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果》 第10章 你很缺钱? 关于我去找赵楠楠这件事,苏小宁反对的很强烈,觉得赵楠楠不安好心。 可是人在要饿死的时候是顾不上面前的面包有没有毒的。 隔天我到会所的时候,赵楠楠没露面,一个叫凯文的男人接待的我。 他上下扫了我一眼,露出满意的眼神,“长得确实还不错。会什么?” 我认真想了想,“木雕,画画……” 凯文约莫被我的实诚气笑了,“妹妹,你逗我呢。我请你去包厢里,给客人现场表演个雕刻艺术?搞搞清楚,这里是娱乐会所,不是文化宫。来这是消遣,不是陶冶情操的。” “这么说吧,会不会唱歌?跳舞?乐器?实在不行,你会点杂技也行。” 我顿时就有些窘迫,红着脸说,“我不会。” 凯文显然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眉毛皱的死死的,“喝酒你总会吧?” 我不敢再说不会,只问了一句,“工资高吗?” 凯文嗤笑出声,“你当‘悦柯一晚,盆满钵满’说着玩儿的?” 我攥紧了手,“我可以。” 凯文这才满意,一拍手,让人带着我去换了身工作服,带着我在二楼走了一圈,仔细给我交代这里的规则。 正走着,边上一个包厢门打开,里面传来谩骂声,“让你喝就喝,老子花钱看你脸色来了?” 我抬眼看过去,就看见赵楠楠正不住低头跟男人道歉,“对不起先生,我今天……我今天真的喝不了凉的。您看这样行不行,这瓶酒算我请您的……” 她本就纤瘦,脸色是全无血色的白,在一群男人中间,更显得弱小可怜。 男人并不怜惜,反手一杯酒泼在她脸上,“你看老子像是差钱的人吗?要你请?” 赵楠楠瞬间红了眼睛,呆呆得站在原地。 凯文低骂了一句,开始调人手换赵楠楠,可最快的也要半小时。 我知道这个包厢的客人难搞,但赵楠楠刚帮了我,我不想亏欠她,于情于理我都做不到袖手旁观,跟凯文说,“能让我去吗?” 凯文显然不放心,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方法。 他狐疑的扫了我一眼,“如果你能搞定,以后就留在这里上班。” 凯文亲自出面,很快,我就接替了赵楠楠进了包厢。 连着喝了三杯酒,客人才算满意,让我留下。 意外就发生在我弯腰给客人倒酒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明目张胆地摸上了我的腰。 我吓得往后蹭蹭退了好几步,才发现摸我的正是刚才刁难赵楠楠的那个男人。 男人搓着手指,表情回味,“怎么这么大反应?凯文没告诉你来这是干什么的?” 我攥紧手里的酒瓶,强装镇定,“先生,我只是服务员。负责这个包厢的酒水单。” 我说完,整个包厢的人都在笑,似是在笑我的天真,更多的是促狭调笑,“想开单,靠得可不是这张嘴啊妹妹。把我们陈少哄好了,别说酒水单,飞机都给你开!” 我的脸噌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有种被扒光了丢在人群里的羞耻感,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先退出去,“先生,我去给您准备一份醒酒……”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扯着手臂一甩,直接压在沙发里。 男人捏着我的下巴,“要不是看你长得不错, 你以为我会换人?人来了酒喝了这时候跟我装什么纯!” 我奋力挣扎,却怎么也逃不开男人的钳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今天这魔窟,我怕是逃不掉了。 幸好,这个世界上也没有我所眷恋,我是好是坏并不重要。 就在我要放弃挣扎的时候,紧闭的包厢门突然被推开。 走廊明晃晃的灯光照亮了半边包厢,把门口的人身影拉的很长。 我身上的男人被打扰了兴致,抬头就骂,“谁他们这么没眼力见儿!没看见老子在办事儿么?” “打扰了,陈少,你家养鸡场着火了,我特意来通知你一声。” 男人的嗓音低沉清冷,说不出的熟悉。 我倏然睁开眼睛,心里涌起一丝希望。 是贺容川! 我正想张嘴叫救命,被叫陈少的男人约莫也看清楚了来人,直接从我身上下来,“贺容川?你认真的?” 贺容川认真的点头,一本正经,“嗯,烧了三万多只鸡。” “艹!”陈少再没心思管我,直接带着人往外冲。 我蜷缩在沙发上,好久才回过神来,贺容川也没打扰我,两手插兜逆光而立,我看不见他表情。 我歪着头,呆呆的看着他,他身后的助理说出了我心中的疑惑,“陈少家养鸡场着火了?我怎么不知道。” 贺容川回头扫了他一眼,视线回到我身上时带着一贯的疏离,“现在还没有。” 助理,“什么意思?” 我当时就有点紧张了,我怕给贺容川惹麻烦,“那你说的跟真的似的!不怕他发现了回来找你算账吗?” 贺容川像是想起什么,转头跟身边的助理说了句什么,我听不清,只见助理表情震惊,“啊?我去放?” 男人眉毛一拧,助理立刻改口,“我现在就去。” 助理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关上了包厢门。 安静的包厢顿时只剩下我和贺容川两人。 他的气场过于强大,以至于哪怕他一言不发,我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心脏的狂跳和倒竖的汗毛。 他快速的扫了一眼我身上的工作服,眼里有明显的不悦,“谁介绍你来的?” 我肯定不能说赵楠楠,只好硬着头皮答,“这是我自己争取来的工作机会,贺总,我知道您是这儿的老板,今天的事我很抱歉,但希望您能给我一次机会……” 许是心虚,我声音越来越小。 打扰了人家生意那么久,我凭什么要求他能对我宽容。 都已经做好了被轰出去的心理准备,可没想到,他只是淡漠的答,“用人的事儿不归我管,跟我说没用。但我可以给你个建议,你要是因为私人感情来……” 他还没说完,我立刻打断他,“不是的,我来这只是想挣钱,不是想接近何生屹。” 说完,他斜斜的睨了我一眼,“你很缺钱?” 第11章 我对那种无聊的项目不感兴趣 贺容川似是懒得跟我多说,只深深看了我一眼,就转身走了。 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在包厢里坐了一会也没人来赶我,这才壮着胆子去找凯文,拿出陈少包厢的酒水单。 凯文很守信用,给我安排了工作。 不过不是在二楼卖酒,而是去九楼贺容川的办公室做助理。 我没问他为什么这么安排。 比起穷和面对陈少那样的客人,贺容川的冷脸压根就不算什么。 凯文把我送到楼上,特意叮嘱了走廊尽头的那间房不能进才离开。 办公室比我想象中的大很多,黑白调的装修,简单的陈列,跟他这个人一样清冷,从中间用展示架隔开了生活区和办公区,生活区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还有一个小厨房,东西都是新的,显然是没开过火。 我找了工具,把里外里打扫了一遍,擦办公桌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一份招标文件,上面写着“渝城沧海地块竞标建议”的抬头。 沧海地块,正是蓝天孤儿院所在区域。那一片是渝城最东边的地块,背靠大山,开发成本大,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无人投资,偏僻又落后,但胜在房租便宜,能给孤儿院省下来不少钱。 新闻上说,何生屹收购蓝天孤儿院,就是参与了这个这个竞标。 我知道偷看不对,但是事关孤儿院那么多孩子的归处,我还是没忍住翻开了竞标书。 前面的专业内容我都不太懂,只知道他们收购这块地皮,是想要建一个旅游度假区,从山顶一路乡下发展,造价和预估盈利都是我不敢直视的数字。 一直看到附属页,我才找到关于竞标地区内拆迁户的安顿和赔偿条款。 足足两页纸的名单,蓝天孤儿院位于首位,他们的几乎是给孤儿院一块周转的空地,除此之外,还有赔偿和捐赠。 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社会影响也好,贺容川的个人名声也罢。 我只知道如果如果贺容川这份竞标胜出,孤儿院的孩子们就有容身之地了。 我已经不能接近何生屹,这份标书就像是我能抓到的唯一一根稻草,我必须要去找他问问清楚。 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在悦柯苦等了一个多星期才听说贺容川今天要在808给朋友庆生,我怕惊扰了客人被轰出去,老老实实蹲在楼梯口等着。 可等到接近午夜,里面的男男女女出来一波又一波,也没见贺容川。 我有些等不及,直接上去推门。 包厢里暗的很,只有屏幕跳闪,慢悠悠地放着生日歌。 “贺……贺总?”我隐约瞧见里面的沙发上歪着个人,试探着叫了一声。 没人应,应该是睡着了。 我不确定那是不是贺容川,提步往里走,冷不丁脚下踩到一只脚,身侧的沙发上传来倒抽气的声音。 我没想到这包厢里还有个人,吓得愣在原地,就听边上那人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把!脚!拿!开!” 我这才看清楚,刚才我看到的哪里是人,分明是两个堆在一块的抱枕。 贺容川在这里! 也幸亏包厢里黑,遮掩了我脸上的尴尬,我赶紧收回脚。 似乎每次遇到贺容川,都会给他带来麻烦,我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贺总,我、我没看见你在这里。” 贺容川手臂横在眼睛上,声音比平时沙哑,有气无力的,“何生屹不在这,滚出去。” 我当然知道何生屹不在这,我也不是来找何生屹的,我弯腰问他,“贺总,您是哪里不太舒服吗?” 我自然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我经常在孤儿院帮冯奶奶照看孩子,这几乎是习惯性的动作,却在碰到贺容川额头的瞬间,“啪!”地一声被打掉了,这一下很重,我手背都麻了。 贺容川坐直了身体,隔着幽暗牢牢盯着我,“你干什么?我说何生屹不在这,让你滚,你听不懂?” 我有种被野狼盯上的错觉,心跳很快,可我不敢后退,错过这次,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他,孤儿院的那些孩子怎么办? 我:“我不找何生屹,我是来找你的。贺总,我是你新任的助理,林晚。” 贺容川静默几秒,似乎是被气笑了,旋即就捂着胃疼得倒回沙发上,“那就去你该待的地方,别烦我。” 我不肯,“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给你叫个救护车送你去医院。” 贺容川咬牙,“你是不是有病?” 哦,那就是不愿意去医院。 孤儿院那些嘴硬的小孩儿经常来这招,我驾轻就熟,伸手捞起他一只胳膊架在肩膀上,“现在有病的是你不是我,我先送你去楼上休息室,你用点力站起来,我架着你,不然我就只能去喊人把你抬上去了。” 贺容川不知道是被我气到还是被我噎到,呼吸很重,但总算是肯就着我的力道起身。 他比我高出几乎一个肩出来,整个人压上来的瞬间,我差点膝盖一软跪下去,废了很大力气,好容易把人运上楼,我自动屏蔽他撵我走的声音,卷起袖子进了厨房,动作熟练地开始熬粥。 等小米粥熬好,贺容川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即便是在睡梦里,薄唇紧绷,眉毛拧着,原本应该是很严肃的脸,但是因为被抹了不少奶油,显得有些滑稽。 江城人过生日,有往“寿星”脸上抹蛋糕的风俗,抹的越多,福气越大。 所以,今天不是他给别人庆生,是别人给他过生日啊? 过生日,为什么看起来还心情不好? 我没有打扰,等粥晾温了才喊他,“贺总,你起来吃点东西,胃会好受一点。” 我以为会迎来一顿呵斥,贺容川这次却意外的配合,坐起身接过碗。 大概是小米粥的味道还算不错,他拧紧的眉头似乎有些舒展开。 我见缝插针,小心翼翼地问,“贺总,你是不是也要参加渝城沧海地块的项目竞标?” 我得到的却是他冰冷的回答。 “我对这种无聊的项目不感兴趣。” 第12章 你是不是没有男人活不了 我很清楚。 渝城很穷,地势条件也不好。 往年也有不少大企业想要过去投资开发,最后都被劝退。 但现在生活节奏变了,城里人开始向往山水田园,贺容川的度假山庄,完全符合这个定位。 我往前凑了凑,试图说服他,“渝城最大的特色就是山奇水秀,沧海区虽然偏僻,但也胜在人口不多,规划成本可以低很多。而且,那边还有一座古城没被开发过,我小时候经常……” 这时,贺容川抬头看我。 那眼神,像是数九寒天里挂在屋檐下的冰棱,锋利清冷,要把人生拆了似的。 我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了他,下意识就闭了嘴。 贺容川冷哼一声,收回视线,把手里的粥连碗带勺子丢进沙发边上的垃圾桶,“你把我当何生屹呢?还是孤儿院只教你用这些廉价的东西,哄好男人就能达成目的?” 开口之前,我就做好了被贺容川羞辱和谩骂的准备,像是我无数次缠着何生屹时,何生屹对我时那样。 我没想到贺容川比何生屹的嘴更狠,连带着冯奶奶一起骂了。 我想辩驳,但张不开嘴。 因为现实是赤裸裸的,是我一直缠着何生屹,摇尾乞怜,像个神经病一样。 连累了孤儿院要被拆,也连累了冯奶奶的名声。 我难堪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贺容川。 贺容川不耐烦起身,“你可以走了。” 我站起身,“那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我摸了一下口袋里的小木雕,是刚才趁着煮粥的功夫雕的,给贺容川的生日礼物。 但是扫了一眼垃圾桶里的粥碗,还是放弃了。 他大概也不会想要的。 回去的路上,我给苏小宁发了信息说不回去之后,就钻进了路边的一家网吧。 坐在电脑面前的时候,我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晰。 求人没用,那就求己,我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孤儿院这么被拆的。 我大学时候,学的是建筑设计,我喜欢这门专业,加上为了省学费拼奖学金,成绩一直很好。 后来为了何生屹保研,我主动选择了辍学。 走的那天下雨,辅导员红着眼睛跟我说,“你现在这样,以后是要吃大苦的。” 我毅然决然走进雨里,像是走进了另一种命运。 我没有学历,工作不好找。为了供他上学和我们的生活费,我做过中介,做过导购,做过服务员,甚至跑过外卖,累到回出租屋就睡着,我都没有觉得苦。 我一心想,我们俩如果只能有一个有出息,那我选择是他。 何生屹对这件事一直很愧疚,不止一次的承诺,“等以后我们结婚了,你就在家什么都不用干,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如今那些誓言像是过眼云烟,我想起来不再难过,而是迷茫。 好像跟何生屹的过往,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梦醒了,我该要走我自己的路了。 我脱离学校太久了,很多东西都已经生疏。 但是我知道,说服贺容川一定得拿出点实质的东西来。 这人平时冷着脸,但是在事业上原则清晰。 这点从他没有因为我已经被何生屹厌弃,就阻止手下的人录用我就能看出来。 而且,我们并没有感情纠葛,我只要证明沧海地块这个项目真的可行,他或许会考虑投资的事情。 我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整理好我需要的材料。 打印装订好,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我一点都不困,甚至很兴奋,紧赶慢赶回了会所。 贺容川不在办公室,凯文看见我也很惊讶,“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老板还让我给他送文件去。” 我这才想起来我忘了请假,赶紧道歉,“对不起,我昨天忙忘记了请假。” 凯文没空跟我计较,把手里的档案袋塞给我,交代了一句,“送去临川总部大楼37层的办公室,一定要快!那边等着用!” 我不敢耽搁,打车去凯文所说的地址。 临川集团的总部大楼比何生屹家的公司大楼还要大出数倍,巍峨入云,像一把利箭,是我见过设计感最好的办公大楼,进了大厅,我报上凯文的名字,对面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就刷了电梯卡让我上楼。 37楼很大,我不确定凯文说的是哪间办公室,听见边上的会议室里有说话的声音,我走过去敲门。 里面传来贺容川低沉清冷的声音,“进。” 我这才松口气,推门进去。 我料想贺容川是在开会,会议室里不会是一个人,但是没想到何生屹也会在。 他跟贺容川对面坐着,面前各自摊放着打开的文件,偏头跟身边的人讨论着什么,抬眼看见我的瞬间,原本从容的脸色陡然变成了浓浓的厌恶和不耐,眼神更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贺容川也冷冷扫了我一眼,然后放下手里的笔,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带着浓郁的警告。 何生屹瞬间恼火,刷地站起身,没等我反应过来,就上来一把扯着我的手腕往外一甩,“你是不是没完了?不是你自己说了再也不纠缠我了吗?现在追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非要害死我才甘心?” 他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气,我后脑勺磕在门上,本就没休息好,这会头晕目眩,好一会都没缓过神来。 我的心早就被扎透了,但是看见曾经深爱的人现在对我面目狰狞的样子,依旧会窒闷、会痛。 我看着他因为愤怒充血的眼睛,声音和心一块颤抖,“你误会了。” “我这次不是来找你,我是来……” 何生屹掐着腰在原地转了一圈,气急败坏地指着我怒吼,“你来干什么?你他妈就差脱光衣服爬老子身上了,我能误会什么你说?”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之前他羞辱我,当众说我有病,甚至把我推进泳池,我都可以安慰自己,没事,他只是病了,不记得了。 我依旧挖空心思接近他,只是为了有机会跟他多说一点我们的回忆。 哪怕是一点。 万一他就想起来了呢? 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他刺向我的刀。 第13章 你靠不要脸赚钱?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甚至开始怀疑,假如我一开始知道纠缠他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我还会开始吗? 我深吸一口气,找回自己的声音,飞快地说,“我是来给贺总送文件的,不知道你也在这里。” 何生屹冷笑出声,“编,你接着编。”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像我这样阴沟里的臭虫,是不配跟贺容川这样的人物搭上边的。 这时,会议室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哎?贺总,这合同您还没签呢……” 贺容川带着一群人从会议室里出来。 何生屹拧着我的胳膊往后拽,越过我迎向贺容川,“贺总……让您见笑了,我不知道她怎么混上来的,这就让人把她丢出去。” 我甩开何生屹,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贺容川,“贺总,您要的文件。” “林晚你有……” 何生屹一脸暴躁地回头,只是话没说完,贺容川身边的助理已经伸手接过了文件。 贺容川冷眼看着我,“凯文没给你工作证?” 我一愣,赶紧摆手,“是我走的太着急了。” 贺容川看了助理一眼。 助理立刻道,“我带你去重新办一个。免得引人误会。” 贺容川谁也不理,转身就走,我顾不上看何生屹什么表情,赶紧小跑着跟上,隐约听见身后有人问他,“何总,合同又没签成,我们怎么跟董事会交代?” 回答他的是踹门的声音。 我跟助理去行政办完了工作证,又回到贺容川的办公室。 贺容川正在翻看我送来的材料,虽然面无表情,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竟然觉得他没有之前见到时那种凌厉了。 我趁着这个机会,壮着胆子把准备好的资料放在他的办公桌上,“贺总,这是我昨天做的关于沧海地块的详细资料。您有空看一眼吗?” 资料袋是透明的,放在第一页的就是贺容川的照片。 这是我昨晚找沧海美景的采风照片的时候,意外发现的。 他穿着羊绒大衣,手里拿着相机,正朝着某个方向翘望,照片上是他轮廓优越的侧脸,还有青筋分明的脖颈,有人拍到这一瞬间,传到了网上,收获了无数神颜的好评。 看他背后的风景,就是孤儿院所在的沧海区。 我看过策划书上的时间,就在这张照片发出后不久,说明这是贺容川去了渝城亲自考察过,才有的这个项目。 提起渝城,我的心里只有温柔,“网上的采风照片都是大众常去的地方,我还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就在您去的这个位置下面,就有一个被埋没很久的古城,孤儿院就在这附近,我小时候经常偷溜去玩儿。” 那地方偏僻,四周遍布山石藤蔓,一般人根本找不到,我无意中发现那里,甚至没带何生屹去过。 倒是带“面瘫小男孩”去过一次,也只有一次而已,后来他走了,那里就成了我的秘密基地。 从未跟别人提起过,这次我根据记忆里的地形,重新做了规划设计,只是还没等我说完,贺容川却骤然变了脸,直接把资料推开。 “这些没用的东西你应该拿去给何生屹。他或许能想起来点什么,给我没用。这个项目我不会做,你死了这条心吧。” 资料被推到桌子边缘,撞到了他的咖啡杯,哗啦一声,散落在地上,咖啡撒了一地。 我慌得赶紧蹲下身去捡,手指被碎片划破,鲜红的血和咖啡渍混在一块,把图纸氤湮得斑驳,我顾不上疼,飞快用袖口把污渍擦了。 这一擦不打紧,原本就潮湿的图纸直接破了。 那窟窿像是压在我身上的一根稻草,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我救不了这一张图纸,也救不了孤儿院,正如我挽回不了何生屹一样。 我正绝望的时候,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邵右带笑的声音传来,“老贺,你看我给你带谁来了?” 看见我,邵右哎呀了一声,自来熟一样地凑上来,“晚晚小盆友!你也在这。” 他身后跟着上次在火车站遇到了的那个小姑娘,显然就是带给贺容川的客人。 我扯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好久不见。” 邵右看了一眼我的手,一边夸张地说我要血溅临川了,一边不客气地指挥贺容川拿药箱。 贺容川大概真的怕我血溅临川脏了他的地方,黑着脸找了药箱过来。 邵右被我的图纸吸引,直接把我的手交给贺容川处理,自己蹲在沙发边上一张一张翻看,惊奇道,“这地势有点眼熟,是渝城沧海那块地的规划设计图?这都是你做的吗?” 贺容川捧着我的手指看了足足看了十多秒,才开始包扎,看出来很不情愿,也很嫌弃。 但我被夹在他跟邵右中间,躲不掉,只能借着回答邵右的问题转移注意力,“嗯。” 邵右遗憾到拍大腿,“你早说你还有这才能呢!这城市规划的模型和测绘精准度,比我手底下那几个废物做的好多了!” 能进正规公司的,肯定是有点水平的,我不敢跟这些人比,“我就大学学了一点建筑设计,后来辍学了就没碰过了。是” 邵右更震惊了,“我靠,你到底什么物种!痴情就算了,别的东西随便学学也这么厉害!你以后跟着我吧,包发财的!” 我被他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但能力得到肯定,还是让我心里一暖,“谢谢。但是我已经是贺总的助理了,我们有签合同。” 邵右拿着我的图纸,问贺容川,“这项目你投不投,不投我可就投了!” 贺容川正给我的手指缠创可贴,动作有些笨拙,闻言皱眉道,“实地测绘精准吗?造价成本有了吗?气候和人文地理都做备案了吗?” “随便拉拢几个草台班子,画张概念款图纸就想投资,靠你的不要脸赚钱?” 贺容川话是说给邵右听,震惊的却是我。 他刚才明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却好似已经把我的图纸看多了许多遍,所有的漏洞都了然于心。 第14章 为什么要为了你破坏跟何生屹的关系? 第14章 为什么要为了你破坏跟何生屹的关系? 邵右捏着资料,“你之前把这个项目让给何生屹,不就是因为缺个规划么,现在规划有了,你又了解这么透彻,干嘛不自己投?” 沧海地块的项目是贺容川让出去的? 我回过神,试探着问贺容川,“那,如果我能把这些都改好,你能继续投这个项目吗?” 邵右震惊,“不是?你要帮临川对台何氏啊?那可是何生屹,你认真的吗。” 贺容川也奇怪的看着我。 我苦笑。 对啊,那是何生屹。 孤儿院供养出来的何生屹。 因为我的存在,他要让那个曾经盛满回忆的地方消失。 我的对抗在外人眼里,更像是对他冥顽不灵的执着。 我怕贺容川也有这样的误会,认真解释,“我只是想保住孤儿院,所以真心希望临川能赢。” “孤儿院?”邵右看看我,又看看贺容川,“你之前不是也去……” 贺容川一下就甩开了我的手,起身冷淡打断了邵右的话头,“孤儿院跟临川又没有关系。临川为什么要为你的想法,破坏跟何氏的关系?” “这些东西拿回去吧。”他居高临下,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语气略带讥讽道,“你总不会以为一个策划部门的员工,真的比不上你一个没毕业的辍学生吧?” 他说的直白又理所当然,像是一个巴掌,不仅打了现在的我,也抽在了过去义无反顾放弃学业的我脸上。 我一下就涨红了脸,但也很快就反应过来。 贺容川不是没能力做这个项目,我这样的规划案,多的是人能拿得出来。 他是把沧海地块的项目做了顺水人情,送给了何生屹。 我有一瞬间的绝望。 如果连贺容川都是站在何生屹那边的,那孤儿院的结局就只能消失。 我还想争取一下,可贺容川已经走回办公桌后,中间那一点距离,好似我们之间的楚河汉界,不可逾越。 他语气清冷,“你的工作地点不是这里,送完资料就回去。” 我怕再多说一句,连现在的工作都保不住,咬咬牙应了一声,弯腰拿起茶几上的资料出了办公室。 邵右跟着我出来,执意要送我回去,我没理会他,自顾低头想自己的事。 邵右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为了贺容川的几句话难过,挠着头发跟我解释,“其实学历这个东西吧……真没那么重要。不拘一格降人才嘛,老贺不是那样的意思。而且你这规划案确实不错,跟沧海地块的竞标案立意相同。” “之前老贺可是找了很久的,不过你这个模型图,是不是用盗版网站做的,怎么还有水印呢……” 原本徘徊在脑海里的想法,在这一刻落地,我突然顿住脚步看着他,“你的公司有电脑吗?” 邵右不明所以道:“有啊,你要吗?我送你一台?” 我摇摇头,“不用,我能借用一下吗?我想改一下我的规划案。回头我请你吃饭。” 网吧毕竟是娱乐的地方,电脑里只有游戏,找找资料没问题。 可我们这行很多专业软件都是收费的,我没钱买。像是邵右说的,确实是盗版软件做的,很多地方不精准。 我刚才还在琢磨要不要换家网吧,邵右解了我燃眉之急。 他说他手底下也有人做这个,借用一下可以省不少钱。 邵右很仗义,知道我要做什么,直接带我去了他的公司。 是个娱乐公司,没有临川那个大,一栋四层的独栋办公楼,里面来往的都是装扮精致的男男女女,用新奇的目光打量我。 上了四楼,就是邵右的办公室。 他让人送了一台电脑上来,就摆在他办公桌边上,“这里没人打扰,你想干嘛就干嘛。不过晚晚小盆友,老贺都那样了,你还继续改,不怕再废稿吗?” 我把优盘插在电脑上,一边往外导之前做好的文件,一边道:“人总要先做力所能及的事,才有资格等待结果。” 这是我从小到大唯一信奉的准则,说白了就是固执。 可这也是我能为孤儿院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邵右一拍手,掏出手机,“好!以后这就是我的个签了!” 我笑笑,很快沉浸进工作里。 原本只是个草案,我原本也是根据贺容川的竞标案做出来的规划,细节全靠摸索,他质疑邵右的话,对我来说,像是一个方向标,我挨个去完善调整,出来的图果然精致了很多。 等结束,外面的天黑透了。 办公室里安安静静的,邵右陪了我一天,这会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我实在困狠了,把文件整理好放进优盘之后,找了个沙发窝进去想要眯一会。 两天一夜连轴转,这一觉我睡的很沉。 没有梦到何生屹。 好似又回到了小时候,风清月朗,我在孤儿院边上的人工河里奔跑。 柔软的芦苇花拂过,在脸颊上短暂停留,又似乎有人靠近,湿润的呼吸就在耳畔,闷闷的,那种熟悉的压迫感,让我心跳加速,猛然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是邵右,正用手指来探我的呼吸。 见我醒了,他才松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都以为你昏死过去了,睡这么久。” “没事,就是困过头了,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不好意思地坐起身,才发现身上盖了一件黑色男款的风衣。 邵右昨天穿的是西装,约莫是从别的地方找来给我盖上的。 我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窗外。 天色还是黑的。 我仔细把风衣整理好放在一边,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几点了?” 邵右看了看表,“下午两点。” “……” 我急匆匆爬起来要走,邵右:“今天天气预报说有台风,外头还要下暴雨,你这样怎么去?而且,你去公司也见不着他。” 我人傻了。 邵右宽慰我,“今天他要应酬个海城的客户,你先吃点东西,我一会带你去找他。” 邵右说着话,把桌上的外卖一一摆开,挺丰盛的,我捏着筷子,心里对邵右充满感激。 来江城以后,邵右是除了苏小宁以外,唯一一个给我温暖的人。 第15章 别让你男朋友死车上 邵右如约把我送到贺容川应酬的酒店,让人带我进去找他。 我刚进门,就看见贺容川的助理神色匆匆地往外走,看见我,他楞了一下,“林小姐,这么晚了,你来这里有事?” 我摇摇头,“没,我来找贺总。” 助理道,“贺总胃病犯了,这会估计不愿意见人。你要是有事就改天吧。”他看了一眼外面风雪交加的天气,着急忙慌冲出去,“先不跟你说了啊,我去给贺总买个药。” 上次他胃病犯了的时候就疼的厉害,这次怕是更严重了。 贺容川不喜欢去医院,难伺候的很。 我不太放心,没有听助理的话离开,走进大厅,在酒店的休息去找到了正在靠着休息的贺容川。 他身高腿长,随意坐哪儿都显眼,边上有小姑娘红着脸上来问他要不要帮忙叫救护车,他眼皮半合,只回了两个字,“走开。” 女孩一脸愤懑地骂了一句,“有病吧!”才走了。 贺容川的脾气是真的差,并不只针对我一个人,我就没那么怕了,走上前,伸探了一下他的额头。 贺容川约莫是以为是刚才的女孩去而复返,不耐烦地睁开眼,“我说了——” 视线相对的瞬间,他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被他的眼神盯得后背发冷,飞快收回手,“贺总,是我,我、我就看看你有没有发烧。” 贺容川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无语,直接闭上眼睛不理我,没过两秒,他胸口震动,咳嗽了两声,头一偏吐了一口血出来。 血渍溅了我一身,我直接傻眼,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有个男人躺在年幼的我怀里,身体止不住的抽搐,吐出来的血染红了我半边棉袄,我抱着他一直哭,求他不要死,求他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可我也只会哭而已,我甚至保不住他抽出的身体。 熟悉的画面席卷而来,我几乎是扑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给他擦嘴,一边火速掏出手机打120,看着纸巾上殷红的血,我的声音都在颤抖,“你好,我在凯越大酒店,我这边有个胃穿孔的病人,需要救护……” 我话没说完,手机就被贺容川一把抽走,他异常的愤怒,“谁让你打的120!我不去医院!现在也不是你的工作时间!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我眼眶发胀,几乎是瞬间就红了眼圈,我怕的不是贺容川,我也不惧怕死亡,可我怕我离死亡那么近,却依旧无能为力。 我抹了一把眼睛,站起来,劈手夺过被他抢走的手机,执拗劲儿上来了,声音比他还大,“你要不是我老板,谁愿意管你的闲事!” 贺容川楞了一下,还想说什么。 我已经重新拨通了120,耳朵里嗡鸣,听不清对面说话,直接道:“你闭嘴!” 贺容川大概也被我的不知所谓吓到,直接靠回沙发椅背上,看着我上蹿下跳的折腾。 外面风雪很大,路面还有浮冰,到处都在堵车,救护车要么堵在路上,要么就已经被叫走。 我不敢耽搁时间,打了个网约车,在酒店大堂的帮忙下,把贺容川运进了车里。 预告的暴风雪还是来了,接连砸下的雪花和雨水吹的司机几乎看不见路,车子开的跟山路十八弯似的。 贺容川一开始还能端正坐着,后来许是太疼了,半边身子都歪在我身上,人事不省。 我用胳膊撑着椅背防止他摔下去,几乎是哭着求司机能不能再快点。 司机不停地抱怨,“早知道就不接这单了,你这是让我拿命跑呢!出事了谁负责!” “还有啊,你看着点你男朋友,可别吐我车上了!晦气的很!” 我原本就紧张害怕,对晦气俩字很忌讳,一时都没顾上解释这不是我男朋友,只是本能地回怼了一句,“你说谁晦气呢!信不信我投诉你!” 司机还是啰嗦。 原本压在我身上的贺容川突然坐直,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打现金,直接砸在副驾驶,红色的纸币在车内飘散,看金额,两三千起步。 他的声音阴恻恻的,“闭上你的嘴,好好开你的车。” 司机瞬间闭嘴。 但不得不说,人在倒霉的时候,是真的喝冷水都塞牙。 路程才走了一半,网约车抛锚了,司机叫的救援要两个小时才能到。 贺容川等不了两小时,也经不起外面这天气的折腾。 我看着外面车来车往,伸手把装着文件的帆布包拿下来放到贺容川手里,转身拉开车门就要下车。 贺容川一把拉住我,“你干什么?” 我挣开他的手,理所当然,“拦车送你去医院啊。” 在车里的时候没有感觉,这一瞬间气温骤降,似是要把人直接冻透,雨点夹着大雪砸在脸上,又冷又疼的,我怕冻到贺容川,赶紧把车门关上,裹紧了羽绒服就往路对面跑。 身后,贺容川把车窗降下来了,脸色比今夜的天色还黑,冲我喊着什么。 风太大了,加上他正虚弱,我压根没听清,横竖也不会是什么好话,我挥挥手示意他把窗户关上。 我站在路边招手拦车,但是这个点大家都在从忙归家,根本没有车会为了我停下来。 偶尔有空的出租车停下来,一看我浑身湿透,二话不说起步就走。 雨雪很快淋湿了我的衣服,我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已经被冻的麻木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撑着,得快点把贺容川送到医院。 哪怕不为了孤儿院,他给了我工作,让我再江城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他也不能有事。 就在我觉得快要被冻死的时候,终于有好心人停了下来,听说我要送病人,还主动下来帮忙。 我一脸喜色地跑回网约车边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声音带着雀跃,“贺容川,没事了。我拦到车了,可以送你去医院。” 司机摇摇头,“真的,见过犟的,没见过你这么犟的。” 贺容川的面孔都隐没在阴影里,隔着黑暗就这么看着我,那眼神,我看不懂。 第16章 给她转账,让她滚 顺利把贺容川送到医院,一番检查,果然是胃穿孔了。 医生一边下医嘱一边数落,“幸亏送的及时,再晚点怕是要胃液倒流,有性命危险。” 他把单子递给我,目光从我湿淋淋的羽绒服和狼狈的发丝上一扫而过,“看出来,你女朋友很担心你,小伙子,这样的女孩儿可不多,你可好好珍惜吧。” 我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红着脸解释,“您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老板。” 医生摆摆手,“这样的员工也很少。去吧,办完入住手续赶紧换身干衣服。” 我推着贺容川跟着护士去病房安顿好,助理也到了,眼看着贺容川乖乖躺在病床上打吊瓶,他一脸惊奇地看着我,小声说,“真神了,你怎么做到让他来医院的。” 我打了好几个喷嚏,想到我把贺容川弄上车的过程,后知后觉有点心虚,“可能、可能我嗓门比较大吧,呵呵……” 助理还想说什么,就听见里面的贺容川森然开口,“苏钰,给她转账。” 苏钰看了一眼我的衣服,赶紧掏出手机,“是是是,我怎么把这茬忘记了。我加下你微信,一万够吗?” 我虽然缺钱,但送贺容川来医院这件事,本也不是为了钱。 更何况,一万块,实在是太多了,我真收了那成什么了? 可我也知道贺容川的意思,他并不想欠我这样的麻烦精人情,免得我日后生事摆脱不掉。 我攥着手机,权衡再三,试探着探头进病房,弱弱地问,“贺总,我不要钱。你能看看我修改的规划案吗?” 空气里瞬间死了一样的安静。 连苏钰都到抽一口凉气,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我。 我的脸一瞬红了个透彻。 我知道,我妄图用一个小小的人情换一个上亿的竞标项目,有点太过分了,可我总是想,万一呢?万一贺容川能改变主意呢? 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失望地道,“没事,您不看也没事,不用给我钱……” 话没说完,就听见贺容川的声音再次响起,清冷的,带着隐忍,“拿进来。” 我眼前一亮,生怕贺容川后悔,赶紧冲了进去,掏出了文件。 贺容川已经从床上靠了起来,眉心拧成个川字,薄唇讥讽地挑着,“为了那么点破地方,你也是真够拼的!” 我不敢这时候惹他,讪讪赔笑不说话。 贺容川单手翻着文件,一页一页的过,病房的炽白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好似给他渡了一层荧光,显得整个人格外的肃穆认真。 我的心跳却随着他翻动文件的动作,一下一下的起伏,忐忑的厉害。 贺容川看完最后一页,沉默良久。 我预期的批判并没有来,他把文件丢给我,“这么想做这个项目,那你自己去做,需要什么,可以直接找邵右,他不是想掺一脚,让他带你。” 我茫然瞪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这是、同意竞标的意思吗?” 没等贺容川说话,苏钰就笑眯眯道,“贺总不会拿项目开玩笑的,恭喜啊,林助理。” 我攥着手里的文件,有种被巨大的惊喜礼包砸中的懵然,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来江城之后,我就一直活在嘲讽和批判里,好像不管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我曾一度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如他们说的那样一无是处。 这份规划书与其说是规划书,不如说一剂强心针,打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最柔软的地方。 那些不屑一顾的唾弃,开始在脑海里慢慢褪去,我兴奋之余,不免有些忐忑。 “贺总,我是大学肄业,没有学历,这项目我能参与吗?” 贺容川冷笑着看着我,“又不是我要保住那个破孤儿院,你没有学历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显然不准备再沟通。 我一时手足无措,被苏钰拉了出去。 “你不了解贺总,他把项目交给你,自然就不会在意这些东西。如果你自己介意这些,现在成人进修机构那么多,你随便找一家都能补上。”苏钰解释完,硬拉着加了我的微信,说是为了以后沟通方便。 但转脸他就给我转了五千一百四十块钱,“收下吧,这是例行报销的打车钱和医药费,还有买衣服的钱。不然你送贺总来医院把自己冻病了,传出去也不好听。” 我推诿不过,只好先收下,准备回头再还给贺容川。 医院有了苏钰,我回了出租房,苏小宁今天没回来,住在厂区,我眼皮沉的厉害,没顾上洗澡,换了身干衣服就裹着被子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阵砸门声吵醒。 “开门!查下消防!” 我昏昏沉沉起身去开门,门一开,冷风往里灌,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看着门外站着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消防大队的,我警惕又狐疑,把门往回掩了一点“你们是谁?” 对方不由分说,直接推开门。 出租房就十多平方的,一张床,一个柜子和一张小桌子就摆满了,一眼就就看到头,他们直接拎起东西就往外丢。 被子,衣服,茶壶…… 乱七八糟丢了一地,昨天一天的暴风雪,地上本就潮湿脏污,那些东西好似在泥巴里滚了一圈。 “你们干什么?”我着急忙慌去捡,可我一个人,捡的速度赶不上三四个人丢的速度,我护也护不住,眼眶都红了,“我们付了房租的!你们不能丢我们的东西!” 那些人根本不听,没出十分钟,我跟苏小宁的东西被尽数丢在门口。 那些人踩着我的被子走出来,直接把地下室反锁,冷声道,“这一片都被我们老板买下来了,不租给你们这些穷要饭的。赶紧滚回渝城去吧!” 我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脑海里陡然闪过一个身影,“你们的老板是何生屹?” 除了何生屹,我想不到其他人。 对面不屑一顾,“看来你也没病,知道自己招惹的是谁!何总说了,懂事点你自己滚,若是你不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第17章 你们家何总属狗的啊? 我站在一片狼藉里,身边是滚得到处都是的木雕,漂亮的玫瑰沾了泥,还有我从我们一起生活的出租屋里带出来的情侣装。 过往和现实一起散落一地。 我周身滚烫,心口却像是数九寒冬的冰河,除了冷,就只剩下一片荒芜。 我已经慢慢接受了他不要我们的事实,也没有再去纠缠他。 他依旧把我当成有毒的老鼠,迫不及待地把我扼杀在这方寸之地,生怕我再沾上他的边。 我的手机被何生屹拉黑了,但他的号码我倒背如流,转身跟出来看热闹的邻居借了手机,颤抖着手,拨通了何生屹的号码。 他接的很快,“哪位?” 我深吸一口气,“是我,林晚。” 何生屹那头骂了一句脏话就要挂断。 我声音颤抖,可为了留在这里,我还是不得不低头恳求,“何生屹,等十万块凑齐,我跟苏小宁会立刻离开这里。你能不能,让你手下的人把门开开,我有点冷……” 我跟苏小宁,不过是想在这里谋生还钱的牛马而已,除了这里,我们还能去哪里呢? 不提还好,这十万块钱好似戳在了何生屹的肺管子上,他直接冷笑出声,“十万算什么?你知道你毁了我跟临川的合作值多少钱吗?六千万!你这条贱命值这个钱吗?这十万老子不要了,换你立刻!马上!给我滚出江城。”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怎么就毁了他跟贺容川的合作,但是他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声音冷漠到了极致,“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我就让那帮和你一样有妈生没妈养的孤儿们一起滚去要饭!说到做到!” 我清楚地听见自己倒吸气的声音。 他自己也曾经是孤儿。 他曾经比谁都在意孤儿院。 他甚至为了给孤儿院多寄一点钱,每天走路上下班。 …… 可这一刻,我甚至怀疑我是真的有病,那些所谓的过去,不过是我幻想出来的美好梦境。 我固执地问,“我走了,你会放弃拆孤儿院吗?” 何生屹回得坚决冷漠,“不会。” 挂断了电话,我被何生屹派来的人推搡着往外。 苏小宁还不知道我们被赶出来了,还有地上那些东西,是我们仅有的行李,我挣扎着往后看,“你们不用推我,我自己会走。但是我朋友还不知道住的地方没了,你们好歹让我收拾一下把东西给她送过去。” 邻居们也看不过去,但也只敢口头说说,“外面零下十几度,这姑娘看这样就还在发烧。还就穿了一件空心棉袄,你们这赶人走跟谋杀有什么区别?” “是啊,就算是都被收购了,也总要给人搬家的时间……” 话没说完,被那几个西装男人一瞪,瞬间没了声音。 “你还以为你朋友能留下来呢?放心吧,她会跟你一块走的,你还是操心好自己吧!”男人又推了一把。 我一听他们也去找苏小宁了,心里一阵紧张,脚下重心不稳,险些摔在地上。 一个有力的手臂从后面稳稳拖住了我,伴随着熟悉的声音,“不是,你们干嘛?这么多人欺负个女孩子,是脸都不要了吗?” 我站直了身体,就见邵右摘掉墨镜,一把把我护在身后,卷着袖子,一副要干仗的架势。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手里大包小包提了不少东西,这时也都丢到一边,跟着邵右围上来。 “邵总。”西装男约莫也认出来邵右的身份,陪着笑叫了一声,“这女的就一神经病,我们何总嫌晦气,让我们把她送走,可没有欺负她这回事儿。” 邵右一脸莫名其妙,“你家何总属狗的啊?隔这么远还能闻到人家身上是什么气?要不你打电话让他闻闻自己身上是不是一股人渣味儿啊?” 西装男面色不好看,正色道,“邵总,您这话就有点过分了。这女的之前一直冒充何总未婚妻,何总赶走她理所应当,您这么护着个神经病就犯不着吧?她又不是您什么人。” 邵右平时嬉皮笑脸的,但端起来的时候,自带一股上位者的威肃,语气毋庸置疑,“她以前的事我管不着,但她现在是我的项目负责人,我指着她给我挣钱呢,我不护着她护着你?” 第18章 有没有可能,何生屹没有失忆 邵右带我去了海东新区的一个新小区,路上,我一边给苏小宁发消息保平安,同时也从邵右的嘴里得知。 沧海地块的竞标项目由是他跟贺容川的合作项目,邵右是这次项目的主理人,我因为规划案,破格录入临川项目部,项目的竞标规划部分,由我主导。 也就是说,这个项目,是邵右带着我做。 我本想抛砖引玉,能作为微不足道的一份,参与这个项目已经是我的奢想,却没想到贺容川真的把项目交给了我。 我们首当其冲的对手公司就是何生屹所在的何氏。 这代表着,我从这一刻开始,彻底站在了何生屹的对立面。 从他失忆以后,我做梦都在想他只是短暂地游离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记忆,我们一起回渝城,过从前的生活。 时至今日,我从未对我们从前的感情有过任何的怀疑。 可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何生屹不会跟我回去,我也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可我看到邵右给我安排的宿舍,一个小两居,里面只有简单的家具,但是也已经是我住过最好的房子了,邵右的保镖把我的行李搬进来,不多,但是熟悉的味道和颜色把陌生的空间填满的感觉很奇妙。 邵右说:“你不是还有个朋友吗?叫什么……苏、苏……” “苏小宁。” 邵右一拍手,“对!你可以让她过来一块住。另一件卧室短期内不会安排人。” 我眼前一亮,“真的吗?” 这样,苏小宁的住处也解决了,我不用分心担心她再外面会被何生屹的人欺负。 “当然。” 我给苏小宁发消息,告知她新住处的地址,环顾四周,只觉得跟做梦一样,“谢谢你,邵右。” 邵右无所谓地摆摆手,“不用,又不是我安排的。要谢谢你们贺总,他的房子就在你们隔壁。” “你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他让人去买的,我就是个跑腿的。”他说着,啧了一声,“老贺这个人吧,就是嘴硬,是个好老板,否则我这样的阳光大男孩也不能跟他一起待这么多年还没疯。你以后就知道了。” 我暗道贺容川那么大的老板也与民同乐,委屈自己住在这么小的房子里。 男人看着清冷、不近人情,但没想到这样体恤下属,平心而论,是我见过最好的老板。 邵右陪我跑了一天,我提议请他吃饭,苏小宁请了假就过来了,好奇地在新房子里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看向我的时候,眼底带着隐隐水光,“晚晚,真好。” 之前住的那个出租屋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四面透风,还没有暖气,为了省电,我俩睡觉全靠抱团取暖。 现在我们有了好一点落脚的地方,也找到了保住孤儿院的办法。 真开心啊。 苏小宁飞快抹了一把脸,“走!咱吃烧烤,庆祝你升职加薪!” 一行三人去了烧烤摊,点了一桌子菜,我带上了冯奶奶酿的米酒,一人倒了一杯。 邵右一口闷了大半杯,被辣得眉毛紧皱,白皙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我赶紧地纸巾给他往外吐,歉意道:“忘了跟你说了,冯奶奶酿的米酒比较烈,你要是不行就慢点喝……” 话音还没落地,那边苏小宁点完了菜已经端起面前的米酒,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一脸回味无穷的表情,“米酒还得喝冯奶奶酿的,外面的都跟水一样。只能糊弄糊弄菜鸡。” 她说着就转向邵右,“你脸这么红干嘛?这就喝多了?” 邵右一脸被冒犯的表情,捏着纸巾犹豫了半秒,硬是喉咙一吞,把嘴里的米酒咽了下去,一本正经道,“什么喝多了?我这是打小儿就这样,喝一口也上脸!” 苏小宁拎过酒瓶又给他倒了一杯。 十分钟后,邵右搂着苏小宁的肩膀,舌头都捋不直,“我跟你说二弟,你就去我那当模特!就你这小身段,站那都分不清正反面儿的现在贼流行!哥哥包你火!” 苏小宁推开她,迷迷瞪瞪地靠着我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我,“对了,冯奶奶给我寄证件,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这几天拆迁办去的越来越频繁了,冯奶奶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拆了,值钱的东西都各自收好。她年纪大了,万一漏了忘了,以后就找不回来了。” 我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块水滴形的玉佩。 是我很小时候带在脖子上的,有一次隔壁县城地震,孤儿院那个月吸纳的孩子太多,吃了上顿没下顿,她看见冯奶奶偷偷啃她们没啃干净的鸡架骨,第二天,她就把玉坠交给了冯奶奶,让她卖了换排骨。 那天晚上,确实吃到了排骨,她一直以为,玉坠已经被卖掉了,却不想冯奶奶一直保存到了现在。 我把玉坠挂在脖子上,一抬眼,就见苏小宁正单手撑着下巴,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我,眼睛里带着朦胧的醉意,她一脸好奇地看着我,“晚晚,你有没有怀疑过,何生屹没有失忆?” 第19章 新的人生 乔苒叫了好几声邵右都没反应。 我忍不住上前,“邵右,你醒醒。你助理来接你。” 我想伸手去推邵右,被乔苒隔开了,语气淡淡道:“我来吧。” 邵右倒是醒了,但是看清楚乔苒之后,拧眉转身,一把抓住站在身侧的苏小宁,语气还带着些醉意,“不行,晚晚小盆友,得有人保护我回家。就她吧,大晚上的一个人我怕怕的。” 相比于他一个成年男性,我更担心苏小宁,“我也去吧。” 一旁的乔苒脸色难看,她拿起邵右的手机,冷着脸道,“你们要真好心,就不应该给他喝这么多酒。” 我尴尬地笑笑。 我跟乔苒没见过几次面,不知道她对我的敌意从哪儿来,但我请邵右吃饭,结果把人喝醉了确实理亏,就拉着苏小宁往边上让了让。 乔苒去扶邵右,邵右不肯不说,她也根本使不上力气。 苏小宁看不下去,翻了个白眼,直接把人扛起来,扔进车里。 乔苒也跟着坐了进去,直接关上了车门。 “什么人哪!我们又不知道他菜成这样!”苏小宁没忍住嘀咕。 我:“算了,回去就好。” 苏小宁这几天都住在宿舍,要回去收拾点东西,我们在路口分道扬镳,烧烤摊离我住的小区不算远,我独自一人往新住处走。 回去要经过一条狭窄小巷,约莫是路灯坏了,从外往里面看就是乌黑黑一片。 我打着手机里手电筒,走到一半时才发现对面也有人走过来,巷子窄,我侧身子让他,哪成想对方就站我面前不动了,还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 我被这眼神看的不舒服极了,想往前,谁知道男人身子一动,直接挡在了我面前。 我意识到不对,但是离的太近了,怕是没等跑就被人抓住了,只能强自镇定,握紧了手里的手机开口,“麻烦你让一下,我要过去。” “小姑娘大半夜的,怎么一个人走路?不害怕吗?要不哥哥陪你?” 我余光扫过去,只瞧见男人尖耳桃腮,面相刻薄,眼神滴溜溜地落在我身上,还试图伸手来摸我的肩膀。 我吓了一跳,迅速后退几步,转身往回跑。 我不熟悉地形,只能沿着原路往回,但地面上结了冰,走的慢没有感觉,跑起来只觉得脚底打滑,我跑的跌跌撞撞,黑暗里只听见自己几乎要蹦出胸口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声。 身后的男人并不是步步紧逼,似乎也看出来我孤身一人,并不着急,像是猫逗老鼠一样,肆意欣赏我的慌乱和无措。 嘴里还呵呵笑着,“你看你,紧张什么,我就是看你一个人走路,想陪你一段而已,妹妹,你小心点,可别摔到自己,哥哥家就在前面,你要是累了,我带你进去休息一下。” 我脚步没有犹豫,径直往前,心里确实绝望。 之前,我并不怕死,小冬去的时候,我甚至想跟着一块去了。 可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救孤儿院的办法,好不容易跟苏小宁有了安顿下来的地方。 我好像看到了那么点希望,我想好好活着。 上天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摧毁吗? 快要临近巷口的时候,前面就是马路,男人大概也失去了耐性,紧追几步上来,声音也变得狠戾,“还跑呢!过来吧你!” 只差一步就到马路了,马路上有人,他不敢怎样,我尖叫一声,察觉到肩膀被人扣住,“救命!” 下一刻,我猛地撞上一堵肉墙,腰也被人搂了一下。 我以为是那个男人追过来,不管不顾地用手机砸,“放开我!我报警了!” 头顶传来一道闷哼,伴随着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该报警的是我吧?” 啊? 我回过神抬头,就瞧见贺容川隐忍的俊脸。 身后的男人追上来,指着贺容川,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一根铁棍,“我跟媳妇吵架呢,你他妈少管闲事啊!” 我嗖一下躲到贺容川身后,这时候也管不得礼貌不礼貌了,虚张声势地跟男人道,“你放屁!这才是我老公。” 男人狐疑地看着我。 我听见贺容川吸气的声音,生怕他丢下我不管,抓的更紧,声音里已经带着哀求的味道,“老公,我们回家吧。” 贺容川似是忍无可忍,伸手把我的胳膊扯开,人也推到一边。 对面的男人幸灾乐祸地看着我,调笑地说:“媳妇,跟我回家吧。” 我一瞬心如死灰。 贺容川认真地看着男人,“哎?你后面跟着的女人是谁?” 男人下意识回头。 “砰!” …… 警察是五分钟后到的,带走了男人,说是最近通缉的连环杀人犯,对我们好一通表扬。 我后背出了一层冷汗,跟贺容川这个人情,欠大发了。 回去的路上,我没话找话,“贺总,你怎么在这里?” 他这样的大老板,出行都是开车。这里离小区虽然不远,但也没什么商铺和可逛的地方,更别提还是大半夜的。 贺容川抿着唇,语气生硬,“买狗粮。” “啊?”我去小区的时候,没听到他房间里有狗叫啊。 贺容川没理我的意思,径直往前走,我小跑跟着,识相地没再说话。 到家后,我洗了个热水澡,就开始整理带过来的行李。 忽地听见隔壁传来了小奶狗哼唧哼唧的声音,一直叫个没停,我以为是我太想念小冬幻听了,但是那声音一直都在。 犹豫片刻,还是打开了门。 贺容川家房门开着,狗叫声就是从那边传来的,比在屋里听的更清楚一些,叫的更惨了。 我垫着脚凑过去,就看见贺容川穿着一身珊瑚绒的睡衣蹲在地上,愁眉苦脸地看着面前的盒子。 懵逼的表情和烦躁的神色,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跟平时总是高高在上的贺容川判若两人,要不是脸长得一模一样,我真要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他面前的纸盒里,是一只黑色的小狗,正饿得嗷嗷叫,到处爬着找奶吃。 贺容川最后没招,用手抓住小狗提起来,捏了一颗狗粮就要往小狗嘴里塞。 我:“……” 第20章 他们要订婚了 那小狗崽崽明显是刚出生没多久,还没睁眼呢,脖子没断,也被狗粮噎死了。 我实在忍无可忍,赶紧上前,“贺总!别!” 我眼看着小狗在他手里挣扎扭动,也顾不上什么了,赶紧先把小狗拿过来,把狗粮放回远处,“这么小的小狗,是要喝奶的,吃不了狗粮。” 贺容川皱眉,“这么晚了,上哪儿搞奶给它吃?” 显然,他只买了狗粮,没买奶粉。 我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开口时温声道:“我那边还有之前小冬喝剩下的一点羊奶,奶瓶也有,我去拿。” 我来回跑,折腾了十多分钟,小奶狗才总算喝上羊奶,满足的肚皮朝上。 吃饱喝足后,在我手心里拱来扭去,奶嘴一松,哼唧哼唧地睡着了。 这么小,应该是流浪狗丢下的,被贺容川捡了回来。 我在它头顶来回摸了好几下,刚才喂奶的时候就发现,这小奶狗长得和小冬实在太像了,都是浑身黑色,四个爪子和眉毛沾了一点白,十分的威风。 小冬这么大的时候,也是我用奶瓶喂大的。 所以这一刻,我感觉像是回到了跟小冬在一块的时候,心口柔软又酸涩。 甚至想,是不是小冬太想我了,专门回来看我。 可是我又清楚地知道。 它不是以前的小冬,如同我现在一样,是一个全新的人生。 我该放手了。 我起身把小狗放下,有些不舍地看着小奶狗。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壮着胆子问贺容川,“贺总,能不能加你个微信?” 贺容川显然没料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沉着脸看我。 我被他看得发憷,知道自己唐突,赶紧解释道:“贺总,邵右说了,虽然我去了项目上,但是我的职位依旧是您的助理,要督促您的一日三餐,照顾您的身体健康和一些其他力所能及的工作。” 我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男人的脸色,见他没有生气才继续道,“当然,我也是有私心的,您上次指导我的规划案的建议就十分受用,以后沧海项目的规划上若是遇到问题,我能请教您吗?” 一番话,我几乎用了毕生的情商,说的诚恳又圆满,生怕贺容川不答应。 贺容川盯着我好一会没说话。 我以为没戏了,正想离开,就见面前伸过来一个手机,上面是贺容川的微信二维码。 这是,答应了? 我楞了一下,就赶紧手忙脚乱地扫了好友,心口的那块大石可算落下,我真心实意道:“谢谢贺总。” 贺容川冷声道:“懒得听邵右念叨而已。” 他没回我能不能请教他的话,我也不太在意,弯腰摸了一下箱子里呼呼大睡的狗头,这才恋恋不舍的转身回去。 躺在床上,回了苏小宁保平安的微信后,往下一滑就是贺容川这个新好友。 微信头像是一棵近景拍的树,单调又寂寥,跟他这个人一样,可我总觉得,这树有点熟悉,点开大图,图片被放大后,却并不清晰,有种老照片的感觉。 我没太在意。 合上手机沉沉睡去。 隔天,我早早起床去了一趟悦柯。 我的入职信息还在悦柯,需要转职到临川。 找到凯文说明来意,他笑得颇有些意味深长,“还以为要有段时间才会离开悦柯,没想到这么快。”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段时间感谢您的照顾。” 虽然是赵楠楠介绍的人情,但是要不是凯文把我安排去楼上,我可能都没有机会接触到贺容川,更别提保住孤儿院了。 凯文摆摆手,在我的申请书上签字,“可别谢我,我就是看人脸色办事儿。” 他把申请书递给我,“去人事那盖个章,交换员工柜钥匙,之后可就是总公司的人了,以后前途无量。苟富贵,勿相忘啊!以后有事儿求你头上,你可得给我这个老领导留个人情。” 我不过是托了贺容川的福,才有幸进了临川总部,成为一个小员工,眼前这些不过是被人跟我的客气话,此时,谁能想到将来是什么样子呢? 凯文给我一路开了绿灯,转职手续办的十分顺利。 我去员工存放柜里面取我的私人物品,刚关上柜门,身后就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 “晚晚姐,你真要走啊?” 赵楠楠穿着工作装,神色复杂,“听说你要去总部上班了?做什么啊?” 看到她我下意识就会想起何生屹,心里苦涩的厉害。 可我没忘记沧海地块的项目,跟何生屹算是对家,我没有提及项目的事,只是笑笑,“嗯,就是打打杂,助理的工作。” 赵楠楠一脸羡慕地看着我,“咱们总部的招聘要求都可高了,哪怕是助理,学历也要本科或者研究生呢!晚晚姐,你可真棒!恭喜你呀!” 她看起来似乎比我还要高兴,伸手拉住了我的手。 我低头,就看见了她戴在无名指上的钻戒,很大很闪的一颗,眼神一顿。 他在送我那个银戒指的时候,做了很多功课,最后小心翼翼地把戒指套在了我的无名指上,亲热地叫我老婆。 他说,等他有钱了,一定会给我买大钻戒,再求一次婚,如今钻戒有了,可是却戴在了另一个女孩的手上。 所以,他们是订婚了吗? 我以为我已经接受了何生屹已经不爱我的事实,可是看见赵楠楠手上这枚钻戒的瞬间,我只觉得胸口好似被人掐着,记忆铺天盖地涌来,把我淹没,几乎窒息。 那个曾经承诺会娶我的何生屹,那个曾经把我当成生命的何生屹。 要娶别人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的悦柯,回到临川已经上午十点。 去人事交完转职申请和个人档案,就被同事告知,贺容川找我。 我去总裁办敲门,听见里头传来清冷的声音。 “进。” 刚推门进去,没等开口说话,坐在沙发上悠闲打游戏的邵右先跳起来了。 他突然靠近拉着我的手,语气兴奋。 “晚晚小朋友,你那个苏小宁在哪?我要签她!” 第21章 小狗吃了吗? 我一脸不明所以。 通过赵暖暖的解释,才知道沧海地块的项目原本是二组在做。为了这个项目,二组放弃了同期的所有项目,所以项目停滞之后,二组一直处于空档期,一直给其他项目组的同事做收尾工作,没有成果,还得背锅。 为此走了好几个同事。 公司内都在流传二组要整组裁员的传言,这时候,我重新启动了沧海地块,把处于风口浪尖的二组重新拉了下来。 赵暖暖看着我的眼神都带着崇拜,“我一直以为做出那样规划案的人起码四十岁了,没想到林晚姐这么年轻好看!” 她这边话刚落音,边上的工位就传来一道不屑的冷嗤,“一模还没过,就这么着急拍马屁。那规划案是不是她做的还不一定呢,人家到时候拍拍屁股照样是贺总助理,只有你闪着嘴。小赵啊,你还是太年轻,不知道这个社会,有些女的都不需要有本事,靠脸就能上。” 她一拍手,眼神从我脸上一带而过,“也不知道贺总怎么想的,那么多顶尖的设计师不用,找个大学都毕不了业的,侮辱谁呢!” “你倒是毕业了,规划案不也没选上么。”赵暖暖低声反驳了一句,眼见着对方脸色一冷,立刻缩着脖子飞快拉着我往外走,等出了办公区才撇撇嘴,压低了声音跟我说,“那是方芸,我们都叫她芸姐,她就这样,看见谁都要嘴两句,你不用放在心上。” 她说得小心翼翼,生怕我因此难过似的。 我摇摇头,坦然道:“她说的是事实,我确实没有学历。” 这件事藏着掖着也没什么用,入职资料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一查就知道。 贺容川明知如此,还是选择破格用我,邵右也是不遗余力的帮我。 我唯一能想到的回报方式,就是让自己更争气一点,少给别人添麻烦。 更何况,一周后就是竞标会第一次模拟实验,我的企划案还只是个粗糙的雏形,我根本没空在意别人怎么想。 我在工位上,一直忙到中午才有空拿手机,吃饭的时候,我点开贺容川的微信,发了一条消息出去,“贺总,午休时间到了,您的胃病刚好,记得按时吃饭。” 消息如石沉大海,半点回应都没有,我犹豫了几秒,又发了一条,“那个,昨天那个小狗还在吗?它需要两小时喂一遍羊奶哦。” 对面直接弹了个语音过来,但不是贺容川,是邵右,“晚晚小朋友,你快到楼上来,很急。” 到了楼上,邵右一闪身窜出来,拉着我的手,语气兴奋。 “苏小宁在哪?我要签她!” 他掏出手机给我看。 那是昨天送邵右回去的时候,不知道哪个路人偷拍的。 照片里,苏小宁一头利落的短发,亦男亦女的长相,已经十分扎眼。她轻松扛起邵右的动作,更是性张力拉满,连跟在她身边的乔苒,都显得娇小玲珑了一些。 这张照片直接冲上了热搜,下面的评论区里,“老公”都叫疯了。 邵右兴奋道,“就这形象反差,走娱乐圈包火的呀。这一大早的不知道多少人找我要人呢,我要赶在他们前面把她签了,以后她可就是我的另一棵摇钱树了。” 能成名,我当然替小宁高兴,但是我也知道娱乐圈不是那么好混的,不确定苏小宁愿不愿意之前,不敢贸然替她答应,只跟邵右说回去问问看苏小宁的意思。 “你可真是我的贵人!”邵右兴奋过头,上来就要熊抱住我。 这时办公室的屏风后面突然传来小狗不满的哼唧声,很是突兀。 邵右立刻收回了手,我也顺势偏头看过去。 屏风只隔了一半,从我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一身西装笔挺的贺容川,正毫无形象地半蹲在地上。 他手里还拿着个空奶瓶,盒子里的小狗颤巍巍地仰着头到处找奶瓶,嘴上还沾着没干的羊奶,哼哼唧唧个不停,显然是没吃饱。 我没想到贺容川还把小狗带来办公室亲自照顾,一时愣住。 贺容川冷眼扫过来,语气淡漠,“愣着干什么?泡奶。” “哦。”邵右认命地接过奶瓶,一边打开办公桌一角的羊奶粉往里加,一边抱怨道,“我说老贺,你也是稀奇了,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你样什么小猫小狗,你捡个这么丑的流浪狗就算了,还让我给它泡奶。老子都没给我姐家的孩子泡过一回奶,跑来你这给你的狗儿子泡奶!” 说着又愤愤往里挖了一勺,又挖了一勺,才抬头问,“要加多少水来着?” 得。 奶瓶里大半瓶都是奶粉了。 这跟贺容川喂奶狗吃狗粮的操作有什么区别? 都是让狗死。 贺容川回的是:“应该是加满。” “……” 我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接邵右手里的奶瓶,“要不我来吧,我照顾过流浪狗,可以帮忙。“ 邵右巴不得,把手里的东西都丢给我,连招呼都没打就赶忙溜了。 我用温水和好半奶瓶的羊奶,在手背上试了温度,才交给贺容川。 贺容川的动作虽然比昨天的要娴熟很多,但没办法单手控制两眼一抹黑还非要乱扭的小奶狗,导致整个人身上的气场都是阴郁的,手上更像是捧着一个地雷,随时都会丢出去,奶瓶怎么都送不进嘴里,还喷得他身上都是羊奶,脸上的表情就有点挂不住了,跟他身上肃穆的西装格格不入不说,甚至还带着点暴躁。 果然是脾气不好。 我眼疾手快赶在他发飙之前,上前一步一把拿走了他手里的奶瓶,精准地一把塞进哼唧小狗的嘴里,成功堵住了它的嘴。 小奶狗喝到了奶,又吭叽了两声,立刻满足地睡了过去。 倒是我,举着奶瓶好一会,才觉得胸前滚热,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太着急了,几乎是扑倒在贺容川身上的,隔着西装,都能感觉到男人手臂上喷薄的肌肉。 刚才被人讽刺没学历,我都没脸红,这会却像是被开水烫过的虾子,腾的一下,从脚红到脸。 第22章 我们赢了 狗生已经如此艰难,还碰上个不靠谱的主人。 我认命喂完小狗,又清理完,才放心离开,但是从此我的备忘录里就多了一个闹钟,每隔两个小时,我就会绞尽脑汁给贺容川发消息。 有时候是工作上的事,有时候是小区物业的事,到了饭点,我会提醒他按时吃饭,但是在最后,我都会再多发一句,问:“小黑喝奶了吗?” 是的,小黑是我给小狗取的名字。 都说贱名好养活,再者,没有名字它不过一条普通的小流浪狗,有了特定的称呼,叫着叫着就会有感情,贺容川至少不会把他随便丢了,找一个合适的领养也好。 贺容川一开始还会回,但是也只是嗯,知道了,后来估摸着也是不耐烦了,直接就不回了。 但是每天晚上,我都能听见隔壁有小狗的哼唧声,心里分外的踏实。 只要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苏小宁也成功应聘进了邵右的公司,成了一名模特,没有名气的新人,保底工资不高,但苏小宁很拼,每天训练到后半夜,脚上被磨出一圈圈的血泡。 她也不喊疼,兴高采烈的跟我分享他们公司,有一棵超级大圣诞树,圣诞节已经过了,那树就要被抬走丢掉,邵右答应她可以寄去给渝城的孤儿院,前提是她要在三个月后够标准参加新年的兰花杯大秀。 孩子们和冯奶奶都很高兴了,像是又过了个新年。 我却很心酸,我们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得到的东西,不过是邵右何生屹之流随手可弃的。 何生屹本来就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他只是选择了回到自己本该有的生活里。 从前我还有理由纠缠,现在他都跟赵楠楠订婚了,我的爱情和少年时候的梦一起碎掉,能抓住的,只有眼前的面包。 荒废很久的专业要重新进修,一个月后就是竞标案内部拟标,我要提交一份完整专业的规划案上去。 我几乎把自己泡在工作里,忙碌到时间过得飞快,一个月飞快过去。我的规划案经过这些天的修改重塑,总算达到了我满意的效果,我点了提交,隔天就是内部拟标会了。 所谓内部拟标,就是竞标会所有流程模拟,第一次一般是项目组自行组织,汇总三份标书,选出最好的一份。 第二次才是全公司参与拟标,我的规划案,是一标里的一个部分,原本信心满满,但是我没想到,一模就是贺容川亲自主持的,他坐在首席,垂眸看资料的动作让他周身有一种上位者漫不经心的气场。 这是二组恢复项目工作后的第一次拟标,会议室里的气氛却紧绷到了极致,陈媛媛在桌子底下捅咕我,压低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了,“我来公司快半年了,没见过贺总参加哪个项目的一模,这、这不会才是二组的断头饭吧?之后我们是不是都要被噶了?” 我跟她一个组,此时规划案就摆在贺容川眼皮子底下,心里比她还没底,佯装镇定调侃她,“万一是贺总对我们寄予厚望呢?那我们不就能原地飞升了。” 这些天不仅是我在努力,整个二组都是全力以赴。 哪怕是方芸,也只是刀子嘴而已,手上的活儿一点都没耽误。 这是我的第一份正式工作,我喜欢这样的工作环境,私心里希望大家都能留下来。 陈媛媛没有被安慰到,倒是身边的方芸听到了,冷眼撇过来,“就这良莠不齐的学历,凑起来还没一组实习生高,对手公司听了都要笑话,连累别人不自知,还学人家画饼。” 陈媛媛气的眼睛都红了,“芸姐,平时在办公室你阴阳怪气就算了,这还有别的组的同事呢,你打压自己人有意思吗?你不是二组的啊?” 方芸把资料一合,“我是二组,才嫌丢人。落魄到做这种垃圾项目,还不如原地解散。” 曾经王牌二组选择的项目,怎么会是垃圾项目呢? 她不过是想骂我垃圾。 我没有反驳,这次内部拟标,方芸跟我做的都是规划案的部分,我们算是同组里的“对手”,她对我有意见很正常。 陈媛媛还要说话,我示意她看前面。苏钰已经调整好了投影,宣布拟标会正式开始了。 流程组内已经过了很多次,我是新人,并不是主讲,同组一个叫张骞的男同事代替我做规划案解析,流程过的很快,不过一个小时,三组就走完了拟标。 我一直观察着贺容川的表情,结果,男人全程统一的冷着脸,薄唇抿着,不说话、不表态,甚至,在最后听我的规划案解析的时候,脸上浮起一抹不耐烦。 连陈媛媛都看出来了,低声的说了一句,“完了。” 我也本能以为他是不喜欢,一颗心揪着,从未有过的紧张。 其他人的规划案我也听了,属于孤儿院的部分很少,甚至达不到标书预设的百分之一,甚至,有意在弱化孤儿院的部分。 只有我,规划案都是围绕着孤儿院在做的,这是我存在在这里的全部意义。 如果我连一模都过不去,那我要怎么办?孤儿院要怎么办? 到了最后的评审环节,陈媛媛抓着我的手十分用力,瞪着眼睛看着准备宣布结果的贺容川。 贺容川只是从容往后一靠,随手把一份标书丢在一边。 苏钰顺理成章接过来,翻开看了一眼,视线就径直往我们这一组这边看过来,笑眯眯道:“恭喜张骞组。接下来规划案作者林晚要作为主理人,重组你的组员,准备二模。” 我对于这个结果,整个人都是蒙的。 “啊啊啊啊!晚晚姐,我们入选了!我们赢了!”陈媛媛对着我无声尖叫,看那架势,要不是碍于场合,恨不得把我抱起来转一圈。 我手被她攥的很痛,但是因为这痛,又很清醒,心像是从悬着的地方砸下来,我眼眶一酸。 他话刚落音,身边的方芸一下就站了起来,“贺总,输给宋岩年我都心服口服,林晚凭什么?” 贺容川抬眼看过来,目光沉静又冷漠。 第23章 为我而站的人 方芸睁着一双熬红了的眼睛看着我,“贺总,规划案的主理人几乎是竞标案的门面了,代表的是公司。资历都会标注在策划案里,所有参与竞标,拿到咱们竞标案的评委和对手公司都能看见。” 她指着我,目光里都是讥讽,“林晚虽然是江大的学生,但是大二下学期就辍学了。来临川之前的工作,不是服务员就是后厨帮工,网管、外卖员,学历和资历一个不占,一个毫无专业环境的人,贺总怎么确定,这份规划案是她自己做的?” 方芸的话落音,会议室里的人看我的眼神各种各样。 我被破格录入公司的事,是这段时间公司的重点八卦。 听陈媛媛说,还分了好几个派别。有人说我是天才少女,人海茫茫中被挖掘。 还有人说我之前在悦柯陪酒时,用非正常手段爬了贺容川的床,才进了临川。 但我从进公司就跟贺容川没了交集,所以这个说法很快被湮灭。 最后说我是邵右的小蜜,塞进公司来镀金的占上风。 我又不能逢人就解释我不是邵右的人,只能等时间慢慢湮灭这些谣言。 如今被同部门的人“实锤”,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 有人附和,“是啊,这个规划案虽然有一些瑕疵,但是思路清晰独特,流程也很完整,可不像是个萌新能做出来的。” 有人阴阳怪气,“别这么说,万一人家背后真有大佬撑腰呢,钱到位找代笔也不是不可能。” “二组之前好歹也是王牌项目组,现在也真是饿了,什么原则都不要了。” 张骞按捺不住,没好气地道,“你们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这方案是我们小组看着林晚做出来的,很多观点也是我们一起讨论敲定的,你们红口白牙,说代笔就是代笔?把别人的努力当什么了?” 陈媛媛也愤愤,“就是!上次出现策划抄袭的是你们一组里的吧?现在想抢项目就直说,诬陷晚晚姐算什么本事。” 被怼的人算是一组的二把手,被说得面上无光,直接沉了脸色,恼火地点着桌子, “针对我干什么?怀疑规划案有问题的不是你们组里自己人吗?我们也是替方芸鸣不平,她为了沧海地块的策划案付出多少心血咱们谁不知道?项目被噶了就算了,现在项目刚启动,果实就被窃取,还不让人说了?” 二组组长高麒麟闻言皱眉,“陈组长,你还是管好自己组里的人。二组的人员安排就不劳您费心了。” 陈组长抱胸冷笑,“自己组里内讧成这样,你身为组长就会和稀泥。能力强的你护不住,就会拍马屁,碰着个花瓶,也难怪二组要被全员裁员!那是你们活该!” 二组的人,除了原本就站着的方芸和一脸懵逼的我,几乎是齐刷刷地站起来,“你骂谁花瓶呢?” “……” 眼见着会议室的气氛剑拔弩张,两边的组员横眉竖眼的要打起来,我看着身边齐齐整整站着的同事,心口骤然滚热。 第二十四章 小冬的影子 贺容川皱眉,一脸忍无可忍的表情:“你喝个酒把脑子喝坏了?” 眼前连声音都开始具象化。 我梗着脖子,“你脑子好,你怎么连消息都不知道回?你知道我多担心……嗝……” 话说一半,我没控制住打了个酒嗝儿,补上了最后两个字,“狗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车厢里的香味混杂着酒味、火锅味儿,好似在扭曲变形,贺容川的脸都是黑的,冷瞥了我一眼,“你让我等你,是为了狗?” 我脑子一蒙,猛然想起来大冒险的事儿,老实道:“不是,是我跟同事在玩大冒险。” 我脑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不会一直在等我吧。” 贺容川没说话,但是脸色很难看。 倒是前面的苏钰没忍住,笑出声。 但是很快,他就清了清嗓子,止住了笑声,“贺总前阵子去京市出差,多亏了你发的攻略,定时提醒,专门送来让你瞧瞧照顾的是不是还不错?” 我低头去看怀里的小狗。 半个月没见,小黑长了不少,再不是之前奄奄一息的样子,活泼壮实,身上皮毛发亮,在我怀里蹭来蹭去,尾巴摇得要起飞。 贺容川那么忙,我自然以为是苏钰在照顾,揉了揉狗头,“照顾的真不错,苏特助辛苦了。” 苏钰赶紧道:“辛苦的哪里是我啊,这可……” “你家到了。”贺容川冷冷开口,打断了苏钰的话。 苏钰顿了几秒才开口,“啊,还真是。那我就先下车了,你们路上慢点。” 他把车稳稳停下,开门下车,贺容川换到了驾驶座,我处于礼貌,抱着小黑从后座换去了副驾。 外面老旧的居民楼,黑漆漆的,连个路灯都没有,苏特助站在路边的雪地上跺了跺脚,挥挥手转身就走。 我正想提醒他小黑忘记了,车已经风驰电掣一般窜了出去,我被惯性摔在座椅上。 贺容川明显是不高兴了,我很识趣地没去招惹他,揉着小黑的头,声音里带着点小小的窃喜,“苏特助忘记带你了,你今天只能跟我走啦。” 它乖乖往我臂弯里蹭了蹭,好像小冬还在我身边。 到了小区楼下,贺容川接了个电话,我再三道谢后,一个人上楼。 刚到电梯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晚晚姐,真的是你,你也住这里吗?” 我转过头,就看见赵楠楠站在身后,她还穿着悦柯的工作服,挽着何生屹的胳膊,眼睛里的惊讶和打量一并溢出来。 “阿屹给我在这里买了房子,没想到你也住这里。你在这里租房吗?” 自从上次苏小宁去何生屹办公室大闹一场,我已经半个多月没见过何生屹了。 明明前一秒他还带着笑脸,看见我以后,脸色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警告和厌恶在空气里如有实质,我依旧不受控制被捆绑。 我没忘记我承诺的事,也没忘记被赶出地下室的时候,何生屹在电话里狠绝的警告。 看见一次,让我难受一次。 人一直身在黑暗的时候,可以无惧无畏。 可我怕了。 怕下一个十万。 怕他伤害我身边的人。 怕如今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化为泡影。 我后退一步跟两人保持距离,解释了一句,“公司分配的宿舍在这里,我已经在这里住挺久了。不知道你们也住在这里。” 赵楠楠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圆,羡慕溢于言表:“哇,总部待遇这么好,还包员工住宿啊?” 这方面,贺容川确实很好,我很感激,点了点头没说话。 何生屹却是冷嗤,“我怎么不知道临川还给打杂的助理提供海东新区房当宿舍?一个月工资够这的一天房租吗?我还真以为你悔改了,结果死缠烂打到家里来了。林晚,你是不是不知道脸皮是什么东西?” 赵楠楠打了何生屹一下,疾言厉色,“干嘛这样说人家,这房子咱们才买一个礼拜,说不定真的是晚晚姐先住进来呢。” 何生屹没好气点她的额头,话是责怪的,语气却带着无奈的宠溺,“你怎么分不清敌我?她想勾的,可是你的男朋友。你心善愿意把人往好了想,怎么不想想什么宿舍只住一个人,还让养这种小土狗。” 他居高临下,视线落在我怀里的小黑身上,“你不是说狗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说我之前说小冬快死了,让他跟我去见最后一面是骗他。 果然,赵楠楠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怀里的小狗。 我给她看过小冬的特写照片。 小黑虽然小了点,但是乍一看跟照片上一模一样,就连胸口的白色都一样。 她眼带狐疑,“晚晚姐,这不会真的是那只狗吧?” 我抬眼看向何生屹,脑海里随着酒气翻涌的,还有记忆中破碎的画面,我退学挣到了第一桶金,把他要的实验和学习材料捧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知道我退学。 那天他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哭了很久。 那时的阿屹,会心疼我做兼职手上留下的伤口,怕我加班回家害怕每天去站台等我,哪怕我辍学了,他依旧会鼓励我说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建筑规划设计师。 如今的何生屹,觉得我只配做最低级的打杂工作,养一只小狗都是原罪。 回忆这时成了一把锋利的刀,肆无忌惮刺向我,我心如刀绞,无尽的苦涩梗在喉头,我抱着小黑后退,声音沙哑,“不是。” 赵楠楠显然是不信,不赞同道,“晚晚姐,我之前一直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而且,这小狗挺可爱的,你怎么人心把它当工具……” 她说着话,伸手过来摸小黑的头。 本来乖乖趴着的小黑却陡然恶狠狠叫了一声,甩头就要咬赵楠楠的手! “啊!”赵楠楠尖叫。 我也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但有人比我更快,我只觉得面前一晃,腰上就被踹了一脚,剧痛袭来的瞬间,我下意识护住怀里的小黑,但摔倒的瞬间,还是让它挣脱了。 它着急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我,转身用防御的姿态对着对面的两个人汪汪叫。 第25章 打狗还看主人呢 我忍着疼,连滚带爬地起身,“小黑,过来。” 它那么小,还是一只堪堪能站稳小奶狗,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叫小黑。 挡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好似看见了小冬,可如今站在对面的人,已经不是那个爱我们如命的“爸爸”。 何生屹恼火地朝着小狗踢过来,“死狗!” “不要。”我几乎是扑过去,张开双臂把小黑捞进怀里。 何生屹这一脚结结实实踢在我头上。 耳边传来赵楠楠的尖叫声,“何生屹!你踢她干什么!小狗还那么小,知道什么!而且是我自己要去摸的,它没咬到我!” 何生屹声音冷漠,“畜生不懂,人也不懂吗?有这种主人,还不如死了的好,谁知道又要带去哪儿招摇撞骗!” 这一刻,我清楚地感受到何生屹身上的杀气,为了赵楠楠,他是真的想让小黑死。 我死死护着小黑,跪在地上一点点往后蹭,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对不起,我给你们道歉,是我的错,是我没抱紧它。它以后一定不会让他出现在你们面前,求求你,别打它。” 我的眼眶滚热,模糊的视线里,清楚看见大滴的眼泪砸在地上。 印照着我的后悔,我的无能和无力。 我留不住小冬,我护不住小黑,保护不了孤儿院,只能这样跪地求饶。 可我们有什么错呢? 为什么已经退无可退,还是谁被欺负? 何生屹伸手,扯住小黑的项圈往外拽,咬牙切齿。“我早跟你说过,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林晚,不给你点教训,你是真不知道疼。你不想它死,那你怎么不替它去死!” 小黑被他拽的嗷嗷乱叫,在我怀里挣扎。 我不敢拉扯,只好松手,怕何生屹失手摔死小黑,双手虚空地捧着,“何生屹,不要,你要我怎样都可以,算我求你,把小黑给我……” 赵楠楠也伸手来拉,“何生屹,你疯了!” 两人拉扯着,小黑叫的更凄惨,充斥整个楼道。 身后陡然传来脚步声,一道清冷的声音紧随而至,“何总,打狗还要看主人。你要弄死我的狗,是不是也该知会我这个主人一声?” 是贺容川。 我几乎瘫软在地上,却也知道,小黑有救了。 何生屹转头看向贺容川,意外挑眉,“贺总?你住这?” 贺容川,“公司宿舍,有问题?” 何生屹脸色变得难看,“临川什么时候还有宿舍这一说了?” “你刚回何家,有些事不知道也很正常。”贺容川语气很淡,却莫名带着威压。 何生屹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下颌线绷紧,看着手里的小黑,“你的狗?” 贺容川神色清冷,“项圈上是我的名字和号码。” 何生屹没动,赵楠楠去看了,眼神顿时就变了,“确、确实是贺总的名字……” 她赶紧把小黑从何生屹手里解救出来,放在地上。 小黑马不停蹄地跑到我面前,哼哼唧唧地舔我的脸。 “对不起贺总,阿屹也没想到晚晚姐抱的是你的狗,阿屹是因为我差点被小狗咬才这么冲动……”赵楠楠硬着头皮解释。 贺容川冷瞥了她一眼,“我的狗咬伤了人我自然会负责。但你想弄死它,咱们另当别论。” 怎样另当别论,他没说,但从何生屹的脸色来看,不是善了。 何生屹拉着赵楠楠离开单元楼。 贺容川走到到面前,不知道是命令趴在我面前的小黑还是喊我,“起来。” 反正我俩都起身了。 我顺带捞起地上小黑,眼底都是愧疚,“贺总,小黑小,刚才被扯得有点狠,送去宠物医院看看吧。” 贺容川睨了我一眼,没说话,转身往门口走。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小黑跟上,贺容川把车开出来,我以为是要把小黑送去宠物医院,坐在车上给苏小宁发了告平安的信息。 没想到,车不是停在宠物医院门口,而是停在二院急诊门口,我抱着小黑,有些手足无措。 门口等着的医生护士一排,还有单床。 我不想麻烦贺容川,口袋里紧巴巴的,这么大阵仗的医药费,我付不起。 “贺总,我没事,还是去宠物医院吧……” 贺容川隔着后视镜看我,“你是不是想猝死讹工伤赔偿?” 事实证明,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无语,我认命下车,被一群护士推着去检查。 何生屹那两脚都很重,但好歹没踢到要害位置,住院观察一晚,没什么事就可以出院了。 只是腰上和头上,留下大片可怖的淤青,要许久才能消散。 护士用药油给我揉,看我的眼神带着怜悯,“你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帮你报警。你别怕,男人再有钱,打人也是违法,” 我知道她是误会贺容川是打我的那个人了,摇摇头,“他不是,他是救我的人。” 护士这才松一口气,“不是他也要尽快处理,家暴只要开了头,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要是不及时止损,受伤的只有自己。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我感激一笑,躺在病床上,听着身边病友的呻吟和呼噜声,睡的并不安稳,梦里挥之不去的,都是何生屹目次欲裂要踢死小黑的画面。 他看起来不是想弄死小黑,而是想弄死我。 可画面一转,是何生屹抱着我嬉笑,搂着我亲吻,说,晚晚是我在这世上,最爱最爱的人。 后来,旋转越来越快,她身边没了何生屹,只有一些破碎零散的旧物。 小时候的布娃娃,长大后的戒指,一封封情书,无数张证明我们相爱的车票和照片,撒欢的小冬…… 砰一声,被一巴掌拍的稀碎,只剩下何生屹冷漠狰狞的脸。 我眼睁睁看着它们消失,好似,骨血里的东西被拔出来,痛得把自己蜷缩起来。 “乖乖。” 梦里有人叫我的名字,一只手落在我额头上,一下一下的抚摸我的头发。 小时候,冯奶奶就是这么叫我,这样哄我睡觉。 我控制不住眼泪,眷恋地蹭过去。 “冯奶奶,我想回家。” 第26章 狼狈 “晚晚。”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苏小宁正一脸担心地站在床前,见我醒了,她眼圈就开始发红,“你吓死我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儿,我怎么跟冯奶奶交代啊!” 我好似还沉在梦里,嘴角的笑意提不起来,“你怎么来了?” 苏小宁把我扶坐起来,“邵右给我放了一天假,让我来照顾你。你说说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给我打电话,万一出事儿怎么办?” “我买了粥,你起来吃点儿。” 跟粥放在一起的,还有三打厚厚的人民币,约莫是三万块钱。 苏小宁嫌弃地往边上一拨,“这是何生屹那个姘头一早送来的,话都没说一句就跑了,我看就是做贼心虚,一会我就去他公司,把这钱砸他脸上。” 我看着钱,苦笑了一声。 隐约知道何生屹的意思,我收了钱,这件事就算是两清,不收,他只会觉得我是故意找理由纠缠他。 “不用,留着吧。” 苏小宁撩起我的衣服看我背后的伤,声音一下哽住,“何生屹这个王八蛋,居然真的动手打你,我要杀了他!” 我反手把衣服往下拉,不以为意,“这点伤,还没我小时候爬树摔下来伤的重呢。何况咱也也不亏,这不是赔了三万块钱呢,你去存起来,或者寄给冯奶奶。” 苏小宁不肯,“这钱是你的买命钱,你自己留着。谁知道这伤有没有后遗症。我昨天问了冯奶奶,院里最近收了不少社会捐献物资,孩子们现在什么都不缺。” 我没拒绝,怕她一时冲动去找何生屹算账,“小宁,等凑齐这十万,咱们就回渝城去陪冯奶奶了。你要好好的,不能有事儿。” 阿屹已经没了,我不能再失去他们任何一个了。 吃完饭,苏小宁去给我办住院手续,我收拾好东西站在走廊里等她的功夫,给贺容川发了条信息,问小黑的情况。 回的是一条小黑在喝奶的视频,里面是苏钰的声音,“林小姐放心,小黑挺好的。” 我点开看了好几遍,确定小黑依旧是活蹦乱跳的,才真的放下心,正准备去找苏小宁,就听见前面不远处的走廊上,传来一道哭泣的声音。 “求求你张医生,救救我女儿,她才7岁,她……她才7岁啊……她每天都有乖乖吃药的,她昨天还在我怀里说,感觉快好了,等出院了我们去吃肯德基。”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西装套裙的方芸从402病房追出来,扑通一声跪在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面前,不停地磕头。 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在走廊里,震的人心发慌。 医生一脸无奈,“不是我不想救,是孩子恶化的速度太快了,就算找到匹配的肾源也来不及。对了,你的医药费已经拖了一个礼拜了,再不交,月月连药都要断了,到时候……唉……” “张医生,我凑,我一定尽快凑齐,求求您……” 医生叹息一声撇开方芸的手往前走,方芸在地上膝行了几步,眼看着医护团队渐行渐远,眼底的光像是被泼进去一盆冰水,瞬间黯淡,跟我的视线对上。 她只短暂地怔愣了一秒,就慢慢扶着膝盖站起来,看着我冷笑出声,“笑话看完了,满意了吗?” 笑着笑着,她的眼泪滚滚而下。 方芸这样骄傲的人,被人,尤其是我,看见这样狼狈的一面,怕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我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在楼下站了一会,还是从包里把何生屹给的钱掏出来,递进缴费窗口。 …… 我一个星期都没见方芸,一个礼拜后,就是内部拟标,一组二组的人都到了,方芸是最后一个到的。 我特意多看了她两眼,看起来瘦了很多,脸色虽然疲惫,但已经不是那天见到的狼狈模样,自信得体,脸上没有笑意,好似又恢复了那个嘴毒干练的女强人模样。 我转开了视线,专注看着面前的资料。 所谓内部拟标,就是竞标会所有流程模拟,第一次是项目组自行组织,汇总三份标书,选出最好的一份。 第二次才是全公司参与拟标,我的规划案,是一标里的一个部分,原本信心满满,但是我没想到,一模就是贺容川亲自主持的,他坐在首席,垂眸看资料的动作让他周身有一种上位者漫不经心的气场。 这是二组恢复项目工作后的第一次拟标,会议室里的气氛却紧绷到了极致,陈媛媛在桌子底下捅咕我,压低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了,“我来公司快半年了,没见过贺总参加哪个项目的一模,这、这不会才是二组的断头饭吧?之后我们是不是都要被噶了?” 身边的方芸听到了,冷眼撇过来,嘴巴一如既往的毒,“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就这良莠不齐的学历,凑起来还没一组实习生高,对手公司听了都要笑话。” 陈媛媛气的眼睛都红了,“芸姐,你打压自己人有意思吗?你不是二组的啊?” 方芸把资料一合,“我是二组才嫌丢人。” 一组的人趁势开口,“方芸,二组散了,不是还有咱们一组么,来咱们组,副组长的位置可给你留着呢。” “说起来我都替你鸣不平,要是年初就答应换组了,何至于沦落到给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关系户当垫背。” 一组的人嬉嬉笑笑。 方芸不说话,其他人也沉默。 陈媛媛义愤填膺,“怪不得前阵子看她跟一组的人走得近,原来是已经找好了退路。” “别这么说,万一人家背后真有大佬撑腰呢,钱到位找代笔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被同部门的人“实锤”,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 “好了,拟标开始。” 随着苏钰的声音落下,会议室里顿时进入剑拔弩张的状态。 第27章 你也配 身边的方芸听到了,冷眼撇过来,嘴巴一如既往的毒,“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就这良莠不齐的学历,凑起来还没一组实习生高,对手公司听了都要笑话。” 陈媛媛气的眼睛都红了,“芸姐,你打压自己人有意思吗?你不是二组的啊?” 方芸把资料一合,“我是二组才嫌丢人。” 一组的人趁势开口,“方芸,二组散了,不是还有咱们一组么,来咱们组,副组长的位置可给你留着呢。” “说起来我都替你鸣不平,要是年初就答应换组了,何至于沦落到给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关系户当垫背。” 一组的人嬉嬉笑笑。 方芸不说话,其他人也沉默。 陈媛媛义愤填膺,“怪不得前阵子看她跟一组的人走得近,原来是已经找好了退路。” 如今被同部门的人“实锤”,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 我拍了拍陈媛媛的手,“一组的人巴不得咱子乱阵脚呢!得稳住,项目做下来,芸姐不就不走了么。” 上次在楼梯口约见方芸的,根本不是一组的人。 陈媛媛还要说话,我示意她看前面。苏钰已经调整好了投影,宣布拟标会正式开始了。 流程组内已经过了很多次,我是新人,并不是主讲,张骞代替我做规划案解析,流程过的很快,不过一个小时,两个组走完了拟标。 我一直观察着贺容川的表情,结果,男人全程统一的冷着脸,薄唇抿着,不说话、不表态,甚至,在最后听我的规划案解析的时候,脸上浮起一抹不耐烦。 连陈媛媛都看出来了,低声的说了一句,“完了。” 我一颗心揪着,从未有过的紧张。 其他人的规划案我也听了,属于孤儿院的部分很少,甚至达不到标书预设的百分之一,甚至,有意在弱化孤儿院的部分。 只有我,规划案都是围绕着孤儿院在做的,这是我存在在这里的全部意义。 如果我连内部拟标都过不去,那我要怎么办?孤儿院要怎么办? 到了最后的评审环节,陈媛媛抓着我的手十分用力,瞪着眼睛看着准备宣布结果的贺容川。 贺容川只是从容往后一靠,随手把一份标书丢在一边。 苏钰顺理成章接过来,翻开看了一眼,视线就径直往我们这一组这边看过来,笑眯眯道:“恭喜张骞组。接下来规划案作者林晚要作为主理人,重组你的组员,准备参加竞标。” 我对于这个结果,整个人都是蒙的。 “啊啊啊啊!晚晚姐,我们入选了!我们赢了!”陈媛媛对着我无声尖叫,看那架势,要不是碍于场合,恨不得把我抱起来转一圈。 我手被她攥的很痛,但是因为这痛,又很清醒,心像是从悬着的地方砸下来,我眼眶一酸。 他话刚落音,对面的一个高个子的男人一下就站了起来,“贺总,输给方芸我都心服口服,林晚凭什么?” 贺容川抬眼看过来,目光沉静又冷漠。 我认识这个人,是宋岩。 一组除了组长之外的项目领头羊,也是开口挖方芸的那个人。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贺总,规划案的主理人几乎是竞标案的门面了,代表的是公司。资历都会标注在策划案里,所有参与竞标,拿到咱们竞标案的评委和对手公司都能看见。” 他指着我,目光里都是讥讽,“林晚虽然是江大的学生,但是大二下学期就辍学了。来临川之前的工作,不是服务员就是后厨帮工,网管、外卖员,学历和资历一个不占,一个毫无专业环境的人,贺总怎么确定,这份规划案是她自己做的?” 宋岩的话落音,会议室里的人看我的眼神各种各样。 我被破格录入公司的事,是这段时间公司的重点八卦。 哪怕二组的人消了怀疑,可不代表别人不这么想。 一组有人附和,“是啊,这个规划案虽然有一些瑕疵,但是思路清晰独特,流程也很完整,我记得,方芸这段时间一直请假,剩下的人要是能做出这样的方案,二组何至于工作停滞。” 有人阴阳怪气,“别这么说,万一人家背后真有大佬撑腰呢,钱到位找代笔也不是不可能。” “二组之前好歹也是王牌项目组,现在也真是饿了,什么原则都不要了。” 张骞按捺不住,没好气地道,“这方案是我们小组看着林晚做出来的,很多观点也是她当场牵头,我们一起讨论敲定,你们说代笔就是代笔?把别人的努力当什么了?” 陈媛媛也愤愤,“就是!上次出现策划抄袭的是你们一组里的吧?现在想抢项目抢芸姐就直说,诬陷晚晚姐干什么?” 宋岩被说得面上无光,直接沉了脸色,恼火地点着桌子,“努力要是也能成为成功的资本,乞丐也挺努力的,你是不是也要拉进来用?” “我们可以输给真本事,但是不输潜规则!二组,我只认方芸!项目被噶了就算了,现在项目刚启动,果实就被窃取,还不让人说了?” 二组组长高麒麟闻言皱眉,“陈组长,你还是管好自己组里的人。二组的人员安排就不劳您费心了。” 陈组长抱胸冷笑,“自己组里内讧成这样,你身为组长就会和稀泥。能力强的你护不住,就会拍马屁,碰着个花瓶,也难怪二组要被全员裁员!那是你们活该!” 二组的人几乎是齐刷刷地站起来,“你骂谁花瓶呢?” 这时,方芸也站起来,吐了一口气道,“我这阵子家里有事,一直在请假,确实没参与这次拟标的规划案制作。” 宋岩一挑眉,“你看看,当事人自己就不服气了。” 方芸冷眼看过去,“技不如人就认,你嫌弃她学历低,履历差,我都没意见。但拿我当垫背,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宋岩的脸色顿时跟调色盘似的,红一阵白一阵,“方芸,你什么意思?” 方芸仰了仰下巴,“你塞在我抽屉的东西,我早在会议开始之前就交给贺总了。组内的人我们会自己教,轮不着你们一组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