 就在江诗施正想着如何跟方屹解释这一切时,方屹已经开口表明自己的态度了:“江诗施,不管你们是不是事前约好的,以后这种事都不能再发生了。否则,看我怎么教训你!” 江诗施本想解释清楚的,但一听方屹这么说,有些好奇,于是问:“你打算怎么教训我?” 她话音未落,方屹突然一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看向她的目光像是能把她给吃了:“就这么教训。”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那件乳白色的丝质睡衣已经给撕扯掉了。 紧接着,独特的惩罚、不停的喘息,情感的不断释放、身体的高度交融......共赴云雨之巅。 当一切结束之后,方屹搂着她说:“江诗施,以后别自作聪明了,你是跑不掉的。” 江诗施脸上的红晕尚未褪去,看上去格外的美,就连有些无力的声音都带着别样的温柔:“如果我跑掉了呢?” “你跑,我就追,一直把你追回来。”方屹说,“如果再跑,就把你囚禁起来,让你这一生都牢牢待在我的手掌心里,再也没有重获自由的机会。” 江诗施知道他是在开玩笑,笑了笑,然后窝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进入迷迷糊糊的状态。 迷迷糊糊之中,她还在想:如果她真想逃,一定能 逃开。 怕就怕,明明应该逃,却又不想逃。 怕就怕,她会在这个男人营造的温柔乡里,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想着想着,新的担忧又出现了。 方屹搂着她,似乎能感受到她此刻的心不平静似的,问了一句:“在想什么呢?” 江诗施听到方屹的声音,开始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之中清醒。 她抬起头看着方屹的眼睛,问:“方屹,你爱我吗?” 第40章 当仇恨爆发时...... 方屹听罢,愣了一下,随即没忍住笑了:“傻瓜,你这脑瓜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呀?” 江诗施不满意,又问:“你就告诉我,你爱不爱我?” 方屹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但神色却变得认真:“当然。” “我要你说。”江诗施语气中带着的执拗,这乍然出现的执拗,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爱。”方屹说罢,又强调了一遍,“我爱你,江诗施。” 江诗施的眼神中明显带着满足感,她看着方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方屹见她就这样看和自己却不说话,有些好奇:“干嘛这样看着我?” 江诗施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问:“方屹,你为什么不问我爱不爱你?” 方屹听罢,突然一愣,随即笑了。 那感觉,像是突然听到一个还蛮好笑的笑话儿。 “干嘛笑?”江诗施红着脸,有点儿生气了。 方屹又笑了一会儿,才突然收住了笑,但看向江诗施的眼神儿满是宠溺和爱意:“这还需要问吗?” “什么意思?”江诗施不解。 方屹的语气变得很平静:“我相信你是爱我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江诗施又问。 方屹几乎没作思考:“因为我值得被爱。” 江诗施愣了好一阵子,才没好气地回怼了一句:“自恋!臭美!” “自恋也好,臭美也罢,总好过不相信吧?”方屹问。 江诗施没再说话,但脑子里却没停止思考。 她看着方屹,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方屹,你相信爱情是长久的吗?” 方屹想了想,摇了摇头:“不太确定。” 江诗施很快又开口了:“我前不久看过一则报道,科学家研究的结果是:爱最为浓烈的时间为3个月,即便是两个人再怎么情投意合,也只能维持18个月左右。而过了这个时段,爱情就会经受各种考验。也就是说,很多曾经如胶似漆的恋人,一旦过了十八个月,感情就会转淡,就很容易因为一些琐事分手......你觉得,是这样吗?” “既然是科学家研究得出的结果,应该没错。”方屹面色平静,“至少,具备一些权威性和参考性。” “方屹,你听了这些不难过吗?”江诗施问。 “自然规律,为什么要难过?”方屹问。 问罢之后,他又笑了:“傻瓜,你是不是怕有一天我会不再爱你?” 江诗施没说话,但忐忑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方屹笑了,一边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脑瓜儿,一边说:“其实有些问题,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思考,会有完全不同的结果。就好比,正是因为爱是善变的,这三个月才更为迷人和珍贵,这十八个月的期限才让人两个有爱的人想要去共同挑战和突破.......会不会就会得到一些安慰呢?” “是。”江诗施话虽这么说,但心中的忐忑却丝毫未消。 说来也很有趣,她在去巴厘岛之前,心里几乎都想好了和方屹一刀两断的。尽管她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有这样的勇气,但这样的想法儿是一直都存在的。 可在这一刻,她却因为贪恋恋人怀里的温暖,而担心这一切会突然逝去。 可见,不光爱情是流动善变的,人的情感和抉择也都是善变的。 就在她思索间,方屹突然问了一句:“诗施,我愿意面对十八个月之后的考验和挑战,你愿意吗?” 江诗施听到这句话,内心当然是欢喜的。 但她沉思了片刻,才点了一下头,然后答非所问道:“虽然我很怕失去相爱时的美好,但又觉得,人生拥有过美好的爱情就够了。当两个人愿意为了对方而让自己变得更好,愿意让彼此所具备的优秀特质相互渗透的过程,也是两个人共同成长的过程。这个过程,不可能一直存在。或者说,在激情退却之后,存在的方式也会有所改变。但彼此能记得就好了,不求长久。” “好难过。”方屹突然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干嘛难过?”江诗施被他给逗笑了。 “感觉好没安全感,好像随时都会被你抛弃。”方屹仍是那一脸委屈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 江诗施看着他这样子,心突然软了,但也被他这样子给逗得笑个不停。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人的笑点儿是恒定不变的。这一刻她才发现,一个人笑或不笑,笑得开心或不开心,并不完全取决于笑话儿本身。而是取决于,想要逗你笑的那个人是谁。 就好比,前几天面对秦朗时,不管他如何 都她笑,她要么笑得敷衍,要么根本笑不出。 可现在面对方屹,他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都能让她会心一笑。 或者,爱能不能长久,真的不重要。 和方屹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即便每天清晨起床后面对阴霾,她也是满眼阳光、满怀热忱。 而她真正留恋的,也正是这种感觉,或者说是这种生命状态。 而希望爱意永远留存的美好期望,也是为生活增色的一种方式。 她突然想起,就在她和方屹走到一起的第二个月,她有写过一首诗。 这首诗发表之后,很多人的解读是,她对美好的留恋。 这个解读自然是没错的,但写这首诗的初衷,却是因为方屹,因为留恋美好,因为害怕美好转瞬即逝担忧,却又知道它终将逝去的无奈。 那首诗的名字叫《倘若美好能一直在》 小时候,看天边的晚霞很美。 那时的我—— 不曾见过高山之巅多年未化的雪, 不曾见过海底天使摇曳透明的翼。 不曾领略过与爱人相遇时的乍喜, 不曾体会和亲人告别时的痛彻心扉...... 那安静的绚烂之中 藏着未来的无限可期。 此刻的我—— 看天边的晚霞也很美。 可我一想到它终将逝去 突然满眼含泪。 ...... 就在江诗施回到广南市的第二天,林小冰又上门儿找她了。 当时,方屹刚从春和景明离开不久。 林小冰见到江诗施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江诗施,你这招儿欲擒故纵的把戏,玩得不错嘛!” 大概是已经对林小冰的挑衅见惯不怪了,江诗施很是镇定:“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一直有跟踪我,看着我的一招一式吗?” 林小冰显然没想到江诗施会这么跟她说话,不由地怔了一下:“你......江诗施,你这样跟我说话,是谁给你的底气?” 江诗施盯着林小冰看了一会儿,才淡淡说出一个字:“你。” 林小冰又是一愣,随即咬牙切齿地问了一句:“江诗施,你.....你疯了吧?” 江诗施又问:“林小冰,你三番五次地上门闹事,真的是为了你的姐姐吗?” 林小冰瞪大了眼睛盯着江诗施,盯了好久,才皱着眉头问:“要不然呢?” 江诗施迎着她的目光,问:“会不会是因为方屹?” 林小冰又是一怔,但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笑了笑反问道:“方屹是我的姐夫,是方方圆圆的父亲,从我们整个大家庭的角度来讲,他算是我的亲人,也是我的家人,我就算是为了他,不是很正常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江诗施的语气很平静,也很笃定。 “那你什么意思?”林小冰问。 江诗施淡淡笑了一下:“你喜欢方屹,我说的没错吧?” 林小冰听罢,整个人跟点了穴似的,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江诗施,我感觉你真是病得不轻!”沉默了好久的林小冰突然开了口。 江诗施淡淡笑了笑:“我也希望真的是我病了,我也希望我是在胡言乱语,而是不是在陈述事实。” 林小冰突然恼了,举起手想甩江诗施一个巴掌。 但就在她的手刚刚抬起时,就在她眼中的怒意刚刚被点燃时,江诗施人已经后退一步闪开了,林小冰的手“啪”的一声甩在了门框上...... 等到她反应过来时,疼得直咧嘴。 与此同时,也气急败坏,突然红着眼睛就朝着江诗施扑了过来。 江诗施自然没料到林小冰会突然以这种方式攻击自己,本能地想要往后退。 但作为逃避方,她的速度远不及进攻方。 就在她的身体被林小冰推着不断后退的时候,头“砰”的一声碰在了墙壁上...... 顿时,她感觉眼前一阵黑,整个人晕头转向。 就在她毫无招架之力时,“啪”的一个巴掌在她的脸上响了起来。 那一刻,她并没觉得疼,而是整张脸开始发麻发烫。 紧接着,又是“啪”的一记巴掌。 但这一次,她突然被打醒了,头也没那么晕了,神智开始慢慢恢复...... 就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正好迎上了林小冰那双满是仇恨的眼睛。 都说仇恨会令人红了眼,原来是真的。 此刻林小冰的眼睛里,布满了红 血丝,那一条条毛细血管像是随时都会裂开一样...... 就在林小冰又抬起手想要再甩江诗施一巴掌的时候,江诗施伸出手,给了她一记响亮的反击。 当那一个响亮的巴掌在林小冰脸上落下时,林小冰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过了大概半分钟才回过神儿来。 她回过神儿之后,迅速抓住了江诗施的头发,猛地一拽,江诗施整个人都摔倒在了地上...... 第41章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林小冰骑在了她的身上,一边对她疯狂掌掴,一边骂道:“江诗施,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婊子,我早就想揍你了......我今天就算打死你,也算是替天行道......” 随着林小冰的巴掌一次次落在江诗施的脸上,江诗施的脸已经疼得麻木,但脑子却在这麻木的疼痛之中越来越清晰...... 她很清楚,林小冰看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事实上只不过是借助情绪发作来治她。说不定,她连事后怎么来解释这一切,都想好了。 江诗施用手抱着头,眼睛却是在四处搜索。 当她看到身边不远处的那个喝了半瓶的红酒瓶时,林小冰的拳头落在了她的左肩上,疼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疼痛,也点燃了她心中的愤怒。 她伸出手,拿起那只红酒瓶,就朝着林小冰抡了过去...... 由于背对林小冰,加上流着眼泪视线模糊,她根本看不到这只酒瓶最终会落在哪个部位。 她心里唯一的担忧,是万一砸不中,林小冰会进一步被激怒,而且还会因为意识到危险,对她打骂得更厉害..... 随着那“啪”的一声响,林小冰的拳头突然停住了。 就在江诗施好奇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响...... 待她转过头时,便看到林小冰倒在了地上。 她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慌,连忙上前去想要扶她起来:“林小冰,你怎么了?” 林小冰闭着眼睛,仿佛已经失去意识。 江诗施的脑子空白了一阵之后,伸出手探了探她鼻息,呼吸微弱...... 她感觉到情况不妙,立刻拨打了120。 ....... 到了医院之后,医生为林小冰做了细致的检查,给出的结论是:撞击之后导致的暂时性昏厥,应该很快能好起来。 江诗施听罢,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然而,林小冰醒来之后,整个人就跟失去了意识似的,两只眼睛看着天花板,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江诗施担心她脑子会出问题,但医生并未给出明确结论,而是说概率不是很大,但也要先观察观察。 江诗施冷静下来之后,便给方屹去了电话。 方屹当时正在开会,江诗施简明扼要地说明一切之后,听筒里并传来任何惊讶的声音,听筒里一片安静。 江诗施等了一阵之后,方屹仍没说话。 江诗施有些纳闷儿,但很快便问:“方屹,你现在是在会议室?” 听筒里又安静了一会儿,方屹才说:“不,我刚出来了,在我办公室。” 江诗施更加纳闷儿了:“是不太方便说话吗?” “方便。”方屹说,“现在就我一个人。” 江诗施正要说点儿什么,方屹又开口了:“她昏迷多长时间了?” 方屹的语气淡淡的,但却又不是那种漠不关心的淡然,似乎这淡淡的语气之中藏着很多耐人寻味的东西。 江诗施太了解方屹,所以他语气中的任何异常,她都能轻易地捕捉到。 “大概有一个多钟头了。”江诗施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昏迷,只是问她话,她不回答。” “医生问也不回答?”方屹又问。 “对。”江诗施说,“而且,医生暂时也不能确定她多久能恢复,伤口都已经处理好了。” 方屹停顿了片刻,说:“你让医生给她做详细的脑部检查,我很快赶到。” “好。”江诗施说。 挂断电话之后,江诗施很快找到医生,让他为林小冰做详细的脑部检查。 方屹在半个钟头之后赶到,神色略有些复杂。 江诗施见到他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方屹,是我不对,我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事.......” 方屹盯着江诗施的脸看了好一阵子,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你的脸怎么回事?” 江诗施这才想起,刚才林小冰那狠狠朝着她挥来的大巴掌...... “没事。”她说,“不小心碰到。” 方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眼中的怜惜无以复加,但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很快到了林小冰所在的病房里。 当时林小冰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 方屹站在她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神色很是复杂。 总之,江诗施跟方屹相处这么久,从没见过他的脸色如此复杂。 “林小冰......”方屹叫了林小冰一声。 林小冰并 未答应,依旧闭着眼睛。 “林小冰......”方屹又叫了她一声,“我是方屹,我来看你了。” 林小冰仍未答应,但眼球闪了一下。 由于这“一闪”过于迅速,以至于江诗施再次看到林小冰沉睡的样子时,以为那“一闪”是自己恍惚间的错觉。 医生很快拿来了林小冰的脑部检查结果,从检查结果来看,林小冰的脑子并未任何损伤迹象。 方屹问:“既然脑子没有损伤,她现在昏迷不醒是怎么回事?” 医生说:“也行病人只是过于受伤后出现疲惫和乏力,需要休息。” 方屹又跟医生聊了一会儿,医生便离开了,离开之后叮嘱照顾好病人情绪之类的。 很快十二点了,林小冰见很多病人家属开始去医院饭堂打饭,于是问方屹要不要也来一份儿,方屹说好。 江诗施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突然收住了脚步。 她感觉,应该认个错。 毕竟,方屹不责怪他,不代表她就可以当做一切与自己无关。 想到这里,她说:“方屹,这件事是我不对......” 方屹笑了一下:“没事,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江诗施又想说点儿什么,方屹朝着她挥了一下手:“去买饭吧,我有点儿饿了。” “你想吃点儿什么?”她问。 “什么都行。”方屹说,“饭堂有什么你就打什么,简单点儿就行。” 在去往饭堂的路上,江诗施还在想,为什么方屹没有细问她和林小冰发生冲突的细节呢?是他不想知道,还是他能想得到?或者说,仅仅是男性不喜欢过问女人之间的麻烦事? 这个问题还没有答案,江诗施的脑子里又闪现出方屹刚刚看林小冰的眼神儿来。 她越想,越觉得他的眼神儿有些奇怪。 包括他在电话里的反应,都有些奇怪....... 就这样想着想着,人已经到了医院餐厅门口,她暗暗做了个深呼吸:好了,不去想了,也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人在处于高度敏感状态时,看到什么都觉得深不可测,听到什么都觉得暗藏玄机。 也许,方屹的一切举动都再正常不过了,只是她这个“局外人”想多了。 她去医院饭堂买饭,给林小冰买了青菜肉丝面,给方屹买了一份牛腩粉,她自己买了一瓶黄桃酸奶。 她拎着午餐,很快从一楼上到三楼,大步朝着林小冰所在的病房走去...... 然而,就在她刚刚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不由地收住了脚步。 眼前的一切,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方屹坐在林小冰的床头,一双眼睛看着她,嘴里在说着什么。 江诗施见状,第一反应是转身离开,但她冷不丁听到的一句话,还是让她刚刚迈出的脚步不听使唤似的收住了。 她分别听到方屹说了一句:林小冰,你别逼我....... 接下来的话,她没听清。 但她却忍不住地去想:林小冰到底在逼方屹做什么? 就在下一秒,她又听到方屹说了一句什么。 他说: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我怎么可能做的出来? 丧尽天良....... 当她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整个人就跟被人点了穴似的站在原地,连心跳都乱了节奏。 到底什么样的事,才算得上是丧尽天良?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瞒着她? 林小冰为什么最近这么疯狂,屡次上门挑衅不说,还对她大打出手? 江诗施越想,越觉得情况不妙,脑子也开始乱起来,总觉得最近无数个细节碎片都具有相关性,可她一时半会儿却又无法将这一切串联起来,更不能解开心中的疑问...... “诗施......”熟悉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转过身,便看到方屹站在身后不远处,一双眼睛睁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和方屹对视了一会儿,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怎么不进来?”方屹语气中有些责备,但更多的则是宠溺,可宠溺之中却又带着几分类似警惕的情愫,“在这儿傻站着干什么?发呆呢?” 江诗施这才抬起手里的餐盒:“给你和林小姐打的,一份儿牛腩粉,一份儿青菜肉丝面......” “牛腩粉肯定是我的。”方屹笑了,从江诗施手里接过了餐盒。 “嗯。”江诗施点了一下头。 方屹朝着江诗施手里看了看:“你的呢?” “我喝点儿酸奶好了。”江诗施说。 方屹说:“那怎么行?要不你把她的那份儿吃了吧?我看她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我好像没什么胃口。”江诗施说。 方屹皱了一下眉:“怎么回事?就因为今天这件事?” “不是......”江诗施摇头,“我从巴厘岛回来之后,就一直没什么胃口,估计还有点儿不太适应。” “要不要去看看肠胃科?”方屹问,“我带你去吧?” “不用不用......”江诗施连忙摇头,“也许过一阵子就好了,我肠胃没毛病,就是暂时不想吃东西。” “那怎么行?”方屹还不放心,“人是铁,饭是钢。” “偶尔轻断食,有益健康。”江诗施说话间,朝着林小冰房间看了看,“林小姐怎么样了?一直没醒吗?” “没有。不过应该问题不大。”方屹说。 “你怎么知道?”江诗施问。 方屹怔了一下,随即笑了:“医生不是说了,脑部没损伤,应该问题不大。” “哦.......” “估计过一阵子就好了。”方屹说话间,抬手看了一下表,“下午我得回公司一趟。” “没事,我在这里照顾她就好。”江诗施说。 方屹停顿了片刻,才说:“我刚看到有人请护工,打算给林小冰也请一个。” “没必要吧?”江诗施问。 “你放心,人家是专业的,比我们照顾得都好。”方屹说,“你就回去休息吧,如果真有需要,医院会给我们电话的,我们随时赶到。” ....... 第42章 他像一个谜 吃过午餐之后,林小冰还没醒。 方屹简单吃了几口饭,便送江诗施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江诗施转过头看着正在开车的方屹,突然问了一句:“方屹,林小冰是不是喜欢你?” 方屹听罢,脸色明显有变,但语气却是轻描淡写:“你是不是想多了?” “也许吧,只是感觉......”江诗施说。 “你不会觉得所有的女人都喜欢我吧?”方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如果说所有的女人都喜欢方屹,那倒不至于这么夸张,毕竟他又不是人民币。 “和你有接触的女生,好像都对你蛮有好感的。”江诗施说。 “是吗?”方屹笑了,“你见过哪个女生对我情意绵绵了?” 江诗施没作声。 有些问题,江诗施很早就想问了。 女人的多疑是真的,但第六感高度灵敏也是真的。 甚至,从林小冰第一次上门闹事时,她就察觉到一些东西。 尽管当时林小冰看似怀着巨大的悲痛上门闹事的,但她总觉得,她的眼神里不止是悲痛,也恨意,也有妒忌。 当然,还有醋意。 有些东西,或许真的只有女人才能感觉得到。 虽然找不到确凿的证据去证明这一切,但心里却很明白: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当然,此刻江诗施最想知道的,并不是林小冰到底是不是喜欢方屹。 她想知道的是,林小冰到底在逼迫方屹什么?她又为什么要逼迫他? 甚至,她觉得林小冰今天突然上门闹事,又突然昏迷不醒,都和方屹有关...... 就在江诗施思索间,方屹又开口了:“这段时间公司也有各种琐事,我有些心力交瘁。加上林小冰又突然这样,有时候我觉得......是上天故意派她这么个人来我的人生里捣场乱,来逼我一把。” “她怎么捣乱了?”江诗施问。 方屹很快答道:“我总觉得她是在逼我,逼我磨练磨练心智,到时候重新施展拳脚。” 方屹说吧,淡淡笑了笑。 江诗施没有笑。 与此同时,她的脑子里再次闪现出方屹在医院时跟林小冰说过的那句话:林小冰,你别逼我...... 她突然觉得,刚刚方屹之所以说“是上天故意派她这么个人来我的人生里捣场乱,来逼我一把”,是有意而为之。 因为他意识到她刚在医院时有可能听到他的一些话,他也料定她一旦听到了那些话一定会心存疑虑。所以他主动解释,主动模糊一些事物之间的界限,从而打消她的某些疑虑....... 方屹很聪明,觉察力也很敏锐。做重大决策时很果断很有魄力,但在特定的时间面对特定的人时,却是心细如发。他时常会在察觉到对方心理的微妙变化时,不动声色地采取一些举措,打消疑虑,或是给予安慰。 “诗施......”方屹突然叫了她一声。 “嗯?”她回过头看他。 他没有与她对视,接着说道:“你别多想,尤其是林小冰,根本不可能。” 江诗施不知道这个“根本不可能”具体是什么意思,没有说话,等着方屹继续说下文。 方屹见她一直不说话,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小阳的妹妹,我可能不会和这个人有任何交集......” 方屹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神色明显有变。 “为什么?”江诗施问。 方屹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她的一些行为,我很不欣赏。” “比如呢?”江诗施又问。 “一时半会儿,很难说得清。”方屹说罢,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以后你还是少跟她接触,尽量离她远些。” “为什么?”江诗施问。 方屹说:“她这人容易冲动,我担心她一不小心会伤了你。” “哦。” 方屹离开之后,江诗施心里一直很不平静。 她觉得最近发生的很多事,都不是偶然。 她甚至认为,方屹让她远离林小冰,也是担心她从林小冰这里了解到太多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方屹,这个曾经让她无比信任的男人,身上有太多的未解之谜。 而这些未解之谜,让她不安、让她困惑、让她彻夜难眠。 ...... 由于林小冰住院,当天下午五点,江诗施去接方方圆圆回春和景明。 几天不见,感觉两个小家伙又长高了不少,尤其 是圆圆,小嘴巴愈发的甜了。 她一见到江诗施,就立刻扑上来搂着了她:“诗施姐姐,感觉好长时间不见你了,圆圆都想你了......” 无论是方方还是圆圆,有时候叫她诗施阿姨,一会儿叫她诗施姐姐,她也习惯了。姐姐阿姨都是她,也都挺合适。 “是吗?”江诗施把圆圆抱了起来,“诗施姐姐也想你了。” 就在江诗施正要把圆圆放下的时候,方方突然问了一句:“诗施姐姐,我小姨呢?” 江诗施微微怔了怔,随即说道:“小姨她身体有点不太舒服,在医院呢。” 她话音未落,圆圆就突然瞪大眼睛:“小姨去医院了?为什么呀?她为什么要去医院呀?” 江诗施从圆圆瞪大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类似担忧的神色,于是点头道:“是的,小姨她不小心摔了一跤,需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 “我小姨为什么会摔跤?”方方立刻问。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江诗施听到方方这么问,加上看到他担忧的小眼神儿,内心竟浮现出一丝罪恶感。 尽管,她的出于自卫才对林小冰反击的....... “我能去看看我小姨吗?”方方又问。 江诗施还没来得及回答,圆圆就开口了,声音也比刚才高出一个八度:“诗施姐姐,我们想要去看小姨,你能带我们去看看小姨吗?” 江诗施犹豫了片刻,决定给方屹去一个电话。 但电话打过去之后,方屹却没有接听。 她放下手机之后,跟方方圆圆说:“方方圆圆,爸爸没听电话,要不我们先等一会儿,等爸爸回电话我们再决定好不好?” 圆圆听罢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哥哥。 方方睁大眼睛看了江诗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不,我们想现在就去看小姨。” “要不等爸爸回来一起去,好不好?”江诗施问,“爸爸应该很快就下班了......” “不。”方方再次摇头,“我们想要诗施姐姐带我们先去,等爸爸回来之后自己去。然后,我们再和爸爸一起回来。” 方方已经很有自己的主意了,说话的时候语气笃定,目光坚定。 方方这么一嚷嚷,圆圆也跟着说:“诗施姐姐,我也想去看看小姨.......” 江诗是没辙,只得答应了。 到了医院之后,林小冰仍处于沉睡状态,医生说她整个下午都是如此,一直没有醒过。 方方看到林小冰之后,连叫了几声“小姨”,圆圆也一直握着林小冰的手,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希望下一秒林小冰就突然醒了过来。 就在方方圆圆围着林小冰叫个不停的时候,医生突然将江诗施给叫了出来,让她续林小冰的医疗费用。 待江诗施办理好一切,再次回到林小冰的病房时候,林小冰人已经醒了。 当江诗施看到方方圆圆对着醒来的林小冰有说有笑的,顿时懵了。 她没想到,林小冰昏迷这么久,方方圆圆一来,她竟神奇地醒来了....... 林小冰看到愣在门口的江诗施时,眉头突然皱了皱,没有说话,然后静静地看着她,脸色平静且淡然。 江诗施走了过去,问:“林小姐,你醒了?” 林小冰这才礼貌地笑了一下:“醒了......都说孩子是天使,这话还真没错。两个小天使在我身边一闹,我就醒了,你说神奇不?” 江诗施还没来得及回答,圆圆就突然高兴地说:“不对不对,我是天使,上次我们幼儿园活动,我扮演的就是小天使,穿着白色的裙子,还有两个小翅膀呢.......哥哥不是天使,哥哥是恶魔......” 圆圆说到这里的时候,还做了个鬼脸:“看,就这样的恶魔.......哈哈哈哈......” 就在大家都被圆圆的鬼脸逗笑的时候,江诗施的电话响了。 她拿起电话一看,是方屹打来的。 她走到走廊处,才按下接听键。 “刚才我在接受一个省级媒体的采访,没带电话.......”方屹主动解释完,又问,“你打电话给我,肯定有什么事吧?” “倒也没什么大事,方方圆圆想要见林小冰,我想问问你意见。你没接电话,我就自作主张带他们来了。”江诗施说罢,又问了一句,“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方屹停顿了一会儿,才问:“你们现在在医院?” “对。”江诗施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林小冰已经醒了......” 方屹像是没听 到这个“好消息”一样,突然问道:“我今天中午才跟你说过少跟她接触,你怎么忘了?” 江诗施愣了愣,才回答:“我没忘......” “没忘为什么要去见她?”方屹又问,语气有些严肃。 “我......”江诗施顿了一下,才说,“我想着方方圆圆很久没见过小姨了,就想带他们来看看。这样,他们也好安心。” 方屹停顿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你刚才说林小冰醒了?” “嗯。”江诗施说,“可能是听到方方圆圆的声音吧。” 方屹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或惊讶,语气很平静:“我现在过去接你们。” 半个钟头之后,方屹来到了医院,和林小冰说了几句话,都是写平常的问候和叮嘱,比如好好休息,早日康复之类的,客气得有点儿不太像亲戚之间的交流。 然后几个人去了春和景明附近的一家中餐厅吃饭,整个过程气氛还算愉快,就是方方不知怎的,话比较少,吃饭的时候还经常走神儿。 江诗施问他,他也没说,方屹并没太在意,以为只是他想着玩游戏走神儿了。 第43章 玫瑰为什么会有刺? 晚上睡觉之前,方屹还特地问江诗施:“今天和你说话重了些,你没有不开心吧?” “什么时候的什么话?”江诗施问。 方屹笑了,伸手拧了一下江诗施的耳朵:“还挺能装啊!” “我确实不记得了。”江诗施说。 “我就不信你这么健忘。” “好的记得,不好的转头就忘。”江诗施说。 “哈,看不出你还有这特异功能,不过也好,至少这样一来,就不必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方屹说,“不过,现在林小冰醒了,应该能很快好起来。” 江诗施听罢,看了方屹好一会儿,才问:“方屹,林小冰醒了,你好像并没有很开心。” 方屹笑了下,淡淡问了一句:“怎样才算开心?” 江诗施没说话,但此刻她心里却在想:方屹是怕她多想,故意掩饰自己的开心?还是真的对林小冰的状态不关心? 就在江诗施思索间,方屹又补了一句:“我知道她会醒的,只是时间问题。” “你就这么肯定?”江诗施又问。 “直觉吧。”方屹说。 “可是直觉是最容易出错的。”江诗施说,“直觉不讲逻辑也没有确定性。” 方屹笑了:“在我看来,直觉是最准确的。就好比,很早的时候,我会不断做工作计划,将这些当作一种预判;后来,我不再刻意计划,而是凭经验去做事;再后来,又凭感觉去做。我发现,预判和经验都可能出错,但直觉不会。” 江诗施听得很认真,直觉并非飘忽不定的,它通常是一个人的分析能力、判断能力和抓问题关键点能力的总和。 而方屹能对林小冰的状况具有一定的判断力,是否是因为他对林小冰有足够的了解呢? “算了,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早点儿休息。”方屹拍了拍她的肩膀,“乖。” ...... 第二天一早,方屹因为有紧急会议,提前去上班了。 江诗施像往常那样,做好早餐,端到餐桌上。 方方圆圆也像往常那样起了床,然后一起去卫生间洗洗刷刷,只是不像往常那样一边洗脸一边说笑打闹。 江诗施对这点儿“小异常”自然没太在意,只以为是他们长大了,洗脸刷牙也比以前更认真了。 直到方方圆圆坐上餐桌,江诗施帮他们盛好粥,才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 方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碗里的东西,眉头皱得老深,好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圆圆的神情和方方如出一辙,而且还时不时地观察方方的脸色,好像藏着什么心事儿似的...... 江诗施见状,连忙问道:“方方圆圆,你们怎么不吃粥呢?是因为太烫了吗?” 方方没作声,沉着脸。 圆圆看了江诗施一眼,又迅速看向方方,神色里带有明显的警惕。 就在江诗施正要继续问点儿什么的时候,方方突然放下手里的勺子,抬头看向江诗施:“是你把我小姨给打伤的,对吧?” 方方此言一出,江诗施瞬间愣住了。 圆圆也看向江诗施,眼神中已然有了类似疑惑和仇恨的东西...... 江诗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得含糊地说了一句:“这可能是个误会......” “不可能是误会!”方方说得斩钉截铁,眼睛里的愤怒也愈加明显,“我小姨长这么大从没有摔过跤,也没有碰过头,怎么可能突然头破血流......是你,肯定是你!” 方方用手指着江诗施,仿佛必须要向她讨个说法儿! 沉默了好久的圆圆,也突然开口了,声音有点儿怯怯的,但语气坚定:“到底是不是你把我小姨弄伤的?如果是你不小心,认个错,我和哥哥也会原谅你的。” 江诗施顿了顿,才问:“方方、圆圆,是小姨跟你们说了什么吗?” 方方没说话。 圆圆看了看方方,也没说话。 江诗施大概能猜到林小冰跟两个孩子说了什么,但他们还太小,她也没办法将某些事情讲明白,只得笑了笑,说:“好吧,是我错了,我不小心让小姨摔倒了,弄伤了她......等有空我去给你们小姨道个歉,当面跟她说声对不起,好不好?” 方方听罢,眼神中透着半信半疑,说出的话却是义正词严:“你真不是故意弄伤我小姨的?” 江诗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圆圆见她不说话,也跟着问了一句:“诗施姐姐,你不是故意的,对吗?” 江诗施非常诚恳地点了一 下头:“不是故意的,如果是我故意弄伤她的,我怎么可能送她去医院呢?又怎么会带你们去医院看她呢?” 圆圆听罢,脸上的疑惑顿时消失了,看了方方一眼,像是想要示意他就此打住。 方方脸上的疑惑之色消失了那么一瞬,又很快重新浮现,紧接着又问了一句:“可是你一开始也不想当我们去医院的,后来是我们一直要去,你才带我们去的......” 江诗施没想到,方方的推理能力竟这么好。 她又笑了笑:“如果真是我故意弄伤你们小姨的,就算你们怎么说,我都不可能带你们去的,对不?” 方方听罢,没作声,像是在思考。 圆圆又看了看方方,再次开口了:“哥哥,我相信诗施姐姐不会说谎的,她不像是在说谎。” 方方依旧没作声,但脸上的疑惑之色已消去了大半。 江诗施见状,连忙说道:“好了,快吃饭吧,吃完饭诗施姐姐带你们去幼儿园。” “好。”圆圆很快说道,说罢之后又看向方方。 方方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好。” ....... 林小冰虽然醒了,但并没办理出院。原因是她经常性头痛,并且时常出现幻觉。 江诗施再次去看她的时候,特地带来些水果。 林小冰看了一眼那个果篮,说:“我现在没心情吃水果,再说你带来的,我也不敢吃啊。” 江诗施说:“你放心,这水果没毒。如果不嫌弃,我先洗些提子给你?” 林小冰没作声。 就在江诗施正打算洗提子的时候,一旁的护工连忙说道:“让我来吧。” 江诗施也没推辞,等护工走后,她便对林小冰说:“林小姐,是你告诉方方圆圆是我把你弄伤的吧?” 这句话,她很轻易地问了出来。 但在来的路上,到底该怎么跟林小冰提这件事,她思索了很久。 林小冰没意识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愣了一下:“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江诗施直言不讳:“因为不可能是方屹说的,这件事的具体情况,也只有你我知道。” 林小冰很快笑了:“看来方方圆圆都是聪明的孩子,知道你不喜欢我,会对我下手。如果你真要怪,也只能怪方方圆圆太聪明,善于察言观色,什么事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他们再怎么聪明,也只是个孩子。”江诗施说,“你受伤这件事,他们不可能往我这里猜。” “看来江小姐是不敢正视自己犯过的错啊。”林小冰说,“你很怕方方圆圆知道?” “我只是觉得,大人之间的事,可以不让他们知道,他们现在还太小,不能明辨是非。”江诗施说,“再说了,你当时是怎么受伤的,又是因为什么受伤的,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江诗施话还没说完,林小冰就说:“我就是你用酒瓶给砸伤的呀,这不是事实吗?” “是事实,但我出于正当防卫,也是事实。”江诗施说,“我们都是成年人,很多道理我相信你会懂。你跟方方圆圆说这些,我没什么可怕的。我知道担心,对他们成长不利。” 林小冰盯着江诗施看了一阵,才问:“你是怕两个孩子疏远你吧?” 江诗施愣了一下,随即蹙起了眉头:“我为什么怕这个?” 林小冰很快说道:“因为你一心想要嫁给方屹,如果两个孩子疏远你,你的春秋大梦就要泡汤了呀,我说的没错吧?” “如果我说我从来没有这个想法儿,你一定不会相信吧?”江诗施问。 林小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当然不信。” 江诗施没再说什么,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林小冰都不会相信。 林小冰紧接着说:“你做梦都想嫁给方屹吧?还故意在他面前扮演贤妻良母。江诗施,你到底在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如果我真是这样,就好了。”江诗施淡淡笑了笑,“那样的话,一切都简单多了。” 林小冰顿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说了你也不会信。”江诗施说,“所以,你不用问。” 林小冰正想说点儿什么,护工捧着洗好的水果进来了,她刚张开的嘴巴也就这样闭上了。 江诗施很快就离开了,在走之前她特地跟江诗施说了一句:“林小姐,以后在方方圆圆面前说话还是要留点儿心,别伤了他们的心。我想多倒无所谓,可要是方屹想多了,就不好了。” 江诗施说罢,就走了,没回头去看林小冰的脸色。 从医院走出来之后的江诗施,看到医院外绿油油的林荫道,呼吸着新鲜空气,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感觉,认识方屹一年多,她的性格和为人处世的方式都变了许多。 在很早之前,她遇到一些故意不讲道理的人,或者遇到一些不公平的事,总想把道理讲得清晰透彻。但面对一些胡搅蛮缠的人,她根本就束手无策!只能把自己给气得半死,却又对解决具体事情没有任何帮助。 当初在南安的时候,遇到的这种事不计其数。后来即便是来到了广南市,同样遇到很多类似的事情。 起初,她想不明白,广南是经济发达的大都市,为什么也会有人不讲道理呢? 她为自己排忧解难的唯一方法,就是倾诉。她倾诉的唯一对象,就是方屹。 后来她才明白,是因为她在这座城市,既没资源,也没背景,别人对她不讲道理,本质上是一种冒犯。她极其鄙视这种行为,却又拿别人没有办法儿。 再后来,方屹开始告诉她一些具体的应对方法。 方屹告诉她,很多时候,生活是不讲道理的。虽然中国人的传统观念讲究退一步海阔天空,但一味退让并不代表心胸宽广,很可能是一种软弱。一个人知书达理格局大固然是好事,但也要具备处理日常小麻烦的能力才行。尤其是在文明程度不够高的地方,那些你打心眼儿里瞧不上的人,很可能用你最瞧不上的手段来中伤你。 方屹还告诉她,别人会不会冒犯你,并不取决于你的素质多高,内涵多好,而是取决于你的可用资源有多少,你具备的实力有多强,你可以让冒犯你的人付出多大的代价。当你资源不足时,你的忍让和涵养,会成为别人得寸进尺的筹码。 社会,犹如丛林。在丛林之中,要有一套利于自己生存的法则。 惧怕冲突、担心树敌、逃避斗争.....都是典型的弱势心理。忍让,也没有绝对的对错,但那是属于弱者的生存法则,或是一个强者处于不利环境中的暂时性策略。 玫瑰为什么会有刺?因为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要有自保的武器。 当时江诗施听罢这些话之后,心里很多原本不清晰的东西,突然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从小到大,无论书本,还是父母,都会告诉她:遇到不平,要学会忍耐,要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尤其是她的妈妈余静书,更是不断告诉她,忍耐是一种智慧和美德。 就算她心里也曾无数次地思考过,这是不是一种无能和软弱?但在众多人不断的理所当然的洗脑中,始终没有确切的答案。 直到方屹亲口告诉她,在她心里思考了很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就连那些忽明忽暗的小纠结,也终于在这一刻解开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面对林小冰的挑衅,她才会去正面反击,而且反击得轻松自如。 与此同时,她也明白:一个人真正的强大,是实力的强大。 ....... 第44章 世事变幻 山水依旧 两天后,林小冰就出院了,方方圆圆也跟着林小冰一起回去自己家住了。 临走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很礼貌地跟江诗施道别,仿佛已经把之前的“不愉快”给忘了。 林小冰出院之后,方屹打算回老家看看,在出发之前,他提出要带江诗施回一趟老家。 方屹的父亲十年前去世了,家里只有母亲,他此次带江诗施回去,就是想要带她见见自己的母亲。 但他跟江诗施说的理由是,他习惯了她在自己身边,加上这些日子太忙,两个人又闹了些不愉快,这次一起回老家,正好可以趁着闲暇巩固一下感情。加上江诗施跟了他这么久,从未去过他的家乡,他很想让她看一看他从小就生活过的地方。 本来,江诗施还很担心方屹的母亲见到自己时,会不会吃惊,或者说有些排斥。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方屹的母亲宋玲玲竟对她格外的喜欢,而且还能理解他们的爱情,并且反复强调,他们是在方屹恢复单身之后,才在一起的,认为她是一个有个人主见和个人坚持的女孩子。 这一切,令江诗施很是意外。 不过关于这个问题,她很快就想明白了。 宋玲玲对她的态度,能够充分说明一个问题:在她来之前,方屹就跟宋玲玲做足了思想工作。 一个人完全不认识你的人,对你的认知和印象,往往来自于你们之间的那个“桥梁。” 而她和宋玲玲之间的桥梁,就是方屹。 宋玲玲厨艺很好,做了很多好吃的菜找到她。而这些菜,有不少方屹曾亲自为她做过。所以,再次品尝,各位亲切。 在老家的当天晚上,方屹特地带她去看了他曾经用过的一些物品,包括他曾经看过书,有武侠,散文诗歌,还有一些近现代的小说。 “原来你曾经还是文学爱好者呢。”江诗施突然有些感慨。 方屹笑了:“现在也是。” 江诗施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打趣道:“是吗?怎么证明?” “我接近你,就是最好的证明。”方屹说。 江诗施愣了一下:“原来你是看重我的内涵。” 江诗施本是开玩笑的,却不想方屹竟突然认真起来,沉思了好一阵子才说:“一开始我喜欢你的样子,后来我喜欢你的才华,再后来我开始欣赏你的善良、纯粹和真实。不过最后最后我发现,你最初呈现出的样子,只不过是你所有特质融合在一起之后的表象而已。” “好深奥。”江诗施说,“不过,挺对的。” “一点儿都不谦虚啊你。”方屹话虽这么说,但看向江诗施的眼神却满是藏不住的欣赏。 “真实,胜过谦虚。”江诗施大言不惭。 方屹笑了:“你在我面前,也没必要太谦虚,否则容易显得虚伪。” “为什么。”江诗施问。 “因为太了解了。”方屹说,“太过熟悉的人,如果谦虚就容易显得客套,一旦客套就会拉远彼此间的距离。” 江诗施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不过今晚,我们这两个最熟悉的人,还是要拉开一些彼此的距离。”方屹说。 “什么意思?”江诗施不解。 方屹顿了顿,继而伸出手将江诗施揽入怀着:“今晚,我们分房睡。” “哦......”江诗施多少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回答道,“好呀。” “看来很不情愿啊!”方屹的声音突然变得暧昧起来,“要不,我先给予补偿吧,也免得你患得患失。” 起初,江诗施并没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等她明白过来,脸顿时红到了耳根。 不过,她的目光很快就被书架上的那张照片吸引了。 照片上,是上小学时的方屹,看上去大概七八岁大的孩子,穿着一身蓝色的校服,站在学校操场上,手里抱着一个大篮球,在阳光下笑得格外灿烂...... 江诗施看着看着,突然好想也走到这片操场上,和照片上的小男孩一起说说笑笑,一起打篮球...... “看什么呢?”方屹突然问。 江诗施的目光仍停留在那张照片上,有些感慨:“方屹,我总觉得照片上的操场很熟悉。” 方屹的目光也落在那张照片上,看了一会儿,才问::“是不是因为人熟悉,才觉得操场熟悉?” “不是.....”江诗施又盯着照片看了好一阵子,才说,“方屹,你信不信人有前世今生?” 方屹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不知道该不该信,但是我希望有。如果人真的有前世今生,今 生没有完成的心愿,可以在来世弥补。” “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江诗施抬起头看着他。 “那是什么意思?”方屹的神色开始变得认真。 江诗施说:“你不是说过第一次见到我,就觉得很熟悉吗?” “对。”方屹点头。 “这种感觉我也有。”江诗施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很熟悉。” “所以,你想用前世今生来解释这一切?”方屹问,“是觉得我们前世就认识,缘分未尽,此生又续?” 江诗施没有回答,她转过头,目光再次落在了那种照片上。 无论是照片上的人,还是操场上的场景,她都觉得好熟悉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当天晚上,江诗施和方屹确实是分房睡的。 方屹之所以这么安排,江诗施是能理解的:他是为了顾全大局,同时也顾及她在宋玲玲眼中的形象。 在从方屹老家回去广南市的路上,风景很不错,天气好,天很蓝、云朵很白、连绵起伏的群山苍翠欲滴......无论目光投向何处,都能看到一帧极美的风景画。 一路上,方屹都在讲他一路走来的经历,从出生,到上学,一直到后来步入社会...... 其实这里面的很多“情节”方屹早就跟江诗施讲过了,只不过在一些细节上有些不同罢了。但也正是这些不同的“细节”,江诗施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方屹经常说,江诗施像一本书,内容丰富,让人百读不厌。 而她觉得,方屹才是真的像一本书,而且每次翻开,都会有新的发现...... 就在江诗施的目光投向窗外时,方屹突然说了一句什么。 他说,山没变,水没变,唯独人变了。而对于永不改变的山水而言,人也没变。 江诗施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来,看向方屹。 而方屹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手握方向盘,依旧目视前方,仿佛刚才的那句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般。 江诗施盯着方屹的侧脸看了好一阵子,仍有些恍惚:“方屹,你刚说什么?” 方屹依旧没有回头,仍然专心致志地在开车:“每次从老家回来,我都会路过这里,也会看到这些山。十多年过去了,这些山山水水从没改变过,还都是从前的样子。但是,我却发现我自己在改变,各个方面都在改变。我比之前成熟了,也比之前成功了,包括我看待很多人事物的角度,也和从前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是这些变化,在这些沉默的山水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江诗施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一直觉得,她和方屹是灵魂默契的知己。但这一刻她却觉得,其实他们之间也有着巨大的不同。成长经历的不同、阅历的不同、现状的不同......心境的不同。 方屹的声音仍在继续:“在我的大学同学中间,我算是比较早创业的,也算是比较早取得成绩的。有一阵子,我对自己很认可,觉得自己还挺厉害的。但是后来的某一天我突然发现,其实我的人生也不过如此。尤其是在面对一些很熟悉的景物时,就比如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些山水,我心里总会有一些莫名的感慨。我会突然觉得,我们自以为生命中那些波澜壮阔的过往,对永不改变的山山水水而言,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江诗施看着方屹,看着看着眼神中就流露出钦佩之色,忍不住感叹道:“方屹,回了趟老家,让我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你。” “是吗?”方屹笑了一下,唇角扬起时很好看,“有什么不一样?” 江诗施又看了一会儿方屹,才转过头去:“思想比平时更深邃了。” “如果你不说,我还以为我一直如此。”方屹说。 “是不是回老家,会想起很多关于家乡的记忆,所以人也变得深邃了?”江诗施又问。 方屹顿了顿,才说:“不是因为想起什么,而是因为平静了。” 这个回答,让江诗施多少有些意外。 方屹继续说道:“人有时候还蛮有意思的,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或者心情特别浮躁的时候,回到自己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待一段时间,或者在自己至亲身边待一段时间,心情就会变得平静。很多看不开的事情,也慢慢看开了。对于一些平时习以为常的景物,也会突然有一些新的感慨。” 江诗施听罢,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她偶尔也会想要回家乡,回到父母身边待一会儿。只是,却很难有方屹所说的这种平静。 也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有些羡慕方屹。 他所说的,她都能懂。但他所能感悟到的,她却不能。 人的悲欢,并不完全相通。即便是默契的知己,也是如此。 在车子继续前行的过程中,江诗施的目光虽然一直落在车窗外,脑子里却突然闪现出这段时间出现的一些担忧来。 尽管一直以来,方屹对她很好,但她还是免不了会有些担忧。 方屹是生意场上驰骋这么多年,即便是拥有再怎么优秀的品质,在复杂的生意场和社交圈中浸淫久了,都会受到一些影响。 她也知道,他绝不会像自己曾经想象得那么简单。 他所面临的诱惑,要比一般男人多很多。 他能给自己的这种纯粹的美好,能维系多久,在她的心底一直是个谜。 曾经,她没想过将这个谜底揭开。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开始有些担心自己在情感的深渊里越陷越深,有些谜她开始想要揭开....... “在想什么呢?”方屹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回过头来,顿了顿,才问:“方屹,你会不会有很多事没告诉我?” 方屹听罢,没有马上回答,也没有回头。 但她却能从方屹的背影中,看出了他内心的些许波动...... 过了大概半分钟,他才问:“干嘛突然问了这么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我只是好奇。”江诗施说。 方屹听了,没作声。 她停顿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可能是因为我知道,世界的复杂和人性的善变吧,加上我自己又涉世未深,所以会有很多的担忧和迷茫。” 尽管江诗施的这番话说得比较含蓄,但方屹还是能听得明白。 他沉思了片刻,才说:“诗施,你想过没有?正是因为我们了解世界的复杂和人性的善变,所以才会更加珍惜一直愿意将生命中最美好的一面留给自己的人?” 不得不说,方屹是能洞悉人心的。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江诗施心中所有的疑虑都瞬间消散了。 方屹继续说道:“美与丑、好与坏、善与恶,都是相对的,人也一样。每个人,都有好的一面和不那么好的一面,关键看他愿意把自己好的一面留给谁。” 江诗施听得很认真,没有附和。 方屹又说:“诗施,我愿意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给你,这是你的幸运,也是我的幸运。因为给予本身,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更何况,是把这一切给自己心爱的人呢。” 江诗施听罢,一颗心渐渐变得柔软起来。 她突然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脆弱? 一份爱情,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需要两个人的勇敢和坚定。 方屹都还在坚持,她又怎么能当个逃兵呢? 在这一刻,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份爱情,只要方屹不放弃,她也会坚持到底,不管多苦多难,都会陪他走到最后。 如果温柔乡是安全的,陷入其中能如何呢?越陷越深又能如何呢?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只是此刻的她怎么都不可能想到,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事在人为,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 第45章 遗落在卧室一角的窃听器 再次回到广南市时,天下起了小雨,从天际落下的雨点大且疏,不远处的山边还能看到尚未落下的太阳,呈橘红色,在一片乌云之中半遮半掩。 太阳雨,往往下不太久。大概过了半个钟头,雨就停了。 路边被雨水冲刷过的树叶格外的绿,叶子在刚刚亮起的路灯下闪着光,很漂亮。 虽然是在暮色之中,但无论目光落在何处,都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感觉,就连不断从车窗吹进来的风,都带着清新的味道。 这一切,都让江诗施的心情豁然开朗。 她抬头间,无意中瞥见天空中初升的月亮,她看着那个亮白色的半圆看了好久,竟有种看到朝阳的感觉。 眼前的一切,如此美好,美好得让人感觉惊喜随时会发生,失意和悲伤永不再来。 回到春和景明楼下时,是晚上七点。 方屹停下车,说:“诗施,你先上楼吧,我回去看看方方圆圆。” 江诗施虽然有些失落,但很快点了点头:“好,这么长时间不见了,他们肯定很想你。” “你能理解就好。”方屹转过头亲了一下江诗施,“先回去好好休息,我的宝贝。” 江诗施笑了一下,回亲了一下他:“你也是。” ...... 江诗施回到家之后,坐下来之后才感觉到略有些疲乏,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便开始洗漱。 在上床之前,她还在想今晚方屹应该不会回来了。 但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产生,她又想到一个新的问题:林小冰应该也在家吧?如果方屹今晚在那边过夜,岂不是和林小冰同一栋楼? 当她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坐在床头的她身体僵了好一阵子。 缓过神儿来之后,她便开始自我安慰:她应该相信方屹,不应该想那么多无聊的事。 刚躺下不久,她无意中瞥见不远处的那个旅行箱,于是想要收拾一下。 收拾好旅行箱之后,又看到白色飘窗上有几件刚从阳台上收回来的衣服没有叠,于是又开始叠衣服。 就在他把衣服叠好正准备放进柜子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玫红色的首饰盒,就在飘窗的一角...... 那是方屹送的一枚戒指,戒指在她的手上,但首饰盒当初却随意放在了飘窗的一角,忘了收拾。 就在她拿起首饰盒的时候,掌心里突然掉进一个什么东西,很小很轻,当她想要一看究竟时,却听到了“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 她随着声响传来的方向看去,便看到浅木色的地板上,有一个黑色的小玩意儿,蹦跶了几下,静止了。 她盯着那个黑色的小玩意儿看了一会儿,心中不由地纳闷儿。 凭着她的直觉,那应该是一个电子设备,而她从未买过这样的电子设备,而且还如此袖珍。 这到底是什么?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捡起那个黑色的小玩意儿,看了又看。 但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当她看清那个黑色小玩意儿身上的一串小的英文时,心头像是被压了一块异物,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窃听器。 这里怎么会有窃听器? 她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之后,她的脑子才开始思考。 这间房子,只有她和方屹住过。 按照常理,这个窃听器,也只有他们才能放进来。 不是她放的,那难道是方屹? 但方屹为什么要放这个东西在这里? 当最后这个问题在她脑海中浮现时,心里很快想到了若干答案:方屹控制欲强,想要了解她在这里的一举一动,或者是,想要看看她是否和别的人有染? 但这些问题的答案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之后,就立刻被她否定了。 凭着她对方屹的了解,他并不是这样的人,更不会因为疑神疑鬼,而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举动来。 难道说,这个监听器一直都在这间房子,她一直没有发现?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她盯着手里的窃听器看了一会儿,想要找到开关按钮,但找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找到。 她这才想到,这个窃听器应该是只有监听方才能听到声音的,而作为被监听方,是听不到的...... 就在她正被无数问题困扰时,突然门口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不用看也知道,是方屹。 她拿着监听器刚想跑出去问个究竟,但刚没跑几步,步子很快就收了回来。 然后,她不动声色地将监听器放回原处,然后又很自然地转过身,走出了卧室。 当她走到客厅的时候,方屹已经换好了拖鞋,脸上似乎有些疲惫,看了她一眼:“在干什么呢?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江诗施盯着方屹看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来?” 方屹没看她,抬手扯了扯领口处的领带,然后扔到了沙发上。 那条领带,江诗施再熟悉不过了。 当初一起去巴黎的时候,她在酒店附近的一家店里买的,深蓝色底,白色细条纹,很是雅致。 这算是她送给方屹的第一件礼物,方屹一直很珍惜,从不会这样胡乱地扔到一旁。 尽管这几天,他们有过无数温存的瞬间,但现在方屹这一个随意的小动作,却让她浮想联翩,总觉得自己没被珍视,总觉得方屹有什么事瞒着他。 尤其是此刻,方屹看上去并不开心,眉头紧锁,像是被什么事情困扰...... 江诗施走到了他身边,才开口问:“方屹,你今天不开心?” 方屹愣了一下,然后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但目光很快收了回去,似乎有什么心事似的:“没事,有点儿累。” “方屹......”江诗施刚叫出他的名字,就打住了。 她想问关于那个窃听器的问题,但没勇气问出口。 方屹看了她一眼:“怎么?” 江诗施摇了摇头:“没事。” 方屹盯着江诗施看了一会儿,目光中满是疑惑:“你看起来好像有心思。” 江诗施也用同样的目光看着他:“你看起来,也好像有心事。” 她说出这句话之后,心里还犯嘀咕:他何止是有心事?这段时间简直是喜怒无常,前一秒在笑,后一秒就...... 尽管这次跟他回老家还算开心,但并不能完全将一些疑惑冲淡。 或者是,那个小小的监听器,让很多美好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方屹停顿了一会儿,才笑了一下:“回去陪方方圆圆玩儿,然后又去公司处理了一些事情,确实有点儿累......” 江诗施听到这些,目光下意识地朝着那个蓝色的领带看去。 也对,如果不是去处理公事,怎么可能这么晚还要打领带呢? 几乎是在一瞬间,江诗施的很多疑虑都消除了。 说来也奇怪,有些原本看来不符合常理的事,只要经过方屹一解释,都变得符合常理。 她也说不清,是因为她信任方屹,还是信任方屹说出来的话。 总之,有些话只要是方屹说的,她都相信。 “早点儿休息吧,有点儿累......”方屹说话间,抱了抱江诗施,“你冲凉了?” “嗯。”江诗施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香香的......”方屹在她脖颈处亲了一下,“我还没洗,一身臭汗。” 江诗施听罢,回亲了他一下。 “什么味道?”方屹问。 江诗施笑了:“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喜欢吗?”方屹的声音里满是暧昧。 江诗施红着脸笑了一下。 方屹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才松开手:“我去洗一下,等我。” 十五分钟之后,方屹从洗浴间出来,身上穿着一件浅棕色的浴袍,头发还有些湿,看上去俊朗又性感。 即便认识他很久,也和他朝夕相处好久了,江诗施还是时常会惊叹于这个男人的高颜值。 他真的很帅,却又不是一个“帅”字可以形容和概括的。 方屹似乎也早已习惯了江诗施的注视,但也喜欢在这个时候调侃一下:“我这么有才华,结果你就只看重我的美貌,这说明什么?” 说话间,他人已经压在了她的身上,唇贴着她的下巴往下滑,然后轻轻咬着她的下巴...... “这说明什么?”江诗施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难以自控的颤抖。 方屹的唇在她的下巴处摩挲了一阵子,才回答:“这说明女人好色。” 这样一句话,用独特的带有磁性的嗓音说出来,竟变得有些魅惑。 “是吗?江诗施问,“就是说我是好色之徒咯?” “如果你不好色,怎么会看上我?”方屹问话间,身体上移,目光正好落在她琥珀色的眸子上,“难道只是看上我的才华?或者是我的财力?这太不科学了,有违本能。” 江诗施被他逗笑了,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自恋。” “我有自恋的资本。”他用鼻尖儿温柔地蹭着她的鼻尖儿,温热的气息在她的鼻翼间游走,她的整张脸红了起来...... “还是自恋!”她说罢,抬起头含住了他的喉结。 片刻之后,她的唇从他的脖颈处滑离,在到他肩膀的那一刻,突然咬了下去...... 他皱了皱眉,咬紧牙齿,难以自控低“嗯”了一声,声音有低又沉,却带着无尽的性感和魅惑。 她如同贪婪的小兽一般,尤其是唇角沁入一丝血液的时候,呼吸和心跳都瞬间乱了节奏。 就在这一刻,他才突然一用力...... 第46章 令人着迷的味道 这感觉,如同是在午夜的旷野,点燃篝火。火苗迎着风在飘,风在火苗里欢跳。 尖叫声、喘息声、哀求声、抽噎声、欢笑声混合在一起,时起时伏,时高时低,像是世界末日来临之前,像是一个人要把另一个人完完全全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当一切结束之后,江诗施感觉自己像散了架似的,脑子虽然清醒,但眼皮却不听使唤地闭上了。 再后来,她就迷迷糊糊地睡了,睡在了方屹的臂弯里。 在入睡之前,她还隐约听到方屹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江诗施,我爱你。” 她也在半睡半醒间回了一句:“我也爱你......方屹。” 后来,她好像真的入睡了。 睡了一会儿之后,她感觉身边有动静,好像是方屹起来了。 紧接着,她又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脚步由近及远,像是走了出去...... 再后来,她听到方屹好像是在跟谁在电话,声音不高,也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她分明听到一个人的名字:林小冰。 而且,她还能感受到方屹说出这个名字时,带有很强烈的负面情绪,仿佛随时会发火一样。 她迷迷糊糊间想要睁开眼,却睁不开。但心里却在想,方屹是不是在跟林小冰打电话? 就在她想要叫方屹的名字时,却发现方屹就躺在她的身边,她伸出手就能摸到他温热的肌肤。 难道刚刚是在做梦? 当这个想法儿刚从脑海中闪现时,她再次入睡。 ...... 第二天,她醒得有些晚,睁开眼时,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纱照在床头的那朵香槟色的玫瑰上,格外的温馨漂亮。 她刚起床,方屹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已经换好了衣服,黑色的休闲西裤和浅蓝色的细条纹衬衫,看样子是准备去公司。 “该起床了,大懒猪......”方屹说话间,人已经走到她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屁股。 江诗施起床后,便开始洗漱,洗漱完毕,在脸上擦了一点点爽肤水就出来了。 走到餐厅时,发现桌子上摆满了她爱吃的早点。 “怎么样?”方屹朝着她摊了摊手,“是不是感觉好幸福?” 她看着方屹,感觉一切很美好,但又有些恍惚和不真实。 方屹又问:“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江诗施笑了:“幸福得都快说不出话了。” “真的?”方屹笑了。 “当然咯,你对我这么好,一大早起来给我弄这么多好吃的,我能不开心吗?” 江诗施说罢,搂着方屹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方屹的唇边带有须后水的香味儿,很淡很淡,但很好闻。 因此,江诗施特地将鼻尖儿贴在他的腮边,久久不肯移开...... “干嘛?”方屹用腮边的须根蹭了蹭江诗施的脸,“这么留恋我的味道?” “嗯......”江诗施说,“好闻......特别好闻。” “小色女。”方屹又亲了她一下,“好了,吃饭吧,吃完饭我去开会。” 江诗施听罢,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方屹,你今天陪我吃早饭?” 方屹听罢笑了,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儿:“和你一起吃早饭,很奇怪吗?” 江诗施没说话。 方屹平时工作太忙,尤其是这段时间,基本没有时间能留下来陪她吃早餐。 所以,能和方屹一起吃个早餐,几乎成了江诗施的一种奢求。 “好啦好啦......”方屹说,“快过来吧,要不就晚了。” 这天的早餐,在江诗施看来,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最满足最美好的一次。 就连看着眼前的食物,都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多希望,这一刻能够永恒。 说来也巧,方屹不在的时候,一些事会让她担忧、疑虑,甚至是恐惧。 但只要方屹陪在她身边,哪怕是静静的,不说一句话,所有的担忧疑虑都会烟消云散。 但,方屹吃完早餐就走了,而且步伐飞快。 方屹刚走,她的脑子里就开始忍不住去思索一些问题。 除了方屹,还能有谁会在她的房间安装窃听器呢? 除了方屹,还有谁能进入她的房间呢? 这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林小冰。 林小冰来过这里。 而且,她还不止一次来过这里。 想到这里,江诗施几乎没 有犹豫,直接给林小冰电话,想要约她出来见面。 电话接通之后,林小冰似乎有些意外:“江诗施,想不到你竟会主动约我见面。” “能赏脸吗?”江诗施问。 林小冰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笑了一下:“你第一次约我,我如果拒绝,会显得很不礼貌的。” 两个人的见面地点,是在林小冰所在的东江花园不远处的一家名叫“有客来”茶馆里。 茶馆开了很多年了,装修得古色古香,一走进去能真切地体验到那种大都市难得一见的宁静感,同时又不失大气。 江诗施刚坐下不久,林小冰就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某知名护肤品的礼盒。 不知怎的,江诗施看到林小冰的第一眼,觉得她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 她今天看起来神采奕奕的,仿佛遇到什么特别值得开心的事一样。 林小冰一眼就看到了江诗施,快步走了过来,坐下之后便笑着说:“正在扫货,没想到接到你电话。” 江诗施说:“早知道,不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了......” “没事。”林小冰说,“咱们说罢,我接着扫......反正方方圆圆上学去了,我也闲着没事。一个人在那么大的别墅里,闷得慌。” 江诗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炫耀,但只是淡淡笑了下,问:“你喝点儿什么茶?” 林小冰想都没想,便说:“乌龙、普洱、或者花茶都行......我很随意的。” “那就花茶吧?”江诗施说,“茉莉、菊花,还是玫瑰?” “茉莉吧。”林小冰说。 江诗施按下迅铃按钮后,茶馆里的工作人员便来了。 江诗施对工作人员说道:“您好,一壶茉莉花茶,谢谢。” “好的。” 工作人员正要下单,却突然被林小冰给叫住了:“等等......” 工作人员礼貌地问:“请问还需要点儿别的什么吗?” “绿茶。”林小冰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江诗施一眼,“茉莉改成绿茶。” 工作人员一时有些为难,下意识地朝着江诗施看了一眼。 江诗施笑了笑:“就绿茶吧。绿茶清新、提神,还能清热去火,平心静气。” 工作人员走后,林小冰又问:“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对。”江诗施说。 林小冰说:“那是什么事呢?其实你刚给我电话的时候,我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方屹一直跟我说,让我少跟你接触。” 这句“少跟你接触”到底有几个意思,江诗施并没多想,她的脑子里想的全是房间里的那个监听器。 就在江诗施正想着怎么开口时,林小冰又开口了:“你是跟方屹闹矛盾了?想要找我倾诉?” 江诗施没回答,顿了顿,才问:“林小冰,你是不是把什么东西落在我家里了?” 她问出这句话时,一直在观察林小冰的神色变化。 林小冰听罢,怔住了。 江诗施在问出这句话之前,就想过:如果那个窃听器是林小冰放的,她听到之后,本能反应应该不会是吃惊或意外。 尽管江诗施没有错过林小冰脸上任何一丝神色变化,但仍然无法确定,林小冰这突然的一怔,是装出来的,还是听到这些话时的真实反应。 “什么东西?”林小冰皱起了眉头,眼中满是疑惑,“我有什么东西落在你那里了?” 江诗施又停顿了片刻,才说:“黑色的,很小巧......里面却可以容纳很多小秘密。” 在无法确定那个窃听器到底是不是林小冰放的之前,她是不可能挑明的。 倘若是林小冰放的,这些“关键词”,她一听就能明白。 林小冰听罢,仍是一头雾水的样子:“江诗施,你在说什么?我到底把什么落在你那里了?” 说出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林小冰明显有些慌。 江诗施能想到,这种“慌”,也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但凭着直觉,她感觉林小冰不像是装的。 这时,茶馆的工作人员将绿茶端了上来,江诗施打算自己冲茶,婉谢了工作人员的服务。 就在江诗施冲茶间,突然打算换个话题:“今天约你出来太唐突,以后我还是不要这么冒昧行事了。” 江诗施说罢,将手里的茶端到了林小冰的面前。 林小冰抬手转了转茶杯,重复着江诗施刚刚说出的那些关键词:“黑色的?很小巧?里面还有秘密?” 江诗施笑了下,轻描淡写地说道:“如果 不是你的,那估计是别人的。算了,不是什么大事。” 林小冰抬手吹了吹杯子里的茶,然后又放下,目光看向江诗施,笑得意味深长:“黑色的?到底什么东西?丝袜?文胸?还有情趣用品?” 江诗施听罢,只觉得林小冰的想象力超乎常人。 不过这样也好,她连理由都不需要找了。 只是,林小冰见她不回答,根本没打算就此就收,继续说道:“江诗施,如果我没猜错,估计是别的女人故意留在你家的吧?” 江诗施听罢,也没往深处想,而是问道:“别的女人?哪里会有什么女人能进我的家?” 林小冰抿了一口茶,才说:“你当然不会带女人回去,但有人会带。” 说罢,再次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江诗施。 “还能有谁?”江诗施问。 林小冰放下杯子,也收住了笑:“看来,你对方屹只爱你一个人这件事,是深信不疑的。” 江诗施没说话。 林小冰继续说:“道理我早就跟你说过,该懂的你都懂,只是你不愿意相信。或者你只愿相信美好的,不愿相信残酷的。还是那句话,就算方屹真的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你也没办法保证她在爱着你的同时,不去爱别人。山珍海味吃腻了,也想换换口味儿。” 这些话,有些扎心。 但,江诗施的神色依旧从容淡定,语气也依旧是风轻云淡的:“他不会的。” 第47章 男人都是“多偶生物”? 林小冰叹了口气,又说:“我不知道你家里到底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让你特地找到我来了解情况。如果只是一般性物件,以你的性格和现在的处境,是不可能找我的。肯定是有些东西对你造成了刺激,而你又不能直接问方屹,或者在方屹那里得不到确切答案,才跑来问我,我猜得没错吧?” 江诗施笑了笑,没说话。 林小冰也跟着笑了一下:“看来我猜对了。江诗施,别傻了。如果方屹带女人去你家,太正常了。我知道你现在肯定还是不相信,对吧?算了,我这么跟你分析吧。他带女人去你家有以下几个原因。第一,不想带女人去开房,毕竟麻烦,还容易留下把柄;第二,对方知道你的存在,故意想办法儿让方屹把她带到你家,她再故意留下一些蛛丝马迹让你发现,刺激你,让你伤心,让你知难而退,这不都是绿茶的惯用伎俩吗?你应该懂的,对吧?!第三,呵呵......” 林小冰说到“第三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江诗施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只想着她的想象力突然受限,无法立刻想到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但她还是低估林小冰的智商了,就在大概十秒钟之后,林小冰就继续说道:“这第三点,你可能想不到。如果我说出来,你肯定也更加不愿意相信。” “是吗?”江诗施笑了一下,“是什么?” 林小冰几乎没有思考,就开口了:“是方屹故意带对方去你家的,确切地说,是他的家,你的住处。” 江诗施听罢,觉得简直是无稽之谈,觉得是林小冰一时词穷,编造出根本站不住脚的说辞。 林小冰接着说:“江诗施,你还年轻,不一定了解男人这种生物。男人喜欢新鲜感,男人都是多偶动物,而且他们还希望自己的配偶能和平相处。他把别的女人带去你家发生关系,对他而言是一直刺激和新鲜感。但也不排除,他想要在你的住处,安插多一个人。允许对方留下那些你看来神秘的物件,只不过是对你的一种试探。二女侍一夫,或者是多女侍一夫这种戏码,你就算没见过,也听过吧?不要觉得羞耻,这是男人的梦想。只要有条件,谁都不例外......” 接下来的话,江诗施听不清了。或者说,她的身体开始自动开启保护功能,让她不要被某些言论所刺伤。 但越是这样,她的脑子里确实忍不住地去联想。 到底谁会在她的房间放窃听器呢?方屹没必要自己去窃听这一切。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一个特别在意她,或者特别在意方屹的人,故意放置的。 在广南市,特别在意她的人,除了方屹,没有别人。 而特别在意方屹的人,那就太多了。即便她没见过,也能想象到。 “你也别太难过,不都是我的猜想吗?”林小冰就跟看透了江诗施的心思似的,说罢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也知道,我的猜想,说不定挺准的。” “准不准我不知道。”江诗施说,“戏剧性太强了,我很难代入。” “现实比戏剧更疯狂。”林小冰说,“戏剧还需要讲究逻辑,但现实不需要。人的欲望有多大,人的能力有多强,人的疯狂程度就有多高。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我懂不懂都不重要。”江诗施的语气淡淡的,淡得仿佛根本不在意,淡得仿佛根本不相信,“关键是我现在不想跟你探讨人性和人的欲望。” 她说罢,便站了起来,拎起包打算离开。 就在她站起身的那一刻,林小冰也站了起来,眼神中很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江诗施,你真不吃醋?” 江诗施认真地思考了几秒,然后迎着林小冰的目光,非常认真镇定地回答:“如果方屹真如你说的那样,我会将那一切当做纯肉体关系。而我,和他有过一些感情交集。” 林小冰先是一怔,随即笑了:“江诗施,我是不是该笑你傻?男人的感情,都是骗人的,只有身体,才是最诚实的。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句老话儿,是经过历史检验得出的真理。” 江诗施又思索了片刻,说出了一句她自己都很难相信的话:“方屹不一样。” “为什么?”林小冰看着江诗施的眼神,有点像是看一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似的。 江诗施笑了笑,说:“我相信他......” “你相信他什么?”林小冰有点儿生气了。 江诗施接着说:“我相信方屹进化得比一般雄性生物要好,相信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相信他对爱情忠诚且专一。够了吗?” 林小冰被噎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江诗施站起身, 然后拎着包走出了茶馆。 身后,林小冰是什么样的表情?鄙夷?嘲讽?不屑?还是被她“感人的智商或不靠谱的自信”所震惊? 她不知道,也不想去关心。 此刻,她的心里只有方屹,以及那个黑色的小玩意儿。 那个窃听器,到底是谁放下的?除了方屹,还能有谁? ....... 就在江诗施刚从茶馆走出来不久,刚打算上车,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庄婕。 即便她穿着便装,江诗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就在她正打算上前去打个招呼时,庄婕人已经转过身,看见她了。 很快,庄婕便走了过来,朝着她伸出了手:“江诗施,好久不见。” 江诗施和她握了一下手:“好久不见,庄警官。” “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干嘛呢?”庄婕和她寒暄起来。 江诗施说:“见一个朋友......” 她话还没说完,庄婕的目光突然定住了:“那不是林小冰吗?” 江诗施微微怔了怔,随即顺着庄婕的目光看去。 果然,此刻林小冰正从茶馆出来,然后朝着那辆白色的玛莎拉蒂mC20走去。 很快,她便将车子开启,朝着东边的方向驶去...... 庄婕这才收回目光,问:“刚才你是见林小冰吧?” 江诗施点了一下头:“对。” 庄婕似乎有些感慨:“你和方屹是这种关系,还能和林小冰成为朋友,也挺难得的。” 江诗施笑了一下,但心里觉得这句话颇有些讽刺。 尽管她也知道,庄婕说这句话的本意,未必是出于讽刺。 “最近和方屹怎么样?”庄婕又问,语气像个老朋友,“你们感情应该很好吧?” 江诗施不知该怎么回答,笑着点了点头。 庄婕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也跟着笑了笑:“林小阳已经不在了,方屹算是单身。你们之前怎样我不清楚,现在在一起倒也算是光明正大的。” 尽管这个道理江诗施也能懂,但经过庄婕这么一说,她心里的包袱确实轻了大半。 她顿了顿,才说:“庄警官,真的很感谢你们破了那桩案子。如果林小阳泉下有知,也一定会感谢你们的。” 庄婕听罢,突然沉默了,一双眼睛看着江诗施,像是在观察什么。 庄婕这样的举动,让江诗施不禁心生疑惑,于是笑着问道:“庄警官,干嘛这样看着我?” 庄婕听罢,笑了下:“我总觉得,林小阳的死,未必真的和孔花花有关。” 江诗施不由地怔了怔:“什么意思?” 庄婕接着说:“也许,正是因为孔花花突然死了,因为死无对证,所以她才很不幸地成了杀人凶手。” 江诗施又愣了一会儿,才问:“可人证物证都在啊!” “警方断案,确实要讲究人证物证,但我们也知道,所有的证据,都可以伪造。”庄婕说,“不过,这也仅仅是我的猜想罢了。孔花花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社会资源都很弱小,也许我只是出于同情心理,才不自主地朝着这方面去想。今天的话,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好了。” 尽管庄婕话这么说,但江诗施听了,心里还是不由地犯嘀咕。 如果林小阳的死真的和孔花花无关,那会和谁有关呢?谁才是真正的凶手,而这个凶手又藏在何处?会不会此时此刻也在默默观察着这一切? 也正是因为突然碰见了庄婕,而庄婕说的那些话,又让江诗施忍不住去联想一些人和事。 半个钟头,她回到了春和景明,停好车,上了电梯,打开门之后,听到屋里有动静。 她瞬间怔住了,正要往里面走,方屹已经从卧房里出来,看见她之后就问:“去哪儿了?现在才回?” 方屹还穿着早上出去上班时的那套衣服,以至于他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让江诗施有种他刚从会议室走出来的错觉...... 江诗施愣了一会儿,才问:“你怎么在这儿?” “突然好想你,开完会顺路回来看看,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方屹说话间,人已经走到了江诗施的面前,伸手抱了抱她,声音低低的,带着特有的磁性,“去哪儿了?也没说一声,让我回来扑了个空。” 江诗施没说话,但心里却不断在犯嘀咕。 毕竟,方屹这段时间很忙,怎么会在这个点儿突然回来?而且在回来之前根本没告诉她。 就在她思索间,方屹的唇已经落在 她的额头上。 那个温柔而绵长的吻,在她眉间和脸颊摩挲了一会儿之后,便将她拦腰抱了起来,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他将她放在床上之后,便伸手去解她领口的扣子。 就在这时,江诗施突然看到床头有一个白色的小盒子。 这个小盒子,她还算熟悉,从外包装能看出是一瓶hermès的香水——尼罗河花园。 她的目光落在这个白色盒子上停留了一会儿,便抬手握住了方屹的手...... 方屹的动作,在那一刻停止了,问:“怎么?你有不舒服吗?” 江诗施的手依旧握着他的手,目光依旧停在那个白色的盒子上,问:“方屹,这瓶香水,是你买的?” 第48章 他开始对最心爱的人设防了吗? 方屹转过头朝着床头柜上看了一眼,很快将头转了过来:“对,我买的。” 江诗施也转过头来,看着方屹:“你怎么会突然买香水?” 方屹微微怔了怔,随即笑了:“我买香水有什么奇怪吗?” “你之前好像从没买过香水......”江诗施说,“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方屹回想了一下,随即问:“是吗?我没买过香水给你吗?” “没有。”江诗施语气笃定,而后声音又略微轻柔了一些,“你好像说过你不喜欢香水,觉得味道再怎么好,都是化学制剂。” 方屹停顿了一会儿,仍像是在回想,过了大概半分钟,才再次开口:“好像确实说过。不过,我记得你说过喜欢这款香水。你说喜欢这种果香混合青草香的味道。” 江诗施点了一下头:“的确说过。” 方屹说:“所以,我今天路过商场时候,才想买给你。” “可你明明不喜欢香水味啊。”江诗施又说。 “也许有些味道在你身上,会不太一样。”方屹说到这里又笑了,“怎么今天你有点儿像个杠精呢?这么多问题要问?” “我只是好奇,你怎么突然就变了......”江诗施说话间,已经推开了方屹,人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的举动,或许在方屹看来有些反常,方屹皱着眉头看她,满眼疑惑。 紧接着,江诗施下了床,走到了飘窗边,拿起那个黑色的小东西,转身面向方屹。 起初,方屹并没看到她手里拿的是什么,待他看清那个黑色的小玩意儿之后,脸色明显变了...... “这是什么?”江诗施问。 她话音未落,方屹就抬了一下手,示意她不要再出声。 江诗施不禁有些好奇,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方屹身边:“方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接下来的话,她没能说出口,因为方屹已经伸手堵住了她的嘴。 紧接着,方屹迅速从江诗施手里将那个黑色的小玩意拿了过来,又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处。 就在江诗施一头雾水的时候,她人已经被方屹扑倒在了床上,开启了新一轮的激烈的攻势...... 当一切结束之后,江诗施从恍惚中慢慢回过神儿来。 她压低声音问:“方屹,你到底在做什么?” 方屹没回答,而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然后闭上了眼睛,像是入睡了,又像是在思考,更像是故意在用这种方式逃避某些问题。 江诗施看着方屹,突然想起几个钟头之前,林小冰说的那些话。甚至,脑海里开始闪现出一些画面...... 她转过头,目光再次看向那瓶还没开封的香水,越看越觉得这瓶香水可能并不是送给她的。 尽管她也知道自己的某些想法有些神经质,甚至是无厘头,但这段时间方屹真的太反常了,以至于他的一点一滴、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她那敏感的神经。 尤其是今天,她那颗心根本无法真正平静下来。 方屹大概睡了一个多钟头就醒来了,一边往客厅走,一边问:“想吃点儿什么,我给你买去?” 江诗施没心情去想吃的问题,一边跟着他往外走一边问:“方屹,那个东西,是你放的?” 方屹愣了一下,就跟什么都不记得了似的,问:“什么东西?” 江诗施看着他,没说话。 方屹很快就回过神儿来:“哦.....那个啊......不是我。” “那是谁放的?”江诗施低声问。 方屹顿了顿,才说:“不重要,反正他们也听不到他们想听的。而且那个小东西能听到的范围也就十米左右,在这里你不用委屈自己压低声音。” 尽管方屹这个回答等于没回答,但江诗施还是听出一些弦外之音,于是问道:“他们是谁?” 方屹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江诗施的一双眼睛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方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坦诚:“我确实不知道是谁,是我的公文包里发现的,就干脆拿到卧房了。既然他们想听,就让他们听吧。” 当江诗施听出这句话的“内涵”,脸红到了耳根:“方屹,你不觉得这样真的很......”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了,卡在那儿,依旧满脸通红。 “你放心,这个结果,不是他们想要的。”方屹说。 江诗施没听明白,皱着眉头看他。 方屹很快又补了一句:“他们不会偷听我们的秘 密的......” “方屹......”江诗施打断了他的话,“你是得罪什么人了吗?还是生意上有什么不良竞争?要不谁会在你身边安装监听器呢?” 方屹皱了皱眉,很快又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样子:“这个很难去辨别,但别人监不监听是他们的事,我们让不让他们得到有效信息,是我们自己的事。对了,我得提醒你一下.......” “提醒我什么?”江诗施问。 方屹顿了顿,才说:“那个东西,就放那儿好了,你别动它。” “为什么?”江诗施不解。 方屹说:“如果你把它丢了,就相当于察觉到对方的举动而做出的反击。” “哦.......”江诗施恍然大悟。 方屹说:“人家既然都采取行动了,咱也不能让人家一无所获,那样多扫兴。” 尽管方屹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但江诗施依旧觉得哪里不妥。 方屹似乎看出她内心的波动,于是安慰道:“我和你之间的秘密,相信他们不会太感兴趣。不过想来也是便宜他们了,让他们成为我们相爱的见证人。对了,今天我不打算再回公司了,让我给你充当一天的保姆兼厨师,你看我行吗?” 江诗施心里本来有些难过的,却被他这故作的低声下气的样子,竟又生气不起来了:“贫嘴!” “那就是同意咯?”方屹说,“那我们现在一起去买菜?” “好。”江诗施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接下来,江诗施和方屹一起买菜,一起做饭,吃完饭一起收拾碗筷,然后又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看完电影两个人窝在被窝儿里睡觉......这种幸福的小日子,像极了一对新婚夫妻。 但这种幸福,也仅仅持续了大半天时间,因为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她发现方屹人不见了。 这一次,她没有打电话,也没发出任何声音,而是将整个房间都找了找。 只是,找了一遍之后,仍然没发现方屹的身影。 她心里虽然有些慌,有些犯嘀咕,但仍然一声不响地回到了床上。 她本以为,这又将是一个失眠之夜。却不想,躺下不久,竟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早上八点多,就在她刚坐起来想要下床的时候,一不小心瞥见睡在身边的方屹...... 那一刻,她吓得一个激灵,脑子里正在回想昨天晚上突然不见的事,仿佛那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当她屏住呼吸将一切回想一遍之后,再一次确认方屹昨天晚上确实有离开之后,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了...... 就在江诗施正盯着方屹看的时候,他突然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江诗施问:“昨晚睡得好吗?” 声音依旧温柔,依旧带着那独特的磁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江诗施正想问点儿什么,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地瞥向飘窗的一角,于是笑了一下,回答道:“睡得挺好,你呢?” “我也睡得很好。”方屹说话间,人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把江诗施搂在了怀里,用下巴上的胡渣蹭着她的额头,“昨天我整晚都在做梦,梦见我们又去巴黎了......” “梦见我们去了巴黎的哪里?”江诗施问。 方屹说:“梦见我们一起去莎士比亚书店了......” “真的?”江诗施笑了。 作为一名诗人,莎士比亚书店一直是她想去的地方。但由于上次去巴黎太过匆忙,未能如愿。 “真的。”方屹继续说,“虽然书店很小,但那种质朴的感觉很好。我记得你逛得特别开心,还在里面意外看到了自己的诗集.......” “你用得着这么夸张吗?”江诗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不可能。” “所以是梦嘛!”方屹伸出手做了个大大的伸展动作,“出现在梦里的一切,很可能是我们现实中一直期待的一切。” 江诗施紧接着便下了床:“也可能是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的生活。” 方屹笑了一下:“还真有可能。” 就在方屹去卫生间洗漱时,江诗施的目光落在了他放在床头的手机上。 她盯着那个黑色的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竟鬼使神差地拿了起来。 拿起来之后,又鬼使神差地输入了一串密码。 自从和方屹确认关系之后,他就自动将手机的开机密码改为江诗施的生日后六位数字,并告诉她,他的手机她随时可以打开,他的一切都对她不设防。 在刚刚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她 确实经常拿方屹的手机玩儿,密码也从未修改过。 可是这一次,她输入那串熟悉的密码之后,竟显示密码错误。 她盯着屏幕上的那串小字看了一会儿,脑子里迅速回忆自己生日的后六位数字,确认了一遍之后,又重新输入。 但,仍显示密码错误。 第49章 “要监听器吗?给你个安全系数高的!” 一连串的问题从心底袭来,让江诗施心里有些堵得慌。 就在她怀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坐在床上愣神的时候,方屹已经从卫生间出来了,一边用手摸着下巴处青色的小胡渣,一边问:“干嘛呢?该起床了,小懒猪。” 江诗施听到他的声音,手依旧握着他的手机,目光看向他时候,他却在对着梳妆台看镜子里的自己,仿佛根本没发现江诗施神色里的异样。 他是真的没看她,还是以假装没看见的方式避开一些麻烦,江诗施一时间无法判断。 他应该有看到她手里拿着他的手机的吧? 有那么一瞬,她很想问一句:方屹,你的手机密码改了吗? 但是话到嘴边,她还是没能说出口。 方屹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胡渣,然后转过身来:“要不去吃点儿东西吧?” 江诗施的手里依旧握着他的手机,点了一下头:“好。” 方屹的目光这才落在她手里的那台手机上,微微怔了怔,随即伸手将手机拿了过来:“吃什么?皮蛋瘦肉粥?肠粉?还是烧骨粥?干炒牛河也不错......” 在手机被拿开的那一刻,江诗施突然觉得自己的手空落落的。 当然,心也空落落的。 这种感觉很微妙,仿佛她和方屹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已经开始无声无息地慢慢流失...... “都行。”她说。 方屹仍跟什么都没察觉一样:“那走吧,我在客厅等你。” 当方屹走出去之后,江诗施的脑子里想的仍是那串无法打开屏幕的密码。 与此同时,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飘窗边的位置。 她开始确信,无论是手机突然换了密码,还是出现在家里的这个神秘的小玩意儿,都绝非巧合。 她开始回想这段时间她和方屹在这间卧房发生的一切,可无论怎么回想,都回想不到具体的事。他们要么在谈情说爱,要么做爱,这几乎是他们在这间房内生活的全部。就算偶尔谈谈心聊聊天,似乎都不在这间房。 她不知道这一切是方屹刻意而为之,还是赶巧儿。 但无论哪一种,她的内心都无法平静。 ....... 在接下来的几天,林小冰给江诗施打过几次电话,让她离开方屹,还不断告诉她:方屹在外面有别的女人,而且不止一个。 类似这样的话,江诗施早已听得多了,按理说也应该习以为常了。 但正是因为方屹这段时间的行踪太过反常,让她无法不多想。 这天刚挂断林小冰的电话,便接到了秦朗的电话,让她去参加大学同学聚会。 江诗施本不太想去参加的,可经不住秦朗的软施硬磨。 也正是这次同学聚会,让一切都发生了变化,确切地说,彻底改变了一些人的人生轨迹。 同学聚会的组织者一般都是近些年混得相对较好的那一个,他们班混得比较好的是郭昌,据说是靠开网红公司发家的。郭昌其貌不扬,而且人又黑又胖,之前在班上追求过一个叫梁小金的,但梁小金压根儿就看不上他,这件事对郭昌一度造成不小的打击。确切地说,这个打击现在还在,具体表现就是他不断当着梁小金的面儿各种炫富,试图让梁小金后悔。 但梁小金挺有个性,瞧不上就是瞧不上,你就算富得流油本宫也照样瞧不上! 由于梁小金和江诗施曾是同宿舍室友,所以为了避开郭昌那闪闪发光的炫富技能,拉着江诗施到角落聊天儿了。聊着聊着,就聊起了这些年的变化,也讲起了各自从事的职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梁小金说起她目前在做通讯设备方面的生意时,江诗施顿了一下,然后随口问了一句:“监听器算不算通讯设备?” 梁小金先是一愣,随即笑了:“不算。” 江诗施也跟着笑了笑:“没事,我也就随口一问,我猜也不算,就想验证下我猜得对不对。” “真的吗?”梁小金似乎不太相信。 “真的。”江诗施点头。 “是吗?我看不像。”梁小金说,“虽然这个东西不在明面上出售,但挺多人有这方面的需求的。” “为什么?”江诗施不解。 梁小金瞬间皱眉:“你不会真不知道吧?” 江诗施问:“用于商业?” “不,用得最多的绝不是商业领域!”梁小金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罢便说,“这个东西用的最多的领域是夫妻和情侣之间。” 江诗施听罢,不由地一怔,好半天没说出 话来。 梁小金凑近她,神秘兮兮地问:“姐们儿,恋爱没?” 江诗施没回答,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梁小金很快意会,很快又问:“帅吗?魅力不错吧?” 江诗施又笑了一下,仍有些不好意思,连脸都红了...... “艾玛,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梁小金突然一脸鄙夷,斜着眼睛跟她说,“江诗施我告诉你哈,这年头好男人可是稀缺物种,你可得看紧点儿。再说了,现在的大媳妇小姑娘可真的一个比一个主动,看到帅哥都两眼放光恨不得就地放倒,如果你男朋友长得帅,可千万别掉以轻心,随时能被人骗到床上去......” 江诗施被梁小金给逗笑了:“有这么夸张吗?” “艾玛我看你是真傻呀!”梁小金突然收住了笑,神色认真得近乎夸张,“上次我在酒吧玩儿,一个男生就长得白净斯文点儿,仨少女俩少妇一起在那儿扯他......” “扯他是啥意思?”江诗施再一次被逗笑。 梁小金没答,随即笑了,笑的时候两眼放光:“不过那小子有眼光没看上那几个女的,盯上我了.......艾玛你说我能跟他那啥吗?姐可不是随便的人儿!” 江诗施没接话,但仍在不停笑。 梁小金很快又恢复了那一脸的认真:“言归正传,需要监听器吗?” “我要那个干嘛呀?”江诗施问。 “给你男朋友装上,看他有没有在外面整什么幺蛾子。”梁小金说,“就算他在外面没整幺蛾子,你也应该多了解他的一举一动。别动不动就监听监听的,这叫给爱提前上个保险......哎呀怎么说呢,恩爱考察两不误,知根知底更坚固!” 江诗施思索了片刻,问:“这种事,如果被发现,岂不是很影响两个人的信任度?” 梁小金一听,笑了:“你呀,就是傻!这么说吧,如果那个男人足够爱你,不但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信任度,还会觉得你特别在乎他。如果他以影响信任度为借口,那说明他肯定在外面搞幺蛾子!” 好像有点儿道理,但江诗施没有立刻表态。 “姐给你弄一个吧,为了你这一生的幸福。”梁小金伸手拍了拍江诗施的肩膀,“这事儿就包姐身上了。你放心,姐给你弄个安全系数高的,保准不会被发现。” ........ 江诗施从同学会回到春和景明,是晚上十点多钟。 推开门,便闻到一股香味儿,好像是甜品的味道。 她正有些诧异地往里走的时候,方屹已经从厨房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勺子...... “这么晚才回?”方屹问,“喝酒没?” 江诗施依旧看着他,答非所问道:“你这样子,还真像米其林餐厅的帅大厨。” 方屹笑了一下,问:“你见过哪个米其林餐厅的大厨有我这么帅的?” 江诗施回忆了一下:“好像还真没有......” “和同学聚会开心吗?”方屹问,“喝酒没?” “喝点儿果汁。”江诗施说。 “看来我白忙活了。”方屹笑。 “干嘛这么说?”江诗施不解。 “担心你们喝酒,特地给你炖了甜品,给你解酒。”方屹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现在你都没喝酒,这甜品算是白炖了.....” 江诗施跟着他走进厨房,看着方屹将炉灶上的火熄了,然后揭开大汤煲的盖子,又拿来一块白色的纱布,小心翼翼地将白色的小炖盅从里面拿了出来,又小心翼翼地端出去,放在了桌面上...... 江诗施打开了那个小炖盅的盖子,看到已经被炖得晶莹剔透的燕窝和雪梨,淡淡的清香味儿也迎面扑来...... “方屹,你竟然还会炖燕窝?”江诗施有些难以置信,她无法将方屹和炖甜品这件事联系起来。 毕竟,太帅的男人,也总会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错觉。 “我记得上次去旋转餐厅时,你说喜欢冰糖雪梨炖燕窝,所以就顺便学了下。怎么样,还行吧?”方屹说话间,拿起小勺子舀起一小勺儿,送到了江诗施的唇边,“试试味道,看能给我打几分。” 江诗施吹了吹,然后抿了一小口,品了品,味道清甜,口感软糯润滑,好得有些出乎她的预料:“真的......很棒......很棒......超级棒。” “能给几分?”方屹似乎很执着于这个问题。 江诗施想了想:“十二分。” “这么低?”方屹故作无奈地笑了笑,“满 分一百分,才给十二分,我到底输在哪儿?” “满分十分。”江诗施说。 方屹听了,并没有喜出望外的感觉,像是早就猜到这个结果,皱了皱眉问:“那多出来的两分怎么来的?” 江诗施说:“多出来的两分是因为你给我炖甜品,算是意外惊喜,而且是你第一次做,所以额外加了两分。” “临时打电话问了我妈,一边请教她老人家一边上手炖,出品竟然能这么好,看来我很有做大厨的天分。”方屹的眼神满足中带着几分骄傲。 江诗施看着他,突然感觉他像个还带着几分童真的大男孩,一时间有些恍惚。 第50章 失去他,万物寂寥山河失色 她开始忍不住地去想,如果她能和方屹早一些相遇多好,在大学时就相遇,两个人一定会有四年最美好的时光吧?这个念头刚刚闪现时,就被她否定了!大学时相遇太晚了,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就遇见,高中、初中、小学......甚至幼儿园。 如果能从一出生就遇见最好,然后两个人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老了坐在一起,有永远都说不完的糗事趣事。 想到这些,她笑了,笑得眼眶都湿了。 方屹似乎察觉到了她神色中的异样,抬手揪了一下她的脸:“没出息,一个甜品都能把你给骗成了红眼圈儿。” “就是这么没出息。”江诗施说话间,忍了好久的眼泪竟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方屹停顿了一会儿,才抱了抱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诗施,我不能没有你。” “干嘛突然这么说?”江诗施问。 方屹想了想,才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很重要,我对你的情感依赖也越来越强,我总担心你有一天会离开我。” “就算我离开了,你还是你。”江诗施说。 方屹明显怔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说,你不会离开。” “以后的事,谁能保证呢?”江诗施似乎瞬间变得从容和淡定,但她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真的不得不和方屹分开,她将会面临怎样的伤痛。 方屹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如果你离开我,我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失去方向感。” “干嘛这么抬举我?”江诗施问。 “有抬举吗?”方屹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唇角便扬起起来,唇边的弧度很好看,“我有必要抬举你吗?” “谁知道你呢?”江诗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在她的眼中,方屹足够优秀,也足够成功。 他所创造和拥有的,她这一生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超越。 如果她是一只羽翼未丰的小鸟的话,方屹则是一只雄鹰,他盘旋在半空俯瞰着她。而她,只能一边扑腾着翅膀学习飞翔,一边用力抬头仰视着他。 “别把我看得那么重要,也别把我捧得那么高。”江诗施说,“我知道我是谁。” 方屹看着她,神色越来越认真:“诗施,因为有你在,我的心才能真正安定。我只有心安定下来,才能在工作和生活中做出更正确的决策。所以,我才说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会失去方向感。” 江诗施看着方屹那张无比俊朗的脸,欣慰之余,又有些感慨。 能被这样优秀的男人视为珍宝,真的是一种幸运。 但下一秒,她又开始担忧:这种幸运,能持续多久呢? 她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方屹并未察觉。 他依旧搂着她,将视线投向窗外:“这段时间,我的心很乱,根本没办法安静下来。无论的公司的事,还是......” 方屹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眼睛里有藏不住的伤感。 “还有林小阳的事,对吗?”江诗施问。 方屹没说话,将视线收回,落在了江诗施的脸上。 江诗施退后了半步,才说:“方屹,其实你可以和我敞开心来谈这件事,我知道这件事对你很重要,我也知道你不可能真正放得下。” “我知道。”方屹说,“我只是觉得很庆幸,能遇见你。我觉得我一直是一个很孤独的人,比较难以被理解。我和大部分人,虽然也经常会沟通,但只是针对具体的事,和事情的具体解决方案。我和他们,几乎没有心与心之间的交流,你是少有的一个。” 方屹的这番话,江诗施听得很认真。 这种感觉,她也有。 在遇见方屹第一面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感觉。 也是在那一刻,她开始相信,人与人之间确实是有磁场存在的。 但,她还是假装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也许有一天你遇到别人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方屹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然后果断摇了摇头:“在过去三十多年的人生中,我没有遇到过,就说明这件事的概率是很低的。如果再往后看,四十岁、五十岁、六十岁......我越来越老了,即便真遇到了,意义也不太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江诗施问。 方屹说:“现在的我,是我生命中最好的年纪;现在的你,也是你生命中最好的年纪。我们两个人,在彼此生命最美好的时候相遇,才是最值得庆幸的,也是最值得珍惜的。” 江诗施听罢,没有说话。 她在想:像方屹 这样的人,像他这样看起来比一般人更强大的人,原来也会有孤独的时候。人也只有在孤独的时候,才期待和某个人相遇,才需要寻求灵魂的共鸣吧? 也正因如此,人和人之间才那么渴望心与心的相知,灵魂与灵魂的相融。 也许,但凡独立存在的个体,都难免会孤独。比如,这地球上的一个人、一棵树、一粒尘埃,以及流浪在宇宙之中的地球.......而当我们意识到孤独是生命之常态,孤独感便会减半;当有人与我们一同面对孤独,孤独便会变得丰富。 正如此刻的他们,这种相依相知的感觉,让他们忘却孤独,实现了两个生命个体的合二为一。这种接近完美的圆满,冲淡了所有的孤独带来的不适。 也正因如此,他们这两个原本都很理性且没有过多利益瓜葛的人,仍一次次地表明要永远在一起。 如今,网上流传着一段有些看似清醒实则有些颓丧的话:你的精神寄托,可以是音乐电影、山川河流,唯独不可以是人。可她却觉得,她的精神寄托必须是那个好且对的人。失去了这个人,所有的电影音乐,都将充满寂寥;所有的河流山川,都将美得空洞。 而这一刻,江诗施几乎坚信自己和方屹是彼此都遇见了对的人,即便有一天分开了,心也依旧在一起。 可她却忘了,这世间的一切都是不断变化着的。正如坚固的冰会融化、炽热的火会熄灭、平滑的玻璃会断裂......原本朝着同一目标前进的人,不知在未来的哪一天,突然就偏离了原有的前进轨迹;而两颗原本相互依偎的心灵不知道在未来的哪一天,突然就有了隔阂。 ...... 梁小金很快就把帮江诗施找到了那个“安全系数很高”的小玩意儿,还亲自送到她手上。 江诗施看着那个无比小巧的玩意儿,问:“你这是想让我铤而走险?” 梁小金一听,笑了:“我这是给机会你用一用新时代的新科技,你也别那么死心眼儿,要学会用新科技去巩固恋人良好的情感,这个出发点安全得不得了。” 送走梁小金之后,江诗施拿着那个小玩意儿看了好久,脑子里的各种念头不受控地不断闪现....... 她在原地站了大概十多分钟,才把那个黑色的小玩意放进了包包的夹层里,转身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的时候,她给方屹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她想要出去兜兜风,问他那辆车牌尾数为399的车在不在车库。 方屹告诉她在,挂电话之前还叮嘱她开慢点儿,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这两辆车牌尾数为399的车子,是方屹最常用的车。确切地说,是他在业余时间最常用的车。两个月前,方屹特地为江诗施配了一把车钥匙。 电梯到了负一层的车库之后,江诗施便打开了车门,进入车内,坐上驾驶座之后,她感觉心里有些忐忑。 手里的那个黑色的小玩意儿,到底该不该放进这两车内,她还没有完全拿好主意。 放或不放,仿佛都是一念之间的事。 她闭上眼睛,听了一首歌钢琴曲《秋日私语》。 一曲完毕,她感觉心似乎静下来了,然后才转过头,弯下腰,很自然地将那个黑色的小玩意儿按照梁小金所说的方法嵌入副驾驶座下方最隐蔽处。 然后,她坐在原位,再次闭上了眼睛,又听了一首钢琴曲,才缓缓下车。然后,关上车门,锁好车,走进了电梯。 不知道是不是钢琴曲的疗愈作用,她这一系列的动作,比她想象中的要顺畅很多,仿佛在做一件特别稀松平常的事,而且刚上车时的忐忑也似乎全都消失不见...... 当天晚上,方屹回到家时,她也像往常一样,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看电影。 与此同时,她不断告诉自己,自己只不过是太在意方屹,只不过是想知道他值不值得信任,仅此而已。 她一切行动的初衷,都是出于善意的。这不是监听,而是考验。 但有一个问题,却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假如她听到的一切,真如林小冰所说的那样,她该作何选择?她真的能果断离开方屹吗? “在想什么呢?”方屹问话间,放下了手里的财经晚报,“半天都不说一句话。” 江诗施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儿来:“我不是看你在看报纸吗?所以才没打扰。” “这不是没看了吗?”方屹说话间,把江诗施揽入怀内。 “方屹......”江诗施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我感觉你最近好像陪我的时间多了。” “有吗?”方屹蹙了蹙眉。 第51章 证物之中的新疑点 “有。”江诗施说,“之前你总是忙工作,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但最近几天,你好像在家里的时间多了。” 江诗施说话间,脑子里闪现的却是不久前方屹半夜离开的情景...... “哦......”方屹说,“正是因为前阵子工作太忙了,现在想好好补偿你。” 江诗施没说话。 方屹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诗施,我觉得我在你身边的时候,心才会静下来。” 类似的话,在江诗施的记忆中,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刚刚,好像也说过。 “是吗?可能是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有了一种默契。”江诗施说。 方屹笑了笑:“也许吧。当我心情不太好的时候,或者情绪起伏比较大的似乎,待在你身边,我就会平静下来。” 方屹的这句话,江诗施并没有多想。 此刻的她,更不会知道在这段时间方屹的生活中发生了什么样的令她无法想象的事,更不会知道在方屹的心里藏着怎样的惊天秘密。 “对了,我上次见到庄婕了。”江诗施突然说。 “谁?”方屹转过头看她,目光中满是疑惑。 “庄婕。”江诗施说,“就庄警官.......当初负责小阳姐那个案子的庄警官。” 方屹继续皱着眉头看她,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完全想不起来了似的。 方屹的反应,让庄婕有些意外:“方屹,你不会真的忘了吧?庄警官......广南市公安局的庄警官......庄婕。” “哦......”方屹的神色恢复了平静,“庄警官、庄婕,我想起来了.....你们怎么会碰面?” 江诗施顿了顿,才说:“去超市的时候,突然看到她。” “这么巧?”方屹问。 “嗯。”江诗施点头,“在同一个城市,和任何人碰面的机会都很大吧?” “这倒也是。”方屹笑了一下,但神色里却有些凝重,“她没跟你说什么?” 江诗施心想,可能提起林小阳勾起了方屹的伤心事,于是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就是打了个招呼,随便说了几句话。” “说了几句什么话?”方屹再次转过头看她,神色里的凝重之色更浓了。 江诗施突然有些后悔多嘴跟他提起庄婕,又提起林小阳,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她摇了摇头:“我也不太记得了,就问问最近怎么样,忙不忙?” “就这些?”方屹似乎有些执着。 在江诗施的印象中,他很少对什么问题如此执着。 可见,林小阳的事对他造成的打击到底有多大。 “好像就这些......”江诗施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噢对了,她还有问我们最近的关系怎么样。”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转移方屹的注意力,却不想方屹又问:“那你怎么说的?” 江诗施愣住了,过了好一阵子才说:“我就说......我们挺好的。” “那她呢?”方屹又问,“那她有没有再问点儿别的什么?” “没有。”江诗施摇了摇头,“就几分钟,也没说几句话。” 方屹想了想,才说:“没事,我也就随口一问。” 说罢,再次抱了抱江诗施,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睡吧,时间不早了,乖。” “嗯。”江诗施闭上了眼睛,也没往深处想,慢慢睡着了。 ........ 也正是因为方屹的种种异常,江诗施特地通过监听器听了车内的情况。 但几天下来,除了他在屹传媒的事,好像也并没有其他的问题。 江诗施再次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一周之后,屹传媒上市的工作已经全部完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方屹的生活也开始规律了起来,而他之前的种种看似不合理的行为似乎也突然有了解释——因为太多具体的事情要处理,即便是在夜里也要去处理公事。 方屹的心似乎也真的安定了下来,并且告诉江诗施,准备去巴黎旅行。 江诗施听罢,问:“巴黎不是已经去过一次了吗?为什么还要去?” 当时,方屹正在解那条深蓝色细条纹领带:“上次去,只不过是半场旅行。这次去,把下半场补上。再说了,这条领带也戴了好久了,你应该去给我买条新的了......这次还去那家店。” 江诗施突然觉得有些道理,一边脑补去旅行的画面一边说道:“也对,去一趟巴黎,行个大运,也好给屹传媒上市 添个好彩头。” 当天下午,方屹就买了去巴黎的机票,然后两个人一起收拾行李,打算第二天中午出发。 然而,就在他们出发之前,却听到了关于林小阳的消息。 是的,林小阳。已经死去多时的林小阳,以及那桩看似已经了结的案子,突然开始有了新的变化...... 按照警方的说法儿,当初孔花花“畏罪自杀”有些蹊跷,加上他们在孔花花那件带血的衣服中发现,有部分血迹未干。而发现孔花花那件带血的衣服时,林小阳已经失踪多日。正常情况之下,血迹早已干透......这一线索,让警方开启了新一轮的侦查。 当江诗施听到这一消息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而方屹,更是站在原地,许久未动,就像被人点了穴似的。 过了好久,江诗施才说:“那件带血的衣服不是早就被警方带走了,为什么现在他们才把这个问题当做一个疑点?” 方屹顿了顿,才说:“是我们现在才收到消息。” “什么意思?”江诗施不解,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警方有秘密行动?” 方屹点了一下头,然后问了一句:“你说这个案子重新查的话,谁会是最大的嫌疑人?” 江诗施愣了一下,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张脸。但很快,这张脸就消失了...... 就在她正思索间,方屹接着说:“之前的所有嫌疑人,都逃不掉,包括你和我。” 江诗施说:“只要不是我们干的,我们什么都不用怕。” “说得也对。”方屹笑了一下,“不过也有出错的时候,之前孔花花不就......” 方屹的话说了一半儿,停顿了片刻,才补充道:“不就畏罪自杀吗?” 江诗施看着方屹,总觉得今天的他,似乎和平时不大一样。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很正常。 林小阳是他的妻子,隔了这么长的时间,案子又有了新进展,谁能淡定得了呢? 想到这里,江诗施伸手抱了抱方屹:“我相信警方一定会找到真凶的。” 方屹停顿了一会儿,才说:“但愿。” 江诗施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方屹,其实当初孔花花突然自杀,我就觉得蹊跷。” 方屹没有问蹊跷之处,而是突然问了一句:“诗施,你相信命运吗?” 这个简单的问题,让江诗施陷入回忆之中。她想到自己从小到大,遇到的那些经过努力仍然未能如愿的事。可就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又突然会有一些转机...... 想到这些,她点了一下头:“相信。我觉得这世界是有上帝的,而且上帝是一个喜欢捉弄人的小调皮。当你对某些事物心怀期待时,他总是故意让你等等、再等等;而当你对彻底心灰意冷时,他又突然让你看到一丝微光。” 方屹听罢,思索了几秒,才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在很早之前,我不相信命运,我相信自己可以把控一切,相信人定胜天。但是,自从一些事发生之后,我就开始相信命运,相信很多东西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也相信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操控着我们生命中的一切,而我们遇到的人和事,只不过是这股力量的道具罢了。当我意识到这些之后,心态发生很多改变,我开始不再有过多的情绪,惊喜来了不再惊喜,遗憾来了也不再遗憾。即便是有,也比预想中的要轻很多。” 这番话,江诗施听得云里雾里,有部分她能懂,但有一部分她似乎又很难理解。 也在这一刻,她再一次觉得:自己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了解方屹。所谓的相知,也可能只不过是某些时刻的巧合罢了。 就在她思索间,方屹又开口了:“甚至,有时候我们做出一个看似错误的决定,也未必是出于自己的本意,而是时势和环境决定的。人的力量是极其微小的,我们根本无力和环境或时势对抗,也根本无法和命运对抗。” “方屹,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江诗施抬头看他,眼中满是疑惑。 方屹顿了顿,才解释道:“自从小阳出事之后,我很长时间都走不出来,我根本没办法摆脱负面情绪。不过好在有你,可以让我屏蔽掉痛苦,将注意力转移到你的身上......后来,我开始说服自己,告诉自己命由天定,小阳也一样,她的生命将会经历什么,在什么时候终结,又将以什么样的方式终结,或许在她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当我想到这些,就开始慢慢接受这一切。” 江诗施从方屹的声音里听出了他的心痛,于是安慰道:“是的,我也相信,我还相信人是会有来世的。小阳姐这一生没 有做过任何不好的事,相信她来世一定会有福报的。” “一定会。”方屹说。 ....... 第52章 “小六月是谁的孩子?” 就在方屹和江诗施正在办理取消巴黎旅行的相关手续时,林小冰人已经到了广南市公安局门口,下车之前她打电话给方屹,叮嘱他晚上五点接孩子。 林小冰到了庄婕的办公室之后,庄婕立刻站了起来,伸手朝着对面的椅子指了一下:“请坐。” 林小冰走到那张椅子前站定,说:“庄警官,我姐的事你们是怀疑到我头上了吗?” 庄婕笑了笑:“找你来问几句话而已,毕竟那件衣服出现的时候,你算是现场的一个关键人物。” “什么衣服?”林小冰皱着眉头,好像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庄婕笑了笑:“你和林小阳感情这么好,这么关键的节点你都忘了?” 林小冰微微怔了怔,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这才坐下:“哦.......孔花花那件衣服对吧?她那件带血的衣服。” 庄婕没回答,而是继续说道:“按照正常逻辑,孔花花作案之后,会把一切证物销毁,怎么那件带血的衣服会出现在她的衣柜里?” 林小冰听罢,突然笑了:“那不很正常吗?孔花花没文化,也不懂法律,什么东西该留,什么东西不该留,按照她的文化素养,应该很难判断。” 庄婕说:“如果二十年前,这种失误可能会存在。但是在网络这么发达的今天,她不可能连这点儿常识都没有。” “这很难说。”林小冰分析道,“孔花花的特长是带孩子、做家务,人在某一方面的能力强一点,在另一方面的能力就会弱很多。而且孔花花很少上网,就算刷小视频也都是刷些没营养的低俗搞笑视频,学习能力很弱。所以,她不懂法律没有常识,再正常不过了.......” 就在林小冰说话间,庄婕在本子上迅速地记录着什么。 林小冰说完之后,庄婕又问:“在孔花花自杀之前,你有和她通过电话,为什么?” 林小冰听罢面色平静,但眼神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闪烁:“如果不是庄警官提起来,我都不记得这件事了。我好像确实和她通过电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聊关于方方圆圆的事。她那段时间被方屹给解雇了,她人走得也比较急,方方圆圆的很多事都没跟我交代清楚,所以我都得问她才知道。” 庄婕一边记录着一边继续问:“你和孔花花最后一次通话长达四十分钟,如果只是问一些带孩子的细节,应该不用这么长时间吧?” 林小冰稍稍回忆了一会儿,才说:“记不太清,也可能我是在安慰她,毕竟那段时间她心里不太好受。” 庄婕放下了手里的笔,抬头看向林小冰:“那看来你的安慰没起到什么作用。” “什么意思?”林小冰问。 “因为和你通完电话,她就投河自尽了。”庄婕说。 “这......”林小冰有些无奈地笑了,“庄警官,她什么时候投河自尽,又为什么投河自尽,难道就因为我和她通过电话,你们就把目标锁定我了?难不成我还能隔空杀人?” “那自然不是。”庄婕说,“只能说,在人脆弱的时候,听到带有刺激性的语言可能会导致火上浇油,从而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林小冰先是一怔,随即有些无奈地缓缓摇头:“庄警官,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怎么可能对孔花花说刺激性的语言呢?就算是看在她照顾孩子那么长时间的份儿上,我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啊。” 庄婕顿了顿,才说:“你做出这样的事很正常吧?” 林小冰看着庄婕:“为什么?” 庄婕又停顿了一会儿,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林小冰:“你和林小阳关系那么好,而孔花花作为嫌疑人,你当时应该很恨她才对吧?” 林小冰沉默了几秒,才点了一下头:“恨,当然恨。” 庄婕很快就说:“因为恨她,所以会对她使用攻击性的语言,这也算是一个正常人基本的反应。” 林小冰听罢,叹了口气:“因为我知道我姐已经没了,我就算再怎么样去发泄负面情绪,都无济于事。这也是我在电话里没对孔花花使用刺激性语言的原因。” 庄婕说:“我记得你第一次到公安局报案的时候,整个人处于激动状态,还在看到林小阳被砍下的半个脚掌时不能自控地突然晕倒.....” “对。”林小冰很快又问,“但这能说明什么呢?” 庄婕的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林小冰:“关于林小阳的死,你是最不能接受的,你的反应也是最激烈的,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是。为什么你却可以对孔花花如此宽容,连刺激性的语言都没有?” 林小冰用同样的目光 看着庄婕:“庄警官可能忘了,我最激动的时候,是在我姐刚刚遇害的那段时间,我作为妹妹,作为她最亲的人,肯定是最不能接受的。至于后来发现孔花花作案,已经是我姐出事好久之后了,那个时候的我,已经接受了现实,反应没之前那么激烈,也不那么失控,是情理之中的事吧?还有就是......说出来不怕庄警官笑话,我这个人经常阴晴不定的,失控也好,平静也罢,只不过是一种情绪,说明不了什么。” 在林小冰说话间,庄婕的目光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神色变化,但林小冰从头到尾,脸上都没有出现过表情。她无法非常准确地判断,林小冰是因为由于过于投入的陈述而导致脸上没有表情,还是因为脑子在不断思考才导致脸上没有表情的。 就在庄婕正在默默观察林小冰的神色时,林小冰突然抬手拍了一下脑袋:“哦......我想起来了!” 庄婕问:“你想起什么了?” 林小冰一边回忆一边说道:“那一次我和孔花花通话,是想问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凶手,还问她为什么要对我姐下毒手......” 庄婕听到这里,神色中有了微妙的变化,一边拿起笔写着什么,一边问:“还有呢?” 林小冰又说:“一开始她无论如何都不承认是她杀了人,但是后来不知道她怎么说漏了嘴,说了恨我姐之类的话,说早就想她死了.......后来我就问她把尸体藏在哪里了,因为找到我姐一直是我爸妈的心愿,不管是死是活,我们都得找到她人......” 林小冰说到这里,突然抽噎了起来,连气都不顺畅了,眼圈儿也有些红。 “还有吗?”庄婕很平静地问。 林小冰想了想,又说:“无论我怎么问,她都不肯说到底把尸体藏在哪里,就一直说我林小阳本来就该死,说得咬牙切齿的.......我问她为什么这么恨她,她说她用自己的肚子给林小阳生了两个孩子,得不到林小阳半点儿感激,林小阳还经常把她当下人使唤,从心眼儿里瞧不起她,还怀疑她想勾引方屹,故意破坏她名声......” 在林小冰说话间,庄婕一直静静地看着她,但也听得很认真,没有漏掉一个字,甚至是任何一处停顿。 “那后来呢?”庄婕问。 林小冰的情绪似乎突然上来了,但又很快被她给压制下去了:“当时我感觉孔花花就跟神经病犯了似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有时候还语无伦次,就跟疯癫了一样,我当时被她给吓到了,在电话里反复强调她要冷静要冷静,但她听不进去......其实在后面至少二十分钟的时间,她都是这种状态,后来我实在没办法,就挂了电话。” “就这样?”庄婕问。 “就这样。”林小冰点头。 庄婕看着林小冰,问:“你刚说的这部分内容,应该会给你留下很深的印象吧?” 林小冰听罢,像是想要点头,但头最终没点下去,而是保持沉默。 庄婕又说:“这么印象深刻的情节,你刚才竟然没想起来,而是在最后才想起来?” “时间太久了,想不起来也正常吧?”林小冰说,“我自己不觉得这部分通话内容有什么特别,可能你作为倾听者,感受和我不太一样。” 庄婕淡淡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有些问题,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就在林小冰正在观察庄婕的表情时,庄婕突然问了一句:“你和方屹有过一个孩子?” 林小冰瞬间顿住。 “一个女儿,今年三岁。”庄婕又说。 林小冰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庄婕:“庄警官,您不会是......弄错了吧?!” 庄婕很快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确切地说,是用彩色打印机打印出来的图片。图片上,是一个可爱小女孩儿的笑脸,小女孩看上去大概三四岁的样子,头上扎着两个小丸子,小丸子上别着淡黄色的小雏菊...... “她的小名儿叫小六月,大名叫林斓一。”庄婕说,“小六月,平时是你父母在带,目前也是在你父母家附近的东方幼儿园上学。” 林小冰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庄警官,小六月确实是我的孩子,但孩子的父亲不是方屹。” “是吗?”庄婕笑了笑,看了看那张照片,然后重新放进了桌子的抽屉里,“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第53章 地痞流氓能干什么好事? 林小冰笑了一下,眼中透着几分哀伤:“孩子的父亲已经不在了,您就别再提我的伤心事了吧?” 庄婕很快说道:“小六月的爸爸并不是你的前夫郑如康。” 林小冰听到郑如康的名字时,眼神中明显掠过一丝哀伤。如果说她刚刚的某些神色可能是伪装的话,那么这一丝哀伤却是无比真实的。 “庄警官,你触碰我的伤心处了。”林小冰避开了庄婕的目光。 庄婕似乎很冷静,接着问:“孩子的父亲是谁?” 林小冰依旧低着头:“这是我的隐私,也不希望我唯一的孩子因为任何事承受任何心理压力。” “我们尊重你的隐私。”庄婕说,“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如果想要去验证一些事,当然是以不让孩子受伤为前提。” 林小冰这才抬起头,目光看向庄婕:“最大的尊重,是不再进一步探索。” “办案有办案的规定和流程。”庄婕笑了一下,“我们也要确保办案的效率和公正性。” 林小冰盯着庄婕看了一会儿,问:“我女儿的父亲是谁,和这桩案子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没有直接关系,不代表完全没有关系。”庄婕说,“林小冰,你只需要配合就行。你放心,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我们不会对任何人造成负面影响。” ....... 就在警方想要找到小六月做相关鉴定的时候,小六月却突然“失踪”了。 对于这个结果,庄婕并没有太过意外。 毕竟,她事先已经跟林小冰提过这件事,而林小冰一直有抵触情绪。只是她没想到,林小冰竟突然采取这种措施来对抗。 庄婕很快联系上了林小冰,林小冰在电话里问:“庄警官,你们是想找我女儿吧?” 庄婕说:“是的。” 林小冰笑了一声:“真的很不巧,我女儿跟姥姥姥爷出国旅行了。” 庄婕问:“林小冰,你觉得你这种方式逃避,有意义吗?” “这怎么能是逃避呢?”林小冰说,“我刚不说了,是旅行。我的孩子和我爸爸妈妈去旅行不是很正常吗?” “林小冰,我知道这并不是巧合。”庄婕说。 “我不知道怎样才算巧合。”林小冰说,“我父母早就想带她出国旅行了,也早就办了相关手续,如果你们不信可以查啊。只是办了手续之后我妈的风湿病犯了,这才不得已延期的。” 庄婕本来还想继续问点儿什么,但却又觉得这样问下去没太大意义。 挂了电话之后,她特地查了林海和王莉莉的签证。 签证在半年前已经办下来了,是去英国的,有效期为两年。 庄婕看过这些基本信息之后,对正在一旁忙活的杨晨旭说:“林小冰这明显就故意避开,不想配合。” “何以见得?”杨晨旭依旧在忙活着手里的工作。 庄婕说:“去英国的签证半年前就办好了,有效期两年。但是在过去的半年他们都没去,偏偏在这个时候去,明显就是想要避开。” “有可能,但这个事情还是尊重他们的意见。”杨晨旭说,“毕竟,这种情况不是必须做鉴定的。” 庄婕停顿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那个孩子就是方屹的,长得和方屹一模一样。” “不会是心理因素吧?”杨晨旭问。 “不会。”庄婕语气笃定,“我第一眼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就觉得特别眼熟。说真的,就算没人说那孩子是方屹的,也能第一时间就想到方屹。” 杨晨旭这才放下手里的卷宗,转头看向庄婕:“如果那个孩子真是方屹的,说明他们之间有私情?这姐妹共伺一夫?” “也许还有别的原因。”庄婕说。 “你觉得会有什么原因?”杨晨旭问。 庄婕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总是越想越觉得很多事都很蹊跷。比如说,那段孔花花搬着重物下楼的录像,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让她这么干的,造成她是犯罪嫌疑人的假象?” 杨晨旭听罢,皱了皱眉头:“可能性当然是有,但仅仅也是可能,办案还是得尊重事实、依靠具体证据。” “又是这句话!”庄婕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简直就是在遏制人类的想象力!” “你放心,我就算真的遏制了全人类的想象力,都不可能遏制你的想象力的。”杨晨旭反击道,“你知道的猜测是对的,方屹身边的女性,好像都会对他产生特殊情感。林小阳就不说了,林小冰、孔花花、徐瑶、江诗施......当然,可能还有我们没有接触到的那部分。” 庄婕听罢,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都说雄性生物总想占有更优质的雌性生物,其实反过来,雌性生物也一样。遇到足够优秀的男性,只要有机会,都想占为己有。有机会紧抓机会不放松,没机会的创造机会也要发生点儿交集。” 杨晨旭附和道:“所以,这些接近他的女性,最后到底是福是祸,还真说不准......” 杨晨旭的话还没说完,庄婕突然就想到了什么:“当初方屹追林小阳的时候,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听说由于方屹外形条件太好,加上传媒业接触美女机会又多,林小阳在和他扯结婚证之前还挺犹豫的。” “什么意思?”杨晨旭问,“林小阳担心方屹诱惑太多,导致婚姻不稳?” “对。”庄婕说,“如今看来,林小阳的担心不无道理。” 杨晨旭笑了笑:“所以啊,女孩子个个都渴望得到成功男人的眷顾,想要通过婚姻绑定一张长期饭票,风险很大。” 庄婕接着说:“所以,在他们扯证之前,方屹为表决心,将屹传媒90%的股份都给了林小阳,账务也由林小阳负责.....可见,当初方屹也是真的喜欢林小阳,是想好好儿和她走下去的。” 杨晨旭听罢沉默了,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有句话说得没错,男人爱一个女人的时候是真的爱,不爱的时候,对方之前的好全抛脑后了。爱你的时候什么都可以为你想,甚至自己都提防自己变心对对方造成伤害。所以,会事前给她足够的保障,让她有权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可是,在变心之后,尤其是在有了新欢之后,原配维护利益的任何举动,都成了障碍。” 杨晨旭仍然在沉思。 庄婕见他一直没说话,转头看向他:“在想什么呢?” 杨晨旭这才缓缓抬起头:“如果林小阳死了,方屹就是最大的受益人。” 庄婕顿了顿,问:“除了方屹本人,还有谁会希望他成为最大的受益人?” 杨晨旭思考了片刻:“方屹未来的合法妻子。” “所见略同。”庄婕笑了,“不过办案还是要尊重事实,参照证据。” “行啊,小丫头片子,学习挺快!” ...... 这段时间,方屹的生活出奇的有规律,工作、家,几乎两点一线,也没有接触过别的任何女人。 他还像往常一样,会在日落时分透过办公大楼的落地窗,拍摄一张日落的照片。落日的余晖和广南市的标志性建筑物遥相呼应,让气势磅礴之美和温柔宁静之美交融在一起....... 这画面,江诗施几乎每天都看,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但每次收到,她还是会默默端详好一阵子...... 从监听的情况来看,他每次与人通话,基本都是在谈工作,偶尔会和林小冰有联系,但都是林小冰打给他的,而且每次接到电话,他都有几分不耐烦,然后草草挂断...... 这一切,让江诗施再次陷入自我怀疑:她是不是多疑了?因为太在意,就会过于关注。因为过于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她都能解读出不同深意来...... 想到这些,她心里竟生出几分歉疚来。 也正是这份歉疚,让她想要找机会取回那个监听器...... 然而,就在她这个念头刚刚诞生不久,情况发生了变化。 只是这个变化,与方屹是否有其他女人有染无关,而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件事。 在她的印象中,方屹平日结交的基本的即便不是名流,也大多是事业有成的人,都具备一定的文化素养。 而方屹平日里和这些人通话的时候,也都表现得相对礼貌。 但这一次江诗施在监听器里,感受到方屹明年发火了,甚至还骂了对方一句“地痞流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方到底是谁? 而接下来,当江诗施听到方屹说话的内容时,整个人如同被雷电突然击中一般,愣在原地好久没动。 等她缓过神儿的时候,一颗心砰砰跳得厉害。 刚才,他分明听到方屹说:给你一笔钱,你必须把这件事办好。 他明明骂了对方是地痞流氓,却又让他去办事?他到底要去办什么事?地痞流氓能干什么好事吗? 那一刻的她,好像四肢百骸全都僵在原地,唯有心脏在不听使唤地狂跳不止...... 她放下电话之后,脑海里开始出现各种不祥的预感。 她忘了这种感觉到底持续了多久,直到听到门口传来一串脚步声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是方屹回来了。 她调整好状态,站起来刚想往外走,方屹已经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捧着一束粉色玫瑰...... 第54章 制造“失忆” 江诗施有插花儿的习惯,所以方屹经常会在下班的时候给她带回来一束花儿,康乃馨、向日葵、百合、白玉兰......但买得最多的还是玫瑰。 此刻,江诗施看着方屹,有些恍惚,刚刚她在监听器里听到的只言片语,再次在耳边不断回旋...... 尽管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能猜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了?怎么突然流眼泪了?”方屹说话间,将那束粉色玫瑰放在她的面前,“心情不好吗?还是遇到什么事了?” 江诗施看着方屹,有那么一瞬,她很想问:刚刚和你通电话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但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冲动,还是没把这些问题问出口。 但方屹并没有放弃,继续问:“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告诉我。” 以往的任何时候,她受到委屈或不开心,都会告诉他。 但是今天的伤心难过,她该怎么告诉他? “就是突然不开心了......”江诗施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突然很不开心很不开心.....” 说到这里,她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哗哗往下流,就跟决堤的水似的。 方屹把花儿从她手里拿了出来,放到了一边,然后再次抱着她:“不想说就不说了,有不开心的事难过一会儿就忘掉吧。只有这样,新的东西才能进来,人的心能容纳的东西本来就很少。难过多了,快乐就少了。” 方屹说罢,默默抱着她,不再说话。 以前,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能安慰她。 只要他一安慰,她很快就能好起来,就跟吃了灵丹妙药一样。 但是这一次,灵丹妙药突然不灵了。 如果一切,真的如方屹说的那样简单多好啊,忘掉就行,烦恼随着自己刻意制造的“失忆”而烟消云散。 以前怎样都行,但这一次不行。 这一次,是关于他的。 她觉得他很可能会面临危险,她没办法做到不担心害怕,更没办法做到假装不在意转头就忘。 “诗施,要不你去读研吧?”方屹突然问。 江诗施愣了一下,随即抬起头:“为什么?” 方屹神色冷静,目光没看她,而是落在刚刚带回来的那束粉色玫瑰上:“我是担心你整天在家里待着,精神状况容易不好。你每天接触的人太少了,常联系和常见面的人好像只有我,也不怎么跟别人联系。” 江诗施愣在了那里,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与此同时,心里突然冒出好多坏的想法儿,她感觉方屹肯定是自知身临险境,才会说出刚刚的话。 “你为什么突然跟我提出这件事?”江诗施问,“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如果有,说出来,我和你一起面对。” 她说罢这句话之后,方屹的目光才从那束玫瑰花上缓缓收回,落在了她的脸上。 只是,他的目光仍是静静的。 但江诗施依旧从这平静之中看到了波澜,像是在快速思考,又像是在不断挣扎。 方屹这样看了江诗施好一会儿,摇了摇头,笑了一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 江诗施正要说点儿什么,方屹再次开口了:“如果你愿意,这段时间就买好学习资料,你好好学习,肯定能考得上。广南市的好大学还是很多的,你喜欢哪所,好好选一选,我相信你一定能行。” 江诗施感觉,方屹的这番话就跟大人跟小孩儿说似的。 如果是以往,她肯定会笑,嘲笑他是不是突然变老了?怎么突然就把她当小孩子了? 但她一想到刚刚听到的那些话,以及方屹最近的那些变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第二天,庄婕和杨晨旭找到了方屹,并进行相应的询问。 但在方屹这里,他们一无所获。 就在庄婕还想继续问点儿什么的时候,方屹已经站起来做了个“送客”的手势:“杨警官,庄警官,如果没别的事,你们请先回吧。我能够提供的也就这么多了,我担心你们在我这里浪费太多时间,最后还是对办案没有半点儿帮助。” 就在庄婕刚刚站起身的时候,杨晨旭又问了一个问题:“我听说在去年年底,你和林小阳因为屹传媒股份分配的问题,发生过一些争执。” 方屹想了想,说:“屹传媒的股份,林小阳占90%,这是我在婚前跟她承诺,婚后兑现的。我们也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发生过任何争执。” 杨晨旭很快说道:“但是,我听说去年年底你有意将自己的持股比例调整至50%。 ” 方屹听罢,笑了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一是林小阳不希望承担90%的股份,不希望屹传媒一旦有什么不测她需要承担过高的风险。二是我有想过让屹传媒的业务骨干参股,才有了调整公司股份比例的事。但这件事,最后并没有落实。” “为什么没有落实?”杨晨旭问,“是因为林小阳有不同意见吗?” “这倒不是。”方屹摇头,“是因为这个决定暂时延迟了。” “为什么延迟?”杨晨旭问。 “打算延迟到屹传媒上市之后。”方屹说,“你们不用担心我和林小阳之间的股份分配会让我不满意,或者会让我反悔。我和她是夫妻,只要我们的夫妻关系还在,股份不管怎么分配,都是夫妻共同财产。” “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夫妻关系一定不会瓦解。”杨晨旭说。 “我们的婚姻不会瓦解。”方屹说,“除非意外出现。” “所以意外就出现了。”杨晨旭马上说道,“而且是以这种方式出现。” 方屹没马上开口,但眼中的悲伤无以复加:“杨警官,我想你肯定是想多了。我不会对林小阳起歹心,任何时候都不会。” 杨晨旭和庄婕从屹传媒的办公大楼走出来之后,庄婕的目光落在了方屹的那辆车上。 杨晨旭见状,问:“看什么呢?在这车上咱们很难再有新的收获了吧?” “他还真行,竟然把监听器移了位。”庄婕说。 “如果是直接破坏倒也好,故意让我们欣赏他和新欢的恩爱场面。”杨晨旭无奈笑了一下,“嗳庄婕,你说他到底知不知道监听器是谁放的?” 庄婕愣了一下,一边摇着头一边分析道:“我觉得他应该猜不到是我们.....毕竟他在商场这么长时间,竞争对手还是不少的,得罪的人多少有一些,想要给他使绊子的人肯定也少不了。所以,我觉得他很难猜到我们头上来。” “这倒也是。” ...... 就在警方找过方屹的这天晚上,方屹没有像平时那样准时下班。 之前,每天在日落时分他都会发的照片,今天也没给江诗施发。 江诗施看着那个空空的对话框,竟有些心慌,仿佛方屹又遇到天大的难题似的,心里一直七上八下。 就在她正想要不要给方屹发条消息,问问他在忙啥的时候,方屹突然打来电话,让她去他的办公室,想和她聊聊天。 当江诗施听到这些的时候,江诗施心里是有些疑惑的。 和方屹交往这么长时间,她从未去过方屹的办公室,方屹也从未提过。 今天突然提起,到底会是什么原因呢? 她没有过多地去揣测其中的原因,而是很快换好了一套简单的偏职业化的淡黄色套裙,化了个简单的淡妆,便出发了。 江诗施走到屹传媒办公大楼的楼下,抬头看了看,才走进公司大门儿。 进了大门儿之后,她很自然地走到前台处,说:“您好,我是来找方屹先生的,我叫江诗......” 她的自我介绍还没说完,前台小姐就马上笑了:“原来是江小姐呀?我们方总已经通知我了,现在我带您上去吧?” 江诗施说:“谢谢,我自己上去就行。” 江诗施到方屹的办公室时,没有马上进去。 他的办公室门没关,好像是有意为她而开,一直在等着她。 而现在这个时候,恰好是傍晚时分,由于天气很好,窗外的蓝天白云格外的美,随手一拍都是一幅绝美的风景照。 方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目光看着窗外,江诗施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他的背影在阳光的阴影里,格外的矫健挺拔...... 江诗施本想就这样走过去的,但想了想,还是定住了,然后伸手敲了三下门。 方屹听到敲门声并没有回头,目光仍然看着窗外。 江诗施以为敲门声太轻,他没听见,正准备抬手继续敲门的时候,方屹却说话了:“诗施,你过来......” 他的声音很轻,显得很温柔。 不知怎的,当江诗施听到他的声音时,脑子里再次不自觉地闪现出监听器里听到的一切,心头不由地一顿。 江诗施走到方屹身边的时候,方屹的目光仍落在窗外。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了蓝的天空和白的云朵....... 方屹什么时候开始有闲情逸致看蓝天白云了? 她正纳闷儿,方屹的声音再次响起:“诗施,你看.......你看这 里的蓝天白云,是不是特别美?” “确实很美。”江诗施附和道。 接下来,方屹好久没说话,她也没说话,仿佛二人在眼前的美景之中再次有了某种出奇的默契。 第55章 烟花绽放时,刹那即永恒 就在江诗施沉浸在这久违的默契之中时,方屹又开口了,声音依旧很轻:“这座城市的天很蓝,云朵很白。它们在这座城市上空来来去去,却从不属于这座城市。” 江诗施听罢,缓缓转过头去看他。 方屹的视线仍落在那片云朵上,夕阳下他的侧颜,俊美得令人心醉.....但他的眼眶却红了,眼中仿佛有泪。 江诗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问:“方屹,你想到什么了?” 方屹仍然没回头,目光依旧落在那片白云上:“我是觉得,很多东西很美,但转瞬即逝。就像我们眼前的这些云朵,天一黑,它们就都不见了......” 江诗施不知道方屹到底想到了什么,但她知道,他伤感了。 这样的伤感,在方屹并不常出现,尽管他热爱艺术,有时候会有神经质的一面,但由于在商场之中沉浸太久,大多时候他都处于高度理智的状态。 即便是在足以让人情绪激动的瞬间,甚至是在热恋期,他心里理智的小宇宙也一直在不停转。 她也很清楚,面对一个伤感的人,不宜用伤感的方式与他共情,那样只会让伤感加倍。 她定了定神,目光再次落在那片白云上,用淡而寻常的语气对方屹说道:“美好无论存在还是消失,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无论是天边的白云,还是地上的这些人、车、楼房.....我们谁也不知道,它们到底在将来的哪一天以什么样的形式消失。甚至是能够支撑起眼前这一座座高楼的土地,也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换了一副模样。不断改变,才是永恒不变的规律,没人可以对抗。也许正是因为知道美好转瞬即逝,才会懂得加倍珍惜吧。” 方屹听罢,突然沉默了。 就在江诗施正想说点儿什么的时候,方屹突然转过头来看她,神色略有些复杂。 江诗施迎着他的目光,却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方屹看了她一会儿,才说:“诗施,有血有肉的人,不能总是像个Ai。” 类似的话,他不是第一次说。 江诗施自嘲道:“现在是诗施1.0,以后还会不断升级的。” 方屹笑了一下,没去迎合她的幽默,而是随手从桌面上拿来一张卡片,递了过来:“你看这束花......” 江诗施接过来看了一眼,卡片上是一朵白色的昙花,每一片花瓣都尽情舒展,算是绽放到了极致..... “美吗?”方屹问。 江诗施点了一下头:“美。” “可他是昙花。”方屹说,“它的美,只存在于瞬间。” “不管什么花,绽放即永恒。”江诗施说。 “那只是人为给下的定义,不是它本来存在的状态。”方屹的目光依旧落在江诗施的脸上,“诗施,你是一个诗人,思想和俗人不太一样,我明白。但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要在这个世界生活,就必然要接受这世间的规则......你不能总是一个人活在主观世界里。” 曾经,方屹不止一次地告诉她,他喜欢她能有自己的思想和追求,有独特且丰盈的内心及精神世界。 只是,现在精神世界变成了主观世界。二者并没有高低之分,但却是有些区别的,尤其是加上方屹这段时间的情绪反复,江诗施就更加地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江诗施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语气平静地问道:“怎么突然跟我说起这个?” 方屹思索了片刻,才说:“大概是我们一直以来太多思想交流吧!一直以来,我们都在寻求一种精神层面的高度契合,还有情感上的共鸣。” “其实我现在,不太追求这些了。”江诗施说。 方屹似乎有些意外,微微皱了皱眉:“怎么说?” 江诗施顿了顿,才回答:“因为我突然觉得,过度追求高度的精神共鸣,本质上是希望自己被理解、被认同、被接纳,这是一种心理低能的表现。当一个内心足够丰盈力量足够大的时候,是不太渴望被他人接纳和认同的。” 方屹看着她,神色里略有些变化,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有道理,但仍然是过于片面。人的内心不管再怎么强大有力,都需要被理解和接纳,这是一种本能。一些道理,虽然逻辑上行得通,并不代表可以主导或者改变事实。” 江诗施再一次感觉,方屹好像变了,却又说不清哪里变了。 但接下来方屹说的一句话,让她彻底懵了。 方屹突然伸出手,捏着她的下巴,眼神和语气都极认真:“江诗施,如果嫁给我,你愿意吗?” 江诗施怔住了。 尽管她曾无数次地想过,如果方屹向她求婚会是怎样? 尽管她没有想象过求婚时所在的场所,但也能想象出当时的惊喜。 可这一刻,她完全没有惊喜,却有着十足的惊讶。 是的,惊讶。惊讶得让她误以为是方屹说错了,或是他只是一时兴起随口开个玩笑。 “干嘛这样看着我?”方屹问,“难道是被吓到了?” 江诗施这才回过神儿来,摇了摇头,但嘴里却说:“可能真的是被......惊到了。” “是你没想到我会突然求婚?还是你不想嫁给我?”方屹问得依旧认真。 江诗施思索了几秒,又摇了摇头:“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从没想过那个问题?”方屹又问,“是从没想过我会向你求婚?还是从没想过要嫁给我?” 江诗施思索了半秒,然后如实说:“都没想过。” 大概是由于江诗施的反应过于平静,方屹多少有些意外,他移开放在江诗施下巴处的手,又问:“诗施,你不是一直说很爱我,既然爱我,为什么不想一生一世呢?” 这个问题,江诗施思索了好一阵子,也没能给出答案。 她倒不是不想一生一世,只是没想过走进婚姻。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才说:“两个相爱的人的一生一世,为什么非要用一张纸去约束呢?” 这个答案,依旧让方屹很是意外。 道理,他自然都懂,爱情无需用婚姻去约束,也不需要通过婚姻去寻求安全感。 方屹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目光看了江诗施,似乎有些感慨:“我从没遇到过你这样的女孩子。” 这句话的意思,江诗施能理解。 但凡遇到方屹的女孩子,但凡能和他产生一些微小的交集,都会绞尽脑汁想方设法能和他的关系更进一步。 “我在你面前越来越透明。但你,却让我越来越看不透。”方屹又说。 江诗施心想,方屹肯定没想到,她竟会将他拒之门外吧? 他一定在想:这到底是她的真实想法儿,还是她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吧? “我很爱你,你也确实很重要,但我确实没想过和你结为夫妻。”江诗施低了一下头,但很快又将头抬了起来,“包括你这次突然向我提出结婚,我也真的好意外。毕竟前几天,你还劝我去读研,当时......当时我还在想,你会不会是担心有一天你离开我了,我一个人不能够过得很好。” “可以理解。你说的这些,我确实都想过。”方屹的神色再次变得认真,“我虽然很爱你,但在今天之前,确实没想过和你结婚。” 江诗施想了想,问:“方屹,有个问题我挺好奇的。” “问。”方屹再次将目光投向她。 “你想到要和我结婚,是不是和方方圆圆有关?”江诗施问,这也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理由。 方屹皱了皱眉头:“也许吧。” 看他这神色,听他这语气,似乎并非如此。 至少,不止如此。 “还有别的原因吗?”江诗施又问。 方屹停顿了片刻,才说:“也许,我不希望你有一天会离开我。” 江诗施看了方屹好一阵子,才说:“如果我不离开呢?” “口说无凭。”方屹很快说道。 “方屹,你不像是没安全感的男人。”江诗施说。 你的行为有些反常,真的太反常了! 但这句话,她始终没说出口。 结婚一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也许方屹早已想到江诗施不会这么快就答应,在她婉拒后,方屹的脸上并没有出现过多的失望。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方屹带她去了他们常去的那间中餐厅去吃了饭。 自从林小阳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方屹每次和她出来吃饭,总是很轻松,哪怕有故作轻松的成分,也不至于让人感受到明显的刻意。 但是今天则不然,方屹的情绪似乎都有些不太稳定,眉头也一直未能舒展,即便偶尔会笑一笑,也很难掩饰内心的不安。 为了缓和气氛,用餐期间江诗施还特地讲了一个小笑话儿。 这个笑话儿,她讲得饶有兴致:“法官审问一个偷瓜的人,偷瓜的人如何都不肯招供。法官怒了,说,那么多人证人都看到那天晚上你在偷瓜,你竟然还想抵赖?偷瓜的人泪流满面地说,冤枉啊法官,那天晚上根本没有月光,他们不根本不可能看见我。法官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确实啊,看来你确实是被冤枉了!” 她讲 完之后,方屹过了半分钟才笑,笑罢之后又自嘲:“看来我最近忙得晕头转向,理解冷笑话的能力都下降了,这么老半天才反应过来。” “看来还真是,忙得脑子都快生锈了。”江诗施一边帮他斟茶,一边打趣道。 但她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很明白,方屹不是没理解这个冷笑话,也不是脑子没转过来,而是他的心里在想别的事,心思根本不在这个笑话上,甚至都不在这餐饭上。 他的心思到底在哪里? 第56章 埃塞拼哥斯达黎加 方屹的心思到底在哪儿,江诗施的心里是有答案的,只是他不提,她就不会明说。 但,她的心里还是按捺不住地想要更多去了解这一切,于是便想着将话题朝着某些方面转:“方屹,你今天好像不太开心。” 方屹正端着茶杯的手突然顿住了,而后看了江诗施一眼,但很快又收回目光,抬手抿了一口茶,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可能是因为你不肯嫁给我吧,信心受挫。” “我不信。”江诗施歪着头看他。 “实事求是。”方屹的飘忽的神思似乎回来了一些,朝着江诗施的盘子里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我也会有自信心受挫的时候。” 江诗施本想继续说点儿什么,但见方屹说得这么认真,也就只好作罢。 她笑了笑,也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道:“原来我这么重要。” 方屹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皱了一下眉头:“你不是一直都很重要吗?” 江诗施没说话。 她也一直觉得自己在方屹的心里很重要,但最近这一切却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方屹见她不说话,又将刚问出口的那句话,做了肯定式回答:“你一直都很重要。” 尽管江诗施心中还有疑虑,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那些疑虑竟突然烟消云散了。 有时候,人的情绪就是这么奇妙。 或者说,不管一个多么聪明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处于非理智状态的,心态、情绪,甚至是行为,会轻易地受某个人某句话的影响。 接下来,她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甚至,连在监听器里听到的那些对话,都瞬间被忘记,被忘得一干二净。 晚餐过后,方屹将江诗施送到了家楼下,本还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和她一起上楼的,却不想他下了车手机铃声竟响了起来。 他皱着眉头,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之后一句话也没说,听筒里是不是飘出来的声音很混杂,听不清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方屹却听得很认真。 挂断电话之后,他似乎有些不耐烦,眉头皱得更深,声音很低:“又得回去开会......整天有开不完的会.....” 江诗施愣了一下,问:“又有临时性会议吗?” “对.....”方屹笑了一下,“心情突然不好了。” 江诗施没说话,绕过车子走到他身边,正要伸手去抱抱他,他已经伸出手,一把将她搂到了怀里。 江诗施还没回过神儿,他已经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这一吻很轻很轻,轻得如同蜻蜓点水般,还没来得及体会,就已经结束了...... “你快点儿回去吧,别迟到了。”她抬头看了看方屹。 方屹的眉头依旧微微皱着,似乎有些心事,但语气却很轻松:“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了。”江诗施点头。 方屹抬手亲昵摸了摸江诗施的头,就跟父亲抚摸女儿那样:“那我走了?” “嗯。”江诗施说,“路上慢点儿开。” 方屹转过身,上了车,然后将车子开启....... 江诗施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车子走远,而是在车子发动的那一刻,就很自然地转过身,朝着停车场电梯的方向走去...... 只是,上了电梯之后,她的脑子里却一直没有停止思考。 进入电梯时,不知道是不是冷气的缘故,她突然打了个冷战。 在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她的身体都处于无比紧张的状态,心也乱糟糟的一片,无论如果强迫自己平静,都平静不下来。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江诗施没再去听监听器的内容。 甚至,她想过要将监听器给销毁掉。 但就在她抬起手想要去做这一切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故意拦着她似的。 她要忘掉,把一切都忘掉。 而且,今后绝不再想起,也不再去探究。 这样,一切就不存在了吧? 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她再次见到方屹,是两天后的下午六点。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眼里有些红血丝,好像几天几夜没睡似的。 方屹见她之后,一句话没说,就抱着她,静静地抱着她好久好久,也沉默了好久好久。 最后是她忍不住了,问:“方屹,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方屹过了一阵才回答:“怎么?想我了?” “嗯。”江诗施说,“想你 ......” 话说刚说一半儿,她就说不下去了,心里好难受好难受,难受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想我又不给我打电话?”方屹问。 江诗施没说话。 她倒不是不想打电话,而是每次方屹突然消失时,她无论怎么打电话,他都不可能接听的。 正是因为这样的事发生过几次,她也开始懂得规律了,也就很知趣地不打电话了。 “怕我太忙,不想打扰我?”方屹问。 江诗施点了一下头:“嗯,或许吧。” 方屹低低地笑了两声,然后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傻瓜......” 过了一会儿,方屹又说:“你读研的事自己上点儿心,我相信你能考上的。” “我知道。”江诗施读书成绩一直不错,这点儿她自己还是很有把握的。 方屹很快松开了抱着江诗施的手,转身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到江诗施面前:“这张银行卡密码是你生日后六位,你拿着吧。” 方屹的这一举动,着实让江诗施迷惑。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没接受过方屹的一分钱,她不追名牌,也很少买华而不实的东西,平日里写作的稿酬足以支撑日常开销。 她看了看那张卡,问:“方屹,你是担心我读研之后没有时间赚钱吗?” “不是。”方屹语气平静,“我只是觉得,我当初把你变成笼中鸟,是有私心的。但我总是太自信,总觉得自己能掌控很多东西。可是现在越来越发现,一个人能掌控的东西太少了。总有一些东西,无论你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 方屹说到这里,眼中明显带有遗憾和伤感。 方屹一向很阳光,但这段时间,他时常会有这样的感伤和无奈。 而江诗施总觉得,他的这些负面情绪,并不是因为她。 她看着方屹手里的那张卡,想了想,婉言拒绝:“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很需要用钱,你再给我不迟。” “我不知道那天会在什么时候到来,现在给你,我会安心一些。”方屹说。 江诗施笑了笑,说:“方屹,正是因为你有这样的担忧,所以我必须更加努力有些,我要让我这只笼中鸟,即便有一天飞出了笼子,也要生活得很好很好。” 方屹听罢,再次抱紧了江诗施,似有感慨:“诗施,你真的......真的.......很懂事。” 江诗施说:“方屹,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又不是大我好多岁,干嘛非要弄得自己是在跟小孩子说话似的?” 方屹笑了笑:“你真的......很好,特别特别好。” “如果不好,你当初怎么会看上我?”江诗施说,“是任何人都能入得了你的法眼的吗?” “你是想说我眼光好?”方屹问。 江诗施摇了摇头:“我想说这本来就是很平常的事,你没必要那么感慨。” 方屹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笑了:“如果真是那么平常的事,在我的生活中发生的概率怎么会这么低?” 江诗施没说话,她也不知道这件事在方屹的生活中是怎样的概率。 但她总是在想,目前,她到底是不是方屹的唯一。 ...... 这个复杂的问题,就在第二天再次被人提起,并且是一个身份有点儿特殊的人。 之所以说特殊,是按照她的身份,以及她和江诗施的交情,是不可能去探讨关于“爱情”这个话题的。 这个人就是庄婕。 庄婕找到江诗施的时候,江诗施并不意外。 可以说,自从她得知林小阳的案件需要继续追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只是她没想到,庄婕这次找到她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她竟约她到了家附近的一家名叫“斑马花舍”的咖啡馆。 斑马花舍,这个名字乍一听还真不太像咖啡馆,但却挺有意思。 而且这家咖啡馆在一个城中村里,外观看上去有些旧旧的,深青色的墙壁上爬满了白色蔷薇,形成了一堵蔷薇墙,看上去别有一番风情..... 她正要往里面走,突然看到蔷薇墙的下面有人正朝着她招手。 她转过头,才发现招手的人正是庄婕,上面穿着一件粉色的t恤,下面穿着一条烟灰色牛仔裤,头上扎着一个高马尾,看上去像是刚从大学校园走出来的一样...... 就在江诗施正看着庄婕的时候,庄婕又朝着她挥了挥手,笑着朝她喊:“来——这边!” 这样看,确实不太像警察,更像是大学时的好姐们儿。 江诗施走到庄婕的对面坐下,椅子是藤编的,咖啡桌是一个小圆桌,很小。 不过这样也好,距离感一下就没了。 “你要什么?”庄婕问,“这里的风味拿铁不错......对,就这个埃塞拼哥斯达黎加,店长为了做好这杯咖啡特地去上海待了几个月偷师学来的。” “是吗?”江诗施说,“那就这个吧,埃塞。” 庄婕朝着门口处喊了一声:“老板,两杯埃塞拼哥斯达黎加......” 庄婕话音未落,门口就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好——” 就在这一声“好”响起的时候,庄婕就对江诗施说:“转过头看看,看看认识不?” 第57章 蔷薇花藤下的美人 江诗施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正在往里面走,一米六多的样子,比较清瘦。虽然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半张脸,但依然能看出眉目清秀,鼻尖儿微微翘,下巴兜兜的......是个美人胚子。 江诗施还没来得及看清,她人已经走进店里了。 “认识吗?”庄婕问。 江诗施转过头,笑了:“庄警官,这个地方我第一次来,怎么可能认识人家老板?” “说起来,你和她之间还有点儿联系。”庄婕笑着看向江诗施。 江诗施不解:“我和她有联系?不好意思庄警官......我没太能听懂。” 庄婕又问:“你确定之前没见过她?” 江诗施回忆了一下,然后摇头:“没有。” “她是方屹的前秘书,徐瑶。”庄婕说罢,又打趣道,“方屹还真是命好,围在他身边的全是大美人。” 庄婕说到这里的时候,特地观察了一下江诗施的表情。 江诗施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围在他身边的美人,又何止这些? 江诗施停顿了片刻,才问:“前秘书?那现在呢?” “现在不是在开咖啡馆吗?”庄婕说,“兼职做网络主播,情感咨询方面的。” 江诗施笑了:“是因为传媒行业不好干吗?” 庄婕突然收住了笑:“这件事说起来话长,按理说,屹传媒这些年发展得不错,如果没有特别的事她是不会离开的。但是,这中间发生了一些误会,据说是林小阳怀疑方屹和这位秘书走得太近......” 庄婕说到这里,又特地观察了一下江诗施的表情。 江诗施的神色仍然没有任何变化,语气也是淡淡的:“秘书本来就是为Boss服务的,走得近不是很正常吗?” 庄婕笑了一下:“林小阳可能想多了,想到男女关系方面去了。” “哦......”江诗施又笑了一下,“也正常,作为方屹的太太,会对他身边的漂亮女性很敏感,正常。” 庄婕看着江诗施,似有感叹:“江诗施,你的心理素质特别强。” “还好吧,我只是看待别人的情感问题时,稍微理性一些。”江诗施说。 庄婕又盯着江诗施看了一会儿,才问:“那如果是你自己的情感问题呢?” 江诗施思考片刻,才说:“如果是自己的话,确实很难做到绝对理性,但希望能尽量理性一些吧。” 她话音未落,庄婕又问:“那你觉得,方屹身边围着这么多美女,而且这些美女大部分都会对他示好,他真的不会动心吗?” 江诗施笑了笑:“我觉得但凡一个身心健康的男人,都不可能完全不心动。但是,心动不可控,行动可控。以我这么长时间对他的了解来看,他不是一个滥情或者滥性的人。” 庄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看来你很信任他。” “是他值得我信任。”江诗施说。 庄婕顿了顿,问:“你和方屹关系这么好,你一定对他非常非常了解吧?” 尽管庄婕问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但江诗施的心里还是多了几分警惕:“庄警官,不知道您说的了解包括哪些方面?” 庄婕突然笑了起来,语气轻松:“比如性格啊、爱好啊、生活习惯啊,这些你一定会很了解的吧?你别想多,我今天找你也就想跟你聊聊天儿,我这几天刚好休息,本来定了跟爸妈出去旅行的,但他们突然换了计划,说要跟老年大学的同学一起去,所以我就只能自己打发时间。突然想到你,就约你出来了......” 就在庄婕说话间,两杯咖啡已经被端了上来。 江诗施最先留意的是那精致独特的咖啡杯,是马克杯,浅蓝色底配上抽象写意的白蔷薇,很美也很有艺术气息...... “您好,请慢用。” 当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江诗施才不动声色地抬头看她。 徐瑶,果然很美。 皮肤白皙,眉目如画,只是那双眼睛,却带着一股倔强味儿......只是这股倔强的味道,非但没有妨碍她的美,反而给她的美平添了几分别样的气质。 大概意识到江诗施在看她,她冲着江诗施浅笑了一下:“请慢用。” “好的,谢谢。”江诗施说。 徐瑶又点头笑了一下,很快就转身走开了。 徐瑶刚走,庄婕就说:“尝尝这里的咖啡,味道真的很不错。” “好。”江诗施说罢,端起咖啡杯小小抿了一口。 咖啡入口的 那一刻,有种白巧克力混合牛奶的丝滑感,香醇中又带有一种独特的花香....... 庄婕也抿了一口,闭上眼睛细细体会了一会儿,才问:“怎么样,不错吧?” “不错。”江诗施说,“美味通常不在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这样才能更专注地去做事啊,咖啡也一样,很考验手艺的。”庄婕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现在看徐瑶,是不是挺开朗一姑娘?” “嗯。”江诗施点头。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庄婕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江诗施问:“你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是什么情况?” “抑郁,有自杀倾向,还割过腕。”庄婕说,“后来在民警的帮助下,才开始慢慢走出抑郁。相比之前,她现在相当于换了一个人......” 江诗施听到这里,没忍住问:“她是怎么患上抑郁症的?” 庄婕听罢,笑了笑,将方屹、林小冰、徐瑶,以及徐瑶那个男朋友的事情,从头到尾简单陈述了一遍。 江诗施听罢,多少有些震惊:“我没想到......没想到林小阳竟然会......” 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更合适的表达,思索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我没想到林小阳这么担心方屹。” 庄婕听罢,笑了笑:“你也恋爱过,你知道男人如果想要给女人安全感的时候,一定会想方设法做到的。相对于林小阳,你似乎更幸运。” 江诗施听罢,笑了一下:“庄警官,恕我直言,我的幸运,在你看来似乎带着点儿讽刺?” 庄婕摇了摇头:“没这个意思。我上次见你的时候就说了,林小阳人已经没了,你后来和方屹在一起无可厚非。而且爱情这个东西,很难用道德去约束。” 江诗施没说话。 庄婕接着说:“有时候我在想,你和方屹相处得像恋人,也像知己。你在他的心里很可能是排在第一位的,在你这里,他应该是没有秘密的吧?” 庄婕的这些话,到底想要说明什么,江诗施不知道。 但在这个特殊时间段里,她还是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 她很快说道:“我并不觉得我在他心里能排第一位。” “何以见得?”庄婕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坐直了身体。 江诗施微微抬了一下唇角,才说:“之前他有什么开心或不开心的事都会在第一时间跟我说,但最近并没有。” 她说罢,眼神中似有微微的失落。 “你的意思是他联系你的次数少了?”庄婕问,“或者说,他陪伴你的时间变少了?” 江诗施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有件事,让我感觉他现在和之前不大一样了。” “哪件事?”庄婕问,“能说说吗?” 庄婕刚说罢,咖啡馆里的服务人员端上来一壶柠檬水,然后又给她俩一人倒了一杯。 江诗施端过柠檬水,说了声谢谢,低下了头,用手里的小叉子叉起杯子里的柠檬片,然后用两只手指转动着小叉子,柠檬片带动杯子里的水缓缓转动,像是跳起了水中芭蕾,就连微微的波纹都闪着光...... 庄婕看着这一切,感觉是在看一个经典的电影画面。 不得不说,女人漂亮到一定程度,哪怕是不经意间的一个小动作,都充满美感。 江诗施一边继续转动着手里的小叉子,一边低声道:“他的手机之前对我不设防,但是现在好像换了密码......” 江诗施说到这里,没再继续说下去,好像是已经把整个事件陈述完了,又好像是刻意在避开“重点内容”。 庄婕听到这里,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但语气依旧平静:“然后呢?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江诗施说:“确实不是大事,但这也能说明他对我其实是有所提防的。至少,不会什么事都告诉我。” 庄婕很快问道:“你觉得会不会是忘了告诉你?” 江诗施发现,庄婕问得很认真,眼中也有想要知道答案的迫切。 尽管庄婕以来就特地表明,她只是闲来无事,约她喝杯咖啡聊聊天儿。 但江诗施这么一个聪明且敏感的人,怎么可能真的相信呢? 更何况,庄婕是警官。 江诗施顿了顿,神色里似乎有些伤感:“我都希望是他忘了告诉我。但是庄警官,一个男人和你确立恋爱关系,还特地告诉你他的手机开机密码,摆明了对你不设防。但是有一天,他突然又改了密码。你觉得他在改密码之前,会忘记曾经对某个人不设防这件事 吗?” 庄婕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分析道:“有可能会忘记,但是......很可能在后来的某一天会想起来。” 江诗施很快点头:“对呀!按照正常逻辑,至少见到我的时候,会想起来。” “那你没问吗?”庄婕依旧问得很认真。 江诗施笑了笑:“可能我太想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忘记了,所以我没问。” 庄婕似有不解:“怎么说?” 江诗施接着解释:“如果我一问,他肯定会给我一个理由,但这个理由大概率不是真的。” “但是你如果问了,他也给你理由了,接下来他就很可能对你不设防了呀。”庄婕说。 江诗施笑了笑:“我觉得恰恰相反,就算他告诉我密码了,那么接下来我看到的一定是被处理过的内容,比如给删掉了记录,或者别的什么。一个人若是真的对你不设防,体现在心里,而不是形式。” 第58章 优质男会缺真心吗? 庄婕听了江诗施的这些分析,多少有些意外:“江诗施,你很聪明,也难怪方屹会这么喜欢你。” 江诗施笑了一下:“谢谢。不过我听说,男人是不喜欢聪明的女人的。” “男人不喜欢女人的聪明,但喜欢聪明的女人。”庄婕说,“尤其是聪明的漂亮女人。” 而后,庄婕又围绕“方屹手机换密码没告诉江诗施”这件事问了很多问题。 江诗施一边回答,一边在想:不管在哪个角度来看,方屹换密码这件事都是一件极小的事,尤其是对庄婕而言,更是没有任何探讨的价值。 但对于一个警官而言,对于林小阳失踪案而言,却可以找出一定的关联性。 这天下午,江诗施和庄婕说了好多好多,是自他们产生交集以来,说话最多的一次。 整个过程,江诗施都很轻松、镇定,没有流露太多的情绪。 但她始终没告诉庄婕,也正是那次意外的、突如其来的、看似不经意的“手机改密码”事件,是她心头的一根刺,更是她和方屹之间再也解不开的结。 也正因为这件事,她才在方屹的车上安装了监听器。 她一直觉得这是一个非理智的决定,甚至在安装之后出现过反悔。 而此刻,她是真的后悔了。 ....... 庄婕从“斑马花舍”离开之后,便回到了广南市公安局。 当时杨晨旭正在加班,见她回来,便问:“不是休假吗?怎么又杀回来了?” “我不是杀回来,是慢悠悠的回来。”庄婕说,“休假时候回来办公,感觉真的会轻松很多,没有上班时的紧张感。” “工作狂。”杨晨旭说,“以后哪个男人娶了你,只能独守空房了。” 庄婕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想都没想就回怼了一句:“让他和我一起加班不就得了!?” 说罢这句话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 因为杨晨旭一直盯着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她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连忙解释:“旭哥,你可别误会哈,我的意思是......每个人都要工作的嘛,又不是必须在同个单位同间办公室才算一起加班......”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没办法,好像越描越黑。 为了缓解眼前这尴尬的气氛,庄婕只得很快转移话题:“刚才,我见到江诗施了。” “偶遇?”杨晨旭问。 她摇了摇头:“不是......是我特地约的她。” “为什么?”杨晨旭有些意外,“你就不怕打草惊蛇?” “旭哥,你这是用词不当!”庄婕嗤之以鼻。 杨晨旭随即抱拳:“庄老师,请多指教。” “这还差不多!”庄婕笑了,“现在我们谁也不确定真正的杀人凶手是谁,所有不存在打草惊蛇吧?再说了,现在这个案件处于僵局,只有深入群众,才可能获得真相。” “那今天你获得了什么真相?”杨晨旭问。 庄婕停顿了片刻,才说:“我突然发现,江诗施真的很聪明。” 杨晨旭听罢,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就这?” 庄婕的脑子里满是刚刚和江诗施对话的情景,不由地感叹道:“她思维敏捷,逻辑清晰,绝不是什么恋爱脑。” “她不是恋爱脑......”杨晨旭说,“但她恋爱了。” 庄婕不解:“什么意思?” 杨晨旭思索了片刻才问:“你接近她,就是为了打听方屹的消息吧?” “嗯。”庄婕点了一下头,“目前而言,她是离方屹最近的人,也是方屹最在乎的人。我相信方屹的很多事,她都知道。” 杨晨旭听罢,不置可否地笑了下:“这可不一定。” “怎么说?”庄婕问。 杨晨旭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茶几旁,一边冲茶一边说:“假如你是方屹,妻子的失踪与你本人有关.....当然,这只是假设哈。这种情况,你会把这些情况透露给你的新欢吗?会不会你越是在乎这个新欢,越是要在她面前打造完美人设?而不是把自己的瑕疵亮给她看?” 庄婕听罢,沉思片刻:“果然男人最懂男人。” “这无关性别。”杨晨旭说,“关乎人性。” 杨晨旭说罢,站直了身体,端着两杯乌龙茶朝着庄婕走了过来,把其中一杯递给了她:“很多东西,你只要站在他本人角度去考虑,就有了答案。尤其是站在关乎他本人的利益点去考虑,答案就会清晰精准很多。” 庄婕想了想 :“可是两个人生活在一起,而且又是情侣关系,就算其中一个再怎么隐藏得好,也肯定能看出一些端倪的吧?” “这不好说。”杨晨旭一边思索着一边说,“我刚说了,江诗施不是恋爱脑,但她确实恋爱了。女人陷入爱情是什么样的?大多数只看到对方的好,不断往对方身上加光环。就算真的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儿,也不会往坏处想。” 庄婕听罢,没有马上发言,低着头,像是在思考。 杨晨旭见她一直没给回应,于是问道:“怎么?不赞同?” 庄婕摇了摇头:“不太赞同。” “来,说说你的高见。”杨晨旭说。 庄婕抿了一口茶,才说:“恋爱中的女人,也可能是多疑和敏感的。也可能一般人看来不是问题的问题,在他们看来就是迈不过去的坎儿。” 杨晨旭听罢,怔了半秒,而后笑了:“看来还是女人更了解女人。” “对呀。”庄婕接着说,“女人的敏感是天生的,在恋爱时表现得更明显。” 杨晨旭想了想,又问:“你觉得,方屹为什么那么在乎江诗施?如果说她是美女,方屹见过的美女多了去。难道是因为,方屹相信江诗施更爱自己?对自己更真心?” 庄婕听罢,突然笑了:“可能只有你们男人才会这么想!” “那是因为什么?”杨晨旭问。 庄婕反问道:“如果说江诗施对方屹真心,那林小阳对她就不是真心的了?” 杨晨旭没说话,但脑子明显在转。 庄婕继续分析道:“虽然我也知道真心可贵,但是你觉得方屹这样的人,缺真心对他的女人吗?有时候我觉得,所谓真心可贵,往往更适用于那些条件一般甚至条件偏下的人。对于条件优越的,无论男女,最不缺的就是别人的真心。这世界,几乎没有人不是真心想跟一个颜值高、能力强、修养好、物质丰富的人建立长期良好关系的。” “真理!”杨晨旭说,“但也不排除那种自己不自信的人,不敢接近优秀对象。” 庄婕笑道:“至于那些自知条件有限,没能力驾驭优秀对象,不得已的退而求其次,另当别论。本质上,这些人并非不是真心,而是知自己的真心起不了主导作用。” 杨晨旭很快附和:“精辟!”几天不见,你的分析能力更优秀了。” “少拍马屁。”庄婕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杨晨旭顿了顿,再次开口:“一个人站的位置越高,向下兼容的基数就越大。基数越大,优秀人选出现的概率就越高。不过话说回来,方屹不但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还有自己的品牌,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还很年轻,在两性关系中,比一般的优质男更具吸引力。” “所以,真心在他的世界,一点儿都不稀缺。”庄婕说,“他要的,是他更喜欢、更欣赏、更信任、更符合他择偶标准的女孩。或者说是更能激发他好奇心和兴趣的女生。” “是更能让他荷尔蒙飙升的女生。”杨晨旭补充道。 “所以嘛,站在他面前的漂亮女生不计其数,看他愿意选择谁。他选择了江诗施,我们也没必要深究他为什么去选择她。” “那你觉得......”杨晨旭似乎又陷入思考,“你觉得江诗施会不会为了考验方屹,去做一些不太理智的事?” 庄婕听罢,微微一怔,而后说道:“我也很想知道。” 江诗施再次去方屹大办公室,是在两天之后,仍然是日落时分。 这一次,江诗施已经比上次自如多了。 当她来到方屹的办公室门口之后,正要敲门,坐在办公桌前的方屹就已经看见了她,随即站了起来身。 而后,静静地看着她。 就在江诗施的目光与方屹对视的那一刹,突然觉得方屹今天看她的眼神有些特别。 这种特别有些微妙且难以形容,那是一种类似于深情,深情却又处于深情之上的情愫。 江诗施很自然地走了过去,问:“今天又这么晚下班?” 方屹点了一下头:“嗯。最近突然感觉,待在公司比较有安全感。” 江诗施感觉今天的方屹和以往似乎有些不同,仿佛在他看似轻松的神色里藏着忧虑...... 尽管这种感觉最近时常出现,但她心底的那个问号,还是会时不时地冒出来。 大概是为了打破这种气氛,江诗施故意问了一句:“怎么突然变成工作狂了?” 方屹笑了一下:“我不一直都很热爱工作吗?” “这倒也是。”江诗施说罢,紧接着便问,“今天找我来干嘛?” 方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站起身,拉着江诗施走到了那面落地窗前。 此刻,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格外漂亮....... 就在江诗施的目光刚刚落在湖面上的时候,方屹突然问了一句:“诗施,如果我再次请求你嫁给我,你还会拒绝吗?” 第59章 “诗施,我们结婚吧?” 方屹话音未落,江诗施就愣住了。 也是正是因为方屹用了“拒绝”一次,反而让江诗施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拒绝。 方屹看着她,眼睛里的真诚和深情无以复加。不过,在这真诚和深情之中,还夹杂着一些其他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方屹的变化如此之快。 江诗施思索了几秒,才再次开口:“方屹,我记得前几天你还跟我说,让我去读研,让我好好学习,怎么今天突然就......” “因为一切都在变化。”方屹说,“而且,结婚和读研并不冲突。” 江诗施不知道一切都在变化中的“变化”,具体是什么在变化。 但她隐约感觉到,方屹是在用这种方式,将他和自己绑定在一起....... 但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闪现过后,很快就消失了。 方屹看了她一会儿,才说:“虽然我很爱你,但我知道爱是不确定的。走到最后,大概率会变。如果你不这样,你最终会失去我。” 江诗施笑了笑:“如果真的会失去,那就失去吧。感情的事,不能强求。” “如果我们一起努努力,就有可能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方屹说。 江诗施觉得方屹的这句话有些无厘头,无厘头得不像平日里的他。 总之,这不像他说的话,更不符合他一贯的思维方式。 “怎么努力?”江诗施问。 “比如我们结婚,让婚姻来维系我们的爱情。”方屹说,“如果你现在不想结婚,可以考虑跟我生个孩子。” 方屹说罢,江诗施愣住了。 如果不是刚才这句话,方屹说得特别认真,她都会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方屹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笑了一下,问:“很意外,是不是?” 江诗施点了一下头:“嗯,确实有点儿......” “诗施,虽然你现在年龄还不算大,但很快青春就过去了......”方屹说到这里,脸上浮现出些许的惋惜之色,“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你一直跟着我,但我既不能给你名分,又没有跟你生一个孩子的话,会不会是一种遗憾?或许你年轻的时候,还觉得没所谓,但等到很多年之后,或许会后悔。” 这个问题,江诗施曾经想到过,但也仅仅是某些念头一闪而过,没有做深入的思考。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怎么?担心有一天我人老珠黄,你会变心?” “我不会变心的。”方屹说。 江诗施听了,有些感动。 但就在她的感动刚刚涌上心头的那一刻,方屹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我希望我不会变心,也会努力做到这一点。” 江诗施自然很想听方屹非常笃定地说,我不会变心的,永远都不会。 但她知道,方屹刚刚说的那些话,才是最真实的。 爱,只是当下的爱。希望爱永远延续,也只是当下的希望。 没有人会知道,自己的爱到底能持续多久,又在哪一天会突然改变。 方屹是,她也是。 有那么一瞬,她真的希望能和方屹结婚生子,用这种刻板的方式去给爱情加个保险,将他们永远绑定在一起。 “也不愿意吗?”方屹问,“难道你觉得,你应该找一个更合适你的人?” 江诗施笑了一下:“怎么可能?” 方屹说:“怎么不可能?你这么漂亮,又这么有才华,品性也好,有更优秀更富有的人爱你,我一点也不意外。” 江诗施正要说点儿什么,方屹又补充了一句:“只是很难遇到我这么年轻貌美的了。” 江诗施看着他。 此刻的他,像是在开玩笑,可玩笑里却偏偏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感觉。 虽然是一句玩笑话,但江诗施却并没有笑。 此刻的阳光,正透过偌大的落地玻璃投射在方屹的身上,给他的身体镀上一层金的同时,也让他的轮廓更为立体。就连那平日里若隐若现的文艺气息,都在这一刻愈加明显了...... 她就这样看了方屹一会儿,说:“我不想再遇见谁了。” 他看着她,脸上没有表情,但眸子里却出现了一闪而过的波动:“所以,你现在给我生个孩子,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即便哪天我们真的分开了,也有一份血缘在。” 他见她没说话,又说:“诗施,如果你愿意,我会在广南市中心地段给你买一套新的大房子,你生完孩子之后,我会请保姆照顾好你的生活。你放心,我不会 让父爱缺席,也不会让你因为生了孩子影响你的创作,你更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会为你们提供我所能提供的最好的生活,给孩子们提供最好的教育......我一定会让我们的孩子优秀的。” 方屹说到这里,竟有几分激动,眼中带着些许憧憬。 而江诗施,却有几分茫然和恍惚。 如果是以前,方屹这么说,她就算会有犹豫,但也一定会欣慰。 可现在,她的心里一丁半点儿的欣慰也没有,反而会有些担忧和害怕。 甚至她开始有些后悔,后悔不应该用那种方式去探究方屹的一切,后悔不应该在方屹的车子上安装监听设备...... 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多好啊! 她或许真的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如既往、毫无保留地去爱眼前这个男人。 而他,在她的眼里,也定是一如既往的完美,变美得让她这一生、下一世、生生世世都不想远离和失去的一个人。 此刻,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那一大幅油画上,那幅画是方屹十年前画的。深蓝色的群山隐藏在忽明忽暗的橙红色晚霞之中,乍一看犹如群魔乱舞,但盯着看上一会儿,又能在表面的杂乱之中发现规律和有序...... 在画的旁边,是一张他的照片,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件浅蓝色底细白条纹的衬衫,午后的风将他的头发吹起,阳光透过树叶,光影斑驳落在他的脸上.....真的好美,美得像是一幅画。 无论画,还是画中人,都好美,用任何形容美的词汇来形容此时的他都不为过。 江诗施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这个一脸阳光的少年和他在监听器里听到的一切联系起来。 她甚至都会以为,曾经听到的,只是她的错觉。 或者索性是她听错了,她听到的只是一段电影里的配音,或者是别人故事里的一段对话。 可她越是欺骗自己,那些对话就越是清晰,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她耳边盘旋一般。 虽然只是听到写只言片语,但这些言语却足以引发她的各种想象。 一知半解,加上无限想象,真的可以导致一场又一场的噩梦! 就在她的目光正盯着那张照片看的时候,方屹的声音再次响起了:“诗施,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江诗施听罢,心头微微一顿,随即转过头看向方屹。 当她的目光落在方屹脸上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恍惚。 她依稀看到,少年时期的方屹和成年后的方屹,两张高度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脸不断地交错和重叠,后来这两张脸的轮廓都开始变得模糊,形成了抽象的线条,融为了落地窗边那幅画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她还想起,曾经方屹说过的那句话:山没变,水没变,唯独人变了。而对于山水而言,人也没变。 他到底变了,还是没变? 江诗施竟开始思考起这个无厘头的问题。 “想什么呢?”方屹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的目光开始从游离涣散变得聚焦,然后问了一句:“方屹,你觉得这么多年,或者说这么一年多的时间里,你变了吗?” 方屹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干嘛突然这么问?就因为我之前没跟你提结婚或者生孩子,现在提了,你就觉得我变了?” 江诗施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人从小到大,是改变了,还是依旧是原来的自己,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更加完整和丰富了?” 方屹微微抬了一下眉,很快说道:“在原来的基础上变得完整和丰富,本身也是一种改变。” “是的,我们都变了。”江诗施突然有些伤感,“而且我们以后还会不停继续改变。” “很正常。”方屹说,“就像我们的关系一样,也可以改变。” “为什么一定要变呢?”江诗施问。 方屹思索了片刻,说:“这几天很奇怪,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突然离开这个世界,或者我突然离开了你的生活......” 江诗施听到这些,原本复杂的思绪,突然变得单一,变成了单一的难过。她鼻尖儿一酸,很快便打断了他的话:“方屹,你干嘛非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方屹笑了一下:“这不是不吉利,而是任何人都会有这种可能,生活中有太多东西,是我们无法控制的。” 江诗施听罢,几乎脱口而出:“如果我们不做任何坏事,就不会得到相应的惩罚,这是肯定的。就好比,我们不吃坏的食物,就不会坏了肚子一个道理。” 方屹听罢,似有感慨 :“诗施,生活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江诗施听罢,心里特别难过,但她还是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方屹,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起这些?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方屹很自然地笑了笑,“傻瓜,我怎么会遇到什么事?刚不是说了,我是突然开始思考一些问题,比如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可能遇到突发性的不可控制的事件。当我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人其实很渺小,在面对不可控的突发性事件时,也会很无力。” 第60章 不拒绝,就是变相的主动。 江诗施正要继续问点儿什么,方屹人已经走到了办公桌对面的书柜旁,然后从里面拿出一本书。 这本书江诗施很熟悉,是她出版的第一本诗集《蓝眼泪》。 当初方屹很欣赏她的文采,但却也知道,这类诗集有文学高度,却没商业市场。但,他欣赏她的这种爱好、才华和追求。 “你的作品,有文采,有哲思,但有些悬浮,缺乏真实。”他一边迅速地翻一边问,“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江诗施站着没动,心里不太明白为什么方屹突然开始关心起她的作品来,但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他又翻了一会儿,才皱着眉头说:“因为你的社会经验是缺乏的,或者是你的见识不够丰富,只看到了社会的部分表象,没有看到更深层次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书本不会教给你。” 她听罢,才问:“方屹,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起这些?” 方屹将那本书重新放在书架上,才回答:“其实,你可以见识更多。” “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我自然会见识更多吧?”江诗施的脑子仍然在想,方屹为什么要跟她探讨这个问题。 方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诗施,你当初之所以接近我,其实是因为我的特质,或者是资源,只是你自己以为你是爱上我了,忽略自己的一些潜在需求而已。” 方屹的这些话,江诗施很不赞同,她回想了一下,才说:“方屹,当初是你主动接近我的吧?!” 方屹笑了笑,然后走到了她的面前,“像你这样漂亮又有才华的女孩子,应该不少男人会主动接近,我相信你拒绝过很多。你没拒绝我,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主动。” 江诗施听罢,不由得怔了怔。 当然,面对方屹的这些话,她也没办法否定。 “方屹,你就直说吧,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今天一会儿说结婚,一会儿又说生孩子;一会儿说诗歌谈人生,一会儿又说社会经验,还有谁爱上谁,谁先主动.......”江诗施突然感觉有点崩溃,“你有没有觉得你今天的思维很混乱,很不像平时的自己?” “我的脑子一点也不混乱。”方屹神色镇定,“我刚说的那些,其实都是一回事。” 江诗施看着他,蔓延疑惑。 方屹继续说:“诗施,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可以走得更远、站得更高?” “这不是必须的。”江诗施依旧用满是疑惑的眼神看着方屹。 方屹笑了笑:“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让作品流芳百世的艺术家不是好艺术家。”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江诗施有些不耐烦了,记忆中这是她第一次对方屹表露不耐烦的情绪。 方屹顿了顿,神色终于变得认真,就连声音里都恢复了以往满是真诚的模样:“诗施,如果你跟我生个孩子,我会满足你的愿望和需求,至少能满足凭着你自己的能力这一生都无法满足的愿望和需求。” 江诗施听到这里,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有些难过。 可见,无论方屹以往表现得如何爱他,对她都是有所保留的。 尽管她也知道这种保留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合情合理,但她还是免不了黯然伤神。 此刻,方屹的声音仍在继续:“我可以给你提供足够的金钱和物质需求,送你去国外名校深造,我可以带你在文学圈、艺术圈提供更多可行之路,也可以让你看到更大更广阔的世界......” “方屹,你是了解我的。很多东西对我而言可有可无,得到虽然好,但我也不会认为那是一种恩赐。没得到也很正常,我也不会因此而有丝毫遗憾。”江诗施说,“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或者说,你跟我说这些的目的具体是什么。” “我们的遇见太晚了,确实是一种遗憾。”方屹突然有些感叹,“但倒也不算太晚,只是难以完美。诗施,如果你愿意和我生个孩子,我可以将我财产的50%赠予你。这样,无论以后我们的关系怎样,你和孩子都会有很好的生活。” 当江诗施听到这些,心头又是一顿。 倒不是她有多么清高,也不是她视钱财如粪土。而是她无法想象,方屹在今天竟会用这种方式跟她谈判。 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以极为开放的思维探讨过无数问题。思维的高度接近、性格的高度相融,让他们一次又一次看到两个人灵魂契合的样子,也让他们一次又一次地确定对方就是自己此生的灵魂伴侣。 尽管有些东西说起来很玄妙,但在某些时刻却是客观存在的。 他 们走过恋人经历的所有阶段,相遇、相知、吃醋、吵架、断联、试探、复合.....如此循环数次,彼此已经熟悉到能迅速抓准对方情绪点的程度。 但方屹今天的表现,却让她极为意外。 她感觉,今天她认识了一个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方屹。 如果说一直以来方屹能给她安全感的话,那么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这种安全感开始崩塌...... 她甚至还忍不住去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他们相遇初期,他就以这种方式和她交谈,还会有后来的惺惺相惜吗? 就在她思索间,方屹又开口了:“或许你会想某一天你功成名就了,你自己都可以实现我刚说的那一切。我也知道,你一定还会有进步。但是诗施,你就算突然火了,赚了一大笔,但相对于我直接可以给你的,也很太微不足道。除非,你能像jk罗琳那样,但是你觉得这样的概率能有多大?” 大概是见她一直没说话,他笑了笑,又说:“诗施,我是个商人,商人会有商人的思维模式,总是将一切都用价值交换去解释。我知道这样会给人感觉冷冰冰的,没有温度。但是......” 他说到这里,突然皱起了眉头,好像有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表达,又像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她看着方屹,说:“确实。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总用价值交换去解释,也不要时刻都在试探和博弈。我们之间,应该有一些更为简单、柔软和温暖的东西。这样,我们才能离美好和幸福更近一些。” 方屹沉默了一会儿,继续他方才的话题:“但是,如果我们的关系要更进一步的话,就一定要把一些东西讲清楚,比如利益分配。就好比,我和林小阳结婚之前,将90%的股份给了她......” 有些话,方屹不说还好。 他这样一说,江诗施的脑子里突然开始变得有些乱,仿佛她这段时间想象的各种可能,都已成真。 与此同时,她的脚步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要往后退。 但,就在她脚跟儿刚刚离地的那一刻,方屹突然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诗施,你是在故意避开什么吗?” 或许是他的力道太大,她的眼泪突然出来了。 她是在逃避吗? 她到底在逃避什么呢? 可是,此刻她的目光却不敢与方屹对视。 有时候,最亲密的关系,也是最危险的关系。 “或许我还没想好以什么样的方式和你继续走下去吧。但是方屹,我.......”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想说:方屹,我爱你。 但她曾对他说过无数次的那三个字,在此时此刻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她调整了好一会儿情绪,才补充道:“方屹......iloveyou。” 方屹的手,在她的脸上停顿了一会儿,力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在他的手彻底松开之前,他低声说了一句:“iloveyou。” ...... 江诗施转头看向窗外,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已经散去了,天边的白云在暮色之中变得灰暗起来。 这种感觉,有些冷,压抑得冷,冷得让人很想快点儿找个温暖的地方藏起来。 “我想回去了。”她这才将目光投向方屹。 或许是因为天色暗了,方屹的脸上似有散不尽的愁云。 这愁云正在一点一点侵蚀着他原本的俊朗,让人不忍细看。 她没再说话,转身打算出门。 转过身之后,她说:“我先出去,如果你还有事,不用和我一起走。” 说罢,她才再次迈开步子继续朝前走。 但一双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留意身后的声音。 很快,身后响起了那串熟悉的脚步声,不轻不重,但每一步都踏在她的耳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下了电梯之后,便从大厅里往外走。门打开的那一刻,风迎面吹了过来。 虽然是在南方城市,但秋天的风却格外的冷,冷得一颗心空落落的。 不远处的霓虹,不断闪烁着,格外的亮,亮得让人一不小心就会迷失方向。 当天晚上,方屹一直陪着她,像平常一样陪着她,没有再提结婚或是生子这些问题。 但她知道,方屹是一个不轻易放弃的人。 一旦是他认定的事,他都会坚持到底。 如果没再坚持,要么是在调整策略,要么是他认为失去了坚持的意义。 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去 等待和验证了。 因为就在第二天,她就听到了警方在方屹的车上发现了那个监听器。 当她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整个人都打了个冷战。 第61章 要毁掉监听器吗? 她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想法儿就是:将自己藏起来的那个小设备彻底毁掉,这样一切就不存在了。 然而,就在她想要销毁这一切的时候,突然停止了动作。 冷静大概十分钟之后,她拿起手机拨打了梁小金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听筒里传来了梁小金那熟悉的声音,还带着点儿兴奋:“干嘛呢姐妹儿,这么久不联系也不想人家,现在才给我电话。” 梁小金一直如此,人长得挺美,心也善良,就是一说起话来就没正没经的。 “在哪儿呢?”江诗施问。 “我在新加坡呢。”梁小金说。 江诗施停顿了一会儿,才问:“去旅游吗?” “也算吧,不过是为了某个美女明星才来旅行的。”梁小金那边有点儿吵,她的声音明显比平时高,“看meimei的演唱会,我老公一直喜欢她。干嘛呢?这么久没联系我,今天打给我,肯定有事儿吧?” 江诗施突然觉得这个电话打得有点儿不是时候,于是说道:“你们真好,可以一直有喜欢的偶像,还能一直去追。” “刚不说了吗,是我老公的偶像,不是我的。”梁小金似乎挺有兴致,说罢又问,“你就没喜欢的明星吗?” “很少。”江诗施说,“年纪很小的时候喜欢过,喜欢一阵儿很快就过去了。大部分时间我是没偶像的,也无星可追。” 梁小金笑了两声儿:“到时候我带你看明星演唱会,随便谁的,感受下氛围,说不定能给你来点儿创作灵感。” “要不就这次吧?”江诗施说,“我飞过去找你们,你们打算在那边待几天呢?” 梁晓京明显有些懵,过了好几秒才问:“不是吧?这次?” 江诗施一直是个很有修养的人,不喜欢给人添麻烦。 梁小金和老公正“度蜜月”呢,她怎么好意思给人添乱? 但这一次,不一样,她必须要去。 现在信息这么发达,通讯很方便,有什么话不可以在电话里讲清楚? 但这件事,却最不适合在电话里讲...... 太不安全了! 江诗施顿了顿,暗暗调整了一下情绪,语气平静地说:“是啊,我想这次过去。我长这么大,从没追过星,也没去过谁的演唱会。感觉再去追一下,青春的尾巴就真的抓不住了......” 她话还没说完,梁小金就立刻说道:“行行行......你来你来,马上过来。我们预计在这边待半个月。你过来吧,我等你。” “会不会打扰到你们?”江诗施觉得,她这一次,是有生以来最不要脸的一次,“如果不打扰,我现在就办个加急护照。” “不打扰不打扰!”梁小金依旧是那种没正没经的语气,“你来了我老公不知道多高兴,出来旅个行,还能意外一睹大美人的风采!” 江诗施笑了:“那行,我现在过去,等我。” 江诗施放下电话之后,就立刻找来证件,去办加急护照。 她办好这一切之后,并没有告诉方屹。 在她刚办好手续的当天晚上,方屹甚至还跟她说:“想不到林小阳的死,警方竟然怀疑到我头上了,又在我车上安装了监听器.......” 当时她正在打开衣柜柜门找自己那件奶白色丝质吊带外面的袍子,一边不停地用手划开衣架,一边问:“怎么可能?他们就算怀疑谁,都不应该怀疑到你头上吧?他们一定不知道,你又多么爱林小阳......” 方屹听罢,停顿了一会儿,问:“爱很重要吗?” 江诗施正在滑动衣架的手突然顿住了,然后回过头看向方屹:“当然啊,爱当然重要啊。” 方屹笑了笑,伸手拿起床头柜上那杯红酒,一饮而尽,然后放下杯子:“爱能决定一切吗?有人会为了爱抛弃财富、名誉和地位吗?” 江诗施看着方屹,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她思索片刻之后,很肯定地点了一下头:“当然啊。如果没有爱,要财富、名誉、地位又有什么意义?” 方屹又笑了一下,似有醉意:“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吗?” 江诗施听罢,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 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吗?当然不能。 在生死面前,一切都太脆弱了。 “方屹,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江诗施转过身,走到了方屹旁边,“你干嘛非要把毫无关联的东西串联在一起?毫无意义,浪费脑水。” 方屹没有回答,而是慢慢放下手中的酒杯,抬起头看着江诗施。 他看了 她好一会儿,才说:“过来......过来陪我一会儿。” 他的声音很温柔,还像往常一样。 江诗施上了床,然后躺在方屹的身边儿。 方屹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又问:“我刚才说警方在我车上装了监听器,这件事你怎么看?” 江诗施突然想起,刚刚他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竟没有表现出震惊。 但这一刻,她看着方屹的目光,心头却不受控地突然一顿。 方屹的目光,有点儿复杂。 她这么懂他,但却无法解读他眼中的深意。 片刻之后,她才语气轻松地说:“我觉得很正常,你是林小阳身边最亲密的人,而且在警方看来你身上是有疑点的,他们这么做很正常。” 方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继续看着江诗施,像是在思考。 “干嘛这样看我?”江诗施问,“我分析得不对吗?” 方屹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为什么不问,我是怎么发现是警方安装的监听器?” 方屹话音未落,江诗施的心跳已经开始加速....... 她淡淡笑了笑,说:“除了警方,还能有谁?” 方屹微微怔了一下:“也对。除了警方,应该没有人会做这件事了。” 江诗施很快又问:“他们也真是神通广大,怎么把这个小东西装进你车上的?” 方屹没回答,转过头,像是在思考。 江诗施又说:“会不会是通过你身边的人装上去的?正常情况,别人也上不了你的车啊。” 方屹再次转过头,看着江诗施,只是这一次,他的目光变得平静了许多:“也许吧,那部车也就......这么长时间也就几个人开过,摆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当江诗施听到“几个人”的时候,心中突然轻松了不少。 这个“嫌疑人”,她不是唯一就好。 去新加坡的护照办下来之后,江诗施第一时间就买了机票。 在去往机场的路上,她接到了方屹的电话,问她去哪儿了。 她告诉方屹,她想去趟新加坡,追一个明星的演唱会。 方屹听罢,自然是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开始追星了?” “就是因为没追过,才想要体验一下。”江诗施说,“再不追,年龄大了就更没兴趣了。” “去看演唱会而已,弄这么神秘干嘛?都不跟我说一声?”方屹似乎有些不满。 “不想打扰你。”江诗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可能和你在一起久了,有时候我也想一个人透透气。”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秒,而后听筒里传来了方屹的一声轻笑:“好吧,那我不去找你。” “嗯。” 就在江诗施正要挂电话时候,方屹又问了一句:“这次是一个人吧?” “放心,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也没关系。”方屹说,“只要不是跟男生一起。” 挂了电话之后,江诗施发现自己的唇角竟是扬起的。 她突然感觉,自己和方屹一起这么长时间之后,都有点儿像老夫老妻了。 不过,这种感觉,真的很甜。 五个小时后,江诗施到了新加坡樟宜机场,梁晓京说要过来接她,她说不用了,她自己去找她。 樟宜机场很美,但她却无心驻足欣赏,而是很快打车到了梁晓京所在的酒店。 梁晓京的先生很儒雅,和梁晓京的性格反差很大。 他能猜到江诗施此次来找梁晓京肯定有要紧的事,帮她们安排好用餐和住宿之后,就特地避开了。 梁晓京和江诗施一边吃饭,一边聊着。 聊了大概一个多钟头的时候,梁晓京才问:“这么远跑来找我,总不会就是为了吃饭喝酒聊天的吧?” 江诗施这才停了下来,说:“我想和你聊聊关于上次买的那个监听器的事.......” 梁晓京有些意外:“怎么?被发现了?” “如果真是被发现了,能补救吗?”江诗施问。 “这个......”梁小金转了转好看的眼珠子,“你得先告诉我,真实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我就不告诉你。” 江诗施笑了,然后开始告诉梁晓京最近她遇到的一些事和一些困扰。 只是,困扰是真实的困扰,但事件却不是真实的事件,而是另一个和现实完全没有任何关联的故事。 但梁晓京却听得津津有味,最后将一些“具体的细节性问题处理方案”全都跟江诗施讲了一遍。 江诗施听 得很认真,认真得连一个字都没敢漏掉。 见过梁小金的第二天,江诗施就从新加坡回来了。 和去的时候一样,回来时她也一样没有告诉方屹,而是在当天晚上给方屹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然后打电话让她回来吃饭。 方屹接到电话之后,有些吃惊:“诗施,你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第62章 女人之间的攀比与妒忌 “干嘛要跟你开玩笑?”江诗施问,“要不要我现在拍个照片发给你,证明我确实回来了?” “不用。”方屹说,“你不是说去看演唱会吗?怎么这么快就回了?” “演唱会也就一天,看完就回来了。”江诗施调侃道,“明星也惜命嘛。” 半个钟头之后,方屹从办公室赶回了家里。 回来之后看到满满一桌子的菜,有些感慨:“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去公司餐厅的路上,知道你做了好吃的,忍着饿赶回来。” “怎么样?”江诗施问,“有没有失望?” “当然没有。”方屹说,“不知道比餐厅好上多少倍。” “你能这么说,我就开心了。”江诗施话虽这么说,但心里却明白。 屹传媒餐厅的主厨是从当地一家知名五星级酒店挖过来的,厨艺很不错。 方屹曾说过,屹传媒的员工从不点外卖,就是对餐厅管理最大的认可。 晚饭过后,方屹突然问了江诗施一句:“诗施,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有什么地方变了?” 江诗施听罢,正在收拾碗筷的手突然顿住了。 但很快,她变转过头看向方屹,笑着问道:“哪儿变了?” 方屹看着她,没说话。 灯光下,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比平时略深邃一些,整张脸的立体感也更强,大概是由于今天没刮胡子,下巴处的胡渣都长出来了,让他那张原本俊美的看多了几分雅痞感....... 果然,男人帅到一定程度,即使不修边幅也照样帅。 江诗施收回目光之后,才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一个人跑去看明星演唱会,有点儿反常?” 方屹仍然没有说话。 江诗施见他一直不回答,又补充道:“我觉得我一直待在一个地方,思维受限,所以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话还没说完,方屹就说:“那个女明星的演唱会是4号,早就过了。” 江诗施瞬间愣住。 就在她正想着怎么解释的时候,方屹突然笑了笑:“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出去透透气也是对的,之前我们计划去巴黎,就没能如愿。你这一次,也算是补上了。” 方屹不转移话题也就算了,他突然这么一转移,江诗施反而觉得哪儿不太对劲儿了。 她站在原地没动,问:“方屹,你......会不会觉得我一个人跑出去肯定是干什么坏事?” 方屹听罢,突然哈哈笑了。 半分钟之后,他才收住笑:“你还能干什么坏事?偷情?不太可能。杀人放火,更不可能。既然这些都不是,那也没什么好追究的。” 江诗施听罢,心里没那么忐忑了,但也仅仅只是好了一些,并不代表疑虑和担忧会就此消失。 她问:“方屹,如果我真做了不好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方屹没有马上回答,而伸手将她拉了过来,然后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她坐定之后,方屹才说:“只要不是偷情,不是杀人放火,我都可以原谅你。” 江诗施突然有些感动,但感动的同时心里也涌现出一股愧疚...... 也正是这股愧疚,让她很想在这一刻将一切都说出来的冲动。 但,她还是忍住了。 幸好那个监听器是她装的,而不是别人。 正因是她,所以一切都可以处理,一切都来得及。 从新加坡回来的第二天,江诗施再次约了林小冰,“约会”地点是斑马花舍咖啡馆。 江诗施到咖啡馆十多分钟,林小冰就来了,步子慢慢悠悠的,像是在逛一条不太想逛的街。 江诗施看她过来,朝着她挥了挥手。 林小冰看到她之后,开始转身朝着这边走,步子仍旧是慢慢悠悠的。 坐下之后,她对江诗施抱怨了一句:“这么偏的地方,我差点儿没找到。市区的高档咖啡馆那么多,干嘛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可你不还是来了吗?”江诗施问。 林小冰很快反问:“不是你约我来的吗?” “看你这么不情愿,还以为你不来呢。”江诗施说,“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会来的。” 她话音刚落,林小冰就问:“为什么?” 江诗施说:“因为这里的咖啡好呀。” 江诗施心里明白,林小冰心里很讨厌她,但只要她发出邀约,林小冰就一定会来。 为什么? 因为方屹,因为她是离方屹最近的人。 而林小冰 ,明显对方屹的一举一动很感兴趣。 “这里能有什么好咖啡?”林小冰漫不经心地拿起餐牌扫了一眼,又很快就放下了,仿佛根本懒得细看。 江诗施笑了笑,说:“这里的拿铁不错,你可以试试那款埃塞。” 林小冰又扫了一眼餐牌,漫不经心地说:“美式吧。” 江诗施听罢,没多说,很快按下了服务铃。 铃声刚响三声,老板娘人已经从里面跑了出来。 当她跑到桌子旁的时候,林小冰的眼睛瞬间定住了...... 林小冰到底认不认识徐瑶,江诗施并不知道。 但徐瑶今天很漂亮,一身简约的牛仔裙,头发染成了浅亚麻色,盘成一个丸子头,看上去时尚又青春,还带着几分俏皮。 “一杯埃塞,一杯美式。”江诗施说。 “好。”徐瑶说罢,人已经跑开了。 徐瑶跑进咖啡馆里的时候,林小冰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 而江诗施却一直在观察林小冰的神色变化,林小冰的任何一丝细微情绪,都被她收入眼底。 “怎么样?刚那个女孩儿挺漂亮吧?”江诗施问。 林小冰这才收回目光。 她没有马上回答江诗施的问题,而是问道:“她是这里的服务员?” “是老板。”江诗施说,“这间咖啡馆,就是她开的,做得挺不错。” “你认识她?”林小冰问。 江诗施摇了摇头:“我是上次来过一次见到她,今天是第二次。你呢,认识她吗?” “不认识。”林小冰说。 江诗施笑了笑,说:“她叫徐瑶,之前给方屹当过秘书。” 林小冰听罢,愣了一会儿。 确切地说,倒也不算是愣,而是整个人僵在那里,但眼底却浮现出思虑。 江诗施接着又说:“当初小阳姐还因为徐瑶,和方屹闹过矛盾。你知道吗?” 林小冰这才摇了摇头:“不知道。” 江诗施很快又问:“你和小阳姐关系这么好,她没有告诉你这些?” 林小冰怔了几秒,才说:“她没提过......给方屹献殷勤的女人太多了,我姐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如果真不放眼里,就不会出现后来的矛盾了。”江诗施说,“看来小阳姐也没那么信任你,并没把这些事告诉你。” “这怎么能说她不信任我?”林小冰似乎有些激动,“她有她自己的生活,没必要把生活中的任何鸡毛蒜皮都跟我说吧?” 江诗施淡淡笑了笑:“那当然不会。但当时小冰姐怀疑徐瑶跟方屹走得太近,为了把徐瑶从方屹身边弄开,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我觉得女人都是很敏感的,这种事她是不可能不放心上的,也不能用鸡毛蒜皮一言蔽之。” “那我就不知道了。”林小冰说,“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我很少过问。” 林小冰话音刚落,徐瑶就端着两杯咖啡过来了,放好之后,礼貌说道:“请慢用。” “谢谢。”江诗施说。 林小冰拿过那杯美式,没作声,也没看徐瑶,垂着眼皮,目光落在徐瑶的手上...... 江诗施凭着女人的直觉,林小冰此刻的目光带着那么一丝恨意。 这目光,太熟悉了,就如同当初林小冰在春和景明第一次看到她时一样。 徐瑶走开之后,江诗施抬手抿了一口咖啡,才问:“我听说方屹对小阳姐一直很好,物质方面满足她,而且节假日也基本都能陪着她......小阳姐挺幸福的。” “那当然。”林小冰说,“方屹对老婆孩子还是非常好的。当初我姐在的时候,他给我姐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林小冰说罢,江诗施就问了一句:“那你妒忌过她吗?” 当时,林小冰正在喝咖啡,听了江诗施这句话之后,她拿着杯子的手定在了那里,但眼睛却突然看向了江诗施,好半天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江诗施很平静地说:“林小阳啊你妒忌过她吗?” 林小冰拿着杯子的手仍未放下,咖啡杯遮住了她小半边脸:“我怎么可能妒忌她?她是我姐!” 后面这句话,林小冰突然提高了音量。 说罢之后,她才放下手里的杯子,问江诗施:“江诗施,你会不会想得太多了?” “你觉得我在想什么?”江诗施问。 林小冰又是微微一怔,片刻之后才说,:“你刚说我妒忌她,我觉得真的很意外……很奇葩,我怎么可能妒忌我亲姐?” “我只是随口一问, 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江诗施的语气依旧平静。 “我……”林小冰像是突然被噎了一下,“我怎么反应大了?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你竟然会怀疑我妒忌我姐。” 林小冰说罢,笑了一下,像是鄙夷。 江诗施说,:“就算妒忌,也很正常,关系亲近的同龄女性之间最容易互相攀比。更何况,你跟林小阳并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 江诗施刚说罢,林小阳的神色就僵住了,就连她唇角那带着鄙夷的笑都凝固了。 第63章 监听设备里的大秘密 “林小阳父母很早就在一场意外中过世了,然后由她的叔叔和婶婶收养,也就是你的父母。”江诗施说,“你父母收养林小阳的当年,你母亲怀孕然后生下了你。也就是说,你和林小阳并不是亲姐妹,而是堂姐妹。” 林小冰听罢,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 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谁告诉你的?是方屹吗?” “不是他。”江诗施说,“是我意外得知的。” “是谁告诉你的?”林小冰似乎很执着于这个问题。 江诗施问:“这很重要吗?” “当然。”林小冰说,“我跟我姐一直关系很好,比亲姐妹还亲,我不希望有人在外面嚼舌根,破坏我们姐妹情谊。” “如果你们关系真的那么好,别人再怎么嚼舌根,都没办法破坏吧?”江诗施问。 林小冰又问了好几次,江诗施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江诗施得知这件事,是因为不久前的一次意外发现。 那天她去方屹办公室,方屹临时有事走开,她就在方屹的书柜上随手拿了几本书来看。 却不想,书里夹杂着一个黑皮本。 她以为是方屹的,就随手翻来看,却不想,竟看到了关于林小阳的身世....... 这个黑皮本,是方屹从认识林小阳开始记录的,简单的日常点滴,处处可见他对林小阳的深情。 由于笔记本涉及隐私,她很快就放回原处了。 在方屹回来之后,她也主动告诉方屹,刚才不小心看到了他的日记。 方屹听罢,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说:里面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私,你想看就看吧。多一个了解我的渠道,并不是什么坏事。 江诗施自然没有继续看他的日记,只是从此记得了林小阳的身世。 这次见林小冰,江诗施看似没有太大收获,但她确定了两点:一是林小冰喜欢方屹,二是林小冰妒忌林小阳。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庄婕又找了江诗施几次。 江诗施知道,庄婕一直想从她嘴里套出点儿关于方屹的信息,但她都巧妙地避开了。 并且,她几乎在心里认定,绝不会在警方面前说不利于方屹的半个字,哪怕是一个眼神都不可能有。 直到庄婕告诉她一件事:方屹和林小冰有一个四岁大的女儿。 当江诗施听到这些的时候,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过了大概半分钟,她才问:“怎么可能?庄警官,你肯定是弄错了。” 庄婕一边打开包掏出一张照片,一边说:“当初我拿着这张照片给林小冰看的时候,她也是这么问的。但是你看,这小女孩儿,是林小冰的女儿,叫小六月,大名儿林斓一。你看她,长得像不像方屹?” 江诗施的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仅一秒钟,就避开了。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但她仍然压抑着怦怦直跳的心脏,佯装不经意地说道:“很多并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长得也挺像的。要不然,那些山寨明星怎么会有商演的机会呢?” 庄婕很快说道:“江诗施,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江诗施本想问一句:那你觉得我是怎么想的呢? 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而是说了一句脸她自己都觉得毫无意义的话:“我相信方屹。” 但她说出这句话时是怎样的心情,只有她自己知道。 江诗施和庄婕道别之后,在回春和景明的路上,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儿。 随着某些想法儿越来越清晰具体,她将车子停在了路边,随即拨打了梁晓京的电话。 她将自己的某些想法儿讲了之后,梁晓京有些意外。 但梁晓金一向乐于助人,很快帮她想到了解决办法,并找到了具体执行人。 在当天晚上六点,江诗施便拿到了一个手机监听设备。 当天晚上九点,她成功将这个小设备成功植入方屹的手机之中....... 当她做完这一切之后,竟觉得心里很平静,完全没有第一次时的慌乱和愧疚。 不得不说,同类型的事,多做几次,负面心理会慢慢消失。 不得不说,监听器安在手机里比安在车内隐蔽处的收效要好多了。 但也正因如此,江诗施又惊又怕。 对于一些东西既期待又担忧,期待的是她想要进一步弄清实情,担忧的是她担心一切会让她彻底失望,甚至心死。 方屹的手机接到的电话并不算太多,他也曾说过,工作上的规章制度、程序都理清楚之后 ,小事不用请示,大事会有具体的流程和解决办法。 所以,他的电话无论是打出去的次数,还是接听的次数,都不算太多。 唯一引起江诗施注意的,仍然是林小冰打来的电话。 但林小冰跟方屹说的,大多仍是关于方方圆圆的事情,以及他们一起时的生活琐碎。 方屹一般都会很认真听,但对林小冰却态度冷淡,仿佛根本不想多跟她说话似的。 江诗施不由地有些纳闷儿:如果方屹真的跟林小冰之间有情感纠葛,怎么会对她这样冷淡? 但转念一想:如果他们之间没有情感纠葛,他又怎会对她这样冷淡? 就在江诗施正纳闷儿时,林小冰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也弱了几分:方屹,小六月都走这么长时间了,你打算以后怎么办?总不能让孩子一直待在外面吧? 江诗施听到这里,感觉呼吸都停止了,一颗心跳得很沉。 方屹沉默好一阵子,才说:你看着办吧。 从他这语气判断,似乎根本不太想去关心。 江诗施不禁有些意外:如果真是方屹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不关心?按照她对方屹的了解,他绝不是一个喜欢推卸责任的人。 就在江诗施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闪现的时候,林小冰的声音再次响起,也彻底击碎了江诗施心里最后一丝侥幸。 林小冰拖着哭腔说:方屹,方方圆圆是你的孩子,小六月也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你可以轻此薄彼? 方屹又沉默了一阵,才再次开口,语气冷漠:你心里清楚。 林小冰仍拖着哭腔,连呼吸里都满是委屈:我姐走了之后,我所有的心思都在方方圆圆身上,难道我做得还不够吗?为什么你就对我这么冷漠?你的心不是肉长的吗?你....... 大概是因为林小冰的这些话,让方屹有些生气,他很快打断了林小冰:够了! 林小冰的声音立刻停止了,连抽噎声都停止了,就像突然被人给按下暂停键似的。 就在林小冰大气不敢出的时候,方屹又说了一句:林小冰,你别给我搞情感勒索和道德绑架! 仍然是冷冰冰的语气,是江诗施从未见过的冷。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时,方屹又开口了:小六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很清楚。还有,以后不要动不动拿小阳来说事,你没资格! 方屹话音未落,林小冰的哭腔又出来了,声音断断续续的:方屹,你是知道的,我也不希望她能好好儿的......但她都那样了,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些话,江诗施听得一头雾水。 她都那样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她”到底是谁? 难道说的是林小阳吗?林小阳当时到底怎么了? 就在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江诗施的脑海里的时候,林小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方屹......你也不要怪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不是狠心的人,我知道你也不是......你也不要愧疚......我们都是没办法,我们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林小冰话还没说完,电话就突然断了。 凭着江诗施的判断,应该是方屹挂断了电话。 一切恢复平静,可江诗施那颗心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 这个“她”,到底是谁? 除了林小阳,还能是谁? 难道是孔花花? 但根据她前前后后听到的那些碎片化的消息来看,不像是孔花花。更何况,孔花花已经离世这么久了。 更大可能应该是林小阳。 林小阳的死,跟方屹有关?还是跟林小冰有关? 还是,跟他俩都有关? 当江诗施想起这些时,只觉得脊背只冒冷汗。 当天晚上,方屹还是来春和景明了,回到的时候,神色似乎有些凝重。 但看到江诗施之后,脸上的神色很快便舒展起来,然后两个人一起倒楼下简单吃了点儿东西。 在吃过饭上电梯的时候,方屹突然说了一句:“庄婕今天又来找我了。” “庄婕?”江诗施皱了皱眉头。 “对啊。”方屹说,“就那个负责林小阳案子的女警察。” “哦.....我知道是她。”江诗施说,“她找你也正常,就因为小阳姐这个案子,她估计调查过很多人了。” “她也找过你吗?”方屹问罢,目光看向江诗施。 江诗施怔了半秒,然后笑了一下:“确实碰到过,但也不算刻意找的我。” “还是上一次碰到的吗?”方屹说,“就上次你跟我提到过的那次。” 江诗施本想摇头,但话到嘴边又突然点了一下头:“好像是。” “她问你什么,你如实答就好了。”方屹说。 “嗯。”江诗施点头。 电梯很快到了十二楼,门自动开启的那一刻,江诗施问了一句:“方屹,林小冰有孩子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她的步子已经迈出了电梯。 第64章 送她一枚小鲜肉 按理说,在这一刻她是很想看看方屹脸上的神色变化的,希望能从中看出一些作为判断答案真伪的蛛丝马迹。 可她竟没有勇气抬头看他,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看到他眼中的慌乱......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方屹问,语气有些疑惑,“你怎么突然开始关心起她来了?” 江诗施说:“我只是好奇,她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没有老公,也没有孩子,觉得有点儿不太......” “不太正常?”方屹笑了一下,语气很是轻松,“都什么年代了,女性就算选择不婚不育,也很正常吧?” 他们曾经无话不谈,她也以为自己真的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可他的心里,是有她不知道的秘密的。 而且,一定也不止是关于林小冰,以及林小冰的那个女儿。 一定还有其他。 想到这些,江诗施的心情莫名有些低落。 只是,当她想到,他不将一些事告诉她,只不过是不想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时,这一切便能得以释然。 就在她正在自我安慰时,方屹突然又问了一句:“你也到了结婚生子的年龄了,就没想过生个孩子?” 他说罢,抬起手很自然地开了门,然后转过身,站在门口处,看着江诗施。 江诗施虽和方屹之间仅一步之遥,但却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 而这个姿势,她更像是被堵在了门外。 “跟谁生呢?”江诗施问。 “还能有谁?”方屹问罢,已经将她整个人拦腰抱了起来,然后只听得“哐”的一声响,门已经被关上了。 “方屹,你干嘛?”江诗施觉得有些无厘头,他怎么突然就...... 刚刚在脑海中闪现的问题还没答案,她人已经被压在了沙发上。 “方屹,你要干嘛?”她说话间,伸手想要推开他。 “你觉得我像是要干嘛?”他那双细长的眼睛看着她,眸子里闪着光。 即便是认识他好久了,也无数次这样四目相对,但她的脸还是在他的注视中开始发烫..... 刚刚在电梯里还很平静的男人,在触碰到她肌肤的那一刻已经变得疯狂起来,仿佛一头饿了好久好久的小兽..... 就在关键时刻,江诗施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朝着他喊:“停.....停下......” 他们没有做任何安全措施! 以往在这个时候,方屹都会停下来,做好防护措施。 可这一次,无论她怎么喊,他都跟没听到似的...... 她实在没辙了,在他俯下身想要吻她的那一刻,她突然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 只是,这一切并没有让他停止下来,而是引发了新一轮更为猛烈的攻势....... 她在慌乱之中不断开始用力咬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用力。 过深的痛觉,足以让他停止这一切。 可是,他仍未停。 直到他肩膀处鲜红的血液在她的唇角不断蔓延,直到她的眼泪和血液交织在一起,这一切仍未停止。 ........ 当她一切结束之后,江诗施过了好一阵子才恢复平静。 她平静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了手机软件,打算买避孕药。 方屹见状,问:“这么着急?” 她愣了一下:“过了时间就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的?”方屹说,“我们这么相爱,有一个共同的骨肉不好吗?” “可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江诗施说。 方屹没再强求,而是说道:“那让我来吧,让我来吧。” 很快,他便通过外卖软件,买了一盒事后避孕药。 后来江诗施去洗了个澡,重新上床之后,开始有了困意,迷迷糊糊睡去了...... 当方屹把她叫醒之后,大概是在半个钟头之后。 她睁开眼睛,看着方屹手里的半杯水和手里的一个白色药丸儿,才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 随即她便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又借着床头灯朦朦胧胧的光吞下了那颗白色药丸。 她再次躺下之后,方屹一直坐在她的床头,静静地看着她。 这种感觉很美好,很暖,让人真的好想就这样一辈子。 她闭上眼睛之后,思绪又开始不自觉地朝着另一个方向飘去..... 她在想,方屹今天是不是有些反常? 她甚至觉得,这段时间,方屹表面上的那些平静都是伪装的,内 心藏着她看不见的惊涛骇浪,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这些浪头会突然在他们之间翻涌...... 就好比刚刚突然出现的翻云覆雨,看似他心血来潮。 而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这一切的发生,可能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的释放,也可能是一直未能达成的心愿的驱使。 ...... 梁晓京从国外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了江诗施。 电话一接通,她就说开了:“姐妹儿,你交代我的事,我落实得很不错哦,要不要最近搞个聚会,当众夸夸我?” “可以。”江诗施说,“你怎么安排的?” “你猜。”梁晓京语气神秘。 “猜不到。”江诗施说罢又问,“不会是派人跟踪人家吗?” “跟踪?这也太没创意了吧?哈哈哈.......”梁晓京接着说,“我找了个鲜肉帅哥跟她偶遇,起初她还真没搭理人家。后来偶遇的次数多了,加上帅哥嘴甜人又好,还有个富二代的头衔,所以她就上钩了。” 江诗施听到这里,突然觉得哪儿不太对:“不是吧?这么快就上钩了?他们不会......” “艾玛你这是想哪儿去了?不正经!”梁晓京嗤之以鼻,“只不过约出来见了几次面,喝了两次咖啡,一次酒。” “那这算什么呀?”江诗施有些失望,“我觉得,林小冰不会跟人家怎样的。” “这么肯定?”梁晓京问。 “嗯。”江诗施没多说什么,但脑子里却闪现出林小冰看方屹的眼神儿。 就在梁晓京正在兴奋地说着什么的时候,江诗施问了一句:“有啥新进展没有?” “这还不算进展?”梁晓京问,“都一起喝酒了,还不算新进展?” “喝酒跟喝咖啡有什么不同吗?”江诗施问。 她话音未落,梁晓京就笑了,“当然不同了,这里面的不同太大了!” 江诗施仍有些不解,于是又问:“比如呢?” “一个女人可以和任何人喝咖啡,但不会随便跟人喝酒,尤其是不会随便跟男人喝酒。”梁晓京说,“人喝酒多了会怎样?会兴奋,会大脑失控,行为失控......女人跟男人喝酒,基本等同于她愿意跟那个男人发生关系。” 江诗施听罢,有些恍然大悟:“好像有点儿道理。” 梁晓京一听,又笑了:“何止有点儿道理?这简直就是真理!我跟你说,现在的男人约一个女的出来,会用你愿不愿意跟他喝酒作为潜台词。愿意,就说明愿意更进一步。不愿意,就说明还不想给机会。” “那林小冰给人家机会了?”江诗施问。 “不知道,至少愿意给了......”梁晓京分析道,“而且,还有个重大发现。” “什么重大发现?”江诗施问。 “猜。”梁晓京故意卖关子。 “哎呀,你就直接说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有些方面不开窍儿!” “你终于承认自己就是个大笨笨了!”梁晓京说,“那个小帅哥发现,林小冰在醉酒后爱说大实话。” 江诗施听到这里,心头不由地一顿,很快就问:“大实话是什么意思?” “比如,她在酒后承认过她喜欢方屹......”梁晓京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呢?”江诗施问。 梁晓京又说:“既然承认了这种事,就说明她是酒后是不受控的。而且,她还在第二天酒醒之后特地澄清了这件事。” “特地澄清?”江诗施又有些纳闷儿了,“怎么澄清?” “就是否认啊,改口说昨天晚上是醉酒后乱说话,让对方忘记。”梁晓京说。 “可是......”江诗施更纳闷儿了,“有必要多此一举吗?再说了,说了就说了啊,如果真的是酒后失控,她第二天能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吗?” 梁晓京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姐妹儿,看微信。” 江诗施怔了怔,随即打开了微信。 在微信上,是梁晓京上一秒发来的消息,她打开对话框,便看到两个图片。 图片是微信聊天记录的截图,头像一男一女,男的是一个侧脸,阳光帅气,青春逼人。 而女的,正是林小冰。 就在江诗施正在看他们的聊天记录时,电话那头的梁晓京已经再次开口了:“看到没?这孤男寡女酒后在微信上互吐心声,林小冰心里一直爱慕的竟然是自己的姐夫。但第二天酒醒之后又反悔,要求对方把聊天记录删了,当作一切不存在......” 江诗施的目光仍落在屏幕上,笑了笑:“也难怪第二天会后悔,竟一股脑儿地说了这么多。” 她话音未落,梁晓京就问:“怎么样姐妹儿,你要不要约她出来喝两杯?” “约谁?”江诗施问罢,又马上说道,“我约他干嘛?” “想哪儿去了?”梁晓京说,“我是说让你约林小冰喝两杯,说不定喝着喝着就开始有意外收获。” 第65章 如何判断她有没有说谎? 江诗施听罢,思索了片刻,才问:“你觉得可行吗?她怎么可能信任我?” 梁晓京分析道:“不完全信任,但也不完全排斥。其实你这个身份还蛮特殊的,你吧,就相当于她和方屹之间的一道桥梁......” 江诗施听到这里,觉得有点儿无厘头:“我怎么能算是桥梁?” 说到桥梁二字时,她的脑海中闪现的是“情敌”二字。 没错,情敌更为确切。 可梁晓京显然不这么想,很快就说道:“江诗施,你有没有发现,当一个女人特别喜欢一个男人却又不能在一起的时候,她们最想要的就是找人倾诉?” 江诗施听罢,脑海里开始浮现她和方屹刚认识那段时间的状态。 那段时间,她不能见到方屹,和他也很少有交集,连聊天都很少,可她偏偏对他一见钟情并记挂着他。 在那段时间里,她总是想要找个人倾诉内心的思念和苦闷,但找谁说都不合适,于是就将这一切告诉了笔记本...... “是不是被我说对了?”梁晓京的话,将江诗施的思绪拉了回来。 江诗施顿了顿,才说:“好像是。” “所以,对于林小冰的情感问题,可能最佳的倾诉对象是你。”梁晓京继续说道,“你是离方屹最近的人,她对你倾诉和对一个完全不认识方屹的人去倾诉,获得的情感慰藉是不一样的。” “她在我这里,还谈什么情感慰藉?”江诗施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对梁晓京说的话投了七分赞成票。 挂了电话之后,她便开始寻思着什么时候约一约林小冰,顺便带上一瓶大拉菲。 江诗施的这一计划还没开始实施,已经再次被叫到了公安局。 所问的问题,仍然是围绕方屹近期的一些活动动向展开的,江诗施都一一做了回答。 但她的回答,并没有让警方可新的发现。至少,没有能作为确切证据的证词。 在江诗施离开之后,杨晨旭感叹道:“这个江诗施还真行,测谎仪都测不出她在说谎。” 庄婕沉思了片刻,才问:“你就那么肯定她是在说谎?” 杨晨旭想都没想:“凭着我的直觉,她是在维护方屹,她说的一切,都是对方屹有利的。我觉得,她说的那一套东西,是早就在脑海里编辑过的。要不然,不可能一丁点儿的破绽都没有,这太不正常了。” “你说,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庄婕一边思索着,一边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告诉过你,江诗施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毫无攻击性,但事实上,她有超乎寻常的聪明。” 杨晨旭放下手里的资料,停顿了片刻,才问:“这有什么关联吗?” “当然有。”庄婕说,“她的这些特质,会让她在面对一些复杂的问题时,显得特别冷静。冷静,会让她不留痕迹地迅速思考和有条不紊的精准输出。” 杨晨旭又沉思了片刻:“但是,凭着我这么多年的经验,如果是在说谎的话,即便再怎么冷静,都可能出现一些破绽。她还这么年轻,即便是心理素质再怎么强,都不可能骗过测谎仪。” 庄婕想了想,才转过头看向杨晨旭:“旭哥,你觉得有没有可能,站在江诗施本人的角度来看,她并不是在说谎?” “什么意思?”杨晨旭不解。 庄婕接着说:“我们始终不能排除一种可能,那就是江诗施的回答确实是真实的,只是这一切,不能验证我们对方屹犯罪事实的推理和设定;第二种可能就是,江诗施确实是在说谎,但是她在回答问题的过程中会进入自己强大的思维逻辑之中,导致她特别的投入。而在这种逻辑之中,她说的都是真话......怎么讲呢?就是她自己的意识进入这种高度自洽和高度缜密的逻辑之中时,‘高强逻辑’已在她的理智与思维之中占领高地,这种状态下,她自己都误以为自己是在说真话。甚至,还能将提问者也带入她的这种逻辑之中。一句话总结,她确实是在说谎,但说谎已不再是本能使然,而是受逻辑驱使。当然,也不排除第三种可能,就是她有很强的心理素质,即便是说谎,也能完全控制自己的不良反应,让一切毫无破绽。” 庄婕说罢,见杨晨旭一直没回应,又开口了:“还有,江诗施能和方屹这样一个久经沙场的商人建立亲密关系,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而且,他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方屹的一些特质也会在她身上渗透......” 杨晨旭听到这里,没有立刻发表观点,只是她正在翻卷宗的手指突然停住了,目光盯在某一处,久久没有移开。 江诗施无论在警方面前表现得有多么 平静镇定,在走出公安局之后,心情就有多么的低落压抑。 她很想给方屹打个电话,想跟他说刚刚发生了什么,然后问问他,最近到底做了什么事,让警方开始对他如此怀疑。顺便,再跟他探讨一下,下一步的应对措施。 但,这些问题,在她脑海中绕了一大圈儿,还是被绕回了原点。 在路过一家小咖啡馆时,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推门进去。 咖啡馆是新开的,加上是工作日,客人不多,她走到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叫了一杯拿铁,然后目光盯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出神儿...... 当咖啡馆的工作人员把咖啡端上来之后,她说了声谢谢,却迟迟未伸手去端,也未喝上一口。 她盯着外面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给方屹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听筒里传来了方屹的声音:“怎么这个点儿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 这是工作时间,她知道方屹在工作的时候是非常投入的,基本不会分心,也不会去做其他与工作无关的事。 她没有马上回答,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将刚刚在公安局发生的一切,都一字不差地告诉他。 但话到嘴边,她却改口了:“你在干嘛?要不要出来喝杯咖啡?” 方屹听罢,停顿了一会儿,没忍住笑了:“你不会是一个人太寂寞了吧?要不,我过去陪陪你?” 如果是以往,她肯定会说,是她自己太无聊了,并告诉他,不用出来了。 但是今天,她却很快就说:“好吧,你过来吧。” 然后,还很快跟方屹说了她所在的具体位置。 她想要看到方屹,就是想看看他,确认他一切都好,确认他还是原来那个他——那个足够优秀、足够完美,足以被称之为天之骄子的方屹。 她要确认,他是安全的。 半个钟头之后,方屹来到了江诗施所在的咖啡馆。 见到方屹之后,江诗施一颗悬着的心并没有落地,心里依旧是七上八下的难以安宁。 她看着方屹,依旧是早上出去时穿的那件白色衬衣,黑色裤子,依旧是最普通的打扮,依旧是那个气宇不凡的他。 只是,她却又觉得他那里不太一样了,说不上来,但却能真实地感受到。 这种感觉,让她不敢移开目光,生怕目光一移开,他人就突然飞了似的...... “干嘛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我?”方屹的问话的同时,目光也开始打量江诗施,似乎发现了她眼神中的异常。 “有吗?”江诗施尽量让自己的目光柔和一些,尽量让这柔和之中少一些担忧,装作轻松的样子,“我只是觉得你今天特别帅。” 方屹笑了:“我哪天不帅?” “可能今天看得比较仔细,所以觉得你特别帅。”江诗施问,“对了,这几天公安局的人又找过你没有?” 方屹从桌子上抽过餐牌,一边看一边说:“找过。不过你不用担心,配合调查就可以了。” “没有很担心,我只是不希望你有任何事......”江诗施说到这里,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方屹自然是发现了她的难过,但还是风轻云淡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和嗔怪:“你看你,还说不担心?都快哭出来了......” 方屹说罢,递了一张纸巾给江诗施。 江诗施没好气地笑了:“我又没真的哭,你干嘛.......” 话还没说完,一滴冰凉的液体已经顺着脸颊流到了唇角处。 她愣了一下,抬手抹了一把脸,才伸手从方屹手里接过纸巾:“都怪你,把人家弄得流眼泪了。” 方屹一听,脸上浮现出一丝坏坏的笑:“干嘛把话说得这么敏感?” 江诗施不解:“怎么敏感了?” 但她话音刚落,突然意识到哪儿不太对,随即脸红了:“都什么......” 她想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呀? 但话到嘴边,又改口了:“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呀?什么话都能往歪处联想。” 方屹渐渐收住了笑,神色变得认真:“诗施,我知道你最近有些压力,总担心我出事。有件事我可以跟你保证,不管将来我在哪里,都不会让你受半点儿牵连。” 这句话他不说也就罢了,他突然这么一说,江诗施的眼泪又下来了:“你干嘛突然说这样的话?你还能去哪里?” “我只是不希望你担心。”方屹放下餐牌,抬手喝了一口柠檬水,“不管是因为我,还是你自己。” 江诗 施没说话,她这些天确实在担心,但一切担心都源于方屹。 只是此时此刻,她没办法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他。 她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害怕失去他。 尽管她会拒绝和他结婚生子,尽管她会怀疑他有事瞒着他,想要偷偷去摸清关于他的所有秘密,尽管她也会有很多不那么信任的他的时候......可只要一想到自己会失去他,失去这段关系,她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她甚至觉得,有时候人与人的情感,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依赖程度,根本没办法用三言两语说得清楚,也根本不受个人意志主导。 ...... 第66章 酒后吐真言 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江诗施还是约了林小冰。 这一次,是去酒吧。 林小冰还像往常一样,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像就等着江诗施约她似的。 江诗施也不意外,毕竟林小冰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她多少知道些。 江诗施到了酒吧之后,发现林小冰人已经到了,正站在湖边酒吧的门口处,拿着手机借着灯光拍外面的湖景...... 看到江诗施之后,她收起了手机,笑着问:“这次怎么来酒吧?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不喝酒的。” “最近开始喝了,所以就约你一起了。”江诗施说,“我在广南市也没啥朋友,想找个人喝酒都好难。” 林小冰一听,马上笑了:“方屹不肯陪你喝吗?” 林小冰笑里的意思,江诗施能懂。 她一直希望能在江诗施这里看到一些失落,比如方屹不肯陪她啦,方屹对她冷淡了啦,二人过了激情期啦...... 这些信息,是她一直想要捕捉到的。 可江诗施听罢,笑了笑:“他确实很少陪我喝酒,能一起吃饭就很不错了,他这个大忙人。” 林小冰笑了一下:“所以,你就找我喝酒,作为精神补偿咯?” 江诗施点了一下头:“可不是嘛,你能来,我就好开心。” 两个人选择了一个靠湖景的位置坐下,坐下之后,便开始聊天。 这一次,是她们认识这么久以来,聊得最为顺畅的一次。 顺畅的原因在于,之前林小冰每次故意“找茬儿”或是“挑衅”,江诗施都不动声色地怼回去了。 但是这一次,江诗施任由她说,不会有任何负面情绪,更不会回怼。 也正是这种“友好状态”得以持续,导致林小冰越说越得意,后来索性也不阴阳怪气地挑衅了,不知不觉间酒也多喝了几杯。 喝着喝着,林小冰的状态就从“快乐”变得“忧伤”起来,连看江诗施的眼神儿都多了几分真诚。 她看着江诗施,突然问了一句:“江诗施,你说我作为一个女人,是不是特失败?” “干嘛这么说呢?”江诗施问。 林小冰没有马上回答,又抬手喝了一杯酒,突然低下了头,好像心里藏着巨大的悲伤...... 江诗施看了她一会儿,本想问具体什么事的,但话到嘴边又改口了:“每个人都有不如意的时候,很多事,想开点就好。” “有时候我还不如你呢......”林小冰感叹了一句,又说,“你虽然跟着方屹,名不正言不顺的,但好歹身边也有个知道冷暖,知道疼你的男人。你看看,我有个啥?” 尽管那句“名不正言不顺”听着不太舒服,但江诗施仍然笑着说:“其实你也挺好,有爱你的父母,有可爱的女儿,还有方方圆圆陪着你,很幸福了.......” “方方圆圆......”林小冰似乎突然悲从中来,“我确实对他们......视如己出.......但是我知道,他们不是我的骨肉......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他们对我,就跟对亲生母亲一样.......” “但是你是他们姨妈,是有血缘关系的。”江诗施说到这里,又帮林小冰倒了一杯酒,小心翼翼地端到她的面前,“如果他们跟着你长大,也一定会跟你亲的。” “呵呵.......”林小冰笑了一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由于喝得太快,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当她止住咳嗽声时,脸已经很红了,眼泪也被呛了出来,但这一切不适症状,依旧不能停止她的表达欲。 她很快又接着说:“我就算怎么对方方圆圆好,方屹都没有一丁半点儿的感激。我想从他嘴里听到一个肯定的字,好像都好难。江诗施,有时候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林小冰说到这里,又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江诗施顿了顿,才问:“如果方屹不认可你,怎么会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你来带?行动,就是最大的认可呀。” “呵呵呵......”林小冰又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压抑,“他是觉得我照顾方方圆圆理所当然,觉得我是......觉得我是......” 林小冰想了好久,没说出来,好像一直想不出到底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 但江诗施一直没打断她,而是很平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文。 林小冰又喝了一口酒,才说出未完待续的那句话:“他是觉得我......觉得我罪有应得。” 当她这个“罪有应得”说出口 之后,江诗施心头不由地一顿,整个人也跟被点了穴似的,许久未动一下。 与此同时,她也清楚:林小冰是喝多了,言语确实有些不太受控了。 但江诗施并没有问,你干嘛说自己罪有应得? 而是顿了顿,才开口,语气平静:“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你现在带着方方圆圆,也算是在做善事了。即便有再大的罪,善事做多了,也能将功补过吧?” 林小冰听罢,低着头,摇了摇:“说得轻巧!如果真那么容易就好了.....方屹这个人啊.......他这个人啊.......你不了解他......呵呵呵.......你们现在是在谈恋爱,你看不透他.......你知道吗江诗施,人是可以有很多面的,他只不过让你看到他好的面,坏的面,你没机会看到......” 江诗施听到这里,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方屹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每个人,都有好的一面和不好的一面,关键看他愿意把自己好的一面留给谁。 “江诗施,你很幸运......”林小冰又开口了,“你真的很幸运,遇到方屹这样的人......而且他对你这么好......还能一直对你好......他能跟你好这么长时间,我都没想到,你知道吗?” 林小冰说到这里,抬头看着江诗施,目光直勾勾的,眼底已经有了红血丝。 江诗施看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眼底发现一丝妒意,一丝毫无掩饰的妒意。 她醉了,她是真的醉了,要不然怎么可能让自己眼底的妒意肆意蔓延? 江诗施顿了顿,说:“那他之前不也跟林小阳好长时间?” 林小冰听罢,不由地怔了一下,随后便说:“可他们是夫妻,这能一样吗?” “他很爱林小阳,而且一直爱着她.......”江诗施说,“虽然他们是夫妻,是有婚姻的,但有婚姻的爱和没婚姻的爱,这爱与爱的本质是一样的。” 林小冰听罢,眼底还没来得及完全熄灭的妒意,似乎又突然燃了起来...... 江诗施抬手抿了一口酒,问:“林小冰,有没有觉得,和她关系好的女性,其实内心都挺妒忌她的?” 林小冰看了江诗施一眼,然后皱起了眉头:“你怎么知道?” 江诗施说:“这还用问吗?林小冰的生活太好了,有好的家庭,好的物质条件,还有个这么好的老公,年轻、帅气、还有能力,而且还能一直爱着她,这样的女人,不遭身边人妒忌,怎么可能?” “呵呵呵呵......”林小冰低低地笑了几声,“你说得对,她遭人妒忌太正常了,加上她也没比别人优秀多少,就更遭人妒忌了,呵呵呵呵......” 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所致,江诗施觉得林小冰这笑声中,听出了一些妒意,妒意之中依稀还夹杂着一些愤愤不平。 “说林小阳不优秀,不至于吧?”江诗施说,“我听说她小时候成绩就好,而且还懂事,加上长相漂亮,人又聪明,我总觉得在她很小的时候,应该都是被同性妒忌的对象吧?” 林小冰听罢,脸上的笑渐渐收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一个普通的人,把这么多好处全占了,遭点儿妒忌,不是应该的吗?” 江诗施没回答,而是又问:“你小时候成绩好吗?” 林小冰眯了眯眼睛:“一开始也就中不溜.....后来看我姐成绩好,我爸妈就让她带我,相当于我的家庭老师......带着带着,还真把我给带起来了......呵呵呵,后来我姐经常说,说如果没有她,我估计都难考上大学.....呵呵呵.......” “也许她说得没错。”江诗施说话间,又帮林小冰倒了一杯酒,“你一开始成绩中等,中等生考上好大学的几率,本来就很低吧?” 江诗施这句话,像是突然把林小冰给激到了,她突然抬起头盯着江诗施,仿佛酒都醒了大半,连说话的逻辑都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但那也不能完全说是她的功劳啊!就好比一个班,都是一个老师教,有人成绩好有人成绩不好,成绩好的都是老师的功劳吗?那成绩差的呢?是谁导致的?如果学生自己不行,老师怎么教都不行吧?” 江诗施笑了笑:“你别激动,我觉得你后来成绩上去了,林小阳的功劳还是有的。这是客观事实,咱不能否认......” 她话还没说完,林小冰就立刻反驳:“那也不能把功劳全揽她一个人身上吧?好的全是她的?坏的全是我的?开什么玩笑?!” 她还是醉了,尽管她逻辑清晰口齿伶俐。 如果不是醉了,她怎么可能这 样宣泄自己对林小阳的不满? 第67章 父母真的会偏心吗? 江诗施依旧语气平静,继续说道:“也许她也有自己的苦衷,毕竟她不是你父母的亲生女儿,可能心里还是有不安全感。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孩子,都担心父母不爱自己,所以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努力让自己对这个家庭有贡献,这样才不至于被边缘化。” “她怎么可能被边缘化?”林小冰依旧是那种义愤填膺的口吻,“我爸妈对她比对我还好,经常说她优秀,经常拿她跟我对比,还经常......呵呵,还经常因为她挖苦我......江诗施,你没听错,他们经常因为我姐比我好,经常指责我。我原本好好儿的,我哪儿都不差,但就是因为有我姐,我哪儿哪儿都不是,哪儿哪儿都不如人.......” 林小冰说到这里,唇角竟开始抖动,眼泪也流了出来。 本来,江诗施对林小冰的印象一直不大好。 但这一刻,她看到她的泪水,竟有那么一丝的心软。 江诗施递给她一张纸巾:“算了,都过去了,擦擦眼泪......” “没过去,怎么可能过去?”林小冰从江诗施手里接过纸巾,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江诗施你可能不知道,我姐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就跟一道阴影一样,遮挡了我成长路上的所有的光,我感觉我简直就跟活在地狱里一样.......我真的没办法去形容那种压抑,但是我父母不可能听我说这些,我只要一提起来,他们就会说我本来就不如我姐,还给我扣一顶爱攀比的帽子!我也没办法跟我的朋友们说,他们会笑话我......这种感觉,我的天啊......呵呵呵呵.......” 林小冰捂着脸笑了好一阵子,才把手从脸上挪开,脸上满是泪痕:“你没办法想象那种感觉.....江诗施,如果你没感受过那种感觉,你是没办法理解我的......别人都看我过得好,都觉得我才是我爸妈的亲生女儿,但没人知道我心里的苦,连我爸妈都没办法体会我心里的苦......” “我能理解。”江诗施说罢,又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 林小冰愣了一下,半信半疑地盯着江诗施看了一会儿:“你能理解?真的?你也体会过?” 这种感受,江诗施自然没有体会过。 但,她能懂。 紧接着,江诗施跟林小冰说了她的成长经历,说了成长过程中,那些不被父母理解的往事和不被父母理解的苦。 林小冰听罢,笑了一下:“原来你也是个苦孩子。” 江诗施说:“每个人的成长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总会有些不如意吧?” 林小冰听罢,没回答,眯着眼睛,像是醉了,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想什么呢?”江诗施把倒好的酒端到她面前。 林小冰看了一眼,便抬手一饮而尽,咳嗽了几声之后,说:“还有一件事,更过分!你都想不到......到底有多过分!” “有多过分?”江诗施问。 林小冰很快便说:“在我六岁的时候,我爸妈让我烧水,用煤煮水......我当时正在看课外书,就没去弄,我姐人乖,醒目,说她去烧......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江诗施问。 林小冰冷笑了一声:“结果,她把水烧好了,往暖水瓶里倒的时候,把自己的脚给烫了.......她把自己的脚给烫了......前面半只脚的皮都烫熟了........江诗施你说可不可笑?啊?可不可笑?哈哈哈......” 江诗施实在想不出到底哪里可笑,只觉得林小冰这副样子,看上去有些疯疯癫癫的,和平日里的形象完全不同。 大概是因为江诗施一直没笑,林小冰抬手指着江诗施的鼻尖儿,问:“你觉得不可笑?不可笑吗?” 江诗施摇了摇头:“没发现笑点儿。” 确实没发现笑点儿,她甚至觉得一个小女孩因为倒开水把脚给烫伤了,挺可怜的。 她还觉得,当初林小阳这样倒开水,多少带点儿逞强的成分。 她正思索着,林小冰又开口了:“但是江诗施你知道吗?就因为她那次把自己给弄伤了,我爸妈都能把错误怪我头上......还打了我一顿。” 江诗施听到这里,有些不明白了,于是问道:“为什么会打你?” 林小冰没马上回答,停顿了好大一会儿,才接着补充道:“我姐倒开水的时候,我不小心把暖水壶打翻了......” 江诗施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 林小冰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不过从暖水壶旁边走过去,不小心碰 到了......你说我当时才多大,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懂什么?我怎么可能是故意把暖水壶给打翻的?我怎么可能是故意的?啊?” 林小冰越说越激动,一双眼睛盯着江诗施,好像她不相信似的。 江诗施问:“你跟你爸妈解释了吗?” “我当然解释了!”林小冰说话的时候,身体往后仰了一下,拨了一下肩膀上的头发,“但是我爸妈不信啊,非说我是故意的,还打我,让我在一个人在黑漆漆的院子里站了大半夜......我当时哭着让林小阳帮我作证,让她告诉我爸妈,我不是故意的。但林小阳就在那里哭,一个字都不说,就跟哑巴了似的,弄得她自己比谁都委屈!” 林小冰说到这里的时候,手已经握成拳头,拳头还不自觉地捶了几下桌子。 本来,江诗施想要安慰她几句的,她想告诉林小冰,这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就让它过去呢?何必一直放在心里? 但刚要开口,突然觉得,林小冰的情绪激动,不正是一件好事吗? 想到这些,她便开口问了一句:“所以,你有时候是不是挺恨林小阳的?” 林小冰几乎想都没想,就点了一下头:“恨,有时候特别恨。” 说罢,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挺难理解的?” “不难理解。”江诗施的语气中没有太多情绪,显得非常平静,“越是亲近的人,尤其是女性,越是容易相互比较。其实我设想了一下,假如我家里有这样一个姐姐,处处都比我优秀,就连后来结婚嫁人的对象都比我好很多,我心里可能也会有些波动......” “你能理解就好。”林小冰很快说道,“可能正是因为那是我亲生父母,所以我心里更恨。亲生父母对自己说那样的话,用那样的眼神看你,比一个外人说你不如人,让你更难受,你知道吗?有时候我都恨不得一死了之,让他们悔恨终身!” “那谁悔恨终身?”江诗施问。 “让我父母。”林小冰声音很低,但却说得咬牙切齿。 “何必呢?”江诗施问,“冒昧问一句,你会不会在最恨林小阳的时候,也希望她去死?” 林小冰听罢,愣了一下,过了好一阵子才问:“这怎么可能?” 江诗施依旧语气平静:“因为林小阳死了,你就不会被父母拿来跟她对比了。这样,你就不会那么恨了,也会原谅你的父母。” 林小冰没说话,接下来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发泄着什么。 江诗施担心她醉得不省人事,在她喝到第六杯的时候拦住了她。 即便如此,林小冰还是醉得如同烂泥一般,瘫在沙发上,眼睛半眯着,眼角不断有眼泪渗出...... 江诗施拉她起来时,她抬起上眼皮看了一眼,还用手指了她一下,嘴里叫出了一个名字:“林小阳.....” “我怎么可能是林小阳呢?”江诗施说,“我是江诗施。” 她话音未落,林小冰突然笑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但手指依旧指着她:“江诗施.....你是个......超级绿茶、狐狸精......王八蛋,哈哈哈哈.......江诗施,你是个王八蛋!” 江诗施看着林小冰,竟没有丝毫的怒意,她继续一边搀扶着林小冰,一边说:“走吧,回去吧。” “回去,回去......”林小冰用手撑着沙发,然后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站起来之后她突然跟悲从中来似的,流着眼泪问江诗施,“你的脚都没有了,你还能走吗?” 江诗施愣了一下:“林小冰,你在说什么?” “你的脚......不是没有了吗?你还能走?你还能往哪儿走呀?”林小冰说罢,哈哈笑了起来,眼睛里的眼泪依旧在不停地流,看起来像个疯子。 江诗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林小冰,你到底在说什么呢?我的脚怎么可能会不见?” 林小冰盯着江诗施看了好一阵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哦......你不是林小阳......你是江诗施.......你才是方屹身边的女人......江诗施,你抢走了我的男人,抢走了我最爱最爱最爱最爱.......最最最最爱的男人,你知道吗?” 江诗施听了这些,起初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紧接着便问:“那你也因为方屹,恨过林小阳吗?” 林小冰听罢,愣了一下,然后又开始“呵呵呵呵”地笑,眼角的泪越流越多。 她笑了好一阵子,才止住笑,手朝着前面的方向指了指:“走......回去。” 送完林小冰回到住处之后,江诗施便拨打了庄婕的电话,说想要见她一面。 庄婕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 第68章 一夜未归的爱人 二人是在春和景明花园对面马路见的面。 见面之后,庄婕的第一句话就是:“还是放心不下方屹吧?” 江诗施愣了一下,问:“我有什么放不下他的?我相信他。” 庄婕笑了笑,问:“那你这么晚找我,总不会是为了别人吧?” 江诗施低头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录音笔,递给了庄婕:“不知道庄警官能否用得上。” 庄婕皱着眉头接了过来:“这是什么?” “我一直觉得林小冰妒忌林小阳,因为妒忌可能做出很多不理智的事。”江诗施说,“加上我听说林小冰和方屹有个孩子之后,就更加确定了这一点。这个录音笔里是我跟她的对话,不知道能否为你们办案提供一些线索。” “那先谢了。”庄婕收好录音笔,“要不要去喝一杯?” “不了。”江诗施说。 就在庄婕转身要走的时候,江诗施突然叫了她一声:“庄警官......” “怎么?”庄婕转过身来,“有事吗?” 她本想问:庄警官,你们为什么一直盯着方屹?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吗?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没事,路上慢点开,注意安全。” …… 当天晚上,方屹一直没有回来。 江诗施等到晚上十点五十分的时候,终于等不下去了,打算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结果,她刚拿起电话,电话就响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正是方屹。 她很快按下了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听筒里就传来方屹的声音:“睡了吗?” 声音低低的,平和且温柔。 听到这样的声音,江诗施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随即便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方屹很快说:“你早点儿睡吧,别等我。” 江诗施说:“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听筒里一片安静。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很快又说:“如果你是回去陪方方圆圆了,就不用来了……” 就在她说话间,突然听到一个女声。 声音不大,也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什么,但她能判断出那是庄婕。 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问:“方屹,你现在在哪里?” 她话音未落,方屹就开口了,语气依旧平静:“我在公安局,配合调查……” “你什么时候回来?”江诗施又问。 与此同时,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像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可能会很晚。”方屹说。 “得多晚?”江诗施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声音有任何异样,“我等你。” “别等了,你先睡吧。”方屹说,“晚安。” 就在江诗施正要继续说点儿什么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 电话挂断之后,她保持着原有的动作在原地站了好久,直到拿着电话的手都酸了,她才迈开步子,缓缓走到了沙发旁。 坐下之后,她想继续给方屹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问他能否安全回来……但这个想法儿刚从脑海冒出来,就被打消了。 她这一坐,就是一整晚。 一整晚,她的耳朵都一直在留意门口处的声响,哪怕是一声轻微的声响,都能引起她的警觉。 这一晚,她跑去门口处看了好几次,但都没看到方屹。 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光从窗户处照射进来,她才意识到自己一夜未眠…… 即便如此,她仍旧没有一丝睡意,脑子里像是被注入了清醒剂。 窗边的阳光好刺眼,让人心烦意乱。 当时针指向七点的位置时,她拿起手机打了方屹的电话,方屹的手机竟处于关机状态…… 她又拨打了一次,仍然回应处于关机状态。 她那颗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开始有些慌了。 为什么关机?他的手机一向很少关机的。 是手机没电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这种焦虑的状态,让她再也坐不住了,她想给庄婕打个电话,可仔细一想,还是觉得不合适。她能以什么理由给她打电话呢?越是这样,越是显得她因为方屹乱了阵脚;越是这样,越是显得她的一些行为太过刻意。 她沉默了一阵,鬼使神差的竟给林小冰去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林小冰才接,第一句话就是:“昨天晚上我是跟你喝的酒?” 江诗施顿了顿,才说:“是的。” "咱俩聊了好多吧?"林小冰又问。 “我也不太记得了,因 为我也喝醉了。”江诗施说。 林小冰没再马上说话,像是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问:“我记得是你送我回的家?你都喝醉了,怎么开的车?总不能是酒驾吧?” 江诗施说:“看来你是真喝糊涂了,我叫的代驾,你忘了?” 她说罢,见林小冰一直没说话,又说:“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看看你今天好些了没有,昨天你醉得太厉害了。” “哦.....谢谢你的好意。”林小冰说。 “方方圆圆呢?”江诗施问,“他们今天谁照顾。” “我照顾。”林小冰说,“好在今天周六不用上学,不然我一大早都不知道怎么送他们......方屹人又联系不上。” 听到方屹的名字,江诗施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沉默了片刻,终于问出了压在心头好久的那句话:“最近警方为什么总是盯着方屹?” 林小冰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怎么?你担心了?” 江诗施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也许只是找他问问情况。”林小冰说。 “但是......”江诗施想把昨晚的情况告诉她,但话到嘴边,又没能说出来。 尽管,她曾经在监听器里听到一些东西,但她听到的仅仅是一些碎片,加上她过于担忧,很多东西她并没有听完就关掉了。 关于林小阳失踪案,方屹肯定有参与,但从她以往听到的那些碎片来看,似乎不是一开始就参与的,而是后来不得已。 而林小冰,就不好说了,尽管她没有听到太多关于林小冰的信息,但凭着直觉,这件事跟她的关系应该更大...... 就在江诗施思索间,林小冰又开口了:“方屹现在人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江诗施说,“说是出去办点事,后来就没再联系了。” “是吗?”林小冰半信半疑,“他去干什么,竟然也会瞒着你?” “这不很正常吗?”江诗施问,“每个人都会有一些属于自己的隐私。” 林小冰停顿了一会儿,才说:“等他有了消息,你告诉我一声,我有事找他。” “嗯。” 挂断电话之后,江诗施的心里似乎轻松了一些。 但这轻松,仅仅持续了半分钟。 半分钟之后,她的那颗心再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虽然十几个钟头没有吃过东西了,但她完全没有饿感,也哪里都不想去。 她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灌了几口,那冰凉的液体并未冲去心头的担忧,反而为她平添了几分前所未有的孤寂。 当江诗施把整整一瓶矿泉水全都灌进肚子里之后,胃里突然开始难受起来,难受得让人想要找个地方好好痛哭一场。 这个时刻,是她长这么大以来,最无助的一次。 小的时候,她遇到无助的事,会跟爸爸妈妈讲,爸爸能理解她,但后来却和别的女人离开了原本温暖的家。而妈妈,似乎总能说一堆大道理,却很少真正站在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遇到什么烦心事,也很少去开导她。 自从遇到方屹之后,她遇到烦心事的时候,她无助的时候,方屹就是她唯一的倾诉对象。 可现在,这唯一的倾诉对象突然“失联”了,她该怎么办? 她想了一会儿之后,拿起手机看通讯录,翻着翻着,便看到了“妈妈”。 她盯着这两个字看了好久,才按下按键...... 电话很快接通了,余静书的声音似很快从听筒里传来:“诗施.....是诗施吗?” 江诗施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时,心里很难过,难过之中又夹杂着一些恍惚。 余静书的声音似乎比之前苍老了许多,而且有气无力的。 “诗施......你怎么不说话呀?”余静书又问。 “妈......”江诗施叫了一声之后,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了。 她该跟妈妈说什么呢?难道告诉她自己现在很难过,难过原因是方屹出事了,然后再把这一切都告诉她? 这显然不合适。 而且,这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就在江诗施踌躇间,余静书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你不说呀?你不说那我说......我月初去买菜的时候,摔了一跤,把腿摔给摔坏了,当时我就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那现在呢?”江诗施连忙问,“严重吗?要不要......” “你先听我说完。”余静书打断了江诗施的话,继续说道,“我躺在地上不能动弹,被邻居 吴巧玲看到了,就是你吴阿姨,你吴阿姨送我去县医院,医生给我做了正骨,做完正骨得住一个星期的院......” “你怎么没告诉我?”江诗施问。 “你先听我说完。”余静书再次打断了江诗施的话,然后继续接着说,“我得住一个星期的院,总不能一直让你吴阿姨照顾啊,我本来想着说让你三姨来照顾的,但是你吴阿姨却联系上你爸了,你爸回来照顾我......” 第69章 我的母亲,她是一个失败的女人。 江诗施听到这里,本想再问一句,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但她刚问了两遍,余静书都没回答,她就问:“我爸能回来照顾你,我挺意外的。” “我也挺意外,当时他人突然就站在病房门口把我吓了一跳,人老了不少,也没之前那么风光了......”余静书似乎有些感慨,“他来了,我问她外面那个小狐狸精去哪儿了,他一直不告诉我。” “那后来呢?”江诗施问。 余静书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后来我快出院了,我又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说送我回了家,他就回去。我问他回哪儿去,他没作声......我心想,他就是要回那个小狐狸精那里去。” 江诗施听到这里,心里不是滋味儿。 如果说她在幼年时期,对父亲的情人采儿没有太大敌意的话,但在这一刻,她心中的敌意就如同被点燃的一把火似的,突然就腾了起来。而且,这火苗一旦腾起,就再也没熄过。 “后来他回去了?”江诗施问。 “嗯,回去了,送完我回家的当天下午他就回去了。”余静书说罢又问,“诗施,你知道我为啥要给你讲这些吗?” “为什么?”江诗施问。 余静书说:“因为我发现,人还是得结婚,还是得有个正当的夫妻关系。不管年轻时你们怎么打过闹过,到老了,到走不动的时候,到生病的时候,都会有个照应,总比一个人孤零零的好。” 江诗施听罢,没说话,她大概猜到余静书想要表达的意思。 余静书很快又开始了:“你现在还年轻,加上长得不错,总觉得有人追你,有人对你好,你就沉迷这些。但是,以后你老了,人家男的就该离开你了。我听说,那个姓方的很有钱,有钱的男人是最不可靠的,你别看他现在对你如何如何,等你脸上长皱纹了,再看他对你好不好。如果你老了,他还能对你好,那才是真的好。” 江诗施听罢,很想告诉余静书,人生就是一个过程,不能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把过程给忽略了。 但这类话,她觉得现在跟余静书说毫无意义。 她停顿了片刻,才问:“妈,你怎么就知道方屹一定不会对我一直好下去?”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泪竟然出来了。 原来,她不管曾经多么不在意婚姻那个形式,不管他多么不在乎那张纸,也不管她多么不苛求他们之间的美好能永远延续......似乎都是假的,唯有这一刻突然掉下的眼泪是真实的。 她希望他一直都在,希望他一直对她好,希望他能永远陪着她。 有时候,人的情感会被自己那可笑的理智给屏蔽的。 或者是,内心深处那些真实的情感就像一堆沙,而理智像一个突然打来的浪头。浪头打来的时候,沙就散了......可那些散了的沙,却依旧存在,只是换了一种形式。 但在这一刻,那些曾经被浪头不断打散的沙,突然聚集成堆,压在了她的心头,让她难过得想要痛哭一场。 江诗施调整了好一阵子的情绪,才说:“我回去看看你吧?” “我现在都好了,你还回来干什么?”余静书说,“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如果你听进去了,就找个实在人结婚,不小的人了,得为以后打算了。女孩子的青春,就那么几年,一闪就过去了。” “我知道了。”江诗施说。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余静书问,“知道了是打算结婚了?还是就这样跟人家耗着?如果结,那啥时候结?如果耗着,打算耗到啥时候?” 江诗施听罢,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妈,我不会跟他分开的。” 这句话,她说得特别坚定,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不和他分开,不管他做错过什么,也不管他以后如何,她都不要和他分开。 这份坚定,好像是突然闪现的,又好像是一直存在了心底某处,在这一刻突然浮现。 “他愿意娶你吗?”余静书问。 “愿意。”江诗施的语气依旧肯定,“他愿意。” 她说罢,听筒里突然变得很安静。 这安静大概持续了半分钟,余静书才突然叹了一口气:“如果你真是非他不可,我也不阻拦你。如果你们的婚姻万一有什么不好,你可别怪我。” “我们的婚姻不会不好。”江诗施还是那种语气。 挂断电话之后,她突然觉得余静书有些可怜,又有些无理取闹。 婚还没结,怎么就想到不好的结果呢? 也许自己婚姻不好的人,也会将自己的遭遇强 加在子女身上吧? 说来也怪,江诗施就这样跟余静书聊了一会儿,心里竟渐渐安静了下来。 但,她的脑海里想的仍是关于方屹。 她突然觉得,即便她和方屹以后真的结婚了,即便是不能走到最后,也没关系。 因为方屹对她而言,像是一份突然来到生命中的美好。这份美好陪着她走过那么长的一段路程。即便某天美好突然消逝,她应该也不会特别难过。因为那么长的一段路,足以变成比路更长的回忆,伴她度过余生。 此刻,她特别想嫁给方屹。不管是给爱情一个归宿,还是让爱情多一种体验,她都想嫁给他。 等他一回来,她就立刻告诉他,她要嫁给他。 ...... 方屹一直没回来,江诗施知道,情况可能会比她想象得更糟。 她依旧很难受,依旧会七上八下难以安宁。 但这种感觉维持了一段时间,她竟开始慢慢适应了。尽管坏的感受依旧还在,但也不至于像最初那样坐立不安了。 她想回去南安一趟,回去看看余静书。 在起身之前,她还特地去看了那个黑色的监听器,拿在手里翻弄了好一阵子,又重新放进那个小盒子里,然后塞进了衣柜左侧第二个格子的最里面....... 她买了回南安的车票,在回去的路上,看着窗外的风景,还是那么熟悉。 她想起了当初她从南安县城到广南市读书时,每个月都要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很多次,看到的,也都是这些风景。 这么多年了,除了高速公路上的那些路灯换了,一些广告牌,在不断变化。至于其他的,似乎并未太大改变。 想到这些,她的脑海里突然闪现方屹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山没变,水没变,唯独人变了。而对一直静默的山水而言,人也没变。 她还记得,方屹当时反复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么多年,他到底变了没有? 当时的他们,还处于热恋之中,加上她当时惊叹于方屹的思考和表达,没能很认真地去思考这个问题,也很难给这个问题一个确切的答案。 但在这一刻,她也开始问:这么多年,我变了吗? 此刻的她,能清晰感受到这种改变。在过去的那段时间,她的身心是有所依靠的,她完全活在被保护的环境之中。而现在的她,是不安和无依的状态。 她变了。 方屹也变了,只是在没有人能够走入他内心深处时,是不可能发现这种改变的。 而这种改变,太正常不过了。正如人的细胞,6-7年的时间就会完全更新一次。 ...... 江诗施回到家楼下时,发现楼下那棵最大的三角梅开了,紫红色的花儿把院子占有五分之一。 这种三角梅,她上次去方屹家的时候也见过,也是正逢花开。 当时她还跟方屹说,也正因为三角梅,她第一次到他家,也有种亲切感。 方屹却说,她之所以会有亲切感,不是因为三角梅,是因为有他。 此刻,江诗施盯着那一片紫红看了好久,才迈开步子上楼。 她回到家门口时,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门儿。 当她走进客厅时,余静书正躺在沙发上休息,冷不丁地看到江诗施,吓了一跳,盯着她看了好半天,才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不是很正常吗?”江诗施一边说,一边将肩膀上的包放在了沙发一旁的凳子上,“也就两个多钟头车程,一张车票而已。” “你回来也不说一声?”余静书说话间,人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江诗施见状,问:“你的腿好全没有?能走路吗?” 余静书走了几步,才说:“只要不提重物,跟正常人没两样。” “我爸走后,就你一个人?”江诗施问。 “嗯。”余静书眼中透着倔强,“我刚才不是说了,只要不提重物,我就跟正常人一样。” 江诗施没多说什么,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的菜和水果已经所剩无几,于是二话没说便出去买菜了。 中午她做饭,余静书吃得很香。 这么一个心理上要强倔强,行动上却很软弱的人,在面对好久没能吃上可口饭菜时,没忍住多吃了几口。 江诗施看着她,再一次觉得余静书这一生活得......特别失败。 但她的心里,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这种难过,可能只有那种见识多母亲的不易,又对母亲无能为力的人,才能真切感受到。 第一卷 第70章 为警方提供线索 有些尸体不等桃木剑来碰就已经站起,也有些尸体要桃木剑碰了才会站起,自然也有桃木剑碰了也不动的。观众席是高处,可以俯视全场,自然可以看到一些局中之人所看不到的。在所有人看来,一年级精英学员能够坚持到前十几名的成绩,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这该是怎样的幸运?杨昌发从郑氏进来就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来,毕竟村子里的谣言实在是太多了,这边杨昌发还没有开口,那边杨大伯娘跟杨三婶也进来了,两人也是为了同样的事情而来。肖月他们也是知道沈俊凌他们的脾气,而且肖月也觉得不应该太客气,不然就有点太过了,会让九爷他们三人感到不舒服的。在夏皓一脸的不敢置信中,严如云和胡慈成两人,已经走出了贵宾室,来到了三楼,走进了一间装饰比一楼贵宾室还要豪华无数遍的房间。卿宝捕捉到了柳狂雨的神色,视线落在了天澈身上,锋利暗隐的眸,微微低下。或许她早该想到什么了。梁辉已经在山洞外等候了足足三天时间,期间他曾进过山洞几次,看着凌长风的身体逐渐生长完整,他也是高兴。他们如果想离开训练营地,必须要有充足的理由,尽管如此,院长也不会轻易同意。叶枫自然的被推撞到一颗大树,顿时一口鲜血喷出,眼睛,都翻成白色,顿时吓得师绪惊恐的再次将叶枫抱在怀中。不但如此,居然还能看到巨大的月亮,还有太阳,总之,这个世界很是奇妙。这时一阵鼓掌声响起,墨风转头看去,只见那个杀手从巨树后面走出来,拍着后满脸赞赏的看着他。说话间,赵凡身上陡然间缭绕无尽刀芒,寒光耀眼,锋锐之气无比的凌厉。单个的元婴期第九层的高手在九天仙尊面前是不堪一击的,这点不假。石子带着强大劲气,穿透力十足,下一秒,钉在那站立的公紫焰魔虎身躯。“什,什么代价?”几人看着墨风颤颤巍巍开口,他们本来就怕墨风,若不是那长老许诺不少好处,他们才不会来,现在连长老来了都没用,且看过墨风狠辣手段的他们,心中自然畏惧不已。可惜几人还是经历太少,没明白梦想虽然美好,现实确是骨感的。这太上长老对卷轴摆手道,墨风眉头一挑,这意思是还要他签署?看见饭已经上桌了,为了吃顿安稳的晚饭,刘古赶紧收拾自己挖的坑。“这么热闹。”墨风和邹天一都一阵惊讶,这人也太多了,看样子还有很多不是帝都的人,只是这么大的喜事怎么没有听振王说起,而且振王府怎么也没个安排,还让这么多人站在大堂之外。唐晓峰帮张晓晨盖好被子之后,看了一眼桌上的餐,然后就走,结果刚到门口想开门,张晓晨就又叫住了他。“没错,您的这位侄儿如此卖力催成这买卖,只怕也从中收取了不少的好处,你大可以让警察抓了一起审一审!”龙承宇怕孙仕朝心软,也连忙说道。“难道是养野鸡的?”如果不是这背影有些熟悉,龙承宇真的会以为这人就是普通养殖者了。但是看到这背影之后,以龙承宇的目光,立马就认出这人就是之前自己在追踪的那一道诡异身影。老乔只是笑,加上他嘴角歪斜,笑起来很难看,我感觉有点恶心,就问他家里有吃的没有?在医院的走廊上,唐晓峰就一路跟在张晓晨的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直到跟着张晓晨她们出了医院门口,然后看着张晓晨她们打车走人了,他也还是没能再开口说一句话。但是秋仕杰可没有听姚婧梅说的话,只管把她往病房那边扯过去。Boss的血量还有很多,那支十余人的队伍也并没有着急,摆好阵型后,静静的看着李青云和橙子。秋仕杰应了一下,然后就上去了,等到他下来的时候,就是和唐晓峰一起下来的。这回咱就不当什么第二了,要当咱们就当个第一;香港第一份八卦报纸。光团‘嗖’的一下飞向方休,他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光团进入了他的体内。王秀丽哎了声,赶忙抹掉眼泪,把打翻还剩一半的饭端到冯矩嘴边。就算林凯从现在开始不再收集物资,他的资源也足够领地衣食无忧的度过几年。“班长,你吃什么菜?”卿清荷走到荤菜窗口停下来,姜凌把碗递过去,打了两個荤菜,卿清荷刷了卡,自己没打就往素菜窗口走。他要没记错的话,之前在电话里,他好像忘了和滨边凉子提这个。但看到来电人是他,且和他聊了几句后,她的心情一下子就舒缓了许多。倒不是贪图校尉的编制,而是因为马三刀跟他爹方孝有过命的交情,对待他就跟亲儿子一样。卿清荷大概还没有习惯春城这种天气变化,穿着一件单衣,抱着胳膊。姜凌看看林妹妹,她化妆真没不化妆好看,把她那种清透的灵气遮住了。“公子既然决定动手就一定有动手的资本,你现在反悔到时候可不要怪公子心狠手辣。仔细想想看,公子哪次出手失败过了。”老二见到齐志伟要反悔,恐吓他说道。这特么……把中上水平的歌放到主打歌,和自己最好的两首歌来打,你当是田忌赛马呢? 第一卷 第71章 “我怎么可能会跟姐夫有那种关系?” 传信回汴京城千里加急,说是需要两天时间才能回复,但其实不过就在三日期限将近的那一日上午虎狼关便爆发前所未有震动。我淋了一点雨,匆匆忙忙地赶回宿舍,一进门,立刻拿上衣服,冲进卫生间洗澡。康纳靠在门口,递给刘羽一根烟,刘羽稍微楞了一下,他已经许久没有碰过这个东西了,接过烟,点着,猛地吸了一口,随后烟雾从口中吐出,还是熟悉的味道。某转学生来的突然,也走的潇洒,独留成眠一脸懵圈坐在凳子上发呆,以至于他没有发现,五班的班主任默默的从柜子下钻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叠材料。比试台上,裴洛倾看着凌煌夜如此护着莫宁瑶,一双眸子稍稍眯起。厉苍穹看见那么多的男人将苍蝇一样的眼光落到了夏繁星的身上时,真是恨不得亲自去剜了这些人的眼睛。酒吧门口,意料中的又是一张陌生的脸孔,身形依旧是那道熟悉的身形。他并没有注意自己的肌肤一片晶莹,在真元流转之间,甚至有许多微尘般的污垢在从他的身体内里被不断逼出来。入目的先是一条白嫩嫩的细腿,紧接着是下半身,然后再到上半身,再到人脸。杨霄也是回之一笑,心道:此子心性不错,若是有份合适的机缘,假以时日,倒是可以成为大器。细节的东西,其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那样对战舰好、对夏白自己好,对大家都好。夏白注意到,那家伙就蹲在车后面,用一个望远镜正鬼鬼祟祟的往身边看。这座疗养院从外面看,只觉得恢宏还带着点神秘。谁知进了里头,才发现压根不像是疗养院,整个公园度假村嘛。白玖九为自己的父亲升职感到欣喜,也庆幸自己没有跟战绵绵恶交,否则就白白的错过了父亲升职的机会。他可是一脸期待,自己好歹也是鬼将,结果被炼成了鬼奴,肯定很是憋屈,刚才万尸鬼王还嘲笑他来着。一大家子,欢欢喜喜团聚长长餐桌,用过午饭后,就由魏千千和左宏明亲自开车,把他们送去机场。鬼尊者以为自己猜中了,顿时放下了心,突然看向头顶的电灯,一根触角啪的抽了过去。季王爷轻蹙眉头,沉声唤了一句“守哥”,言语里似有责备的意思。张若尘如同闪电一般冲过去,一掌击在解沧海胸口的伤口位置,打得他身体塌陷下去。当梁薪念出这么一串数字后莫由心脸上的表情立刻变成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其实不仅仅将这个数值算出了之后五位,而是七位。他知道一四一五九后面是二六,但是他却没有想到二六后面的那么多位数梁薪全都知道。反倒是这漕船,只要当时船不在柳洼码头,基本上便可保证无事,这着着实实是比什么都稳妥的投资。“哇!那岂不是比老刀爷爷还厉害。”林风一脸的崇拜,不过内心却是翻了个白眼,而且还带着一丝怪笑,因为他发现林天象的修为有问题。无穷无尽的黑雾遮天蔽日一般,那黑雾压落下来,天地似乎都要被压垮了。飞扬跋扈的吆喝声中,一名尖嘴猴腮的年轻男子朝着云慕走来。在他身后跟着两名十二三岁的少年,抬头挺胸,昂首阔步,虽然年纪不大,颇有一番威风凛凛的样子。这一天天气也可爱的要命,一大清早晨曦便无私地位碧绿的海面镀上了红光,人们早早地赶到海滩上欣赏这人间难得一见的景致。虽在工作日人数却也并不稀疏。被映得白里泛红的浪花一阵一阵拍打在金黄的沙滩上。“神乐被吸进去了。镇星黑天球吸收了五芒星的能量,所以逐渐变得巨大化!”叶开一眼便是看穿了其中了的关键。五天后的吉日,宣周就正式下聘,同时李家也一改以前的低调,办了订亲酒,没半天工夫,月娥跟宣周的亲事就传的整个柳洼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江仇一人,便屠了百余位域外上了品阶的邪魔,更是诛杀两位紫府天枢轮邪魔,重创一头天璇轮邪魔统领,助宗门夺回了耀锦城。她虽然不懂武功,却也明白墨铭这一刀是替她挨得,心甘情愿的原谅了话里的不善意,只是没听见一般置若罔闻,甚至把脸扭向一边不再看他。堂堂一个公司的总经理,竟然被一个无业游民看不上,他的面子很是过意不去,杜生的眼神闪过一瞬即逝的不悦。可是,她没法解释,只能装傻,免得说多错多,使出在杨氏面前百试不爽的手段,一脸羞赧的低下了头,一言不发。黑老板闻言,手直接一拂,一张巨大古朴的便直接展开,图上有无数细微的地貌与漫天的星斗正在闪闪发光,正对应着荒漠之中的一切。“做到了再来啰嗦!”墨铭懒得跟他争口舌之利,身影一晃便没了人影。“又是一个棒打鸳鸳的故事,真是悲催……。”霍眠很同情这种因为出身,而受阻碍的爱情,跟自己当年和秦楚一样。他靠近到马车边,来到车辕处,车辕处的车夫浑身颤抖,刺客冷冷一笑,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入车夫的后脊梁,随即一脚踢开。 第一卷 第72章 坏的记忆会生根 林小冰回想了一会儿,才说:“忘了.....太久了......应该不是我。”庄婕很快又问:“就你们两个人一起喝酒?”毕竟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谁都能看出来,东部议会目前拿被恶魔控制的黑塔没办法。他们需要自己的帮助。诚心作乱的他,打开手机的音乐播放器,选择了其中最劲爆的音乐。连他的弩箭上都有这两个字,他以前的总认为大丈夫明人不做暗事。即便是杀死了敌人也要敌人知晓是谁杀死了他。这片街区属于蜥蜴人的固有地盘,到了这个时候,除了兰斯这个奇葩之外,基本上已经没有其他种族的人了。万三聚精会神的看着,外面的纷杂的一切都收在眼中,却没有下去帮忙的意思,这一点很出乎夏琦的意料。起身翻找了一阵,好不容易找到了角落的裤子,从裤兜里翻出手机。剑光如电,从六个方向刺向覆山城主。隐藏着巨大威势的六剑,瞬间就刺透了覆山城主的魂魄,甚至还湮灭掉了覆山城主不少的魂魄能量。这一整个过程中,四人都始终竭力维持着领域;因为袁老重伤,叠加领域的威力大降,但也成功地拖延了道之领域的覆盖速度。明月时而耐心的说着什么,时而又默默倾听着电话那边的声音,频频的点着头,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些奇怪起来。四大高手面色狰狞,一照面,便都毫不犹豫地使出了各自的杀手锏。沐晟风还想再说什么,沈笙钰却突然对着他的手狠狠的咬下去,沐晟风微微的皱起眉头,放开了她。孟庄沉浸在这美妙的歌声里不能自己,他眉头紧皱陷入沉思,回忆起很多事情,然后立刻又忘记。也不怪夜雨有这样的想法,真的这四个boss的攻坚难度最数万里杀的“十二楼之风魂”最高。进入社会之后,既没有一技之长,也不懂得什么高端的东西,就只能打零工赚钱糊口,东奔西走只为一餐一饭。没错,她正是曾经跟老叔一起环游世界,到处冒险的十九人之一。id名为“潇萧”的天香开始了他的表演秀。团队里选中自己,持续不断的对自己释放“沐雨含光”,同时锁定血量最低的寒江城人员,丢出了现在唯一的攻击技能“绝命伞”。“有些急事,下次吧。”秦洛此刻已经将车辆开出了青城市,故而直接推辞了过去。陆沁怡屏住呼吸,努力麻痹自己,尽量用镇定的声音对他打了招呼。曹佩瑜沉着脸再次表示知恩找不找对象他自己说了算,她不操心,也不用外人操心。这导师明明和她说着玄骨翅刀的事情,一下子转折到洛承熙的木元素战技之上,然后就提出指点一下洛承熙,两人就在屋内比划起来。洺王命手下端上来一千两黄金,而后亲自把那一千两黄金颁给了武世通。张助理把差点百米冲过头的沈尉迟一把拉住了,沈尉迟终于可以停下来了。“切~信你!那还不如相信猪会飞呢!”说着话给了孙志辉一个大大的白眼。“刀锋战士,看来你们还是找到了对付我的办法。但是,你真的觉得这世界上少了我们吸血鬼就真的会变得更好吗?”终极溶液的破坏还在继续,德古拉剩余的时间不多了。 第一卷 第73章 真相?还是谣言? 对于她这个问题,庄婕完全不意外,慢慢放下咖啡杯,才问了一句:“着急了?”江诗施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众人感觉这一刻仿佛置身在茫茫宇宙中,眼前这些闪烁扑离的正是璀璨的星辰。这一次,那老者不敢在说话了,直接转身离去,消失在众人的面前。不过,该说的她说了,该做的,她也做了,现在就看靳绍康是否真的在乎自己了太夫人说的对,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就在叶尘心生疑惑之时,冥老继续开口诉说,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是让叶尘全身汗毛竖起,眼眸中,猛地绽放出阴冷黑光。这几名暗中跟踪叶尘的武者,显然就打算在这至阴之地内,对叶尘动手,抢夺叶尘手中的宝物。用来种茶树的山山势很平缓,几人走走停停,兰采薇也没有觉得累,不一会的功夫就上了山顶。黎天恒说得很对,从山顶俯瞰茶园别有一番韵味。路上,赵氏察觉兰采薇不似平日那样多话,便问她是不是下午累着了。这些年,青云派没少做坏事,这人居然还大言不惭的和自己说什么天道报应。之前他靠近过来的时候,早就发现,这座天墓岛,并非是死地,在岛屿四周,尚且有着许多鱼儿存在,能够有这些果子,似乎也不奇怪。心中虽转了几个弯,但是兰采薇这时实在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事情,与陈姨娘客气了几句,便自己回南院了。浓密的睫毛盛着一弯清凌凌的水珠,积得越来越多,睫毛难承其重,啪嗒一下,跌碎在脸颊上。她望着窗外,滂沱大雨,铺天盖地。远远近近皆是白茫茫的雾气。回去后,大伯母万仪慧一直在叶公馆等叶楚。叶楚告诉万仪慧,她没瞧上陈息远。万仪慧也觉得陈息远配不上叶楚,她自然高兴得很。大阳完全无师自通的反客为主地,“外公坐!外公喝茶不?吃点心不?”种种谄媚嘴脸,他爹秦凤仪险没把早饭吐出来。这时,其他没有参与赌约的人都催促着众人赶紧照做,大家巴不得看场热闹呢。看着衣飞石仓惶下车寻找岳云疗伤的背影,那一个刹那,谢茂就想,就这样吧。有这项权利的只有主官一方民政的布政使,及巡抚和总督,可即使是布政使、总督和巡抚,也只能暂时停职,需得向朝廷请奏,方能摘其官帽。这天,叶楚在家闲着没有事做,随意翻看起报纸来。结果,上面的一条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融岳硬着头皮开始表忠心,虽然他有不在场证明,可是最近殷祁因为战事不顺的关系早就憋了一肚子的邪火,难保不会迁怒到他这个近身伺候的人身上。本来按照贺维的性,这些人是一个都不会放过,可惜方才定海的战船出现,暂时打断了这一切。其实她心里还是想去,所以不会找父亲和爷爷商量,不然他们肯定不可能让她去以身犯险。听到楼下汽车启动的声音,一晚上没睡好的冷若冰,顶着十分明显的黑眼圈,朝楼下瞥了一眼,见车子直接出了远门。 第一卷 第74章 逃往云南边境的头号嫌疑人 赵炎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加里斯偌尔酋长的矮人大军们终于抵达了塔巴巴村。早在他们进入塔巴巴草原的时候,赵炎就命修哲带爱樱炎字第五军一半的军力去迎接,以确保他们的安全,和让他们感受到赵炎的诚意与热情。立兵人数以及武器都远远的比不上对方,更为要紧的是他们要比敌方疲劳得多了,只是他们凭借着自己的意志来强撑着,顽强阻挡对方。“兰才人好!又见到兰才人了,老奴比您请安了!”他笑得无比诚恳和亲热,兰溪却总是嗅到一股子jian诈味。“真这么严重?虽然有些危险,但我感觉也是一般,如果说是最危险的地方是不是有些过了?”苏彦疑问道。当然,野史所记,多有夸张之词,不可足信,但,彼时声势,却是足可自此窥探一二。苏彦不知他是何意,但也不好违逆他,便盘膝坐下,按照先前吴翎教授的方法开始运行周天。有那么几秒,全场死一般的寂静,连那些被震翻在地还在翻滚的人,眼睛都死死地盯着赵袭胸口的大洞,满脸都是错愕与难以置信的表情。人类的数量很少,但依靠高超的智慧,强大的修炼天赋,在盘龙岛上,属于唯一能媲美龙族的势力。郑风华单手摊开,一颗青色的石块赫然呈现在手心,一阵风儿从中刮起,与大自然的风无任何区别。兰溪愣住了,仿佛心里有什么怦然而动,震惊而专注地看向他英俊的容颜。进入山腹洞府,果然如刘栋所言,并未发生任何事情,张天松干笑一声,衣衫下的御元甲没有撤去,不过扣在手中的符箓却已经收起来了。“还有件事,你把那几个想请病假的干部名字给我写一下。”陈克冷冷的说道。“其实,你们的礼物还没有买好!”允轩深呼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二、强化训练:体能强化训练,极限训练,开发潜能;或多次使用异能,也可提升与强化异能强度;此法影响效果甚微。“最后通牒?”看着这类似请帖上面那四个血色的字,子枫那凝重的神色落在了爱丽丝的身上。“已经搞定了,唐子枫现在就在我们手里。”约瑟夫淡淡的声音响起。一路战斗和疾病,他能统领的近五千骑士和扈从只剩四千五冒头,留下五百预备队只剩四千。匈牙利在这里的贵族和骑士也差不多,还有一些非骑士的重骑兵。“不杀穷汉不富。如果欺负人就能让自己富裕起来,那我可以说,对绝大多数人只有做到做不到,却没有想做不想做的问题。”谢明弦的神sè恢复了平静,阐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脸上甚至没有丝毫表情。而且,为了立刻赶到奥蒂西亚身边,就在下一个回合结束,赢得胜利。“你”子枫气急败坏,心暗道这妞今天究竟怎么了?不过,子枫没有丝毫的迟疑,下一刻直接推开车门,做出一副即将跳车的举动。除了这些地方的变化,燕承英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也更加轻便了,如同一个健康的中年人,走路的时候脚步平稳,呼吸毫无停滞感,耳聪目明,身体动作之间也充满了力量。“贼首死了”,朴天豪的喊声响起,紧接着无数声欢呼的喊叫加入其中,“贼首死了、贼首死了”,高高的枪杆之上伊土和终于明白原本是自己死了。刑天还是略输一筹,直接让击飞,之后落到地面上让瓦片埋住了。我肚子上开始流血,头顶上的数字变成了四十五,血量只损耗了五,万幸了。法会一直讲了一个多时辰,午时已过才结束。虽不见天花乱坠,但暖阳照在高台上的大师身上,他身着的锦澜袈裟闪闪发光,越发有如金身罗汉般熠熠生辉,让人不敢久视。看着陈林的车离开之后,杨宁、吕玉珍都围上了董瑜,拿眼神看她。得,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听明白其中意思后,这位使者是真个有些急了,我又不是来征求意见的,难道你真听不出一点我的言下之意么?齐浩很看不起苗振东,看着牛气哄哄,到头来依然不过是个生意人。魏茵不说话只是笑着披上了自己的外套就离开了宾馆。魏茵并没有直接去公司,而是回到了家。毕竟,表面上流传出来的情报,虽然涉及方方面面,但是其中的准确性仍然有待考究,而深入到家族势力内部获得的情报,大多数都是比较准确的其中罗慧姐弟两人婶娘的消息就是这么得来的。这也正是封宁当时在得知叶刑出身低级大陆,又是灵肉双修时会如此震惊的根本原因。因为他很清楚,叶刑能走到这一步,究竟有多么地不容易。“你怎么了,没事吧?”李铭优看唐志一副狼狈的样子,赶紧把外套脱下来给唐志披上。会不会漏出来?要是一直没有人告诉她,会不会变成白虎?干净的不得了,脏东西都被粘走了。就在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的风黎果断放弃了这个问题的时候,结衣忽然从系统的蓝屏里钻了出来并给出这么一个回答。可就三人走进塔里的时候,李铭优就突然跑出来,把王昭君和孙尚香的人头收了,修遇筱的凯皇也被打得只剩半管血。 第一卷 第75章 难道消失的她还活着? 所以便又实行了金卡交易,是在金币的基础上,开卡的资格权限必须是一万金币,却不限上限,现在这张卡里有十七万金币。一路走过这间充满浓郁江南特色的院落,四风北凌最后看了一眼乔星炼所住屋子的方向,终究是垂下了眼眸,敛下其中浓浓的不舍。猛的回过头一看,视线落到一身白衣银发的孩童身上,又是眨眨眼,瞪着那个面上隐隐担忧的孩子。于是乎,他在魔咒的驱使之下,终是握住手中的神器对着喻微言狠狠地砍了过去。刘戴芬闻言,就想说话,她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李浩鹏要是这么听话,那就好了。结果让她惊讶的是,李浩鹏竟然真的走进去,乖乖的跪下了。看的她目瞪口呆,看方正的眼神都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和尊敬了。楼若稳好身形,看眼他手,脸颊不由一红,身子忙移开了点,腰部脱离了他手。“来吧斯坦利,我们一起去看超级杯的比赛怎么样,我记得当初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去看的,现在我们还来得及。”斯坦利的父亲却毫不在意,他微笑着冲着斯坦利伸出手来。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为美而心动方正并不在意,也不会动了其他念头,反而会光明正大的欣赏着。心中无尘埃,何惧其他?坦然面对,微微一笑,如青松一般。“木兰,你怎么来了!”水美娟双眼含泪,把她从怀中推出,激动问。如来佛祖一声轻喝,并没有因为功德金莲而停止,接连又是两掌。但当碰到金光之后,仍是瞬间溃散,连声响动静都没有,而莲台金光却丝毫没有动摇。天地失色,目之所及白茫茫一片,数个呼吸后,眼眸中才重新恢复了颜色。其他四位听说迟渺渺要去录综艺,态度都很包容,只要她玩的开心就行。汝阴侯夏侯婴、颖阴侯灌婴、信武侯靳歙、阳陵侯傅宽、广平侯薛欧,就连曲逆侯陈平都来了。洛梅眼中的乞求渐渐变成了绝望,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逃脱这个厄运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和汗水混在一起,让她看起来格外凄惨。深夜,直播结束,所有工作人员聚在一起吃宵夜的时候,迟渺渺以不饿为由回了房间。刘盈把刘如意放在了自己身边,又把刘恒抱起来,放在了另一边。草莓味的蛋糕,散发浓浓的香气,入眼满是草莓和果酱,看着就好好吃。“是呢,到底岁数上来了,别说是病好了就没事,这些日子还真是有些容易疲惫,明日我就叫太医再来,吃些补药吧。只是有时候不爱喝那苦药汤子罢了。”贵妃一笑道。令妃看着沈知意在下面这么一闹腾,恨自己没有管教好儿子让沈知意这种贱人抓住了把柄,如今温家和沈氏不共戴天。紧随其后,卓越以一百五十四分的成绩位列第二,最终还是没能超越百合。钱婆婆虽然没有参加刺绣协会,但是那里面现任会长是她曾经的学生,为了这件事情专门请钱婆婆出山。虽然一年之后的决斗,才是决定魔法界一切归属的关键。但足足一年的时间,他也不会停下来,如果能让魔法部动乱起来。毫无疑问,这能打乱乔治索罗斯的一些计划,甚至耽误他的一些时间。时玉有些发愁,说到底还是地位太低。但是就这样白白错过这样的机会,她又觉得不太甘心。“这……这简直是岂有此理。”老唐被气的没办法,在里面来回的走过来走过去。今天学的多一点,将来性命也就安全一点,这个道理她一向都懂。洪强这里,在01他们打得火热的时候,也是收起手枪,将kx1火箭筒举起瞄准,经过调试以后,一发导弹直接对准山坳中密集的怪物们,带着浓浓的烟尘,猛地袭在它们的中央。他还真下不去狠手,无法将又哭又闹,跪地求饶,说着血脉相连,骨肉血亲的德思礼一家打出门去。“感觉身体都清了几斤。”卓云风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喜气,“应该是成功了。”就在刚才,他已经连续突破两个境界,现在已经是化神六层的修为。通过地形图上面红点的移动,可以看到招魂幡所出现的地方,距离武王城越来越近。虽然有着不死之身,但被这名伊马塔斯人将军给斩杀了的使者魔法师在复生了之后,就立刻毫不犹豫的退开了。可惜她虽然在菩提秘境的大殿中得到了不少灵玉,甚至还有一些灵晶,可是她的花销也大。从兵法上讲攻其不备,这一点不得不让王南北有些佩服。更何况的是,对方现在几乎就是以己之长攻我之所短。这样的战斗,还未开始战斗就已经输了一筹了。在这栋楼房马路的对面,在一栋仍然很是陈旧的楼房里,同样的楼层相反的朝向,有一双眼睛看着刚刚几人冲进房间后停留的一切。当然最后发生墙角后的这一切,肯定是看不到了。张道双眼微眯,第二招降临,林越的太阳全部碎裂,显然林越还没有完美地发挥西界界主的大日武道。沈轻舞这一路忙的,都未曾注意到顾靖风,初初听得她话音的那一刻,有些呆愣,最终点了点头。听着嫣然的话,林毅两人却是默然,这叶风阳的离去自己也是一直放在心里,从未再提起过,此时再次被提出,一时竟然语塞。 第一卷 第76章 曾经的信赖 今日的把柄 “是!”白人管家说完便走,接着,又站出一位同样装束的佣人来,依旧留在晁丞相的身边,变相的监视着他。恐怖到极限的叫声响起,在这一刻,平时的本事荡然无存,就算再厉害的人,在如此恐惧的时候也会发挥失常,十成实力能发挥出三成就不错了,有的人甚至会完全丧失战斗力,而这几个家伙就是这样。场下人也都应景的附和着苏天昆,道着恭喜,恭喜。客气,客气。见到这些人朝着外面冲出去,杨冲首先想到的便是恐怕是什么强大的势力知道了妖刀就在里高野当中所以想要将东西护送出去。而这些人在鬼气遮天蔽日的时候朝外面冲出去,肯定也是有能够突破这层封锁的方法。不过这一年来,虽然说只有一个姿势,但林羽却吃了不少苦头,主要是这剑灵还带走暴力倾向,林羽一个姿势不对或是偷懒一下便会遭到剑灵的鞭腿。铁枪的尖端追上了往回缩的血红色尖锥,尖处的碰撞让那血红色的尖锥瞬间爆裂,弹射铁枪也顺势往下,把绿茎植物的头部刺穿,直插洞底。杨冲眼中浏览过的是各个种族当中发生的各种残酷的杀戮,如果说杨冲面对来生族的时候,才会生出“非吾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这个星球上每一伙拉帮结派的人们构成的集团,对其他的集团都视为了异族。“妖僧!找死!”曾和尚念动咒语,手中的黑铲黑光大盛,黑光凝结成实质,竟然是一尊黑色的佛陀,端坐在铲子之上,呼啸着朝强把喇嘛飞来。这些中层管理,享受着远超基层员工的待遇,独揽部门内部的大权,也要随时面对着老板的怒火。走出浴室的时候,秦朗却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她的卧室,甚至半躺在她的床上,“你怎么在这里?”叶离脱口问出。覃轻巧记得火焰中的那个黑衣人朝自己开枪的时候,自己手里一直都死死的拿着贝瑟尼太太的日记,然后她就被传动到领域。巫屠知道,自己体内也流淌着“神屠氏”的血,甚至在踏上神屠神帝国这片浮岛大陆的时候,他就一种回归故里的归属感。此时熟悉完毕后,魏骑顿时从一个邋遢的流浪汉,变成了眼神锐利,气场凌厉强势的大律师。由于永夜深渊没有任何任何光源,到处都是漆黑一片,往下看去,白落等人完全不知道哪里是裂谷,哪里是平原。见到对方一步一步朝着我逼近过来,我也只能是无奈的笑了笑,转头望向了远处的天际。覃轻巧操作胖橘把高压氧气瓶重新按放在“时光机”下面,挪移空的氧气罐的过程中,发现了导电片。没有灯光,控制室里一片黑暗,但这并不会给覃轻巧带来什么麻烦,猫属动物天生就有夜视功能。他话音落下,飞舟之上顿时出现两匹身长几乎达到三米的巨狼,巨狼和普通的野狼相貌差别并不大,唯一的区别就是它们头顶之上一团火焰的毛格外显眼。可能是酒精慢慢起到了后劲。坐在夏建身边的王琳悄悄的把的身子靠了过来,枕在夏建的肩膀上睡着了。李江再度一笑,只有他知道,这个包厢里的人正是来自大雄帮的周褚还有天蚕帮的魏苍松二人。“哎呀,这肚子还说疼就疼,不行了统叔我得歇息一会,哎呦!”肖毅一听立刻就是双手一捂肚子,面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腰都弯了下去,反正无论如何再不能跟着这队官军了。“你老偷瞄我干嘛?我脸上有钱嘛?”那中年男人本来晕车就有些难受,被刘星皓接连偷瞄了几眼更是愈加的不爽了。阳云汉右手射出金针,接着掌势变幻,由圆入方,天圆地方,一股至柔至刚劲气正中万鹰之王。此时的万鹰之王全然没有防御之力,一声惨鸣,摇摇晃晃坠地而亡。等到路过吴林镇暂歇之时百姓对肖公子的欢迎也是令众人吃惊,几乎全镇而动与道路两旁等候,家家做饭劳军,甄均家大业大出手便是百余肥猪,还要稍待两车美酒,却让肖公子也不免有些腼腆起来。问心在桌子坐下,这张桌子正对着木窗大门,问心也是面对着木窗大门,门是开着的,门外就是走廊了。龙芷茹道:“你可曾拜过师”?龙青青道:“我是水月宗弟子,师从南宫凤”。“南宫凤,你是水月宗之人,也是,水月宗虽不是巅峰势力,但底蕴却不弱于巅峰势力我本还想将你收入门下,如今看来是不能了”。 第一卷 第77章 如此坚决的杀人之心,动机何在? 录完方屹的口供之后,庄婕和另外两名警察回到了公安局办公室。既然如此,龙族的公主成亲,凤族再怎么不给面子,也应该来人才对。“梆~”杨任的脑袋被那爪子敲得如同战鼓在擂响,声音回荡四方,响彻天地,震得杨任耳目发麻。而在靠门这一侧,有一个长长的工作台,几台电脑正开着机,运行着。一击不中,梅川一郎的脸上变得更加的阴沉了起来,不过当他低头看着脚下的沙土之后,梅川一郎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抹惊喜的表情。海天会所很大,在前台后面有五条通道,分别通往着五个区域,象征着会员卡的等级。现在杨任一跳可以跳起来七米高,能够在空中悬停七十秒钟。这个进步不太大,但也是一种进步。但正是这份随意和淡然,让他感觉对眼前的少年恐怕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去县衙~”杨任从牙齿缝里挤出三个字,而后霍然转身,展开极速狂奔,势如奔马,向县衙方向风驰电掣而去。。。“所谓梦碎了,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大妹子,别再说白马王子身披黄金战甲,脚踏七彩祥云来娶你的美梦了,最多就是过来取你狗命,天真!”淮刃在一边插嘴道。1877年末,化整为零的起义军躲过清军的排查,抵达广西与安南交界的凭祥地区。那里坐着一位眼睛炯炯有神,身着非常干净整洁,身形消瘦,看上去很是干练的年轻人。原来陈腾是为了这件事情,才把她请来的,她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坏人,想要对绑架她,对她不利呢。石枫与三殿下冷冷清清地坐在那里,他们俩都不习惯在这种场合随便说话,除非是真的想开口的情况。会议结束后,唐运贤便带着数十名唐家死士,离开了杭城,前往临城。若不是这该死的伤势,他早就自己去寻找了,哪用得着这些手下。正难以置信唐明为何还活着的永恒之主,面对这突来的一拳,脸色骤然大变,因为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亡威胁。不过突破地丹四转,凝聚战神之魂,让他的实力暴涨,同阶之中再无敌手。当叶青找到艾恩露的时候,这个尖耳朵的精灵正站在那株大到不可思议的树旁。不过同心剑给他的感觉似乎正处于成长之中,如今还是初期,至于以后会达到什么程度,他也不知道。同时非常热情的将唐明,迎到汽车柜台前,给唐明详细介绍每款车的款式。“进来吧!”秋恒十分稳重的声音传来,瞬间山峰外的阵法猛然开启一道裂缝,李成风直接御剑飞了进去。热搜五十条,与尹伊有关的挂了十条,都不是公司买的,都是粉丝刷上去的。他们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晋国公有夫人了?不是一直都说晋国公身边从来没有红颜知己么,这莫名其妙的夫人从哪来冒出来的?“丹方、‘药’草、炼器材料还有丹炉?这种不值钱的东西难道你也没有?”江山辉看着李成风罗列的各种物资的名称顿时一阵不解。 第一卷 第78章 “噩梦,让我很恐惧;恐惧,让我想杀人。” 俏脸一下子灰如土色,有些惨白,纵然车厢里面开着空调,她的衬衫也湿透了。 刘武做梦也想不到,夏薇薇前脚把孙晨带走,后脚就被孙晨拉到校外去约会。 不过,让孙晨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苏家姐妹要这么大费周章,以自己一个外人的名义,收购自己家族里面的子公司呢? 可偏偏有那么多人相信,不去想这些,足以说明他们不是猜不到,而是觉得这个事实对他们更加有利。 “江年哥哥!”江茹被保安拦在身后,只能不停呼喊,可看到江年头也不回,手掌渐渐紧握成拳,修剪得宜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而那位少年身上的魂环则比较正常了,两黄一紫,最经典也是最正常的搭配。 抬头往上看,梦境的天空呈现一种病态的灰黑色,这里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白天和黑夜,也没有一颗星。 这三人是几乎同时成为弑神者的,因此,除了拥有外神之力的萧娜儿之外,其他两人的实力水平是基本一致的,但因为尘步梦有着理论上来说无上限的力量,钟皇芊羽就体现了好像弱了点,但并不是的。 为了避免守护者出现问题,一直由守陵看守,哪怕是皇子也不得插手,所以才能保证皇陵的安全。 伴随着轻灵的笑声消失,九天之上降下霹雳,巨大的闪电似乎从天外而来,如神龙摆尾,直劈李霄,打破平静,牵动整个华夏修道界的心。 头顶生有一角,呈现着斑斓之色,整个身体又像圣光麝鹿,宛若一头头的绝世大妖,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青落听到永生图巴的话,正脸色变得难看,他没想到,他的话,竟然让永生图巴对他身后的家族、势力下手,说实话,先前,他或许还有些侥幸。 马东那张略微帅气并且充满桀骜邪异的脸庞,顿时就成现在了众人眼前。 同一时间,京都的各大家族与势力,都得到了一个消息,爱新觉罗氏的人来了。 只见他把手向着灵珠隐藏的地方一指,灵珠就立刻破墙而出,搂在他手上,他把灵珠放到油灯上面炙烤了一阵,就把灵珠放回原来的地方,然后凭空消失了。 随着这道气息的爆发,仙气漩涡变得更加的猛烈,九天玄玉已经被林川催动到了极致,这才勉强跟上两者的消耗速度。 就算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可你的父亲、你的爷爷、你的先祖,他们难道不是下等人出生吗?是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你一出生便成为了所谓的上等人。 第三面青铜碑,是李霄来到九州的主要目的,只有得到第三面青铜碑,提升实力之后,他才有底气回到地球,救出他父亲。 悲伤染满了顾远的眸子,他的嘴唇有点儿发白,身体僵硬的厉害。 但他搞到的那枚暴气丹只不过是二品一纹而已,所以只能让他瞬间提升到一品武师的实力。 李怡轻轻的抚摸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眶,亲了亲,然后让人拿水进来,帮她擦了擦,就搂着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德妃自从知道胤禛向皇上请旨封宜修为嫡福晋,还把柔则赶出雍亲王府的时候就很是生气。 “木叶忍者,全体向后撤退十公里,休养生息等待下一步命令。”旗木朔茂作为总指挥也是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就在飞机划破云层的同时,无数架直升飞机迅速在清川基地上空集结,机翼盘旋发出的隆隆轰鸣声,如滚滚惊雷在清川基地上空滚过。 但权贵阶层都知道,这三大家族,几乎控制了整个江州市的经济,每个家族的资产都不下万亿。 霍长卿对她好说不定也是因为这张脸,如果她长得丑点,霍长卿估计就不会对她这么上心了。 张菁菁连忙应了一声,老太太一听是她,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脚步也停了下来,不愿意给张菁菁开门。 孔佳琪眼眶一红,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搀扶下朝房间外面走了过去。 “元化先生,我有两个兄弟,他们都是先天阳气不足,这个病,您可能治?”赵风问道。 就连萧姓老者也是忍不住朝着白鲲的手掌心看去,想要看看究竟有何神异。 然后他们关注在死亡稻草的事上。没了死亡稻草的身影,难道十灭就是这样的吗?又说要杀死十玄,怎么这么轻易就没了? 看到巫祖被妖族压制,他们再也不敢看热闹,纷纷运转灵宝,与妖族战斗在一起,稍微延缓了妖族周天星斗大阵前进的步伐。 对于道场收徒之事,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这么正式的提出,成为人类的主宗更是不值一提,毕竟人类现在的地位极其低下,只是个食物,甚至连奴隶都算不上。俏脸一下子灰如土色,有些惨白,纵然车厢里面开着空调,她的衬衫也湿透了。 刘武做梦也想不到,夏薇薇前脚把孙晨带走,后脚就被孙晨拉到校外去约会。 不过,让孙晨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苏家姐妹要这么大费周章,以自己一个外人的名义,收购自己家族里面的子公司呢? 可偏偏有那么多人相信,不去想这些,足以说明他们不是猜不到,而是觉得这个事实对他们更加有利。 “江年哥哥!”江茹被保安拦在身后,只能不停呼喊,可看到江年头也不回,手掌渐渐紧握成拳,修剪得宜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而那位少年身上的魂环则比较正常了,两黄一紫,最经典也是最正常的搭配。 抬头往上看,梦境的天空呈现一种病态的灰黑色,这里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白天和黑夜,也没有一颗星。 这三人是几乎同时成为弑神者的,因此,除了拥有外神之力的萧娜儿之外,其他两人的实力水平是基本一致的,但因为尘步梦有着理论上来说无上限的力量,钟皇芊羽就体现了好像弱了点,但并不是的。 为了避免守护者出现问题,一直由守陵看守,哪怕是皇子也不得插手,所以才能保证皇陵的安全。 伴随着轻灵的笑声消失,九天之上降下霹雳,巨大的闪电似乎从天外而来,如神龙摆尾,直劈李霄,打破平静,牵动整个华夏修道界的心。 头顶生有一角,呈现着斑斓之色,整个身体又像圣光麝鹿,宛若一头头的绝世大妖,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青落听到永生图巴的话,正脸色变得难看,他没想到,他的话,竟然让永生图巴对他身后的家族、势力下手,说实话,先前,他或许还有些侥幸。 马东那张略微帅气并且充满桀骜邪异的脸庞,顿时就成现在了众人眼前。 同一时间,京都的各大家族与势力,都得到了一个消息,爱新觉罗氏的人来了。 只见他把手向着灵珠隐藏的地方一指,灵珠就立刻破墙而出,搂在他手上,他把灵珠放到油灯上面炙烤了一阵,就把灵珠放回原来的地方,然后凭空消失了。 随着这道气息的爆发,仙气漩涡变得更加的猛烈,九天玄玉已经被林川催动到了极致,这才勉强跟上两者的消耗速度。 就算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可你的父亲、你的爷爷、你的先祖,他们难道不是下等人出生吗?是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你一出生便成为了所谓的上等人。 第三面青铜碑,是李霄来到九州的主要目的,只有得到第三面青铜碑,提升实力之后,他才有底气回到地球,救出他父亲。 悲伤染满了顾远的眸子,他的嘴唇有点儿发白,身体僵硬的厉害。 但他搞到的那枚暴气丹只不过是二品一纹而已,所以只能让他瞬间提升到一品武师的实力。 李怡轻轻的抚摸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眶,亲了亲,然后让人拿水进来,帮她擦了擦,就搂着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德妃自从知道胤禛向皇上请旨封宜修为嫡福晋,还把柔则赶出雍亲王府的时候就很是生气。 “木叶忍者,全体向后撤退十公里,休养生息等待下一步命令。”旗木朔茂作为总指挥也是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就在飞机划破云层的同时,无数架直升飞机迅速在清川基地上空集结,机翼盘旋发出的隆隆轰鸣声,如滚滚惊雷在清川基地上空滚过。 但权贵阶层都知道,这三大家族,几乎控制了整个江州市的经济,每个家族的资产都不下万亿。 霍长卿对她好说不定也是因为这张脸,如果她长得丑点,霍长卿估计就不会对她这么上心了。 张菁菁连忙应了一声,老太太一听是她,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脚步也停了下来,不愿意给张菁菁开门。 孔佳琪眼眶一红,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搀扶下朝房间外面走了过去。 “元化先生,我有两个兄弟,他们都是先天阳气不足,这个病,您可能治?”赵风问道。 就连萧姓老者也是忍不住朝着白鲲的手掌心看去,想要看看究竟有何神异。 然后他们关注在死亡稻草的事上。没了死亡稻草的身影,难道十灭就是这样的吗?又说要杀死十玄,怎么这么轻易就没了? 看到巫祖被妖族压制,他们再也不敢看热闹,纷纷运转灵宝,与妖族战斗在一起,稍微延缓了妖族周天星斗大阵前进的步伐。 对于道场收徒之事,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这么正式的提出,成为人类的主宗更是不值一提,毕竟人类现在的地位极其低下,只是个食物,甚至连奴隶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