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嫁皇子嫁将军》 第280章 宫变4 第二百八十章 宫变4 燕王震惊得连连后退,心中更是惊恐不已。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神,只听仁孝帝瞪大双眼,怒气冲冲的冷眼瞧着他,厉色道:“逆子,你还想做什么?” 一旁的晋王似乎早已知道会有这样的场景,面色都没有变一下。 屋外还在断断续续传来厮杀声,但听着似乎越来越远。 燕王慢慢定神,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伸出手指着仁孝帝,但依旧难掩惊讶道:“你……你没事?” 说完这句话,他彻底回神,道:“你一直以来都是在装病?你根本没有中毒,也没有昏迷?” 燕王迅速反应了过来,道:“你早知道会有今天?” 他自嘲的笑了笑,道:“怪不得阿愿说你必有后招,是啊,以父皇你的精明来说,怎么会想不到你若是病倒朝中会发生什么?到底是我太心急了。” 仁孝帝冷冷道:“朕昏迷是真,但程远衡全力医治了朕,朕早就醒了,之所以继续装作昏迷,就是想看看你这个逆子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朕不知道的?” 燕王猛地抬头道:“那又如何?我未必会输。父皇就这样自信,确定今夜赢的人还是你吗?我带来的人都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 晋王适时开口道:“五哥,你别在执迷不悟了。” 燕王恼羞成怒道:“你闭嘴!你以为你现在就是赢者了吗?胜负还未定,我不会输的,我一定不会输的。” 晋王无奈的摇了摇,道:“五哥,这会子你的人怕是都已经认罪伏法了,放弃吧。” 燕王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你休想骗我。” 晋王:“五哥你进来这么久,可有你的人进来找你吗?” 燕王心上一惊,心中已经凉了一大半,但还是尤不死心,道:“他们只是在和羽林军厮杀,他们已经快要拿下羽林军了。” 仁孝帝声若寒冰,道:“痴人说梦!” 随后,大声向着外面道:“来人!” 下一刻,羽林军首领李密推门而入,向着仁孝帝行礼,道:“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 燕王猛地后退一步,问道:“你叫他什么?” 李密道:“燕王殿下还不知道吧,皇上已经封晋王殿下为大历的太子。” 燕王如遭雷击,脸上的肌肉在愤怒下不断收缩,他没想到自己一生追求的东西,就这样被晋王轻而易举的拿下,而他如今像是个笑话一般。 燕王开始疯癫大笑,李密和晋王对视一眼,见仁孝帝面色平静,晋王开口:“五哥,收手吧!” 燕王愤怒转身,伸手指着晋王道:“你闭嘴!现在还不到绝境,我绝对不可能认输,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这皇位只能是我的。” 他说着,举起手中的剑,便疯疯癫癫向着晋王刺去。 仁孝帝的脸色骤变,晋王迅速反应过来,向后退去,可燕王不依不饶,速度越来越快,仿佛晋王是他的生生仇人一般,向他而去。 李密一惊,立刻拔刀打落了燕王手中的剑。可燕王饶不死心,大吼一声向着晋王扑了过去。 仁孝帝怒道:“快把这个逆子给朕拿下!” 李密招手,羽林军的人大批涌了上来,很快便制服了燕王,燕王被按压在地,动弹不得。 他再抬头时,头发已经在方才的挣扎中散落开来,一向温和的脸上全是狰狞,再没有半分平日温润如玉的贵公子的模样。 燕王不断挣扎着,咆哮着,大喊道:“放开我,你们敢动本王,等本王即位了立刻把你们全部杀掉——杀掉——杀掉——” 仁孝帝一把掀开被子,许是躺的太久了,下榻的时候腿下一软,晋王眼疾手快,忙扶住了他。 仁孝帝一把推开晋王,几步走到了燕王跟前,燕王被羽林军的人制服在地,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仁孝帝用尽力气,给了燕王一巴掌,这一掌用尽了全力,打的燕王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仁孝帝尤觉得不解恨,又上去踹了燕王几脚,燕王吃痛,但嘴上并不求饶,道:“打死我啊,反正我也活不了了,你干脆打死我算了。” 仁孝帝气极道:“你这个逆子!朕对你不好吗?朕扶你坐上燕王的位置,给你母妃体面和宠爱,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竟敢起兵造反,还妄想杀了朕。” 燕王哈哈大笑起来,披头散发疯狂大笑,道:“你对我好?小时候我被宸王欺负,你永远护着他。就连谢云嵩都能随随便便骑到我的头上来。我费心费力讨好你,努力做到让你满意,可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是你的儿子,我只是你的一颗棋子,你想让谁做皇帝,我就是用来制衡那个人的棋子。” “哈哈哈——” 燕王又哭又笑道:“我不甘心,为什么我想要的东西我都得不到呢?我想要皇位,我拼命争取了。我想娶白知愿,可你却把她许配给了谢云嵩。事到如今,你杀了我吧!” 仁孝帝的心中难掩震惊,他没想到,这个一向温顺的儿子,心中对他居然有诸多不满,甚至最后起兵谋反,走上这条不归路。 正在这时,有太监急匆匆而来,对着仁孝帝道:“皇上,云麾将军和荣安县主听闻皇宫有难,带着一队人马来了,马上就要到您的寝殿这了。” 仁孝帝摆手道:“朕知道了,让他们直接进来!” 太监领命而去。 不过须臾,谢云嵩带着白知愿和陆之凌到了寝宫门口。 “参见皇上!” 仁孝帝的目光扫过二人道:“平身!” 谢云嵩起身,将白知愿也扶了起来。 白知愿心中恍然大悟,这些日子,她被软禁着,思虑了许多,她总觉得以仁孝帝的精明,不会放任太子之位一直空缺,他也是从皇子过来的,知道夺嫡有多残忍,怎会没有后招,怎么没有应当之策?更何况当日他已病入膏肓,在床榻上卧床那么久,怎会不知道自己时日不多,需要尽快立下太子? 白知愿暗想,原来想不通的问题在这一刻豁然开朗,原来这是仁孝帝下的一盘棋,只是他没想到燕王竟会做到举兵谋反的地步。 仁孝帝打量着他们二位道:“云嵩,你一定很好奇,朕为何没事吧?” 谢云嵩:“陛下做事自有陛下的道理,臣不敢妄议。” 仁孝帝又道:“燕王今日造反,现在已经伏法。依你看,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 谢云嵩作揖道:“陛下,这是皇家大事,臣不敢非议。” 仁孝帝见谢云嵩油盐不进,转头对白知愿道:“听闻荣安你前段时日被这逆子软禁了起来,可有没有事?” 白知愿恭敬道:“老陛下挂心,臣妇一切都好。燕王殿下许是念及旧日情谊,并未做什么伤害我的事。” 仁孝帝:“荣安认为该如何处置燕王?” 白知愿思忖一刻,道:“如何处置燕王殿下,相信陛下心中早有决断。” 仁孝帝看着面前跪着的狼狈的燕王,毕竟父子一场,心中虽泛起不忍,但还是道:“燕王以下犯上,举兵谋反,此罪当诛。” “来人!将燕王打落天牢,三日后问斩!” 很快,侍卫进来将燕王拖了下去。燕王自从谢云嵩和白知愿进来就如失了魂一样,不吵不闹,竟任由侍卫将他带走。 第281章 燕王之死1 可还没等侍卫将燕王拉下去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有女子撕心裂肺的嚎叫声,紧接着,有太监进来禀报道:“皇上,柔妃娘娘得知燕王的事,这会在外面吵着闹着要见陛下。” 仁孝帝不耐烦道:“她还敢来见朕,朕正要治她的罪呢。让她进来,把那逆子也带进来!” 太监低头称“是”。 很快,燕王又被带了回来,而柔妃此刻也失去了平日里的端庄,她一只手死死抓着燕王的手,生怕一放开她的儿子就不见了。 柔妃一进来就跪下,声泪俱下道:“陛下,都是臣妾不好,意儿今日之举,都是臣妾怂恿他的。皇上要赐死就赐死臣妾吧,意儿只是受了臣妾的蛊惑,他不敢对皇上不敬啊。” 仁孝帝冷冷斜睨着她,道:“你的罪朕自然也会治。至于这个逆子,他既然今日敢做出这样的事,朕自然不会留他。否则如何向朝中大臣交待?朕的儿子朕自然了解,他怕是早已对朕动了杀心了吧?” 柔妃腿一软,跌坐在地,痛哭流涕道:“皇上,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没有教好意儿,但求陛下看在他毕竟是我们的儿子的份上,求陛下饶他一命吧!” “陛下——求陛下饶意儿一命,臣妾愿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燕王此刻开口道:“母妃,你不必求他。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儿子既然败了,就甘愿接受这结果。” 柔妃哭着道:“意儿——儿子——” 仁孝帝不耐道:“够了!今日这个逆子如何能轻易攻入宫中,这其中怕是也有你的帮助吧?你助纣为虐,朕早就想连你一并处置了。你如今还敢自己送上门来。” “来人!将柔妃给朕一并打入天牢,等候发落!太师李云州教女无方,致使今日之事,诛九族!” 柔妃闻言,彻底瘫坐在地,大声道:“不!陛下,这事与臣妾母家无关,陛下你不能这么狠心。我父亲在朝为官多年,对陛下忠心耿耿啊,陛下不能诛我李家九族——不——” 柔妃说着就要上来抓住仁孝帝的衣袖,仁孝帝冷冷甩开她道:“今日之事,朕若不重罚,如何保证朕江山的稳固。你、你的儿子还有李家,全都该死。所有惦记朕江山的人都该死!” 柔妃还在求饶,请皇上看在过往情分放李家一马。可白知愿知道,仁孝帝这是杀鸡儆猴,往后怕是再没人敢轻易造反了。帝王之心本就狠厉,怎会念着那一点点儿女私情?更何况,仁孝帝虽然醒了,但毕竟时日无多,他这也是在为晋王铺好路,让晋王的帝王之路走得更顺畅一些。 柔妃不论怎么求情,仁孝帝始终不理会,而一旁狼狈的燕王似是早已看清皇帝的狠心,他并未求饶,反而劝说道:“母妃,没用的。你跟了这个人一辈子,你不知道他的狠吗?” 柔妃闻言,终于慢慢止住了哭泣,想来她也知道仁孝帝不会再改变心意了,她凄然一笑道:“臣妾十几岁就进宫侍奉皇上了,为皇上生下儿子,却没想到到了最后却连累母家。我还有何颜面活着?意儿,母妃先走一步!” “至于你”柔妃看向仁孝帝,她的眼里没有一丝温度,更没有一丝感情,也没有方才的祈求,有的只是无底的冰冷,道:“你很快也会来的,皇上,臣妾在下面等着你!哈哈哈——” 柔妃说着,猛地起身,燕王下意识想要伸手拉住她,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柔妃直直撞向宫中的柱子。下一秒,头破血流的柔妃用尽全力转头,凄迷一笑,然后慢慢倒地,身体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燕王先是震惊,很快便难过起来,“母妃——” 柔妃无论如何也是他的生母,在他的生死存亡之际也只有柔妃是真心实意的帮他求情。 燕王挣扎着想爬到柔妃的身边,可他却被羽林军的侍卫死死控制着,动弹不得。 仁孝帝也先是一惊,似是没想到柔妃如此刚烈,在他心里,柔妃就是个无脑的嫔妃。他沉默了一刻,又摆摆手道:“带下去吧!” 燕王见他如此狠心,对柔妃的死一点儿也不在意,破口大骂道:“你不得好死——” 李密见状,示意侍卫将燕王拖了下去。 燕王还在不断咒骂,直到声音渐渐听不到。 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很快有侍卫前来禀报:“皇上,燕王的部下都已拿下。” 仁孝帝:“连同这些人的家人,全部打入天牢,与燕王一并问斩。朕要告知天下,谁敢谋逆就是这样的下场。”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许感慨。明明不久前,燕王还是皇位最有利的竞争者,一夜之间便沦为阶下囚。明明近日柔妃都开始掌管六宫,今日却血溅当场。让人不得不感慨,这帝王之心难测啊。 仁孝帝虽然醒来,但身体仍然虚弱,处置了柔妃和燕王,面上便显出疲累来。 众人见状,纷纷告辞离开。 谢云嵩拥着白知愿走出宫门,正好遇到了白霆轩和白丘泽带着景阳王赶来。 景阳王一看到白知愿,立刻拉着她左看右看,看到白知愿没事,才放下心来,道:“阿愿,你没事外祖父就放心了。这次的事,是外祖父没有教好你表姐,才让你受此劫难。” 白知愿笑笑道:“让外祖父担心了,我没事的。表姐的事不是你的错。对了,表姐可有消息?” 景阳王摇摇头,似是衰老了许多,好像也不愿提及齐舒月,又问道:“我们方才来时,已经听说了今日的事,皇上醒了,燕王败了。” 谢云嵩:“没错!皇上已经下令将燕王收监,三日后问斩。至于晋王,如今已经是大历的太子了。” 景阳王点点头道:“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白知愿附和道:“是啊。” 既然已经如此结局,景阳王也没有了进宫的必要,他又和白知愿交待了几句,面上露出了倦色。 景阳王年纪毕竟大了,又在夜里如此奔波,难免疲累。 白知愿见状,便道:“外祖父,夜深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等阿愿得了空就回来看你,你别挂念我了。” 景阳王摸摸她的头,道:“好,好孩子。那外祖父就回去了。” 白知愿点点头。又和白霆轩和白丘泽告了别,目送他们离去,这才和谢云嵩携手出了宫门。 雪下了一地,留下了两人深深浅浅的脚印。 第282章 燕王之死2 夜色渐渐暗沉了下来,冬日的夜总是分外的冷。北风吹着,似乎从人的骨头缝里渗进去的冷。 阴森的地牢中,最尽头的一处牢房,外头是铁做的栅栏围着,牢中只有一处狭小的窗口,呼呼的往进来灌,这是关押重大犯人的地方。牢中的人瑟缩成一团。他将床上那条已经破旧不堪的棉被紧紧裹在身上,却依旧抵挡不住身体的寒冷。 巡逻的狱卒见此,也只是嬉笑着看着,并没有人上前。 燕王齐泽意飞快的看了一眼狱卒,眼里的恨意不言而喻。他本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就连这最低贱的人都能对他任意辱骂羞辱。他怎能不恨? 白知愿来到牢门口的时候,狱卒看见她的时候也是一愣,“县主怎么来了?” 凌霄上前一步,将装着碎银子的香囊塞到狱卒头儿手里,道:“我家夫人想过来看看燕王殿下。” 狱卒有些为难道:“这…….燕王犯下的是谋逆的大罪,皇上说了不许任何人探望。” 白知愿自袖中掏出一块令牌,在狱卒头儿面前一晃,“这是如今的太子殿下赐的,你们还要拦着我吗?” 那人一瞧,连忙恭敬道:“县主,请——” 谁人不知,如今的太子殿下和里面的这位曾经的燕王殿下是死对头。如今太子殿下还是高高在上,而燕王却是阶下囚,孰轻孰重,还用分辩? 那狱卒头子引着白知愿向着牢房深处而去,边走边笑道:“燕王是重犯,本来这几日是不允许探望的,不过既然是县主发话了,便随小人来吧!” 凌霄被留在了外头,白知愿一个人随着狱卒走了进去。 等到前面出现了一道长长的石头阶梯时,狱卒头子便停下了脚步,道:“燕王就关押在最里面那道牢房。县主下去同他说说话,我与手下在外头候着。还请县主别说太久就是。” 白知愿冲他道了谢,等那狱卒头子带人刻意回避后,才抬脚慢慢走下台阶。 走下长长的台阶,最尽头的一间牢房,外头是铁做的栅栏,牢中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窗户,这是关押重大犯人的地方。外面的石壁点了一圈微弱的烛火,摇摇晃晃,愈显得诡异。 牢房中铺着干稻草,上头是一床脏兮兮的棉被,而围着棉被的人就坐在稻草上,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直到脚步声从黑暗里响起,有人慢慢出现在眼前,那人全身拢在黑色的披风里,牢房昏暗看不清样貌,燕王齐泽意先是一喜,以为有人来救自己了,可是下一刻,惊喜变成了惊讶,白知愿脱下帽子,露出了一张脸。 很快,齐泽意的表情变作了愤怒,咬牙喊道:“白知愿!” “是我。”白知愿直视着他,轻轻向后退了一步,避免齐泽意扑上来。 果然,下一刻,齐泽意就扑了过来,双手想要越过铁栅栏抓到白知愿,却被栅栏隔着只能徒劳的晃动双手。 白知愿静静看向眼前这个狼狈的男人,前世今生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齐泽意。无论是前世娶她时,和煦微笑的他,还是在终南山时一同学武时,温文尔雅的他,哪怕是前世临死前,她那时已经双目失明,听出他话语里的狠厉和冷漠,也与今日眼前这个胡子拉碴满面狼狈的男子截然不同。 她见过无数次人模人样风光无限的齐泽意,唯独没见过处于牢狱之中的他,原来他落魄的时候是这个样子。 齐泽意恨恨道:“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吗?” 白知愿收回思绪,开口道:“同门一场,我来送别你,也算是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 齐泽意冷笑道:“你若是还念及你我同门一场,我又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白知愿微微一笑道:“此话怎讲?你今日如此,不是你咎由自取的吗?若你不贪心,只做一个亲王,日子自然会过得很好,可你偏偏想要的太多,太过于执拗,才造就了你今日的悲剧。” 齐泽意咬牙道:“我身为皇子,自然是要朝着最高的位置而去,若不然,我要这身份何用?要不是你三番五次与我作对,我早就成功了。” 白知愿笑:“前几日,还是你软禁着我,今日却是风水轮流转。你可信命吗?我曾经发誓,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得逞。今日我成功了,而你马上就要成为孤魂野鬼。” 齐泽意眼神阴沉,道:“我一直想知道你为何偏偏要与我作对?分明我们在终南山时也算是手足情深,相敬如宾。我想不通,若是仅仅因为我与江暮云的事,以你的脾性来说,大不了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罢了,还不至于干涉我的大业,处处与我为敌。到底是谁蛊惑你与我为敌?是不是谢云嵩?我早该想到,他一向讨厌我……” “够了!”白知愿冷冷打断他,“没有人蛊惑我,你自认为了解我,欺骗于我,早在终南山就和江暮云一面暗通款曲,却一面还假惺惺要娶我为妻。这些我可以不在意,感情之事不可勉强,若你与江暮云是真心实意的,我自可以成全你们。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将算盘打到我家人身上,你妄想利用江书砚拖我父亲下水,置我全家于死地,我为何不能反击?” “还有师父,他费心教你武艺,传道授业,你不仅不知感恩,反而三番五次将手中的剑对准他,逼迫他,让他背井离乡,最后落得个惨死北境的下场。” “我怎能不恨你?” 齐泽意张嘴还想辩解几句,但很快便发现白知愿句句属实,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心有不甘道:“挡我者死,我的目标从来都是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任何人挡在我面前我都会毫不犹豫的铲除。” 白知愿冷笑一声:“所以你有了今日的结局,众叛亲离孤身一人奔赴黄泉。” 齐泽意眼神一变,伸手就要抓住她,可白知愿怎会让他如愿,她退后一步,任由齐泽意的手在空中胡乱抓握。 白知愿冷冷扫了他一眼,道:“你我的仇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或者追溯到前世。今日来见你一面,也算是给前世的我一个交代。从此你我,再无瓜葛,也再不会相见。我也终于可以放下仇恨,好好生活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再未看向齐泽意一眼,身后远远传来齐泽意愤怒的呼喊,白知愿只当没有听见。 她一步步往外走,像是离开了过去的人生,从今以后,前世的事再也不会纠缠着她了。她会忘记前世的遗憾,今生和谢云嵩一起过好余生。 第283章 燕王之死3 天牢外的大门口,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她,身姿挺拔,正侧头看着昨日留下的积雪,露出漂亮的侧脸。 白知愿站在原地看了片刻,忽然轻声笑了,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活的机会,让她遇见了谢云嵩,或许是在补偿她前世的悲剧人生,但她很庆幸,此生因为有了谢云嵩,她很幸福。 白知愿走了过去,轻轻叫了一声:“谢云嵩!” 谢云嵩转头,顺势牵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因为在冰冷的牢中而微微发凉,谢云嵩眉头一皱,问道:“说完了?” 白知愿点点头,又问道:“你不想去见见他吗?问问他为何这些年偏偏针对你?” 谢云嵩摇头道:“那是他的事,知道为什么对我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他如今这个样子不过咎由自取而已,我既不在意他,也不想见他。” 白知愿嘴角微微一翘,这就是谢云嵩,是她喜欢的男子,他的心里从来没有阴暗的想法,他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不论是对待仇人还是对她。 白知愿突然心生欢喜,方才牢中压抑的情绪顿时消失不见。 明日就是行刑的日子,她与齐泽意之间的恩怨也已经了结,此生不会再相见了。 谢云嵩牵着她,两个人慢悠悠的顺着宫道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谢云嵩:“天寻刚才来报,找到你表姐了。” 白知愿脚下一顿,问道:“她怎么样了?” 谢云嵩答:“是在军营里找到她的,应该是江暮云将她送到军营去的。找到她时,她双目尽毁,疯疯癫癫已不成人样了。” 饶是齐舒月那样对她,但白知愿听了她的下场后,还是沉默了一刻,在军营找到她,不言而喻她这段日子经历了什么。 白知愿轻叹声气,道:“她也是被燕王欺骗才至此的。” 谢云嵩问道:“阿愿可是心疼她了?若当初她没有动伤害你的心思也不至于如此。” 白知愿垂眸道:“倒不是心疼她,只是如今她也得到了惩罚,我与她也算是两清了。就是可怜了我外祖父,他知道消息肯定很伤心。” “谢云嵩,派人将齐舒月送回武都吧。我会去告诉外祖父一声,因果轮回,谁也逃不掉,不论是齐舒月也好,江暮云也好,甚至是齐泽意,他们都得了属于他们的报应。” 谢云嵩点头应下。 夫妻二人便不再谈论这个,谢云嵩牵着白知愿的手,一路往太子的宫殿走去。 昔日的晋王殿下如今已经是太子了,仁孝帝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想来离他即位也不远了。 谢云嵩牵着白知愿到了太子的寝宫。如今太子已经入主东宫,不可与往日同日而语。 “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见到他们二人,微微一笑,忙将他们二人扶了起来,道:“我们之间无需多礼。” 谢云嵩扶着白知愿起身,道:“太子殿下如今的身份不同了,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 太子怔了一下,又道:“昨夜之事实在凶险。我本已做好了和燕王玉石俱焚的打算,却不想父皇早就醒了。事发突然,没法及时通知你们,让你们担心了。” 白知愿浅笑道:“太子殿下没事就好。只是没想到一切都在皇上的算计之中,好在一切都是好的结局。还没有恭喜太子殿下得偿所愿呢。” 太子微笑道:“先前县主被燕王掳去,我们很是担心,如今能安全归来已实属幸运了。县主回来之后还没有好生休息就马不停蹄赶往皇宫,我心中不忍,如今一切已然安定,县主和云嵩这几日就好生在府中休息吧,外面的事我自会安排。” 白知愿颔首道:“多谢太子殿下体恤。” 太子的眼里滑过一丝黯然,很快又正色道:“我与云嵩有自小一同长大的情谊在,县主不必这么客气。” 他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试探道:“听说县主今日去探望了燕王……” “没错!”白知愿坦荡回答道:“同门一场最后送他一程。” 太子顿了一下,似在思虑她的话,很快便勾唇微笑道:“县主心善。” 谢云嵩似是不满太子拷问白知愿,蹙眉道:“如今太子殿下得偿所愿,也准了我与阿愿的假。既如此,那我与阿愿就此告辞。” 程北潇这时站出来道:“云嵩,太子殿下还有话没有说完,你稍安勿躁。” 谢云嵩不再说话,倒是白知愿问道:“太子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太子道:“据程远衡所言,父皇如今虽然醒了,但撑不了多长时日了。等我登基了,我想云嵩你还是做为云麾大将军,北境兵权仍旧交予你,不知云嵩你意下如何?” 谢云嵩先是看了一眼白知愿,思忖片刻道:“多谢太子殿下抬爱,但如今北境已经收复,未来几年也没有战事。太子殿下也如愿以偿,我想等殿下登基之后,便带着阿愿离开上京,我们去云游四方,远离纷争。” 太子和程北潇俱是吃了一惊,唯有白知愿脸上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微笑,她似乎早就想到谢云嵩会这样说。 太子很快正色,道:“云嵩,你若是想带着县主云游,尽管去,我自会为你们准假。只是……” “多谢殿下”谢云嵩道:“我意已决,不想再留在上京,至于驻守北境,殿下可记得我曾经的副将陆之凌,他随我征战多年,对北境极为了解,让他去再好不过了。” 太子见谢云嵩坚决,又转头对着白知愿道:“县主也这样想吗?” 白知愿微微一笑道:“人人都说夫唱妇随,既然云嵩做了这样的决定,我自然会无怨无悔的追随他。但殿下请放心,若是殿下有事需要我们,天涯海角我们总会回来的。况且我父亲母亲哥哥还在上京,我们不会真的一走了之的,一定会常常回来看望你们的。” 他二人既然已经这样说了,太子也只好作罢,众人又不痛不痒的聊了几句,便各自散去。 第二日一早,白知愿刚从睡梦中醒来。 她一手撑着下巴,仔细的打量着侧卧的男子。谢云嵩的睫毛长而笔直,在眼睑处垂下一片侧影。他的鼻子高挺秀美,嘴唇红润,睡着的他十分安静。 正在打量的时候,手却被人猛地一拉,竟是顺势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谢云嵩眼睛未睁,声音却清醒的很,道:“还早,怎么不多睡会?” 白知愿随口答道:“不早了。”随即反应过来,道:“你醒着?” 谢云嵩弯了弯唇角,睁眼看着她道:“嗯。” 白知愿一时有些赧然。 谢云嵩看出她的脸红,将她拥得更紧,头顶传来他低声的笑。 这边的二人正在腻歪中,而与此同时,京中天牢。 狱卒拨弄了一下火盆里的炭块,即便是生了火,但天牢中常年累月积累起来的阴冷潮湿也不容易那么驱散。尤其到了这寒冬,更是冷得很。 如今牢中关着的都是燕王曾经的幕僚以及他的家眷,今日午时他便会被斩首示众。 狱卒吐了一口痰道:“真倒霉,这么冷的天还要守着这群要死的人。” 另一名狱卒四下看了一眼道:“别胡说。” 狱卒不以为意道:“怕什么,反正今天午时一过,这些人便都是孤魂野鬼了,管他曾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还是伺候人的下人,最后的结果都一样。” 那狱卒不再听他胡言乱语,拿起火把,朝着牢房巡逻而去。 第284章 燕王之死4 第284章 燕王之死4当狱卒打着火把,走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的时候,这里关押的正是曾经的燕王殿下齐泽意。 里面的人趴在那张破烂不堪的床上一动不动,他这几日进来都是这样的姿势。起先狱卒并没有在意,他将饭菜从小窗推了进去,突然发现昨晚的饭菜也没有动过的痕迹。 狱卒心上一惊,忙掏出钥匙打开门,慢慢走近燕王,燕王仍旧一动不动。狱卒伸手拍了拍燕王,不想燕王的身子早已僵硬,身下是大片的血迹。 狱卒大惊,后退几步,接着大喊道:“来人!来人呐!” 狱卒们听到他惊慌的喊声,知道定是出了大事,下一刻,狭小的牢房蜂拥而至了一群人,有大胆的狱卒上前探了探燕王的呼吸,他早已不知何时死掉。 狱卒头子吓得瘫坐在地,厉声询问道:“昨夜是谁值守?” 那狱卒低头惊慌道:“是我。昨夜他还好好的,昨天半夜他突然发疯似的狂叫,在牢房里挣扎,甚至拿头撞铁栅栏,嘴里不停嘶吼。但是头儿,他昨夜确实反常。他自从进了天牢很是安静,一整天都不说话,可昨夜突然发疯,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对了,他嘴里一直叫喊着要见荣安县主。可荣安县主昨日已经来探望过他,那时他还好好的。小人怕惊扰到贵人,就呵斥了他几句,他怔愣了许久,后来也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再闹了。” 狱卒头子追问道:“他要见荣安县主?你为何不来禀报?” 狱卒惶恐道:“他如今只是个阶下囚,又是半夜,小人怎敢因为他胡言乱语几句就真的去打扰县主?” 狱卒头子又问道:“你是如何呵斥他的?” “这……这……” 狱卒支支吾吾,脑海里又回忆起昨天晚上。燕王突然如疯魔般发狂,狱卒看得明白,一般入了牢狱中的人,一开始肯定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但是燕王很奇怪,他从一开始进来就不吵不闹,很是安静。刚被从高高在上的皇子打入天牢,可他竟如此反常。牢中搜掉的饭菜他也尽数吃掉,没有露出一丝不满。他进来之后也很快就适应了牢狱生活,许是知道自己很快要被处死,一直也是乖乖听话。 直到昨日荣安县主离开后,燕王先是一个人发了很久的呆,连狱卒下午送进去的食物也没有动,在被狱卒催促后,才心不在焉的吃掉。到了晚上更是魔怔了一般,拼命拽扯着铁栅栏,嘴里嘶吼着什么。 本是寒冬腊月,狱卒们本就心生不满,燕王这一闹,顿时引起了狱卒的怒意。 狱卒先是警告他:“你休要胡闹,否则有你苦头吃的。” 燕王齐泽意双目赤红,披头散发,怒吼道:“我要见白知愿,我要见荣安县主——” 狱卒呵斥道:“县主千金之躯,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燕王殿下怕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子吧。我呸!你也不睁眼瞧瞧,自己如今是个什么身份,不过是个快要被处死的死刑犯,还敢叫嚷着见县主。” 如此被人羞辱,还是一个过去燕王最瞧不上的小小狱卒,燕王怒意横生,扑了过来,双手越过铁栅栏像要撕碎狱卒一样。 狱卒见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拿起鞭子便冲进了牢房,燕王那日本就被仁孝帝踢了一脚,身上的伤还未好,又在这阴冷潮湿的地牢呆了两日,吃的都是受搜掉的馒头和饭菜,此刻身上本就没什么力气。若是平日,一个小小的狱卒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可今日他却无力还手,只能任凭狱卒的鞭子一下一下落在他的身上,他却无力反抗。 不知过了多久,那狱卒打累了,别的狱卒也只是远远瞧了一眼,许是知道他明日就是个死人了,并无人问津。 狱卒吐了一口痰在他的身上,笑着对别的狱卒道:“老子活动活动,倒是觉得身上不怎么冷了呢!” 别的狱卒闻言哈哈大笑。 燕王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刚被关入牢中时,他虽然输的一败涂地,但心中却仍有希冀,或许他的幕僚部下会想办法救他出去。可他没有等来,却等到了白知愿。 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心里充满了愤怒、不甘,疑惑,但也有个角落有隐约的喜悦。这个时候她还是来见他了,是不是她对自己也没有那么的无情。 可是白知愿开口就彻底打断了他的希翼,话里话外全是对他的恨意,并且她提到了前世。起先,燕王并不明白她说得是什么意思,直到白知愿走后,他恍惚睡着,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这个梦有多长呢?好像他就那样过了一生。梦里面,他一直都是万人敬仰高高在上的燕王,他与威远将军府的白知愿青梅竹马,又在一起学武多年,被皇上赐了婚,后来自然顺理成章成了婚。可是婚后,他便受了江暮云蛊惑,背叛了白知愿,还与江书砚联手一起陷害了白霆轩,害得白霆轩惨死,白家家破人亡。 白知愿被蒙在鼓里,沉浸在失去的亲人的悲伤,对他和江暮云的私情毫不知情。他一直在欺骗着白知愿,告诉他自己多么渴望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白知愿信了他,全心全意为他谋划,助他成功登上了太子之位。 他在梦里成为太子之后,便将江暮云带回了府里。江暮云在他的纵容下,毁了白知愿的双眼,废了她的双腿和武功,将她彻底软禁起来。 那日他在府中设宴迎娶江暮云,宾客散尽之后,江暮云便去了软禁白知愿的院子,将真相一一告知。告诉她这些年自己是如何欺骗白知愿的,如何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如何杀害她的家人,害得她家破人亡,面目全非的。 白知愿先是震惊,后来便是绝望。可是她知不知道真相对当时胜券在握的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白知愿绝望之下,竟然直直撞向了江暮云手中的剑。她奄奄一息,满地的鲜血和府中到处鲜艳的红色交相辉映,她就那样在他的面前断了气。 可他并没有在意,一个早已无用的人而言,死了便死了吧。可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却频繁的做噩梦,梦里都是白知愿临死前空洞的瞳孔,充满恨意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他一向不信什么牛鬼蛇神,可接连的噩梦却让他心生恐惧,找了大师做法,也无济于事。 他以为当了太子,皇位早已收入囊中,可偏偏谢云嵩这时候收复了北境,扶持着晋王横空出世,父皇年迈,身体每况愈下,却愈发信任晋王。 终于,他在晋王和宸王两位的夹击下败下阵来。他彻底失了父皇的喜爱,成了一位不受宠的太子。再往后,他连太子之位也失去了。晋王很快上位成了新任的太子。 到此刻,他才恍然,原来他曾经拥有的那些,都是因为白知愿的助力。在他彻底将她厌弃之后,他的夺嫡之路也开始走起了下坡路。 燕王如梦初醒,脸上还有梦里落下的悔恨的眼泪。 梦中的一切太过真实,好像是他的亲身经历一般。 他又想起昨日白知愿道:“前世今生,他们从此两不相欠。” 前世,竟然是前世。 齐泽意想起了一切,原来这些都是前世发生的事。怪不得白知愿性情大变,处处针对于他,原来他前世做了这么多对不起她的事。 他想起一切之后,便发狂般的敲打着铁栅栏,“我要见白知愿——” “来人,我要见白知愿——” 狱卒被他吵得烦了,怒骂道:“你明日便要斩首了,县主千金之躯,怎会来见你这个阶下囚?” 齐泽意恍然,原来自己前世就已经失去了白知愿。 这一刻,他的内心五味杂陈,当他终于想起一切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不论前生还是今生,他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他曾经拥有过白知愿,但却没有珍惜,反而任由江暮云辱骂折磨她。她恨自己,也是应该。 齐泽意在冰冷森寒的牢房中大笑,笑着笑着他便流出泪来。 狱卒见状,猝了他一口道:“疯子!给我消停点,明日好生送你上路!” 狱卒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搓搓手离去,嘴里不停咒骂。 狱卒的声音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 齐泽意发髻散乱,蓬头垢面,眸光死寂一般。 他慢慢的摸出藏在身上的一把刀片,那是他刚被打入天牢时偷藏的,为的是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但此刻,齐泽意呆呆的望着手中的刀片,坐在阴冷的牢房中,绝望之意涌上心头。 他划破了自己的手指,扯下衣服上的一块布,蘸着他的血,一字一句写道:“阿愿,对不起!我们来生再见!” 他小心地将那块布风干,然后决绝的扯出一个微笑,似解脱般的划破了自己的脖颈。 齐泽意感受着鲜血从他身体中一点点流逝,他的眼前出现了前世今生,白知愿明媚的模样,她轻声轻语道:“师兄——” 齐泽意微笑着,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心中希冀着,等他再次睁眼,或许又是新的一生,那么他一定会弥补他的阿愿,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第285章 即位1 冬日上午,阳光正足,明亮的阳光晃在雪地上,刺得人眼睛发疼。 白知愿正在府中一边喝着茶一边和凌霄说着话,“听说哥哥最近和苏小姐进展很快,想来我们白府也快要好事将近了。” 凌霄笑道:“是啊,少爷终于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子,奴婢也为他高兴。” 白知愿道:“没错,苏小姐的身体在程北潇的调理下也慢慢好了起来,他和哥哥也着实相配。” 凌霄笑着附和道:“是啊。” 两人正说着话,谢云嵩大步踏雪而来。 屋里一片暖和,白知愿看到他,站起来,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今日不是行刑的日子……” 谢云嵩瞧着她,一字一句道:“燕王昨晚在牢中自尽了……” 白知愿有一瞬间的诧异,道:“自尽?怎么会?这不像是齐泽意的性子啊!” 谢云嵩握住她的手,道:“阿愿昨日对他说了什么吗?” 白知愿垂眸,道:“并未说什么特别的。” 谢云嵩迟疑了一下,道:“燕王死前,为你留下了血书。” 白知愿猛地抬头,惊讶道:“什么?” 谢云嵩道:“血书上写着,他与你来生再见!” 白知愿心中猛地一跳,不可置信道:“不可能!” 谢云嵩掏出血书,白知愿颤着手接过来,打开仅看一眼,便合上了。只一眼,她便知道这真的是齐泽意的笔迹,只是她心中震惊不已,昨日见他的时候,他还毫无悔意,可一夜之间,他便心生悔恨,自尽而死。这封血书又是何意? 难道,他也像自己一样重生了? 这个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白知愿的心狂跳。前世的一幕幕在她眼前似走马观花,今生与前世重合,她忽然想到,或许齐泽意生前想起了前世的种种,才会留下这封血书吧。 良久,白知愿平静了下来。她接过谢云嵩递过来的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感觉身上回暖了,才道:“谢云嵩,你还记得我曾经告诉你,我做过的一个梦吗?” 谢云嵩:“当然记得!” 白知愿道:“我觉得那个梦就是我的前世,那日在牢中我曾经告诉过齐泽意,前世今生的种种一笔勾销,从此再不相见。可他为何突然自尽,我想他一定是知道了前世发生的事。也许人之将死,他看到了我们过去的事,知道了他曾经是如何背叛和辜负我的。或许他得知了过去的事后,心生悔意,今生他的结局已无法改变,那么不如结束了生命,等待重来的机会。” “可他想错了,生命哪有那么多次重来的机会。我能回来,是因为我有强烈的恨意和报仇的决心。而他所写的血书,对不起我,他确实是该向我道歉。但这份道歉太晚了,曾经的那些伤害已经存在,我不会接受的。至于他说的来生再见,我昨日就告诉过他,从此再不相见。如今他已经死了,我们之间的恩怨也就此消失了。我不再沉溺过去,也不想再提起这个人。我想和你一起,过好我们两的人生。” 谢云嵩反握住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道:“阿愿,都过去了。” 白知愿将头埋在谢云嵩的臂弯中,闻着属于他身上的好闻的味道,身上的血液渐渐回暖,很快,她起身,将那封“血书”置于烛火上面,看着它烧成了一团灰烬。 白知愿松了口气,又问道:“齐泽意的死是不是惊动了太子和皇上?” 谢云嵩点头道:“没错,不过眼下朝堂内外都是太子做主,他已经将此事压了下来,皇上知道的只是燕王畏罪自杀的消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让好生安葬了燕王。” 白知愿了然道:“多亏了太子殿下了,若此事传扬出去,免不了多生事端。” 谢云嵩附和道:“没错,皇上这几日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我问过程太医,怕是就这几日的事了。若此时生出事端,难免影响太子即位,幸好太子早就在牢中遍布了人手,才不至于泄露半分。” 白知愿又问道:“太子可有说什么吗?” 谢云嵩摇头道:“没有,许是知道燕王对你一贯的心思,他并没有多问。” 白知愿这才放心道:“如此就好。” 谢云嵩将杯中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又重新为白知愿倒了一杯热茶,白知愿接过轻抿了一口,问道:“母亲可进宫了?” 谢云嵩微微点头道:“一早就去了,皇上病重,太后也奄奄一息,母亲毕竟是他们的亲人,合该送他们最后一程。” 宫中还有许多事要处理,谢云嵩又陪了白知愿片刻,便离开了。 白知愿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冷眼看着那烧成一团灰烬的“血书”,按了按额心。齐泽意迟来的悔意对她来说一文不值,那些前世受过的伤害、委屈、苦难全因他而起,今生又与他几次交锋,两世的仇恨岂是一句对不起就能释怀的。来世再见,他未免太过于可笑,她已经说过,从此再不相见,今生他落得如此下场,也有自己的手笔,他与自己从此再无瓜葛,又何来来世再见呢? 白知愿勾勾唇,前世今生的大仇得报,她心中快意得很。 她最后瞥了一眼桌上的灰烬,开口叫道:“凌霄,将桌上的东西打扫干净!” 凌霄:“是!” 白知愿头也未回,大步踏出了房间。从此她再不必受前世的梦魇,前尘往事已了,她也要向前看了! 半月之后,宫中传来消息太后年事已高,久病缠身,已于昨晚驾崩西去。 谢云嵩一连几日,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在宫中操持太后的葬礼,好几日没有回府。 白知愿得知消息的时候,内心没有太大波动,从前太后常常召她进宫,对她百般刁难,但她今生能够顺利和齐泽意退婚,也全得益于太后。不过一个垂暮老人,如今她已经离去,过去的事便也随着烟消云散。 宫中刚刚办完一场丧事,很快,临近年关的时候,再度陷入昏迷的仁孝帝也撒手人寰。宫中接连办了两场丧事,整个皇宫都笼罩在白茫茫的阴沉气氛中。宫里的两个主人,太后和皇上相继驾崩,一时间不禁叫人感叹,这大历真是要变天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办完两场丧事,终于迎来了新年。 只是今年的新年有些萧瑟,宫中刚刚失了主人,今年的一切活动从简,喜庆的娱乐活动全部禁止,就这样也算是过完了一个不那么喜庆的新年。 第286章 即位2 年关已过,春雨后的第二日,正迎来一个好天气。 新皇登基,早在三更,文武百官都在祭祀门口守候。 吉时已到,即位礼开始,开始祭天大典。 祭坛下全是猪羊、牦牛、白鹿等祭品,一眼望过去,全是奇珍异兽,以示祥瑞。 太鼓、太和,长笛鸣奏,站在高高祭台上的太子明黄衣袍加身,袖口上的真龙翩然欲飞,然而面目沉静,手持传国玉玺,目光锐利而深沉。 在他的正下方,朝廷重臣云麾将军谢云嵩穿着官服,手持先帝的遗诏,一字一句宣读登基诏书。他平日里大多时候都寡言冷淡,但此刻声音清晰沉稳,句句扣在众人心中,只听得人心中发颤。 宫中乐手演奏,一名太监搀扶着大历新的主人慢慢走上那雕龙砌凤的皇位,登上皇位的那一刻,所有乐声停止,百官朝贺,行礼跪拜,张嘴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子端坐高位,目光在众臣头上掠过,那是一种睥睨众生的目光,众臣没有抬头也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只听天子朗声道:“众卿平身——” 朝臣们起身抬眼,天子在此刻褪去了平日里最后一丝温润,露出锐利的目光,那是属于上位者的压力和沉静,仿佛带着天生的王者之风。 大历在经历了两场丧事之后,终于扬眉吐气,迎来了新的主人,从前的晋王殿下在夺嫡中胜出的赢者,他端坐皇位,声音沉肃,慢慢道:“朕今日即位,国有大典,大赦天下!” 白知愿站在人群中,抬眼看着眼前的天子,初见他时,也不过是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如今也在夺嫡的残酷中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天子。 他的嘴角边噙着淡淡的笑意,笑容清晰又模糊,不禁让人心中一震。 登基大典礼成,天子在众人众星捧月般的簇拥下,向着他的寝殿走去。从此,大历彻底改朝换代。 登基大典礼成之后,众臣散去。谢云嵩从高台上下来,寻得了白知愿,牵起她的手,一步一步,牵着她往宫外走去。 等到了宫外,遇到了同样来参加登基大典的景阳王和白霆轩夫妇以及冠英将军白丘泽。 白知愿上前:“见过外祖父,见过父亲母亲。” 景阳王见到她,欲言又止,白知愿自然是察觉到了,她微微一笑,开口道:“外祖父,如今新帝即位,您年事已高,往后就别回武都了,就待在上京吧。武都山高路远,怕您的身子吃不消。” 景阳王摇摇头,道:“不了,如今在上京已经改头换面,也算是一切都消停了,我也该回去了。你舅舅舅母还有你表哥都还在武都呢,我正想派人告知你们一声,明日一早我便动身回去了。” 白知愿有些讶异道:“明日?外祖父不妨多住几日……” 景阳王打断她道:“阿愿,你表姐她……” 白知愿沉默一刻,又道:“外祖父,因果轮回我们谁也逃不掉。表姐若是不贪心,随表哥早早回了武都,必定大好前程,只是如今一切都毁了,但也无妨,我已经让程北潇给她看过了,她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吓,精神恍惚。外祖父此番是想带表姐远离这个伤心地吧,回到武都也好,有你,有舅舅舅母还有表哥表嫂的照顾,她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景阳王有些愧疚,道:“阿愿,你不怪你表姐?” 白知愿顿了一下,道:“如今燕王和江暮云都已经死了,表姐更是这副模样,我谈不上原谅她,但她毕竟是外祖父的亲孙女,送她离开是我最后为她做的一点事。希望表姐以后能谨记教训,好好做人吧。” 景阳王:“阿愿,放心,外祖父回去定会严加管教她的。” 白知愿点头,道:“外祖父,明日一路顺风。” 景阳王摸摸她的头,道:“我听说,云嵩向皇上辞官了,你们要离开上京?” 白知愿看向白霆轩和端慧郡主,他们眼里同样有着不解,道:“是,我们想去云游四方,远离上京的纷扰。但你们别担心,我们总会回来的,就当我们出去游玩一圈,家还在上京呢。” 端慧郡主心中泛起不舍,抓住白知愿的手,道:“母亲好不容易盼得和阿愿团聚……” 白知愿笑笑,打趣道:“母亲,你马上也是要做婆母的人了,怎么还是如此多愁善感?” 白丘泽和苏家小姐苏卿雪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就在四月初八。 白丘泽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白知愿笑道:“哥哥也要娶妻了,以后可要好生对待苏小姐。” 白丘泽不好意思道:“那是自然。” 他转头,又对着景阳王道:“外祖父不等我完婚再离开吗?” 景阳王拍拍他的肩膀,道:“苏小姐是个好孩子,与你十分相配,外祖父为你高兴,只是月儿呆在上京日日发疯梦魇,我还是早日带她回武都去吧。” 白丘泽也只好作罢。 白霆轩又问道:“阿愿,你和云嵩什么时候启程?” 白知愿答:“父亲,我们不急,等参加完哥哥的婚礼再走也不晚。” 白霆轩和端慧郡主即便心中不舍,也只能尊重女儿的决定。 第二日一早,白知愿和谢云嵩早早就等在城门处。 不过一会,白府的马车奔腾而来,看到谢云嵩和白知愿,驾车的人勒马停下。 下一刻,景阳王从马车上下来。 “阿愿——” 白知愿快步走向前,直到景阳王的身前停下,道:“外祖父,阿愿来送你一程。” 景阳王拍拍她,道:“好孩子!” 白知愿又打量了一圈马车,侧头看向谢云嵩,谢云嵩从马车上拿出一个药箱,道:“外祖父一路奔波,可要注意身体,这是阿愿为您准备的一些路上用的药,外祖父拿着,以防万一吧。” 景阳王伸手接过,点头道:“云嵩,好好对阿愿。” 谢云嵩点头应允道:“这是自然,外祖父请放心。” 白知愿心中升起浓浓不舍,前世与外祖父一别,她至死也再没见过他老人家,她扑到景阳王怀中,道;“外祖父,阿愿有时间会去看你的。” 景阳王也有些感慨,道:“回去吧,阿愿若有事,尽管来找外祖父。” 白知愿忍住眼泪,乖巧的点点头。 景阳王对他们摆摆手,道:“回去吧!” 谢云嵩和白知愿夫妻二人,目送着景阳王上了马车,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春日的风带着最后一丝来自冬日的严寒,谢云嵩紧了紧白知愿的披风,道:“走吧,阿愿!” 白知愿抬眼看着他,二人相视一笑,牵着手,迎着风,慢慢走着,任凭衣袖里灌满了风。 第287章 身孕1 春日,雨过天晴,整座宅院皆是虫鸣鸟叫声。小径潮湿,树梢坠着几颗要滴落下来的雨珠。 白知愿睁眼醒来,目光所及是天青色的帐子,帐子的一角挂着精致的香囊,香气弥漫。 白知愿抬眼看向身侧,年轻的男子侧卧在她的身旁,紧闭着双眼,一副熟睡的模样。 白知愿勾勾唇,从心底里升出一股幸福感。 她轻手轻脚的准备下床,过几日是哥哥白丘泽和苏家小姐苏卿雪的大婚之日,她今日要赶着去白府帮忙。 一双大手将她拦腰抱住,下一秒,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谢云嵩略带沙哑的嗓音,开口道:“怎么不多睡会?” 白知愿笑笑道:“马上是哥哥的大婚之日,我今日约了母亲和未来大嫂去挑几件首饰,做几件新衣。” 谢云嵩将她抱得更紧,道:“时间还早,一会用过早饭,我送你过去。” 白知愿嗔道:“别了。”说着挣开他的怀抱,边穿衣边道:“你自己用早饭吧,我约了母亲和未来大嫂,回白府用罢餐后一起出发。” 不等谢云嵩反驳,白知愿已经快速的穿好了衣服,接着她飞快在谢云嵩的唇上印下一吻。 谢云嵩一怔,眉眼里全是笑意,正想加深这个吻,白知愿已经迅速从他唇上起身,在他还沉浸在她的吻中时,却见她已经打开了门,叫来了凌霄。 谢云嵩微微皱眉,只好把要到嘴巴的不满咽进去,然后哀怨的看着凌霄为白知愿梳洗上妆。 可白知愿却像没有看见他的不满一样,很快收拾好,转头对他道:“我先走了,让天寻和天临伺候你用餐吧!” 言罢,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留下一脸不情愿的谢云嵩。 等白知愿匆匆赶到白府的时候,苏卿雪已经到了。 白知愿一见到苏卿雪,便露出微笑,道:“苏小姐到了。” 白丘泽故意打趣道:“还叫苏小姐呢?阿愿是不是该改口了?” 白知愿先是一愣,接着笑着道:“是是是,哥哥教训的是,大嫂你说呢?” 苏卿雪脸上一红,道:“阿愿惯会笑话人的。” 白知愿的唇角情不自禁的弯起,眉宇间还带着点狡黠的幸灾乐祸。 端慧郡主看着孩子们,一脸笑意,道:“好了,都快用餐吧,等吃过饭,丘儿还要去练武场指导士兵们练武,你父亲一早已经去了。咱们娘三等会出去了置办些婚礼上需要的东西。” 白知愿浅笑应道:“知道了,母亲。” 入了座,满桌都是白知愿平日里喜欢吃的东西,甜甜的甜粥配上精致的热乎乎甜滋滋的桂花酥,还有端慧郡主新腌的酸渍梅子,直叫人胃口大开。 白知愿往日并不喜酸,今日竟连着吃了好几个酸梅子。就连白丘泽在旁都皱着眉问道:“妹妹何时这么喜酸了?” 白知愿一笑:“母家腌的酸梅子太过于好吃了,显得其他的东西都有点索然无味了。” 端慧郡主慈爱的看着女儿,笑道:“阿愿若是喜欢,回去的时候带些,想吃的时候便可以吃了。” 白知愿喜笑颜开道:“那就多谢母亲了。” 端慧郡主嘴角噙着浅笑,很快似是想到了什么,怔了怔,小心翼翼的问道:“阿愿,你最近身体没什么不适吧?” 白知愿微微一愣,道:“没什么不适啊,母亲怎么这样问?” 端慧郡主沉默一刻,接着再次试探道:“阿愿你的葵水多久没来了?” 白知愿一怔,想了许久也不记得上次葵水是什么时候来的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先是被燕王软禁了一段时日,接着回来就经历了宫变,很快就是新帝登基,这两日又忙于哥哥的婚事,确实是忽略了自己的身体。 见白知愿答不出来,端慧郡主心狂跳几下,按捺着心中呼之欲出的答案,转头对婢女道:“速速将府医请来。” 白知愿不解,问道:“母亲,怎么了吗?” “是啊,母亲,你哪里不舒服吗?”白丘泽也跟着问道。 端慧郡主摇头,笑眯眯道:“不是母亲,是你妹妹。” 苏卿雪眉头一皱,问道:“阿愿感觉哪里不适吗?” 白知愿疑惑道:“我?” “我没哪里不适啊,母亲,为何要请府医?” 端慧郡主倒是显得有些激动,但还是道:“等府医来就知道了。” 众人脸上均是不解。 府医很快便匆匆赶来,端慧郡主立刻让府医为白知愿把脉。 府医是个白胡子老翁,是从前随着白霆轩在南境的军医,无儿无女,没有亲人,南境大胜回京后,白霆轩便让他留在白府,名义上是府医,实则留他在府中颐养天年。 白胡子府医替白知愿细细把了脉,沉思了许久,才站起身,对着端慧郡主和白知愿行了一礼,笑道:“恭喜夫人,恭喜小姐,脉如走珠,乃是喜脉,小姐有孕一月有余了,这是我们白府的大喜事啊。” 白知愿闻言,面上升起一股难以置信的表情来,追问道:“真的吗?” 端慧郡主倒是“噗嗤”一声笑了,道:“自然是真的了。” 府医也笑道:“老朽不敢说谎,小姐若不信,可多请几个大夫来瞧瞧。” 白丘泽早在府医说白知愿有孕时,就激动的站了起来,此刻听到白知愿不相信,立刻道:“妹妹别急,府医在军中这么多年,自然是不会诊断错的,但是此乃添丁的大事,哥哥这就去多请几个大夫来,让他们逐个为你瞧瞧身子。” 言罢,也不等端慧郡主和白知愿说话,就兀自跑远了。 倒是白知愿还如同在云里一般,一愣一愣的。 端慧郡主已经握着白知愿的手,脸上的欣喜难以言表。 一旁的苏卿雪则是少见白知愿这般犯懵的模样,乐不可支,笑着打趣道:“倒是难得见阿愿这样冒失。” 白丘泽很快就请了好几位大夫来,一一为白知愿把脉,把脉的结果都一样,白知愿确实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白知愿这才逐渐回神,伸手摸上依旧平坦的小腹,问道:“母亲,你说这里面真的有个小生命?” 端慧郡主摸着白知愿的头,温和的笑道:“当然了,阿愿,你要做母亲了。” 白知愿微微一笑,再次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腹,想到体内有个小生命在同自己一体,便觉得神奇。 前世,她没有过身孕,甚至早在一次救齐泽意的时候伤到了身体根本,再难有孕。当时,齐泽意道:“阿愿,没关系的,你若喜欢小孩,我们收养一个便是。” 自己当初傻傻信了这话,加上对于小孩也没有过多的执念,倒也没觉得多难过。 今生,她现在的腹中正在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是她和谢云嵩的孩子,还不知道他是男是女,长得像谁。若是谢云嵩知道了此事,会是什么表情,是惊喜还是惊吓?又或者像她一样手足无措? 白知愿这样想着,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告诉谢云嵩她有身孕的消息。 她道:“母亲,今日你和大嫂去置办东西吧,我先行回去了。” 端慧郡主立刻紧张道:“是是是,你如今养好自己的身子就好,你哥哥的婚事不用你操心了,赶紧回去,让车夫慢点赶车。” “不行!”她又担心道:“丘儿,你亲自将阿愿送回去,我这心里不太放心。” 白知愿笑道:“无碍,母亲,我自己可以。” 白丘泽应允道:“好,放心吧,母亲。” “阿愿,走吧,哥哥送你。” 白知愿摇头轻笑,也不再拒绝,道:“如此那就有劳哥哥了。” 白丘泽亲自驾车将白知愿送到了谢府的门口,林管家忙出门迎接。 白知愿和白丘泽道了别,便迫不及待的大步踏入大门,凌霄吓得忙上前扶住她。 林管家不明所以,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白丘泽。 白丘泽笑逐颜开的和林管家交待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留下站在门厅处,老泪纵横的林管家,他听到了什么?他们谢府要有小主人了,一想到马上谢府将要热闹起来了,林管家的激动难以言表。 第288章 身孕2 春日漫漫,白知愿的脚步飞快,吓得凌霄不由用力搀扶着白知愿,生怕她一不小心摔倒。 等白知愿到了他们所住的院子,却没见到谢云嵩。 白知愿四下看去,对着一旁洒扫的下人道:“少爷呢?” 下人道:“少夫人出门后,不一会儿,少爷也出去了。” 白知愿站在原地,蹙起眉头,思虑片刻,想来谢云嵩应当是进宫了。 新帝上位,宫中还有许多要事处置。谢云嵩如今虽是闲散人家一个,但新帝还是颇爱宣他进宫。 白知愿这样想着,一早上这样一番折腾,她便觉出困乏来。 正要回房歇息,回过神来的林管家凑了过来,又惊又喜道:“少夫人,方才冠英将军说少夫人已有身孕了,真是件大喜事啊,老奴这就将这件事告诉夫人一声,夫人一定很高兴。” 不等白知愿开口,林管家又一拍脑袋,道:“差点忘记了,最近少夫人的吃食也得分外注意,少夫人如今养着身子,可别出什么差错。少爷虽然辞了官,但皇上时不时叫他进宫伴驾。少夫人平日里一个人,最近还是少出门。还有这些阶梯角落,都得叫人拿布包起来,可别伤到了少夫人。” 白知愿失笑道:“林管家也太过于紧张了。” 她又笑道:“不必麻烦了,我好歹是习武之人,怎么会走着走着就摔倒呢?” 林管家不认同道:“少夫人虽是习武之人,但如今怀了身子,可要仔细着。” 白知愿无奈笑道:“好好好,都依你。我有些困乏,先回房睡会,若是少爷回来了,就让凌霄叫醒我。” 林管家忙应了下来,目送着白知愿进了屋才放心。 白知愿这一觉从午时睡到了黄昏,她睁眼的时候,屋内已经暗了下来,她慢慢起身,觉察出腹中有些饥饿来。 她下了榻,走过去打开门,却见谢云嵩坐在院中,低着头,手中不知道摆弄着什么,他摆弄的认真,竟连自己靠近都没有发觉。 “在做什么?”白知愿开口问道。 谢云嵩这才抬头,白知愿这才看清他手中赫然是一幅画像,那画像看起来很旧,但一定是某人的心爱之物,明明很旧却看得出来,拥有它的人很是爱惜。 谢云嵩将画像展开,白知愿有一瞬间的呆滞,画像上的人竟是她。 “这是燕王的画像?”白知愿不解道。 谢云嵩:“阿愿认得?” 白知愿解释道:“我曾经偷摸进过燕王府,见过这幅画像。” 谢云嵩拉她坐下,道:“燕王死后,皇上嘴上不说,但心中到底介怀,又担心燕王府还有余孽,便命人抄了燕王府,是李密带人去抄的家,燕王府上上下下的婢子下人全部被处死,李密最后在燕王的书房里找到了这幅画像,拿给了我。” 白知愿嘴角露出不屑的微笑,道:“一幅画像而已,烧了便是。为何还带回来?” 谢云嵩道:“阿愿再仔细瞧瞧?” 白知愿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拿起仔细看了一番,“这画……?” 谢云嵩勾唇道:“阿愿看出来不同了?没错,这画不像是出自大历。” 白知愿皱眉道:“你是怀疑齐泽意与他国有往来?” 谢云嵩点头道:“不是怀疑,是事实。燕王的部下那日在宫中已经全部被俘,李密一直在秘密审问,只是最近发生太多事,燕王自尽,先皇驾崩,新皇登基,竟耽搁了许久。燕王的亲信个个嘴很牢,直到听到燕王自尽的消息,才透露出燕王曾经和北狄人有过勾结。” “阿愿,记不记得我们曾经在幽州受到伏击,那会儿我们忽略了,也许燕王能培养出自己的势力,不只是他自己的势力,还有一部分是来自北狄。” 白知愿心上一跳,道:“北狄人竟手伸得这么长,连大历的内乱都敢参与?” 谢云嵩抱了抱她,道:“阿愿 ,庆幸我们收复了北境,也多亏了你奋力伤了宇皇庆,否则北狄实力强劲,大历未必是他的对手。如今北狄的八皇子宇皇文已经即位,但我与宇皇庆交手多年,此人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未防万一,我还是修书一封去往北境,让留在北境驻守的成天阔多加小心。” 白知愿沉默片刻,道:“或许之前北狄人想要通过燕王来控制大历,但当下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了。燕王已死,宇皇庆也失了皇位,新任的北狄王怎会容得下宇皇庆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的人活着影响他的王位?云嵩,你多虑了。若是你放心不下,有朝一日,我们也可以旧地重游,再回趟北境。” “只是……”白知愿顿了一下。 谢云嵩抬眼问道:“只是什么?” 白知愿笑着道:“只是,这一年怕是去不了了,因为……你要当爹了……” 谢云嵩有一瞬的怔愣,他没有反应过来白知愿是什么意思,等他反应过来,白知愿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嘴角噙着看好戏的微笑。 谢云嵩猛的起身,惊道:“这是真的吗?” 白知愿笑:“自然是真的。” 谢云嵩猛的抱住白知愿,又怕伤到她,将她放开,上下打量着她,满脸不可置信。 白知愿上前,重新环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道:“云嵩,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北境,即便现在北境早已太平。等我顺利诞下孩子,我们一家三口自是可以离开上京,你若是想去北境,我们当然会陪你,我们一家三口,永远都不要分开。” 谢云嵩点点头道:“是我多心了,北境如今有成天阔带领兄弟们驻守,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多年和北境打交道,比旁人多了一丝警惕。我一会修书一封,叫成天阔时刻注意着北境的动向,如今大历兵强马壮,北境与我们签订降书,此刻不是来犯的最好时刻。如今眼下,最重要的事,是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阿愿。” 白知愿勾勾唇,道:“这样我们四处游历的日子怕是要推后了。” 谢云嵩吻了吻她的发端,道:“等孩子出生了,我们带上他,一起去四处游历。” 白知愿笑着应了下来,又似想起了什么,将桌上的画像拿起,放在蜡烛上烧成了灰烬。 第289章 喜事 初夏,蝶戏蜂飞,到处都是鸟语花香,街道上人流如织,骏马疾驰过。小贩们热闹的叫卖声从城东传到城西,处处都是喜气洋洋的。 而今日也是威远将军府有喜的日子,正是威远将军府的公子冠英将军和尚书令苏惠远的嫡女苏卿雪大婚的日子。 十里红妆,满城繁华,白府传来阵阵鸣乐声。 今日的白丘泽一袭红装,嘴角上扬,意气风发。 因着白知愿有了身孕,端慧郡主不敢让她太过劳累,万般叮嘱谢云嵩和凌霄看着点她,今日大喜之日,人多眼杂,小心为上。 作为新郎的白丘泽一袭红袍,单脚一踏,翻身上马,动作流畅,准备去接新娘。 白知愿目送着自家哥哥远走,心里欣慰至极。 端慧郡主早早命人将新房布置妥当。谢云嵩拉起白知愿的手,道:“今日是大哥的大喜之日,倒是让我想起你我成亲的时候。” 白知愿反手握紧他的手,笑道;“是啊,看着哥哥找到自己心爱的女子,我真替他高兴。” 夫妻二人说话间,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是哥哥带着新娘回来了。 白知愿激动的站起身就要往外冲,谢云嵩眼疾手快扶住她,白知愿才惊觉自己如今可不是一个人,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任由谢云嵩牵着她慢慢往外走去。 白丘泽一袭红袍,韶光流转,出尘逸朗的俊颜光彩焕发,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他牵着苏卿雪的手,踏入那铺满红裳的殿堂。新娘同是一身华丽红袍,头上的凤凰步摇衬托出她的娇艳,她盖着盖头,看不真切绝色容颜,但光凭身影,也足以看出动人姿色,同俊朗的新郎说不出的般配。 新郎新娘拜天地高堂。 谢云嵩握紧了白知愿的手,坐于一侧,他低声道:“倒是没想到大哥最后会和苏小姐走在一起。” 白知愿也道:“是啊,当初我们在上元灯节无意救了苏小姐,倒是成全了她和哥哥的一段佳话。” 谢云嵩勾唇道;“那还不是阿愿替她谋划,让苏小姐摆脱了宸王,不然此刻,苏小姐怕是依旧摆脱不了宸王妃的称号。” 白知愿:“宸王并非苏小姐良配,况且宸王败是迟早的事,苏小姐是个好姑娘,不该被耽搁。不过也要多谢程北潇,苏小姐体弱,大夫都说她活不过二十,若非程北潇为她医治调理,我哥哥又怎么会娶得这样温柔美貌的女子?” 谢云嵩笑言:“一切不过天注定,虽然有你我的相助,但更多的还是大哥和苏小姐一见倾心,才有今天。” 白知愿也笑道:“你说得没错。” 满城皆庆,繁杂的婚礼过后,众人酒足饭饱后散去,新郎新娘被一根红绸,牵入了洞房。 偌大的白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送走了宾客,白霆轩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端慧郡主命人将他送回了房里。 端慧郡主忙完婚礼,又心疼女儿如今怀着身子还忙碌着,忙催促道:“阿愿,天色已晚,你快回去休息吧,今天累坏了吧?” 白知愿笑着摇摇头,道:“我不累,母亲,云嵩一直护着我,我什么都没做,倒是母亲今日累了,早些回去睡吧。” 端慧郡主欣慰的看着女儿女婿,道:“好,母亲不累,母亲心里高兴,你和你哥哥都有美满的生活,母亲再累也值得。好了,不说这些了,云嵩,快带着阿愿回去吧,别累着了。” 谢云嵩应允道:“好,母亲且放心,我会照顾阿愿的。” 白知愿也只好,道:“那我们先回去了,母亲早些休息。” 端慧郡主又叮嘱道:“你如今是有身孕的人了,一定要多休息。” 白知愿点头道:“母亲放心。” 端慧郡主目送着谢云嵩和白知愿离开,这才松了口气。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着。 白知愿的肚子渐渐显怀。自从白知愿有了身孕,谢云嵩便闭门不出,日夜陪伴照顾着白知愿,就连皇上宣他进宫,他也推三阻四,好在白知愿劝说几次,他才不情不愿的进宫一趟。 白知愿则在府中安心养胎,整个人的气色也红润了许多。 再说程北潇,自从白知愿怀孕,就被谢云嵩拘着在谢府住了下来,一天两次为白知愿诊脉,气得程北潇骂道:“谢云嵩,我是大夫,不是专程照顾孕妇的人。” 谢云嵩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程北潇几次偷溜出去,寻欢作乐都被谢云嵩抓了回来,让他安心住下照顾白知愿,为防白知愿身子有什么不舒服,气得程北潇敢怒不敢言。 这期间,天寻和凌霄也完了婚,还是住在谢府,白知愿为他们单独划了一个小院子,为了他们夫妻二人能有自己独立的空间。 转眼秋去冬来,白知愿肚子愈发大了起来,行动也多有不便。 谢云嵩更是专程进宫向皇上言明,近日要陪伴白知愿生产,无事他就不进宫了,皇上纵然无奈,却也无可奈何,他们有着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如今白知愿生产在即,程北潇和谢云嵩都不见人,留他一人在宫中忙到起飞。 第290章 产子 这日,下了一场鹅毛大雪,上京难得见到这般大的雪。 雪簌簌的落着,冬日慵懒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影,映照着厚厚的冰雪,光影斑驳。 白知愿坐在窗前,看着雪落下厚厚的一层,地面铺了一层白。 发呆之际,谢云嵩在她身后为她披上了大袍,又为她倒了杯热茶,问道:“阿愿在想什么?” 白知愿浅笑道:“在想北境,从前我们在北境时,这样的大雪习以为常了,在上京倒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 谢云嵩:“瑞雪兆丰年。自从新帝登基,上京倒是安稳了下来。” 白知愿抿了口热茶,道:“是啊,这样看来,新皇登基对大历也是好事,他勤政爱民,是个难得的好皇帝。” 谢云嵩微微一笑,道:“阿愿当初不正是因为这样,才会选择朝中无人支持的晋王吗?这样看来,阿愿倒是极有眼光的。” 白知愿笑道:“谁说不是呢?” 谢云嵩的目光落在白知愿凸起的腹部,覆上她的手道:“程北潇估摸着大约也就是这些日子了。这几日,我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的。” 白知愿抚着自己的小腹,眸中温柔一闪而光:“你不必紧张,自我怀孕以来,你便日日守着我,我哪有那般娇气。” 谢云嵩迟疑一刻,道:“人人都道女子产子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我心中难免担忧……” 白知愿拉住他的手,置于自己的肚子上,感受到孩子在肚子里微小的动作,她安慰到:“别担心,大风大浪我们都过来了,区区一个生孩子又有何难?” 谢云嵩扶起白知愿,轻声道:“辛苦你了,阿愿。” 白知愿低头轻笑,任由谢云嵩扶着她,往榻上走去,只是方才踏出一步,便觉得腹中一坠,她一下顿住。 谢云嵩率先察觉她的不对,问道:“怎么了?” 白知愿前世今生也是第一次生子,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我怕是要生了,快去请稳婆来。” 谢云嵩先是一怔,然后立刻反应过来,他强装镇定,但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几分。 他忙将白知愿扶到榻上,转身大步走出屋外,说不上是惊慌多些还是激动多些,大声道:“快,快将稳婆和程北潇请来!” 稳婆是最好的稳婆,上京里远近闻名的接生婆,早在个把月前便住到了谢府。 很快,得知消息的端慧郡主和和月公主匆忙赶来。 白知愿躺在床上,脸上难得露出惶恐的表情。即便她再怎么强装镇定,也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稳婆安慰道:“县主不用怕,女人生孩子,一回生二回熟。” 程北潇也已经赶到,他是外男,不方便入内,只好在外喊道:“白妹妹,你别怕,我们都在外面给你加油打气……” 直到瞥到谢云嵩如刀般的眼神,才不得不闭了嘴,摇着扇子,不停的走来走去。他虽是大夫,但也不懂接生,也没见过女子生孩子啊。 “阿愿,先起来吃点东西。”谢云嵩将一碗红糖鸡蛋端到了白知愿的面前。 稳婆也在旁边道:“是啊,县主,生孩子是个力气活,吃点东西才有力气。” 白知愿虽然此时没什么胃口,但为了不让谢云嵩担心,也只好任由他一勺一勺喂到自己嘴边,勉强将一碗吃掉。 外头,一众人等在外面,连新婚不久的白丘泽和苏卿雪也得了消息赶了过来。 天寻:“不知道县主生的是小少爷是小小姐,我可是和凌霄打赌,我赌的是小小姐。” 连一向不善言辞的天临都忍不住,道:“我觉得是小少爷。” 林管家此时无心管他们说了什么,躲在角落里,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小声道:“列祖列宗保佑少夫人母子平安……” 从上午一直折腾到下午,白知愿终于要开始生了。 稳婆让凌霄带着婢女们准备了热水、毛巾、剪子等一众东西。 白知愿在床上低低呻吟。 她尽量忍着,但还是被一阵大过一阵的疼痛弄得冷汗涔涔。这是她自重生以来受过的最大的一次痛楚,她自问从小习武,受过的伤更是数不胜数,但从来没有一次让她觉得腹部像有人拿着刀子不断的捅她,偏偏她还无能为力。 谢云嵩心疼极了,一边不停的鼓励她,一边为她擦汗,吻了吻她的眉眼,道:“阿愿,不生了,我们再也不生了。” 稳婆看了一眼谢云嵩,壮着胆子道:“将军,你先出去吧,这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您是男子,呆在这里不合适……” 谢云嵩目光冷厉的看向稳婆,怒声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快帮帮阿愿,没看到她这么疼吗?” 稳婆心中一阵害怕,但看着谢云嵩冷厉的面色,终是什么也不敢说了,只得道:“县主,再使劲,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县主,用些劲儿,能看见孩子的头了——” 外面的一行人,更是度日如年。 不时有婢女端着银盆进进出出,盆里的血色触目惊心,苏卿雪拉住身旁的嬷嬷问道:“怎么回事?怎么流那么多血呢?” 嬷嬷安慰道:“没关系,女人生孩子都会流血的,别担心。” 屋外等待的人,每一分都格外漫长。 程北潇更是自从来了,就不停的踱来踱去,心中无比焦急,就连宫中的人都惊动了,皇上也派人前来问候。 端慧郡主和和月公主更是脸色苍白,脸上难掩担忧。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屋里有婆子惊呼:“生了,生了,是小少爷!” 紧接着,没过一刻,屋里传来了“哇”的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十分嘹亮。 众人皆是喜出望外。 屋里的白知愿盖着被子,脸色苍白,头发都被冷汗打湿,虚弱的说不出话来,谢云嵩握紧她的手,将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心疼道:“阿愿,孩子出生了,你辛苦了。” 谢云嵩顾不得看一眼孩子,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他的眼里心里此时都是满满的担心和心疼。 白知愿虚弱的扯出一抹笑,道:“我没事。快让我看看孩子。” 稳婆将孩子草草擦了干净,用襁褓裹着,送到白知愿的身边,道:“小少爷健康的很呢!” 白知愿的目光落到孩子身上,她慢慢的伸出手,抚上孩子的小脸,皱皱巴巴的通红的小脸。 白知愿轻声道:“谢云嵩,这是我们的孩子,他一定会健康平安的长大。” 谢云嵩握住白知愿的手,脸上露出难得的温和的笑意,一家三口瞧着其乐融融。 一旁站着的众人,竟是舍不得打扰这一幕。 爱能隔山海,此刻在他们的身上,爱有了具象化。 第291章 大结局 谢云嵩给孩子取名叫“北望。” “北望?”白知愿不解道:“何意?” 谢云嵩微微一笑,道;“你我情定于北境,如今北境虽已平复,但我仍心念着北境。所以给孩子取名”北望。” 白知愿垂眸一笑,道:“这名字我喜欢。或许有朝一日,你我或能带着孩子重回北境。” 谢云嵩看了一眼在襁褓中的儿子,眼底涌起一股热潮。 他低头在白知愿的面颊亲了一下,又紧紧抱住她。 “谢谢你,阿愿。” 白知愿笑问:“谢什么?” 谢云嵩:“在遇到你之前,我以为我会孤独终老,一辈子待在北境,与那些战士们为伍。” “是你,像一抹温暖的光,照亮了我原本灰暗阴霾的人生。” “如今我们有了儿子。现在想想过去我苦难的日子,好像是我的运气,让我遇见了你。” 白知愿轻笑:“我又何尝不是,多幸运遇见你。” 谢云嵩将白知愿拥得更紧。 屋外白雪纷飞,屋内一片温情。 正在这时,凌霄进来了,“将军抱一抱小少爷吧。”说着便将孩子递了过去。 北望生得眉清目秀,微微有些红皱,睫毛长而密,如今正努着小嘴,吐着口水泡泡。 谢云嵩手指微动,又有些紧张,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看着怀中的小人,这一刻叱咤风云的大将军,也不过是个新手父亲。 白知愿在旁偷偷捂嘴笑,她倒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谢云嵩。 从最开始的上京城外的相遇,到北境的一路相随,再到回到上京的步步为营,以及如今一切的尘埃落定。 他们如今也已经相伴好几载,风风雨雨苦尽甘来。 春日的杏花枝满头,微风拂过,纷纷扬扬的飘洒下来,铺了一地的花香。 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自从新帝即位以来,大历的百姓过得十分舒心。 新帝对于百姓十分宽厚,总能设身处地的为百姓着想。 大历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谢云嵩和白知愿本来早就约定好,等白丘泽成了亲,就离开上京,为此也早已向新帝请辞。可如今,他们的儿子刚刚来到世上,他们一时被绊住了脚步,只能将游历的时间往后延了延。 但云麾将军谢云嵩爱妻心切,在上京城外修建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府邸,风水极好,端的是山清水秀,当得是闲云野鹤。 因着小北望年岁尚小,受不住马车的劳累与颠簸,尽管谢云嵩细心在车里铺设了厚厚的软垫和绒毯,也抵不过北望不舒服的哭闹。 直到谢大将军将小家伙打横搂在怀中哄睡,小家伙才睡得安稳了些。 白知愿哭笑不得,这孩子自从生下,她亲自抱都不成,一定要他爹搂着才肯入睡。 此刻小小的人儿粉白的手指紧紧攥住谢云嵩藏蓝色的常服,一团口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平日里最是爱洁的谢大将军却是眉头都没皱一下,长指撩起谢北望鬓角被汗濡湿的发,细致的擦干。 谢云嵩对孩子极好。 周围跟了他许多年的手下,包括天临和天寻都被他耐心温柔的模样惊掉了下巴,为孩子亲手把屎把尿,事事亲力亲为,连白知愿这个娘亲都自愧不如。 为此,他甚至几次三番拒绝了当今皇上的邀请,皇上想要他重新回到朝堂上,哪怕如今四域安定,但谢云嵩对于朝堂的敏锐亦是不可小觑。 可谢云嵩却义正言辞道:“臣如今要照顾膝下小儿,实在抽不开时间。” 皇帝扶额道:“云嵩,你儿子有弟妹还有奶娘照顾……” 谢云嵩漫不经心道:“臣戎马半生,如今只想呆在阿愿和孩子的身边度过余生,弥补从前四处征战的漂泊。” 皇帝不死心,道:“如今四域安定,不用你出征,你只需有空进宫多帮朕参谋下朝事便好。” 谢云嵩毫不犹豫拒绝道:“皇上身边能人居多,不差谢某一个,但阿愿和孩子如今正是需要我的时候。臣当初辞官,本想带着阿愿四处游历,但如今有了孩子,也不方便出去了。臣想在城外修缮一处府邸,到时举家搬迁,以后进宫怕是没那么方便了。” 皇帝:“……” 白知愿每每想起谢云嵩毫不犹豫拒绝皇上的样子,都忍不住笑出声。 “谢云嵩,朝中的事你真的不管了吗?” 谢云嵩抬眸,道:“如今朝中风调雨顺,早就不需要我了。但若是有朝一日,外敌来犯,大历需要我时,我自然义不容辞。” 白知愿低头浅笑,不愧是他喜欢的男子,心中不光有家国,更有她们娘俩。 她眼含笑意的看着谢云嵩哄孩子,心中满是幸福感。 马车这时停了下来。 白知愿徐徐拢开薄薄的纱帘,朝外瞧去。 入目便是贯穿南北的大宅子,一扇宏大的大门,门栏窗户皆是推光朱漆,牌匾上是当今皇上的亲笔御赐的牌匾“谢府”,更是气势磅礴。 下人们早已在此处等候,见到他们,忙要下跪请安。 谢云嵩抬手止住了下人们要拜的举动。将孩子递给奶娘,略微舒展了下胳膊,便稳稳的扶住白知愿下了马车。 白知愿打量一番,道:“如此宏大,倒是令人咂舌。” 谢云嵩勾唇道:“皇上得知我要在此处修葺宅子,便请了最好的师傅前来,这些都是皇上的手笔。” 白知愿轻笑道:“皇上是心中感念你从前四处征战的不易,这是变着法的补偿你。” 谢云嵩眼波流转:“皇上仁厚,阿愿,我们从前的决定没有错。” 白知愿自然知道他说的决定是什么,当初他们决定扶持当今皇上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年轻的帝王会将大历变成什么样。如今皇上即位一年余载了,事实证明,他们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谢云嵩又道:“阿愿,这里离终南山也不远,你若想回终南山住几天,随时都可以。总之,不论你去哪,我就会去哪。” 白知愿眉梢微挑,嘴角噙着淡笑,道:“终南山是师父花了半生心血打造的地方,我自然不想就这样荒废。索性在终南山留了些人手,打理那里的一切。若我们想师父了,就回去住几天吧。一同练练剑,看看终南山的风景也好。” 谢云嵩轻轻一笑,道:“好。至于答应阿愿的只有你我的游历,待北望长大些了,谢某自当奉陪荣安县主,天涯海角,我随君去。” 庭院深深,春意盎然,梁上燕子比翼双飞,正是一年间最好的光景。 夫妻俩相携手立于山水之间,仿若神仙眷侣一般般配。 无论世间如何变幻莫测,生离死别,他们有幸相知相伴,便是永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