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黛玉有个绿茶弟弟》
1. 第 1 章
梦里,是黑白花布置的灵堂现场,沈宴看到了礼堂中那挂着白花的死者遗照。
死者的照片上剑眉星目,带着金框的眼睛,整体冷厉,却是他熟悉的样子。
这不是他吗?他什么时候死了?
礼堂中,追悼会还在进行,黑色的棺椁旁边围绕着白色的花朵,有人在用话筒说着他身前的往事。
沈宴只觉得割裂,他什么时候死的?
忽然,脑子一阵剧痛,爆炸的火光中,他突然下坠。
紧接着便是赤身肉搏的现场,鲜血横飞,伴随着一句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打死人了!”,众人做鸟兽散,沈宴的眼睛像是糊了一层水雾,模糊的厉害。他习惯性的眯起眼,想要看清楚,却终究只是徒劳。
随即,脑袋又是一阵剧痛,沈宴的眼前彻底黑了下去。
“鸿雁,你好点了没?”再醒来的时候,沈宴的床边却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留着黑色的短须,年岁不过四五十岁,却已经有了花白的头发,他脸色潮红,带着明显的病气,但是看他的眼神中的关切却不似作假。
沈宴愣了一下,才从前世的梦中抽离,认出这是他在这里的养父——林如海。
沈宴见状,忙要起来行礼,林如海却示意他躺着休息,道:“你头上还有着伤,且好好休息吧,不用起来。”
“谢谢老爷。”沈宴摸了摸额头,才发现自己还包着厚厚的纱布,可见伤的不轻。
沈宴又观察了一下林如海,不动声色的问道:“老爷今日瞧着好了许多,可是姐姐那边有消息了?”
说起黛玉的消息,林如海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正是呢,你姐姐这几日应该就能回来了,我已经吩咐了寇管事,让他日日派人去码头那边候着的。你这些天就在家好好养伤就成。”
沈宴笑道:“不枉老爷盼了这么久,可见姐姐吉人天相,老爷也能放心了。”
林如海点点头,想了想,道:“我前段时间上书致仕,陛下已经同意了,我现在没了官身,叫老爷不合适,而且,我也说了认你当儿子,你以后便唤我爹吧。”
沈宴忙道:“是,儿子省得了。”
“那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晚些再来看你。”林如海本来病重,前段时间都起不来床了,这几日因为听闻黛玉了消息,记挂着女儿,这病才大有起色,能下床来走一走,可是即便如此,他的身子已经是油尽灯枯的状态,如今不过是一口气提着,所以稍稍说了些话便露出疲态,可见他的身子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沈宴垂下眼眸,低声道:“我是年轻人,我好的快,爹不用担心,我好些了便去看望爹。”
林如海点点头,有心想再交代他几句,但是身子撑不住,到底没有多说,由着仆人扶着回了房间。
沈宴见林如海走了,这才把脑中乱七八糟的信息提取出来,理清了思绪。
他记得当时,明面上他是去京城参加一个学术讲座,私底下却是护送武器的最终进展和实验数据等资料,因为国外的监控,这些研究都是秘密进行的,担心电子资料泄密,所以特意用的纸质资料。
没想到,去机场的途中,轿车突然失控,撞上护栏后爆炸,再醒来的时候,阴差阳错却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身体的原主是个乞丐,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靠给人洗衣为生,在他五岁的时候去世了,他也没有其他的亲人,就流落街头,跟着一个老乞丐学着乞讨。
那天,他运气好,有个贵人给了他一些碎银子,被其他的乞丐看到了,其他的乞丐为了抢银子,打了起来,他也挨了打。
后面有个乞丐被打死了,其他的乞丐都散了,他因为后脑勺挨了一板砖,失忆了。
然后他就被林如海捡了回去,在林家当了一年的小厮,后面又得林如海赏识,成了他的书童,跟着他学习读书写字,前不久,林如海说要收养他为养子,又正式给他取了个大名,叫林鸿雁,取鸿雁高飞的好意头。
只是,林如海虽然这么说了,却没有给他入族谱。
不入族谱就不算真正的林家人,而且林如海病重,他年级还小,只怕是出去找活都找不到,他清楚的知道,在这样的世界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如果林如海不庇护他,死后他估计也只能卖身当奴仆,他不想当奴仆。
就在沈宴为自己的命运担忧的时候,林如海却说起他还有个姐姐,几年前因为母亲亡故被送到京城外祖家去了,这次因着他病重,就往京城递了消息,算算日子,她也应该到了。
偏生,那天林如海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说,河上遇到了风浪,船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沈宴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本能的知道这是一个在林如海面前刷孝心的好机会,便日日亲自出门去码头等候,只说是担心姐姐和父亲。
林如海果然大为感动,却不想,他运气不好,昨天出门碰到了大风,吹下来的瓦片刚好砸到了他的头上,他当场就晕了过去。
也是这一砸,把他前世的记忆和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都砸了醒来,他才想起他叫沈宴,是生在华夏,长在红旗下的人。
沈宴叹了口气,他前世的死是因为轿车失事,起火爆炸,他只怕是尸骨无存了,所以他就算在这里死了只怕也回不去了。
他能在这里活过来,完全是运气使然,既然能重活一世,怎么着也得珍惜生命才是。
现代他最牵挂的人也就是妹妹和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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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但是妹妹已经由国家安排好了,老师也有自己的亲人照顾,他并不担心。
至于研究的内容,他更加不担心,他只是里面一颗小螺丝钉,他不在了,也会有别人顶上的。
只是他穿越的这个世界有些奇怪,林如海,有个女儿因为母亲逝世被送到了京城外祖家,这名字,这情节,怎么看都像是红楼梦的样子。
沈宴是个典型的理工男,对红楼梦这类型的名著并不感兴趣,但是初中的时候,因为语文老师推荐读四大名著,所以他也就囫囵吞枣,走马观花的看过一遍,看了个大概,依赖他强大的记忆力,他现在约莫还记得一些。
如果没记错的话,林如海的女儿也就是林黛玉,是红楼梦的女主角,是绛珠仙草下凡历劫的,现在,成了他的姐姐?
沈宴感觉有些不真实,使劲的回忆之前看过的原著,如果没记错的话,林黛玉在原著里是没有父亲这边的亲人的,所以只能寄居在贾府,因为没人做主,所以跟贾宝玉的木石前盟也就成了虚幻。
难道因为他的穿越,所以导致剧情改变了?
沈宴默默的在心里想:如果早知道要穿越到书中世界,那他肯定提前把《红楼梦》的原著和《红楼梦》的各种点评分析全文熟读并背诵。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沈宴遗憾了片刻,便放开了情绪,他不是一个因为后悔就踟蹰不前的人。
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才是最要紧的,所以他立刻根据现在的形式做出了短期的计划:一,待林如海的女儿归来,确认一下是不是红楼世界;二,不管是不是红楼世界,让林如海收他做儿子的事情成为定局,他需要这个身份。三,挣钱。
沈宴虽然来自物产丰富的现代,他的爸爸更是家大业大的大企业家,但是他却是过过苦日子的。
沈宴五岁的时候,他妈就去世了,那时候妹妹才两岁多,不到半年,他爸就又结婚了,后妈是个不好相处的角色。
他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有一次被他后妈饿了两天,他不得不出去翻垃圾桶找吃的。
从那以后,他就知道了钱的重要性。
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一开始也是个小乞丐,还是被林如海捡回去之后,才算衣食有了保障。
而且,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继承前世的工作,那也是他的爱好,但是研究都是需要花钱的。
所以,目前来看,挣钱这件事应该放在第一。
思来想去,沈宴打算从洗护用品入手,一来这个时候已经有了肥皂的雏形,只要改进技术,加一些东西就行了。
二来根据他的观察,这个世界目前是属于和平的状态,和平的情况下,女人的钱还是比较好赚的。
2. 第 2 章
打定主意之后,沈宴立刻找了府里的小厮准备了一些原料,待身体稍微好些了,就下床去给林如海请安。
“爹,你今天感觉身子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林如海躺在床上,听到沈宴的声音,睁开了眼,很是虚弱:“是鸿雁啊,我今日还好,你看着脸色也不好,怎么不多休息几天?等你好了再来看我也是一样的。”
沈宴忙道:“您别担心,我感觉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呢。”
林如海扯出一个笑,道:“你这些天,好好休息,有什么要用的自己找寇管家,过几日,你姐姐他们应该就回来了,你要是好了,就去码头接一下他们。”
沈宴忙答应了下来,待出了林如海的院子,便找来小厮拿来原料,自己在院子里捣鼓洗面奶和沐浴露。
差不多过了一周,码头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林姑娘的船今天就能到,沈宴忙换了衣裳,去码头上等着。
待到了下午,船才靠岸。
沈宴见一个相貌英俊,长身玉立的青年男子先下了船,见了他们,径直就来问,是否是林老爷家的。
得到了答复,这才转身回了船上,不一会,就有丫鬟扶着一个姑娘出了船舱。
沈宴这才跟刚才英俊不凡的男子见礼,两人互报了家门,沈宴才知道,他是荣国府的贾琏,也是他名义上的表哥。
贾琏也没有想到,这次来,林姑老爷这边竟然收养了一个孩子,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没有多问,总归他是按照老太太的吩咐,陪着林妹妹回家探望父亲的。
待一行人回到府中,贾琏、黛玉和沈宴都去林如海的房中。
林如海今天精神不错,一早就喝了参汤提神,又让人服侍着换了衣裳。
待贾琏和黛玉请安之后,贾琏又转达了长辈的问候之后,林如海才互相给他们介绍。
“鸿雁,这是你大舅舅家的琏二哥,这次多亏了他一路护送,爹身子不好,你和寇管家要好好招待他。”
“是。”沈宴忙应了下来,又给贾琏见礼:“琏二哥,鸿雁这厢有礼了。”
贾琏忙回礼,道:“咱们自家兄弟,何必拘泥这些虚礼。”
说着,又很有眼色的对林如海道:“姑老爷,我护送林妹妹原也是老太太的安排,如今林妹妹既然到家,想必姑老爷跟她也有很多话要将,那我就先去安置一下行李,等明日再来给姑老爷请安。”
林如海点点头,吩咐沈宴道:“鸿雁,那你先领着你琏二哥下去好好休息,我跟你姐姐说说话。”
沈宴知道他有话要交代黛玉,便忙应了一声,带了贾琏下去安置,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他们父女俩。
黛玉看着林如海花白的头发,苍老的病容,忍不住红了眼眶,但还是按照礼仪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唤道:“爹,女儿不孝,爹爹病重,女儿这时候才回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林如海也忍不住声音哽咽,忙把黛玉拉着坐到身边,安慰女儿,“别伤心,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爹也只是在这个世上走一遭罢了,只是你还年幼,爹终究舍不得你。”
“当初你母亲刚刚故去,爹的身子也不好,你外祖母又记挂着你,爹才让你去京城,如今看着你出落的亭亭玉立,进退有度,爹便知道,你外祖母和舅舅也没有亏待你,如此,爹也能稍微放心一些。”
黛玉知道父亲是担心她没有地方去,忙忍住泪意,说道:“外祖母、舅舅和舅母们对我都很好,爹爹不用担心。”
林如海点点头,“如此,爹也放心了。”
他说着,沉思了片刻,又问黛玉:“方才那个少年,是你去了京城之后,我捡来的孩子,那孩子也是可怜,五岁的时候就父母双亡了,他在街上乞讨,结果被人打破了头。”
“我捡到他的时候,他奄奄一息,快死了,看他可怜,就把他捡了回来,没想到他命大,又活了下来,只是伤到了脑袋,忘了以前,后来我发现他在读书上颇有些天赋,便起了爱才之心,就把他留下来当个书童。”
“如今,爹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爹担心去了之后,你一个人没得人给你撑腰,难免被人欺负,又见他为人还算正直,懂的知恩图报,便想着收养他当个儿子,资助他读书,他以后若是出息了,也能护住你一些。而且他无父无母,没有亲缘的,你有了你舅舅和外祖母撑腰,也能拿捏住他。”
林如海一次性说了这么多的话,便有些累了,疲惫的闭眼休息。
黛玉见到自家父亲这样模样,差点落下泪来,忙道:“爹的苦心,女儿知道的。”
林如海歇息了一会,待稍微有了些力气,这才又继续说道:“爹说这些话不是在通知你,而是在跟你商量。”
“方才鸿雁那孩子你也看见了,我之前虽然给他说过要收养他,但是还没给他上族谱的,正巧如今你也回来了,便好好看看他,我虽然一直想要一个男丁,继承林家的香火,但是品行不好的,咱们也不能要。”
“若是一段时间之后,他确实品性还行,表里如一,不是那等狼子野心之人,就由你提出给他上族谱,也算是卖他一个好,让他以后能多替你想着一些。”
林如海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黛玉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她红着眼点了点头,心里却早已求遍了满天神佛,只希望能用自己的寿命换取父亲的一线生机。
沈宴也知道林如海跟女儿许久未见,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了,难免心里高兴,有很多话要说,便自觉的没有去打搅他们,自己回了房间。
却不想,没多久,又有仆人来叫了他去。
沈宴还纳闷呢,不知道林如海叫他什么事,林如海却像是知道他的疑惑一般,笑道:“我方才见着黛玉,一时高兴,倒是忘了给你们互相介绍了,鸿雁,快来,见过你姐姐。”
说着又对黛玉道:“黛玉,这就是你的弟弟,我给他取名叫林鸿雁,取鸿雁高飞的好意头,你们姐弟两以后要相互扶持。”
“是!”黛玉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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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了父亲一声,又看向沈宴,唤道:“弟弟。”
沈宴经过林如海的介绍才仔细的看了下自家姐姐,方才在码头边她带着帷帽,并没看清楚她的长相,如今到了屋内,黛玉的面容毫无遮挡的暴露出来,沈宴才感受到姐姐美貌的冲击。
作为一个现代人,网络发达,沈宴也是见过不少漂亮姑娘的,但是像姐姐这么漂亮的,还是很少见。
可是作为一个典型的理工男,沈宴实在是文采有限,他搜肠刮肚,也只能从刚背诵的诗经里找出几句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可是即便如此,沈宴还是觉得这些字,不足以形容姐姐的美貌。
沈宴正想的出神,却听得黛玉又唤了他一声,“弟弟。”
沈宴忙回过神来,作揖道:“姐姐。”
好消息:沈宴现在确定自己确实穿越到了红楼世界了。
坏消息:他还是十多年前读了《红楼梦》,而且还是囫囵吞枣的读的,基本等于没读。
不过看着黛玉这个名义上的姐姐,身子却娇弱的一阵风都能吹倒,沈宴便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来。
妹妹虽然没有林黛玉这么好看,但是这弱柳扶风,一吹就倒的模样却十分相似。妹妹从小就没有妈妈,爸爸又对他们视而不见,所以不但身子娇弱,性格也养的懦弱胆小。
好在他死之前妹妹已经结婚,妹夫他也熟悉,算是他的同事,别的不说,人品还是信的过的。而且妹妹也有了稳定的工作,有了一定的抗风险能力,他也放心了。
至于这个世界的姐姐,他就当再养一次妹妹罢!上辈子那么苦都熬过去了,这辈子总不至于比上辈子更艰难。
沈宴寻思到这里,便坦然的接受了一切。
“爹,您对我有救命之恩,也有养育之恩,鸿雁至死不敢忘记您的恩情。”沈宴说着,突然跪了下去,郑重道:“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尽我所能,护姐姐一辈子,为她遮风挡雨,事事以她为先,如有违背,人神共弃!”
林如海满意的点点头,连忙示意黛玉扶他起来,道:“你有此心就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林如海似乎很满意沈宴,沈宴这些天也确实担起了任务,跟着寇管家学习待人接物,学习招待来探望的客人,好在林如海已经辞官,来探望的人并不多。
主要也就是负责接待贾琏,还有就是预备林如海的身后事。
黛玉主要是侍奉林如海的汤药,不过这些日子观察下来,见沈宴办事有理有据,进退有度,对外自有风范,对内谦逊有礼,便也觉得这个弟弟还不错。
于是便跟林如海说了说,林如海找了个日子,便跟沈宴说起入族谱的事。
“你姐姐一直跟我说,要给你记入族谱,我前段时间身子不好,起不来床了,最近又稍微松范了些,就想着,趁着我现在能起来,你琏二哥也在,便择个吉日,把你的名字正式记入族谱,以后,你和黛玉就是亲生姐弟了。”
3. 第 3 章
沈宴知道,林如海说了要认他当儿子,但是又没有正是提出让他入族谱,就是在观察他,他有所求,自然也极力的表现。
虽然他知道他迟早都会得到他们的认可,但是他真的得到这个消息了,仍然抑制不住心中的高兴,他可算有个正当的身份了。
他穿越来的时候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原主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哪里记得许多事,他只记得自己的娘亲是给人洗衣服的,他从来没有见过他亲爹,街坊邻居的小孩都说他爹死了。
还是他娘亲死的时候,把他叫到床边,告诉他,他爹没有死,他爹是京城来的贵人,给了他一块玉佩,交代他要是活不下去了,就去京城找爹。
对此,沈宴只觉得无语,一来她娘亲没有告诉他,他爹的名字,二来,没有告诉他,他爹的地址,三来也没有告诉他他爹的身份,比如官职什么的。
就一句京城来的贵人,京城的贵人多了去了。
人紫薇上京找爹,还知道是去皇宫里找呢,还有字画作证呢。就他这种,凭借着一个普通的玉佩,只怕是偌大的京城,没有一千个也有一百个符合的。
沈宴经过前世就知道,不是所有的男人都疼爱自己的孩子的,比如他前世的爹,冷眼看着他后妈欺负他们,说过一句话吗?
所以他对找爹这个事没任何想法。
但是在这个世界,想要出头,唯一的办法是科举,虽然他对造武器更感兴趣,但是那也得先考科举才能摸得着造武器的门槛。
他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考科举需要什么条件,但是他想,如果是父不详的乞丐,只怕是考不了。
如今林如海愿意给他入族谱,相当于他就是林如海和贾敏的儿子,以后,他想要考科举,户籍什么的,是完全没问题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五年了,终于也算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沈宴忍不住抬头看向黛玉:“姐姐放心,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林如海忍不住笑道,“你姐姐暂时还不用你保护,等我去了之后,你们就去京城投靠外祖母和舅舅,你姐姐还好,主要是你,在京城,一定要好好读书,切不可惫懒省事,待出了孝,就去下场试试,明白了吗?”
沈宴点头,“明白了,爹,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
林如海又交待黛玉要好好看着沈宴,怕他年纪小,到了京城,别被人带坏了。
沈宴满脸无奈,他虽然表面上只有十一岁,但是实际年龄都二十八岁了,而且还是来自信息爆炸的现代,京城什么公子哥能把他带坏?他若是真坏起来,那绝对是因为他不想遵守底线了,而不是因为被人带坏了。
八月初二是个好日子,林如海和沈宴先在祠堂先祭拜了先祖,然后林如海在贾琏的见证下把林鸿雁的名字给加了上去,这意味着沈宴以后就是林如海和贾敏的儿子了。
其实原主的真实年龄和黛玉差不多,只是相差了点月份,但是因为原主从小生活条件不好,长相瘦弱,沈宴穿越过来之后,虽然被林如海收养,生活条件好了一些,但是底子太差,如今虽然也是十一岁了,但是竟然看起来跟黛玉一般的高矮。
林如海以为他还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便干脆往小记了一岁,让他在族谱上比黛玉小了一岁。
不过,沈宴倒是不在意这些,他现代年龄都二十八了,能重活一世,还返老还童,已经是恩赐了,年龄大小有什么要紧的。
不过就是入族谱的环节似乎太简单了些,沈宴以前没参与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这样。
其实沈宴不知道的是,若是正常来说,真正的环节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别的不少,族谱上加个人起码也得跟族老说一声吧。
但是林家先祖这一脉没有其他族人了,就算是姑苏其他姓林的,那都是出了五服的,都是亲缘关系很远的了。所以在族谱上加名字这个仪式也就一切从简了。
林如海有了儿子,女儿也在身边,儿女双全,顿时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气色都好了许多,晚上不但跟着众人一起吃了饭,甚至还跟贾琏喝了点小酒。
但是沈宴和黛玉都很担心他,因为他们都知道,林如海的身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就像一根快要烧完的蜡烛,已经快要见底了。
他现在的每一次高兴和强撑的气色,都是在透支本来就不多的生命。
可是即便如此,黛玉和沈宴也不忍心去劝慰他,如果一个人注定要死去,那么,他们希望这个人在死前的每一天都是开心的,那样至少不会有遗憾。
很显然,林如海没有遗憾了。
在有了儿子送终之后,他的身子迅速衰败了下去,最终仅仅坚持了一个月,在九月初三的巳时就去世了。
黛玉得到消息之后悲恸不已,泪如雨下,沈宴听到黛玉悲戚的哭声,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自认为是一个冷情的人,在现代,除了一起长大的妹妹,和对他有过帮助的老师之外,他和其他人的关系都很冷漠,包括他爸、亲人、还有同学,他们关系都很冷淡,可以说,他完全没有朋友。
便是他现代的亲生爸爸去世了,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中毫无波澜。
但是林如海,对他如师如父,他知道林如海收养他主要还是为了黛玉以后有个依靠,可是他却是实实在在得到了好处的。
当初林如海捡了他回去,给他治伤,后来又让他当书童,教他读书认字,这些林如海都没有想过任何回报。
沈宴有时候想,是不是因为在现代的亲生爸爸太渣了,所以,才会穿越之后补偿他一个养父。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用现代渣爹的命来补偿林如海的生命。
只可惜这一切都是徒劳。
沈宴在贾琏的协助下,办完了林如海的丧事,待林如海的灵柩安葬在姑苏的祖坟之后,沈宴便收拾东西跟着黛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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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去了京城。
去京城的船上,沈宴眼看着黛玉闷闷不乐的,担心她身子受不住,便拉着她聊天,想要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姐姐,我第一次去京城外祖家,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沈宴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神认真问她,眸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忐忑与紧张。
黛玉看着他忐忑紧张的神情,便忍不住想起自己当年第一次去外祖家的情形。
那时候她才六岁,平日里只听娘亲说过外祖家是何等的富贵尊荣,所以第一次去的时候也难免心情紧张,忐忑不安,便小心留意,生怕被人笑话了去。
如今再回过头来,看着同样惶恐不安的弟弟,她安慰道:“不要担心,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都是极好的人,兄弟姐妹们也好相处,你到了那边就知道了。”
沈宴点点头,又低声问:“那姐姐第一次去的时候紧张吗?”
黛玉微微点头,倒也没有隐瞒他,“有点。”
沈宴继续问:“那外祖母家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规矩吗?我没去过京城,怕到时候出什么乱子,到时候惹得姐姐丢脸,就不好了。”
黛玉想了想,道:“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规矩,你就像在家里一样就好了。”
沈宴摇头,“不一样的,在家里肯定自由许多,咱们这次上京是投奔亲戚,在亲戚家,怎么能比得上在自己家呢?”
黛玉听到这话,愣怔了一下,内心酸涩,弟弟都知道的事情,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是她是姐姐,就算她心里也忐忑,也害怕,她也不想在弟弟面前表现出软弱来,他还小,她现在得护着他。
黛玉叹了口气,正想安慰沈宴,让他不用害怕,没想到沈宴却先开口了,“姐姐,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保护你的。”
黛玉听到这话,忍不住内心一片柔软,又是酸涩又是感动,她想,这大概就是亲人的感觉吧,就算身处困境,都想着要互相保护对方。
“弟弟,你还小,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好好读书,姐姐还不需要你保护,等你长大了,再保护姐姐吧。”
黛玉说着,又叮嘱沈宴,“外祖家有自己的族学,族中的子弟都是在族学里学习的,你到时候拜见了舅舅,想必舅舅也会安排你去,你去了之后可得好好读书,可不能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然我会生气的。”
“好,一切都听姐姐的。”沈宴连忙应承下来。
黛玉却想着,到时候得跟宝玉说说,让宝玉照看着弟弟一些。
就这样,趁着在船上赶路的时间,沈宴一得空就跟黛玉或者贾琏聊天,趁机打探荣国府众人的消息。
黛玉只当沈宴紧张,能想到的基本都告诉他了,不过她这边接触到的都是女眷,好在贾琏是能在外面行走的,所以等到贾府的时候,基本大部分的消息他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别的不说,至少主要人员方面有了个基本的印象了。
4. 第 4 章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过年之前回到了荣国府。
黛玉自行去了内院,贾琏便带着沈宴一一拜见了贾赦和贾珍,贾赦对沈宴这个林家样子没什么兴趣。倒是贾政,听说他跟林如海读了一段时间的书,便又多问了几句,见沈宴进退有度,谈吐得宜,便说让他府中安心住下,等过了年,到时候跟宝玉一起去学堂。
最后,贾母那边传来了消息,贾琏才领着沈宴去了内院拜见贾母。
这是沈宴第一次见到贾母,也是黛玉口中慈祥的长辈——外祖母。
沈宴进去,行了礼,贾母这才招手让他走进一点,待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与黛玉说道:“这孩子长得倒是不错,丰神俊朗的,是个好孩子,难怪你爹喜欢。”
黛玉忙解释道:“爹也是怕我一个人,没人依靠。”
贾母想起英年早逝的林如海,叹了口气,便又问起沈宴读了些什么书,了解了他的进度之后,又道:“那你便先在府里住着,待过了年,便跟宝玉一起去族学里读书吧。”
贾宝玉自从秦钟病重之后,便闷闷不乐,便是府中有元妃要省亲的喜事也没有让他的情绪好起来,今儿知道林妹妹回来了,这才稍稍高兴起来,忙不迭的来贾母屋子里看林妹妹。
听说林妹妹还有个弟弟,也跟着一起来了,贾宝玉正是好奇呢,就见贾琏领着人进来了。
贾母在跟沈宴说话的时候,贾宝玉也一直在打量着他,见贾母把话题引到他身上,他立刻笑道:“林妹妹别担心,到时候我一定叫鸿雁弟弟跟我一起去学堂。”
沈宴其实也在偷偷打量贾宝玉,见贾宝玉长得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的,忍不住点点头,别的不说,这长相配得上他姐姐。
沈宴是个重诺的人,既然答应了林如海要照顾林黛玉一辈子,心里便已经把黛玉当成了他的妹妹和责任。
只是他虽然还是很久以前看过《红楼梦》原文,却也知道宝黛的爱情是全书的主旨,至少是明面上的主线,在知道这个准妹夫之后,他便打算好好留意一下贾宝玉。
看看贾宝玉这个人怎么样?
要是贾宝玉当真人不错,跟黛玉又确实心意相通,男有情女有意,那他就想办法帮他们一把,他是打定主意要去兵部的,他对自己的才华向来自信,想来到时候讨个什么赐婚圣旨也不难。
若是贾宝玉人不行,那他就得好好跟黛玉说说,不能做恋爱脑,大不了他以后养她一辈子也成,他的芯子是个现代人,并没有古代那种女人不嫁人就是给家族蒙羞的观念。
正好他可以跟贾宝玉一起读书,便决定到时候好好观察一下贾宝玉的品行,再做后面的判断。
便连忙接过话头,道:“谢谢宝玉哥哥,只是我年岁小,读的书少,到时候有不懂的还得请教宝玉哥哥呢。”
贾宝玉本来就因为沈宴是林妹妹的弟弟而对他爱屋及乌,如今见他是左一句宝玉哥哥,右一句宝玉哥哥,还说要请教他读书呢,自然是满口答应,没有拒绝的。
贾母见状也很高兴,便又叮嘱了几句便让王熙凤给他安排住所,王熙凤一早得到消息,就把东北角的杂物间给收拾了出来,以前是个堆杂物的院子叫竹林轩,面积不小,就是有些老旧了,王熙凤又着人稍稍修缮了一下,且在临街的地方重新开了个角门,这样也方便他出入。
贾母听到王熙凤的安排也比较满意,道:“林哥儿虽然还未成年,但到底是个哥儿,以后便单独住在竹林轩,再派几个丫鬟去安排洒扫便是。”
贾母的意思是不让黛玉跟沈宴住在一起,这个沈宴早有心里准备,倒是不怕。
作为府里的大主管,凤姐哪里不明白贾母的意思,便补充道:“老祖宗放心,一早就安排妥当了,只是正巧年底了,时间来不及,如今也只把竹林轩的主院修缮妥当,左右厢房还没收拾出来,只怕要到年后了,林丫头如今便是过去,只怕也没地方住,还得让她跟着老祖宗挤一挤才行呢。”
贾母点头道:“这个倒是不急,左右我也舍不得林丫头搬出去,且过了年再慢慢收拾吧。”
薛姨妈在一旁插嘴打趣:“我看呀,这是凤丫头知道老太太舍不得林丫头,所以才故意偷懒,好在老太太面前讨巧卖乖呢。”
凤姐笑道:“姑妈知道也就罢了,还偏得说出来,倒让我不好意思找老太太要奖赏了。”
贾母被逗得哈哈大笑,“你这猴儿,办事偷懒还想要奖赏,怕是想讨打。”
凤姐忙把贾宝玉拉了出来,道:“宝兄弟,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你可得在老太太面前替我说话才行。”
贾宝玉正跟黛玉说悄悄话,被凤姐拉出来,一脸纳闷,凤姐忍不住打趣他:“哎,也不知道是谁,林妹妹还没回来的时候,一日三趟的来问消息,姐姐长姐姐短的,如今林妹妹回来了,倒是不要姐姐了。”
说完,还目光在贾宝玉和黛玉之间来回逡巡,取笑的意图明显。
黛玉被凤姐这目光看得满脸通红,贾宝玉也是尴尬不已,连忙道:“好姐姐,快别说了,都是我不好,我给你赔罪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半响,贾母才吩咐人带沈宴下去休息,黛玉担心弟弟不习惯这里,还悄悄跟沈宴说:“你且下去安置着,我有空就去看你,你要是有事找我,就派个丫鬟来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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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放心。”沈宴忙应了一声,便跟着领路的丫鬟下去了。
沈宴从扬州一路到姑苏再到京城,以前的婢仆基本都已经遣散了,如今跟着来的,除了贴身大丫鬟红杏,就只有寇管家的儿子寇海兴。
红杏是因为家里没人了,她一个人就算拿着赏钱也怕被人骗了去,还不如干脆跟着主子上京。
寇海兴是因为寇家一直以来都是林家的家生子,寇管家在林如海故去之后留在苏州照顾林氏宗祠,寇海兴又没有读书的天赋,留在家里还不如跟着沈宴来京城闯一闯,在他们眼里,沈宴上了族谱,那就是林家的人了,是他们的主子。
沈宴把红杏留在院子里管事,至于寇海兴,沈宴便把他安排在了外面,他现在自己都住在荣国府,寇海兴比他还大一点,虽然没成家,但后院靠近贾府内院,来来去去的也不方便,而且,他也有事安排他在外面做。
之前沈宴把洗面脸和沐浴露的方子都折腾了出来,一起卖给了贾琏,卖了八百两银子,相当于是一次性买断的。
贾琏手头没那么多钱,还是回去找了凤姐,才把钱给结了。
好在凤姐也看出这两个方子不错,就算贾琏说买方子花了一千两银子,她也给了。
贾琏把剩下的银子给沈宴送来之后,还叮嘱他不要说给旁人听。沈宴知道贾琏肯定得趁机捞点油水,不过这跟他没关系,他年岁还小,骤然得一大笔钱,免得被人惦记,自然是要守口如瓶。
不过得到这笔钱财之后,他身上就宽裕了起来,林如海账面上的财产在办理丧事,遣散婢仆之后就花的差不多了,其余的产业都交给了黛玉,他也没有计较。
他能有个正常的身份他就很感激林如海了,自然也不会惦记着人家的遗产。
其实林如海不是没有打算给沈宴,早在去世之前他就安排好了,贾敏的嫁妆加林氏一半的财产都给黛玉做嫁妆,剩下一半的财产给到沈宴。
只是林如海担心沈宴年级小,一下子得了一大笔钱财免得被下人给引诱带坏了,就把这一半也给到了黛玉,告诉她,沈宴以后读书交际,人情往来都从这里出,由她看着,他也放心一些。
黛玉自然是知道贾府的,人多,关系杂,也担心弟弟在守孝的三年被人引着学了些吃喝嫖赌的陋习,自然也就没告诉他。
所以沈宴完全不知道他其实是有生活费的,还在想着要自己赚钱。
不过他现在手头资金充裕,赚钱的事先不着急,他先让寇海兴去买了个小院子安置下来,又让他按照他的图纸布置,又给了他一批图纸找工匠制作,寇海兴相当于成了他的助理。
5. 第 5 章
待沈宴把事情安置好,也都晚上了,因为古代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所以他一般睡得比较早。
沈宴躺在床上,把今日所见跟黛玉和贾琏的话结合起来看了下,发现,贾府虽然大,但是人也多,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对他和黛玉保留着善意的。
对他忽视或者无视他都能理解,毕竟他只是林如海的养子,不是贾敏的亲生儿子,跟他们原本没有什么亲缘关系。
但是黛玉可是贾敏的亲女儿,贾府的这些人跟黛玉可都是实打实的亲人。
沈宴看的出来,贾母对黛玉是没话说的,眼神里透漏出来的也都是慈爱,王熙凤虽然看着精明,很会讨巧卖乖,但是好像跟黛玉关系也不错,邢夫人和王夫人这两个舅妈还有待观察。
至于贾赦跟贾政这两个舅舅,贾赦更多的是一种无视,他看的出来,贾赦是那种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贾政呢,有点老学究的味道,不过对他相对关心很多,但是对黛玉好像也是无视的。
他记得贾琏说过,二老爷不通庶务。
沈宴觉得他不是不通,他只是不想管,内里的事都交给老婆媳妇,外面的事都交给贾琏总览,他偶尔想起来就问一下,妥妥的小仙男。
至于黛玉,属于女眷,所以他基本不过问。
沈宴瞧着,这贾府似乎不太靠谱。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贾府后面好像抄家了的,看样子,他得好好了解一下,再谋算谋算,实在不行,还是早点带着姐姐出去住算了。
就这样,沈宴很快在贾府安置了下来。
沈宴自在竹林轩住下来之后,整个人就像是隐形人一般,他有父孝在身,且他只是林如海的养子,不比黛玉,是贾母正经血脉相连的外孙女,所以他平日里尽量不出去,就在家中看书,偶尔吩咐寇海兴办事。
过完年之后,贾府因为元春省亲之事开始修建大观园。这是荣国府和宁国府共同的喜事,所以两府的人都很关心。
加之贾政这段时间也没有过问贾宝玉的功课,而贾母又心疼贾宝玉,有心让他多休息一段时间。
就这样,沈宴也跟着拖到过了十五才去上学。
去学堂之前,沈宴去还挺紧张的,好歹是贾府的族学,想着这里的夫子应该都是当代大儒,怕自己启蒙时间短,跟不上,所以在过年的时间都是埋头苦学,在有问题的地方还标注了出来,等着找夫子解答。
没想到,去了一次之后,沈宴大失所望,实在是教学生的贾代儒虽然有点文化,但其实是个老学究,墨水不多,读书还爱摇头晃脑,反正跟林如海没得比。
沈宴仔细想了想,也明白了过来,科举经过前几朝的完善到了现在基本已经成型,大部分学识好的应该都考上了,学识好但是考不上的,有应该也有,但这样的人少不得也去外面的学校开山收徒了,背靠着贾府这样的庞然大物还只是个老学究,这样的人显然学识一般。
沈宴顿时叹了口气,果然,他就不应该对贾府的族学抱有太大的期望的,毕竟这些人的目标是启蒙,而不是科举。
休息的时候,沈宴懒懒的吃着饭,心里却思考着,在这里读书有些浪费时间,得像个办法才行。
正想着,却有人过来了,沈宴没在意,毕竟他刚来,除了贾宝玉,也不认识别人。
话说,这人虽然长相普通,却身材壮硕,颇有几分街上地痞流氓的老大的架势。
沈宴不认识他,贾宝玉却认识,他就是薛蟠。
贾宝玉见他过来,笑道:“薛大哥今日也来学堂了?”
薛蟠笑道:“成日在家也不是个事,我听说宝兄弟的表弟来了,可是这位兄弟?”
贾宝玉笑道:“正是呢。”说着,便给沈宴和薛蟠互相介绍。
沈宴不知道薛蟠的来意,但是薛蟠作为金玉良缘的女主角的哥哥他对他还是有点印象的。
沈宴拱手,“原来是薛大哥,久仰久仰。”
薛蟠也回了一礼,道:“既然是林家表弟,那都是自家兄弟,以后叫我文龙就成,不知林家表弟可否取字?”
男子取字一般是在及冠的时候取,但是也有些会提前取字,所以薛蟠问了一下。
这时候的人一般互相称呼对方的表字,直呼其名被认为是不礼貌的表现,当然贾宝玉是特殊情况,贾宝玉衔玉而生,所以取名宝玉,贾母担心他特殊不好养活,便让丫鬟们都叫他的名字,以此来化解这种尊贵带来的不利。
沈宴摇摇头,“未曾。”
薛蟠见状,颇为可惜,“那我只能叫你林表弟了。”
其实,沈宴不知道,薛蟠今日来学堂就是为了他而来。
薛蟠平日里不爱来族学,喜欢在外面胡闹,只是之前听下人们说,宝玉的表妹林姑娘带了个弟弟来,叫林鸿雁,生的相貌堂堂,风流俊美,就住在他们梨香院对角的竹林轩里。
只是那林鸿雁年纪尚小,又因为父丧基本不出门,他一个成年男子又不好进内院,便一直无缘得见,颇为遗憾。
在得知林鸿雁要和宝玉一起学堂读书之后,薛蟠顿时来了兴趣。
他之前也是在贾府的族学里上过学的,还借此结交了几个貌美的契弟,如今那林鸿雁既然要去学堂,那他正好也去学堂一趟,如此相熟,倒也名正言顺。
薛蟠打定了主意,便开始留意起来,薛姨妈不知道薛蟠的打算,只当他是忽然改观,人上进了,为此还和薛宝钗说了一道。
所以今日,他一见到有空,就凑了过来。
薛蟠看着沈宴仙姿玉貌,气质天成,年纪虽小,却已有琉璃冰雪之姿,论相貌,比贾宝玉还要出色几分,显然不是他以前的契弟玉爱那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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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色能比的。
顿时心生欢喜,便开始没话找话,“方才见你吃饭的时候表情凝重,可是学堂的饭菜不合胃口?”
“想来是林表弟吃不惯京城的口味,不如等下下学,咱们一起出去喝一杯。”
沈宴拱手笑道:“倒不是不合胃口,只是方才想着功课,所以有些出神罢了。”
“只是喝酒这事却是不成,我还有孝在身,委实不方便出去,不如等我出了孝,再和薛大哥痛饮。”
这个理由确实极好,薛蟠也只能无奈的作罢。
但是,从这天之后,薛蟠来学堂都来的勤了,就连贾宝玉都觉得奇怪,毕竟薛蟠以前是不怎么爱去学堂的。
不过,这跟沈宴没什么关系,他对薛蟠一直都是客气疏离,不冷不热的。
薛蟠见沈宴一直勾搭不上手,难免有些灰心,却不知道沈宴根本就不知道薛蟠还有这个意思。
不怪沈宴迟钝,他在现代虽然见惯了人心险恶,但他气质疏离冷淡,典型的高冷之花,还没有碰到过对他见色起意的男的。
金荣作为薛蟠的老相好跟小跟班,以前跟薛蟠浓情蜜意的时候,也是得了不少银子的好处的。
只是没想到薛蟠是个喜新厌旧的,没多久又被香怜和玉爱给勾了去。所以上次看到秦钟和玉爱勾勾搭搭的,他就气的眼红不已。
但是上次闹学堂,他吃了个大亏,顿时心里不得劲,但是又不敢心生不满,毕竟他只是贾府旁支的亲戚,跟贾宝玉不能比。
这次见薛蟠来了,金荣有心想要继续勾搭他,但是薛蟠对得手的人没什么兴趣,反而一颗心思都挂在沈宴身上。
金荣一边嫉妒沈宴命好,是贾宝玉的表弟,所以才对薛蟠爱搭不理,一边又恨不得薛蟠能得手,好像这样就能证明,沈宴跟他们是一样的人。
所以他观察了几日,见薛蟠满心焦躁,就偷偷凑上去出主意。
“薛大爷可是看上那林鸿雁了?我瞧着,那林鸿雁似乎没懂你的意思呢。”
薛蟠眉头一跳,问道:“你有办法?”
金荣笑容讨好:“我既然是跟着薛大爷的,自然是想替你分忧。”
薛蟠知道他的意思,忙道:“你且把办法说来听听,若是真能让他心甘情愿的从了我,我保证少不了你的好处。”
金荣得了他的承诺,笑的更真诚了,他压低声音道:“我瞧着那林鸿雁还没懂你的意思呢,薛大爷何不让人去试试他?”
“若是他有龙阳之好,您在花心思也不迟。”
薛蟠皱眉道:“我且想想。”
如果是旁人,他看上了,用强便用强,但是沈宴身份不一样,用强他肯定是不敢的。
可是沈宴确实姿容气质太过出色,要是放弃,薛蟠又舍不得,所以他沉吟着,一向空空如也的脑袋难得转动了起来。
6. 第 6 章
现在的沈宴对薛蟠来说就像一块挂在饿狼嘴边的肥肉,饿狼垂涎三尺,可就是吃不到嘴里,勾的他心痒难耐,却就是无可奈何。
虽然也有香怜玉爱为了银钱勾搭他,但是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清冷孤傲的沈宴,对这些庸脂俗粉都看不到眼里。
可是他又打探不到沈宴的消息,想了好几天,没有一点头绪。
还是薛宝钗见薛蟠闷闷不乐的抓头发,苦恼悲愤的样子,以为他是真的开了窍,为了读书烦恼,便笑道:“瞧哥哥困惑的样子,可是以前没有认真读书,现在夫子讲的听不懂了?”
她在薛蟠的旁边坐了下来,给他出主意,“哥哥若当真苦恼,何不请了宝兄弟来?宝兄弟向来在书院读书,想来夫子讲的他都是知道的。”
听到这话,薛蟠顿时眼睛一亮,觉得不错,可是转眼,他又眼神暗淡了下来。
他上次分明约过林鸿雁,可是他有孝在身,不能出去。而他是想知道沈宴想要什么东西,这样他就好雪中送炭,可是这些贾宝玉知道吗?
薛蟠沉吟着,沈宴就是跟贾宝玉关系最好,说不定他知道呢?
思来想去,他觉得按照妹妹的说法试试。
于是这天,他把贾宝玉约到家里去喝酒。
薛姨妈见贾宝玉来,自然是高兴不已,搂着他说了好一会话,这才道:“你难得来,正巧在这里吃了饭再回,我去看看酒菜准备的怎么样了,你在这里跟宝丫头说说话,都是表姐弟的,不用在意许多。”
薛姨妈刚出去,想着给贾宝玉和薛宝钗留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却见薛蟠提着东西就回来了,见着薛姨妈就问:“妈,宝玉过来了吗,我请了他来家里喝酒,这这些让厨房的人收拾了出来,也好做个下酒菜。”
“他来了,正在屋里跟宝丫头说话呢。”薛姨妈说着,见薛蟠掀帘欲进,忙阻止道:“让你妹妹跟宝玉说说话,你去凑什么热闹?”
薛蟠急道:“是我叫他来的,我有事情要问他呢。”
说着,掀开门帘就进去了,正看见莺儿凑到贾宝玉身边给贾宝玉倒茶,薛宝钗见薛蟠来了,担心哥哥难得好学,怕他不好意思,便带着莺儿出去了。
“薛大哥今日特意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贾宝玉率先问。
薛蟠给贾宝玉倒上酒,道:“宝兄弟,你我和林表弟既然都是表兄弟,原应该互相帮助才是,只是我这人不会说话,除了喝酒也不会说旁的,碰巧林表弟又有孝在身,也不好叫他出来。”
“我是想,他若是有什么困难,你也跟我说一说,咱们也好一起帮帮他。”
贾宝玉为人单纯,见薛蟠这么说,顿时心里感动,心想以前莫不是误会了薛大哥,原来他也是性情中人。
“林表弟若是知道薛大哥的心意肯定是高兴的,既然这样,我便回去问问他。”
薛蟠忙道:“宝兄弟不可,林表弟是读书人,又父母双亡的,你直接去问,他肯定不好意思说,咱们何不悄悄的打听,也好全了林表弟的颜面?”
贾宝玉点头:“薛大哥说的有理。”
薛蟠见贾宝玉被他哄着相信了,连忙拉着他喝酒,两人宾主尽欢。
贾宝玉回到院中,见黛玉正在看书,便凑过去闹她:“好妹妹,你猜我今儿见到谁了?”
黛玉懒懒的掀眼,见他两颊绯红,双眼却亮晶晶的灿若星辰,便取笑道:“瞧你这高兴的样子,莫不是见到你宝姐姐了?”
贾宝玉笑道:“你就知道说宝姐姐,我是去见薛大哥的。”
黛玉放下书,冷笑道:“你去见谁跟我有什么关系?也犯不着跟我说。”
贾宝玉道:“这事还真跟你有关系呢。”
黛玉瞪着他,一脸我看你编的模样。
贾宝玉见黛玉不信,忙道:“今儿薛大哥叫我过去,特意问我你弟弟有什么缺的,说咱们表兄弟应该互相帮助才是,他还特意嘱咐我,让我悄悄的问,别让你弟弟知道了,怕伤了他的颜面,你说说,这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说着,他还感慨道:“真不知道薛大哥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我以前倒是误会他了。”
黛玉沉思着,皱眉不语,贾宝玉又凑过去,“林妹妹,你说你弟弟有什么缺的,我们也好帮帮他。”
黛玉低声道:“弟弟能在这里读书就很好了,哪有什么缺的。”
她说着,起身往外走,打算去看看弟弟。
却见贾宝玉跟上来,“你做什么去?我跟你一起。”
黛玉头也不回:“我去看看我弟弟去,你别跟着了。”
“我也去,你弟弟也是我弟弟。”贾宝玉两步并做一步跟上去。
黛玉稍稍驻足,道:“你休息一会吧,我看你吃了酒,待会吹了风头疼,我很快就回来的。”
“好吧,那你早点回。”贾宝玉看着黛玉离开,这才回到屋子里,躺了一会。
黛玉到竹林轩的时候,沈宴正在看书,他现在是有孝在身的人,还是寄人篱下,很多事情都不能做,所以还不如看书打发时间。
所幸林如海的藏书多,各种天文地理的杂书都有,沈宴学习了这么久,又记忆力超群,现在看这种古文的书基本没什么问题了,甚至为了方便阅读,他还会加上标点符号。
“姐姐来了。”沈宴见黛玉过来,忙放下手中的书,丫鬟红杏懂事的送了一壶茶来,然后又退了出去。
黛玉基本每天都会来看看弟弟,所以丫鬟也都知道规矩。
黛玉问了一下沈宴读书的情况,这才把薛蟠跟贾宝玉说的事说了一下,又交代道:“鸿雁,你要是有什么缺的跟我说,父亲去世的时候是给你留了财产的,只是担心你年岁小,被人哄骗了,所以让我给你收着,等你考上了再给你。”
“我想着,父亲去世,咱们还要守孝,也没什么能用到的,便每月给你一些月钱,等到你出了孝,再给你,你看如何?”
“姐姐放心,这些我都知道的。”沈宴想了想,担心黛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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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带歪的思路,又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看那薛蟠也是不怀好意。”
就目前这几个月来看,沈宴对贾宝玉整体还是满意的,心性纯善,赤子之心,长相和身高也都在线,至于家庭,虽然复杂了一些,但贾府好歹是黛玉的亲戚,所以他打算顺其自然,让他们先相处着,正好也再观察观察。
当然他也知道姐姐和贾宝玉是亲表兄妹,按理是不能成婚的,不过,在这个时代并没有这样的规定,而且他现在也没有别的人选对比,所幸他们年纪还小,还只是兄妹之情,所以他知道后续也不会说破。
至于薛蟠,虽然他看起来很殷勤,但是他对这人没什么好感,他有好几次看到他跟长相柔美的小男生拉拉扯扯,举止亲密,他虽然是个直男,但也不歧视同性恋,只是薛蟠这人给他的感觉不好,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思索着,总不能是薛蟠看上他了吧?
沈宴心里一阵恶寒。
他决定主动出击,看看薛蟠到底有什么问题。
第二天,眼瞧着休息的时候,薛蟠又凑了过来,看他的眼神黏腻又迷糊。
沈宴思索了片刻,道:“薛大哥,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你跟我来一趟。”
薛蟠还没打探到沈宴需求呢,就被沈宴这突如其来的好脸给砸了个眼冒桃心,连忙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沈宴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问道:“薛大哥,你是否有龙阳之好?”
他问的直接,而且脸色很怪异,但是薛蟠却以为是他的坚持终于得到了回报,顿时眼睛都亮了,平凡的脸上露出难以表述的笑容。
“林表弟,你终于明白我的心意了,我一看到你我的一颗心就扑到你身上了,只要你跟了我,我保证对你好。”
虽然沈宴心里有所察觉,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给恶心了一顿,连忙拉开跟他的距离,冷声道:“我并无此心,你找别人吧。”
“林表弟,你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虽然被拒绝了,但是薛蟠色心不改,尤其是看着沈宴那冷若冰霜的面容,更是觉得心头猛跳,痴迷不已。
沈宴皱眉道:“我之前并不知道你对我存了这个心思,我只是告诉你,我并无此心,所以你以后不要再对我献殷勤了,没结果的。”
他说完,转身就走,却不想薛蟠还是不死心,尾随跟着。
沈宴转身回到学堂,当天就让寇振海抓了一条蛇来,筷子粗的蛇,没有毒,第二天去读书的时候,沈宴把蛇绑好,带在了身上。
薛蟠跟沈宴说开了之后对他越发痴迷,今天一见到他,眼神就粘在了他身上,尤其是沈宴越是对他冷若冰霜,他就越是心动不已。
休息的时候就凑过去跟沈宴献殷勤,黏腻的眼神看得沈宴心中一阵翻腾,他作为一个直男,虽然不歧视同性恋,但是不代表他能接受一个男人对他的觊觎。
下午,沈宴休息的时候去了净室,薛蟠见状,心念一动,尾随跟了上去。
7. 第 7 章
净室是出恭的地方,贾府这样的大户人家,是不会修建厕所的,但是又有这么多人,都不是吸风饮露的仙女,有五谷轮回的需要,所以就会专门修建净室,净室里面摆放有恭桶,专门让人解决三急问题。
当然也会有专门的婢女小厮每天去倒掉这些屎尿,也就是倒夜香,然后还要洗干净恭桶,打扫净室,保证主子们用的干干净净的。
沈宴知道薛蟠对他的心思,自然是有留意他的,见薛蟠跟了上来,心中一阵恶心,恶寒不已。
薛蟠显然不知道沈宴的嫌弃,忙凑过去表心际,“林表弟,我是说真的,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你了,你就从了我吧。”
沈宴眉头紧锁,声音越发冷厉,“薛蟠,我说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心思,我也不喜欢男人,你走吧,再不走的话,闹大了小心不好看。”
薛蟠只顾痴痴的看着他,便是他皱眉的小动作都像充满了钩子一般,直把他勾得心头猛跳。
他跟上去,想要去拉沈宴的手,嘴里哀求着:“林表弟,就一次,一次好不好?我保证只要你从我一次,我以后就再也不找你了。”
眼看着他的手凑了上来,沈宴像是触电一般,立刻甩开,眸中的厌恶盈满溢出,他最后一次警告道:“薛蟠,现在立刻滚出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薛蟠根本没有把沈宴的警告放在眼里,他现在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一样,只想找个人泻火,尤其是眼前的还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儿,他又怎么可能忍得住,当即就伸手解了裤腰带,抓着沈宴就压在净室的墙壁上。
沈宴年岁尚小,虽然这几年长了一波,但是比起大几岁的薛蟠,还是个子矮了一个头,而且薛蟠身体健硕,他把沈宴压在墙壁上的时候,沈宴完全被他圈在了里面。
“林表弟,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也别怕,从了我,我以后都罩着你。”薛蟠说着就要往沈宴的脸上去亲,双手更是不安分的往他的腰上摸。
沈宴闭上眼,躲开他的亲近,心中却是按捺不住的杀意,两辈子,他头一次对一个人动了杀心。
便是前世的后妈,他最恨她的时候也只想过报复而没动过杀心。
沈宴伸出手,像搂抱一般,从薛蟠的后背绕过去,从宽大的袖中把绑好的蛇提溜了出来,松开绑住它的绳子。
然后抓着蛇放到了薛蟠的脖子上。
薛蟠一开始见沈宴伸手搂住他,只以为他是同意了,便越发的兴奋起来,一边摸索着要解沈宴的腰带,一边不停的喊着心肝。
冷不丁,就感觉有什么冰冷滑腻的东西落到了脖颈上。
薛蟠顿时全身僵住,那蛇一接触到薛蟠的皮肤就蜿蜒从衣服里面爬到了后背上。
薛蟠赶紧扭着身子去抓,沈宴顿时挣脱开来,趁着薛蟠扭着抓蛇的时候,一脚把他踹进了恭桶里。
净室和恭桶虽然每天都有人打扫熏香,但是今天的恭桶还没有倒掉的,薛蟠急着抓蛇,没有防备,挨了沈宴一脚,一个倒栽葱扎了进去,与五谷轮回后的产物来了个亲密接触。
此时,早已经上课了,夫子贾代儒年纪大了,这些顽童他根本管不住,而且他在族学教书也只是想混口饭吃。
所以,有人没来他也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管讲自己的。
正值下午,学堂内读书的众人都听他讲课讲的昏昏欲睡,有的甚至直接趴在桌案上做起了大梦,只有两个人心不在焉。
一个是贾宝玉,他担心沈宴,见沈宴一直没回,就不停地往外面张望。
一个是金荣,他从跟薛蟠提议之后就一直密切的关注着他和沈宴的动向,所以今天,薛蟠尾随沈宴去了净室,他是看到了的,见他们一直没回,只以为薛蟠和沈宴已经成就好事,心里暗自爽快。
那林鸿雁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仗着住在贾府,跟贾宝玉关系好就高傲不已,对他们这些人从来都是视而不见的,装的一副清冷如月的谪仙模样,如今不也雌伏在薛蟠之下?跟我们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同时,金荣又忍不住妒忌。
那时候,薛蟠看上他的时候,他见薛蟠出手阔绰,而且自己也不排斥龙阳之好,所以半推半就也就从了。
可是现在再看林鸿雁,薛蟠每天那样献殷勤,忍了这么久才从就好事,他还不知道要得多少好处呢。
金荣满心酸涩,望眼欲穿,他一边看窗外一边看夫子,坐立不安,度秒如年,心里恨不得立刻冲到净室,嘲笑一顿林鸿雁,再跟薛蟠要点好处,好歹,他们能成就好事,他也是出了主意的。
只可惜讲台上的夫子讲课讲的沉浸其中,根本没有注意到下面学生的状态。
就在金荣思考着要不要假装肚子疼跟夫子告个假去净室的时候,只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叫,然后就是惊恐的喊叫声,“来人啊,快来人啊。”
刚才还昏昏欲睡的学生立刻化身长颈鹿,朝着外面张望,一个个精神抖擞,就连睡着的都被吵了起来,睡眼惺忪的问发生了什么。
金荣来不及多想,立刻就冲了出去。
夫子这时候终于从知识的海洋中挣扎了出来,问道:“金荣,外面何事喧嚣?”
金荣见夫子喊他,只得停下来,“我方才听到声音好像是净室传来的,想来是有人求救,所以想去看看。”
夫子挥挥手,示意他快去。
其他人见状,也一哄而上,蜂拥着往净室去。
夫子叹了口气,放下书,没理会了。
金荣一骑绝尘,超过其他人立刻冲到了净室,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恭桶倒在了地上,屎尿流了一地,薛蟠下半身赤裸着,趴在屎尿堆里,身上、头上和脸上都是黄黄的排泄物,而他浑然不觉,还弯着身子,双手在身上乱抓。
而林鸿雁,俊脸苍白,浑身颤抖,显然是被吓坏了。
金荣方才一路都在想,薛大爷这次这么快就得手了?然后又幻想着沈宴被薛蟠折腾之后的惨样,想着他要怎么才能羞辱那小子,没想到眼前的所见和他所想完全不一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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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觉得脑袋转不过弯来。
他嘴唇嗫嚅着,问道:“薛大爷,薛大爷?”
薛蟠根本不理他,只顾着在身上抓蛇。
薛蟠被沈宴踹进恭桶之后,他挣扎着要站起来,被沈宴伸脚绊了一下,然后又跌了个狗吃屎,恭桶也被他自己打翻了,排泄物糊了他一身。
而那蛇还在他背上到处爬,他吓坏了,伸手去抓,抓到了蛇尾,蛇扭头就咬在了他手上。
他吃痛,惊呼大喊,蛇受惊,继续在他身上到处乱爬找出路。
他只能继续伸手去后背抓蛇,于是就有了金荣眼前的一幕。
“这···这···是怎么回事?”金荣回过神来,但是显然被吓坏了,问出的话都带了颤音。
沈宴扶着墙壁,远远的避开薛蟠,装作被吓坏的样子,眼神往外看,见众人基本都来了,这才浑身战栗,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们来出···出恭,一条蛇···蛇突然从房梁上掉了下来,落到了薛大哥的脖子上,然···然后跑到他身上去了,薛大哥抓蛇的时候,不小心掉恭桶里了,后来···后来就这样了。”
众人都挤在净室门口,瞪大眼睛看着薛蟠光屁股在屎尿堆里打滚,听到沈宴的解释还哦了一声,没挤进来的伸长脖子在后面看。
沈宴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的说道:“净室里怎么会有蛇呢,吓死我了?”
就听到有人道:“春天了,这里花木又多,有蛇也正常。”
也有人问:“不是每天都有人打扫的吗?”
又有人说:“可能蛇之前躲在房梁上呗。”
还有人在感慨:“薛大爷这运气也有些背啊,居然掉恭桶里了。”
“啧啧啧,我看的都吃不下饭了。”
沈宴起了个头就没搭话了,由着他们猜测。
贾宝玉在外面没挤进去,见沈宴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道:“林表弟,你没事吧?”
沈宴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道:“我还好,就是被吓着了,就是薛大哥有些不太好。”
他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了围观人的惊呼声:“真有蛇啊!”
然后就有人焦急的大喊:“薛大爷,别抓,别抓!”
然后就是嘶的一声,也不知道在感叹啥。
反正沈宴是没兴趣知道了,想来,薛蟠丢了这么大个脸,应该能长点教训,以后不来骚扰他了。
至于会被会被薛蟠倒打一耙,沈宴一点都不担心,一来,薛蟠没证据证明蛇是他带来的,谁看到了?二来,薛蟠丢了这么大个脸,只怕比他还恨不得忘掉今天的事。
不过就是今天把薛蟠得罪狠了,以后只怕会被他记恨。
这点,沈宴也不担心,比起被一个男人惦记,那还是选被一个男人记恨吧。被一个男人惦记他能恶心的吃不下饭。
至于会不会被他报复,沈宴也不怕,左右这几年他都得在贾府待着,轻易不能出去,有贾政在,他怕啥。
至于三年以后,等他有了权势,就更加不用怕他了。
8. 第 8 章
沈宴以受了惊吓为由跟夫子请假提前回去了,主要是为了做戏做全套,在净室他被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总不可能出来就立刻好了。
反正贾代儒讲课也是照本宣科,他还不如自己在家看书,好歹安静。
到了傍晚的时候,贾宝玉和黛玉一起来看他。
“林表弟,你怎么样了,要不要请个大夫看看?”贾宝玉关切的问道。
“我一切都好,就是偶尔有些心悸,只怕是要告两天假了。”沈宴垂下眼眸,装作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那你好好休息,我帮你跟夫子告假。”贾宝玉大包大揽,展现他作为哥哥的气度。
沈宴忙感谢他,贾宝玉看了看沈宴,又担心的对黛玉说道:“我听说小孩子年纪小容易惊魂,林表弟现在还小,今天又受了惊吓,还是请个大夫看看稳妥一些。”
黛玉也担忧的看着沈宴,沈宴忙道:“姐姐不要担心,我今天先休息一下,若是明天还没好再说。”
黛玉看着天气也不早了,又见沈宴坚持,便也没有再劝。
沈宴担心他们还坚持要请大夫,便连忙转移话题,“宝兄弟,不知道薛大哥那边怎么样了?”
贾宝玉摇摇头:“我还没去看薛大哥,正巧你提起,我先去看看他去。”
贾宝玉跟黛玉和沈宴告别,打算去梨香院看薛蟠,黛玉见贾宝玉走了,这才看着沈宴,正色道:“鸿雁,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沈宴看着黛玉苍白的脸色,弱不禁风的模样,把原本的事实压在了心底,算了,这种事情还是不跟姐姐说了,免得说了污了她的耳朵不说,还吓到她。
便道:“姐姐别担心,当真只是被吓到了,很快就会好的。”
“真的只是被吓到了吗?”黛玉的神情明显不信。
沈宴皱眉,他记得他都处理干净了,寇振海带蛇进来的时候也没有别人看到,难道还有别的地方露馅了?
但是他不承认,嘴硬道:“真的只是被吓到了。”
说完,还补充道:“我本来没有这么胆小的,只是这事情发生的突然,所以就被吓了一跳。”
黛玉叹了口气,认真的看着他,说道:“鸿雁,我是你的姐姐,我们是亲人,我会保护你,所以你遇到任何事都可以跟我说的。”
沈宴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哑然失笑,许久,才道:“姐姐,我是男子,现在比你还高了,怎么会需要你的保护呢?要说保护,也是我保护你还差不多。”
在他的心里,黛玉就是他的小妹妹呢。
黛玉却忍不住瞪了沈宴一眼,追根究底,“我跟你说正事呢,别打岔,说说吧,这事到底怎么回事?”
沈宴实在没脸对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说他被一个男人看上了,而且这个男人还打算用强,最后被他机智反杀这样的事实,便干脆装傻充愣:“姐姐你说什么事?”
若是旁人这样,黛玉肯定扭头就走,可这人是她的弟弟,她无奈,只能继续说道:“薛大哥被蛇咬了,你受惊这事,你跟我好好说一说。”
沈宴看着她漂亮的眼睛,正色道:“就是我今日去净室的时候,净室的房梁上突然掉下来一条蛇,那蛇掉到了薛大哥的脖颈上,然后爬到他身上去了,薛大哥一个没察觉,就吓了一跳,摔倒了,我也就被吓了一跳,大致的事情就是这样。”
他说完,对着黛玉怀疑的眼神,还补充了一句:“就是薛大哥运气不太好,摔倒的时候还打翻的恭桶,详细的画面我就不描述了,免得姐姐听了污耳朵。”
“弟弟,我是真的担心你。”黛玉神色凝重,“薛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有耳闻,你如今···”
她说着,忍不住声音哽咽,“弟弟,在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所以,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如实的告诉我,我也好帮你想想办法,好吗?”
沈宴挑眉,打量了黛玉两眼,好奇的问道:“姐姐为何笃定我没有说实话呢?”
他自认该擦掉的痕迹都擦掉了,唯一的破绽就是在净室薛蟠受伤被蛇咬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场,没有人证而已,可这又怎么能确定一定是他弄伤了薛蟠呢?
作为受害者,薛蟠不可能自己站出来指证他,而且,黛玉应该也见不到薛蟠才是。
“鸿雁,我听宝玉说,薛大哥以前基本是不去学堂的,可是自从你去了之后,薛大哥每天都去学堂,而且,他几乎每天都有找你们说话,主要还是找你说话,还约你去吃酒,然后前些天,薛大哥又找宝玉打听你缺什么东西。”
“我没见过他,但是我听说过他以前的事,他是一个能为了一个香菱打死人的人,也从来不是一个爱读书的人,又怎么可能突然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黛玉说着,下了结论:“所以这事的症结肯定在你身上。”
“哦?”沈宴神色莫名,笑问道:“可这又能证明什么呢?”
黛玉喝了口水,尽量的平静的说道:“今天这么巧,你们同时在净室,恰巧,蛇掉在了他身上把他咬了,恰巧被你看到了,这么多巧合就不是巧合。”
“所以鸿雁,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她说着,也不待沈宴回答,又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惹到了他,但是今天这事,他肯定会记仇,你年纪还这么小,又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我去跟外祖母说,我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吧。”说罢,起身就欲走。
沈宴忙伸手拉她坐下,道:“姐姐不要担心,我既然敢做就说明了我有自保的能力,你还是在荣庆堂住着吧。”
他们姐弟父母双亡,他年纪又小,又受困于父孝不能参加科考,所以只能寄人篱下,而黛玉在贾府最高的靠山也就是贾母,所以还是让她跟贾母住一块,多刷刷存好感比较好。
最主要的是,他一个人住有些事情比较方便。
然而让沈宴意外的是,黛玉听到他这话,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道:“还说你之前说的是实话呢,果真不诚实。”
“既然你自己都承认了,那你就把这事的始末都跟我说清楚。”
沈宴哑然,郁闷道:“姐姐,你竟然诈我!”
黛玉冷笑:“谁让你不说实话的,而且,难道我刚才的猜测不对吗?”
沈宴:“···”
他忍不住感慨:千算万算,算到了所有的局面,唯独没有算到黛玉居然要追根究底,而且还推断的有理有据,然后他一时放松警惕,还自己承认了,失策失策。
“其实跟姐姐推断的一样,薛蟠太过恶劣,我便干脆先下手为强,不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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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也好,还是净室摔到也好,都是我做的,不过我笃定他不敢说出来。”沈宴说着,认真的看着黛玉,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好在黛玉没有追问薛蟠是怎么过分的,不然沈宴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她只是微微蹙眉,问了后续:“我听说,他摔倒在净室的时候你们学堂的人都看到了?”
沈宴点头,黛玉便有些焦虑了,“那你这次可把他得罪狠了,他丢了这个大个脸,只怕不会轻易放了你。”
“就香菱那事他还闹出过人命来。”黛玉说着,又叮嘱道:“你以后可要小心一点。”
沈宴不在意的笑笑:“姐姐别担心,我现在有孝在身,也不方便出去,在府里,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黛玉摇摇头,还是不放心,说道:“可你总要出去的,这样,我多给你些银子,你想办法多雇些护院吧,你出去多跟着一些人,也好一些。”
沈宴笑道:“姐姐,这里是京城呢,天子脚下,薛蟠再无法无天也不敢太过大张旗鼓的,你放心好了。”
“再说了,报仇这种事靠的可不是蛮力,得要有脑子,就薛蟠那脑子,不是我看不起他,他借一个脑子也不是我的对手。”
黛玉被他嚣张的话语逗乐了,忍不住瞪他:“我担心你呢,你还贫嘴。”
沈宴无法,只得认真说道:“我发誓,我一定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样可以了吗?”
黛玉忍不住叹气,道:“鸿雁,你年纪还小,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事情,不要自己冲动,好歹跟我说说,我也能帮你出出主意。”
“你看这事,我都只能根据旁人的只言片语来猜测事情的真相,你说,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该怎么办?”
沈宴沉默良久,试探性的问:“这次的事情,我跟薛蟠铁定结了大仇,姐姐不会怪我吗?”
黛玉愣了愣,问:“怪你什么?”
沈宴:“怪我太过冲动啊,如果我忍忍,说不定这件事就过去了呢?”
黛玉沉默了片刻,“那要看是什么事了,不过···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人得寸进尺。”
她说着,又看向沈宴,问道:“你放才说,他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我相信你。鸿雁,这件事,你反击是对的,只是,我是你的姐姐,你遇到问题应该跟我说,我们要一起承担才是。”
听到这个回答,沈宴还是没忍住,唇角勾了起来,虽然只是半路的姐弟,但是能三观一致也是好的。
虽然承了林家的恩情他注定要回报她,但是如果她太过胆小懦弱,还自作聪明的话,那他也会挺郁闷的。
就像妹妹上小学的时候,性子胆小懦弱,受到小混混的欺负了也不敢说。
他拼着自己受伤,把那两个小混混打了一顿,妹妹也只是怯生生的不敢说话。
没想到那两个小混混没有悔改,还继续欺负妹妹,妹妹被打了也不对他说,他问起还说是摔的伤痕,后来他知道了,特意带了几千块的现金在身上,然后那些混混来打的时候,他就把钱交上去,转头报了警。
最后那些小混混以抢劫罪进去了。
也是经过那次的事情之后,妹妹才对他信服不少,虽然还是不会主动说,但好歹他问起她不会隐瞒了。
9. 第 9 章
沈宴看向黛玉,点漆的双眸中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冷静到甚至有些冷漠,“我答应过父亲,会保护好你的,所以姐姐,不要担心,我敢做自然是因为我考虑过后果。”
“傻弟弟,你比我还小呢,等你长大了以后再说保护我吧。”黛玉转过身去,不让沈宴看到自己眸中的水光。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情绪,或许,这就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吧,她担心弟弟受伤害,想要保护弟弟,可是弟弟也担心会牵连到她,想要保护她。
沈宴知道黛玉激荡的情绪,他没有拆穿她,甚至还轻轻叹气,他前世都二十八岁了,哪里需要她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的保护了。
不过这些都不好说出来,而且就算说了,她估计也不信。
沈宴垂眸,思索了片刻,转移话题:“我听说外祖母的寿辰是在八月,我们是不是应该早点开始给外祖母准备礼物了?”
“咱们现在寄居贾府,外祖母今年虽然不是整寿,但是咱们早点准备也好。”
黛玉果然被他的话题拉回了思绪,没有纠结之前的事了,“你说的有道理,今年确实不一样一些。”
往年,林如海还在世的话,黛玉在贾府只能算是在亲戚家小住,虽然这个小住的时间有点长,但至少她是有家的。
而去年,林如海去世,她再来贾府,就只能算寄居,这形式上就不一样了。
黛玉显然在思考着该送外祖母什么样的礼物,母亲的嫁妆里面虽然有不少珍品,但是那些本来就是外祖母准备的,她拿出来借花献佛没有诚意。
林家的珍品都是孤本典籍居多,这种东西放在喜欢的人眼里那是价值连城,放在不喜欢的人眼里,那就是一堆废纸。显然不适合送给外祖母。
如此一来,她手头就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了。
往年她小的时候,亲手绣个荷包外祖母也很高兴,但是今年,鸿雁也来了,还只是绣个荷包不合适了。
虽然外祖母富贵,他们小辈送准备的珍品在她眼里估计也就是稀松平常,但是外祖母看不看得上是一回事,用不用心准备是另外一回事。
黛玉想着,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我倒是有个想法。”沈宴见黛玉蹙眉沉思,便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贾府富贵,一般的珍品宝物外祖母也不见到放在眼里,再说,咱们也不一定有银子买,所以,我们倒不如另辟蹊径。”
黛玉叹气,“我何尝不知道,只是外祖母每年寿辰,家里的姐妹们不是绣荷包就是绣屏风,还有写千福千寿的,也没什么新鲜的了。”
沈宴忍不住吐槽:“那你们还挺卷的呢。”
黛玉抬眸:“何意?”
沈宴摸了摸鼻子,不小心口误把现代词汇说出来了,他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我是说,那你们也挺不容易的,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听?”
黛玉:“你且说。”
“你给祖母绣个被面吧,被子,一辈子,而且被子是盖在身上的,寓意也好。”沈宴道。
黛玉想了想,“虽然寓意不错,但是到底也说不上一个巧字。”
沈宴笑道:“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见黛玉疑惑的样子,他倒也没有卖关子,直说道:“我是想,我也是外祖母的外孙,外祖母过寿,按理我也应该有所表示,但咱们亲姐弟,分开送也不太好,只送一个礼物的话价值上就得更贵一些,所以我想着,不如咱们两头分开准备,然后合在一起送。”
“我打算让人出去请学堂的学子们写些贺寿的吉祥话,然后你再把这些吉祥话描出样子,绣在被面上,这样,咱们两个人的一起送上去,也算独一份巧思了。”
“只是,这绣活我却是不懂,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黛玉听到这个主意,眼前一亮,“还有好几个月呢,现在准备应该来得及。”
“行。”沈宴点头,又问:“那你觉得,多少个人写比较合适呢?”
黛玉思索了一下,说道:“论理,自然是越多越好,只是太多了,咱们也不一定能找到那么多人,不如就一百个吧,咱们祝外祖母长命百岁。”
“那我先写一个给你做样子,正巧你也先描着开始绣。”
沈宴是个行动派,说完披衣而起,来到桌案边写字。
他稍微思索了片刻,便挥笔写下一行字: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这是《诗经小雅天保》里的一句话原诗,本是用来祝愿君主的,不过后世常用的祝寿词寿比南山就是出自这句话,所以沈宴就干脆用了原句。
黛玉在桌边看着,见他泼墨挥毫,一气呵成,忍不住笑道:“你的字倒是大有进益呢。”
沈宴道:“我天天练着,也也该有点进益才是。”
作为前世参与过应试教育的人,他自然知道一手好字的重要性了。
所谓字如其人,字就是一个人的第二张脸,有的人甚至能从一个人的字看出这个人的性格来。
林如海是探花郎出身,本就写的一手好字,沈宴一开始学写字就是学着他的,后来林如海见他写的不错,又让他学了名家的字帖,他来贾府之后也没有松懈,自然也就进步飞速了。
黛玉把沈宴的墨宝捧在手上,一边等墨迹干了好收起来,一边来回欣赏。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对他说道:“看你写字我倒是想起来,昨天我整理从家里带过来的东西,发现有一支上好的狼毫笔,笔杆还是玉做的,玉能让人静心凝神,正好给你练字用。”
沈宴道:“我练字用不着那么好的笔,姐姐自己留着用吧。”
说着,沈宴把手中的笔递给了黛玉,又道:“来,你也写一句,我们姐弟两的你到时候正好绣在正中间。”
黛玉接过笔,把手中的纸摊开在桌上,用镇纸压住,思索了一下,提笔写道:莫管明朝添一岁。尽同向、尊前沉醉。且唱迎春乐,祝祖母、千秋岁。
黛玉搁笔:“好了!”
沈宴和黛玉两姐弟这边岁月静好,却不知道隔壁的梨香院此时已是一片狼藉。
薛蟠被蛇咬了两口,才被书童给救了回去。
薛姨妈从薛蟠被抬回来之后就着急忙慌的,连忙进屋来跟薛宝钗商量怎么办:“之前,你哥哥突然关心起学堂的事情来,我只当他是改邪归正了,没想到他又固态就发,指不定又是出去鬼混去了,如今被打成这样,可怎么是好?”
家里就薛蟠一个男丁,薛姨妈一个深闺妇人,薛蟠一倒下,她就没了主意。
薛宝钗倒是早就习惯了他哥哥惹是生非不靠谱,所以心里平静的很,只是薛姨妈问起的时候,她还是停了停手中的绣活,宽慰道:“妈妈别担心,咱们好歹和姨父姨母住一起呢,贾府这么大的名头,便是哥哥在外头惹事,旁人也能让着他几分的。”
“话是这么说,可我这里就是担心的很。”薛姨妈可是见过薛蟠的惨样的,一时没确认儿子的安危,到底冷静不下来。
薛宝钗思索了片刻,提议道:“妈妈若是担心,不如叫了那跟着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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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的书童来,想来他肯定是知道哥哥的情况的。”
“若是哥哥真的不好,妈妈知道了哥哥是跟谁打架,也好找姨母说道说道。”
“你说的有理。”薛姨妈点点头,想着自己这样干着急也是无用,不如打听清楚是怎么回事再说。
于是,她忙去找跟着薛蟠的书童了解情况,待再回来的时候,却是眉头紧锁,一脸怪异,嘴里喃喃道:“真是奇怪了。”
薛宝钗好奇的问:“那书童怎么说?”
薛姨妈表情很奇怪,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在薛宝钗催促了之后才斟酌着语言说道:“他说你哥哥是去净室的时候,被房梁上的蛇给吓着了,一个没站稳,栽进了恭桶里,所以才看起来那么狼狈的。”
薛宝钗惊讶的瞪大双眼,问道:“所以哥哥其实没有跟人打架?”
薛姨妈点点头,忧心忡忡,“不过你哥哥这次可是丢了个大脸了,书童说,你哥哥被抬出来的时候,学堂的人都看到了,只怕经过这一遭,你哥哥越发不爱去学堂了。”
“也是奇怪,好端端的,净室的房梁上怎么会有蛇掉下来呢?我记得屋子周围都有人撒雄黄粉驱逐蛇虫的。”
“想必是学堂那里的花木茂盛一些,蛇虫好藏身吧,现在这季节,有蛇虫出没也是常有的。”薛宝钗一边解释着,一边手中的针线活却没停。
顿了顿,她又想起了什么,抬眸问道:“那哥哥可有被蛇咬伤?”
薛姨妈沉默了一下,道:“说是被咬了一下手指,不过幸好是无毒的菜花蛇,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
其实还有一个伤口在见不得人的地方,薛姨妈没有跟薛宝钗说。
薛宝钗听罢,也放下心来,“那就好。”
待薛蟠用了五桶水,被仆人从上到下洗刷干净之后,大夫也来了。
大夫看了看薛蟠,说问题不大,只给他开了点敷伤口的药,又吩咐了一下注意饮食便走了,薛姨妈出去送大夫的时候,正巧碰到贾宝玉前来探望。
薛姨妈一看到贾宝玉就笑容不止,拉着贾宝玉就去了薛蟠的房间,“难为你记着你薛大哥,他现在正在床上躺着呢,你进去跟他说说话也好。
薛蟠见贾宝玉来了,脸一红,连忙拿辈子捂着自己的脑袋,闷在里面不出声。
薛姨妈想要扯开他的辈子都扯不下来,只能无奈的说道:“文龙,快出来,宝玉来看你了。”
薛蟠的声音闷闷的,一开口就是赶客,“妈妈,我没事,让宝玉回去吧。”
薛姨妈有些尴尬,“这孩子,真不会说话。”
贾宝玉倒是不在意,“没事的姨妈,我在这里跟薛大哥说说话就行。”
“那你跟文龙说话,我去准备些酒菜,你留在这里吃了酒再走。”说着,也不待贾宝玉的拒绝,转身就出去了。
薛姨妈一出门,想去厨房吩咐下人置办些酒菜的,转头发现香菱正给薛蟠的房间送茶水,她驻足片刻,忙喊住了香菱:“你且先别忙着去送茶水,你先去厨房吩咐一下厨娘,置办些酒菜来。”
“是。”
待香菱一走,薛姨妈转身去了隔壁薛薛宝钗处,道:“宝玉来看你哥哥来了,让莺儿给他们送些茶果去,莺儿呢?”
薛宝钗笑道:“我让她去给府里的姐妹们送东西了,还没回来呢。”
“我还留了宝玉吃酒呢,这茶果都没人送,香菱也不知道去哪里玩去了,真是不像话。”薛姨妈故意抱怨。
薛宝钗道:“既然妈妈留了宝玉吃酒,那我去送吧,正好我也去看看哥哥。”
10. 第 10 章
一切果然如沈宴所料,事情就这样沉寂了下去。
虽然薛姨妈找了王夫人,王夫人又找了凤姐,也不过是把贾府里里外外又撒了一遍雄黄粉而已。
这件事似乎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不过让沈宴意外的是,贾政却又把他叫过去了一次。
考较了一下他的学识,对他非常满意。
待沈宴过了几天之后再去学堂,学堂的学子们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薛蟠的事,和沉寂的贾府相比,像是两个世界。
“薛文龙这次丢脸丢大了,被屎尿糊了一身也就算了,还让大家都看到了他的屁股蛋子。”
“你还别说,薛文龙外面看起来又黑又壮的,没想到屁股还挺白的。”
“真没想到,净室上面居然还有蛇,你以后去出恭可得小心着点,别像薛文龙一样。”
“我看薛文龙最倒霉的还是被蛇咬到了命根子,虽然是无毒的蛇,但是···你们说他会不会不举啊。”
“薛文龙要是真不举了,那某些人不是倒霉了?”
“谁要倒霉了?这次的事情不是薛文龙自己不小心吗?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你傻啊,谁说这个了,薛文龙不是在这里有好几个相好吗?要是薛文龙不举了,那他的相好们可不就惨了?”
“这有什么,当不成相好了还能当姐妹嘛。”
···
众人嘲笑的话语,揶揄的眼神不时的飘向了金荣、香怜等人,香怜还好,反正是个小透明,被嘲笑了也不敢说什么。
倒是金荣,这会子面红耳赤,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沈宴没有例会他们,而是惊讶的问贾宝玉:“那蛇还咬到了薛大哥的命根子吗?”
贾宝玉点头,沈宴忍不住嘶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记得那天他只看到蛇在薛蟠的手上咬了一口,真没想到,还咬到了命根子,那薛蟠也确实太倒霉了些,想想都疼。
沈宴替薛蟠默哀了三秒,又假惺惺的问:“那他没事情吧?”
贾宝玉压低声音,道:“不清楚,不过薛大哥以后应该不会来学堂了。”
沈宴见状,也没多问了,低头看书,提笔做记录。
倒是贾宝玉看到他的笔,惊讶道:“咦,这不是林妹妹的笔吗?他把笔给到你了?”
沈宴笑道:“姐姐说,这笔用来写字能凝神静气,让我用来练字,我看他好用,所以就带过来用了。”
贾宝玉拿过笔,顺着在纸上写了两个字,眼睛一亮,道:“这笔确实不错。”
说完,又上下自己看了下,这才还给沈宴。
本来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却变了味。
趁着贾宝玉没在的时候,贾环就找上了沈宴,他满眼嫉妒,语气很冲,颐指气使,“把笔给我用。”
沈宴皱眉,“我的笔凭什么给你?”
贾环见沈宴不给他,很生气,故意在经过的时候撞倒了砚台,使得墨水撒了一地。
沈宴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自己收拾,把砚台捡起来,擦拭干净,早上带出来的手帕就染黑了。
果然没有纸巾就是不方便,果然他还是不喜欢熊孩子。
晚上,赵姨娘一边服侍着贾政洗了脚,一边向他抱怨:“老爷,虽然宝玉是您的儿子,但是环儿不也是你的儿子吗,他们才是亲兄弟呢,那宝玉有一支好点的笔,宁愿送给林家那小子,也舍不得给环儿,环儿最近正说要练字呢。”
贾政听的一头雾水,问道:“什么笔?你在说什么?”
赵姨娘跪在地上,一边掬起温水浇到贾政的脚上,细心的擦洗,一边继续抱怨:“宝玉得了支好笔,那笔杆还是玉做的,看着就值钱,但是他把笔给了林家那小子,环儿找他借,他还不肯呢。”
赵姨娘说着,又拿了帕子给贾政擦干净脚上的水,嘴里继续喋喋不休,“老太太和太太也忒偏心了,宝玉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金子玉佩的都不放在眼里,随手就能送人了,可是环儿,哪里见过这样的好东西。”
“宝玉也是,有什么好东西不先想着自己的弟弟,倒是宁愿送给外人。”
贾政穿好鞋子,瞪了一眼赵姨娘,冷声道:“鸿雁也是宝玉的表弟,怎么就是外人了?”
“况且,鸿雁和环儿差不多大,鸿雁已经熟读四书五经了,写的字都已经有了自己的风骨,便是宝玉都比不过,环儿这么大了,还只会撒泼疯玩。”
“便是有好笔,给他也是浪费了。”
赵姨娘不甘心,但是又害怕贾政,只能小声嘟囔道:“那环儿好歹也是宝玉的亲兄弟呢,老太太和太太那里的好东西多了去了,都只想着宝玉,但凡指头缝里漏一点给环儿,环儿也不至于这样,还不是她们偏心偏的没边了。”
贾政瞪着赵姨娘,加重了语气:“他们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你要是真关心环儿,就让他在学堂跟着鸿雁好好读书写字,宝玉这段时间跟鸿雁在一块,我看都有进步了。”
赵姨娘被贾政瞪的心里发虚,只能底气不足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她告状不成反被骂了一顿,心里有些不痛快,但是她在内宅,平日里跟沈宴基本不接触,寻不到他的错处,只能作罢,但是心里却把沈宴连同黛玉给记了一笔。
因着薛蟠受伤的事,金荣一直都坐立不安,担惊受怕。倒也不为别的,主要是他深知薛蟠的为人,他让薛蟠丢了这个大个脸,只怕薛蟠会报复回来。
他母亲胡氏见金荣又是心不在焉的,问他也是只字不提,便只一味说教:“你爹去世的早,若不是求了你姑姑,能让你去贾府里上学?你在学堂不好好学着读书写字,倒是学会争闲气,咱们又不是贾府的正经子孙,又没花钱的,你忍让些也就是了,偏生我说的你不听。”
“再这样下去,你被人赶出来了,我看你到哪里读书去。”
金荣被她母亲说的面红耳赤,但是又不敢把他的事情说出来,挣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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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只说是薛大爷在学堂被蛇咬了,希望能去探望一下。
胡氏想着那薛大爷一年到头也帮衬了他们不少,想着儿子以后上学少不得还需要他照应,便花银子买了些果子补品的,领着金荣去了梨香院探望。
薛姨妈对于胡氏的到来很是意外,两个妇人便聊起了家常来,金荣便单独去了薛蟠的房间。
那咬薛蟠的蛇虽然不是毒蛇,但是薛蟠的伤口依旧化脓了,手上也还好,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是命根子那里,真是把薛蟠折磨的不轻。
每次大夫来换药,薛蟠都痛的恨不得满地打滚,但是又不得不忍者,生怕一个治不好,就从此不举。
金荣去看他的时候,薛蟠都躲着不见,生怕丢脸。
但金荣母子一番好意,薛姨妈便也不管薛蟠的脸面,让人把金荣领了去。
“薛大爷,你好点了吗?”金荣看着躲着不露脸的薛蟠,小心翼翼的问。
薛蟠本就因为伤口疼痛心里不痛快,这会又看到自己手下的狗腿子来,自然是没个好语气,“滚,老子好着呢,用不着你来。”
金荣踟蹰着不敢走,想了想又问:“薛大爷上次可得手了不成?”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薛蟠就越发恼羞成怒,“老子成不成的管你什么事,赶紧滚,不然等老子好了,先把你打一顿再说。”
金荣见薛蟠发脾气,越发忐忑,只得赶紧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薛大爷别生气,我只是想着那林鸿雁也忒邪门了,你和他一起去的净室,那蛇好巧不巧的就刚好掉在你的身上。”
金荣这话虽然听着像是挑拨离间,但其实这是他的心里话。
他的母亲胡氏是个特别迷信的妇人,金荣耳濡目染之下难免也有些疑神疑鬼的。
其实在学堂,对林鸿雁不满的也有别人,只是小打小闹的,都沾染不到他身上,加之这次的事情又太过奇怪,所以,金荣便难免觉得是沈宴身上有些奇异之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薛蟠一开始一直都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所以才被蛇咬了,虽然他被沈宴一脚踹进了恭桶里,心里暗恨他不讲情分,但身上的伤口他还是没有归结到沈宴身上的。
如今被金荣这么一说,他也察觉出不对劲来,那蛇怎么就好巧不巧的掉到他脖子上呢?而且,他一开始一点知觉都没有?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难以拔出,尤其是当薛蟠因为换药而痛的死去活来的时候,更是不管有没有证据,他都把这一切都归结到了沈宴的头上,从此似乎所有的痛苦都有了一个宣泄口。
薛蟠在床上养伤的时候,每次夜深人静,嘴里都咀嚼着林鸿雁这三个字,一想着他清冷如霜,皎皎如月的容貌,想着他遗世独立、飘逸如仙的气质,便忍不住生出缱绻柔情。
可是身上的疼痛又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他,他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顿时满腔缱绻又化作刻骨恨意,直让薛蟠千思万念,都恨不得立刻把他抓来,把他揉碎了融进骨血。
11. 第 11 章
对于薛蟠的变态恨意,沈宴并不知情,便是知情了他也毫不在乎,依然按时去学堂。
学堂对薛蟠扎进恭桶的壮举虽然时有传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学子们很快也被别的事情占据了注意力,说的越来越少了,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沈宴的生活又迎来了平静。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八月,因着八月初三是贾母的生辰,贾母疼爱贾宝玉,便特意允准他这几日可以不去学堂。
贾母今年虽然不是整寿,但是贾母已经年过七十,人生七十古来稀,所以她的每个生辰,荣国府都有好好操办。
只是到底不是整寿,京城的勋贵人家也就在生辰的时候送些礼来,人却是不会来的,只有亲戚会来贾府。
想着贾母生成当日,要迎接了来往的亲戚客人,于是荣国府的家宴提前到了八月初一举行。
贾政、贾赦、贾琏并宁国府的礼物都提前送了过来,算是一番孝心,王熙凤带着丫鬟,一一登记在册。
王熙凤来给贾母送礼品单子的时候,正巧和宝玉、黛玉及三春等人碰到了一起,王熙凤见他们跟着的丫鬟都碰着一个锦盒,便笑道:“你们也是来给老太太送贺礼的?正好一块儿进去,我也瞧瞧你们送了什么好东西。”
贾宝玉笑道:“不过是自己亲手做的东西表一下孝心,凤姐姐这些日子可见着不少好东西吧。”
王熙凤也笑道:“不过都是些平常玩意,哪有什么好东西。”说着,掀帘进去了。
正巧屋里,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赵姨娘、李纨竟然都在。
贾母见她们进来,笑道:“今儿可赶巧了,你们一起来了。”
“可不是,老太太寿辰快到了,大家都上赶着给老太太送礼呢。”王熙凤在贾母面前讨巧卖乖。
贾母笑容慈祥,“都是孩子们的一片孝心。”
她说着,又看了看,问薛姨妈:“宝丫头呢?今日没来玩吗?”
薛姨妈笑道:“宝丫头在屋里绣花呢,说手帕还差一点绣完,等绣好了再过来。”
王夫人道:“宝丫头也太勤劳了些。”
贾母却没说什么,只是朝贾宝玉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问道:“你快给祖母看看,你送给祖母的是什么?”
贾宝玉打开锦盒,却是一个小巧的屏风摆件,屏风上绣着各式各样的寿字,边缘还绣了牡丹花的样式点缀,相映成趣,很是漂亮。
贾母难掩喜爱,忙拿出来看了看,发现虽然用料都很普通,但绣工不错,寿字也很好,可见是花了心思的。便问道:“这些字是你写的吗?”
贾宝玉笑道:“这屏风是我和三妹妹一起做的,我写字,三妹妹绣上去,我们一起祝祖母万寿无疆。”
“好!好!”贾母连说了两个好字,高兴道:“宝玉的这个字写的好,三丫头的绣工也好,祖母很喜欢。”
说着,忙让丫鬟给摆到卧室去。
凤姐借机插嘴奉承道:“这屏风虽然只是个摆件,但是难得他们一片孝心,老太太放在屋内,日日看到,也是她们对您的满腔祝福了。”
贾母点点头,满意极了,笑着问道:“你们这次怎么想着一起做了?”
“这还是从林妹妹那里学的法子呢。”贾宝玉笑道:“我不说,我答应了林妹妹要保密的,要是我说了,待会林妹妹不理我了。”
贾母哈哈大笑,对黛玉道:“林丫头,快来让我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东西,还要他们保密了。”
黛玉羞涩的笑了笑,也让紫鹃把礼物拿了出来,贾母一看,却是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被面,上面绣着各式各样的字。
贾母拿进来一看,都是些贺寿的诗句或者吉祥的话语,只是字迹各不相同,有大有小。
“哎哟,咱们家林丫头怕是能去考女状元了,这绣了这么多字在被面上,瞧瞧这针脚,这么细密,还不知道得费多少功夫呢。”贾母还没说话,凤姐倒是先点了出来。
贾母笑着点头:“林丫头有心了。”
王熙凤却又看了下被面,又看了下贾宝玉,随即取笑道:“我看呀,这被子倒是给读书人盖最好了,咱们这屋子里可不是正好有读书人?也不知道老祖宗舍不舍得呢?”
屋子里的读书人就只有贾宝玉一个,而且被子又是盖在身上的,多少有几分暧昧,黛玉顿时羞的满脸通红。
贾母见状,忙解围道:“宝玉要是自己想要,让他自己找他林妹妹要去,这是林丫头孝敬我的,我可舍不得给出去了。”
说着,又伸手点了点王熙凤,“倒是你,我看很适合盖个这样的被子,你去找你林妹妹多写些字做花样子,也绣一床去,说不定梦里也能多读几本书呢。”
凤姐顿时满脸求饶道:“老祖宗快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当女状元。”
两人正说着,却是薛宝钗掀了帘子进来,忙到贾母面前行礼,见贾母和凤姐都捧着一床被面在看,而黛玉又侍立一边,便低声对黛玉说道:“你这被面虽然看着精巧,但是绣工还差了点,我正好也要经常做绣活,到时候我去找你,咱们也好一起探讨探讨。”
贾母听了薛宝钗的话,不由得笑容转淡,招手示意探春也上前来,叮嘱两人道;“我知道你们是一片孝心,只是你们记着,你们都是府里千娇百宠的小姐,绣活上的事情清楚明白就行了,也用不着事事亲力亲为,府里养了许多绣娘呢,仔细伤了你们的眼睛。”
“是”探春和黛玉忙应了一声。
贾宝玉倒是插话道:“还是祖母说了管用,这次的绣活都是她们两个亲自做的,都不让丫鬟插手,我说林妹妹,林妹妹还不听呢。”
王夫人适时的开口道:“那是你妹妹们的一片孝心,自然是不一样的。”
倒是贾母又仔细的看了看手中的被面,笑着问贾宝玉;“这上面的字莫不是也是你写的?”
贾宝玉笑着解释道:“这是林妹妹和林表弟一起准备的,他们说我只在上面写一个字的话怕是太轻了,我想着也是,所以就拉着三妹妹一起做了个屏风,我想着四妹妹是会画画的,二姐姐我去问她的时候她说她已经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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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只有三妹妹还没有想法,所以我们就凑一起了。”
黛玉适时的补充,给自家弟弟刷点好感,“弟弟说,今年不比往年,今年我们都在,理应准备的更隆重一些。”
黛玉话音刚落,在角落里的赵姨娘就忍不住插嘴,“要是真想准备的隆重一些,好歹也得买些珍贵的摆件吧,一个被面而已,有什么隆重的。”
凤姐速来看不上赵姨娘,听到这话,忍不住轻飘飘的刺了一句,“老太太身份贵重,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在老太太心里,只怕宝兄弟和妹妹们亲手做的小礼物,比那些尊贵的首饰摆件贵重多了。”
贾母点点头,说道:“还是凤丫头明白我的心意,咱们府里又不是那等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的人家,哪里晓得,再金贵的摆件首饰,金银器物都只是死物罢了,哪里比得上他们的一片孝心呢。”
“这件被面我也很喜欢,收起来,等天冷了正好拿出来用。”
贾母一锤定音,赵姨娘告状不成还被挤兑了一番,顿时讪讪,见众人都不理她,便只好瞪了探春一眼。
众人正说着话,却是丫鬟来传话,说是席面都准备好了,问是不是要现在开始准备,王熙凤问了贾母,得到答复之后,又立刻去指挥准备座位安排,还有少刻的戏班子等工作,这种宴会的事情基本都是她操心,到贾母这里来稍微坐坐都是忙里偷闲,待不了多久。
贾母本来还想看迎春和惜春的礼物,见到了时间,便吩咐丫鬟把她们的礼物都好好收起来,等晚上再细看。
在席间落座吃饭的时候,贾母想了想,对身边的丫鬟道:“去把林家小子也叫来吧,正好跟兰小子,环儿一桌。”
丫鬟忙派了小丫鬟去叫人,王熙凤又赶紧指挥着加凳子和碗筷,一切都有条不紊的。
等到吃完饭,众人又移步,请来的戏班子已经开始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王熙凤先点了一出贾母爱听的,然后又让人把曲目盛了上来,由着老祖宗点戏。
贾母点了几首,由让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也点了几出。
沈宴以前是不爱听这种戏的,毕竟现代的娱乐太多了,可供选择的也多,但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为了科举,学习了不少古文知识,对这种戏曲也能欣赏一些了。
眼瞧着戏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宴会要散场了,沈宴连忙抓住机会,郑重的给贾母行了个大礼,“恭祝外祖母生辰,祝外祖母身体康健,福寿绵延。”
说着,双手捧着一开始就准备好的小盒子,又拜了一拜,姿态摆的很低,“这是我给外祖母准备的生辰贺礼,再次衷心的祝愿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贾母身边的丫鬟得了示意,忙把盒子接过来,递给了贾母。
她先没有打开盒子,反而问道:“你不是已经和林丫头一起送过礼了吗?怎么还有吗?”
黛玉见状,也忙行了个礼,替沈宴解释道:“这个跟被面原本是一起的,弟弟本来想着让我转交,但是我想着,弟弟对您也是一片孝心,在您寿辰的时候也应该让他来磕个头才是。”
12. 第 12 章
贾母见黛玉帮沈宴开脱,便也没有多问了,打开了小木盒,却见里面放着一叠纸,纸张的材质并不好,但叠的整整齐齐的,乍一看还以为是银票。
邢夫人和薛姨妈探头看了一眼,正欲咋舌,结果就发现贾母已经把盒子里的纸拿了出来,展开一看才发现是一句祝福语。
薛姨妈顿时失笑:“我方才看花眼了,还以为他是给了一匣子银票呢,没想到居然是一匣子的纸条,想必对他来说,这一匣子纸条就是给老太太最好的东西了,果真是赤子之心呢。”
薛姨妈明褒暗贬,嘲笑沈宴没见过世面,一盒子垃圾还当宝贝拿来送人。
薛宝钗见状也笑道:“林表弟到底年岁小,没见过什么,就当是逗老祖宗乐呵罢,往后林丫头好好教导就是了。”
赵姨娘也连忙找存在感,“我今儿算是开了眼了,有些人自己用着玉做的笔,却舍不得花银子给老太太买件好点的礼物,当真是麦秆吹火,小气的很。”
沈宴懒得跟一群阿姨吵架,正欲解释,却见黛玉安抚的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别怕。”
随即却见黛玉用手帕掩着唇角,轻笑一声,道:“我倒是听说过一个故事,说唐太宗时期,西域回纥国派使者进贡,带的礼物是白天鹅,结果到了中途的时候,白天鹅飞走了,只留下了几片鹅毛,回纥国派使者无法,只得带着鹅毛进献,并献诗一首表达了歉意和深情,唐太宗不但没有怪罪他,反而赏赐了使者。”
“后人便说物轻人意重,千里赠鹅毛。”
黛玉说着,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薛宝钗,又笑道:“幸好唐太宗是生活在唐朝时期,若是在这里,只怕就要被人嘲笑他没有见过好东西了,一片鹅毛也收下,当真是笑掉大牙。”
众人哈哈大笑,沈宴亦是莞尔,只是心中却忍不住酸涩,这还是他头一次被人保护呢,可真是新奇的体验。
以前都是他保护妹妹,他也习惯了保护妹妹,来到这里之后,黛玉虽然说在族谱上是他的姐姐,但是他心里,却从来都是把她当妹妹看的。
又见她素日里身子娇弱,便只当她性格软弱,所以她说的会保护他,他从来都只当做是一句玩笑话,没有当真过,却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而且她也在这么做了。
沈宴只觉得心里酸酸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情绪溢满,有些感动,又有些啼笑皆非。
感动于她那么柔弱的身躯竟然挡在他的前面,以一敌三,丝毫不弱。啼笑皆非的却是,原来她看起来那么羸弱不堪,一阵风就能吹倒,却不想实则伶牙俐齿,且毫不怯场。
他居然看错了人。
一时间,沈宴思绪万千,只能看着黛玉以口舌为剑,大杀四方。
只有史湘云心直口快的接话:“若是唐太宗都没见过什么好东西,那我们就更不敢说见过什么好东西了。”
薛姨妈和赵姨娘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唐太宗是谁,但是见众人都笑,还有隐晦的视线扫过,顿时感觉有些尴尬。
倒是薛宝钗,她分明听得懂黛玉的取笑,却丝毫没有脸红,也丝毫没有尴尬,更没有羞愧难当,就像黛玉取笑的不是她一样,反而笑着捏了捏黛玉的脸颊,“颦丫头这嘴啊,当着是伶牙俐齿,只怕以后要找个厉害的婆婆和小姑子才能让你知道厉害呢。”
黛玉可不惯着她,当即便回嘴:“宝姐姐满嘴的婆婆和小姑子,可见是恨嫁呢,姨妈还不赶紧给宝姐姐相看?”
贾母也顺着这话对薛姨妈道:“宝丫头也十六了吧?那也能相看了,再留可就成老姑娘了。”
薛姨妈忙道:“在看呢,只是宝丫头孝顺,想要多留在家里陪我几年,我也是舍不得。”她说着,停了停,又试探了一句:“唉,宝丫头要是能嫁的近一点就好了,她为人最是和善,从不跟人置气,家里的哥哥也是不成器的,若是嫁的远了,难免被人欺负了去,我想着,若是有个合适的哥儿能亲上加亲的就好,这样我也放心。”
她这算盘珠子打的都快崩到贾母脸上了,但是贾母却像听不懂一样,笑道:“其实你也不用担心,咱们好歹都是亲戚,宝丫头若是真嫁出去了,我们自然都是她的娘家人,也会护着她的。”
薛姨妈见贾母不松口,只能讪笑道:“还是老祖宗心善呢。”
贾母对于这对厚脸皮的母女也是无计可施,只能眼不见为净,又招手示意沈宴靠前一点,笑道:“好孩子,难为你记着我了,这些可都是你写的吗?”
沈宴摇头,道:“我和姐姐父母双亡,幸得外祖母收留,衣食不缺不说,还让我能去学堂读书,所以我很感激外祖母。”
“外祖母过寿,我和姐姐本来应该准备一份厚礼,以报答外祖母的收留之恩,只是我们想着,真正价值连城的宝物我们也拿不出来,至于其他的金银器物,外祖母也见多了,所以我和姐姐便商量着一起给外祖母您准备一份不一样的。”
“我拿来的这些字都是我派人去外面找的学子写的贺寿语,加上我和姐姐一人写的一句,正好一百句,也是祝外祖母长命百岁的意思。”
“姐姐便把这些字都绣在被面上,我们听说,学子有文曲星保佑,又得他们祝寿,想来外祖母能盖着我们这么多人祝福的被子,必然能身体康健,福寿绵长。”
沈宴一番话,直把贾母给哄的眉开眼笑,“好孩子,难为你又这样的心思,外祖母很喜欢你的寿礼。”
“我看你今天过来也就带了一个丫鬟,好歹也是正经的公子哥儿,怎么就这么点人伺候着?。”
说着又对凤姐吩咐道:“凤丫头等下再安排几个人去林小子身边,他身边没有大人,得多点人伺候着。”
“再看看他的书童够不够,不够就再添两个。”
凤姐忙应了一声,贾母又对沈宴说道:“你在这里就当是自己家一样,有什么缺的就去找你凤姐姐,平日里就跟宝玉一起玩。”
沈宴忙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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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外祖母关心,我在府里过的很好,只是我一个人,伺候我的丫鬟已经够多了,若是再多,我怕是管不过来,就不用再安排了。”
“我现在守孝在身,平日里也不出门,所以书童也够了,用不着麻烦凤姐姐的。”
贾母点点头,沉默了片刻,眸中更是赞赏,“好孩子,难为你年纪这么小,就这么知进退明事理,宝玉跟你在一起玩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又对王熙凤说道:“你平日里也看顾着他一些,林丫头到底在我这里还好,他一个人住,莫让下面的丫鬟们欺负他年纪小,阳奉阴违的。”
王熙凤忙应了一声。
贾母又状似随意的感叹了一句:“我人老了,你们都说这些东西简陋,可是在我看来,他们对我的孝心才是最难得的。”
王熙凤本就看不惯赵姨娘喜欢没事找事的性子,因此也顺着贾母的话阴阳了一句:“他们一个个都是公子小姐的,平日里哪里要做这些,也是为了孝敬老太太,所以才亲自动手,这才难得呢,说句不好听的,不说他们都做的这么好,就是做的不好,老太太肯定也是喜欢的,毕竟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贾母抚掌大笑,“凤丫头这话可算是说到我的心坎上了。罢了罢了,我也不拘着你们了,你们玩去吧!”
贾宝玉本来就因为黛玉的原因喜欢沈宴,如今得了老太太的首肯,那自然更是高兴,忙过来跟沈宴说道:“林表弟,既然老太太都这么说了,那我以后可就常去找你玩了。”
结果贾宝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史湘云拉走了。
沈宴看着满院子的莺莺燕燕,贾宝玉一个男的混在其中,当真是万艳丛中一点绿。
他算是明白怪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贾宝玉了,一来他长的好看,同父异母的贾环跟他相比,那完全就是碰瓷;二来出身好,嫡支的嫡次子;三来年纪小,跟他同辈的兄弟就数他最小;四来,他出生的时候带着神异,最后他还嘴甜心善会哄人,这对女人来说可不就是妥妥的必杀技。
通俗点来讲就是他拿了霸总的剧本,还没有霸总高傲的毛病。
放现代狗血言情电视剧里,他就是妥妥的霸总+温柔多情男二的结合体,整个贾府,他还没有竞争对手,毕竟贾琏已经结婚了,所以,他能把上到贾母,下到丫鬟,中间还包括林黛玉、薛宝钗这一堆表姐妹们给拿捏的死死的,沈宴完全能理解。
他看着像只花蝴蝶一样穿梭在人群中的贾宝玉,突然有点为黛玉感到辛苦,爱上一个这样的男人,姐姐也挺不容易的。
不过看了下一旁掏鼻屎,然后撅着屁股跟丫鬟玩色子的贾环,沈宴又觉得,其实这也不能怪黛玉。
毕竟贾府的好男人确实太少了,姐姐看上的贾宝玉,已经是贾府的顶配了。
想着姐姐今天这么护着自己,沈宴默默决定,若是以后姐姐跟贾宝玉成不了,那等他有权有势了,一定给姐姐选一堆又高又帅的书生,让她挑选。
13. 第 13 章
贾母寿宴之后,很快就是过年,荣国府和宁国府一到年底就忙碌了起来,各种祭祀、活动,对账等,忙的是不可开交,不过这些都打扰不到沈宴,他已经让寇振海去外面买了些历年的考卷来,准备做模拟题。
既然是准备要参加科举的,那肯定是要做好准备的。
相比于同时代的考生,他的优势很明显,一来,有过后世的经历,见识过后世的制度,这对他的策论考试应该有所帮助,二来,经历过生死大事,他心态平和稳定,绝对没有考试焦虑症,心态上肯定超过绝大部分考生。
但是同时,他的劣势也很明显,一来他没有好的老师,贾府族学的老师贾代儒自己都没通过考试,给小孩子启蒙是绰绰有余,但是别的确实不太行,这就好像一个高考没考上的人,教育一下三四岁的小朋友启蒙认字没问题,但是你让他教你怎么高考,怕是不行,他自己都没考上呢。
二来,他没有正经上过学堂,不知道其他考生的实力,所以对自己的完全没法预估。
在这个时代,没有正经跟老师学过,真认为自己看了两本书就能一飞冲天,六元及第,蟾宫折桂,跨马游街的,那都是意淫。
便是后世的小镇做题家也不敢这么说,毕竟后世的清北一年也能招好几千个人,但是这个时代的状元,几年才出一个。
沈宴虽然不是正经史学家,但是也不敢这么不尊重古人的智慧。
他现在就担心自己太过坐井观天,期待跳出贾府这口井,去看看外面的天地。
但是他现在有束缚在身上,守孝这个是大事,尤其是对要参加科举考试的人来说。
沈宴无法,只得分析别人写的文章学习怎么破题,然后根据题目写了几篇,去找了贾政。
贾政对俗物是一概不管,家里的事就是靠王夫人和凤姐,凤姐算是王夫人的下属,外面的事就靠贾琏,贾琏这个人虽然有些好色,但是办事能力还是有的。
贾政只喜欢吟诗作对,饮酒赏花,没事就跟府中的清客们探讨诗词赏析之类的问题,不过他以前也是读过圣贤书的。
这些都是沈宴打听来的消息,不过根据他仅有的几次跟贾政的交流,沈宴发现,贾政的水平比贾代儒还是好了很多的。
在目前他也确实找不到别的老师的情况下,贾政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贾政本来就欣赏沈宴对学习认真的态度,如今见他又拿了自己写的文章来求指点,那自然是欣然应允。
他看了看沈宴写的几篇,认真的点评道:“这篇写的还算不错,这两篇就太偏了。”
沈宴看了下自己的文章,发现,他说写的不错的,是他自己不太满意的中规中矩的那篇,而贾政不喜欢的那两篇却是言之有物,但是观念比较犀利的两篇。
所谓字如其人,文如其人,看样子,贾政是一个喜欢中庸之道的人,这样的人一般不喜欢偏门之道,喜欢老成持重。
沈宴垂下眼眸,就是不知道,这些科举每个关卡的考官都喜欢什么文风。
他思索了一下,自己的性子使然,更加喜欢言之有物的,如果到时候碰到的考官的喜好和贾政一样,那他岂不是过不了?
看样子,他得要加强一下四平八稳的文章的写法了。
正在沈宴想着开口找贾政指点的时候,贾政自己就先抚着短髯开口了,“你还小,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已经不易,这样,以后每十天,我抽出五天的时间来指点你,待我下值之后,你就自己来我的书房。”
沈宴大喜,当即就道:“谢谢舅舅,我以后一定按时到。”
贾政也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吟道:“这样,我先给你几本书,你先去看完,看完之后再来找我。”
“是!”沈宴应了一声,拿着贾政给的书就回去了。
过完年之后,贾母便说了让贾宝玉和黛玉还有三春等人都搬到大观园里去居住了,黛玉想着以后进了园子,来看弟弟就更不方便了,便特意来到竹林轩跟沈宴说这件事。
没想到还没进院子,就听到有丫鬟在窃窃私语,黛玉不想听丫鬟们的私话,便加快脚步,没想到,说话的丫鬟大约是因为生气了,故意加大了声音。
“谁不知道二奶奶在挑选去园子里伺候的丫鬟,这个时候上赶着巴着去,连这里的差事都不做了,还想去宝玉那里伺候,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另一个丫鬟却是趾高气扬的,“哼,自己没本事,巴结不到二奶奶那里来说什么算话?我就不信,满府的丫鬟有不想去宝玉那里伺候的。”
“呸,不要脸的小蹄子,自己满身骚样子还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呢,你自己想去就去,别来诬赖我们。”
“就是,我们在这里伺候的挺好的,才不想去园子里当牛做马呢。”
“秋霜,你自己想去园子就去求奶奶和太太去,不要连累了我们。”
刚才趾高气扬的丫鬟叫秋霜的似乎事犯了众怒,导致其他丫鬟的抱怨也大声了起来,黛玉便是想不听也做不到了。
那边叫秋霜呸了一声,还在继续大放厥词:“装什么?春桃、夏荷还有你冬雪,你们是真不想去还是不能去啊?谁不知道宝玉那里的差事是顶顶好的差事了,钱多事少,自己够不着就怪别人,呸,有那起子往上爬的心就没有往上爬的胆子,活该你们一辈子只能在外院。”
“反正我是不想留在这里了,屋子里的活都是红杏说了算,其他人连主子的面都见不着,我们人这么少,每天那么多事,累死累活的,一年到头也没几个赏赐,去了宝玉那里,好歹事情能少一点。”
“我劝你们啊,也好好打点立下,离开这个鬼地方,你在这里做的再好,主子也看不到你们的功劳,都是那红杏一个人说了算的,有什么用呢?”
“秋霜,我们没你那么好的命,有个好姨母,可以在太太面前说上话,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们只想在府里安生的活着罢了,你要去就去,别连累我们了。”
“就是,我们只想在这里好好活着就行,没你那么高的心气。”
“秋霜,看在我们一起住了这么久的份上,我劝你一句,你一门心思往上爬,可真以为宝玉那里就是好去的?”
秋霜心气高,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顿时脸上不好看,张狂道:“就算宝玉那里再不好,也比这里好,宝玉好歹是贾家公子哥儿,你们主子不过是寄居在这里的,你们就算想在这里安稳过一辈子只怕也过不了呢。”
另一个瘦弱些的少女夏荷也站了起来,正欲说什么,抬眼却见萧萧竹影里,两道人影并肩站立在翠竹之下。
一人身着青色长衫,站在斑驳的光影里,手中握着一卷书,形容冷肃,却比身旁的姑娘高了一个头来。
他似乎有在看这里,又似乎清冷的目光落在了别处。
他分明站在那里,又仿佛忽然之间就会飘然羽化,他像一道月光一般,清冷,美丽却又朦胧遥远。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月下仙人。
直到看到仙人和仙女联袂而来,夏荷才回过神来,立刻提醒身旁的同伴,众人一看,众人皆是面如土色,就是之前还趾高气扬的说竹林轩不好的秋霜也忍不住有些惊慌了。
沈宴有些疑惑,他自认为从来没有欺压过这些底下的丫鬟们,也从来不给他们额外找事,对院子里的整洁美观也没有什么很高的要求,能过得去就行,每年年底也基本给了赏赐。
如果把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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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当成一个公司来说的话,那他自认为他还是一个比较人性化的老板了,不让员工加班,不给员工额外找事,不PUA员工,不克扣他们的工资,当然,他们的工资都是贾府统一发放的,这不算,但是至少他也不克扣他们的年终奖。作为一个草台班子公司,老板在还未成年没业务的情况下,能额外给他们发年终奖的,他认为他已经做的够好了。
但是怎么这小丫鬟对他有这么大的怨言呢?就因为他不给她升值?那算了,他确实给不了。
沈宴寻思了一会,正欲说话,却见黛玉瞥了她一眼,顿时明白了过来。
“弟弟,原来咱们府里的丫鬟是想去谁那里就去谁哪里的吗?这是什么时候新出的规定,我竟不知?”黛玉的声音很冷,看起来是在问沈宴,实则眼神却落在刚刚吵架的众丫鬟身上。
沈宴自然是跟姐姐打配合,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也没听二奶奶说过有这样的规定。”
黛玉又继续问:“那可是宝玉什么时候找你了,说看上你屋里的丫鬟了?”
沈宴笑道:“那自然是没有这样的事了,宝玉最近都在认真读书。”
黛玉恍然大悟,“原来没有啊,那看样子,是你们自作主张了?”
分明她的声音并不严厉,可是众丫鬟都被吓的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了。
黛玉盯着她们看了好一会,见她们都不敢抬头,这才加重了语气,“给你们三天的时间,想要离开的,自己去求二奶奶,或者来找我,我帮你们去找二奶奶也行。”
“如果三天之后,你们没走,那就说明你们不想走或者是不能走。”
“不管你们是不想走还是不能走的,以后在这里留下来当差的,就都给我老实着点,若是下次再让我抓到,我必定回了二奶奶,把你们赶出去。”
“至于你们出去了,能找到别的差事,那是你们的本事,找不到,我这竹林轩也不需要你们了。”
“可听明白了吗?”
众丫鬟忙道:“听明白了。”
见黛玉和沈宴都走了,众人才松了口气,春兰和冬雪都在责怪秋霜,“都是你,你攀了高枝也不要连累我们啊,我们还想留在这里当差呢。”
“就是,你姨母是太太跟前的人,你就算被赶出去了,也有你姨母帮你,我们可没有,你要走就赶紧走,别连累了我们。”
秋霜脸上有点挂不住,冷哼一声,逞强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想在这里呆着呢,你们等着吧,我肯定能走的。”
只有夏荷,痴痴的看着沈宴离开的背影,脸上忍不住泛起了一阵红晕。
“姐姐,这事就这样晾着吗?”从来没有管理过丫鬟经验的沈宴只得像黛玉求助。
黛玉思索了片刻后,道:“这件事先放着,等几天,看那个丫鬟能不能走,若是不行,我就跟凤姐姐说一声,你也别担心,左不过几个丫鬟的事,惹不到你身上。”
黛玉说着,又交待道:“还有红杏,你要好好说说她,这可是她的疏忽。”
沈宴点点头,应了下来。
其实他倒不是担心这件事会惹到他身上,主要是这几个下人是荣国府那边派来的,相当于人家是和荣国府签的合同。
他想要辞退他们,他好像没那个权利,可是继续留着,又确实膈应人。
他不指望这些下人帮他做什么重要的事,但是也不希望这些下人给他惹事啊,而且人家现在有另寻高就的念头,又不是什么多重要的人物,他也犯不着拦着。
只是,他一个外男单独见王熙凤好像也不太方便,还是交给姐姐吧,他现在和前世不一样了,他可是有姐姐保护的人了,相信姐姐肯定能处理好的。
14. 第 14 章
不过是一件丫鬟闹出来的小事,黛玉和沈宴都没有放在心上。
秋霜大话都放出去了,其他三个丫鬟都看她不顺眼,她也不想继续呆了,就找了个机会去求她的姨母周瑞家的,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在贾府的一干下人中还是有些脸面的。
秋霜一来就抱着周瑞家的手臂撒娇:“姨母,你就帮帮我吧,谁都知道那林大爷只是寄居在府上的,如今看着得老太太喜欢,可到底不是贾府正经的爷,在他的院子里哪有什么出路啊?您就跟太太说说,让我去园子里呗。”
周瑞家的冷笑:“那你进了园子之后,是不是还想去宝玉的屋里伺候啊?”
周瑞家的明白自家外甥女那得寸进尺的性子,本意是嘲讽她,结果秋霜愣是跟听不懂一样,还惊喜的问道:“真的吗?我能去宝玉的房里伺候,那可真是太好了,谢谢姨母。”
周瑞家的冷声道:“我只是太太的陪房,我不是太太。”
“姨母!”秋霜继续抱着她的手臂撒娇。
周瑞家的把她从手臂上扒拉下来,叹了口气,认命的给她分析道:“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就算说了,你也进不去。”
“你瞧瞧宝玉宝玉身边的大丫鬟袭人,那是老太太给的,剩下的哪个没有点背景?就算是林之孝的女儿小红,去宝玉的院子里,也只能当小丫鬟呢。”
秋霜不甘心,还是央求道:“可是姨母···”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周瑞家的打断了,“你忘了我交待你的任务了?你要是真的不想在竹林轩伺候了,那我跟太太要了你出来,你回家去。”
秋霜扁扁嘴,不敢说话了。
她家是村里的,自然不能跟城里相比,何况还是贾府这样的高门府邸,便是普通的丫鬟走出去,那也比乡下姑娘体面多了。
周瑞家的见唬住她了,便又安抚道:“你别看不上林大爷,我听说林大爷读书好,他以后可是要考科举的,你模样也齐整,要是被他看上了,成了他的姨娘,不也成了主子了吗?”
秋霜双手卷着手帕,委屈道:“可是林大爷身边的大丫鬟红杏,防我们跟防贼一样,我们都进不了屋子。”
周瑞家的低声道:“你以为到了宝玉院子了就不是了?宝玉院子里的人更多,你只会更加出不了头。”
秋霜还是不太甘心就这样走了,扭捏着说道:“可是我之前都跟她们说了我要走,现在我又这样回去,我哪里拉得下脸嘛?”
周瑞家的呵呵冷笑,“谁让你自己八字还没一撇就到处乱说的,你现在别说拉下脸了,就是人家打你的脸了,你也得给我回去,不然,你就只能回村里去嫁人了。”
秋霜终于怕了,双眼含泪道:“可是姨母,我跟夏荷她们说的时候,被林大爷和林姑娘听过到了,林姑娘说,就算我自己不走,她也会把我赶出竹林轩的。”
周瑞家的听到这话,真是恨铁不成钢,指着她的额头,恶狠狠的说道:“你要是真的被赶出竹林轩了,你就自己收拾包袱回去,我可没脸再去求太太了,你也别喊我姨母了,我当不起你的姨母。”
秋霜顿时慌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周瑞家的面前,哭着认错:“对不起,姨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也不想去园子里了,求求你,让我留下吧。”
周瑞家的不语,也不看她,秋霜越发的慌乱,连忙又磕了好几个响头,不住的哀求。
周瑞家的见把她逼的差不多了,这才稍稍放缓了语气,问道:“你真的不想回去?”
秋霜连连点头,“不想。”
周瑞家的又问:“就算留在竹林轩也没关系?”
秋霜继续点头。
周瑞家的思索了许久,缓缓道:“你若是真想留下,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你得吃点苦头。”
秋霜听说要吃苦头,又有些犹豫了周瑞家见状,起身就走,秋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连忙道:“只要能留下来,我愿意吃些苦头。”
周瑞家的这才道:“那我领你去太太和林大爷林姑娘那里道歉去。”
秋霜跟个鹌鹑似的,连忙跟在了她的身后。
两人先去了王夫人那里,见金钏站在廊下,周瑞家的便问:“金钏,太太在里面吗?”
金钏忙说:“在呢,太太跟姨奶奶还有宝姑娘在说话。”
周瑞家的顿时有些不敢进去,担心打扰了王夫人,没想到王夫人倒是先问了起来,“谁在外面呢?”
金钏忙回道:“是周大娘来了,正要找太太呢。”
王夫人道:“那进来吧。”
周瑞家的忙进去请了安,待王夫人问起她的来意,她才满脸羞愧的说道:“我有个外甥女,在府里当差,之前被分到了竹林轩里去伺候那位林大爷。说来也是我这个外甥女不懂事,今日和竹林轩的其他小丫鬟们起了口角,就使性子说不做了,这本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她们闹起来的时候刚好被林姑娘和林大爷听见了。”
“林姑娘的性子,太太也是知道的,便教训了她们几句,谁知我那外甥女竟当了真,又哭着跑了回来,说林姑娘要把她赶出去。”
“我也是担心到时候闹大了不好看,所以先带了她来给太太告个罪,也是给太太求个恩典,若是她当真被赶出去了,还得求太太给她赏个差事呢。”
薛宝钗听到这话,笑道:“既然是小丫鬟们之间的口角打闹,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让她自己去跟颦儿请个罪也就是了,何苦来打搅了太太。”
周瑞家的苦笑道:“哎哟,我的宝姑娘唉,要是林姑娘也像你这般明白事理我今儿也就用不着来这么一遭了。”
“这本来只是小丫鬟们之间的口角,偏被林姑娘听了去,她就发了脾气了,说要把她们赶出去,我那外甥女年纪小,又爱较真,哪里敢跟主子姑娘顶嘴的,可不就哭着回来求我了。”
“我也是担心林姑娘说到老太太那边,老太太又素日里疼爱她,到时候倒是让太太难做,所以还来讨太太的示下呢。”
王夫人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声音平淡,不含一丝波澜,“既然只是小丫鬟们之间的口角便让她回去吧,老太太若真问起再说罢。”
“是!”周瑞家的应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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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连忙出去了,领着秋霜便往竹林轩去,路上的时候还忍不住提点她,“既然是你自己说错了话,你在林姑娘和林大爷面前好好求情,我可是跟太太央求了好一会才让太太发话让你回去的。”
说着,又警告道:“你若是没办法让林姑娘和林大爷留下你,那这府里也没有别的差事了,到时候你直接回你的乡下家里去。”
秋霜被她狠厉的眼神给看的瑟缩了一下,忙低声应道:“知道了。”
周瑞家的又警惕的看了下四周,见没有人,这才又轻声叮嘱道:“你既然在竹林轩做事,以后也警醒着些,有什么消息回来告诉我,我给你参谋参谋,知道吗?”
秋霜连连点头,周瑞家的这才没有耽搁,让他自己去竹林轩赔罪去。
秋霜到竹林轩的时候,黛玉和沈宴正在一起说话,她便鼓起勇气冲了进去,当着黛玉的面扑通一声就跪下去了,“求姑娘饶过我,之前都是我自己说话不过脑子,求姑娘恕罪,求林大爷恕罪。”
黛玉挑眉,似笑非笑:“这竹林轩庙小,怕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秋霜见状,连忙又磕了几个响头,满脸难堪的继续认错:“求姑娘饶过我吧,如果我真的被赶出去了,我就无处可去了。”
“林姑娘,林大爷,我保证以后一定忠心耿耿的,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
黛玉沉吟着,没有立刻答复,秋霜把心一横,逼迫道:“要是林大爷和林姑娘不肯原谅我,那我也没有脸再活在世上了,倒不如死了干净。”
结果黛玉和沈宴还没说话呢,外面就传来了一道声音,“这正月里还没出去呢,说什么死啊活啊的,多不吉利?”
“宝姐姐怎么来了?”黛玉见是薛宝钗,很是意外。
薛宝钗笑道:“我正想找你呢,结果你又没在老太太那儿,我便猜你到这里来了,所以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们这里正闹着呢?”
说着,又看了下跪着的秋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她到底犯了什么事儿,给我也说一说,我也替你们裁决裁决。”
说着,又拉着黛玉的手,取笑道:“看到底是什么事情,惹得我们颦儿在正月里大动肝火的。”
黛玉瞥了秋霜一眼,淡淡的说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人总是要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任。”
薛宝钗笑道:“既然不是什么大事,那便原谅了她罢,正月里百无禁忌的,让她们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你也不要太吹毛求疵了。”
黛玉冷笑道:“原来宝姐姐是来当说客的?那看样子,你是求到了太太那里去了?”
薛宝钗被黛玉点破了来意,一点也不尴尬,依然平静的劝说道:“太太也是担心你大正月的气坏了自己,所以让我来看看,不过一个小丫鬟呢,你跟她置什么气,没得倒气坏了自己。”
说着,又对秋霜道:“还不赶紧下去,再惹了你们林姑娘,便是太太也保不住你。”
她这话就是直接跟黛玉和沈宴点明:这次是王夫人要保这个丫鬟的,你们别闹的太过分了,免得到时候面子上不好看。
15.第 15 章
因为王夫人的命令,秋霜在大放厥词之后到底还是在竹林轩留了下来,但是尽管如此,她还是被其他几个丫鬟排挤了,尤其是她还得罪了沈宴和黛玉,最后她被分配去了打扫净室。
秋霜也回去找周瑞家的说过,但是周瑞家的不愿意再为她生事了,只威胁她不想做可以回乡下。秋霜为了留在城里,不得不咽下委屈,逆来顺受,到底在竹林轩里留了下来。
沈宴也知道这人不可信,便特意嘱咐了红杏,不要让她接触主院,有什么事也不要喊她,相当于冷处理,这样兴许过一段时间,她自己受不了也就走了。
只是王夫人这一招相当于是明示了,明确的表示她不喜欢黛玉和沈宴。
沈宴还好,好歹是男孩子,而且他前世也经历过不少的苦,对下人丫鬟的胡言乱语他只当听不到,可是黛玉却是从小教养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是沈宴头一次希望自己快点长大,他想带黛玉出去了。
只可惜,他再怎么期待时间过的快一点,时间也不会真的变快,日子只能继续一天一天的过去。
为了让黛玉不要多想,沈宴便在家的时候每天让红杏去叫了她来,让她陪着他看书。
日子便又这么平静的过了下去,沈宴白日在学堂上学,根据贾政的指点看书,几天写一篇文章,然后每隔十日找他指点一次。
其实也不是沈宴非得要去学堂,在家也一样能读书,只是学堂的藏书更为丰富,很多贾政那里没有的书,学堂都有。
不愧是豪门望族的族学,虽然夫子水平一般,但是底蕴深厚。
就这样,在贾政的指点下,沈宴写文章的水平突飞猛进,贾政也颇为感受到了教育学生的快乐和成就。
这日,沈宴又去学堂的藏书楼借了一本书,是一本珍贵的孤本,沈宴打算借回去之后自己抄下来,再来还原本。
在经过院中荷花池的时候,看到满院的荷花开了,颜色粉嫩,亭亭玉立,便忍不住稍稍驻足,停下来观看。
恰巧被躲在花丛角落抓蛐蛐玩耍的贾环给看到了。
贾环自从上次借笔的事情之后就开始对沈宴怀恨在心,再加之父亲总是让他跟沈宴学习,他就更是不满,心里又恨又妒。
平日里,他没看到沈宴也就算了,这次一看到了,顿时恶从胆边生,悄悄从沈宴的身后走了过去。
沈宴这时候站在荷花池变出神,荷花基本已经开满了池塘了,粉嫩的花瓣卷曲舒展,荷叶上的露珠滚来滚去,看着美好的景色,沈宴却突然想起了妹妹,也不知道妹妹怎么样了。
妹妹从小喜爱画画,上小学学习了王冕画荷花的故事之后,被激励了,也开始学着画荷花,他们生活在南方,水系发达,荷花多,开的时候有粉色的有白色的,好看极了。
到了夏天荷花开放的时候,妹妹总是跑到荷花池边去仔细观察,便是有一次被狗给撞到了沟里,一身泥巴的爬了出来,回去之后还被后母打了一顿,也没有消减她对画画的热爱。
以前住的宿舍里,还挂着一副妹妹亲手送的荷花图呢。
也不知道妹妹现在怎么样了?过了这么久,应该从失去他的悲痛中缓过来了吧?
沈宴长叹了口气,忽然发现,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学习文科类学久了,居然开始变得悲春伤秋了。
他摇摇头,正欲转身离开,眼角余光却瞥到一个影子,蹑手蹑脚的接近他的身后。
她眉头一皱,又不动声色的站了回去,想要看看身后的人到底要干什么。
贾环蹑手蹑脚的从后面靠近了沈宴之后,见沈宴还没有动静,似乎在看着荷花池出神,只当他没有发现,在警惕的看了下四周,见四周都没有人之后,便突然出手,朝着沈宴的后背推了过去。
沈宴虽然站着没动,但是眼角余光却一直看着地上的影子,在影子伸出双手的时候,他就像后背长了一双眼睛一般,往旁边让了让。
贾环为了推沈宴入水,用了全力,如今被沈宴这么一让,他没有推到人,顿时因为惯性的原因而刹不住车,反而自己踉跄着往前跑了两步,停在了荷花池的最边边上。
“哟,这不是环三爷吗?”沈宴挑了挑眉。
贾环没有害到人,有些尴尬,正欲转身离开,却不巧,沈宴伸出了罪恶的右手,给他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贾环可比沈宴站的靠前多了,被这么一推,顿时避无可避,扑通一声,掉池子里了。
为了保护贾府的这些宝贝蛋,荷花池的水还是很浅得,就是淤泥多,所以贾环掉里面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吃了一嘴巴的泥。
眼看着他要爬起来了,沈宴又压着他的头把他往泥水里摁了下去。
“林鸿雁,小心我···”咕噜咕噜。
“林鸿雁,等你落到我手里,我···”咕噜咕噜。
沈宴隔一下就把人摁下去,一点也没有心慈手软,对于贾环的狠话,更是当做耳旁风。
“你傻不傻,我现在还没落到你手里呢,可是你已经落到我手里了。”沈宴说着,又揪着他的头发,把他从水里拉起来,问道:“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来推我?”
贾环恨不得一双眼睛瞪死沈宴,沈宴可不惯着他,当即又把他摁了回去。
过一会又拉出来,继续问:“说不说?”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骨气的。”继续摁,继续拉。
来了两回,贾环受不住了,“我说,我说···”
沈宴笑眯眯的看着他,“没想到你骨头这么硬,还不愿意说。”
说完又把他摁了下去。
贾环吐掉满口的泥水,都快哭了,“我真的愿意说。”
沈宴:“环三爷,我敬你是条汉子。”然后继续摁水里。
贾环:“···”
沈宴气也出够了,见上课的人似乎还在上课,没人出来,便好整以暇的说道:“好了,你说吧,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贾环满身泥泞,脸上都看不清模样了,还倔强的往岸边爬呢。
沈宴这次也没有阻拦他了,毕竟他只想报仇,又不想要他的命。
贾环爬上来之后,恶狠狠的看了沈宴一眼,自己跑开了。
沈宴:“···”
贾环满身是泥的跑回了赵姨娘那里,赵姨娘看到他的样子,顿时给吓坏了,又气又急,拉着他就要去浴室,“你这孩子,让你去读书,你竟然跑到你泥塘里去打滚了,看你爹知道了,会不会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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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害人不成反遭殃,回来还被自己的亲娘冤枉,顿时委屈不已,大声哭道:“我没有去泥塘里打滚,是那林鸿雁把我推下去的。”
赵姨娘大惊:“他就这么欺负人吗?我这就带你找太太去。”
赵姨娘身边的丫鬟连忙劝住她:“姨娘,还是先给环哥儿洗澡吧,这天气虽然热起来了,但是湿衣服穿身上,难免着凉。”
赵姨娘心想也是,便让丫鬟进去给贾环洗澡,自己去了王夫人那里告状。
“太太,那林哥儿不过是寄居在咱们府里的,竟然仗着老太太的喜爱就蹬鼻子上脸,今天竟然把环儿给泥塘里去了,您要是再不管管他,只怕他以后要杀了环儿不可。”
王夫人被她哭的心烦,但又不得不敷衍她,“你先回去,我等下去问问情况,要是他真的推了环儿,我一定告诉老爷,让老爷处罚他。”
见她还犹犹豫豫的不想走,王夫人只得又道:“你且回去看看环儿,他年纪还小,又打湿了身子,若是着凉了你也好赶紧请个大夫给她看看。”
赵姨娘有心想要王夫人给个准确的答复,但是又确实担心贾环,只得一步三回头的回去了。
结果当天下午,贾环就发热了,赵姨娘又气又急,派人回了王夫人,又请了大夫来。
大夫说只是普通的风寒,发了汗就好了,开了几贴药,就出去了。
赵姨娘一边守着贾环,一边不停地咒骂沈宴,待丫鬟煎了药来,喂给贾环喝下,又摸着他的热度退了下去,赵姨娘这才稍稍放心的去睡觉。
第二天,得到消息的探春出了大观园,来到赵姨娘那里去看贾环。
赵姨娘看到探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阴阳怪气:“我以为你到园子里当小姐去了就不认我们这些下人了,没想到你还知道我是你姨娘啊。”
探春气急了,“姨娘,我今天知道环儿病了,就立刻出来看看,你又何苦这么挤兑我呢?”
赵姨娘冷笑道:“你一向能讨太太喜欢,若是真担心你弟弟,你就应该求了太太把那林家小子赶出去。”
探春被自己的亲娘这么逼迫,只觉得啼笑皆非,“我求了太太把林哥儿赶出去,姨娘也太高看我了,我是姨娘生的,不是太太生的。”
赵姨娘觉得探春得太太和老太太的欢心,但是不帮着环儿,反而跟贾宝玉一起,就像上次给老太太的寿宴送礼一样。一点都不知道顾着亲娘和亲弟弟,只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探春觉得赵姨娘根本不理解她,不但不能帮她还净给她扯后腿,于是两人大吵了一架,又不欢而散。
探春留下东西,气冲冲了回了大观园,又大哭了一场。
赵姨娘看着桌上的东西,也气的不行,又担心贾环,又恨沈宴,也气的哭了一场。
晚上贾政来了赵姨娘屋里,赵姨娘立刻哭的梨花带雨的找贾政告状,“老爷,你好歹管管那林家小子吧,他仗着老太太的喜爱,昨天竟然把环儿给推到泥塘里去了,环儿浑身湿哒哒的回来,就病了,可是太太还帮着那林家小子,说他没有推环儿,是环儿自己掉下去的。环儿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会掉到泥塘里去呢?”
“老爷,你疼疼环儿吧,我和环儿都快没有容身之地了。”
16.第 16 章
贾政被赵姨娘吵的心烦,冷声道:“这件事我问过了,都说环儿是自己掉下去的,现在天气渐热,许是环儿自己去池塘边玩水,不小心掉进去也正常。”
赵姨娘还在哭哭啼啼,“可是环儿都说了是那林哥儿推他的。”
贾珍眉头紧蹙,“鸿雁不是那样的人,倒是环儿,不好好读书,在学堂也是到处玩耍。”
“鸿雁只是在这里寄居一段时间,宝玉虽然顽劣,但也跟他要好,老太太也说他懂事,可为何环儿却这么容不下他呢?”
“我看他是心胸狭隘,嫉贤妒能。”
他说着,又不耐烦的训斥赵姨娘,“你再这么一味的纵容他,迟早惹出祸事来。”
说完,拂袖而去。
只是刚出了院门口,贾政却又犯了难,往日里他最喜欢赵姨娘,长相漂亮,又温柔有眼色,虽然不通文墨,但诗文这种本也不是女子该学的,他有好的诗句自有清客可以交流。
他喜欢她的漂亮懂事,所以多宿在她这里,但是今日,她的哭哭啼啼又是非不分的样子,让他败了兴致。
而王夫人那里,她面容严肃,长相普通,他甚是不喜,除了家里必要的交流,他确实不喜欢这个妻子。
周姨娘虽也性情和婉,但到底缺了几分容色,也不比赵姨娘会看人眼色,颇有点像个木头,偶尔尝尝鲜还不错,但多看几眼也是败兴。
算了,还是去书房吧。
贾政气冲冲的离开了,留下赵姨娘一个人哭的肝肠寸断。
好在贾环发了热就好了,但是又被贾政叫过去训斥了一顿,勒令他要好好读书,每天写字,向沈宴学习。
贾环被训斥的垂头丧气,再也不敢找沈宴的麻烦了,沈宴的日子也步上了正轨。
他依然按照之前的约定,写好文章去给贾政批改,贾政对他写的文章越来越满意,看他的眼神也是越发的慈爱有加,尤其是两个清客的恭维,让他越发体会到了,在贾宝玉和贾环身上无法体会的成就感。
尤其是看着沈宴身姿越发挺拔,面容越发清俊,他就有一种吾家少年初长成,皎皎如月站如松的感觉。
如果把沈宴比喻成一棵树,那么,这棵树虽然不是贾政种下的,他只是中途接手养育了几年,偶尔浇水施肥,但是这棵树却长的挺拔青翠,笔直笔直的,比其他亲手栽种的树都要长的好,让他有一种,原来我也会种树,原来我种树也能种的挺好的成就感。
倒是沈宴,对自己不太满意了,他发现他现在写那种四平八稳的文章越来越得心应手,也能做到言之有物,但是却没有了少年人的锐气,甚至写之前那种针憋时弊,言辞犀利的文章都快要不会写了,他需要额外找个师傅学习一下另一种文章的写法。
学堂他现在已经去的很少了,反正去也是浪费时间,贾政见他文章进步明显,一日千里,自然也不会管他去不去学堂。
就在沈宴纠结的时候,寇振海却带来了消息,说他要的东西都做好了。
沈宴立刻就把文章的事情放到了一边,打算悄悄去让寇振海买的那个小院里去看一下。
薛蟠自从在学堂被大家都看到了屁股蛋子之后,就自觉丢脸,在家休养了一个月,把伤养好,然后又按捺了差不多半年,才遮遮掩掩的出门了。
结果出去之后,发现并没有人议论这件事,便也就放心了下来,每日流连于秦楼楚馆,喝酒听戏,招几个妓女或者小馆作陪,日子也过的快活。
但是这日,他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声影,两年不见,那人似乎又长高了一些,青衫萧萧,身姿挺拔,如松如竹,尤其是那清冷出尘的气质,越发的明显,便是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薛蟠只觉得心蓦然动了一下,再看怀中同样气质不凡的小馆,只觉得俗气了不少。
诚然,一开始,薛蟠对沈宴又爱又恨且刻入骨髓,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加上沈宴基本不出贾府,两人看不到,他这份感情也就稍稍消散了一些,毕竟,他本也不是长情之人。
他对沈宴的感情能维持一两年,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没得手过,不过他最近又新得了一个小馆,虽然长相跟沈宴不同,但是那气质却十分相似,薛蟠正是新鲜的时候,对他爱不释手,颇有种拿他当替身的感觉。
但是,当他在楼上看到沈宴这个正版之后,怀中搂着的替身似乎就没那么香了。
尤其是替身小馆知道他出手大方之后,对他颇为小意奉承,这样一来,小馆身上的风尘味就越发的明显,那一抹清冷如月的气质也就越发不见了。
就这样,薛蟠似乎找到了新的乐趣,每天都去同样的地方观察沈宴。
他发现,沈宴每隔几天才会出去一次,而且每次似乎都是去同样的地方,他对沈宴去哪里没兴趣,他感兴趣的是沈宴本人。
尤其是见过几次之后,薛蟠越发的心痒难耐,以前的情感又被勾了出来,且越发的浓郁,以至于这几天对新得的小馆都没什么兴致了。
于是这次,沈宴再度出门的时候,被薛蟠给堵住了。
“好贤弟,这是去哪里啊?”
沈宴没想到竟然碰到了薛蟠,当即便皱眉道:“薛大哥,许久不见,我出门有些事。”
薛蟠伸手就要跟沈宴勾肩搭背,嬉皮笑脸的说道:“好贤弟有什么事情来听听,哥哥我说不定能帮你呢?”
沈宴避开了薛蟠的勾搭的手,懒得跟他虚与委蛇,“薛蟠,在大街上的,我给你留点面子,识相的你滚开。”
薛蟠没想到沈宴这就变脸,顿时有些尴尬,但看着沈宴出尘绝艳的脸庞,他心中升起的小火苗顿时又飞快的熄灭了,“好贤弟,别这么见外,哥哥今日只是想请你喝酒罢了。”
“我还在守孝期,不能喝酒,你找别人吧。”沈宴说完,转头就走。
薛蟠看着沈宴毫不留情的背影,忍不住眼眸幽深。
沈宴便是离开了,也能感觉到薛蟠那炙热的眼神,如芒在背,他没有想到,这都过了两年了,薛蟠还是对他贼心不死。
他去那小院子里看特地定制的量具的时候,机缘巧合的认识了一个在青桐书院读书的学子,为人正直,两人见过几次,便熟悉了,知道沈宴在家守孝,不能外出读书的时候,特意答应帮他找老师看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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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沈宴担心文章的事情让寇振海口述的话,怕有误,所以便隔几天去一次,偶尔给学子帮助一些笔墨纸砚,相当于是对他的报答。
但是没想到,夜路走多了就遇到了鬼,还是薛蟠这种色鬼。
沈宴还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么个愿意帮外面的学生指点文章的老师,而且还是喜欢犀利的文风的那种,自然不愿意轻易放弃了,但是薛蟠这人,总归是个隐患。
论计谋他确实不怕薛蟠,但是他怕薛蟠来硬的。
薛蟠这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又是街头混混,现在对他的那种心思毫不掩饰,要是他带人来硬的,就凭一个寇振海护不住他。
看样子他得找几个身手好的保镖才是,只是,他身上的钱已经快要见底了,之前卖洗面奶沐浴露的八百两银钱都被他用来置办宅子并定制他需要的各种器具和量具,定制的东西本来就贵,而且他的需求又是稀奇古怪的,很多师傅都不能做,所以弄了差不多两年才弄好。
如今东西弄的七七八八了,他的钱也花的七七八八了,他身上的钱肯定不够雇佣保镖了。
虽然黛玉跟他说过,林家的财产有他的一半,但是他一个芯子里的成年人,实在做不到厚脸皮找未成年的姐姐要钱这样的事。
思来想去,沈宴又想到了老客户贾琏。在做了调查之后,他把贾琏请了来。
“琏二哥,许久不见,最近可好?”沈宴看着贾琏,笑容可掬,弯腰拱手。
贾琏拱手还礼,“一切安好,许久不见林表弟了。”
两人分宾主坐下,待丫鬟上了茶,两人又拉了几句家常,贾琏这才问道:“不知道表弟今日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沈宴神秘兮兮的说道:“自然是有好事,才想着琏二哥的,不然你日理万机的,平白无故,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你啊。”
贾琏顿时来了兴趣,但还是客套了一句:“咱俩自家兄弟,何必说的这般见外呢。”
沈宴凑过去,低声问道:“琏二哥,上次我给你的方子,生意还不错吧。”
贾琏看了沈宴一眼,见沈宴唇角含笑,顿时明白了过来,也压低声音道:“林表弟,难为你想着我,你要是还有那样的好方子,我自然是愿意买的。”
沈宴笑容神秘,“好方子目前是没有,不过却有旁的赚钱的法子,琏二哥要不要听听?”
贾琏顺着问:“什么法子?”
沈宴笑而不语,而是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来,交给贾琏,道:“两个法子,每个500两银子,这里是其中一个法子,我保重你用了之后,利润翻一翻是绝对没问题的。”
贾琏正欲打开看,沈宴却按了按他的手,又激了他一把,“琏二哥还是带回去再看吧,我瞧着那铺子似乎也是二嫂子在经营,琏二哥要是觉得我这个方法不错,就跟二嫂子商量一下,可得早点把银子给我。”
贾琏被他这么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冷哼道:“不过五百两银子的事我还做不得主了?只要你这方法有用,我明儿就把钱给你送来。”
沈宴要的就是这效果,当即便笑道:“琏二哥爽快,那我就等二哥的好消息了。”
17.第 17 章
贾琏回到家,本想跟上次的方子一样,直接给王熙凤,然后多报一些银子,除去给沈宴的,正好自己还能从中昧下一些。
但是转念一想,上次的方子分明是我得的,可是现在全部都被王熙凤把持了,在外面多次落我的面子不说,连平儿也不让我沾手,这次可不能这么轻易的给了她。
贾琏正寻思着回到了院里,就看到平儿在屋里坐着做针线,看着她柔软的身段,葱白的手指像蝴蝶一般上下翩飞,贾琏顿时脸上带笑的进了屋。
平儿正见到贾琏进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绣棚,给贾琏到了茶来。
贾琏看到奉到眼前的茶水,就着平儿的手喝了一口,笑道:“这茶还得是你泡的才香。”
“二爷没个正行,小心二奶奶看到了又要生气了。”平儿瞪了他一眼。
贾琏却只是笑着,拉着平儿的手又凑过去闻,调笑道:“原来不是茶香,是平儿的手才香。”贾琏一边说,一边接过平儿手上的茶盏,放到了一旁,伸手却拉住的平儿葱白的手。
平儿正欲避开,贾琏却一个用力,平儿顿时踉跄,直扑到了贾琏的怀里,温香软玉在怀,贾琏心猿意马,就要去亲吻平儿的嘴。
平儿畏惧王熙凤,哪里敢跟他亲热,当即就避了开来,低声哀求道:“二爷,你可放了我吧,要是让二奶奶知道了,她不定又要怎么对我呢。”
贾琏往外面看了下,笑道:“你怕她做甚,左右我在这里呢。”
平儿乘机从他怀里出来,冷声道:“哪次你们夫妻吵架不是拿我作筏子,左右我里外不是人,二爷倒好,你一个老爷们出去就是了,可我呢,我能到哪里去。”
贾琏见平儿不高兴了,只得歇了心思,拉她在旁边坐下,平儿跟个惊弓之鸟似的,反射性的就要躲开他的手,贾琏顿时按住她,脸色不愉,“你不同意也就罢了,我好好的,还能强迫你不成?”
平儿见贾琏确实没有动手动脚的,知道自己误会了他,连忙道歉:“二爷别怪我,我也是害怕,二奶奶今儿可是生了大气了。”
“您是知道她的脾气的,到时候若是看到您这样,定然要闹起来。”
贾琏皱眉,问道:“那个母老虎这会儿可是去太太那里了?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
平儿看了下外面,见没人,这才低声对贾琏道:“之前二爷从扬州那边带回来的沐浴露的方子,二奶奶让人做出来之后放在铺子里售卖,生意都很好,于是去年又新开了一家铺面,二奶奶今年查账,发现进项的银子反而少了。”
“于是让人去查了,才知道那管事的竟然私下里昧下来不少银子,二奶奶可不就生气了。”
贾琏听到这话顿时脸上有些不好看,他在外面花销大,找王熙凤要钱她总是推三阻四的,就干脆去那铺子里拿,没想到那管事的这么不顶事,居然被那母老虎给查出来了?
贾琏顿时尴尬,不敢多说,便转移了话题:“太太那边可是有什么事?”
平儿道:“听说是府里的开销大了,庄子上的收成一年不如一年,太太便叫了二奶奶去问了林姑娘的事。”
贾琏听说黛玉,又想起了沈宴那里还有个赚钱的法子,顿时来了兴趣,又追问道:“这府里开销大,跟林妹妹有什么关系?”
平儿白了他一眼,取笑道:“二爷你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呢。”
贾琏无语,“我一个大男人管什么柴米油盐,你且说说林姑娘的事。”
平儿只得说道:“林姑娘素日身子不好,要吃人参养荣丸的,以前老太太吃的时候顺手也给林姑娘配了,只是如今老太太也不吃那丸药了,我听林姑娘身边的紫鹃说,林姑娘那药是断不得的。”
“之前府中光景好的时候,太太自然是看不上这些的,可如今,光景不好了,太太就开始查起了府中的人参来,说以后林姑娘若是配药,直接去找太太那边要去。”
“太太又顺势问起了林姑娘房中的花销,说是有些太大了,就叫了二奶奶过去问是怎么回事。”
贾琏皱眉道:“府中姑娘们的花销自然是有规矩的,林妹妹那里又怎么会多了呢?”
平儿道:“这就是太太和二奶奶的问题了,我也只是听说的,我哪里知道。”
两人正说着话呢,王熙凤却回来了,“你这会怎么在屋里?我听说林家那小子找你的?”
王熙凤解了披风交给平儿,自己坐在贾琏的身边跟他说话。
贾琏鬼使神差的没有说实话,“也没什么事,说两句话就回来了,太太是找你做什么?”
王熙凤不欲多说,便随口应道:“不过是府中的琐事罢。”
两人又稍稍聊了几句便没说话。
贾琏好歹是在外面做事的,总有几分薄面,便借着采买的事情从官中多支出了一些银两,又平摊分到别处,他向来都是这样的使银子的,只是这次要的多,加上府中又没有修建大观园那样的大事,库房的人便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他便只好又从别处凑了一些。
贾琏不但找沈宴把两个方法都买了来,甚至找到了之前被王熙凤赶走的管事,自己也偷摸开了一家铺子,按照沈宴的主意,专门做起了高端客户的生意。
沈宴拿到了钱就把方法告诉了贾琏,至于他是怎么处理的他并不关心,他现在自己身上都是一堆的麻烦。
他拿到钱之后,并没有让寇振海去买护院,而是直接去了镖局雇了几个镖师,镖师肯定比护院贵,毕竟镖师走南闯北的,手上没点功夫,也当不了镖师。
但是沈宴却觉得很值,毕竟他买了护院之后不出意外得一直养着,但是镖师的话,办完这件事就结了。
人家镖局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离谱的要求,但是想了想,人家钱照给,还不用出去,这个买卖怎么看都划算,于是也就答应了。
沈宴这次雇佣了四个镖师,个个都是彪形大汉,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色,一身腱子肉,而且都会拳脚功夫。
沈宴想着,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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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保镖,每天啥事不干,光保护着他也太亏了,便安排寇振海跟着他们学点功夫,他自己每天早上也清早起来,练两个时辰。
这天,又到了出门的日子,沈宴准备好新写的文章,并一些笔墨打算再出去一趟。
果然,这次出去又碰到了薛蟠,而且这次薛蟠是直接堵在了路中间,“林表弟,许久不见,你这是做什么去?”
沈宴看到他淫邪的脸色就只觉得满心厌恶,冷声道:“薛蟠,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自己找死。”
薛蟠却笑着说:“不过是想请表弟去喝一杯而已,表弟怎么倒是与我生分了?”
他说着,就要来拉沈宴,但是沈宴往后退了一步,身后跟着的保镖顿时上前,一左一右把沈宴护在了中间。
薛蟠看着这两个彪形大汉,心里的火热顿时被浇了一盆冷水,他讪讪的收回手,“表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宴似笑非笑,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防备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而已,怎么,薛大哥想过过招?”
薛蟠讪笑:“表弟说笑了,既然表弟今日不方便,那便下次再找表弟吧。”
沈宴没理会薛蟠,自己带着镖师走了。
“东家找我等就是为了防备那登徒子?”其中一个镖师问道。
沈宴叹了口气,道:“我已经给过他教训了,谁知道他贼心不死,我怕他用强,只能请你们来保护我了。”
那镖师笑道:“东家既然担心,何不让我们给他打一顿,兴许他知道怕了就不找你了。”
沈宴摇摇头,“你们打他一顿,我倒是没什么,但是会给你们招祸的,我现在自己都寄居在亲戚家,没能力保住你们,你们也只是拿钱办事的而已,我不想连累你们。”
那镖师连忙拱手道:“东家仁义,只是这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东家这样只怕也不是个办法。”
沈宴笑道:“再过几个月我就要离开京城了,之后就不用怕了。”
那镖师想了想道:“既然东家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只偶尔出去一次,不如,我们撤回去两个人,当然银子也退还你一半。”
他说着,怕沈宴误会,又挠头解释道:“我是看东家都在京城,住的也是荣国府这样的高门府邸,除了防备那个登徒子,也没有旁的安全问题了,我们也不好意思拿那么多银子。”
沈宴见这镖头还挺讲仁义的,便笑道:“你们要是镖局里忙不过来就安排两个人回去也没事,钱也不用退了,就当是我聘请你们当师傅,教一教我和府里的管家一些拳脚功夫罢。”
镖头有些为难道:“东家和府上的管家过了最佳的练功夫的年纪,这功夫一时半会的可能学不会。”
沈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用担心,没教会我也不怪你们,我们以后又不去走镖,也不用练到你们这样的地步,会一些自保的招数就行了。”
镖头很是感动,忙道:“那我一定把我会的都教给你们。”
18.第 18 章
暂时给了薛蟠一个威慑之后,沈宴便没有再理会他了,再过半年他就要正式出孝了,他打算到时候回一趟苏州,一来去给林如海祭拜一下,二来准备明年下场。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出旁的状况,只要薛蟠能知道怕,不再出来骚扰他,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或许是保镖的威慑力存在,薛蟠确实不怎么敢出去找沈宴了,只敢偷偷摸摸的藏在秦楼楚馆里,像条暗处的毒蛇。
沈宴依旧沉迷于读书写文章,偶尔去一趟贾政那里或者是外出一趟,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
大观园内,黛玉这段时间身子又不好了,自入秋来,她便是开始咳嗽,又总是不见好。
紫鹃担心的不行,忙喂黛玉吃了一粒人参养荣丸,又服侍她躺下休息。
见黛玉没有在咳嗽,这才从屋子里出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雪雁,见雪雁跟上来,紫鹃这才低声问道:“我上次不是跟你说,姑娘的丸药没多少了,让你找太太去拿了人参的吗?怎么还没有拿过来?”
雪雁低着头,嘟囔道:“哪里是我不想拿过来啊,我去过几次了,太太都没有在,我问了太太屋里的金钏姐姐,她说,太太说了,以后府里的人参都要规整,谁拿了都是要记数的,我说让她先给我,可是金钏姐姐说,没有太太的同意,她也不敢给我。”
雪雁说着,像是气不过一般,又抱怨道:“可是我上次还看到东府那边的人拿了一些去,太太就是故意不想给姑娘用的。姐姐,你还是劝劝姑娘,让她跟老太太说一下吧,老太太最疼爱姑娘了,而且,老太太那里肯定也是有人参的。”
紫鹃沉默了片刻,道:“你今儿再去太太那里一趟,要是再要不来,我就去求求老太太去。”
雪雁低声应了一句,出了园子。
待紫鹃再回到屋内,却见黛玉并没有休息,而是歪在床上看书,紫鹃忙劝道:“姑娘这会就别看书了,好歹睡会儿罢,您昨夜几乎没怎么睡,这会好歹好些了就别再看了。”
黛玉低声道:“我若是不好了,便是看书也是费力的,如今既然好些了,便再看看吧,免得白日里睡了,晚上反而睡不着。”
紫鹃见状也只能作罢,没有再劝,只给黛玉又披了一件衣裳,怕她着了凉。
黛玉却想着另外一件事,问紫鹃道:“雪雁呢,你叫了她来,我嘱咐她一些事。”
紫鹃担心黛玉知道雪雁拿人参受气的事,便连忙找了个说辞,“我让雪雁跑腿去拿东西了,姑娘有什么事就不能吩咐我与春纤吗?非得叫雪雁去?”
“我有几日不曾出去了,怕鸿雁问起,就想让雪雁去说一声,就说这些日子天气凉了,我不想出园子,就没去外祖母那边,让他安心读书,别惦记着我。”黛玉说着,又奇怪的看了眼紫鹃,疑惑道:“你素日里是不争这个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紫鹃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姑娘素日里就疼爱雪雁,我还不能说一下了。”
黛玉皱眉,合上书,看着紫鹃,问道:“你让雪雁去拿什么了?”
紫鹃顿时有些不敢看黛玉的眼睛,只得找补着圆刚才随口撒的谎:“上次平姐姐那边说有几个好看的花样子,我想着冬天来了,给姑娘做个手炉套子,正巧今儿得空,就让雪雁去拿了。”
“姑娘要是担心林大爷,不如我去林大爷那里跟红杏说一声。”
黛玉冷笑道:“你若是不想在这里了,我就去回了老太太,让她把你要回去罢。免得我问你个事,你还推三阻四的不愿意说实话。”
被黛玉这么一说,紫鹃顿时慌了,连忙跪下哭道:“姑娘,你不要赶我走,我是让雪雁去夫人那里拿人参去了,姑娘的人参养荣丸快要吃完了,我想着要是再不配丸药,就快要没有了,所以让雪雁去拿了。”
黛玉听到这话,顿时想起以前在家中的日子,忍不住心中一痛,又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她连忙用帕子捂着嘴,紫鹃也被吓坏了,只能不停的给黛玉拍背顺气,待黛玉稍微停下来一些,又连忙端来一盏茶水,给她漱口。
可是看到黛玉稍稍抬头喝水的时候,紫鹃还是被黛玉嘴角带出的血丝给吓了一跳,她连忙拿过黛玉手中的手帕,颤抖着手展开,果然雪白的丝帕已经染上了丝丝红色,如同开在雪里的红梅。
紫鹃连忙换了一条干净的帕子,哭着劝慰道:“姑娘,你这是何苦呢?您跟老太太说一声,老太太总归是能护着你的。”
黛玉喝了口水,平复了一下,道:“何苦跟祖母说一些,惹得不安宁,你去看看雪雁回来没有,若是没拿到就算了吧,总归这丸药我吃着也没什么用处。”
紫鹃看不过去,想着干脆说出来了,便也不瞒着,干脆抱怨道:“太太这是仗着老太太年岁大了,管不了这么许多就故意为难姑娘,姑娘这里的东西,哪次有按时送过来的。”
黛玉低声道:“别说了,免得被人听到又惹出风波来。”
紫鹃不敢再抱怨了,连忙收拾起痰盂和帕子,黛玉披衣起来,看着窗外肃杀的秋景,原来又过去一年了。
她忍不住提笔写下:“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正欲再写的时候,却是紫鹃进来了,道:“姑娘,林大爷那边的红杏来了,说是林大爷有好几天没见着姑娘了,让她来看看。”
黛玉搁笔,道:“罢了,我正好也感觉好些了,便去看看鸿雁吧,免得她担心。”
紫鹃见状,连忙拿了件披风来,道:“姑娘把这个系上,外面风大,别吹着风了。”
黛玉跟红杏一起到了竹林轩,沈宴看到黛玉很高兴,连忙起身迎接她,“姐姐,你有好几天没来了。”
黛玉担心沈宴担心她,便避重就轻的说了句:“这几日天气有些冷,便没有出来走动,你也不要担心,安心读书便是。”
沈宴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黛玉,发现她脸色苍白,像是饱经风雨的花骨朵,虽然颜色美丽,却太过孱弱。
比之三年前更甚,便知道黛玉只怕是又生病了,忍不住问道:“姐姐,你是不是又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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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瞒着我,我会担心的。”
黛玉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的身子向来就是这样的,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快要出孝了,安心读书要紧。”
沈宴忍不住反驳,“姐姐总是这样说,可是你不好,我总是会知道的,你不告诉我,我只会胡乱猜测,那岂不是更加让我担心?”
黛玉沉默,看着声音认真的眼神,忍不住叹息,两人正说着,红杏送了一壶茶来。
沈宴挥手让红杏下去,自己亲自给黛玉斟茶。
黛玉看着出落的越发高大出色的弟弟,心中忍不住一阵感慨,记得弟弟刚上族谱的时候,看起来和她一般高,身子也瘦,可如今三年过去了,骨头长开了,弟弟就像春雨之后的竹笋,一下就窜了高个,现在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了,便是身子看着也健壮了很多。
原来弟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长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了。
黛玉突然升起一阵恍惚,沈宴见黛玉瞧着她出神,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姐姐,你在想什么呢?”
黛玉有些伤感:“我只是忽然想起我们初见的时候罢了,一晃几年过去了,你都长高这么多了。”
沈宴笑道:“姐姐也长高了很多啊。”
他见黛玉闷闷不乐的,便取笑道:“姐姐莫不是看我现在比你高了就生气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把茶水递给黛玉,一边笑道,“姐姐,你是女子,身形样貌自然跟我不一样,这是基因决定的,而且,我觉得姐姐现在这样的身高正好。”
“姐姐!姐姐?”沈宴见黛玉又走神了,只得多喊了几句,才把黛玉给唤得回神:“姐姐,你想什么呢?总不会真的是因为我比你高,所以你不高兴了吧?”
黛玉摇摇头,笑道:“你长高了,我也高兴,我只是在想你考试的事情,”
说起这个话题,沈宴顿时正襟危坐,道:“姐姐,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呢,我想着,我打算今年就回苏州去,我是要去苏州考试的,正好早点回去,也好去替父亲上柱香。”
他说着,又认真的看着黛玉的眼睛,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姐姐,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也不放心,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沈宴是经过深思熟悉的,他现在手上有钱,可以雇一些镖师保护自己,至于黛玉的身子,他也可以请一个大夫同行,这样安全也有保障。
而且黛玉在府中快三年了,几乎没出去过,他是男子,因为守孝尚且规矩那么多,黛玉是女子,规矩只会更多。
而且如今贾府也不平静,王夫人仗着贾母不管事,暗中为难黛玉,他想给贾母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王夫人是女主人,她对黛玉的不满都不用明说,下面的下人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她们为难人的手段多了去了,不然,黛玉那“爱闹小脾气,不如宝姑娘大方”的名声又是谁传出来的。
“正好一起去给父亲上柱香,父亲要是看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
沈宴说完,一脸希冀的看着黛玉,等待着她的回答。
19.第 19 章
黛玉听着沈宴的提议,有些动心,但是最终她还是压住了内心对于家乡的思念,摇了摇头,垂下眼眸,说道:“不了,你回去替我给父亲上一炷香吧。”
沈宴能看出她的心动,也知道她拒绝是担心给拖累他,便道:“姐姐,路上的安全你不用担心,我们可以请保镖的,你的身子也不用担心,我们请一个大夫随行便是。”
“而且,我忘了跟姐姐说了,我有钱,我上次卖给了琏二哥一个方子,所以不用担心的钱的事。”
黛玉沉思了片刻,还是摇头道:“鸿雁,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此去苏州,路途遥远,又是冬日,风霜扑面的,便是有大夫跟着,我的身子只怕也是难捱。”
“等以后,若是有机会,便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再跟你一起回去吧。”
沈宴看着黛玉,哑声道:“可是姐姐,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担心你。”
黛玉哑然失笑,故作轻松的说道:“我在六岁的时候就一个在这里了,如今都快十六了,哪里还需你担心。”
沈宴皱眉,“姐姐又瞒着我,我都知道了,雪雁去太太那里拿人参,拿了好几次都没拿到。府里虽然光景不如往年,但也不至于一点人参都拿不出来。从上次那个叫秋霜的丫鬟我就知道,太太这是故意针对我们呢。”
“我在外头还好些,好歹有些东西能自己去买,也能给姐姐带一些回来,我要是回去了,只怕姐姐一个人在这边更难,到时候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黛玉叹了口气,“我吃那人参养荣丸也没什么用处,本来不打算吃了,是紫鹃私下让雪雁去拿的,你也别太担心,好歹有外祖母在呢。”
沈宴冷声道:“姐姐,我虽然不打听府里的事,可也不是眼盲心瞎的,荣国府毕竟是太太管家,老太太虽然是地位尊荣,可到底手下没有人,而且年纪又大了,也管不了许多,你在一个人在府中,哪里有好过的时候。”
黛玉沉默着,沈宴却突然蹲下身来,脸靠在黛玉的腿上,声音颤抖着,换了语气:“姐姐,跟我一起去回去吧,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的,我需要你的保护啊。”
几乎每次沈宴示弱哀求,黛玉都能答应他的条件,屡试不爽。
然而这次,黛玉却只是柔和的看着他,伸手帮他理了一下散下来的墨发,声音很低,带着几分缥缈,却依然是拒绝,“鸿雁,别怕,姐姐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姐姐,你不想回去看看父亲吗?”沈宴低头,再次打出了林如海的亲情牌。
黛玉深深的叹气,她怎么会不想回去呢?只是弟弟回去是去考试的,她的身子,便是有大夫一路跟着,只怕也没办法好好的,到时候拖慢的行程事小,惹得弟弟考试分心事大。
寻思到这里,黛玉还是拒绝了沈宴的好意,“你在父亲的灵前替我上一炷香吧,等以后天气好些,我再回去看望父亲。”
她虽然这样说着,眼睛却看向别处,带着深深的思念和哀伤,她怎么会不想念父母呢?不过是相距万里,见不到罢了。
沈宴见状,只得默然,这样的办法都用了,她还不答应,他也无法了。
两人沉默着喝茶,沈宴却又突然想起了一事,道:“对了,姐姐,过完年,你就要及笄了,到时候我不在,都没办法参加你的及笄礼。”
黛玉笑道:“无妨,及笄礼可以等你回来再补上。”
沈宴也笑了,“那可不行,我要是后面补上,岂不是说姐姐一年要过两个生辰?哼,姐姐要是不在我身边,我就正好光明正大的赖掉你的生辰礼。”
黛玉笑着,正欲说话,沈宴却又道:“姐姐,你要是真的不想跟我一起回去,那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黛玉看着她,问道:“何事?”
沈宴问:“姐姐,我问你,你对贾宝玉感觉如何?”
黛玉皱眉,“为何这样问?”
沈宴低声道:“姐姐,我觉得他不是你的良配,等你明年及笄的时候,你也出孝了,老太太肯定会提起你和他的亲事,但是太太肯定会不同意的,与其你当成老太太和太太博弈的筹码,如果你主动放弃吧。”
“等我以后,定然给你找十个八个不差于贾宝玉的男子,任你挑选,如何?”
黛玉听到弟弟这样大放厥词的话,顿时又气又羞,恼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混账话,倒是用到我身上了。”
沈宴奇怪道:“这些话哪里混账了?男女成婚,自然是应该双向选择的,我给你多找一些适龄的男子,你扩大一下挑选范围,才能选到满意的如意郎君啊。”
“当然,如果姐姐不想选的话也是可以的,只要姐姐愿意,你可以一辈子不成婚。”
黛玉听着沈宴这近乎天真的言论,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感叹道:“鸿雁,你还小,这些事以后再说。”
沈宴点头:“确实,按照我们的年纪来说,现在说这些还太小了,可是架不住他们惦记你啊。”
“姐姐,我知道你跟贾宝玉关系好,你们亲如兄妹,这样你把他当成哥哥就好了,没必要一定要结成夫妻对不?你想想,他有一个太太这样的母亲,或许你觉得你跟他是心意相通,是心有灵犀,可是成婚自古以来是避不开父母的,你如今只是跟他关系好一些,只是老太太有把你许配给他的意向,她就这样针对你,等以后你跟贾宝玉成婚了,那她更可以光明正大的针对你了。”
“如果贾宝玉自己能立起来,我也不说这些,可是很明显,他立不起来啊,他连房里的丫鬟都掌控不住,还是活在太太的掌控之中,他根本不能保护你。”
沈宴说到这里,伸手握住了黛玉的手,声音带着里带着迷茫和乞求,“姐姐,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不跟我一起回苏州,我很担心,所以,你暂时退出好吗?不要陷入到贾府内部的这些斗争里面去,保全自己,好不好?”
他真的很担心,这次他回苏州去考试,少说也要一年的时间,他真的很怕,这一年过去,他回来就见不到她了。
黛玉怔怔的看着他,许久,才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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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雁,你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
她没有正面回答,沈宴也察觉不出她到底什么想法,只得再次试探道:“要不这样?姐姐,我有个办法。”
黛玉笑问道:“你又有什么馊主意?”
沈宴:“我这可是绝世好主意,怎么能说是馊主意呢?”
黛玉一脸我已经看穿了你的表情,沈宴无奈的摸了摸鼻子,提议道:“姐姐,你先去跟老太太说,你年纪大了,再跟贾宝玉一起住园子里不方便,你想搬出来住,这样,他们就知道你不想嫁给贾宝玉了。然后你就住在竹林轩,每天去给老太太请安也方便,这样,你不但能躲开太太的针对,也方便老太太保护你。”
他说着,不待黛玉回答,又道:“当然这些都只是权宜之计,你等我一到两年,等我金榜题名的时候,我就帮你把贾宝玉抢回来。这就叫示敌以弱,让敌人放松警惕,然后给他们致命一击。”
“姐姐你觉得如何?”
黛玉本来还认真听着,听到后面那什么“我帮你把贾宝玉抢回来,示敌以弱···”的话就知道弟弟又在胡扯拿她寻开心呢,当即就拿起桌上的折扇,一扇子敲在他手心里,羞恼的瞪他:“让你满嘴胡说,还没金榜题名呢,倒学会先取笑姐姐了。”
“下次可不许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了。”
黛玉身子弱,力气小,加之又没有用力气,那扇子打在手心,沈宴一点也不疼,反而带来一阵酥麻的异样的感觉,他皱了皱眉,没有放在心上,正欲解释他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和她开玩笑的时候,却是红杏又来了。
红杏往常很懂事,不会在他们姐弟有事情要谈的时候来打扰他们的,顶多在院子里候着,这样,既能看到他们里面的场景,也保留了私密性,听不到他们说话。
看样子,只怕是有事。
沈宴忙站起来,不动手色的把那把带给他异样感觉的折扇塞进袖子里,长眉微蹙,冷声道:“红杏,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来打扰的吗?”
黛玉看红杏的样子很是焦急,便忙制止了沈宴,道:“红杏向来是有分寸的,这次肯定是有事,你且听听她怎么说。”
红杏忙道:“刚才太太那边来人了,把夏荷和秋霜叫走了,我也没敢进来,但是这会子,太太那边又来人了,说是让大爷赶紧去太太屋里一趟呢。”
沈宴和黛玉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定然是秋霜那丫鬟惹出事来了,那丫鬟本就不想呆在竹林轩的,是太太硬要塞在这里的,两人没法拒绝。
但是沈宴也有防备,基本所有跟他有关的事情都不会交给她去做,相当于竹林轩的所有人把她排挤了,但是没想到秋霜那丫鬟那么沉得住气,就算一直打扫净室,也没有离开。
现在他们倒要去看看,秋霜那边又惹出什么来了。
就这样,两人都去了王夫人的屋里,却不想,屋子里不但王夫人在,就连贾政也在,贾政一看到沈宴就怒喝道:“孽畜,跪下!”
20.第 20 章
沈宴被贾政突如其来的脾气弄的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看着屋子里幸灾乐祸的赵姨娘、贾环,再看了看闭目养神一言不发的王夫人,皱眉问道:“舅舅,不知道我何处犯了错误,让您这样生气?还请明示。”
贾政冷哼一声,那锐利的眼神,跟平时看沈宴那种慈祥和欣赏完全不同,“亏你装的一派君子端方,连我都险些被你骗了过去,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的养父?怎么对得起我对你多年的教导,我看你也不必下场去参加什么考试了,还是回去日日反省你的过错?待知道自己错了,再说别的罢。”
沈宴没有因为贾政严厉的话语就失了方寸,他依然冷静的站着,待贾政说完,这才不卑不亢的继续说道:“舅舅,我真的不知道我何处犯了错,才让您如此生气,还请您讲清楚,如果有,我一定改。”
沈宴话音刚落,就听到闯进来的贾宝玉也替他说话了:“老爷,林表弟平日里最是谦恭有礼,您也是知道的,您还跟我说,让我多跟他学习呢,我相信,表弟的人品定然是不会犯错的。”
听说他不会犯错,沈宴自己都有些汗颜,同时心里也难得的对贾宝玉生出了一抹愧疚:我方才还在你的林妹妹面前说你的坏话,你现在就在你爹面前保我了,好兄弟,今天的好我记住了,你以后只要争气一点,你想娶我姐的话,我可以少为难你一点的。
毕竟沈宴可是清楚的知道贾宝玉对贾政的畏惧,那可真是跟老鼠见了猫一般,在这样的条件下,他还能跳出来帮他说话,难能可贵了。
贾宝玉话音刚落,贾政就哼道:“那是我也被他骗了,不忠不孝之徒,还装的一派君子模样,令人不齿。”
说着,又看向沈宴,目光满是厌弃,就像沈宴做了多大的坏事一般:“你做出这样丢人的事来,我今天若是不管教你,都对不起你养父对我的托付。”
“你养父如今不在了,我既是你的舅舅,又是你的半个老师,我管教你也是天经地义的,来人,请家法。”
都说出请家法了,可见贾政确实是气狠了。沈宴的眉头紧紧皱着,心里把过往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自认为没有犯什么错误,便是对薛蟠和贾环,那也是属于反击,而且,他还手下留情了,没有真正出手伤害他们。
要说写文章的方面,便是观点的不一样,那也是学术上的,跟不忠不孝扯不上关系。
所以,秋霜到底惹出了什么事情来?可是他身边的人都能作证,秋霜是进不了院子的。
一时间,沈宴百思不得其解。
他只能跪下,言辞恳切的说道:“舅舅,您身为我的长辈,自然可以管教我。只是,我就算不敢说我完全没有犯错,我也绝对敢保证,我没有做出任何不忠不孝的事情来。鸿雁虽然年纪尚小,却也知道忠孝两个字的分量,我得父亲和舅舅教导,又怎么会违反呢?所以,还请舅舅明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如果真的是我做的,那我认,舅舅要打要罚,我都甘愿领受。”
黛玉也连忙跟着跪下,道:“舅舅,我和弟弟得您收留教导,已是万分感激,自认为事事谨慎,不敢有丝毫逾矩行为,今日您既然说弟弟有错处,还请您明示,若是弟弟当真做了什么错事,我们也好引以为戒。”
贾宝玉一拱手,正要说话,王夫人眼疾手快的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道:“你瞎说什么?你的字若是写完了,就自己去院子里玩去。”
贾宝玉思索了片刻,转身往外走,打算去找贾母来救场,在他的认知里,老太太最是疼爱他,便是老爷发怒要打他,有老太太在,也肯定能保住他。
这次老爷要打的是林表弟,老太太疼爱林妹妹,肯定也不会让老爷打林表弟的。
贾政看向黛玉,神情稍稍柔和,叹了口气,道:“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先出去。”
黛玉看向沈宴,眼中满是担忧,沈宴道:“姐姐,既然舅舅都这么说了,那你先出去吧,你放心,舅舅肯定会把事情说明白的。”
黛玉出门来到外面,却见周瑞家的也在外面候着,她示意了一下等的焦急的红杏,两人稍稍离开了人,黛玉这才低声问道:“红杏,你且说说,那秋霜到了竹林轩之后,有做过什么吗?”
红杏思索了许久,低声道:“大爷跟我说,秋霜不可信,所以凡是跟大爷有关的事,我都不敢让她经手,只安排她做打扫净室的活计,她似乎也知道自己错了,便也轻易不凑到前面来,我见她识趣,也就没有故意为难她。平日里,她除了去她姨母周大娘那里,旁的地方倒是去的少。”
黛玉思索了片刻,没想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便继续问道:“那另一个被一起带过来的丫鬟夏荷呢?她怎么样?”
红杏解释道:“夏荷人比较胆小,平日里几乎不怎么说话,有一次冬雪和春桃欺负她,被大爷碰到了,大爷还帮过她一次,我看她对大爷也忠心,所以会安排她去厨房领饭菜,另外就是洒扫庭院这样的事情。”
“我看她跟秋霜的关系并不好,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也被叫了来,可能是因为她们都是住一起的,所以叫来一起问话吧。”
黛玉皱眉,这根本就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啊。
正想着,两人就看到秋霜和夏荷两个人都被从另一个房间叫了出来,然后夏荷被叫了进去,秋霜却留在外面。
红杏一看到秋霜就怒目圆瞪,认为秋霜背叛了沈宴,气冲冲走过去,质问道:“秋霜,你为什么要冤枉大爷,你胡乱说了些什么?”
秋霜这时候可不怵红杏了,冷笑道:“红杏,你可不要冤枉我,这可不是我胡乱说的,是林大爷自己做错了事,关我什么事?”
红杏从扬州跟着沈宴一路到苏州再到贾府,一腔心思都在沈宴身上,如今见秋霜不但不认错,还倒打一耙,顿时气的七窍生烟,咒骂道:“我就知道你个贱蹄子不安好心,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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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自己吵着要去宝玉那里伺候,自己攀不成高枝又回来求大爷和姑娘收留,如今却恩将仇报,冤枉了大爷,你个烂心烂肺的东西。”
秋霜正欲回嘴,被屋里退出来的周瑞家的扯了一下,对红杏道:“红杏姑娘关心林大爷,我们也是知道的,只是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什么想去宝玉屋里伺候,你可不要胡乱攀扯。”
“秋霜跟其他几个丫鬟起冲突,我也知道的,我也让她回去道歉了,让她继续留在竹林轩做事是太太的意思,红杏姑娘要是不满,可以自己去找太太说,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周瑞家的不愧是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了,说话比秋霜高明多了,不但把秋霜说过的话抹的一干二净,还把王夫人搬出来压人,只要红杏再敢说一句秋霜不应该留在竹林轩,那就是质疑王夫人。
秋霜见周瑞家的当众给她撑腰,当即便支棱起来了,趾高气扬的说道:“红杏,你也不要怪我,是林大爷自己做错了事,我们是太太的丫鬟,自然应该忠于太太,可不能像你一样,只忠于林大爷。”
红杏气的浑身颤抖,指着秋霜就要回嘴,黛玉拦了她一下,淡淡的说道:“真相永远不会被掩盖的,放心吧,没做过便是没做过,便是口中说出花来又如何?”
黛玉话音刚落,却见贾母扶着鸳鸯过来了,她忙迎上去,“外祖母。”
贾母拉着黛玉的手,仔细看了看,问道:“林丫头,听说你病了,可好些了?”
黛玉忙道:“已经好多了。”
贾母又絮絮交待道:“这些天天气也冷了,你要是身子不好,就不用每天都过来,等到明年开春,天气好些了再来跟外祖母一起吃饭。”
说着,又看向身边的贾宝玉,叮嘱道:“你也是。”
贾宝玉笑道:“我知道的,祖母,我是今日没有看到林妹妹,所以就去潇湘馆找她,结果丫鬟们说她出来找林表弟了,我才跟着一起出来的。”
贾母本来欲走的,听到这话,又停住,对黛玉说道:“如今林哥儿也大了,他正是读书的时候,天气也不好,你也不用每天都去看他的,免得自己吹了风。”
黛玉忙解释道:“我也有好几日没看到弟弟了,今日感觉身子好些了,怕他担心,所以才出来看看他,外祖母,你是知道弟弟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贾母又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我知道,林哥儿这孩子也是个孝顺的,我正要去看看呢,放心,有我在,总不会让人冤了他去。”
贾母说着,领着贾宝玉和黛玉一起进了屋。
夏荷跪在地上,满目痴迷的看了下沈宴,复又低下头去。
赵姨娘在一旁着急的说道:“你这丫头,有话直说,老爷和太太在呢,难道还能不为你做主吗?”
夏荷听到这话,又想起方才周大娘交待的话,顿时鼓起勇气,说出了一句让沈宴都震惊到失控的话语。
21.第 21 章
夏荷的话语一出,沈宴震惊得无以复加,他僵硬的转头,看向跪在他身后的夏荷,不敢置信的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贾政却铁青着个脸,很明显非常生气,贾环乖巧的坐在赵姨娘身边,趁着贾政不注意,偷偷对沈宴和贾宝玉做鬼脸,无声的嘲笑他们。
夏荷听到沈宴的声音,惊喜的抬头,眸中满是痴迷和惊喜,她的声音很软很柔,娇滴滴的像是口中含了糖一样,她再次说道:“我怀孕了。”
沈宴一脸见鬼的表情,问道:“你怀孕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贾政一拍桌子,怒喝道:“够了!孝期做出这样的丑事来,还不敢承认吗?”
沈宴满脸震惊的解释道:“不是,我才十四岁啊,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他在现代顶多也就读初中的年纪,刚刚进入青春期,对奥特曼的兴趣都比对女人兴趣大,这但凡有点正常思维都不至于怀疑他吧。
其实,沈宴忘了,这里不是现代世界,在古时候,男女都很早就知事了,女孩15岁成年,可以嫁人,男孩虽然说是说二十岁成年,但很多很早就知道人事了。
尤其像大户人家,都有专门的婢女教导府中小辈们的人伦之事,所以他虽然才十四岁,但其实并不小了,夏荷就更不小了。
像贾宝玉,很早就跟袭人有那种关系了。
王夫人叹了口气,对贾政道:“老爷,这事说起来也是我的错,我想着宝玉年纪还小,怕他太早知了事移了性情,想着等他再大点再安排丫鬟教导他,所以一时也就疏忽了林哥儿。”
王夫人话音刚落,赵姨娘就道:“太太这是一番好意,是林哥儿自己不学好,在孝期还不知道收敛,老爷之前还说让环儿向他学习,还好环儿没跟他一样,不然还怎么得了。”
沈宴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像是在给他说明缘由,其实是使劲往他头上扒拉屎盆子,好把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他冷静了下来,没有生气没有哭闹,而是条理清晰的说道:“虽然说她是我院子里的丫鬟,但是她说怀孕了就一定是我的吗?我的屋子里向来只有红杏能进去,旁人都不准进的,我总共见过她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就因为她怀孕了就说孩子是我的,这有点牵强了吧。”
黛玉跟在贾母身后一进屋,就听到这个劲爆的消息,顿时也是整个人都傻眼了,着急忙慌之下就想开口替沈宴辩解,但是贾母却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示意她先不要开口。
待众人都把见解说完了,贾母这才老成持重的开口道:“林哥儿这话有理,虽然说这丫鬟是他院子里的人,但不能说怀孕就一定是他的孩子,不然以后有丫鬟怀孕了,张口就是哪个爷们的孩子,难道都得认下来不成,正巧这事儿大家都在,就把人都叫来一起问问吧。”
贾政一脸为难道:“老太太,孩子们都在呢,这事儿到底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闹大了也不好。”
贾母道:“林丫头和宝玉都是自家人,他们听听也没事,另外,安排个人去叫了凤丫头来,她是管这些的,府中的丫鬟怀孕了,这么大的事她竟然还不知道,其余的便让丫鬟们守门口,就这些人,也大不到哪儿去。”
贾母的意思是,把相关的人都叫过来,关起门来处理,这样显然能最大程度的保全沈宴的名声,黛玉见贾母开口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没有再说什么。
王熙凤很快被叫了过来,但是平儿被留在了外面,贾母直接对王熙凤道:“凤丫头,这丫鬟是林哥儿院子里的人,说怀了林哥儿的孩子,这可是你管着的人,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来,这就是你管事的不对了,正巧现在大家都在这里,你把这件事查清楚了,也好给林哥儿一个清白,人家林哥儿可是要考举人的,别平白无故的被人坏了名声。”
如果是王夫人看似给沈宴解释,实则是落实他孝期让人怀孕的事情来,那么贾母就简单粗暴的多,她直接定性他是被人诬陷的。
沈宴稍稍松了口气,虽然他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他是个男孩子,真被人污了清白也不怕,但有人帮他说话,总归也是好一些的。
不枉他这些年想方设法的讨老太太的欢心了。
而王熙凤,从贾母那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震惊不已,她是真的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来,但是好在她管理贾府多年,有处理突发状况的经验,当即就冷静了下来,问跪在地上的丫鬟道:“你是叫夏荷吧?你为什么说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林哥儿的?”
王熙凤虽然平日里对贾母和王夫人奉承,跟黛玉姐妹们也会开玩笑,但在下人面前却是极有威势的一个人,底下的下人都怕她,如今一双丹凤眼盯着夏荷一看,那夏荷被吓的浑身都抖如筛糠,说话都结结巴巴了起来,“我肚子里的孩儿本来就是林大爷的,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就有了孩子。”
沈宴:“???”
他一脸奇怪的问夏荷,“我们总共才见了不到五次,你怎么有的孩子?别告诉我,你看到我,你也会怀孕?”
夏荷一脸痴迷的看着沈宴,眸中都是梦幻的神色,“可是你每天晚上都会来找我,你说你喜欢我,我也爱你,我希望我们有孩子,然后我就有孩子了,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宝贝。”
沈宴:“???”
越描越黑了,如果不是他确定自己没有私下单独跟她见过,他差点都要以为她说的是真的了。
贾政听得手都握起了拳头来,可见是气狠了,骂道:“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平日里教你的道理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晚上跑去跟人鬼混还不敢承认,猪狗不如的东西。”
骂完,还不解气,又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往沈宴的头上砸过去
沈宴眼疾手快的躲了一下,但没有完全躲过,茶杯砸到了额头,顿时鼓起来一个大包。
夏荷见沈宴挨打了,心痛不已,连忙哀求道:“老爷,太太,我是自愿的,林大爷没有欺骗我,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求老爷放了他。”
沈宴连忙摆手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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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夏荷,一脸恳切的说道:“大姐,我求你搞清楚一件事,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没有去找过你,你要是被人骗色了你直说,你要是想给你肚子里的孩子认个爹,你也直说,但是你别再用这样拙劣的借口了。”
夏荷见沈宴这么直接的否认,顿时脸都白了,她喃喃道:“可是大爷你说你是喜欢我的,我也喜欢你···”
紧接着她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情绪里面,脸上的惊慌消失不见,转而是温柔多情,“你每天晚上都会来找我,但是在天亮的时候又会消失,我知道,你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我也一直都保守秘密,但是我没想到,秋霜发现了我怀孕的事,肯定是秋霜告密的。”
她说着说着,脸上的神色又变成了慌张,对着沈宴磕头求饶:“对不起林大爷,是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秘密,肯定是秋霜告密的,都是她,她才是害人精,我没想过告诉别人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沈宴捂着额头,特意远离了夏荷,虽然不知道这个丫鬟到底被谁骗了色,但是看起来精神有点不正常的样子,还是离远点吧。
贾政被气的直喘粗气,对贾母道:“老太太,这继续问下去,只怕会问出更加不堪的真相来,还是别问了,是我愧对如海托付,没有管教好他,还是让他去祠堂跪着吧,等我托人做个如海的排位来,让他再对着牌位跪下反省。”
贾母看了贾政一眼,不疾不徐的说道:“急什么,等查出了事情的真相来,再让他去跪着不迟,现在先让凤丫头好好问问再说。”
贾政见贾母还相信沈宴,也是无奈,其实他想内部处理也是为了沈宴的名声着想,一个刚准备考试的学子,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孝期导致婢女怀孕,这可是一件大丑事,很有可能会毁了他的前途的。
王熙凤听着沈宴和夏荷的对话,提醒沈宴:“林哥儿,你说你晚上没有出去过,那替你值夜的丫鬟应该知道,你这些晚上,都是谁替你值夜的。”
沈宴无奈的说道:“我不习惯睡觉有人看着,所以都是自己睡的,没有安排人值夜。”
像贾宝玉那样的公子哥,睡觉都是有人值夜的,一般卧室里也安排有专门的隔断间,最里面的床才是公子小姐们单独睡觉的地方,而值夜的丫鬟夜里就睡在隔断间的小榻上,以防公子小姐们夜里要起夜喝水什么的。
卧室和隔断间虽然也设置有隔断墙,但所谓的隔断墙就是木质的月洞门,虽然有个门帘,但是在沈宴看来,这挡了和没档也差不多。
贾宝玉这种公子哥从小习惯了被人服侍,若是丫鬟没有跟在身边,他可能还睡不着。
但是沈宴是现代人,尤其是觉醒了现代的记忆之后,他从心底把自己当成现代人,他更加注重隐私,卧室在他看来,是及其隐秘的地方,所以即便他在这里年纪很小,但是他也坚持拒绝了丫鬟的值夜行为。
沈宴甚至都怀疑,是不是骗夏荷色的那个登徒子知道他的这个习惯,所以才故意这样的,要不然,怎么就刚刚好栽赃在他身上?
22.第 22 章
王熙凤显然也没有想到沈宴居然没有安排丫鬟值夜,顿时卡壳了一下,想了想,只能又问夏荷:“你说林哥儿每天晚上都会去找你,那可有人瞧见的?”
夏荷连忙摇头,“没有,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知道,他也不希望有人知道。”
王熙凤感到奇怪了,“那晚上黑灯瞎火的,你怎么知道那人就一定是林哥儿呢?难道他对你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夏荷像是陷入了某种美好的回忆中,脸上都带着幸福的微笑,“我知道一定是他,因为我看到了,他就像月中的仙人一样,每天晚上都穿着白色的衣裳来找我。”
“一开始,我们只是竹林谈心,后来,他为我解围,不让我去做洗衣裳那样的重活,只让我打扫庭院,我就知道,他也是心里有我的,所以我想,他要是想要的话,我一定会同意的。”
“后来,他果然晚上来我的房间找我了,他会抱着我,说我很好,我就想,如果我们有个孩子就好了,然后,他就给了我一个孩子,我知道他是爱我的,他只爱我一个,我知道的。”
沈宴听她说的感觉像是在听故事一样,如果男主角不是他就好了。
不过,很快他发现了她话语中的漏洞,便道:“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你的活计可不是我安排的。”
说着,对王熙凤解释道:“我每天要读书,哪有功夫管这种琐事,所以丫鬟们的活计都是红杏安排的。”
王熙凤点点头,正欲说话,夏荷却红着脸娇羞的看了眼沈宴,害羞道:“我知道,如果不是你的吩咐,红杏怎么会给我安排这么轻省的活计呢?”
沈宴震惊,问道:“按照你的说法,那我让他安排你到我房里伺候不是更方便吗?何苦夜里偷摸与你私会呢?”
夏荷的脸更红了,低下头去,轻声道:“我知道你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平时都是瞒着的,我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好了,我都愿意的。”
沈宴:“???”
这么不合常理的事,你竟然都能逻辑自恰,也是厉害了。
沈宴还想说话,王熙凤悄悄摇摇头,示意他她来问。
她看向夏荷,再次问道:“你说的这些可有人看到了?”
“没有。”夏荷摇头,目光还不时的投向沈宴的身上,透着痴迷的爱意。
王熙凤继续问:“你说林哥儿每天晚上都会去找你,他是怎么去的?”
夏荷似乎有些不敢回答这个问题,便看向沈宴,沈宴一脸莫名,问道:“大姐,你要说就说看我干什么?”
夏荷见沈宴还是不认她,满脸的伤心,低声道:“他有时候从门口进来,有时候翻窗户进来。”
王熙凤皱眉,继续问道:“按你说的,他每天晚上都去找你,你确定没有人看到过?”
夏荷还是摇头。
王熙凤无法,只能问别的:“跟你睡一个屋的是谁?”
“是秋霜,都是那个贱丫头,看到我早上呕吐就把我怀孕的事情说出去了,都是她,是她害了我。”夏荷说着,脸上先是怨恨,然后又是惊慌,最后一脸哀求的看着沈宴,“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被他们知道了,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沈宴:“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冷静一点,好好想想夜里与你相会的到底是谁?我确信我夜里根本没有出去过。”
夏荷一脸受伤,泫然欲泣,低头不语。
沈宴都无语了,“大姐,你看我干什么?我都说了我没有出去过,我还是个孩子呢,按照你说的,我觉得夜里跟你私会的八成是个采花大盗!”
沈宴现在恨不得抓住那个假扮他的登徒子大卸八块,真的,那个人现在已经超越了薛蟠,成为他最厌恶的人了,实在是这种行为太让人恶心了,太下头了。
要是在现代还好,有监控,有基因检测,怎么都能还自己清白,可是在这里呢,夏荷一个劲的指认,而他除了否认竟一点办法也没有。
沈宴叹了口气了,他思来想去,也没搞清楚,到底谁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来害他。
他平时基本不怎么出门,除了薛蟠和贾环这两个主动找他麻烦的,他也没有得罪过谁。
贾环就是个熊孩子不用理,薛蟠人是恶心了点,但他那脑子里装的都是颜色废料,他要是有这样的脑子,知道设计坏了他的名声,让他考不成科举,那他也不至于混得背井离乡,远到京城来投奔亲戚了。
王熙凤看了沈宴一眼,解释道:“竹林轩靠近外墙,出了门就是后街,围墙高,而且夜里有人巡逻,外面的人是进不来的。”
沈宴想了想,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那种会轻功的高手?江湖上的采花大盗呢?”
他这话一出,王熙凤还没说什么呢,气得直冒青筋的贾政就冷声喝道:“全天下功夫最好的人都在皇宫里,你别告诉我,皇宫里保护皇上的侍卫会半夜假扮你来私会你的丫鬟!”
沈宴看着贾政快要喷火的眼神,感觉自己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只能无奈的说道:“可是我真的晚上没有出去过,我才十四岁,我至于这么禽兽吗?再说,我要是真的这么禽兽,我安排她值夜不是更掩人耳目吗?这根本不合逻辑啊。”
王熙凤却道:“林哥儿你先别急,叫秋霜和红杏进来问问就知道了。”
红杏和秋霜很快被叫了进来,王熙凤先问的红杏,“林哥儿晚上可有出去?”
红杏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见王熙凤这样问,便思索了一下,道:“没有!”
王熙凤问道:“可是你也没有给他值夜,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出去?”
红杏解释道:“我们大爷从小晚上睡觉就特别安稳,夜里不起夜也不喝水,都是一觉睡到天亮的,所以,大爷十一岁后不让人值夜,我们也就习惯了。”
王熙凤点点头,又问道:“那夏荷洒扫的差事是你给她安排的吗?”
红杏点头,“是的,我看夏荷个子瘦弱,怕她做不了擦洗之类的重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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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她打扫院子。”
王熙凤继续问:“那林哥儿可有说什么吗?”
红杏摇头道:“我们大爷一心读书,基本不是去学堂就是在书房,平日里也不喜欢有人伺候打扰,更不会管丫鬟们的事情,所以这些差事都是我安排的。”
王熙凤点点头,又问秋霜,“你夜里和夏荷住一起,她晚上有起来出去过吗?”
秋霜自然知道夏荷是怎么回事,当即便点头道:“有,我有几次看见了,她偷偷出去。”
王熙凤问:“那她去了哪里?”
秋霜这下不敢答了,怕说多了露馅,只得含糊道:“夜里太黑,我也看不真切。”
王熙凤继续问:“你是如何知道夏荷怀孕的?”
秋霜道:“我看到夏荷好几次早上起来呕吐,而且我听到她夜里自言自语,说有了孩子了,我很害怕,就跟姨母说了这件事,姨母就告诉了太太。”
王熙凤再问:“那你知道夏荷的孩子是谁的吗?”
秋霜点头,“我知道,是林大爷的?”
王熙凤:“哦?你是怎么确定的?”
秋霜道:“夏荷胆子小,平日里根本不出去,院子里就只有大爷一个男子,自然孩子就是他的了。”
王熙凤:“那你可有看到他们两私会?”
秋霜低头沉思着,半响道:“我好像看到了,有好几次夜里,我睡的迷迷糊糊的,看到夏荷床上有个人,夏荷还叫他林大爷,他们有时候还会闹出动静来。”
“我白天差事多,夜里睡的死,所以迷迷糊糊的,只以为是做梦,一开始完全没有想到是这个事。”
沈宴越听心越往下沉,这个证词对他太不利了,他这边只有一个红杏,而且红杏还不能证明他没有出去,但是夏荷和秋霜那边却一口咬定他跟夏荷有关系,这根本解释不清。
贾母听到这里,适时的提出了疑问,“可有找懂医术的婆子替她看过了?”
王夫人忙回答道:“已经找婆子看过了,婆子说,月份还浅,不怎么把的准,但是应当是怀孕了。”
她说着,像是一个合格的好儿媳一样,又恭顺的问道:“可是需要再找大夫来看看确认一下?”
贾政一拍桌子,“还确认什么?闹出这么大的丑事还怕别人不知道吗?”
说着,他腾的站了起来,道:“我现在就带他去祠堂跪着,等如海的牌位弄好了,再让他在牌位前跪着请罪。”
贾母想了想,发话道:“左右林哥儿也很快就出孝了,等他出了孝,就把这丫鬟安排到她身边伺候吧。”
贾母的意思是想大事化小,反正沈宴也快要出孝了,就打一个时间差,到时候把夏荷安排到沈宴身边当通房丫头,然后自己内部的人封好嘴就行,也不至于惹到外面去败坏了名声。
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式,也是最利于沈宴的一个解决方式,只是却没有人问一下沈宴的意见,或许在他们看来,他的意见并不重要。
23.第 23 章
贾母都发话了,众人都以为事情就这样尘埃落定的时候,沈宴却站了起来,他的声音不是很大,却掷地有声,“我最后说一遍,我没有做过,我不认可这样的处理方式。”
他说完,甩开了众人,拂袖而去。
贾政气的吹胡子瞪眼直拍桌子,贾母思索了片刻,对王熙凤说道:“你先把这件事处理好,叫琏儿去劝一下林哥儿吧。”
王熙凤只得应了,先叮嘱下人这件事不能外传,不过现在叮嘱已经晚了,王熙凤也只是嘴上一说,她真正要处理的是这件事带来的隐藏影响。
现在一个婢女怀孕了,说是家里爷们的孩子,直接成了通房丫头,这件事对婢女们的影响更大,要是真的有婢女想学夏荷,也来个先斩后奏,那整个荣国府就得变成宁国府那样去。
所以王熙凤现在要查的是府里的人员,有没有疏漏,有没有可能婢女跟外头的小厮私通,然后栽赃到沈宴头上的事。
当然,夏荷被他父母带了回去,他父母兄嫂都是府中的家生奴才,虽然不是太太奶奶们得力的手下,但在荣国府伺候多年,自然也知道不少窍门。这也是夏荷怀了沈宴的孩子需要沈宴负责任,而不是直接一碗药打死了事的原因。
至于沈宴,他看似气冲冲的回到了竹林轩,但其实,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他提笔把今天这件事的相关人物写了下来,王夫人、贾母、贾政、周瑞家的、赵姨娘、贾环、秋霜、夏荷。
如果从结果顺推动机,那么应该很好推。
如果他被罚了,首先高兴的是谁?无疑是贾环和赵姨娘,因为贾环跟他结过仇。
然后就是王夫人,如果他考不了科举,相当于对黛玉没有丝毫帮助,黛玉是贾母看中的宝二奶奶的人选,但是王夫人并不满意,而王夫人又是贾母的媳妇,明面上不能反驳婆婆,所以就削弱黛玉的力量。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这件事就很好猜测了,秋霜和夏荷住在一起,通过蛛丝马迹发现了夏荷怀孕,但是秋霜没有直接向贾府的大管家王熙凤举报,而是偷偷告诉了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王夫人,然后两人故意把这件事让赵姨娘和贾环知道,让赵姨娘去告状,把贾政扯进来。
贾政为人死板,加上这种事本来就不好分辨,肯定会严厉处罚他。
那么这一切就说的通了,所以贾母和王熙凤一开始是属于不知道的,贾母是临时被贾宝玉和黛玉叫过来救场的,王熙凤是被贾母叫过来处理这件事的。
那么夏荷又处于一个什么位置呢?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呢?她是故意栽赃还是真的被骗?
沈宴寻思到这里的时候沉默了许久。
因为他能确定夏荷看他的眼是有意的,是痴迷的,所以,是秋霜和周瑞家的告诉她,只要她指认他,他就一定会认,还是确实有一个登徒子,假扮成他的样子,欺骗了一个无知少女的感情了?
这是一件悬案,也是证明沈宴清白的主要的关节点。
就在沈宴思索着这件事的真相的时候,贾琏过来了。
他看到贾琏很意外,“琏二哥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贾琏倒也不隐瞒他,笑道:“听说你把二老爷气得不轻,所以老太太让我来劝你呢,我是来当说客的。”
沈宴正在给贾琏倒茶,听到这话,笑道:“琏二哥要是来做客的,我可得好茶招待,要是来当说客的,那可就没有了。”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你能有什么好茶?”贾琏取笑道:“你上次在我这里赚了不少银子,也没见你给我上壶好茶来。”
沈宴笑道:“我出去都不方便,哪来的好茶,我这里的茶都是府里按照份例送来的,自然是送什么我就喝什么了,好在我也不挑,有就行了。”
贾琏喝了一口茶,皱了皱眉头,茶味太淡了,跟他那里的完全不一样,不过他也明白沈宴的处境,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放下了茶杯。
沈宴忍不住笑道:“看样子,琏二哥是喝不惯我这里的茶了。”
他说着,看着贾琏,又道:“那琏二哥也不用当说客了,我就跟这茶叶一样,生来就是这样的,改不了了。”
贾琏笑笑,拍了拍沈宴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道:“其实,林表弟,便是老太太不说,看在方子的份上,我也想劝你两句。”
“这件事其实并不大,你做没做的也并不重要,你跟二老爷服个软,跪下祠堂,不但能保住你的前途还能白得一个丫鬟,何乐而不为呢?而且我听说那丫鬟还颇有姿色,正好你回苏州赶考,能带个美人红袖添香,岂不是一件美事?。”
沈宴知道贾琏是一片好心,从这几年的相处也知道,贾琏是属于贾府里难得的比较正派且能办实事的人物,就是有些好女色,或许在他看来,孝期睡个女人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被长辈抓到了骂几句,跪下祠堂也都是小事。能代表贾府办事才是大事吧。
只是沈宴能理解,却不代表他愿意接受,他反问道:“真相怎么会不重要呢?”
贾琏笑道:“不过一个丫鬟而已,有什么重要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只是庶子庶女的,养在身边就是了,等你以后娶了妻,自然有你的妻子会替你教养着,你的前程难道不比这些重要多了。”
沈宴苦笑道:“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是我的,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我为什么要认呢?”
贾琏只以为他是不想帮别人养孩子,便劝到:“你养大的孩子自然是认你的,又不是妻子生的,也不用继承家业,养的好还能给你的儿子一些助力呢,更何况又不用你操心,给口饭吃就行了,没事,这事情我知道你憋屈,但是为了前程,还是忍一忍吧。”
其实贾琏一开始听王熙凤说的时候是觉得这个孩子就是沈宴的,只是他年纪小,没胆子,不敢认。
但是现在听沈宴一再否认,他也就改变了想法,贾琏摸了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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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想:一个男人被人带了绿帽子,也不对,一个男人,还没成亲就要替别人养孩子,而且还是被迫的,那也确实挺憋屈的。
沈宴一听贾琏的话就知道贾琏歪楼了,他的重点就没有在真相这两个字上,偏偏沈宴最看重的就是真相二字。
他只能无奈的继续解释道:“琏二哥,我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件事,如果那丫鬟跟我说,她被人骗财骗色了,她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希望我给她一个名分,让她有个安稳的地方,如果我实力允许,我可以答应她。”
“但重点是,她指认我跟她夜里私会,还栽赃这个孩子是我的,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认呢?我没有做错事情,为什么要跪祠堂?”
贾琏听明白了沈宴坚持的点,他问道:“这件事很重要吗?比你的前途还重要吗?”
沈宴认真的点头,“很重要,这是真相,我想要知道真相。”
或许在他们看来,这件事的真相并不重要,因为权衡利弊才重要,可是沈宴不是,说他天真也好,说他傻也罢。
他有自己的底线,他来自现代,尽管已经在古代生存了很久了,可是骨子里仍然是个现代人,他不会降低自己的底线。
如果底线这么轻易就降低了,那么迟早他会被这个世界同化,变成跟他们一样的人。
现在因为他是小孩,因为这件事在他们看来只是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所以他们可以毫不顾忌的牺牲他的名声和婚姻,用他的跪祠堂的惩罚和通房的一个位置换取夏荷和她的家人闭嘴,给与的补偿就是他们处理好府中别人的嘴,让这件事不传出去,然后他明年可以顺利参加科举考试。
如果他同意了,那他也就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权衡利弊,用自己的名声或者是说用自己的婚姻去换取一个挣前途的机会。
如果他变成这样的人了,那么以后,他的底线只会越来越低,直到毫无底线,因为任何事情都可以权衡利弊。
就像薛蟠觊觎他这件事,他其实有无数种办法可以弄死他,还不让人怀疑到他身上,可是他没有做,为什么?
如果权衡利弊的话,那这件事就是有利,因为消除了一个敌人。
可是有利的事情他就要去做吗?哪怕是手染鲜血?
每个人心里都关着一头叫做恶意的猛兽,从一开始,就要把关着的猛兽的笼子锁死,而不是留着门留着钥匙,每次放开一点点,这样,猛兽迟早会全部出来,然后会吞吃所有人。
他不想变成这样的人,就算他活着的时候不能回到那个繁华美丽的时代,但是他希望他死后可以。
他不想他死了灵魂恶臭不堪,恶臭不堪的灵魂,不配回到那个美丽的故乡。
所以,沈宴再次看向贾琏,认真的说道:“琏二哥,谢谢你今天来看我,但是我心意已决,我有我自己的底线,我不想背负不属于我的罪名,哪怕我明年不能参加考试,我也愿意承担这个后果,所以你不用劝我了。”
24.第 24 章
贾琏没有说服沈宴,只得无奈的回去了,回去之后,看到王熙凤正在喝茶。
“林哥儿怎么说?”王熙凤抬头问他。
贾琏摇头,在她的旁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问王熙凤:“你说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林哥儿做的?”
王熙凤摇摇头,“看起来不像,不过,这件事是不是他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是他做的,所以他需要出来负这个责任。”
贾琏喝了一杯茶,平复了一下心绪,道:“但是林哥儿就是不想认这件事,他坚持自己没做过,所以不想承担。”
王熙凤笑道:“那他的前程不要了吗?孝期让婢女有了身孕,这可是大丑事,现在老太太想办法帮他遮掩,他还不懂形势了?”
贾琏忍不住帮沈宴说了句话,“我看他也挺不容易的,在他那里喝的茶都跟喝水一样,你没有问出点什么吗?”
王熙凤没好气的说:“能问出什么?那夏荷说她不出门,秋霜是前言不搭后语,偏生林哥儿自己晚上睡觉还不让丫鬟值夜,就算被栽赃了也只能怪他自个儿了。”
王熙凤说着,还是不理解沈宴为什么不同意,又问道:“你就没好好跟他说清楚这件事?他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他以后只怕是考不了科举了。”
贾琏无奈道:“哪里是我没跟他说清楚,他自己就清楚的很,他只是不想认这件事而已。”
王熙凤摇摇头,“这孩子一看就认死理,没事,等过几天就好了,他会想清楚的。”
贾琏之后,并没有其他人再来劝他了,沈宴还以为他们会没完没了呢。
但是很快,沈宴就明白了过来,他们不是不来劝他,而是他们用了别的方式来让他服软。
首先,他院子里其他的丫鬟都不怎么做事了,院子没人打扫了,前一天的枯枝落叶还在地上,净室也没人打扫了,屋子里有了一股味道。要穿的衣服过了一天了还没干,要用水了没热水,到吃饭的时候,厨房不是煮少了就是被别人拿错了。
反正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人开始为难他了,贾府的下人对其他人恭恭敬敬,从来不会出错,可是在他面前,不是这里就是那里,每个人都会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错误,就好像好好的一台机器,就只有他用不了一样。
沈宴知道,这是贾府在逼他服软,所以王夫人、王熙凤、甚至贾母他们都装作看不到这些问题,甚至贾母拘着黛玉,让她有几天没有来这里了。
沈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方式很有效,因为他真的待不下去了。
“大爷,这次怎么办?厨房直接说煮饭煮少了,连下人的饭菜都没有了。”红杏两手空空,一脸怒容的从厨房回来,看到沈宴又是忧心忡忡,忍不住抱怨道:“之前是给大爷您吃下人的饭菜,这次更过分,直接下人的饭菜都没有了,他们是打算饿着您吗?”
红杏越说越气,抹了一把眼泪,抬脚往外走,“我要把这件事告诉二奶奶去。”
沈宴叫住了她,“别去了,二奶奶要是想知道,早就知道了,你去叫姐姐来吧,我有事要跟她说。”
“可是你今天还没吃饭的。”红杏担忧的说道。
沈宴笑道:“无妨,你去叫吧。”
他说着,见红杏欲走,想了想又叮嘱道:“不要在姐姐面前提这几天的事,免得她担心。”
红杏担心道:“可是,您这样怎么办呢?好歹告诉姑娘,姑娘或许能找老太太帮帮您呢。”
沈宴叹气道:“姐姐跟我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寄人篱下而已,别乱说,老太太能护住姐姐就好了,这里的问题我会解决的。”
红杏还想说什么,沈宴直接放下书,冷声道:“现在是连你也不肯听我的了吗?”
红杏这次不敢多言了,抿着嘴走了。
沈宴捏了捏眉心,这次的事情让他看清楚了很多,看样子,他是时候要做出决定了。
黛玉很快就来了,沈宴示意红杏下去,这才拉着黛玉到了屋内,“姐姐,我打算走了,我想再问你一句,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黛玉惊讶道:“你现在就回苏州吗?”
沈宴点点头,道:“不过再回苏州之前,我还要去一个地方。”
黛玉皱眉问:“什么地方?”
沈宴没说,而是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盒子,“姐姐,这是你明年的生日礼物,本来我是想等我离开的时候再给你的,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变故,所以提前给你吧。”
黛玉把盒子放在桌上,落下泪来,“鸿雁,要不再等等,外祖母已经跟凤姐姐在查这件事了,她们会还你清白的。”
沈宴掏出帕子给黛玉擦掉眼泪,低声道:“姐姐,这不仅仅是清白的事,这是太太在警告我呢,你的人参也好,我这次的事情也好,这些都是太太在警告我们。”
“外祖母年纪大了,她不管事多年,早已没了什么人,你搬进大观园了之后,她都不一定护得住你,更何况是我?”
黛玉的泪珠儿跟断线的珠子似的,直往下掉,声音都哽咽了,“那我去跟太太说清楚,我跟宝玉根本就没有···”
黛玉是个守礼的大家闺秀,从小有良好的教养,就算跟贾宝玉互相有好感也只会隐藏在心里,不会私相授受,她这样说,其实已经是在给自己难堪了。
沈宴却拉着她坐下,认真的给她分析道:“姐姐,我算是看明白了,之前是我想的太天真了,只要你还在这里,只要我们还是寄人篱下,其实,我们的想法都并不重要。”
“你去跟太太说不说,都没有任何用,因为老太太会认为,把你许配给宝玉是对你最好的归宿,所以这归根究底是老太太和太太之间的争斗,往大里说,这是对贾府未来的争斗,你也好,宝玉也好,甚至薛姑娘也好,你们都只是棋子。”
沈宴的话说的很直接很难听,但是这次的事情确实让他看清楚了许多东西,就比如这几天,贾母会不知道他的处境吗?她知道,为什么她不阻止呢?因为她觉得他没有听话。
王夫人希望他听话懂事,不要去参加科举,乖乖的当一粒灰尘,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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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头,不要给黛玉提供任何助力。
贾母也希望他听话,希望他舍弃一些不必要的东西。
对,这件事其实并不大,他需要舍弃的也很少,不过是虚名和一个通房的位置而已,可是以后呢?他们难道就没有别的要求了吗?
沈宴不知道,但是他不想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他要走自己的路。
贾母和王夫人看起来母慈子孝,府中一片和平,可是真的和平吗?不过是静水流深而已。
贾母多次公开挤兑薛姨妈和薛宝钗,王夫人暗中为难黛玉,底下的下人看着各自主子的眼色行事,乌烟瘴气。
他不怀疑贾母对姐姐的爱,也看得到贾母这些年对他的照顾,但是他不想自己和姐姐成为他们斗争的棋子,更不想成为牺牲品。
其实站在贾母的角度,沈宴能理解她的想法,姐姐身子不好,无父无母,弟弟还是领养的,前途未知,偏偏还带着不俗的嫁妆,若是嫁去别人家,没有强大的家族护着,只怕是被人吃了都不知道。而贾宝玉知根知底的,虽然没有功名爵位,但好歹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又有她护着,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且,她也要为了贾府的未来考虑,他再怎么前途未知也比薛蟠好,更不要说姐姐的学识和嫁妆也比薛宝钗深厚。
所以把黛玉和贾宝玉绑一起,站在贾母的角度来说,是一件双赢的事。
可是王夫人不是这样认为的,沈宴不知道王夫人的想法,她见王夫人的时候也少,一年都见不了几次,王夫人看起来不声不响的,对贾母也恭顺,一般不会当众驳斥谁,有点像个吃斋念佛的妇人,似乎一切的事情都交给了凤姐打理。
但其实,她对贾府的掌控力并不低,沈宴觉得,她就是那种不叫的狗。
“但是你现在还没有查明真相,能去参加考试吗?”黛玉还是有些担心。
沈宴笑道:“别担心,姐姐,我会很好的,如果你不跟我一起走的话,那你就等等我,我以后一定会接你出去的,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女主人。”
黛玉瞪她:“胡说什么,哪有姐姐当女主人的?”
沈宴摊手笑:“我暂时没有娶妻的打算,到时候家里可不得靠姐姐管着,那姐姐自然就是女主人了。”
“姐姐不想当家里的女主人难道是恨嫁了?”
黛玉顿时俏脸羞得通红,拿起手中的手帕就摔在他的脸上,啐道:“净学些这样不正经的话,现在还拿来取笑我了,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说着,背过身去。
沈宴笑着道歉:“好了姐姐,都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吧。”
黛玉冷哼一声,不理他了。
沈宴笑道:“姐姐,今天可能是我们今年最后一次见面了,你真的要不理我吗?”
说起离别来,黛玉到底没忍住,她担心的问:“你的盘缠够吗,要不要等几天,我给你准备行李。”
沈宴笑道:“放心吧,我一切都准备好了,姐姐,我只是想叮嘱你,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我会尽快回来的。”
25.第 25 章
“你去看过你弟弟了?他可有悔改之心?”贾母听说黛玉从竹林轩出来了,便立刻派人把黛玉叫了回来。
“瞧你那样子,定然是没有了。”贾母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黛玉低声道:“外祖母,我相信鸿雁的为人。”
贾母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招手让黛玉过来,拉着她坐在身边,道:“你也跟他一样,认死理,这件事,他做没做过的重要吗?”
“他这性子,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护住你,我也是老了,只怕护不了你多久了。”贾母声音低沉了下去,心里默默做起了打算来。
黛玉却捂着嘴,突然咳嗽了起来。
贾母顿时有些担心了,如果说她对沈宴的照顾是因为沈宴的懂事,那她对黛玉的关爱就是实打实的,黛玉本来就身子不好,以前黛玉年纪小的时候,她都是让黛玉跟她一起住的。
只是有了大观园之后才搬到园子里去,她这几年渐渐精力不比以往了,见黛玉年岁大了,气色看起来也好些了,所以才没有像小时候一样,事无巨细的过问了。
可是现在再看黛玉,却见她脸上带着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又咳的厉害,顿时连忙唤人给她倒水,又问紫鹃:“林丫头的丸药呢?快拿来给她吃。”
紫鹃低下头去,“姑娘的丸药早就吃完了,新的还没有配来。”
贾母顿时脸色冷了下来,问道:“林丫头的丸药是一直要吃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吃完了也不知道早点配好,我以前见你还算稳重,特意叫你去伺候林丫头,你就是这么伺候的?”
贾母虽然早就不管荣国府的事了,但毕竟是府中辈分最高的人,如今乍然冷脸,还是把熟悉的紫鹃吓的一哆嗦,连忙跪下解释道:“老太太明鉴,实在不是我们不尽心,姑娘的丸药快要吃完的时候,我们老早就去跟太太领人参了,可是太太说,现在府里不比以前,所有人参都要计数的,太太房里的丫鬟没有太太的首肯也不肯把人参给我们,直到前几天我们才拿到了人参,所以现在丸药还没有配好。”
贾母默然,沉默了片刻,道:“以后林丫头配丸药没有人参你就来我这里。”
“是!”紫鹃应了一声。
贾母想了想,又交代了一句:“还有,林丫头吃的用的若是少了什么,也来找我。”
紧接着,贾母又请了大夫给黛玉诊治,大夫也说,黛玉这是娘胎里弱,所以先天体弱,只能好好养着。
贾母无法,便在吃饭的时候以饭菜不合口味为由把王夫人骂了一顿,但是这对王夫人来说不痛不痒的。
这就是贾母的无奈之处了,她不管家,而且年纪又大了,精力不比从前,加之她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王夫人别的不说,至少表面功夫做的毫无错处。
就像黛玉人参的事情,她的规章制度没有问题,底下的人也是按照规章做事,时间迟了也正常,能说什么呢?
就像黛玉的住所,纱窗旧了没有换,她顶多也就是疏忽了,连失职都算不上,而且这种事情贾母可以开口说,但是黛玉不能开口要,她在贾府本就属于寄人篱下,人家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还有丫鬟伺候着,你要是自己主动说纱窗旧了,没有人参了,那就属于自己不懂事了。
像这种方方面面的还有很多,王夫人是当家主母,她要暗中为难一个寄居的小辈,简直不要太容易了,而且黛玉都没有办法告状的那种。
回到潇湘馆,黛玉想着沈宴,睡不着觉,便干脆歪着看书打发时间。
紫鹃只能劝慰道:“姑娘方才咳的厉害,这会儿好些了便休息一会吧,怎么反倒看起书来,省得伤神。”
黛玉低声道:“我担心雁哥儿,便是睡也睡不着的,还不如看看书。”
紫鹃给她的被窝里塞了一个汤婆子,又道:“姑娘就是操心太多,所以这咳嗽才总是不好,上次吃了丸药,好歹还管用了几天,这次却又咳嗽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丸药越来越不管用了。”
紫鹃想了想,又道:“定然是太太给的人参药效不好了,下次还是去老太太那里拿吧。”
黛玉低头不语,其实她还好,咳嗽也并不重,只是在老太太那里是故意的。
鸿雁的事情她很生气,所以她小小的报复了一下。
正巧这时,有小丫鬟说宝二爷来了,黛玉忍不住想起她方才欺骗了老太太,导致老太太骂了太太的事,太太到底是宝玉的母亲,她一时间又羞又愧,心中煎熬,便让丫鬟拒绝了宝玉的探视,只说她睡下了。
贾宝玉被拒之门外,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得罪了妹妹。
王夫人回到房间自己用膳的时候,薛姨妈来了,王夫人便留了薛姨妈一起吃饭,薛姨妈低声道:“我方才似乎听说,你今儿受了委屈了,可是老太太为难你了?”
“八成是为了林哥儿的事情吧,老太太许是以为这事是我做的。”王夫人叹了口气。
薛姨妈笑道:“老太太把林丫头看的比亲孙女还要亲,便是对收养的林哥儿也是百般照顾,可是林哥儿自己不争气,孝期闹出这么大的丑事来,这事要怪也只能怪老太太自己老眼昏花,也怪不到你身上。”
王夫人笑着问了下薛宝钗的事情,两姐妹目光相触,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话说,沈宴跟待遇说开之后,就立刻离开了贾府,他怕迟则生变。
然而,在半路的时候又遇到了薛蟠。
薛蟠看到沈宴经历了这么大的打击还是风采依旧,气质卓越,便是站在那里就好像明月入怀,清风舒朗,他顿时便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走上去打招呼,“林表弟今儿可是心情不好?要不要哥哥请你去喝几杯?”
他说着,又朝着沈宴凑过去,低声道:“我知道你被姨父责罚了,定然心里不痛快,不如咱们去喝两杯,我跟你说,喝酒可是这第一乐事了。”
“而且喝完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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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能介绍你认识几个楼里的姑娘,正巧你的丫鬟也怀孕了,又不能服侍你,我正好带你去饮酒享乐一番,让你也感受一下这京城的极乐啊。”
大约是这几天经历的事情有些多了,沈宴现在再看到薛蟠反倒没了以前那种恶心的感觉,倒不是他突然改变了性取向,而是他发现,像薛蟠这种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反倒是最好对付的。
他挑眉看着薛蟠,好整以暇的问道:“薛蟠,像你这样荤素不忌,到处乱来的,你就不怕得病吗?”
大约是沈宴的语气过于正经,表情又很严肃,所以薛蟠愣了一下,脑回路没多少道弯的人想了想,只以为沈宴是担心楼里的姑娘不干净,便笑道:“你若是担心这个,楼里也有没□□的姑娘,便是干净的小倌也有,就看你喜欢哪种。”
“别担心,哥哥带你去楼里喝酒,保证都是干净的。”说着就要去搂沈宴的肩膀,眼睛却在沈宴的宽肩窄腰上流连,满脑子里想的是待会一定要弄得他叫哥哥。
沈宴避开他的手,闻着他身上散发的酒气,不由的皱了皱眉,问道:“薛蟠,人和禽兽有什么区别你知道吗?”
薛蟠难得脑子在线了一回,他看清了沈宴眼中的嫌恶,毫不在意的说道:“我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歪歪唧唧的读书人,不就是骂我呗,还要说的这么隐晦。”
他说着又笑道:“人和禽兽能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会发情吗?好弟弟,让我弄一弄,我保证让你爽死,以后我罩着你,便是姨父那里,我也替你顶着,如何?”
正经不了几句话就开始开黄腔,沈宴叹了口气,果然,对这种烂人就不应该抱有什么期望,他们根本就没有礼义廉耻这个东西。
“我带着保镖呢,薛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沈宴低声提醒他,也像是在提醒自己,要克制,不要手染鲜血。
薛蟠喝了酒,酒精上头,现在满脑子里只有欲望得不到满足,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他嬉皮笑脸的又凑了过去,满目淫邪,“表弟,别这么冷漠,你这是没有体验过人生极乐,女人自然有女人的好处,可是男人也有男人的妙处,你是不懂,等哥哥带你尝试了你就知道了,或许你以后还得求着我弄你呢。”
沈宴捏紧了拳头复又松开,随即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吧。”
薛蟠喝了酒,沈宴又是他求而不得多年的白月光,早就被勾的七荤八素的,又仗着自己块头大,也不怕别的,就跟着沈宴就往巷子里去了。
一边走,还一边笑着:“这小巷子里弄起来不爽快,不如哥哥请你喝酒去,喝完咱们就在楼里睡着,哥哥保证让你爽一夜。”
沈宴实在忍无可忍,见小巷子昏暗,也没什么人来,便停住了脚步。
薛蟠见状,连忙就凑了上去,“好弟弟,你也等不及了吧,没事,哥哥也不在乎地点,你放心,过了今天,以后我肯定罩着你。”
26.第 26 章
沈宴都懒得跟薛蟠废话了,一脚把他踹开了,又跟保镖示意了一下,保镖立刻围了上去,薛蟠仗着自己会点拳脚功夫,当即就跟保镖打了起来,一边打还一边说:“表弟,你这是要考验一下哥哥吗?放心,哥哥绝对猛。”
到了这地步了,沈宴也豁出去了,他对保镖道:“你们只管他,不打死了就行,剩下的我来摆平。”
两个保镖都是有血性的人,平日里沈宴对他们也敬重,给钱也痛快,两个保镖自然是向着沈宴的,只是之前沈宴说过,薛蟠跟荣国府的关系,所以他们不敢下重手。
但是现在得了沈宴的承诺,他们也不怕了,当即就动了真格。
薛蟠虽然会点拳脚功夫,但是平日里在外称王称霸主要靠的还是权势,论功夫自然没办法跟刀口舔血的镖师相比,于是没几下就被两个镖师给扫翻在地,紧接着就是一通霸王连拳,薛蟠很快就没了招架之力,于是只能放狠话,“林鸿雁,你现在就是只落魄的狗,你能保住谁,听话的就乖乖跟了我,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沈宴冷笑一声,蹲下去,看着鼻青脸肿的薛蟠,只觉得比刚才的顺眼多了,“你一个寄人篱下的黑户有什么资格说我呢?薛蟠,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以为,你能在这几条街上混,靠的是你自己吗?”
“既然咱们都是靠的荣国府,那谁又比谁厉害了?”
薛蟠吐了一口血沫子,狠厉道:“你不就是仗着老太太宠爱你吗,可是老太太已经老了,荣国府迟早是太太的,何况你现在还得罪了姨父,你等着,林鸿雁,下次落到我手里,看我不玩死你。”
“下次?可是你这次已经落到我手里了。”沈宴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薛蟠,“我不会杀你,因为我不想手染鲜血,但是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薛蟠看着沈宴冷厉的表情,眸中是从未见过的狠辣,心里终于有些害怕了,问道:“你想干什么?”
沈宴表情淡漠,“薛蟠,人和禽兽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人会控制自己的欲望,而禽兽不会,你生而为人,却禽兽不如,那么,你也没必要当人了,以后就当个禽兽吧。”
他说着,缓缓抬起了脚,对准了薛蟠的下腹处,察觉到他意图的薛蟠顿时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舌头都因为惊惧而打结了,“林鸿雁,不是,我是说林表弟,你等等,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跟你道歉。”
沈宴的脚朝着他某处缓缓的落下,薛蟠额头上的汗都要滴下来了,他求饶道:“林表弟,你放了我吧,我保证以后都不敢再对你有想法了,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沈宴没有被他说动,他知道,他跟薛蟠已经结仇了,既然如此,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可以不要他的命,但是他不能再这样放他出去害人。
他思索了片刻,觉得用脚踩有些恶心,所以他看向镖头,问道:“有刀没有?”
镖头被沈宴冷厉的目光看的两股战战,然后掏出了一把匕首。
薛蟠看到匕首的时候,是真的慌了,脑子瞬间清醒,酒意早就被吓飞了。
他急切的说道:“表弟,有话好说,你先把刀收起来,只要你收起来,今天的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发誓。”
他说着,又担心沈宴不信,于是又急忙补充道:“表弟,你想想,你已经犯错了,已经被姨父罚了,你也不想这个时候再得罪太太吧,你放过我,今天我就当我没见过你,如何?”
沈宴轻声浅笑,像恶魔低语,“你知道吗?有人提议,要对男性□□犯实施物理阉割,没收其作案工具,以减少类似案件的发生,我对这种提议是支持的。”
“像你这样的人,祸害了不少人家吧,所以我觉得没收你的作案工具比较好。”
“当然,我不是法官,我也不能审判你的罪责,但是这个世道,似乎也没办法堂堂正正的为受害者讨个公道,我也是受害者,所以我打算用我的方式为自己讨个公道。”
沈宴说完,用匕首一划,血流如注,某些东西掉落,薛蟠捂着裆部一声惨叫,紧接着他白眼一翻,竟然生生疼晕了过去。
沈宴嫌弃匕首不干净,随手一丢,冷静的站了起来,对着两个冷汗直流的保镖道:“走吧。”
镖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问道:“就这样丢在这里吗?”
沈宴的声音平静无波,没有任何起伏,“这里就在荣国府的附近,会有人把他捡回去的。”
镖头踟蹰了片刻,提议道:“东家,既然我们已经跟他结仇了,您又断了他的孽根,他被救下来之后只怕会不死不休,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杀了,尸体丢到山上去埋了,或许更稳妥一些。”
沈宴停下脚步,看着镖头道:“我知道你们担心招惹到他,引来报复,我既然说过会护着你们自然会做到的,别担心。”
“人命珍贵,咱们犯不着为了这样的人脏了自己的手,手上染了鲜血,以后就洗不掉了。”
镖头还是有些担忧,低声道:“东家,我不是怕我自己,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只有一把子力气,又学了些功夫,所以才跟着走镖,我们天南海北的,也碰到过不少强盗,我知道我可能这次去,下次就没法回来了。”
“我们做这行的心里都清楚,哪天可能就没命了,但是我家里还有老娘,还有妻子孩子的,我要是一个人,能碰到你这么好的东家,你到哪里我跟到哪里,你给我碗饭吃就好,但是我还有一大家子人,我是担心他们。”
镖头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这时候却难得的说出许多话来,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他甚至抛弃自己的良心,打算手染鲜血了。
沈宴叹了口气,这时候他是真的讨厌这样的世道,平民想要保护自己,真的太难了。
他沉默了片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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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我既然会庇护你,自然也会庇护你的家人,我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我过几天之后会离开京城去苏州,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家人也可以一起,盘缠路费我来出,甚至到了苏州,我还可以给你们找住的地方,让你们安家。若是你们不想离开故土,也可以,我保证你们的家人也不会受到伤害。”
“还有几天的时间,你们可以好好想一想。”
沈宴说着,又拍了拍镖头的肩膀,解释道:“薛蟠今天受伤是我动的手,他要恨也只会恨我,而且他的家人也知道我,只要他人还活着,你们又没有犯到他面前,他不会找你们麻烦的。”
“相反,如果他死了,那他的家人肯定报官,人命关天的事情,官府肯定严查,到时候你们反而真的危险。”
镖头挠了挠头,他块头大,有力气,但是脑子直,想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便又问道:“可是东家你上次说的跟这次说的不一样啊。”
沈宴笑道:“此一时彼一时,而且,我也没有骗你,我要是让你们直接把他打一顿,他不能把我怎么样,八成会记恨你们,导致你们的生意受影响,毕竟你们人还在京城。”
“但是这次是我亲自动手的,他又受了伤,他肯定只想找我报仇,但是以他自己的能力,他没办法找我报仇了,这个时候他只能求长辈帮忙,他把事情一说,这个症结就在我身上,你们只是顺带的,所以你们反而没事。”
镖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跟上了沈宴的脚步,过了一会,又问道:“那东家是打算去苏州避难吗?”
沈宴摇头:“避难做什么?我只是想明白了很多事,以前我避之不及的东西,现在才发现那是好东西。”
“我想要保全自己,也想要保护别人,所以我必须要让自己强大起来。”
镖头没有听懂,便只能沉默的跟着沈宴,迎着晚风一路远去。
沈宴来到之前买的小院子住了一晚上,寇振海一早就收拾好了。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太阳一早就升起来了,沈宴指挥寇振海准备好东西,然后带着他和两个保镖,去了之前就打探好的地方——雍亲王府。
也就是后世网上说许愿特别灵的雍和宫。
不过现在,这里还只是雍亲王府,毕竟雍正皇帝还没有登基,乾隆皇帝也还不是太子。
雍亲王府占地面积广阔,富丽堂皇,门口的石狮子霸气的站着,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沈宴站在远处,看着高耸的屋檐,目光落在屋檐上的脊兽上许久,没有动。
寇振海问道:“公子,我们不去吗?”
沈宴收回目光,沉默了片刻,在心里做下了决定,既然已经选好了就一往无前吧。
他吩咐寇振海道:“去吧,这时候四爷应该在府中,你去跟门房说,是林如海的儿子,贾政的外甥,想要献宝,我想他应该愿意见我的。”
27.第 27 章
其实,沈宴一早就知道这个世界的时代了,只是他之前没有想过要跟胤禛扯上关系,哪怕他一早就知道,他最后会胜出。
沈宴是个现代人,尽管小时候因为继母的刁难在生活上吃了不少苦,但是在学业上工作上,其实他一直都很顺利,因为技术过硬,所以他也没有受到过权势的刁难。
因此即便到了古代,他还难免有些理想主义,想着考个科举做个小官,进兵部或者工部,研究武器,不管其他的,然后在京城买个院子,跟黛玉住在一起,等黛玉年纪大了,要是她愿意就给她找个靠谱的老公,要是她不愿意,那就一直在家里也行,就像在现代生活的妹妹一样。
所以哪怕他一早就知道胤禛是最后的胜利者,他也没有想过要去参与,要去攀附,要去获得那一份从龙之功。
可是这次的事情,击碎他美好的幻想。
之前因为年岁小,因为没有发生什么大的事情,又有贾母的庇佑,所以他在贾府过了快三年平静的日子。
这三年平静的日子让他忘了,这里是等级分明的古代,不是人人平等的现代。
他避之不及,不想沾染的政治和权利,其实他从未远离。
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有等级的地方就有权利。
就像贾府,等级分明,丫鬟和主子是不可跨越的鸿沟,他一开始是属于既得利者,所以他没有察觉,他觉得他和贾政、王夫人这些人在人格上是平等的,他们没有多高贵,他也不会因为年纪小,没有父母而低贱。
但是显然,他们并不这么认为,平日里,他们对他和颜悦色,那是他们让小辈如沐春风,就像他对院子里的丫鬟和颜悦色,人家也只会觉得他是个和善好说话的主子一样。
可是,真的有什么事情的时候,那就只有权衡利弊,他们从来都不平等。
他想要平等,想要有人好好的听他说话,可是他们不认可,他们只认可他们的等级规则,既然这样,那他就只能努力往上,得到话语权,让他们以后都不得不好好听他说话。
他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他想要保全自己,更想要保护姐姐。
沈宴知道,如果他没有站在贾府的对立面,没有做出损害贾府的事情,只要有贾母在,能保护他和黛玉衣食无忧,当然仅限于衣食无忧。
但是如果有一天,他不认可贾府的选择呢?就像这次的事情,他不认可他们的决定,他们就用生活的事情来迫使他就范。
那以后如果发生更大的事情呢?比如进哪个部?做什么事?要不要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呢?他如果没有按照他们的想法来,他们是不是也要用权势迫使他低头。
沈宴不想妥协,不想低头,想在有限的范围内过得自由一些,想要姐姐也能自由一些,所以权势成了他不得不去争取的好东西。
寇振海跟门房说明了来意,门房很快往里传递了消息,等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有人来接引他们,领他们从侧门进了王府。
沈宴在跨过门槛的时候稍稍驻足,抬头看了下蓝色的天,天空晴朗,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终究,他还是自己主动走进了这个政治旋涡之中,他将没有退路了,只能勇往直前。
“你就是林鸿雁?”胤禛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年级看起来跟贾政差不多大,但是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很有威严感。
沈宴连忙行了礼,这才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胤禛点了点头,直奔主题,“你说你要献宝,可是什么宝物?”
沈宴忙让人把准备好的箱子抬上来,对胤禛拱手道:“王爷请看,这是用于收割小麦的收割机,可以用马拉动,比人要快了很多,我已经让京城周围的农户试过了,可以用,一台这样的机器起码可以顶三四十个人,现在快到小麦收割的时候了,所以特意来给王爷献宝。”
胤禛围着巨大的收割机左看右看,又问了一些使用的方法,当即便决定把收割机运到附近的庄子上试试效果。
当然沈宴也跟着一起去的。
试过的效果很好,胤禛很满意,他直接问沈宴:“你的礼物很好,我很喜欢,你想要什么?”
沈宴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掏出来事先准备好的纸,双手奉上,恭敬的说道:“王爷,这是收割机的图纸,这个也一起献给王爷。”
胤禛接过图纸,展开一看,满满的线条,还有各种标注,很规整,当然,他也看不懂。
他不动声色的把图纸收入袖中,再次打量起面前的少年来,却见他身量高挑,气质出众,便是垂首站着也多了几分旁人没有的风姿,如同清风朗月,且不卑不亢,进退有度,顿时难免生出了几分欣赏之意。
“你有何求?”胤禛再次问道。
沈宴思索了片刻,道:“我有个姐姐,身子一直不好,这些年也看过不少名医,但都根治不了她的顽疾。”
胤禛皱眉问:“所以你想给她找个名医好好看看?”
他不相信这个少年看不出来这个收割机的价值,不说旁的,这个要是卖给哪个商人都是价值千金的,结果他竟然只想用来给姐姐求名医?难道他姐姐是什么不治之症?
胤禛心里寻思着沈宴的真实目的,脸上却丝毫不露,冷漠而严肃。
沈宴点点头,道:“是,如果能给姐姐把病治好,那我就别无所求了,只是姐姐目前住在荣国府舅舅家里,我还未成年,想接姐姐出来也不太方便。”
沈宴说到这里,突然又行大礼,郑重道:“还希望王爷能借福晋的名义把姐姐接出来,庇佑姐姐。”
胤禛不动声色的试探道:“你姐姐既然是在荣国府,那定然是有人庇佑的,你缘何倒是求到我这里来了?”
相比于他来说,荣国府既然是林鸿雁的舅舅家,那就是血脉相连的亲戚,怎么不信任自己的亲戚,反倒是花大价钱求外人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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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而且,胤禛怀疑的是,这会不会是别人给他下的圈套,据他所知,荣国府虽然自持老牌勋贵的地位,不与他们这些皇子结交,也不参与他们之间的斗争,但是他的姻亲王家却和老八关系十分暧昧,尤其是王子腾,这些年可是替老八说了不少好话的。
现在形式愈发的紧张了,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可不想中了王家的假意投诚之计。
胤禛沉吟着,看沈宴的眼神中,充满了审视。
沈宴知道,胤禛这是不信任他,不过他倒是不知道还有王子腾这一层关系在,他思索了片刻,斟酌着说道:“自从父亲去世之后,舅舅对我和姐姐有养育之恩,我本来也不应该怀疑舅舅,只是,前几天发生一些事情,让我和舅舅之间有些龃龉,而姐姐又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想着还是接她出来更放心一些。”
胤禛听到这个解释,挑了挑眉,只说自己考虑一下,随即便派人去打听了沈宴的事情。
沈宴毕竟是男丁,不比姑娘家名字需要保密,加之荣国府的实力一年不如一年,内宅主人王夫人眼界局限在后院的一亩三分地,只想着争权夺利,完全没有要管好家族的想法。而下人又过多,尾大不掉,导致外面的人都知道了贾府三春的闺名。
所以沈宴在孝期让婢女有孕这件事,看起来是被压下了,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实则,胤禛派去的人,稍微用了点手段就都查出来了。
胤禛把这个消息跟十三爷胤祥说了一下,胤祥沉吟了片刻,问道:“所以四哥的意思是先答应了下来?”
胤禛点点头,他对沈宴的私生活倒是不在意,确切的说是没那么在意,虽然孝期让婢女怀孕这种事说大了不孝,但另一个方面来说,有把柄的人他更放心一些。
胤祥也笑道:“四哥不用担心,既然他送上来的收割机图纸没问题,那这件事怎么说我们都不亏。”
他说着,思索了片刻,又猜测道:“我虽然没有见过林鸿雁,但是根据这些消息,我猜测他应该是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应该是贾政没有信任他导致他觉得受到了侮辱,所以才来投奔四哥了,看样子,是个心高气傲的读书人,只是不知道这人能力怎么样。”
胤禛点头道:“我特意派人查过,这个收割机确实是他自己一个人搞出来的。他三年前来到京城,之后就寄居在贾府,其中很少出去,人际关系也很简单,我也查看过他的文章,确实是个有才华的人,应该就是像你说的这样,是个心高气傲的读书人。”
“读书人有傲气是好事。”胤祥说了句,又道:“既然他能让四嫂把他姐姐接出来,可见是真心投诚的,不如四哥正好让四嫂把人接来,找个太医照顾着,如此,有他姐姐在手里,也不怕他翻出手掌心了。”
胤祥的话让胤禛打消了心中的怀疑,很快,沈宴就得到了消息,四大爷同意了。
于是这天,沈宴在消失了六七天之后,再度来到了荣国府。
28.第 28 章
沈宴其实没有必要一定要把黛玉接出去,但是想可想,他还是向胤禛提了那样的请求。
主要是因为薛蟠因为他受伤了,薛蟠可是薛姨妈唯一的儿子,而且薛蟠还没有成亲,所以,他那一刀断的不仅是薛蟠的子孙后代,还有薛姨妈的指望。
沈宴担心薛姨妈狗急跳墙,因为找不到他报仇就把主意打到姐姐身上去。
虽然有贾母在,贾母会护着姐姐,但是王夫人可是薛姨妈的姐妹,她心里本来就是偏向着薛姨妈的。
面对薛蟠这样的烂人,他自己尚且恶心,若是姐姐被他们算计了,或者被逼迫了,那依照姐姐的性子,只怕是直接一死了之了。
所以沈宴不敢有一丝的侥幸心理,哪怕有贾母在,他也不完全放心。
而且,姐姐的身子也越发的不好了,正好也接出来找别的太医看看,若是能根治姐姐的病就是最好的,实在不能有个缓解防治的办法也好。总比他什么都不知道,白担心的强。
当然,这件事对沈宴自己也是有利的,沈宴知道胤禛对他并不十分信任,而他主动提出让他们接姐姐过去,就相当于主动给他们一个掣肘,这样他们对他也更信任一些。
其实,真对黛玉来说,雍亲王府也并不见得就安全到哪里去,毕竟她一个未婚适龄的姑娘,就这样进入雍亲王府,怎么看都不对劲。
但是目前来说,沈宴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来,黛玉的身子能不能安全跟他回苏州还不好说,而且就算能安全回去,苏州的大夫肯定也比不过宫里的太医,有太医看着,好歹黛玉的身体有个保障。
二来,雍亲王府虽然有隐藏的风险,但整体比荣国府还是要强一些的。
而且沈宴还有自己的打算,他会在离开前和四大爷说清楚这件事的。
沈宴理清楚了这些事情的利害关系之后,也打好了说动黛玉的腹稿,只是相比于沈宴沉稳,此时的贾政和王夫人就心浮气躁很多。
当家主人的心情不好,所以此时的贾府也是乌云密布的,确切的说是从沈宴离开之后,贾府就一直都是处于乌云密布的状态,就没有雨过天晴过。
“我听说文龙醒过来了,可好些了?你也要自己保重身子,怎么说也还有宝丫头呢。”王夫人看着自己的姐妹遭此大难,也是心里不好受,只得劝一劝薛姨妈。
薛姨妈哭的眼睛通红,不过短短几天,又增加了许多白发,她用帕子擦着眼睛,声音有气无力,“劳你挂心了,文龙已经醒过来了。”
王夫人又问道:“醒过来就好,可有叫大夫看过了。”
薛姨妈点头:“看过了,说文龙已经过了最惊险的时候,命是保住了,只是···”
薛姨妈说到这里,显然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咽,字不成句。
王夫人长叹一声,又拿帕子递给薛姨妈,跟着感慨道:“好好的一个哥儿,还没成亲呢就遭了这样的祸事,你也是命苦的人。”
“是啊,我命苦,早早的没了丈夫,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好不容易得你们家收留,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薛姨妈说着,忍不住痛哭出声,“文龙啊,我的文龙,命怎么就那么苦啊。”
看她哭的老泪纵横,王夫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只能不住的叹气,然后又对薛宝钗说:“宝丫头,好歹劝劝你妈。”
薛宝钗也叹气道:“我哪里没劝过,不过是妈心里记挂着哥哥,所以便是说了也不听的。”
王夫人也很难过,“可文龙那样子能保住一条命都是好的了,这样的天灾人祸,谁也不想的。”
薛宝钗虽然年纪不大,但行事颇为稳重,大约是亲哥不靠谱的时候太多了,而亲娘又性子弱,管不住儿子,所以养成了她行事稳重但目的性强的性子,在亲娘只知道哭的时候,她已经把重点给点了出来,“哥哥这次的事是人祸,而且哥哥醒过来了,看到了凶手。”
“哦?文龙可有说是谁?”王夫人连忙问道。
当时,薛蟠受了伤,当晚被人找到抬回去之后就昏迷了过去,然后一直昏沉发烧,没有醒过来过,嘴里也只是偶尔说些胡话。
薛姨妈也托王夫人请了供奉的太医来看过,只说情况凶险,还得看他自己。
就这样,薛蟠一直发烧昏迷,薛姨妈每天求神拜佛,终于在昨天晚上有了起色。
因此,今天一早,薛姨妈就带着薛宝钗来找王夫人帮忙,没想到,还没说到正题,薛姨妈自己就哭的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最后还是薛宝钗说出重点来。
“还能是谁,就是老太太的心头肉——那个林哥儿,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出手却如此狠辣,这是想要我文龙的命啊。”薛姨妈哭着接话,言语中对沈宴是恨之入骨。
王夫人沉吟了片刻,道:“那林哥儿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就离开了贾府不知去向了,此事我们出手倒是有点难办。”
王夫人没说让薛姨妈去报官,按理说,这种事有官府插手最好,他们荣国府只要稍微表个态就能让办差的人不敢松懈,但问题是薛蟠这个人本身是有问题的。
他在金陵打死了人,用了权势才摆平的,他现在已经算黑户了,所以他们不敢让官府插手。
可是不让官府插手的话,王夫人自己只是一个内宅妇人,外面找人这种事就只能派小厮去,但是京城这么大,没有消息的话,小厮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薛姨妈见王夫人一时也没有办法,忍不住又放声痛哭,倒是薛宝钗,想了想说道:“太太说的是,那林哥儿离开了荣国府之后,咱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是老爷好歹是林哥儿的舅舅,林哥儿年岁又小,老爷定然是担心他的,林哥儿若是失踪了,只怕是要报官好好找一找了。”
王夫人略思索了片刻,点点头道:“还是宝丫头机敏。”
说着,她又对薛姨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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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也别太伤心了,既然他是伤害文龙的凶手,那人总归能找回来的,只要找回来了,到了我们手里,自然也能给文龙报仇,你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养好身子,好歹看着宝丫头。”
薛姨妈长声叹气,“我何尝不知道,只是我就文龙这么一个儿子,他连个孙子都没给我留,就这么不成器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王夫人皱眉问:“我上回仿佛听说,你身边的一个丫鬟给了他的,也没有动静吗?”
“要是有动静我也不至于这么着急了。”薛姨妈连声叹气,本来还算保养的好的脸上经过这几日的大起大落,已经是皱纹横生,看起来老了十岁都不止。
“现在有我看着,好歹有个人照顾着,可是往后呢,难道我要看着他绝后吗?”薛姨妈说着说着,声音又哽咽了起来。
王夫人劝慰道:“现在说这些也是无济于事了,你且好好看着他,待他好些了,到时候养一个孩子记在他名下也算能传承你家这一支的香火,往后也有人照顾他。”
薛姨妈摇头,不同意,“话是这么说,可是他还没有娶妻,就抱养一个孩子,这不是存心给他心里添堵,让他心里不痛快吗?况且我年纪也大了,宝丫头到底也没定下人家,这孩子抱来了给谁养还是个难题呢?若是只给丫鬟带着,孩子大了不亲不说,到时候知道了真实的情况,只怕还生出旁的心思来。”
王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薛姨妈又用帕子擦了一下眼睛,这才说道:“我是想着,先给文龙娶个妻室,待过两年,风头过去了,再抱养一个孩子,这样既有人照顾文龙,孩子也有母亲教养,如此倒更妥当一些。”
薛宝钗在一旁补充道:“妈妈也知道,哥哥现在的样子,若是去外面说好人家的姑娘,人家定然也是不愿意的,便是真有愿意的,我们也不放心。”
王夫人点点头,表示赞同,“是啊,好歹以后要照顾文龙一辈子,还要教养好孩子的,这个人可得好好选一选呢。”
薛姨妈咳了一声,道:“其实我心里倒是有个人选,只是还得请太太帮忙说一说。”
王夫人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但她还是问道:“可是哪家的姑娘?”
“就是林丫头了,她出了孝,过了年也就十五了,可以定人家了。”薛姨妈低声说。
结果王夫人还没说话呢,薛宝钗就故作忧虑的说道:“妈妈,林丫头的亲事,只怕老太太不同意呢,她好歹是老太太的亲外孙女,模样又标致,哪里看得上哥哥啊。”
薛姨妈冷哼一声,“若不是文龙遭了祸,我还看不上她呢,老太太的亲外孙女又怎么样,还不是无父无母的,可见福薄,况且就她那病歪歪的样子,我听说还得用人参那样精贵的东西养着,也就是太太好性子,才能养出这么个病西施来,就她那样子,谁家要是娶回去,只怕没个金山银山的都养不起了。”
29.第 29 章
薛姨妈把黛玉言语贬了一通,想了想,又拉着王夫人的手,言语恳切,“我看老太太的架势,只怕是要把林丫头许配给宝玉,只是林丫头那样子,先不说她没有父母亲人,没有办法给宝玉带来助力不说,就她那病歪歪的样子,以后在子嗣上只怕也艰难,宝玉要是娶了她,到时候没孩子继承家业可怎么行?”
薛宝钗咳嗽了一声,故意插嘴:“妈妈,你操心哥哥的婚事也就罢了,怎么还操心起宝兄弟来了?宝兄弟现在年岁还小呢,在园子里跟姐妹们一块儿相处也是挺好的。”
薛姨妈瞪了一眼薛宝钗,低声道:“不趁着现在年岁小的时候先看着,难道等年岁大了以后再去挑吗?你当太太家里是咱们那样的家业呢?你宝兄弟可跟你哥哥不同,你哥哥没有后嗣了,顶多是我放心不下,怕他以后没人照顾。可你宝兄弟往后可是要继承荣国府的,他若是没有后嗣,那这泼天的富贵岂不是都拱手让给别人了?”
薛宝钗看了王夫人一眼,故意道:“可是我看宝兄弟跟林丫头两个人亲如兄妹,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老太太也有那个心思,宝兄弟只怕不愿意太太安排的亲事呢。”
薛姨妈反驳道:“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私下里私相授受的,那都是没有教养的小户人家才会做出来的事,你宝兄弟是读圣贤书的,岂有不知道这个的道理?”
王夫人本来就对黛玉不满意,如今被薛姨妈和薛宝钗这么一说,就更不满意了,当即也叹气道:“我何尝不知道,只是宝玉的婚事,老太太非要插手,我们老爷又是极孝顺的一个人,我也是不好说话啊。”
薛姨妈思索了片刻,劝说王夫人:“林丫头既然是寄居在府上,你又是她的舅母,你操心她的亲事也是应该的,正巧乘着这个时机把她嫁出去也好,免得她年纪大了,和宝玉都在园子里,倒闹出私相授受的丑事来。”
王夫人摇头叹气,“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别人看我是当家太太,威风八面,可实际上,我上面还压着一个老祖宗呢,老祖宗把林丫头护的跟眼珠子一样,哪里轮得到我做主了。”
她说着,又感慨道:“要说文龙,这个孩子我也是知道的,虽然偶尔有些不着调,但好歹人不坏,又长得一表人才的,还有你这么个明事理的婆婆在,家里也没有那么多论七八糟的兄弟,林丫头要是真跟文龙有缘分,那也确实是一桩好姻缘。”
“只是,旁人只知道她出身显贵又长得跟花儿似的,却不知道她父母双亡,身子病弱,况且,文龙这事儿闹的这么大,我若是这时候去跟老太太说,只怕都说是我见不到外甥女好,要迫不及待的推她入火坑呢。”
王夫人也不想黛玉跟贾宝玉扯上关系,自然薛姨妈说的,想要黛玉嫁给薛蟠她也是乐见其成的。只是她心里也知道,薛蟠没受伤之前,他的身份都配不上黛玉,更不要说如今伤到子孙根了,这嫁过去就是守活寡,但凡心里稍稍疼爱子女的都不想自己的女儿去受这个苦。
何况贾母那么疼爱黛玉,怎么可能会让她去跳这个火坑呢。
王夫人知道这不可能,但是心里又切实希望薛姨妈的计策能成,这样不但能把林黛玉打发走,还能让贾宝玉不跟林黛玉扯一起,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所以她想了想,打算让薛姨妈去打头阵,她到时候敲边鼓,要是真能定下来,那他们姐妹都满意。
薛姨妈自然也知道王夫人的想法,不过薛蟠是她儿子,王夫人做姐妹的自然也不能越过她直接去给她儿子说亲,这样不合礼数。
而且她的指望也不在儿子身上而在女儿身上,只要她儿子能把林丫头娶到手,那宝丫头成为宝二奶奶的几率可就大大增加了,只要宝丫头能嫁入荣国府,成为荣国府的下一代掌家人,那他们家还怕没有富贵可享吗?
到时候文龙自然也能跟着自己的妹妹享福了。
薛姨妈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姐妹王夫人,那屋子里低调奢华的各种摆设,那各种名贵的布料,都是她做梦都想拥有的,不过只要她的女儿以后能嫁入贾府,自然这样的财富她也是会有的。
薛姨妈一边做着薛宝钗掌控着贾府偌大财富,她和薛蟠跟着享福的美梦,一盘算着要怎样才能说动贾母。
“老爷,文龙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那林哥儿就算怨恨我们也不应该把气撒在文龙身上,还那么狠辣,我听说,文龙的身子是好不了了,宝丫头就这么一个哥哥,还没有成亲的,如今发生这样的事,你让他们娘几个可怎么办啊?”王夫人在听了薛姨妈的话之后,想了想,直接跟贾母说,那老太太肯定不同意,但是如果能说动贾政,那说不定真能成,于是,她找着机会,便朝着贾政哭诉抱怨,一副担心外甥的焦虑模样。
贾政也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叹气道:“这件事还需要查证,文龙经常在外面喝酒生事的,许是被别人害了也不好说。”
王夫人哭诉道:“可是老爷,文龙醒来之后,自己就指认了是林哥儿,难道他还能认错了害自己的人不成?”
贾政顿时被这件事搞得焦头烂额,一边是妻子的姐妹的儿子,一边是亲妹妹的养子,两边都是亲戚,哪边都偏不得。
当然,他心里还是更偏向沈宴的,不说妹妹比妻妹更加亲近,就沈宴本人也比薛蟠出色许多。
虽然因为前几天的事情闹的不愉快,但是相比起完全不服管教的薛蟠,贾政心里还是对沈宴更有好感一些。
只是,他作为长辈却不能太过偏心,此事还得公平公正的处理才能服众,所以想了想,他皱眉道:“就算这事真的是林哥儿做的,我们也要找他回来问问清楚才能下定论,我看你还是先给薛文龙找个大夫好好瞧瞧吧,林哥儿那里,我会派人去找的。”
王夫人不满意的说道:“老爷,林哥儿离开了贾府不知去向很明显是知道自己犯了错不敢面对,所以去躲起来了,这谁知道他得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若是一直找不到人咱们就一直不管吗?那文龙的公道怎么办?”
贾政沉吟了许久,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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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王夫人说的也有些道理,便沉声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王夫人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道:“我虽然是文龙的姨母,可到底不是她的亲妈,倒也管不了许多,只是她亲妈今儿来找了我,说文龙这辈子就这样了,也没留个后,怕对不起薛家,所以想给文龙娶个妻室,等以后风头过去了,再抱一个孩子养在文龙的名下,也算有个依靠。”
“我思索着这法子也可行,只是文龙如今这样子,怕是不好找好人家的姑娘结亲。”
贾政沉思了一会,道:“薛文龙身旁可有妾室?如今这样,不如就把妾室扶正吧,免得祸害了清白人家的姑娘。之后咱们在经济上稍微帮扶一下也就是了。”
他说着,停了停,又训斥道:“我看就是你们太过惯着孩子了,薛文龙才这么不成器的,旁的不说,宝玉可不能这样下去了。”
说起贾宝玉,王夫人脸色僵硬了一下,她连忙低眉敛目,“老爷说的是,这次的事情不管对我还是对宝玉都是一个教训。”
“只是文龙这身份,光妾室扶正怕是不妥,到时候若是孩子知道了这些事,没得倒惹出旁的事情来。”
贾政有些不耐烦了,便问道:“那你说,可怎么处理?”
王夫人扭着帕子说道:“其实,文龙他妈倒是看上了一个姑娘,我瞧着也是极好的,那姑娘虽然容貌出众,出身也说得过去,但无父无母的不吉利不说,还身子骨不好,若是正经嫁人只怕是子嗣上有些艰难,倒不如说给文龙,往后两人抱养一个孩子也尽心尽力,况且有我们帮扶着,也不至于欺负了人家。”
贾政皱眉,“是谁家的姑娘?”
王夫人顿了顿,试探着说道:“正是林丫头了。”
贾政眉头一叠,恼怒道:“荒缪!”
“林家是列候世家,如海更是上钦点的探花郎,便是他死了,林丫头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怎么能配给文龙?”
贾政越说越生气,瞪着眼看着王夫人,又道:“不说文龙如今身体有缺,便是他没有,薛家也只是商户,如何配得上官家小姐了,你好歹也是林丫头的舅母,怎么能如此不关心她的终身大事?”
王夫人虽然一早就猜到贾政会不同意,但是也没想到贾政反应这么激烈,她只能低声解释道:“老爷,我知道你疼爱林丫头,可是你想想,林哥儿孝期出了那样的丑事,如今又害了文龙,往后不说出人头地,只怕不给林丫头招祸就不错了,况且,林丫头身子也不好,三病两痛的,一年下来没个好的时候。”
“也不是没找太医看过她,但就是好不了,如今眼瞧着要及笄了,还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她这模样,正经的官家哥儿也不敢娶她回去啊。”
“老爷既然真心疼爱她,总得给她托付个人家。薛家虽然身份差了些,但我那姐妹性子好,而且文龙身子残了,正好也不用她经历生儿育女的辛苦,文龙的妹妹宝丫头又识大体,往后也是个有出息的,这么说来,岂不比去外面找的哥儿强些。”
30.第 30 章
贾政见王夫人说的言辞恳切,神情稍稍好了一些,但还是拒绝道:“就算如此,薛家跟林家也相差甚远,林丫头如何能嫁入薛家,便是林丫头身子不好,也还有许多普通的读书人家,薛文龙如何够得上?”
贾政这话虽然没有明着说,但话里话外都是看不起薛蟠的态度,王夫人还想辩解争取一下,贾政却又开口了,“林丫头的婚事自然有老太太操心,你也不要管了,倒是薛文龙那里,我看多半是他自己在外乱来才惹了这个祸事,我会派人去外面寻找林哥儿,若是找到了自然给他一个公道,但薛文龙也不可借了咱们贾府的势逼迫强娶人家姑娘去。”
贾政的话语很是强硬,王夫人只能讷讷应下。
没想到王夫人这里没有成功,薛姨妈却并没有死心,没几天就找了媒婆上门,直言要给黛玉提亲。
贾母气的手都抖了,指着王夫人骂道:“我还没死呢,你就这么容不下林丫头了,她还没出孝,你就迫不及待的找了媒婆来要把她嫁出去,说的是好人家也就算了,薛家那是什么人?给我林丫头提鞋都不配,还想娶我家林丫头,我看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贾母年纪大了,性格也平和了许多,很少生气,当然一般的事也闹不到她面前。
便是面对一直赖在荣国府不走的薛家人,贾母也是当面笑嘻嘻,然后当着众人的面言语讽刺。
像这样当场变脸,指着鼻子骂的还是第一次,在场的众人像邢夫人和王熙凤都尴尬不已,大家一时都不敢说话了。
贾母气的直喘粗气,过了好一会,才吩咐道:“把那媒婆好好送走,只说林丫头年纪还小,我还想多留她两年。”
在这个女子名声大过天的时候,媒婆是个特殊行业,所以尽管贾母对这件事厌恶不已,但也没有想过得罪了媒婆,毕竟能上荣国府的媒婆还是有点地位的,贾府又有这么多未婚的姑娘,若是真得罪了媒婆,到时候她去别人家一说,伤了贾府姑娘们的名声倒是不好了。
贾母正生气呢,贾宝玉却跑了过来,“祖母,我听说有人来给林妹妹提亲了,可是真的吗?”
王熙凤见屋里气氛尴尬,连忙插嘴道:“宝兄弟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可是一路跑过来的吧?我瞧着,额头都冒汗了。”
“我方才听人说的。”贾宝玉随口答了一句,就看向贾母,求情道:“祖母,我不想林妹妹嫁人,林妹妹还小呢。”
贾宝玉一开口,屋子里的人精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正巧黛玉也跟在后面过来了,其实贾宝玉和黛玉是一起过来的,只是贾宝玉听到消息着急,就先跑过来确认真伪了。
而黛玉不能跑动,就跟在后面,所以稍微慢了几步。
结果她刚进门,就被王熙凤给拉了过去,当着贾母的面取笑:“林丫头,你快来,宝兄弟正在跟老太太说你的亲事呢,你正好听听。”
黛玉猝不及防被拉到了人群里,跟贾宝玉四目相对,顿时俏脸通红,拉着贾母的手告状:“外祖母,你瞧瞧凤姐姐取笑我呢。”
贾母刚才的满腔怒火顿时被贾宝玉和黛玉这两个小辈给消的差不多了,她伸手一边搂抱着一个,笑道:“你们这两个玉儿啊,真真是我的心肝儿,要是没有你们在我身边,我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黛玉伏在贾母的怀里,若有所思的说道:“那我就一直陪着外祖母,哪里也不去。”
贾母笑着伸手抚了抚黛玉的长发,“这就是小孩子的话了,你也大了,也该找婆家了,哪里真的能一直陪着我?”
“可是外祖母,我不想嫁人。”黛玉红着眼,低声道。
贾宝玉也在一旁插嘴,“祖母,我也不想林妹妹嫁人。”
这话一出,贾母笑的见牙不见眼,王熙凤也是笑的前仰后合,“你林妹妹不想嫁人是姑娘家的羞涩,你怎么就不想你林妹妹嫁人了?”
贾宝玉见众人都看着他,顿时急的脸都红了,“我就是不想林妹妹嫁人。”
众人都了然的哈哈大笑,她们都是过来人,哪里不知道贾宝玉对黛玉的意思,不过是装聋作哑,不说破而已。只有王夫人脸色很难看,瞪了一眼贾宝玉。
王熙凤倒是有心想要取笑贾宝玉一番,却被贾母用眼神制止,毕竟现在贾宝玉和黛玉两人还都住在园子里,黛玉又还在孝期,真说破了,人多口杂的,难免败坏了名声,说两人私相授受。
只有王夫人,忍不住骂道:“你胡言乱语的乱说什么,你林妹妹要不要嫁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往后想清楚了再说,可不要坏了你林妹妹的名声。”
贾宝玉被王夫人说的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了。
贾母却笑眯眯的搂着两人,道:“我也舍不得林丫头这么早就嫁人,还小呢,我也想多留她几年。”
众人都应是,正说着,却是丫鬟来报,说姨奶奶和宝姑娘来了。
贾母正恶心薛姨妈呢,不想见她,就又有丫鬟来报,说林哥儿回来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凑到了一起,贾母沉吟了片刻,见黛玉面露喜色,虽然她不想见薛家人,但是这件事到底跟林哥儿也有关系,既然这样,倒不如凑在一起说清楚。
于是她想了想,便让人把人都请了进来。
待沈宴行了礼,贾母也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叫他起来,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声问道:“林哥儿出去了几天,家都不回了,今儿怎么倒是又回来了?”
贾母喜欢黛玉不假,但是不代表她就喜欢这个林如海的养子,尤其是沈宴还不服管教,为了他好的他都不接受,还自己跑出家去。
所以沈宴一回来,贾母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沈宴并没有因为贾母的冷脸而畏惧,即便她确实是贾府辈分最高的老太太。
但沈宴他见过的大场面多了去了,还不至于因为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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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就被吓到。他不卑不亢的说道:“首先,我出去之前有派人跟琏二嫂子说过了,所以不算不辞而别,其次,我的姐姐还在这里,我自然要回来,再来,当日的事情我想重申一遍,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不认,我没有不孝,更没有对不起父亲,我堂堂正正,对得起所有人,所以我敢站在这里说话,我没有什么好怕的。”
沈宴这话一出,贾母还没开口,薛姨妈就先叫了起来,“你敢说你堂堂正正的,那我儿呢?又是谁害的?”
沈宴顺着声音看过去,才看到一脸老态,满眼恨意的薛姨妈,刚才他乍一看还没认出来呢,实在是变化有些大。
“薛蟠的事,确实是我亲自动手的。”沈宴对上了薛姨妈的眼神,丝毫不惧。
薛姨妈没想到沈宴不但敢承认,还一脸正气的样子,毫无悔改之心,顿时气血上涌,站起来,扬着手掌就要对沈宴动手,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拉住。
身边的丫鬟忙劝道:“姨奶奶消消气,老太太在这里了,有什么事情老太太会主持公道的。”
薛姨妈这才意识到这是贾母的荣庆堂,而不是王夫人那里。
诚然,她平时并不是一个会动手的人,但是看到害儿子失去子孙根的凶手,再怎么冷静的人这时候也忍不住。
一想起薛蟠得知自己的身体状况之后,就双眼无神,不吃饭,不喝水的模样,她就恨不得上前掐死沈宴,为自己儿子报仇,只可惜被人拉着她动不了。
薛姨妈顿时悲从心来,哭的肝肠寸断,跪在了贾母面前,“老太太,求你为我做主啊,林哥儿害了我的文龙,我的文龙现在不吃不喝的,每天就在等死,我苦啊,老太太,求求你,为我做主啊!”
贾母虽然讨厌薛姨妈让人来提亲黛玉的事,但是看到她哭成这样,也难免心软,连忙让人扶她起来,道:“你也先别哭了,事情我会问清楚的,如果真的是林哥儿下狠手害人,断然也不会委屈了你们。”
贾母说着,见薛姨妈哭声小了一些,这才又看向沈宴,眸中是明晃晃的不喜,“你小小年纪的,行事怎么如此狠辣?薛哥儿和你都是表兄弟,你为什么要下这样的狠手?”
沈宴冷哼一声,“我给过他很多次机会了,是他不珍惜,一而再再而三的犯到我身上。”
他说着,看向薛姨妈,“你也不要问他是因为什么事情犯到我身上,这事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不能忍,这里姐姐和宝姐姐都在,我也不想说出来脏了她们的耳朵,总之一句话,薛蟠是他自己自作自受,你要是不信,可以让他来跟我一起去舅舅面前对质。”
薛姨妈顿时被沈宴的强硬态度给唬住了,一时都忘了哭,王夫人见状,低声道:“文龙再怎么说也是你的表兄,他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大可以跟老爷说,而不应该如此行事。你这不但害了文龙的下半辈子,还让姨奶奶和宝丫头没了依靠,你于心何忍啊?”
31.第 31 章
王夫人的话说的漂亮极了,一开始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沈宴没有一点手足之情,把薛蟠的事情化小,把沈宴的行为放大,这语言艺术,语言大师看了都得赞叹一句高明。
果然,王夫人的话音一落,薛姨妈也抖擞了起来,立刻跟进,道:“就算文龙素日里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作为弟弟,是不是应该礼让?如果你实在心里不愿意,你也完全可以找老爷评判,可是你呢?一来就自己下狠手,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思竟然如此狠毒。”
薛姨妈说的字字悲戚,句句锥心,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可怜我的文龙,还没娶妻生子,这辈子就完了,你赔我文龙,赔我儿子啊。”
沈宴没有因为薛姨妈的可怜形象而心软,他只是觉得唏嘘不已,儿子作恶的时候不去管教,现在受伤了却反而急着讨公道,那那些被薛蟠欺辱伤害的人呢?他们又该找谁去讨公道?
他不信薛姨妈会不知道薛蟠在外面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自己没受到伤害的时候选择性的看不见罢了,果然,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时候总是不会觉得疼的。
沈宴因此冷笑出声,“你儿子薛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我看在亲戚的份上好歹留了他一条命,你又何苦如此惺惺作态?真是令人作呕!”
沈宴的一番话彻底点燃了薛姨妈,薛姨妈气红了眼,叫骂着:“我家文龙都成这样了,你还要说些这样的话,你个杀千刀的东西,要不是老爷和太太收留你,你哪里还有命在?可你非但不感恩,还害了我家文龙。”
“你个丧良心的黑心肝,活该你丧父丧母!”
薛姨妈骂着,气的狠了,又朝着沈宴扑打过去,嘴里还不停地诅咒:“你怎么不去死,你害了我家文龙,你去死啊!”
薛姨妈哭的泪流满面,双手就要往沈宴的脸上抓去,但是被身旁的丫鬟给拦住了,好歹是在荣国府的老太太房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哭闹一番也就罢了,真要是打起来了,那也太让人看笑话了。
贾母看着薛姨妈如此失态也是皱了皱眉,道:“你先别急,薛哥儿的事我们定然给你问清楚,若真是林家小子作恶,我们自然也不会饶过他,你且听听他怎么说。”
薛姨妈知道,在贾府,她没办法真的去把沈宴打一顿,只能听从人家的,于是也稍稍平静了下来,用帕子擦了擦眼泪,理了理弄乱的衣袖,又坐在了凳子上。
贾母又吩咐丫鬟给薛姨妈打了一盆水,方便她整理一下自己哭的乱七八糟的容颜。
良久,贾母才又问沈宴:“你在府中的这几年,我瞧着你也是个知事明理的好孩子,上次那丫鬟的事暂且不提,你且说说,薛哥儿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薛哥儿真的得罪了你,你大可以告诉你们老爷,实在不行,你还能打他一顿出气,为何要用这样的方式去伤害他?”
这也是贾母想不通的地方,就算林哥儿和薛蟠有什么龃龉,他完全可以告诉贾政,她可是知道的,在林哥儿孝期让婢女有孕这件丑事出来之前,贾政对林哥儿那可是一百个赞扬的,就算薛蟠是后面得罪的他,他既然有能力伤了薛蟠的子孙根,那么完全可以打他一顿出气,为何要用这样的方式呢?
如果林哥儿只是把薛蟠打一顿,那赔个礼道个歉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偏偏他用那么狠辣的手段,贾母又看了下薛姨妈,见薛姨妈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狠狠的盯着沈宴,便知道,这个事情看起来是不能善了了。
贾母顿时有些头疼,虽然她也不待见薛姨妈一家一直住在贾府不走,还搞出个金玉良缘来恶心人,但她好歹是儿媳王夫人的姐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算不结亲,也不好结仇。
可是林鸿雁这边又是林丫头的弟弟,这些年也还算恭敬有礼,尤其是林丫头,对这个弟弟更是掏心掏肺的,显然也不好太屈了他,不然岂不是让林丫头伤心?
上次那丫鬟的事只是小事,顶多跪个祠堂,对林哥儿来说也不痛不痒的。
可这次的事是伤人的事,显然不是跪一下祠堂就能解决的,不说林小子到时候不认又闹出事情来,便是薛姨妈那边也不会认可这样的处罚方式。
一时间贾母有些犯了难,便看向沈宴,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沈宴看向贾母,“老太太,在贾府的这几年,我是知道的,您是最明白事理的人,所以我想问一句,如果一个人受到了伤害,是不是应该对害人的人予以惩罚?”
贾母点头:“这是自然。”
王夫人插嘴:“林哥儿你若是受到了什么伤害,你应该跟老爷说,老爷自然会给你主持公道的,可你怎么能私自动手,伤害薛哥儿呢?而且还用这么狠辣的手段,我听大夫说,薛哥儿的那处是被一刀切下来的,可见你下手之狠。”
沈宴冷笑:“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他犯的错比这个更严重?还是说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薛蟠在外面做了什么?那你们凭什么断定是我下手太狠而不是他犯的事情太大?”
根据沈宴的了解,大清律例里面有规定,试图□□男子未遂的,跟□□妇女的刑罚事一样的,都是杖责一百流放三千里。
这个刑罚不可谓不重,不过沈宴还是觉得,对于□□的人,没收作案凶器比较好。而且,有贾府在,沈宴也不适合跟薛蟠闹到官府去。
他本来就因为那个丫鬟夏荷的事情身上背着锅呢,再出了这样的事情,到时候薛蟠抵死不认,贾府的人说不定还认为他丢脸。
而且要是贾府包庇薛蟠怎么办?那他岂不是讨不到公道?
沈宴想着,便又开大招嘲讽,“也是,薛蟠在金陵打死个人,你们都能用权势给他脱罪,可见在你们眼里,即便他杀人放火,也都是小事,别人的命哪有你们的命金贵了。不知道当你们沦落到底层,任人鱼肉的时候,是不是也能想起以前你们做的恶?”
薛蟠因为跟冯渊争抢香菱而把人打死了这件事当时闹的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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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薛蟠脱罪来到了京城,但是贾府的人都清楚,沈宴一开始是不知道的,只是后面让寇振海去查薛蟠的时候才了解到这件事。
因此沈宴对薛蟠恶恶心不已,同时也渐渐地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多年以前囫囵看过红楼梦,只记得贾府后面衰落,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可是当自己深入其中的时候就明白,贾府这样的庞然大物,想要倒塌,不是一朝一夕的,除却外力的原因就是内在。
一个苹果,如果表面都能看到伤口的时候,那只能说明,里面已经全烂了。
贾府的人像贾琏他们都知道薛蟠杀人又脱罪,可是他们全部都像不知道一般闭眼不看,甚至还明目张胆的包庇这个杀人犯。
那么在其他他不知道的地方,是不是也有很多肮脏的一面,贾府的当权人,贾政、贾赦他们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这些事情就像毒瘤一样,吸附在贾府上,也许一时间不会发作,可是一旦发作,那整个贾府可能都会覆灭。覆巢之下无完卵,到时候可怜的只有贾府那些无辜的姑娘们。
沈宴的话有些太难听了,尤其是后面那句简直像诅咒一般,不但王夫人和薛姨妈,便是贾母都变了脸色。
薛姨妈忍不住反驳道:“可你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现在是你把我家文龙伤害了,我家文龙什么时候害了你了?”
沈宴被这话给气笑了,“难道我好好的在这里就代表他没错吗?难道我也要像冯渊那样被他打死了再来反击讨公道吗?那谁给我讨公道?靠我自己变成鬼吗?”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阴森森的笑道:“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鬼的话,那么你们这些手上沾着人命的人可就要小心些了,小心晚上真的有鬼敲门。尤其是你啊,薛姨妈,到时候要是鬼来敲门了,你可得要好好保护你的儿子。”
薛姨妈被沈宴阴森森的样子给吓了一跳,忍不住环顾了一下四周,喝道:“大白天的,你胡言乱语的乱说什么?”
沈宴无辜的眨了眨眼,“当然是谁作恶谁害怕了!鬼要报仇当然也是找凶手,难道还找无辜的人不成?”
“怎么,难道这些话我也不能说了?”
“够了!”眼瞧着薛姨妈真的有些坐立不安,王夫人隐晦的瞪了一眼沈宴,道:“荣国府不但有老太太庇佑,还有列祖列宗庇佑,光天化日的哪有什么妖魔鬼怪?我看是你自己作恶心虚了,所以才在老太太面前扯东扯西的。”
沈宴懒得理会这个表面吃斋念佛,实则内里藏奸的阴险小人,冷声道:“我说过,你们要是觉得薛蟠无辜,可以叫他来,跟我一起去舅舅面前对峙,我相信舅舅是个是非分明的人,我也懒得跟你们这群屁股坐歪的人辩驳。”
他说完,这才对贾母说了今天的来意:“老太太,这件事当着姐姐的面我不欲多说,薛蟠那样完全是自作自受。而且我今日回来也不是来接受你们的审判的。我今日回来,是来接姐姐出去的。”
32.第 32 章
沈宴的话音一落,众人都脸色微变,贾母看向沈宴,皱眉道:“你自己尚且没有落脚之地,你要把林丫头接去哪里?”
沈宴朗声道:“雍亲王府。”
贾母顿时脸色大变,拉住黛玉搂在怀中,对着沈宴咒骂道:“你个混账东西,我念你是林家的养子,收留你在贾府,林丫头也是拿你当亲弟弟看,真心疼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林丫头现在还在守孝,又是未嫁之身,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拿她去换荣华富贵?你如何对得起他爹的养育之恩?”
贾母说着,也是气得狠了,又喊道:“来人,把他打出去,以后不准他再进贾府,只当林丫头没有这么个弟弟了。”
沈宴知道贾母是误会了,忙解释道:“老太太误会了,我求了雍亲王请了太医,带姐姐去治病的。”
贾母怀疑的看着沈宴,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说辞,张口就拒绝道:“我们贾府自有供奉的太医,用不着去雍亲王府。”
沈宴皱眉道:“可是姐姐的病一直没好过,就算吃人参养荣丸也只能是养着,我想着雍亲王应该能请到院判来,若是姐姐能一次治好也免得她年年受苦,就算不能根治,也总归能减轻一些病情,说不定有好的防治方子。”
太医院的魁首是院使,一般给皇帝皇后看病,胤禛四大爷这会子还是个亲王,八成是请不来院使,但是请个院判应该是没问题的,像贾府这样供奉的太医顶多就是个御医,品级还是要差一点的。
虽然大夫不能以品级论医术,但是黛玉在贾府这么久,贾府供奉的王太医也没给她治好,甚至连个有效的方子都没有,沈宴就不得不怀疑这个王太医的医术了,或者他可能不太擅长这个科目吧。
总之,为了黛玉的身子着想,沈宴还是觉得把黛玉接出去找个别的太医正经看看比较好。
贾母思索了片刻,还是没有松口,“若是能请来院判给林丫头看看自然好,但是林丫头到底是云英未嫁之身,跟你去雍亲王府有损清誉,你若是真担心林丫头,就把院判请到府里来给林丫头瞧瞧吧。”
贾母这话没毛病,也确实是为了黛玉着想,但是沈宴自己就要回姑苏了,哪里敢把黛玉放在贾府,谁知道他回去了之后,王夫人和贾母会把黛玉怎么样,万一贾母赢了,要把黛玉许配给贾宝玉怎么办?
万一贾母输了,王夫人赢了,另外给黛玉找一些乱七八糟的亲事怎么办?
姐姐的婚事,他必须得先过目才行,他可不放心这两婆媳。
寻思到这里,沈宴笑道:“老太太关心姐姐,本来应该按照您的说法来,但是上次我听说,府中的人参短缺,所以给姐姐配人参养荣丸都不及时,我想着,这次看病万一需要什么珍贵药材的,府中没有,额外去买倒是不方便,如此,倒不如去雍亲王府,有什么珍稀药材我也好一并求了王爷,给姐姐配齐。”
这话一出,贾母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白了王夫人一眼。
王夫人也没想到,她不过是拖欠了一下人参没有按时给,就被这对姐弟一人告了一状。
沈宴担心她们待会还有别的问题,所以干脆不等她们解释,又道:“再说了,这次去雍亲王府是福晋派人来接姐姐的,并不用见王爷,所以,不会对姐姐的清誉造成影响的。”
眼瞧着沈宴这边安排的面面俱到,而贾母没了拒绝的理由,薛姨妈倒是先急了起来。
她站起来拒绝道:“不行,林丫头不能走。”
沈宴一脸诧异,“姨奶奶,你怕是没有拒绝的权利吧?我姐姐要去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薛姨妈冷声道:“你伤了我家文龙,就把林丫头给我家文龙当媳妇,这件事就算过了,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姐弟的,我家文龙这辈子毁了,我的指望也没有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薛姨妈知道,黛玉但凡进了雍亲王府,不管往后能不能清清白白的出来,她儿子被林鸿雁害了这事他就没办法讨公道了,所以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管贾母的看法了,想趁着黛玉还没有去雍亲王府把这件事定下来。
她清楚沈宴的身世,知道他是被林如海收养的,小小年纪又寄居在贾府,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攀上了雍亲王,但可以肯定他没有什么钱财傍身。
她要给儿子讨个公道,难道就能阉了林鸿雁不成?所以还不如要点实在的好处。
林丫头虽然病歪歪的娇惯的很,一看就不好生养,但如今文龙没了生育能力,这点倒也不妨事。至于娇惯这点,嫁过来之后,还怕不能调教好吗?
而且,林丫头长的也好看,文龙看了肯定喜欢,说不定也能振作起来,据说她还学问也好,这样还能教养好孩子,最主要的是,老太太那么疼爱她,肯定还能给她一大笔嫁妆。
而且,林丫头嫁给了文龙,宝丫头没了竞争对手,自然也就能嫁给贾宝玉成为宝二奶奶了。
这是薛姨妈经过这几天思索的结果,她知道,贾母没那么容易同意,所以她打算慢慢磨,然后找机会说动林丫头,林丫头那么疼爱林鸿雁,只要她到时候说这件事影响林鸿雁考试,林丫头说不定会同意。
谁知道,这个时候林鸿雁回来了,而且还说要带林丫头出去,这简直是快煮熟的鸭子要飞了,薛姨妈如何能忍得住,当即便不管场合站了出来,出声拒绝。
听着薛姨妈这荒唐的理由,沈宴都气笑了,他回怼道:“先不说薛蟠是不是自作自受这件事,就你们,也敢肖想我姐姐,你们可真是好大的脸。”
“就薛蟠这种不学无术的烂污种子,还想要我姐姐,他照过镜子了吗?他配吗?”
薛姨妈虽然平时也知道自己儿子不成器,但是到底是自己儿子,自己怎么说都行,别人说肯定就不行,因此,沈宴这一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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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妈是气的七窍生烟,“要不是因为你个杀千刀的害了我儿,我儿能现在这样吗?要不是我儿受了伤,我还看不上你姐姐呢。”
薛姨妈说着,又指着黛玉,咒骂道:“小小年纪,三步两咳的,一看就是只不会下蛋的鸡,还肖想着宝玉,你们也不怕宝玉绝了后吗?”
薛姨妈这一番话太过恶毒了,不但黛玉,就是贾母都黑了脸。
她既骂了黛玉身子不好,养不了孩子,又诅咒贾宝玉没有后代,确实太过恶毒了些。
沈宴下意识的看了下黛玉,却见她被贾母搂在怀中,衣裳的掩印下看不清脸色,他有些担忧,虽然这些话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姐姐是古代女子,说不定很介意这些。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姐姐,便只能回怼薛姨妈,“我劝你不要再做白日梦了,有我在,我不会让姐姐嫁给薛蟠的。”
其实当着贾母和贾宝玉的面,他没有说,别说薛蟠了,便是贾宝玉这个官配,他都觉得配不上他姐姐。
在沈宴心里,姐姐就是最好的,长得漂亮,写字好看,文采斐然,外表柔软但是内心坚强,聪慧而善良,这些都是她本来的优点,不是因为家世而带来的附加荣光,是她本来就拥有的。
这样好的姐姐,为什么因为她身子不好,可能不适合生孩子就贬低她呢?女性的价值又不仅仅只是生孩子。
沈宴来自现代,见识过很多在各种赛道上驰骋英姿飒爽的女人,她们都取得了非凡的成就,都有自己的名字,她们的价值绝不仅仅只是生育。
只是,这会儿这么多人,他不想浪费口水跟这些女人去辩解女人的价值这种命题,他只想给姐姐撑腰,就像姐姐在之前保护她那样。
现在姐姐被针对了,被恶意攻击了,他也想在姐姐的前面保护姐姐,告诉她,她很好,她的价值从来都不应该被限定在生育这个方面。
寻思到此,沈宴再次看了黛玉一眼,朗声道:“我的姐姐这么好,她的价值为什么要限定在生育上,如果未来的姐夫一家对姐姐的认可只在于生孩子的话,那这样的亲事不结也罢,我宁愿我的姐姐一辈子不嫁,一辈子留在家里,也不想她像你一样,沦为一只只会下蛋的鸡。”
短短的几句话却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了薛姨妈的脸上,薛姨妈骂黛玉是一只不会下蛋的鸡,那沈宴就说她是一只只会下蛋的鸡。
薛姨妈脸色变换,很是难看,她显然没有想到,沈宴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这个时代,女子一直不嫁绝对不是什么好名声,别人从来不会说这个姑娘多好多好,一般男人配不上,别人只会说,这个姑娘只怕是哪里有什么问题的吧,要不然怎么会嫁不出去呢?
甚至家里的爹妈也会因为姑娘一直没有嫁人而觉得蒙羞,从来没有人当众说过,谁可以一直不嫁,可以一直在家里。
33.第 33 章
沈宴的一番话,不仅仅是薛姨妈脸色不好看,王夫人也同样是脸色阴沉。
因为她非常认可薛姨妈的说法,现在沈宴一句话打了薛姨妈的脸,同样也是在打她的脸,只是她向来会装,又一般不说话,所以没有薛姨妈那么当众出丑而已。
至于其他人却不是这么想的,比如贾母,她更多考虑的是黛玉和贾府利益得失,所以此时脸上一脸凝重,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而邢夫人和王熙凤两人,在薛姨妈和沈宴出现了之后就一直看戏的,此时也是惊讶居多,显然没想到沈宴能说出这样的惊世骇俗之语。
而像陪着薛姨妈来的薛宝钗,虽然在这场交锋中一直当隐形人,没有说话,但此时,脸上除了惊讶还有掩饰不住的艳羡。
她也是有兄弟的人,但是很显然他的哥哥做不到这样。
薛姨妈还想逞强,还想回击,可是嘴唇嗫嚅着,一时却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贾母的一番话让这场争端落下帷幕。
贾母说:“林丫头我还想多留几年,暂时不许人家,此事休要再提。”
“正巧薛哥儿这事你们各执一词,我也不好说什么,就让你们老爷去评判一下吧,林哥儿既然回来了,就先在府里住下,等这件事处理好再说。”
沈宴皱了皱眉,他本来是打算今天跟姐姐说清楚就接她出去的,没想到被薛姨妈这么闹了一通,倒把事情闹大了,也罢,先住下把事情一次性解决清楚,免得薛姨妈还在那里抱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想着姐姐能嫁给薛蟠,当真是癞蛤蟆爬脚上,不咬人它恶心人。
寻思了片刻,沈宴同意了下来。
薛姨妈虽然恨不得贾母立刻答应,但林丫头现在在府里总归比出去了好,便也没有再闹什么了。
黛玉找到时间就来到竹林轩,却见沈宴正开着门在围炉煮茶。
沈宴一看到她就赢了她进屋,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所以正沏好了茶等你呢,还好你来了,不然茶都凉了。”
黛玉笑道:“那我可来的巧了。”
沈宴却上下打量了一下黛玉,黛玉被他看得神情紧张,便问道:“可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
沈宴笑着把茶水端到她手上,见她脸色如常,确实没有哭过的痕迹,便也放下心来,道:“倒不是你身上有什么不妥,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被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到。”
黛玉喝了一口茶,神色淡然,“既然是无关紧要的人,自然便不会被影响到了。”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沈宴赞叹道,“反正在我心里,姐姐本身就很优秀,这种优秀不是生殖所赋予的价值,而是姐姐本身所拥有的。”
“在我看来,说一个姑娘好生养这不是赞美,反而像是给物品一种购买者所需要的价值而附加上去的,可以待价而沽,反而说一个姑娘聪明伶俐,文采斐然,这才是一种赞美,因为这是对人本身赞同,而不是因为她的这些特质可以利于他人。”
黛玉听到这番话,有些诧异,不仅仅是因为弟弟的这些观点很新颖,甚至可以说很大逆不道,毕竟,自古书中,对女子的要求都是贤妻良母,是三从四德,似乎一个女子所有的尊荣都来源于丈夫的尊重和儿子的成器与孝顺,而不在于这个女子的本身。
但是弟弟的这个观点却很新颖,很特别,而且她能感受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这么认为的,而不是为了哄她而说给她听的。
黛玉的惊讶让沈宴有些无奈,他忍不住笑问道:“怎么?我说这些话很奇怪吗?”
黛玉点头道:“自古以来,对女子的要求都是贤惠大方,要孝顺长辈,敬重夫君,打理内宅,教养好儿女···”
黛玉的话越说越迟疑,沈宴便笑着接过话头,“你看的那些书基本都是男人写的,男人写的书自然是要维护男人的利益了,所以他们就把符合自己喜好和利益的女子作为典型,去称赞她,号召其他的女子向这个典型学习,其实都只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而已。”
沈宴的一番话给了黛玉很大的震撼,因为这是头一次有人这样给她分析。
看到黛玉的愣怔,沈宴又笑笑说:“姐姐,我想接你出去看病,是希望你的身子能好全,以后可以不用那么辛苦,而不是为了让你好生养的。你的身体是爹娘给的,就是最好的,用不着让别人来评判。”
黛玉愣了愣神,勉强笑了笑,随即垂下眼眸:“我的身子向来便是如此的,以前父母在世的时候也请了不少名医看过,都没有什么用,这次难为你想着我,只是怕也没什么用罢。”
沈宴沉默了片刻,又问道:“我听说你小时候,有个癞头和尚要化你去出家的,可是有这样的事?”
黛玉点头,“是了,那个癞头和尚疯疯癫癫的,爹娘便也没信。”
沈宴思索片刻,突然展颜一笑,“我倒是也会点算命的手段,要不要我给你算算看?”
黛玉讶然,“你这又是哪里学的?”
沈宴笑道:“你且伸出手来让我看看嘛。”
黛玉将信将疑的伸出了手,沈宴拉着她的手认真的看了下,然后开始点评道:“你的生命线这么长,以后一定能长命百岁,婚姻线平坦可见以后定然婚姻美满···”
黛玉不等他说完就把手抽了出来,恼道:“出去几日,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些不正经的东西,竟然哄骗到我头来了。”
沈宴挑眉,“姐姐无凭无据的,怎么能说我是哄骗你呢?”
黛玉冷哼道:人家算命好歹也要问个生辰八字什么的,你问都不问就开始说,可见是胡扯了。”
沈宴哈哈大笑,“算命有很多种方式的,又有谁规定一定要看生辰八字呢?”
见黛玉背身不理,沈宴只得拉住她的手,在她惊异的目光下,缓缓的合拢五指,把她的手拢在掌心,随即才说道:“姐姐别生气,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些虚无缥缈的命运之说都是做不得数的。”
“你看看,你的命运线都在你的手心,所以,这说明,我们的命运都把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
“你也不要那么灰心,可能以前的大夫医术不到家呢,这次的太医好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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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判,医术定然高超一些,你去看看,便是不能根治,能缓解一下也是好的。”
黛玉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道:“我倒是忘了问你,你出去了几日怎么倒是扯上雍亲王府了,可要不要紧?”
沈宴见黛玉没有立刻拒绝,心里就放心了一半,还好,他一开始还担心姐姐会像对待贾宝玉那样对他呢,之前贾宝玉送了姐姐一个珠串,说是北静王给的,姐姐一怒就扔了,还生气的说什么臭男人拿过的东西,她不要。
当时他可是在现场看着的。
还好这次姐姐没说,什么臭男人府邸,我可不去。
不过对于黛玉的疑问,沈宴想了想,还是解释给她听了:“我设计了一个东西,献给了雍亲王,求雍亲王来庇佑你。”
沈宴说着,又看着黛玉,正色道:“姐姐,我发现我以前太天真了,我以为舅舅和外祖母他们都会还我公道,也以为有外祖母在,你会过的很好,可是我发现其实并不是这样。”
“我很感谢舅舅这三年的收留,但是我不想根据他们来改变我自己,我没有做过的事就是没有做过,而且,姐姐,我真的不放心一个人回姑苏,却把你留在贾府。”
“这里面的人看起来是我们的亲人,可是有的时候,亲人带来的伤害才是最严重的。”
他说到这里,伸手扶住了黛玉的肩膀,黛玉看着比自己还高一个头的弟弟,对于这些超越礼法的肢体接触有些愣怔,正欲说什么,却看到了他认真而坚定的眼神,他说:“姐姐,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选择的路,或许我的很多想法在别人看来都很可笑,但是我坚持这样。”
“我知道很多人不能理解,我也不怪他们,但是我不希望改变我自己,所以我想去争取话语权,姐姐,我们虽然不是亲姐弟,但是在我心里,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所以我也不想瞒着你,我知道你很聪明,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自己做决定。”
“如果你同意去雍亲王府,那么你就会成为我在雍亲王府的掣肘,甚至就算你清清白白的,可能别人也不会觉得你清白,但是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如果你不愿意去,那么我希望姐姐陪我演一场戏。”
黛玉听着,脸色越发的苍白,她明白了,弟弟要去做一些很危险的事,但是她不知道有多危险,所以她问道:“什么戏?”
沈宴谨慎的看了下四周,低声道:“如果你不愿意去,我想借故和你吵一架,然后顺理成章断绝关系,这样我以后都牵连不到你。”
虽然他知道历史,四大爷是胜利者,但是谁知道,他参与其中,历史会不会因为蝴蝶翅膀而改变?就算历史不改变,他成为四大爷一派,亲人又会不会被成为其他派攻击他的借口。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希望姐姐因为他而受到一点伤害。
如果姐姐同意,那么他将努力向前,如果姐姐不同意,他也只能努力向前,等以后有了足够的能力再救姐姐出来。
沈宴寻思着,抬头认真的看向黛玉,等待着她口中的答案。
34.第 34 章
在沈宴心里,自然还是把黛玉带出去更好,毕竟目前他在四大爷眼中应该还是有用的人,他大业为重,这时候不至于害了他亲姐姐,甚至为了他能忠心可靠,只会交代福晋好好照顾她。
只要他有能力,能办事,不三心二意,不叛变,黛玉在雍亲王府应该还是能过的很好的,至少福晋在物质上肯定比王夫人妥帖。
但是毕竟他一年不回来,雍亲王府又人生地不熟的,到时候黛玉一个人在那边,需要克服的困难会很多,一来,雍亲王府没有疼爱她的贾母,二来没有贾宝玉与三春这些闺中密友和她交流诗词歌赋,赏花弹琴。
所以即便沈宴觉得她去雍亲王府对她的身体和安全会更好,但是也需要她自己做决定,因为留在贾府和去那边的困难是不一样的。
他没有办法时时陪在她身边,需要她自己去战胜这些困难。
黛玉一时没有回答沈宴的问题,反而焦急的问道:“鸿雁,你告诉我,你要去做什么事?为什么会有危险?”
沈宴拉着她坐下,又从门口看了下外面,确实没有什么人,这才低声对黛玉说道:“我不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而是雍亲王府就意味着危险。”
黛玉脸色大变,红晕迅速退去,苍白一片,她声音颤抖着,语不成调:“那你···你还···”
沈宴压住她的手,示意她先不要着急,这才解释道:“你别怕,不管你去不去王府,这些危险都跟你没有关系,其实我也不会很危险,只是···”
沈宴说着,稍微停顿了一下,整理了一番措辞,这才又继续解释道:“现在的皇上已经年老,而他的儿子又都长大成人,且个个都有出息,偏偏,现在又没有立下继承大统的太子。”
“现在四爷和八爷还有其他的皇子都在争这个位置,我相当于投靠了四爷,如果他胜了,我自然可以高枕无忧,如果他失败了,我肯定会受牵连的。”
“贾府是老牌贵族,不站队,你在贾府按理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你我既然是姐弟,我肯定会连累到你,四爷不一定会保护你,但是如果我比较重要,那么八爷党的人可能会拿你做文章,不过我觉得,我还没有重要到这种地步,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你如果不愿意去雍亲王府的话,那我们还是做个戏,断绝关系会比较好一点。”
沈宴说着,认真的看向黛玉,又道:“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吓唬你,只是希望你能综合考虑,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不管你是在雍亲王府还是贾府,给我一年的时间,我都会接你出去的,到时候我在京城安家,家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就是女主人,所以给我一年的时间好吗。”
这一年是必须的,他回去参加考试,最少最少都需要一年的时间。
黛玉看着沈宴认真的眼神,那些想要劝他的话都含在舌尖说出不口,弟弟上进,想要追求更大的话语权,那是他的权利,是他的选择,她又怎么因为担心他能拉住他呢?
沈宴见黛玉双眸含泪,雾气氤氲,便忍不住放柔了语气,又低声问:“你担心我对吗?”
黛玉点头:“自古成王败寇,你这样把自己的一生都绑在了雍亲王身上,若是他成功了也就算了,一旦失败,你将会···”
黛玉说到这里,泣不成声,后面的几个字愣是堵在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沈宴掏出手帕给黛玉拭泪,神色却格外平静,平静到甚至有些冷漠,他补全了她后面的几个字,“一旦失败,我可能会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黛玉看着沈宴,担忧的情绪好像要从双眸中溢出来一般,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身形更是摇摇欲坠,显然今天弟弟说的话实在超过了她心里的预期。
一开始弟弟说要带她去雍亲王府治病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所心里准备了,只是,她想的是弟弟得了雍亲王的青眼,所以借了他的势力。
但是没想到,事实远比她想的还要复杂,根本就是弟弟投靠了他,所以才换来给她请太医的机会,一想起史书上看到的各种因为权势的更迭而造成了血流成河,黛玉就只觉得心惊肉跳。
旁的不说,玄武门之变,太宗陛下赢得了皇位,可是那地上流淌的又是多少个站错队的人的血?
黛玉越想越觉得可怕,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一般,她看着沈宴,突然伸手抓住了沈宴的手,沈宴差异的看着她握向自己的手,却见黛玉的注意力根本没有在手上,而是定定的看着他,眸中充满了坚定的神色,“鸿雁,我知道你想要追求更大的权势,这本身没有错,但是你完全可以通过考试一步一步走上去,为何要选择这样危险的路?”
她说着,手却无意识的抓的更紧了一些,语气也变得有些急促,“你可以不用担心我的,我在这里有外祖母疼爱我,不说一年,便是三年五年都行,你可以回姑苏去慢慢读书考试,不用这么着急的。”
“所以这件事···”
黛玉话还没说完,沈宴却像是知道了她的意思一般,很遗憾的摇摇头,无奈道:“雍亲王府的这样的人家,岂是我们想攀上就攀上,想不要就不要的?”开玩笑,四大爷很大可能是下一任皇帝,他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他呀。
前些日子刚攀上关系,现在就说要划清界限,怕不是想死?
沈宴说完,见黛玉一脸神情沮丧,似乎眼中的希冀一下子就破灭了,便忍不住笑道:“姐姐为何总是往不好的方向想呢,何不往好的方向想?如果四爷成功上位,那我也算是搭上了顺风车啊。”
黛玉见都这种时候了,沈宴还嬉皮笑脸的没个正行,便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眼看着姐姐要生气了,沈宴立刻收起笑,正色道:“姐姐不用担心,刚才是我说的太严重了,其实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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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笑:“玄武门之变不严重吗?”
沈宴额了一声,顿时尴尬,他发现他吃瘪了,这该怎么跟她解释呢?
难道要说我知道四大爷以后能登基,所以我才买股他,难道说我知道贾府最后会被抄家,所以我才不想慢慢等。
他沉思了一会,突然问黛玉:“姐姐,按理,舅舅和舅母都是我们的长辈,我们不应该背后议论长辈,可是你觉得两个舅舅怎么样?或许你在内宅,对舅舅不了解,那你觉得舅母们怎么样?”
黛玉顿时有些迟疑,沈宴却道:“大舅舅虽然承袭爵位,可是你看,他有做出什么贡献吗?从链二哥你就可以知道,这两父子都是些好色之徒。”
“二舅舅虽然为人比大舅舅正派一些,但是完全不通庶务,只喜欢吟诗作对,他这样的性子要是当个富家翁,娶个能打理好内宅的妻子倒也没什么问题,至少不会祸害别人。”
“可是你瞧瞧二舅母的样子,像是个有眼界的人吗?她作为荣国府的当家主母,心思都在争权夺利上,根本就不管府中存在的问题,旁的不说,贾兰作为她的嫡长孙,可是你看看他过的什么日子,舅母好歹是他亲奶奶呢,关心过一句吗?”
“或许你会说,这是她偏心,可是你觉得她对宝玉真的关心吗?我跟你说,她对贾宝玉绝对是控制多过关心,她只想控制贾宝玉,根本不管贾宝玉的喜好,不去了解,不去引导,只想控制。这样的人怎么教养好儿女?”
“再说大舅母,你也知道的,她对大舅舅唯唯诺诺,不敢忤逆一句,由着大舅舅乱来,心里想的也不过是多抓点银子。”
“还有府里的下人们,盘根错节,可是掌权人根本不想改变,这样下去,贾府迟早会被拖垮。”
黛玉听到这些话只是沉默,没有说什么,其实她在内宅,岂会不知道这些问题?确切的说,她知道的小人之见的问题,只会比弟弟知道的更严重。
只是她本就是寄居之人,便是看出这些又如何,她一己之力,又怎么改变得了,她能做的,只能尽量保持潇湘馆的安稳而已。
沈宴看黛玉的神色便知道,黛玉肯定知道这些,也是,她素来聪慧,又爱读书,眼界比一般男子都要高,更何况这些内宅事,自然是明白的,只是她也无能为力罢。
沈宴叹了口气,顿时有些不想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可是想了想,居然问题已经提出,那就干脆一次说清楚,也好让黛玉仔细考虑。
“还有东府的事,你知道吧,宁国府真的是除了门口两尊石狮子,其他地方都是肮脏的,不然惜春为什么从来不回去,她可是嫡出的女儿呢。”
“姐姐,荣国府是因为有老太太的庇佑,所以才有世外桃源一般的园子,你们才能在里面开开心心的赏花游园,吟诗作对,但是老太太年老了,她又还能庇佑你们几年?覆巢之下无完卵,大观园迟早是会覆灭的。”
35.第 35 章
沈宴的一番话,惹得黛玉神色怏怏,眼眶微红,雾气氤氲,她垂下眼眸,盯着茶杯一言不发,心却沉了下去。
是啊,这巍峨的府邸迟早也是会覆灭的吧,可是这里面都是鲜活的生命啊。
可是她便是知道又能如何呢?自身尚且如浮萍,又如何能抵抗大树将倾?
黛玉想着,便忍不住落下泪来,不是为自身难保而惊慌,却是为大厦将倾下,那无处可逃的花鸟而悲鸣。
沈宴看着黛玉的神色,也很难过。黛玉跟他不一样,他有前世的记忆,确切的说,他的前世太过璀璨,以至于,便是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他也只是外表适应了这里,可是内心却是不认同的,因为前世的教育和经历,他早就有了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所以对这里的人,善恶的各个方面他都能客观的看待。
而黛玉不一样,黛玉从六岁便来了这里,直到父亲病重她才回姑苏一段时间,可以说,她的成长跟贾府息息相关,她在这里是投射了非常多的情感的。
所以当她想到贾府像一个行走的人,已经走到了暮年的时候,她会忍不住悲伤和哭泣,而沈宴没有这个烦恼。
他在这里,唯一有情感的两个人一是林如海,二是黛玉,林如海还是因为他失忆的时候投射的亲情和依赖,而且他还死了。至于黛玉,感情就比较复杂一些,有对林如海感激的转移,也有黛玉这些年对他的好的一种情感回报,更有对前世妹妹思念的寄托,还有答应过林如海要护着她的一份责任。
但是对于贾母和贾政这些人,他有感激,但要说情感,那真的没多少。
如果真要说,或许他跟贾宝玉还有两分同窗之情。
因为他前世养成的三观,所以他能客观的面对这些人和事,便是他心里感激这些人给过的帮助,所想的也是以后有能力了给与回报,而不会像黛玉一样,因为感受到了贾府的倾塌而难过。
沈宴看着黛玉,有些不忍心把这些事挑明,但是仔细想想,黛玉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人,那样的人或许愿意糊里糊涂的或者,但是黛玉心如明镜,便是他不说,难道她就不知道吗?
她只是无力改变罢!
而且,不说就能掩盖贾府一年不如一年的事实吗?不过都是自欺欺人。
如此,倒不如干脆把所有的问题都揭开出来,两姐弟开诚布公的好好谈谈,正好他也快要离开了,他需要知道她的想法。
因此沈宴定了定神,再次说道:“姐姐,你在府里,可能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薛宝钗的哥哥薛蟠在金陵和人争夺香菱,结果把人打死了。”
“但是他却没有死,是贾雨村做主想了个法子让他脱罪的,你看,贾雨村走的是贾府的路子,判的官司却并不公正,而贾府,知道这些事,却没有一个人说明,可见他们认为这都是一些小事,这还是我们知道的,我们不知道的方面呢?”
“贾府这样做,上面的人一查,贾府干净不了。本来内部就出乱子了,可他们还不知道收敛,在外面玩弄权术,包庇罪犯,这些可都是取死之道。”
黛玉用手帕擦了擦眼角,长叹一口气,她哪里不知道薛家的事,好歹也跟宝姐姐一起在园子里住了那么久,香菱她们也是知道的,只是她不知道这里面居然还有老师贾雨村的事。
沈宴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又道:“我不知道贾府什么时候会出事,不过贾府现在摇摇欲坠,所以,我想带你尽快远离。只是这决定还是需要你自己做。”
沈宴说着又觉得这话不太对劲,黛玉这么重情义,说不定会为了贾宝玉和贾母与贾府共存亡,他思索了片刻,却起身拿出笔墨纸砚来,伸手摊开,用镇纸把宣纸压住,提笔道:“我把你留在贾府和去雍亲王府的利害之处写出来,你再综合考虑一下。”
黛玉点头,见他已经开始落笔,便干脆起身到他身旁去看,却见他在纸上首先写了害处,如果外祖母生病,舅母很可能给你安排婚事;薛姨妈对你贼心不死,万一舅母和薛姨妈合谋,你可能会被人污了清白,到时候她们有把柄在手,便是外祖母也不一定护得住你;舅母管着贾府在生活上上为难你,不利于你养病治病;可能因为我而有危险,包括但不限于名誉或者生命;我会担心。
接着他开始写利处:有外祖母和兄弟姐妹的陪伴。
他写完一点没有其他的好处了,便放到一边,又重新取了一张纸,写在雍亲王府的利害之处,同样从害处开始写。
黛玉定睛看去,却见纸上害处就写着了两点:可能于你名声有碍;没有亲人的陪伴,会孤独。
而利处他却列了长长的一条:生活上会得到照顾,利于养病治病;可以避开贾府的各种危机;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交新的朋友;可以外出;更加自由···
沈宴写到这里,暂时想不出其他的好处了,便搁笔笑道:“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黛玉无奈道:“你这喜好也太明显了一些,确定是让我自己决定的吗?”
沈宴讶然,虽然他确实倾向于带她出去,但是这些利害之处却是根据事实写的,怎么就太明显了?
黛玉说着,却提笔把“可以外出和更加自由”这两点给圈了起来,道:“你瞧瞧,我在贾府,得外祖母疼爱尚且不能自由的外出,何况是在规矩森严的王府?所以分明是你心有偏好,这两点可做不得数。”
眼瞧着黛玉要提笔划去,沈宴连忙伸手拦住,道:“他们满族贵女可没有咱们这么多规矩,她们可以外出逛街的,至于自由,你都能外出了,岂不是更加自由了。”
黛玉皱眉,似乎有些纠结,沈宴知道这跟她从小受的教育有关,也没有强迫她,只是笑道:“我觉得名声这种东西吧,其实很不靠谱的,你也不要太在意了,更不要为声名所累,还不如自己活得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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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些。”
他说完,又拍了拍黛玉的肩膀,可惜道:“今日怎么说也是咱们人生的重要转折点,要是姐姐你身体好,咱们怎么也该围炉煮酒,痛饮三杯才是。”
黛玉笑道:“这又是什么说法?”
沈宴沉思了片刻,也笑道:“太白说: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子美说:重阳独酌杯中酒,抱病起登江上台。东坡说: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你瞧瞧,大诗人都是有感而发,喝酒作诗,姐姐你时常作诗,在园子里又开了诗社,可见也是个诗人了。今日咱们促膝长谈,感慨良多,要是姐姐再喝点酒,说不定就诗兴大发,也能写下千古名句了。”
黛玉楞了片刻,把手帕摔在他脸上,故作生气,“我说你好端端的怎么说起喝酒来,合着是嘲笑起我来了,看我不撕你的嘴。”
说罢就要朝他脸上扯去,沈宴连忙伸手接住她的手帕,又躲开她的手,并滑跪道歉,一气呵成,“姐姐,我错了,快饶了我吧。”
黛玉顿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满脸无奈,沈宴连忙又扶着她坐下,道:“我看姐姐神情忧愁,所以想着逗姐姐开心呢。”
黛玉冷笑:“那我我还得感谢你不成?”
沈宴摆手:“咱们姐弟之间,这么客气做什么?姐姐不用谢,我知道的。”
黛玉:“···”
两人正说着,却是丫鬟红杏进来了,“大爷,老爷那边的人来传信了,让你明儿去他那里一趟。”
沈宴想了想,道:“你去回复传信的人,就说我明天等舅舅下值就去他的书房。”
“是!”红杏应了一声出去了。
黛玉这下也顾不上跟沈宴闹脾气了,神色颇有些凝重,沈宴见红杏出去了,便伸手在黛玉眼前晃了晃,笑问道:“舅舅是明日叫我去书房,你怎么还担心上了,这不是好事吗?”
黛玉拍开他的手,冷声道:“说正经事呢,你再嬉皮笑脸的,我可就回去了。”
沈宴连忙正襟危坐,摆出一幅不苟言笑的模样,道“姐姐,此事你不用担心,是那薛文龙犯错在先,我可是正当防卫,不会有事的。”
“而且,我现在可是背靠着雍亲王府的,舅舅怎么说也会顾忌一些的。”
黛玉思索了片刻,点头道:“也罢,你自己心有成算就好。”
沈宴又殷勤的给黛玉倒了一杯茶,笑道:“我被冤枉了一次,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敢回来的,你放心。”
他说着,又问黛玉:“刚才我们说的事,你想好了吗?”
黛玉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沈宴突然有些紧张了,问道:“那你的决定是?”
黛玉看着沈宴,正色道:“我愿意跟你去雍亲王府,所以你不用那么着急,鸿雁,你还小,任何事情都可以慢慢来,你可以放心去姑苏参加考试,你不止一年的时间。”
36.第 36 章
九月虽然还没有下雪,但是天气已经冷了下来,沈宴坐在回去的船上,看着岸边萧瑟的秋景,感觉人也变得难受了起来。
“沈兄弟怎么倒是一个人在甲板上喝起茶来,这天气冷了,倒不如咱们喝两杯酒。”说话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眉目有神,顾盼飞扬,不过最吸引人的却是他的衣饰打扮,无他,他的衣饰多用金线,宝石,看起来要闪瞎人的眼。
“孟兄,你怎么也来了?”沈宴看到是他去雇佣镖师的时候新结识的孟景阳,颇为惊讶,因为在他的记忆力,这位出身富贵的孟兄弟一向是没有早起来的。
因为都要下江南,所以两人结伴同行,走水路,孟景阳一般是睡到中午才起来的。
“快别说了,我昨晚上做了个噩梦,梦见我老爹追着我打呢。”孟景阳一屁股坐在沈宴的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大口喝下,又一边给沈宴抱怨,一边指着眼睛给他看:“你看,我没睡好,眼下都乌青了。”
沈宴认真的瞧了瞧,安慰道:“我瞧着还好,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孟景阳一脸悲愤,“那是因为我敷了粉,我这次回去可就要迎娶我的未婚妻了,那是我最重要的日子,可不能有损我的容貌。”
沈宴咳嗽了一声,宽慰道:“男人以事业为重,容貌都只是其次,想来一点点的瑕疵你未婚妻也不会介意的。”
孟景阳哭丧着脸,“可是我介意。”
他说着,看向沈宴,“像沈兄弟,你这样的花容月貌是不会懂的。”
沈宴心想:花容月貌是这样用的吗?而且,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容貌?
“你不知道,我的未婚妻多好看,我就没见过比她漂亮更好的人,所以我一定要在她面前保持最好的状态,让她相信她没有选错人。”孟景阳说起未婚妻,一脸陶醉。
母单多年的沈宴不太懂这些感情上的东西,便干脆不搭话,自己慢条斯理的喝茶。
孟景阳到底没有多说自己未婚妻的事,转头问起了沈宴:“我瞧着沈兄弟也神色怏怏的,可是坐船不习惯吗?”
“倒不是坐船不习惯,只是有些思念亲人罢。”沈宴说着,目光投向远方随着波澜起伏而破碎的山色倒影,思绪却飘向了别处。
这些天,他的脑子里总是复现姐姐孤身入王府的情形,虽然当时他送她的时候,她是带着笑的,但是他却分明能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身上的孤寂。
她肯定也是孤独的吧,虽然有紫鹃和雪雁跟着她,可是在王府没有她在贾府的朋友了,更加没有疼爱她的贾母了。
可是她还是既然决然的选择跟他出了生活那么长时间的贾府,跟他去了完全陌生,没有一个亲人的王府。
沈宴不记得当时的心境了,只是现在想来那个画面,仍然让他心里忍不住颤动。
他发现,虽然他们朝夕相处三年了,可是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一样。
她看着那么娇弱,风一吹就倒,眉宇间还总是带着忧愁,像娇嫩易碎的兰花,脆弱极了。可是她骨子里却带着旁人难以察觉的坚韧和勇气,即便是在贾府,下人们口诛笔伐,风刀霜剑严相逼,她也依然努力的保护着他,甚至愿意单独去王府,去面对那些未知的挑战。
沈宴想:或许,他们对待黛玉的方法都是错误的,不对,应该是贾府对黛玉的养法就是错误的,黛玉本来应该是开在风雨里的荆棘,可是因为生的太过瘦弱,就被人养在小小的花盆里,当成一盆兰花,偏偏还不认真施肥除草,任由肮脏的虫子啃咬她的枝条。
他想,等他回到京城,一定要把姐姐接出来,让姐姐来管家,他相信,姐姐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沈宴正想着黛玉,突然听到孟景阳疑惑的问:“沈兄弟,你当真没有定亲吗?”
沈宴摇头,“自是没有,孟兄为何这样问?”
孟景阳撇撇嘴,给沈宴倒了一杯酒,“我姐姐思念她未婚夫的时候就是像你这个样子的。”
沈宴疑惑,“什么样子?”
孟景阳想了想,学了一下刚才沈宴的表情,道:“就是这样,和别人聊着聊着就出神了,然后就开始傻笑。”
沈宴惊愕,“我刚才在傻笑?不可能吧?”
孟景阳摆摆手,“你倒是没有傻笑,不过是很忧愁的样子,我姐夫每次出远门,我姐姐有时候也会这样。”
沈宴:“···”
他想了想,摇头道:“没有的事,我刚才只是想起我姐姐了。”
“你想你姐姐,怎么会这么奇怪?”这下轮到孟景阳惊讶了。
沈宴很茫然:“这样很奇怪吗?难道你出来不担心家里的亲人吗?”
孟景阳神色莫名,“不担心啊,我爹有七八个小妾,每天夜夜笙歌,有啥好担心的,我娘只关心她的容貌,至于姐姐都成亲了,也轮不到我担心。”
沈宴沉默了片刻,道:“可能是每个人担心家人的方式都是不一样的吧。”
孟景阳颇为认同的点点头,又感慨道:“不过你跟你姐姐关系真好,你出还会这么惦记她。”
沈宴挑眉问:“那你跟你姐姐关系不好吗?”
“也没有不好吧。”孟景阳迟疑了一会,像是没有想到合适的形容,皱眉道:“反正没有你们这么好。”
沈宴笑道:“我跟姐姐相依为命,自然关系更亲近一些。”
孟景阳想想,他没有见过其他相依为命的姐弟的关系,便也没有深究,“那可能是这样的吧,不说这些了,难得今天天气好,咱们喝酒。”
沈宴笑着点头,俩人便就着湖光山色对酌,倒也冲淡了几份沈宴心中的愁绪。
离别的日子总是过的极快的,满打满算,黛玉出府都快一年了。
这天,贾宝玉伏在贾母怀中撒娇,“祖母,是真的要接林妹妹回来吗?”
“自然是真的,还能有假不成,你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接她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到了。”贾母搂着贾宝玉,丝毫不觉得十七岁的少年伏在怀中撒娇有什么不对。
“那林妹妹什么时候能到,我去接她去,我好久没见着林妹妹了。”确认了消息来源,贾宝玉高兴的差点要跳起来,恨不得立刻就见到黛玉。
王熙凤忍不住打趣道:“早知道宝兄弟这么担心林丫头,我就应该遣个人早点去通知你的,也好让你今天去走一遭,这会子,林丫头只怕都到半路了。”
贾母哈哈大笑:“你也是,快别说他了,林丫头这会子回来,还是住在园子里,你可都安排好了吗?”
王熙凤笑道:“老祖宗吩咐,自然一早就安排妥当了,保管还是和以前一样,让林妹妹在里面住的舒服。”
贾母点点头,感慨道:“许是年纪大了,我也总是忍不住想起林丫头来,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一年不见了,也不知道变化大不大。”
薛宝钗见机笑道:“林丫头一会就到了,老太太若是真等不及,何不问问凤丫头,她上次不是去王府看过林丫头了吗?”
史湘云当即捧场笑道:“说起来我还没去雍亲王府呢,凤姐姐既然去过,那何不跟我们说一说?”
史湘云所在的史家也是老牌勋贵,现在是九王夺嫡的关键时刻,史家的人自然也不会去站队这些皇子王爷的,所以对他们都是敬而远之,史湘云自然也就跟雍亲王府的人没什么交情了。
再说,史家只是侯府,如今的史家虽然不比贾府那么荒唐,但到底也是一年不如一年,而史家交好多人南安郡王一家,虽然也得祖上蒙荫,但到底不比雍亲王府这样的皇亲国戚。
而史湘云又向来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的,所以也不管合不合适,就问了出来。
王熙凤笑道:“咱们这样的人家都有不少的规矩,何况是雍亲王府,自然是规矩甚多,我不过是去里面代老太太和太太看望一下林丫头,哪里知道里面怎么样?”
“真说起来,不过是园子多一点,屋子大一点,奴婢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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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致好一点了。”
贾母抚掌大笑,“凤丫头虽然读书不多,但是这四个一点倒是概括的极好,咱们这样的人家,不管是王府,公府还是侯府,伯府基本都是差不多的,不过是园子有大有小,伺候的丫鬟多少不一罢了,其他的都是差别不大的。”
几人正说着,却是门口的丫鬟来报:“林姑娘来了。”
贾宝玉这下是完全坐不住了,立刻就起身出门看去,贾母也欢喜的直往外看,却见黛玉领着紫鹃和雪雁回来了。
分明还是一样的人,但是却又有明显的不一样了。
“林妹妹,你···”贾宝玉看到黛玉的时候,就想要伸手拉她的手,但是看着她的现在的打扮和气质,只觉得跟在贾府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顿时又害怕唐突了她,只得按下。
黛玉看了他一眼,连忙上前给贾母行礼,贾母连忙拉起黛玉,搂着她好一番安慰。
贾宝玉这时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道:“许久没见林妹妹,妹妹似乎气质不一样了,可是病都好了。”
贾母见状,也拉着黛玉的双手仔细端详,果然见黛玉气色好了不少,也忙问道:“可是都大好了?”
黛玉连忙点头,“都大好了,以后不用吃药了,因着治病养病许久,所以才没有回来探望外祖母,是我的不孝。”
贾母连忙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既然你身体好了就是大好事,你是去治病的,没回来又有什么要紧,总归如今你也好了,以后便在园子里安心住下罢。”
黛玉忙称是,言行举止愈发得体。
王熙凤也笑着说:“到底是雍亲王府请的太医医术高明,林丫头如今看着,似乎还长高了一些呢,气色也好了很多。”
贾母也拉着黛玉问道:“那太医可有说你以前是怎么回事?”
黛玉忙道:“太医说,许是我母亲怀我的时候五内郁结,又误服了一些相克的东西,所以我生下来就带着胎毒,便也就比别人体弱些。”
贾母点点头,“总归如今你好了,看着你亭亭玉立的样子,我倒是恍若想起你母亲来,这样也好,你好好的,我也能安心的下去见你的母亲了。”
黛玉看着贾母更加苍老的脸庞,也是悲从心来,泪湿了眼眶,“外祖母,我们都希望您能长命百岁,您何故说如此伤心之言?”
“傻孩子,外祖母如今七十好几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哪真有长命百岁的,不过是过一年赚一年罢。”贾母抚着黛玉的长发感慨道。
眼瞧着气氛悲伤了起来,王熙凤忙说道:“说起来,如今林丫头好了是大喜事,正巧老太太也快到寿辰了,正是双喜临门呢。”
贾母笑道:“倒是你会说,我倒是惹大家不开心了。”
说着,又安慰黛玉:“傻孩子,别伤心了,总归外祖母在一日,便护着你一日。”
屋内顿时笑语盈盈,只有薛姨妈越发脸色阴沉,她的儿子被林鸿雁害得没了命根子,本来想让林丫头给她儿子做媳妇,也算是个补偿,如今,林丫头都大好了,老太太又说那样的话,她只怕是没法为儿子讨个公道了。
众人都没有注意到薛姨妈的神情不好,便是丫鬟们看到了也不敢说,倒是贾母,看到黛玉便忍不住想起了沈宴,便又问道:“我前儿听说,你弟弟今年就要秋闱了,可复习的怎么样?”
黛玉点头道:“弟弟也写信告知我了,他应当是有把我的,弟弟说,今年过年之前会回京城的。”
贾母笑道:“这样也好,正好今年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过个年,凤丫头,那你可得好好操办。”
王熙凤笑道:“老祖宗吩咐,我自当听从,必定办的热热闹闹的,让老太太开心。”
贾母便说凤姐是个泼皮,惯会哄人开心。
黛玉笑着,看着,心中也忍不住对快要到来的过年充满了期待。
她忍不住把目光投向远处,在心里说:鸿雁,许久不见了,你可一切安好?希望你能心想事成,早点归来!
37.第 37 章
自从黛玉回了贾府之后,贾宝玉的神情明显高兴了起来,潇湘馆基本已经成了她每天必去的地方了。
贾母本就有意撮合他们两个,所以对他们同进同出的行为乐见其成。
这天,薛宝钗照例来怡红院找贾宝玉,却没见到人,只有袭人坐在窗下绣荷包。
“宝姑娘来了?快坐,我给你倒茶来。”袭人看到薛宝钗,忙站了起来,很是殷勤。
薛宝钗又拉着她坐下,“我这常来常往的,还倒什么茶,我瞧着你绣荷包绣的精巧呢,可不敢打扰你。”
袭人笑道:“这是宝二爷的东西呢,您还不知道他,哪次出去,身上的荷包香囊的不都得被手下的小厮们哄了去,我瞧着他也不慎在意,便只能多做一些了,总不能让他一个公子哥儿的,身上连个荷包没有。”
薛宝钗捂嘴笑,故意给袭人打抱不平:“他倒是好了,自己一个人去玩,却让你在这里绣荷包。”
说着,也没等袭人回答,又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随口问道:“说起来,他是去哪里了?我瞧着他的字还摊在桌上没写完呢,也没见收起来。”
袭人把荷包放在桌上,道:“他呀,这些日子可跟丢了魂一样呢,自从那头林姑娘回来之后,他这魂儿就黏在人家身上了,若不是晚上还得回来睡觉啊,我看他是恨不得搬过去住得了。”
说着,朝里头书桌上努了努嘴,又抱怨道:“这不,刚写了几个字,就说想起了什么东西要给林姑娘送去,就又把纸笔丢开了,还不准我们收拾,说待会要回来写的,可瞧着吧,没到晚上,指定是不会回来了。”
薛宝钗若有所思,随口回了句:“许是在林丫头那边写字呢。”
袭人不屑的撇撇嘴,“林姑娘的性子宝姑娘还不清楚么,最是小心眼了,宝玉去那边少不得赔不是,小心哄着,哪还有心思读书写字了?”
薛宝钗没有顺着袭人的话说下去,袭人见状也就没有再说了,两人稍微聊了会,薛宝钗就借故回去了,袭人想了想,却是出了园子去找了王夫人。
王夫人看到袭人来了,便顺便问了宝玉读书的情况,袭人为的就是告状,当即便添油加醋的说道:“宝二爷这些日子却是除了偶尔写几个字就没有看书了,也是老爷没有问起,不然下次怕是要被罚了。”
王夫人平静的看着袭人,分明没什么情绪的眼神却看得袭人瑟缩了一下,“你是宝玉身边的大丫鬟,要规劝着他一些,他年岁也大了,也该好好收收心读书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贪玩了。”
袭人低下头去,委屈道:“太太吩咐,我们自当听从,只是···”
袭人说着,语气有些迟疑,随即思索了一会,又抬头看了王夫人一眼,一脸大义凛然,“照理,我是奴婢,原本不应当说这些话的,只是,太太对我恩重如山,我只恨不得掏心掏肺服侍宝二爷来报答太太的恩情。”
“方才太太问起宝二爷读书的情况,我正是为了这事才来跟太太汇报的。”
“之前林姑娘去治病了的时候还好,宝二爷虽然也偶尔跟姐妹们玩耍,但好歹每天读书写字,从不落下。可自从林姑娘回来之后,宝二爷便日日去了潇湘馆那边,别说是读书了,便是大字都不写了,我是看在眼里也急在心里,只是我们虽然能劝着,但到底腿长在他身上,也是劝不住啊。”
王夫人半阖着眼,思索着,沉默不语。袭人看了王夫人不动声色的样子,有些拿不定主意,但是她想了片刻,把心一横,还是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太太日理万机的可能不清楚咱们园子里那边,可是我们怡红院的丫鬟们却是知道的,宝二爷现在说是说住在怡红院,但是人却日日在潇湘馆里。”
“如今宝二爷年岁也大了,虽说跟林姑娘也是兄妹,但到底不是亲兄妹,便是亲兄妹也没有这样日日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的道理,宝二爷好歹是贾府的主子,便是不读书写字好歹也不能坏了名声,到时候倒是惹人笑话了。”
“所以我想着,太太是不是先把宝二爷从园子里挪出来单独住到外面来,这样,不但能分开他们,而且有老爷和太太镇着,宝二爷读书写字也能上心一些。”
王夫人睁开半阖着的眼,道:“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最是尽心尽力的,只是如今到底年底了,挪出来又要打扫屋子,收拾安排的,人手怕是来不及,且过了年再说吧。”
袭人便应了一声,王夫人又交代了一些其他照顾好宝玉的话便让她回去了,袭人从房间门口出来,正欲往园子里走,却看到了周瑞家的,当即便笑着迎上去:“原来是周婶子,周婶子从何处来呀?”
周瑞家的打量了一下袭人,笑道:“我去二奶奶那里给太太拿东西呢,倒是许久没见你了,你现在日日在园子里,今儿怎么出来了?”
袭人也笑道:“嗨,我是太太安排伺候宝二爷的,自然不比周婶子自由些,只如今宝二爷不在怡红院里,这才出来跟太太汇报事情呢。”
周瑞家的自然知道袭人是太太指定给宝玉的姨娘,虽然现在还是丫鬟的身份,没有开脸,但月例银子可都比旁人多了许多,自然也不敢怠慢了她,“我不过是太太的奴婢,那里有什么自由不自由的,不过是太太看我老了,体恤我,不让我操劳罢了,你现在还年轻,又是伺候着宝二爷的大丫头,才是有福气的人呢。”
说着,又拉着袭人的手,十分热络的说道:“我瞧着这满府里的丫鬟,又有哪个像你这样的,既得了太太的看重,又有宝二爷倚重你,你呀,福气在后头呢。”
袭人低头笑笑,道:“那还得借周婶子的吉言了。”她说着,警惕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见这会子没有人来,忙拉着周瑞家的来到了一处假山后,低声道:“说起来,还有些事情要问一下周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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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儿跟太太汇报宝二爷的事情,瞧着太太像是改变了心意,只是我到底年纪小不懂事,思来想去还得请教周婶子,我们往后可该如何?”
袭人问的隐晦,但周瑞家是王夫人的陪嫁,金玉良缘也是借她的口传出去的,哪里不知道袭人的意思,当即便笑道:“太太的心意哪里是咱们能猜测的,我也不过是跟在太太身边做事罢了,你问我往后该如何,我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左不过咱们都是为奴为婢的,说句不好听的,便是天上下雨,我们跟着太太的,也打不到咱们头上。”
周瑞家的说着,又轻轻拍了拍袭人的手,意味深长的说句:“咱们啊,自然还是像以前一样。”
袭人懂了,这是周瑞家的在告诉她,太太还是向着宝姑娘的。只是,袭人到底还是有些担心,她虽然得了太太的看重,如今是怡红院的大丫鬟,但是她到底没有开脸,跟着宝玉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而且宝玉身边还有晴雯那个狐媚子在,她可是老太太指给宝玉的呢。
她投靠了太太,帮助了宝姑娘,若是宝姑娘成了宝二奶奶,想来也能让她当姨娘,那林姑娘她可是知道的,对她们这些下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她若是成了宝二奶奶,只怕是容不下她。
袭人心里千回百转,想了想,又问道:“周婶子,不瞒你说,如今宝玉在园子里虽然是住在怡红院,可是自从林姑娘回来了之后,他便是字也不写了,书也不读了,两人总是凑在一块儿玩耍,偏生又有老太太纵着,我瞧着这也不是个事,所以就想着回了太太,看是不是先想想法子。”
“可太太说,如今快年下了,且先这样看着,我蠢笨,却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担心会错了意,坏了太太的安排就不好了,我知道周婶子跟在太太身边,定然比我聪明,所以特来问问周婶子呢。”
周瑞家的笑着拍了拍袭人的胸口,“你呀,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这事儿啊,说起来还是好事呢?”
“哦?”袭人很是惊讶。
周瑞家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来,这才又低声给袭人解释道:“你日日在园子里不清楚,我得了消息,说是林姑娘的弟弟林哥儿考中了,应该马上就要回京城了。”
周瑞家的有个女婿冷子兴,在外面做古董商,自然消息灵通。
袭人想了想,问道:“既然是林姑娘的弟弟中了,那林姑娘肯定高兴了,只是林姑娘显然跟太太不是一条心,怎么反而是好事了?”
周瑞家的却道:“林姑娘到底姓林,以前他们是孤儿寡母的没有地方去,可如今林哥儿既然考上了,也就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哪有男儿娶妻生子还在亲戚家里的?”
袭人恍然大悟,难怪她说要把宝玉挪出来的时候太太拒绝了,原来是林姑娘要出去了,那确实是用不着让宝二爷搬出来了。
如此说来,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38.第 38 章
沈宴是在离除夕还有几天的时候才回到京城的,黛玉早已经翘首以盼了,看到一年多没见的弟弟又高了不少,气质也越发出众了,黛玉顿时红了眼眶。
沈宴虽然早就收到了黛玉的书信,知道她的病已经全部治好了,但到底心下担心,担心是黛玉报喜不报忧,但如今看到她脸色白里透红,身材也丰盈了不少,这才放下心来,
沈宴给贾母和王夫人邢夫人都请了安,又去见了贾政和贾赦,贾政勉励了他一番才放他回去。
待沈宴再次回到竹林轩,却见黛玉已经等在屋里了,顿时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去,“姐姐,你怎么还在这里等着我呢?还开着门,冷不冷?”
黛玉伸手接过他的披风挂了起来,笑道:“屋子里点着火盆呢,不冷的。”
沈宴在火盆上烤了烤手,问道:“姐姐,一年多没见,你在王府过的好吗?会不会不习惯?福晋对你怎么样,有没有人为难你?”
黛玉笑道:“福晋很好,大家都知道我只是去治病的,没有为难我呢,你别担心。我听说你回来的船遇到了风雨,有人落水了,可是怎么回事?”
黛玉说着,又忍不住想起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有晕过去。
“就是遇到了风雨,晚了些,我还好,我没事。”
两人阔别许久,聊了很多,直到外头天快黑了,沈宴这才道:“姐姐,咱们以后会每天都在一起的,现在天快黑了,你待会还要回园子里去,地上又有积雪,太晚了,怕你看不清路,我就不留你呢,你且早点回去吧。”
黛玉看来外头一眼,见天色果然暗了下来,忙起身系好披风,道:“跟你说话倒是忘了看时间了,那你今晚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沈宴也系好披风,送了黛玉出门,一直送到园子门口,看她进了大观园才转身离开。
之后,黛玉基本每天都会来找沈宴说话,沈宴也习惯了黛玉陪在身边,便是不说话,两人安静的看书,也觉得温馨。
本以为这种的温馨可以持续到春闱的沈宴到底失算了,过了年,王夫人竟然要带沈宴和黛玉去王子腾那里拜年。
沈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讶不已,虽然王夫人是他名义上的舅母,带他们回娘家也没什么不可以,但是,王夫人对他和黛玉一向都不待见,这次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了?
黛玉也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
沈宴看着黛玉低头沉思的样子,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她的眉心,笑道:“姐姐,你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细腻了,不过一件小事,也让你低头沉思许久,你这样下去,小心年纪轻轻的长皱纹。”
黛玉叹气道:“我是担心你呢,春闱在即,怕对你有影响。”
沈宴笑道:“你放心吧,我看这事不是她的主意。”
“怎么说?”黛玉问道。
沈宴分析道:“你想想,这些年她一直不待见我们,便是我秋闱考上了,这些日子也没见她有什么改变,怎么可能过了个年她突然人就变了呢?所以肯定是旁人的主意。”
黛玉点点头,道:“太太前些日子好像回了一趟王家,那应该是那边的人说的。”
王夫人回娘家一向带着丫鬟兴师动众的,所以他们都知道。
沈宴笑道:“那就是王子腾的主意了。”
黛玉不解:“可是他找我们做什么呢?”
沈宴分析道:“王子腾这个人,虽然我没见过,但是从薛家的事情可以看出,这个人是个利益为先的人,找我们,那就是我们身上让他看到了利益。”
黛玉点头,对沈宴的话表示认同,毕竟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贾家,王家同在京城,可是薛家就是住在贾府不搬走,贾母明里暗里的赶了多少次都赶不走。
如果说薛姨妈一开始进京的时候,是因为王子腾外出上任不方便的话,那他回来这么久,还没让薛姨妈一家人搬回去就说不过去了。好歹他还是薛姨妈的娘家人呢。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薛家人给他带来不了利益。
最能成为他助力的薛蟠犯了事,虽然他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但是也成为了黑户,而且薛蟠本身也不争气,除了惹是生非,完全没有一点用处。
确切的说,他不是没有用处,而是还可能带来不利的影响,他就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可能哪天炸了,还会影响到别人,毕竟他犯的是人命官司,这事不说很大但也绝对小不了。
如果是政敌拿着个做文章,那可是洗都洗不干净的。
所以王子腾才完全不沾手,由着薛家赖在贾府,这么多年,他也不管不问。
黛玉冰雪聪明,自然也明白这些,所以也对王子腾叫他们去这件事多了几分防备,她思索了片刻,猜测道:“我想他可能是为了见你。”
“怎么说?”沈宴挑眉,看着漂亮美丽,脸色正常的黛玉,只觉得怎么看都好看,比以前那病歪歪的样子养眼多了,便忍不住眉目含笑,又问道,“姐姐有何高见,说来听听。”
黛玉见他笑容缱绻,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来,“你在去年的乡试中获得解元,大家都在传你有状元之才呢,想来,他也是听到了风声,所以才想见你的。”
沈宴奇怪的问道:“什么状元之才,你哪里听到的传言?”
黛玉笑道:“你得了解元之后,听说主考官很看好你,认为你有状元之才,这些话不知怎么的传到了京城,你那时候还没到京城,外祖母便天天派小厮去码头打探你的消息,回来就报告给她听,我自然也听到了一些。”
沈宴思索了片刻,“我看他很可能是冲着你去的。”
黛玉讶然,随即秀眉微蹙,思索了片刻,摇头道:“如果是冲我来的,我都回贾府这么久了,应该早就找来了,不至于等到现在,应该是冲你去的才对。”
沈宴看着黛玉认真分析的模样,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便笑道:“你自有你的好处呢,我不过是爹的养子,哪里比得上你了?”
黛玉愣了愣,没察觉到沈宴在逗她,还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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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如果是冲我来的,我有什么呢?”
“你有文采和美貌!”沈宴故作认真的回答,“说不定王子腾是看你过了父孝,年纪也正好,又文采出众,貌若西施,所以想看看你是不是适合当他的未来儿媳妇呢?”
黛玉愣怔了片刻,看着沈宴笑意盈盈,双眸如落满了星辰一般,便知他又在故意逗弄取笑她,遂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我好心与你分析,你倒是又不安好心,逗弄起我来了,那我不说了,由着你自己猜去。”
说着,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理她了。
沈宴忙笑着拉了拉她的衣袖,道:“姐姐先别忙着生气,你先听听我分析的对不对。”
黛玉回眸看他,一脸我看你能编出什么来的样子。
沈宴咳了一声,把笑容压住,认真的说道:“姐姐,你想想,你现在正当妙龄,又貌若西施,且出身高贵,文采斐然,以前你还身子不好,可是现在,连这个隐患也没有了。那他想选你当儿媳妇不是很正常吗?”
黛玉冷笑,不语。
沈宴故作镇定,继续说道:“你以前有孝在身,外祖母和太太也没有带你出去过,所以其他人不知道还有你这么个可人的姑娘在,但是你去了雍亲王府之后,你的信息定然是瞒不住的,肯定有很多人家都知道你了,说不定王子腾就占着亲戚关系抢先,先把你定下来呢。”
说完,沈宴故意问道:“姐姐,你觉得我分析的有道理不?”
黛玉看着沈宴,似笑非笑,问道:“我貌若西施?”
沈宴点头:“姐姐美貌,堪比西施。”
黛玉继续问:“文采斐然?”
沈宴继续点头:“当然,姐姐的文采,不输谢道韫”
黛玉冷笑:“那王子腾怎么知道的呢?”
沈宴:“···”
他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忘了这个问题了,毕竟古代不比现代,没有网络,黛玉又深居简出,贾府有贾母在,也把她们保护的很好,不会有她们任何的消息传出去。
这个时候的未婚姑娘,如果传出什么才名美名,那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反而会让人有看法,在婚姻市场讨不到好的。
就比如傅试的妹妹傅秋芳,声明显著,但是芳龄二十多了还没许人家,这在古代已经是大龄剩女了,沈宴严重怀疑,是傅试想要用自己的妹妹攀附权贵,所以就故意传了这么个名声出来,想着看能不能让她嫁入豪门贵族。
但其实,豪门贵族对女子的名声看的很重,他越是这样传,人家越是看不上。
沈宴被黛玉问住了,只能无奈的说道:“好吧,姐姐说的有道理,不过,姐姐还是要小心,你现在肯定有很多人来跟你提亲的。”
黛玉噙着一抹浅笑,“我自有外祖母替我阻拦,不用怕,我看倒是你小心才是。”
沈宴不以为意,“我小心什么?”
黛玉笑得促狭,靠过去,低声道:“鸿雁,你可是状元之才呢,小心有人提前榜下捉婿啊!”
39.第 39 章
说起榜下捉婿,沈宴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现在还太早了,解元只是乡试的第一名,想要榜下捉婿什么的,怎么也得等到春闱之后吧,现在还早着呢。
因此沈宴伸手捏了捏黛玉的脸颊,笑道:“想用这个打趣我?我才不上当呢。”
黛玉无奈道:“万一这是真的呢?”
沈宴给黛玉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朝堂上的这些大臣们啊,没有一个是蠢的,个个都精明得很,现在就榜下捉婿,万一看走眼了怎么办?他们才不舍得做这样的亏本生意呢。”
黛玉无语,沈宴却伸手拉着黛玉的手,又把话题拉回了原处:“不管王子腾打的是什么主意,咱们去看看就好了,你也不要担心,总归咱们不比以前了,对不对?”
黛玉想着,便是不去,王子腾若是真想对鸿雁不利,也会有办法,倒不如干脆去看看,看他想做什么,这样也好有个应对,因此便也点头答应了下来。
虽然黛玉已经答应了,但沈宴还是不放心,有凑过去,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姐姐,我知道你心思细腻,你不会因为这个事情而晚上想的睡不着觉吧?”
黛玉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他,起身系上披风便准备回潇湘馆去,沈宴连忙起身相送。
很快便到了去王家的日子,虽然说他们现在还没有外出建府自己生活,王子腾叫他们去八成也是有利可图,但是到底是大过年的,也不好空手去。沈宴便安排寇振海买了一些价值不太高的礼物,不算很寒酸,但是也说不上丰厚,反正跟王夫人的肯定没得比。
这天,贾政带着贾宝玉骑马,王夫人领着探春和黛玉坐马车,沈宴也选择了骑马。贾琏和王熙凤也出来了,沈宴这才想起,王熙凤也是王家人,王子腾还是王熙凤的叔叔来着。
贾琏也是骑马,王熙凤坐马车,后面的仆从一箱一箱的往马车上搬礼物。
王熙凤还掀开帘子喊沈宴和贾宝玉:“宝兄弟,林哥儿,天还冷着,说不定会下雪呢,你们要不要坐马车?”
贾宝玉怕冻手,便有些意动,但是又担心贾政说他娇气,于是干脆看向沈宴,想着沈宴要是坐马车的话,他正好顺势跟他一起。
沈宴只当没看懂贾宝玉的眼神,笑道:“谢谢二嫂子,我倒是不怕冷,正巧很久没出来了,骑马也好,总归也不是很远。”
贾宝玉听过这话,忙凑近他,压低声音道:“要走一个多时辰呢,有挺远的,我瞧着天儿冷,骑马的话冻手,咱们坐马车也好。”
贾宝玉话音刚落,贾政的就瞪着眼睛训斥道:“不过一个多时辰而已,哪里就远了,这么点风雪都受不住,定然是平时日日疯玩,疏于锻炼,我看是老太太和太太太过纵着你了。”
沈宴发现贾政对儿子奉行的就是打压式教育,平日里没有夸过贾宝玉一点好,但凡他说了什么,定然是娇生惯养,不能吃苦。
其实沈宴还挺喜欢贾宝玉的,性子直爽,赤子之心,不像薛蟠那样满肚子坏水,只要他不打黛玉的主意,沈宴觉得跟他做朋友挺好的,轻松自在,不至于背后害你。
而且,之前他被诬陷孝期让婢女怀孕的时候,他还去找了贾母帮他的忙来着,虽然后面的处理结果并不是他愿意接受的,但至少,他是处于一片好心。
所以想了想,沈宴道:“舅舅,宝兄弟到底年岁小呢,又是冬日里,风雪交加的,若是真冻病了,到时候兴师动众的不说,老太太只怕又要担心了。”
贾琏也插嘴说道:“老爷,今日确实很冷,我看要不我们都坐马车吧,总归骑马也不能走快的,虽然路上的雪都扫了,但是怕万一马蹄打滑,摔着人了就不好了。”
贾政想了想,道:“那给鸿雁和宝玉两人单独安排一辆马车,他们年纪小,怕掌不住缰绳,我们就骑马吧,路上走慢点就是。”
沈宴不想蒙在马车里,虽然京城的路面看着平整,但马车的车轮没有减震,坐在上面难免跌屁股,还不如骑马,至少能呼吸自由的空气,便拒绝道:“舅舅,我很久没出来了,也想骑马看看,你放心,我若是半路冷了,我再坐马车,这会儿想吹吹风。”
贾政不太耐烦安排这种琐事,想了想,便干脆随他们去了,于是贾宝玉高兴的下了马,钻王夫人的马车里去了。
王熙凤见状,也没有说什么,放下了帘子。
沈宴看着人员物品都已经上好车了,跟过去的丫鬟们都坐上了马车,但是贾政却还没有出发,正欲问呢,却听到后面有仆人在喊,“老爷太太且等一等,姨奶奶他们就准备好了。”
沈宴往后看去,却是薛姨妈一家人出来了,薛姨妈和薛宝钗坐马车,薛蟠也是单独骑马。
这是沈宴过了一年多之后首次看到薛蟠,薛蟠看起来恢复的不错,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依然五大三粗,面色红润。
不过薛蟠似乎并不想见到沈宴,甚至看到他看过去的时候,还移开的目光,想来是上次的教训让他记忆深刻。
王夫人也听到了后面的声音,便吩咐贾宝玉去薛姨妈的马车上坐,说她们马车上坐了三个人,再加上他太挤了。
沈宴在外面听着好笑,他知道,王夫人那样说根本不是因为马车小,而是不想看到贾宝玉和黛玉接触,便干脆故意支开他。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王夫人这次居然要黛玉跟她坐一起,是打算在外人面前显示对外甥女的亲近吗?
沈宴担心黛玉跟她坐着不自在,便干脆开口道:“要不干脆多准备一辆马车吧,我跟姐姐一起坐,宝兄弟正好跟太太和三姐姐坐一起,这样就不挤了。”
沈宴话音刚落,王熙凤便连忙开口给王夫人解围,“咱们家马车多的事,倒是你们这些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只想跟太太挤一块,要不你们都单独坐后面去,我来跟太太一起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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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这才说道:“我想留着林丫头和三丫头在马车上跟我说话解闷呢,宝玉愣是要凑上来,他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吵得我头疼。”
说着又对贾宝玉说道:“你去后头跟凤丫头坐去,要不跟你姨妈坐去,别在这里扰了我们说话。”
贾宝玉想跟黛玉一起,便磨磨蹭蹭的不想走,道:“太太有什么话只跟三妹妹和林妹妹说,却不跟我说。”
黛玉见状,忙道:“不如我还是单独坐吧,宝玉想是有话要跟太太说。”
贾宝玉听到这话,想也不想,说道:“那我跟你坐去,反正太太有话也不跟我说。”
王夫人差点气了个仰倒,宝玉平日里就爱跟在林丫头身后,整日里林妹妹长林妹妹短的,她就是见不得他这样,今日正想支开他,他倒好,还要跟林丫头单独坐马车,这不是想气死她吗?
沈宴在马车外,听到这话也差点笑出声来,心想:贾宝玉好样的,气你妈,还得靠你啊!
虽然他也不乐意贾宝玉跟姐姐单独相处,但是现在,他不打算帮忙声援了,平日里王夫人对他和黛玉向来是不闻不问的,今日却非要让黛玉跟她坐一起,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王夫人瞪了贾宝玉一眼,正想说什么,后面薛姨妈的马车慢吞吞的走了上来,薛姨妈掀开帘子问道:“宝玉怎么没有骑马了,今天坐马车要不要来我这边坐,我这边暖和,马车里准备了炭盆,咱们正好在车内烫酒喝呢。”
贾宝玉见状,无奈,只能上了薛姨妈的马车,众人坐定,车队终于慢慢悠悠的出发了,沈宴骑在马上,却留了个心眼。
王夫人今天不太对劲!
车队慢慢悠悠的走着,从贾府到王家的府邸大概走了一个多时辰的样子,也不是特别远,毕竟路上行人多,也走不了很快,就是沈宴骑马的也都是慢悠悠的走着的。
王家的府邸在城西,是王子腾升职之后自己买的,王家和贾府不一样,贾府是祖上阔卓,如今已经是一代不如一代,在走下坡路了。而王家,祖上只是个县伯,比不过贾府,但是王子腾本人十分有能力,且有政治手腕,如今官位已经远远高于贾政了。
只是到底没有爵位,京城这种地方,自然是居大不易的,贾府靠着祖上有御赐的府邸,临近皇城,上朝方便。
王子腾虽然是后起之秀,现在看着炙手可热,但到底没有底蕴,便只能掏钱在城西买了个大宅子,面积是不小,比起荣国府也不差,但到底距离皇城远,王子腾上朝不方便。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能在皇城脚下有宅子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多多少少都有些联系的,这样的宅子,除了主人家犯了事,不然根本不会有人搬出来,而如果主人家犯了事,宅子估计也被皇上收回去,预备着下次赏人了,怎么可能拿出来出售呢?
所以这也是王子腾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40.第 40 章
一行人在王家的侧门下车,沈宴经过的时候稍稍看了下,虽然王子腾的府邸位置上比不过贾府,但大门依然修建的高大巍峨,门口也照样摆了两尊石狮子,看起来威武霸气。
沈宴下马看着仆人在搬车上的礼物,而贾政一行人在往里面走,沈宴和黛玉虽然是姐弟,但是到底男女有别,在王家,自然男客和女客去的地方是不一样的。
男客又王子腾招待,所以管家一早就候着,恭敬的领他们往外院的客厅去,而女眷那边却是王子腾的夫人招待的,王子腾的夫人也都派了心腹嬷嬷在二门的门口等着迎接众人。
沈宴趁着大家下车的空隙,把黛玉悄悄的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刚才太太一定要你留在她的马车上,可有跟你说了什么?”
说着,看贾政都走远了,便也没等黛玉回答,又急匆匆的交待道:“她若是说了什么让你记得她的恩情什么之类的话,你听着就是,别理她,若是说了你什么不好的,你就当她在放屁,别信她的。”
黛玉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忙抿嘴掏出手帕掩饰,道:“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太太只是跟我说了一些王家的情况而已,大约是怕我没有来过,闹出笑话来吧。”
沈宴直觉不对,黛玉之前确实因为守父孝没怎么出去过,但在贾府有贾母亲自教养,去年又去了雍亲王府治病,礼仪肯定不差,至少不可能比王子腾家这个暴发富的人差。
便是王夫人看着自家哥哥官运亨通,权势日盛,想要巴结,也犯不着特意交待黛玉啊,不带他们不就好了。
只是一时间,沈宴也想不出她的用意来,便皱眉沉思,恰巧贾宝玉见他没有跟上,忙又过来喊他,“林表弟,还在跟林妹妹说什么,快点跟我们进去了,你头一次来,待会不识得路。”
沈宴点头道:“好,我马上来。”
他说着,又拉着黛玉,低声交待道:“反正我觉得太太今天很不对劲,你自己小心留意,莫要离了人,若是真有什么危险就让紫鹃来找我,或者自己往外跑,总之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那边王熙凤和薛宝钗也在朝这边看了,两人再说下去就太惹人注目了,所以黛玉当即便应了一声,“我知道的,你也小心些,便扶着紫鹃往王夫人那边去了。”
王熙凤见黛玉过来,便笑道:“你们姐弟两倒是感情好,不过一会不见也要拉着说话。”
黛玉忙道:“我们都没有来过舅老爷这里,怕失了礼数,所以···”
王熙凤笑道:“叔叔婶婶最是和气,你们又还小,便是你们有什么不是的想来他们也不会怪罪你的,你呀就把心放到肚子里。”
连王夫人都忍不住说了句:“林丫头也不用担心,王家正好有几个年龄与你相仿的表妹,你和宝丫头只管跟她们一起玩便是,没人会怪罪你的,记着我跟你说的话便成。”
王夫人在贾府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看起来吃斋念佛,实则权利欲很重,表面看贾府是王熙凤在打理,实则,上头大老板是王夫人,她们两姑侄的关系有点像现代公司的控股人和CEO的关系。
但是这次王夫人竟然难得和颜悦色的跟黛玉说话,不说黛玉了,便是王熙凤都诧异了一下,不过大家都没有多想,只当王夫人回娘家高兴,加之沈宴眼看着有出息,所以王夫人故意照顾黛玉,装给别人看的。
倒是薛宝钗,似乎一点也没有被沈宴和薛蟠的龃龉影响到,也没有被贾母撮合黛玉和贾宝玉给影响到,见状十分亲热的过来拉着黛玉的手,笑道:“颦儿第一次来王家,不熟悉也正常,正好我和探丫头都在呢,咱们三个一起,你有什么不知道的问我便是,不用害怕的。”
王夫人对薛宝钗赞许的点点头,“还是宝丫头明白事理。”
几人说着,就到了王子腾夫人的院里,王子腾夫人已经招呼丫鬟们备好了茶水糕点,几人见了礼,王子腾夫人这才拉着黛玉的手不停的打量,笑着问王夫人,“好个标致的姑娘,这就是你那外甥女吧?”
王夫人笑道:“正是呢,是老爷的妹妹敏儿的女儿,如今也大了,咱们府里老太太如珠如宝的宠着,府里的这些姑娘里,就数她模样最出挑了。”
王子腾夫人看着黛玉很是满意,又问道:“果真是长得如花似玉的,可多大了?”
黛玉忙道:“过了年就十六了。”
王子腾夫人接着问:“可有许了人家?”
这话黛玉却是不好回答了,她垂下眼眸做羞涩状,心里却咯噔了一下,莫非这就是太太的主意?
黛玉低眉不语,王夫人便回答道:“没有呢,家里老太太最是疼爱她了,说她还小,没有许配人家。”
王子腾夫人笑道:“都及笄了,也不小了,该试着相看了,若是看到合适的,定好了人家,再留两年倒也还行,可若是不相看,到时年龄大了,只怕就相不到好的了。”
王夫人听到这话,似乎笑容有些勉强,叹了口气,道:“我也是这样想的,索性她还也小,先慢慢看着,总归她的亲事得老太太点头的。”
黛玉听着她们两姑嫂说她的亲事,心里却冷了下来,只等着王子腾夫人看是不是要给她介绍人家,没想到王子腾夫人话音一转,却又拉着王夫人的手,问起了贾宝玉的情况,“我记得宝玉也十七了吧,可有看人家了?”
王夫人摇摇头,“也没有呢。”
王子腾夫人很是惊讶,“哎哟,你可是他的亲娘啊,这你都不上点心,人家成亲早的,这时候孩子都有了,你也是不着急。”
王夫人又叹了口气,“他呀,就是个混世魔王,在家里都是混在胭脂堆里的,也不爱读书,也就老爷管着能写几个字,若是他有越哥儿一半懂事,那我也放心了。”
王夫人口中的越哥儿是王子腾的嫡长子,叫王高越,比贾宝玉还要大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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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提前订好了人家,去年成的亲,正巧过年,便去岳父家了,没在家。
王子腾夫人笑道:“越哥儿以前也是调皮的很,倒是这些年大了,又被老爷扔到军营里训了一段时间,这才沉稳了不少,正巧去年娶了妻,如今就越发沉稳了,我看这哥儿,还是得早点成家,给他娶个妻子管着,自然也就稳重了。”
王夫人喝了口茶,这才悠悠道:“我哪里不知道这个理,不过是家里老太太宠着,我也是说不上话,宝玉的婚事,也得老太太满意才行呢。”
王子腾夫人面露不赞同,道:“老太太虽然是家里的长辈,可你到底是宝玉的亲娘,以后宝玉娶了媳妇,到底是要跟你相处的,便是老太太再喜欢,你也得好好挑挑,若是娶了个性子骄矜的,到时候闹得家宅不宁倒是不好了。”
黛玉听到这里,心里越发冷了下来,王子腾夫人这是话里有话呢,只是,这种事,她到底不好插嘴,只能一边心里委屈,一边担心鸿雁,心里想着,莫非这就是王家叫她们姐弟来这里的理由?只为了给王夫人撑腰?
她本能的觉得不对,可是又不知道鸿雁那边怎么样,纵使心里着急,但暂时也见不到,便干脆冷静下来,打算见机行事。
王夫人却面露难色,一副被婆婆欺负,没有话语权的模样。
王子腾夫人正端起杯子喝茶,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惊,把杯子放在桌上,大约是太过惊讶,杯子没放稳,褐色的茶水流了一地,屋内的婢女连忙上来收拾。
王子腾夫人却没有理会,而是皱眉问王夫人,“你家老太太是不是打算把你这外甥女许配给宝玉?”
王夫人沉默不语,王子腾夫人痛心疾首,抚掌道:“糊涂呀,你们这样做岂不是挟恩图报?”
王熙凤见状,连忙解释道:“老太太最是疼爱宝玉和林丫头,他们两个又从小一起长大,也算青梅竹马的···”
王熙凤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子腾夫人打断了,“纵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也不能做这样的事,这若是让人知道了,岂不是要被指着鼻子骂了?”
她说着,又问道:“我听说林姑娘的弟弟考中了解元,可有此事?”
王夫人点头到:“是呢,那孩子从小聪明伶俐,又爱读书,老爷也说他的文章做的极好,外面都传他有状元之才呢。”
王子腾夫人忙道:“那就更不应该撮合林姑娘跟你家宝玉了。”
她拉着王夫人分析道:“你想想,林姑娘从小无父无母的,在你们贾府养大,知道的是她和宝玉青梅竹马,两人两小无猜,长大结为夫妻,也有自小的恩情,可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宝玉相不到人家,所以要把从小在你家养病的表妹说给他呢。”
“我看这事不妥,你们也得回去劝劝你们老太太,便是再疼爱他们兄妹,各自给他们好好挑挑人家也是好的,没必要非得让他们凑在一起。”
41.第 41 章
王夫人似乎是被王子腾夫人说动了,皱着眉头迟疑道:“你说的有理,眼瞧着林哥儿越发出息了,倒是宝玉配不上林丫头了。”
王子腾夫人感叹道:“这倒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我瞧着宝玉也是一表人才的,你们家的门第也摆在这里,只是,林丫头到底是孤女,你们作为她的舅舅舅母养大她,再给她订个好的亲事,也算是功德圆满,做了一件好事了。”
“再多,就有挟恩图报的嫌疑了,只怕外人说起来,还以为你们贾府如今这么落魄了,看着人家哥哥出息了,就非得要扒着不放呢。”
王熙凤听着这话直皱眉,心里却想着,叔叔婶婶一家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今儿怎么突然关心起林丫头跟宝玉的亲事了?莫不是真看着林哥儿出息了,所以上赶着来当好人了?
那也不对啊,若是真当好人,不应该是劝太太同意么?虽然林丫头和宝玉他们平日里都住在园子里,但是她都看得出来,宝玉对林丫头那心思可不一样,林丫头每次一使小性子,宝玉哪次不是伏低做小的哄着,更不要说宝玉天天挂在嘴边的,林妹妹长林妹妹短了,这么明显,她就不信太太看不出来?
若真想着当好人,也应该成全她们吧。
说什么挟恩图报,只怕没那么简单。若是贾府当真是个破落户也就罢了,可贾府便是如今比不上以前的光景,好歹祖上也是个公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丫头虽然出身也不低,但到底没了父母,虽然有个弟弟看着要出息了,到底年纪还小呢,只怕也庇佑不了她。
依她看,林丫头跟宝玉倒是很相配。
瞧着吧,只怕是有别的打算呢。
王熙凤想通这些,干脆不说话了,低头喝茶,看起戏来。
王夫人眼瞧着被王子腾夫人说动了,道:“你说的对,这事我得跟老太太好好说说。”
王子腾夫人忙接话,“是得好好说说,虽然说林姑娘跟宝玉是姑表兄妹,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这结为夫妻到底跟兄妹还是不一样的。”
“旁的不说,他们若是真有男女之情也就罢了,若是没有男女之情,只有兄妹之情,那凑一起久了,只怕成为怨偶呢。”
王子腾夫人这话说的高明,若是说黛玉跟贾宝玉有男女之情,那是他们私相授受,坏了黛玉的名声;若是说他们没有男女之情,那正好不能在一起。
王夫人却笑道:“他们还小呢,哪里知道什么男女之情,莫要瞎说。”
王子腾夫人忙呸了一声,道:“是我说错话了,莫怪莫怪,不过就是这个理,你自己想想。”
王夫人点头道:“我省得的,多谢你提醒。”
王子腾夫人道:“谢什么,不过是如今我也当了婆婆了,才体会到这其中的难处。我看你前头跟珠大爷的媳妇处的也不好,也算是前车之鉴,如今在宝玉身上,可不要再犯这个错了。”
王夫人长长叹气,“珠儿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没了,说到底也是我当年太过懦弱的缘故。”
“珠儿的媳妇也是老太太选的,说李家的姑娘好读书,有文化,定然能敦促珠儿读书,肯定合得来。”
王子腾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似乎是安慰她,道道:“这选媳妇又是不是选状元,最主要的还是要姑娘性子温婉大气,知道孝敬老人,规劝丈夫,才是好的,咱们女人家,嫁人不就是要相夫教子吗?姑娘读书读得多,又不一定会相夫教子,若是姑娘家品行好,便是不识字也不打紧,我看你家老太太,是搞反了。”
这看似是在说李纨,其实明眼人都明白,说的是黛玉,这些姑娘里,论读书读的多的,也就是黛玉了,她小时候都是被林如海当成男儿养,给正经请了先生教的,李纨再怎么有文化,也比不过黛玉去。
王夫人应道:“是这个理,我也是后来珠儿媳妇进门之后才是知道的。珠儿媳妇好歹是长房媳妇,文墨是通,却完全担不起事来,还好大房琏哥儿娶了凤丫头,有凤丫头帮着我,我也松快些。”
王子腾夫人道:“正是呢,往后宝玉的媳妇可不能再娶个这样的了。”
王夫人点头道:“这些年累着凤丫头了,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打算等宝玉娶了媳妇,就让他媳妇跟凤丫头学着点,有个人分担,凤丫头也好跟琏哥儿再要个孩子。”
凤姐也是个爱权的人,而且又有能力,虽然现在管着荣国府名不正言不顺,毕竟荣国府是贾政这一支继承的,但有贾母和王夫人支持,下面的人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对凤姐来说,自然是宝玉娶个不会管家的,或者能支持她管家的就最好了,这也是她喜欢黛玉的原因。以前黛玉身子不好,便是嫁了宝玉,想管也管不了,现在她虽然身子好了,可黛玉本身不爱权,她们相处多年,她自然知道黛玉的品性,相比起薛宝钗,自然是黛玉更好相处。
薛宝钗是跟王夫人一样的人,权欲重,如果她嫁了宝玉,只怕会立刻把管家权要了回去。
而黛玉,只怕是巴不得她管着呢。
凤姐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到底不敢露出来,还笑道:“若是宝兄弟娶了媳妇,那我也可以放手好好休息了。”
王子腾媳妇没有理会凤姐,又拉着王夫人的手道:“还有一点呢,林姑娘如今是你的外甥女,你是她的长辈,对她又有养育之恩,便是管着她一些,她心里定然也是清楚的。可她若是跟宝玉成亲了,以后就你们就成了婆媳了,你说,她若是跟宝玉闹了别扭,你到时候帮谁去?”
王夫人顿时被她说沉默了,王子腾夫人却丝毫没有顾及黛玉,依然给王夫人分析道:“你说你,若帮了宝玉吧,林姑娘到时候受了委屈无处可去,你的心里也不好受,指不定老太太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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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怨你,若是帮了林姑娘吧,你还得担心母子离心,对不对?”
王夫人像是完全被她说服了,不住的点头,王子腾夫人这才总结道:“所以啊,你还是正经给林姑娘找个人家,以后你们就当她的娘家人,她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你们也能给她出头,这样林姑娘和他弟弟想来也能记得你们的恩情,你呢也正经劝劝你们老太太,便是她再怎么疼爱林姑娘,也不能把宝玉的终身大事给赔进去吧。”
“这兄妹归兄妹,夫妻是夫妻,还是不要混一起的好。”
王子腾夫人和王夫人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当着黛玉和所有人的面,把黛玉明褒实贬的说了一顿,偏生她们都是长辈,而且说的又是婚姻之事,黛玉既是晚辈又未婚,便是心里再委屈,却也不能插嘴辩白,只能把委屈咽下,当作看不见也听不到。
这时候,却是薛姨妈插话了,“若说给宝玉娶媳妇,我看还是我家宝丫头合适一些。”
薛宝钗顿时故作羞涩,连忙拉了拉薛姨妈的袖子,低声唤了句:“妈!”
薛姨妈拍了拍薛宝钗的手,笑道:“我家宝丫头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瞧瞧,模样也不差,也会读书认字,还会管家,她的品行,你也是清楚的,正好咱们两家亲上加亲,倒是比旁人强上许多。”
王子腾夫人平日里是看不上没有丈夫,儿子又不成器的薛姨妈的,但此时却也皱眉问了句:“宝丫头似乎比宝玉还要大一些吧,今年多少岁了?”
薛姨妈笑道:“弟妹好记性,宝丫头比宝玉大两岁,今年就十九了。”
王子腾夫人垂下眼眸,掩饰性的端起茶杯喝茶,不让眸中的不屑表露出来,淡淡的说了句:“那是可以许人家了。”
薛姨妈又笑道:“俗话说的好,女大三,抱金砖,虽然我家宝丫头年纪大些,但正好可以管着宝玉,让他多读些书,也好考个功名。”
王夫人笑道:“阿弥陀佛,他若是真能考个功名就好了。”
薛姨妈道:“宝玉是贪玩了些,但最是聪明不过,等他娶了媳妇,有人日日管着,自然进步飞快,到时候肯定能金榜题名的。”
王夫人哈哈大笑:“那就借你吉言了。”
薛姨妈却又开始推销自己的女儿,“现在的小姑娘,比宝玉年纪小的,都还懵懂着,不懂事,刚成婚只怕只会带着宝玉厮混玩闹,倒不如给宝玉娶个年岁大点的,稳重可靠。”
王夫人像是被说服了,点头道:“你说的也在理。”
王子腾夫人见薛姨妈这样热情的说自家女儿如何如何好,一幅要巴着贾府的样子,越发看不上她。心想着,也就她们这样的才看得上贾宝玉,就贾宝玉那样的哥儿,虽然长了张好皮囊,但贾府现在是一年不如一年,他又继承不了爵位,自己本人又没有功名,不说旁人了,便是她家的庶女她都舍不得嫁给他。
42.第 42 章
黛玉跟着王夫人一行人进了内院之后,沈宴也快走几步跟上了贾宝玉,贾宝玉见沈宴跟上来,低声问道:“你方才跟林妹妹说什么呢?”
沈宴见薛蟠也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便随口应了句:“我们之前都没来过这里,怕失了礼,所以跟姐姐对了一下拜年礼。”
贾宝玉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便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低声抱怨道:“太太也不知道要在马车上跟三妹妹和林妹妹说什么,也不让我听。”
沈宴笑道:“许是些女儿家的东西,所以太太不方便告诉你吧。”
贾宝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哦了一声,一脸了然,随即悄悄的红了脸,沈宴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了什么,不过他也没有在意,因为王子腾已经在客厅等着他们了。
众人见了礼,分宾主落座,侍女们上了茶,王子腾跟贾政寒暄了几句,这才问道:“这就是你那外甥吧?可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贾政对沈宴一向是满意的,虽然因为之前沈宴闹出来孝期让婢女怀孕的丑事,又拒不认错,但那也是长辈对晚辈的不服管教的头痛,整体来说,贾政对沈宴还是很欣赏的,尤其是这次秋闱,沈宴靠中了解元之后,贾政更是有一种这孩子给我长脸了的感觉,消息一传回来,他就跟贾府养着的请客相公好好炫耀了一番。
如今王子腾问起,贾政自然是满脸与有荣焉的笑意,“正是呢,不愧是如海教出来的孩子,不但长的一表人才,而且文采风流,去年的秋闱,他可是高中解元,我看今年的春闱,他肯定榜上有名。”
王子腾听罢,对沈宴笑的和颜悦色,又问道:“我听说你今年也就十六七岁,可有订了亲事了。”
沈宴忍不住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真被姐姐猜到了,这王子腾是给他介绍亲事来了?
他思索了片刻,谨慎的回答道:“我年岁还小,目前还没有订亲,主要也是前途未卜,不敢耽误了人家姑娘。”
王子腾顿时笑着对贾政说道:“存周,还是你会教孩子,你家宝玉文采斐然,赤子之心不说,如今你这外甥更是钟灵毓秀,青年才俊,更难得的是,如今有了的成绩竟然还如此谦虚稳重,假以时日,定然能一飞冲天啊。”
贾政哈哈大笑,脸上颇为得意,显然王子腾的赞赏让他觉得脸上有光,但还是谦虚道:“哪里哪里,这孩子性子就是如此,说来也是他爹如海教的好,我不过是占了个长辈的名头,实际上没教他什么。”
沈宴忙恭敬的弯腰行礼,正色道:“舅舅要是这么说我就该无地自容了,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我和姐姐就一直寄居在舅舅的府上,若非舅舅时时教导,我又怎么会有现在的成绩,我和姐姐都非常尊重以及感激舅舅,只是我们如今却没有什么可以报答舅舅的,还望舅舅不要见怪才是。”
沈宴说的言辞恳切,贾政听了十分动容,忙伸手把沈宴扶起来,道:“傻孩子,你还小,还没有成家立业,我哪里需要你们报答了,只要你们姐弟能平安长大,再各自成家,我也算对你们的父母有个交待了。”
沈宴却继续说道:“舅舅虽然是我和姐姐的亲人,但是却没有抚育我们的责任和义务,更何况舅舅还亲自教导,事事关心,这些我和姐姐都是清楚的,在我们心里,也都是把舅舅当成父亲一样尊重,等以后我们有能力了,定然报答舅舅的养育之恩。”
王子腾正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着沈宴和贾政的脸色,听到沈宴这番话,他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看着沈宴的眼神也带了更多的试探和打量,似乎想要分辨沈宴这番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当着外人的面摆个姿态。
贾政却拍了拍沈宴的肩膀,按着他坐下,表情十分感动,“好孩子,你记得这些就好,舅舅也不需要你们报答,只要你们都能各自生活的好就好了,你要是能金榜题名,有一番事业,想必如海在地下也该放心了。”
王子腾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这下存周也该放心了,外甥如此出息还如此孝顺,存周的福气在后头啊。”
贾政忙摆手道:“哪里哪里,我不过是稍稍指点了这孩子几天,没想到他这么重感情,是个不错的孩子。”
王子腾点头道:“确实,你这外甥我也欣赏,我听说他还有状元之才,今日一见,果然仪表出众,又有情有义,是个难得的好孩子,看样子,我可得先跟存周你说才行了。”
沈宴听到这里,心想坏了,八成是被姐姐给说中了。
贾政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有了些猜测,但还是问道:“可是何事?”
王子腾哈哈大笑:“我有一女,年方十六,正巧跟你这外甥年岁差不多,我看他文采斐然,仪表堂堂,颇为喜爱,有意把女儿许配给他,你看如何?”
沈宴轻轻叹气,眼睛一闭,心里已经想着要怎么拒绝了。
贾政却思索着,他虽然不喜欢王夫人,觉得她颇为古板不懂情趣,但是对王子腾这个大舅哥还是颇为信服的,王子腾的女儿想必也不错,何况他现在官位那么高,鸿雁虽然刚中了解元,可到底还是一介白身,王子腾能现在把闺女许嫁,也是颇为看重他了。
只是,贾政到底不是沈宴的父亲,所以也没有大包大揽,只是看着沈宴,说道:“我瞧着这倒是一桩美满的姻缘,只是,还得看林哥儿自己的意见了。”
沈宴见众人都看向他,忙起身作揖,表情诚惶诚恐,“感谢王大人的看重,我一介白身,得王大人青眼,以贵府千金许嫁,本应该欣然接受,只是我如今身无长物,既无父母操持,又无事业安身,甚至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还寄居在舅舅府上,实在不敢耽误贵府小姐。”
“贵府的小姐既然是王大人的爱女,想必也是从小娇养着长大的,如何能跟着我吃苦受累,寄人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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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呢?便是她自己愿意,我也不敢误了佳人,还请王大人为小姐另择佳婿罢!”
王子腾看着沈宴的目光若有所思,似乎在看他是真心拒绝还是假意推辞,便沉吟不语。
倒是贾琏,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沈宴的肩膀,道:“傻小子,要不说你有福气呢,伯父是看你有出息,所以把府上的表妹许配给你,你若是愿意,可以先答应下来,待往后,你金榜题名,在京城站稳脚跟了,再来迎娶表妹也不迟的嘛。”
沈宴状似惊讶,但思索了片刻,还是皱眉拒绝道:“不妥不妥,我若是之后考不中,岂不是有负王大人所托?”
贾政忙笑道:“依照你这不骄不躁的性子,便是今年没中,再过三年想必也是没问题的,不用太过担心。”
贾琏也笑着声援,“表妹今年才十六,再过三年也才十九而已,等得起你的。”
沈宴皱眉道:“我看还是不妥,我若是三年后都没中那怎么办?便是我中了,我也没有经营的才能,怕是拿不出迎娶王姑娘的聘礼呢?便是王大人不介意,我也不好意思要王姑娘陪着我吃糠咽菜的,这不是埋汰了王大人的千金嘛。”
王子腾这下确定沈宴是真的拒绝而不是客套了,便也不喝茶了,笑道:“我知道你是心有担忧,担忧我闺女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你也先别忙着拒绝,我安排你们见见,等你见过了,若是实在看不上,我也不勉强你。”
沈宴心想,这也成,万一待会王子腾的女儿没看上他,那就不用他自己坚持了,所以他也就默认了王子腾的说法。
王子腾见状,伸手拍了拍,没多久,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天青色的并蒂莲纹百褶裙,罩着一件同色系的金边琵琶对襟小袄,头上带着一对金海棠花蝴蝶步摇,脖子上带着一个玉质的项圈,双手捧着一个茶盘,后面领着几个丫鬟,每个丫鬟也各捧着一个茶盘,低着头进来给屋中的人换了茶盏。
换好之后,其他丫鬟都出去了,只有领头的少女停了下来,俏生生的站在了王子腾的身边。
王子腾给她是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上前给贾政,贾琏和薛蟠问好,只有看到沈宴的时候才停下来,沈宴这时候也看清楚了她的长相,却见她虽然没有黛玉那样貌若西施的倾城容色,却也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清秀之色,柳叶弯眉,杏眼琼鼻,脸颊上几颗小雀斑,长的还算一般。
这姑娘看到沈宴的时候却似乎呆住了,可能没想到自家父亲给他介绍的哥儿居然外貌如此出众,不由得稍稍呆住,随即似乎也发现对方在看自己,顿时脸色绯红,心跳如擂鼓,很是娇羞。
沈宴看着这姑娘的神态,就知道事情大条了,看样子这姑娘肯定不会拒绝他。
王子腾却没有给那姑娘介绍的意思,便示意那姑娘下去了,这才看向沈宴,微微笑道:“方才是我的三女儿,你瞧着如何?”
43.第 43 章
沈宴一脸茫然,很是震惊,不是,这就相亲完成了吗?
不用先说个话,接触一下,看看彼此合不合适的吗?
就见一面就完成了?这个时代的成婚都这么儿戏这么硬核的吗?见一面就行了?也不管对方脾气品行怎么样,然后就结婚生孩子?
沈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干脆装傻充愣。
看沈宴直接呆住,贾琏忍不住在心里叹气,看样子,他跟家里的那个丫鬟果然没什么关系,这八成还是雏儿,所以完全没懂什么意思。
只是这种事,二叔作为长辈,性子又正经,怕是也不好说,王子腾是表妹的父亲,总不好上赶着,薛蟠虽然经历了各种人事,但到底没有正经成亲,思来想去,还是他说合适一点。
所以贾琏又拍了拍沈宴的肩膀,笑道:“大伯的意思是问你,你觉得刚才的三表妹怎么样?”
这是必须得开口了,沈宴咳嗽了一声,硬着头皮道:“贵府的三姑娘穿着得体,仪态大方,进退有度,一看就教养良好。”
贾琏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道:“谁问你这个了,是其他的,你觉得她怎么样?”
沈宴恍然大悟,连忙哦哦了两声,又红着脸尴尬的说道:“贵府的三姑娘身量修长,眉清目秀,是个十分出色的姑娘。”
这下饶是一向板着脸的贾政都忍不住了,他连忙端起茶盏用喝茶演示,但眉宇间的笑意到底没藏住;薛蟠却觉得沈宴像个傻子,这都不懂,但在王子腾和贾政面前,他到底不敢造次,也不敢当面得罪沈宴了,毕竟有过一次惨痛的教训了,只是屁股扭着,有些坐不住;贾宝玉倒是比沈宴明白一点,但是他也未婚,毕竟不好说,便干脆拉着薛蟠说了旁观的事情。只有贾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嘴里的茶水都喷到了地上。
至于王子腾,却一直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镇定的喝茶,即便旁人都被沈宴的迟钝反应给逗笑了,他还是表情没变,睁着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众人。
其实沈宴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王子腾,果然跟贾政这个靠着家里才当上工部主事,多年才升为工部员外郎人不同,他虽然表现的和颜悦色,但身上这股上位者的气势却不容小觑,便是其他人都各自暗笑,只有他一如既往的不动声色。
即便沈宴活了两世,身体里的芯子早已不是表面上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可是他还是看不透他,也看不懂他。
王子腾现在已经是九省检点了,这么高的权势,却看上他这么个小人物,到底为什么?沈宴一直都想不通这一点。
别说什么榜下捉婿,榜下捉婿好歹也得春闱之后吧,他现在才刚过了乡试,还只是个小小的举人,便是名次靠前,在整个京城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在权势滔天的王子腾面前,更是不够看的。
便是他今年春闱真的考过了,也还要经过殿试,想要封官,还有好步路要走,更不要说对王子腾有助力了。
想要在朝堂上对王子腾有助力,他便是仕途顺遂,怕也是得奋斗个三五十年,王子腾如今已经是大权在握,炙手可热的人物,他完全可以去结交其他有权势的大臣,把女儿嫁给他们的孩子,犯不着花时间等他成长起来。
毕竟投入太大,年限太长,收益还不稳定,这怎么看都不太像他这种人会做的事。
而且,王子腾是武官,他便是通过殿试,授了官,也是文官,跟他应该不是一路的,从来榜下捉婿的不都是文官吗?毕竟科举考试断了家族的传承之后,坐师就成了一种很重要的政治资源,包括同窗什么的也都是一样的。
没听说榜下捉婿,有武官去捉的。
沈宴思索着,突然灵光一闪,或许,王子腾看上的不是他本身而是跟他相关的人呢?
贾府?用不着通过他;姐姐?也不对,姐姐只是个内宅姑娘,无权无势的,他总不能图姐姐的美色吧,能坐到这个位置的人,他或许好色,但绝对不会色令智昏。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四大爷了!四大爷地位高,权势高,难道王子腾想通过他来接触四大爷?或者想要通过投资他来向四大爷投诚?
沈宴想着,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似乎也说不通。
如果王子腾想要投靠四大爷,完全可以把女儿送给四大爷做妾室去,犯不着跟他结亲,沈宴心里明白的很,他虽然通过收割机跟四大爷搭上了话,但现在在他面前,也算不上一根葱。
所以他身上到底有什么让王子腾图的,为此不惜把自己的女儿送出来。
沈宴想破头都没有想到,只能低头继续装傻充楞。
最后还是贾琏,他掏出手帕擦了擦嘴,笑了好半天,才跟沈宴点明问题,“大伯问的是你看上了三表妹没有?不是问你三表妹长的怎么样。”
话题都挑明了,这下沈宴便是想装傻也没得装了,只能无奈的说道:“这太快了吧,我和刚才那位三姑娘才第一次见,还没说过话呢,我们都互相不了解,终身大事就这样定下来,是不是太草率了?”
贾琏这下都想敲他的榆木脑袋了,看看这读书分明很好使的脑子里,是不是就没有安男女之事的那根弦,只能无奈再次解释道:“不是让你现在就娶人家,是问问你,你对三表妹感觉如何?如果你愿意,现在可以定下来,之后两个人再互相了解,如果你之后顺利的通过春闱,跟三表妹也熟了,三表妹和大伯也对你满意,你再跟大伯商量迎娶三表妹的事。”
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但凡有点情商的人这个时候都应该先答应下来了,但沈宴偏不。
他倒要看看,他身上有什么好处让王子腾图的,为此,王子腾能做到什么程度?
所以他很干脆的拒绝道:“我前途未卜,不敢耽误三姑娘的前程,王大人还是另选佳婿吧。”
沈宴一番话直接把贾政和贾琏给震惊住了,贾琏都怀疑他脑子里是不是少根弦,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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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知道珍惜,便连忙拉过他,低声给他分析道:“你是不是傻啊,伯父的意思是说,只要你能通过今年的考试,他就把三表妹嫁给你,不要你多少聘礼,你可想清楚了,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沈宴也低声道:“可是万一我考不过怎么办?”
贾琏恨不得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不是说了可以等你三年吗?你可以三年之后再考啊。”
沈宴茫然道:“我这不是担心我一直考不上嘛,总不好让人家姑娘这样跟着我,她也是有兄弟姐妹的,万一我成不了什么事,不说有负王大人所托,到时候三姑娘回娘家也没面子,人贵有自知之明,还是算了吧。”
贾琏都无语了,贾政也咳了一声,隐晦的劝道:“林哥儿不要担心,以你的文采,不说这次,下次定然是能过的。”
倒是王子腾,看了下沈宴,似笑非笑,“你不用这么着急的答复我,先考虑考虑也无妨。”
这看似重新给了沈宴一个机会,实则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沈宴见他都这么说了,王子腾还没放过他,哪里敢答应,正欲再要说话,贾琏就按着他的手,道:“伯父说的对,到底是人生大事,你再考虑考虑也是应该的。”
沈宴咳了一声,还欲开口拒绝,贾政也说话了,“这孩子到底年纪小,不知事,便让他先考虑一下吧,反正他们年岁都还小,大哥也正好先问问自家闺女的意思。”
王子腾点点头,便干脆没有再看沈宴,转头跟贾政聊起了别的东西,完全没有给沈宴说话的机会。
贾琏见状,便干脆把沈宴拉到了外边,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没看上三表妹啊?”
沈宴道:“琏二哥,我跟她今天才第一次见呢,我都不了解她,成亲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随便答应。”
贾琏摇摇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三表妹虽然容貌上不是很出挑,但是据说性情很好,娶妻娶贤,不能只看外表的。”
沈宴无奈道:“道理我都懂,我也不是那么肤浅的只看外表的人,但是跟一个才认识不到一炷香的人成亲,这个是真办不到。”
贾琏道:“你可以先答应下来,往后再慢慢接触啊,若是不合适到时候再拒绝呗。”
沈宴心想:若是旁人这样说,我便是没看上我也得给他这个面子,但是王子腾不一样啊!他这人明显的利益至上,他给的好处那能叫好处吗?
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
而且,王子腾这种人本来身居高位,现在突然放低身段要把女儿嫁给他,在他再三拒绝之后,不但不生气,还要他再考虑,这怎么看都不对劲好吗。
贾琏却以为是自己猜到了沈宴的为难之处,又笑道:“林表弟,听二哥一句劝,娶妻娶贤,只要你娶了个贤惠的妻子,以后你看上多少美人都没关系,可若是妻子好看而不贤惠,那你往后可就难了。”
“为兄就是个例子啊!”
44.第 44 章
贾琏说的颇为动情,若不是在王子腾家里,他只怕是要拉着沈宴去喝两口了。
但是沈宴理解不了他的难处,作为一个现代人,从小看到的就是对婚姻的忠诚,像贾琏这种,及要妻子漂亮贤惠,又要妻子能干能管事,还要妻子大方能替他纳妾,那属实要求有些太多了。
沈宴在贾府住了多年,可是知道的,王熙凤作为贾府的CEO,管着府中这么多人,还有外面的各种人情往来,可谓是打理的井井有条,这样的人才,放到现代,起码也得是个上市公司的中层管理。
在贾府管家,属实是埋没了她的才华。
至于贾琏,完全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有些太过好色了一些。
只是他也是一番好意,所以沈宴便也没把这些话说出来戳他的心窝子,便只能继续找旁的理由,“还是算了吧,我读书考试压力大,现在若是同意了,有个王大人盯着,我压力更大,我没那么大的野心,我也不想攀高枝,还是算了吧。”
贾琏沉默了片刻,拍了拍沈宴的手臂,“林表弟,你是个读书人,还是你看的清楚啊。”
“也是,虽然说三表妹性子温和,但是伯父为人强势,你若是成了他的女婿,只怕也没多少自由了。”贾琏说着,笑道:“还不如你认真读书,准备接下来的春闱,若是过了,到时候让二老爷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小姐,再纳几房美妾,生几个孩子,那不比跟着他们王家舒服。”
沈宴见贾琏也确实是在为他着想,便也对贾琏说了句实在话,“琏二哥,我知道你方才也是为我好,我也有两句话想说给你听。”
“你和二嫂子已经成婚多年,孩子都有了,二嫂子长的漂亮,能力也强,你作为男人,好色可以理解,但是要克制自己的欲望,不要让下半身决定你的脑子。”
“再说句难听的,二嫂子也是因为在意你,所以才吃醋跟你闹的,你信不信,二嫂子这样的人要是出去,有的是人喜欢她,换位思考一下,难道你能忍受她,没事就出去偷吃吗?”
贾琏震惊道:“林表弟,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嫂子她是女人家,又不是男人,自古以来,只有男人左拥右抱,三妻四妾的,哪有女人出去乱搞的。”
沈宴冷笑道:“哪有什么自古以来,以前的时候,女人二嫁也没人说什么,可是后面就有人说,女人二嫁是不贞,要女人守节,这些都是后面的读书人给女人的枷锁。”
“那以前女皇陛下还养男宠,山阴公主还养面首呢。”
贾琏震惊的瞪圆了眼睛,“那···那怎么能一样···”
沈宴没有理会贾琏的震惊,也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琏二哥,从来没有什么自古以来,外面的也不一定是对的,你跟二嫂子既然成了夫妻,你也稍微替她想想,只有她帮你管理好了内宅,你才能安心的在外面做你的事。”
“旁的不说,管理贾府这么大一个家族,那么多人情往来,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贾琏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沈宴的观点,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忍不住想起以往他和王熙凤蜜里调油的日子,到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顿时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觉得颇为无趣。
话说王府的三姑娘王熙棠从王子腾这边离开之后,就去了后院,心却忍不住小鹿乱撞,脸蛋绯红,明知道看不到人了,还是忍不住回头张望,似乎想要再看一眼那俊美非凡,气质出众的身影。
王府的大姑娘王熙雯、二姑娘王熙书,都等在侧门的旁边,四姑娘王熙秋年纪小,玩心重,便躲在了一丛花木后,只等着王熙棠一过来,就跳出来,直把王熙棠给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要死啊,人吓人吓死人你知道吗?”王熙棠拍了拍胸脯,点了点四妹妹的额头训斥道。
王熙书笑着打趣道:“分明是三妹妹只顾着看心上人,所以才被吓了,还怪四妹妹呢。”
王熙棠顿时红了脸,捏着帕子道:“什么心上人,别乱说。”
“我可没有乱说,是你自己一直朝后面看,后面有人吗?三妹夫俊不俊,我看看?”王熙书性子活泼,便朝门口张望。
王熙雯忙拉了一把王熙书,“没有人呢,快别看了,等三妹妹订了亲,你就见得着了。”
王熙书笑道:“三妹妹脸红了,看样子,三妹夫肯定很俊。”
王熙棠忍不住推了她一把,啐道:“你还取笑我,赶明儿爹给你相看了,你就等着我们取笑你吧。”
四姐妹打打闹闹的来到了王子腾夫人这里,一溜的排开见了礼,薛姨妈立刻夸奖道:“好久没见你们几姐妹了,都长高了不少呢,如今都成大姑娘了,亭亭玉立的,长的多漂亮啊。”
王熙雯立刻笑道:“我们也许久没见宝姐姐了。”
王子腾夫人又拉着黛玉介绍道:“这是你们二姑妈的外甥女林姑娘,你们带她一起去玩吧,可不许怠慢了客人。”
“是。”王熙雯忙行了礼,这才拉着黛玉往外走,其他人也簇拥着宝钗往外去。
王熙凤虽然跟他们去平辈,但到底结了婚生了孩子了,便没有跟他们去玩,而是坐下来喝茶。
王子腾夫人却道:“大丫头订了人家了,今年十月就要出嫁了,嫁妆什么的也都备的差不多了,可到底怕有疏漏,我听说凤丫头在荣国府管家,想来对这些规矩清楚一些,还得烦你帮我看看,要是有缺漏的我也好及时补充,免得丢了老爷的脸面。”
王熙凤听到这种可以卖弄的事,哪有不应的,当即便笑道:“伯母吩咐,不敢不从,我这就去看看去。”
王夫人笑道:“你是能者多劳,且帮你伯母和堂妹好好看看,莫要失了体面。”
“是!”王熙凤应了一声,也走了。
顿时屋子里就只有王子腾夫人,王夫人和薛姨妈三姑嫂了,王夫人喝了口茶,这才淡淡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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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哥哥可是打算把哪个姑娘许配给林哥儿?”
“三姑娘。”王子腾夫人眼皮都没抬,“虽然说林哥儿如今考过了乡试,可也只是个举人而已,想要授官还早得很呢,也不知道老爷看上他哪里了,竟要跟他结亲。”
薛姨妈一向不入哥哥嫂子的眼,这次听到这话,连忙顺着嫂子的话讨巧:“那可真是委屈了三姑娘了,那个林哥儿可是个心狠手辣的,只怕三姑娘以后有的苦吃了。”
王子腾夫人冷笑道:“她有的苦吃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个青楼女子生的下贱坯子,她爹要让她去吃苦,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只要我的书儿能挑个好人家就行了。”
薛姨妈笑道:“二姑娘天真烂漫,年岁还小,嫂子可以慢慢挑。”
王夫人也道:“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到底不一样一些,二姑娘年纪还小,嫂子若是心疼她,多留几年也是好的。”
王子腾夫人点了点头,王夫人见没有人,又继续问道:“你说看上了林丫头的,可是配给哪个哥儿?莫不是你的洪哥儿吧?”
王夫人说的洪哥儿是王子腾夫人的小儿子,叫王高洪,跟去年成亲的王高越,还有二姑娘王熙书是一母同胞的,王家的嫡出儿子。
王子腾夫人放下茶杯,“哪能啊,我家洪哥儿才十四呢,可不能让他这么早就娶妻了,不然到时候不知道读书,倒天天把功夫花到女人身上去了。”
说着,对黛玉颇为嫌弃的点评道:“尤其是刚才那个林丫头,娇俏的很,花楼里的姑娘都没有她花枝招展的,这要是让洪哥儿见着了,还不得把魂儿个勾了去。”
然后,又问王夫人,“你之前不是说他是个病西施吗?我今儿看着,倒是挺好的,没看出来身体哪里不好。”
王夫人道:“也不知道那林哥儿哪里攀上了雍亲王府的关系,把林丫头送到了雍亲王府,说请了个院判给她看病,又养了差不多一年把,去年老太太过寿才回来的,所以这会子看着倒是健康了许多。”
“不过她以前是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的,天天药罐子不离身,也就老太太宠着,用人参给她养着,只怕到底也伤了身子了。”
王子腾夫人又问道:“那岂不是子嗣上有些艰难?”
王夫人叹气道:“是啊,可惜了我那小姑子家的这个姑娘了,如今在家做姑娘的时候还好,有老太太宠着,也没人敢给她委屈受,可往后若是嫁人了,生不出孩子,若是碰到明事理的婆婆还好,若是碰到个厉害的,还不知道得被磋磨成什么样呢。”
王子腾夫人却感慨:“不过是被喊过去立立规矩,再被骂几句不下蛋的母鸡而已,咱们做女人的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
王夫人也道:“也是,都是这样过来的,我那小姑子是老太太亲自教养的,为人最是贤惠,林丫头既是小姑子的女儿,又得老太太教养,定然贤惠懂事,肯定会张罗着给丈夫纳妾开枝散叶的。”
45.第 45 章
王夫人和王子腾夫人两个人就像是对好了什么暗号一样,相视一笑,倒是把薛姨妈给排除在外了。
薛姨妈奇怪的问道;“嫂子是要给林丫头说亲吗?我还说要把林丫头说给我家文龙呢,可惜老太太不同意。”
她之前看王子腾夫人说黛玉和宝玉不合适,是想着薛宝钗能嫁给宝玉当宝二奶奶,所以帮着自家嫂子说话,合着他们还有别的打算。
薛姨妈想着又问道:“嫂子要说的,可是哪家的哥儿?”
王子腾夫人没好气的说道:“还能是哪家的,还不是你们王家的哥儿。”
薛姨妈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惊讶的问道:“可是那位吗?大哥什么时候把他也带到京城来了?”
王夫人也很惊讶,低声问王子腾夫人,“他之前不是一直被养在老宅的吗?我看哥哥这些年倒像是忘了他一般,这次怎么又接过来了?”
王子腾夫人显然不想提起以前的伤心事,便干脆低头喝茶,王夫人显然也意识到嫂子不想说这个,毕竟这关系到当年的一桩丑事。
当年王子腾还小的时候,王家的父母便给他在扬州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姑娘,那姑娘生的弱柳扶风,貌美非常,王子腾非常喜爱,两人成亲之后,感情非常也好,很快,那姑娘就有了身孕,但不想,天有不测风云,那姑娘的娘家犯了事,被抄家了,王家担心被连累,连夜就逼着王子腾把那姑娘给休了。
姑娘的孩子没保住,加上家人犯了事,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姑娘一下没了求生意志,打算自尽,又被王子腾给救了起来。
王子腾舍不得姑娘美貌,便暗中打点了一番,把姑娘留在了身边,养为外室。
这也是为什么王子腾虽然在兄弟姐妹中年纪最大,但孩子却小很多的原因。
直到后面风声小了很多,王子腾才把姑娘生的孩子,也就是翊哥儿带了回去,认在了妻子的名下。
但这个孩子带回来的时候已经十岁了,早就知事了,加之,王子腾夫人刚嫁过来的时候,正是王子腾为了那姑娘上下打点的时候,所以王子腾夫人非常讨厌这个孩子。
后来王子腾官位越升越高,王子腾夫人便说,翊哥儿长得像他娘,怕被人认出了不好,就劝说王子腾把翊哥儿留在了老家。
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王子腾又把翊哥儿从老家带了出来,还交待王子腾夫人让她好好给翊哥儿相看。
王子腾夫人心里呕的不行,但是王子腾交待她又不得不照做,恰好这时候王夫人来了,两人聊天的时候说起黛玉,王子腾夫人便有了打算。
刚好王子腾也对沈宴来了兴趣,所以这夫妻两就不约而同的交待王夫人,让她过年的时候,把沈宴和黛玉姐弟给带过来。
要说王子腾夫人多喜欢王高翊这个孩子,那肯定是没有的。
但是丈夫交待,她又是当家主母,必须得操持儿女的婚事。
可如果选个上不得台面的姑娘,丈夫知道了肯定得说,但她又不想真费心费力的给他相看,更不想给他找个厉害的岳家。
而刚好,黛玉完美的符合了她的要求,首先,黛玉出身不错,其次礼仪出挑,年龄合适,有了这些,便是王子腾没什么可以挑刺的。
而最主要的是,黛玉无父无母,虽然背靠荣国府,可是荣国府的当家主母却不喜欢她。
这些在别人看在不好的条件,王子腾夫人却只觉得太好了。
尤其是当王夫人说黛玉身体不好,可能子嗣有碍的时候,王子腾夫人差点就要笑出声来,这完全是想不都想不到的好处,跟翊哥儿完全就是天作之合。
不过王夫人之前不知道事情的全貌,王子腾夫人只跟她说看上了黛玉,让她把黛玉带过来瞧瞧,王夫人还以为她是给她的小儿子王高洪看呢。
虽然王夫人也不想黛玉高嫁,但王夫人想着,黛玉要是嫁出去了,就不会缠着她的宝玉了,所以便是自家嫂子看上她了,她也忍了,开开心心的把黛玉带了过来。
没想到嫂子居然是给那个外室子相看,王夫人想着都恨不得要笑出声来。
跟王子腾夫人一样,王夫人也觉得王高翊是个完美人选,出身不错,年龄合适,还不得主母喜欢,简直跟黛玉再合适不过了。
所以,王夫人寻思到这里,连忙转移话题,“许是哥哥看翊哥儿年纪大了,所以便带出来让你给他相看吧,我看林丫头就不错,跟翊哥儿年龄也合适,你若是也觉得好,倒是可以请个人来府上提亲。”
薛姨妈这时候也明白了过来,合着刚才大嫂一直明朝暗讽林丫头,是想把她许配给翊哥儿,所以先摆起了婆婆谱,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桩好亲事。
所以薛姨妈只能酸溜溜的说道:“我看老太太那么疼爱林丫头,又让她从小跟宝玉同吃同住的,只怕舍不得把她嫁不出呢。”
毕竟她之前请人去给薛蟠提亲的时候,就被老太太给打了出去,她那时候心里还想着,看到时候林丫头嫁给谁去,没想到转头,就被自己的大嫂给看上了。
所以薛姨妈心里很不得劲,一时想着,林丫头若是嫁给了翊哥儿,那宝丫头就能当宝二奶奶了,这是好事。一时又想着,若是老太太当真答应了,岂不是说她的文龙连大哥的外室子都比不上?
王夫人不知道薛姨妈的纠结,笑问道:“我记得翊哥儿那时候长的挺不错的,如今几年不见了,也不知道长的怎么样了?”
王子腾夫人淡定的喝着茶,“还能长成什么样,跟他那妖精娘一样,看着就让人生厌。”
王夫人道:“既然大嫂喜欢林丫头,那到时候请人来提亲的时候,把翊哥儿也带上,翊哥儿那孩子长得好,想必老太太就更喜欢了。”
她说着,又叹了口气,“就是林丫头这孩子,被老太太宠坏了,有些娇纵,只怕到时候,大嫂还得好好调教调教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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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
王子腾夫人了然一笑,“这有何难,咱们都是被调教过来的,自然知道该怎么调教儿媳妇了。”
薛姨妈连忙捧道:“大嫂为人最是和善了,要不是宝丫头年岁大了些,我都想让大嫂也调教宝丫头了。”
王子腾夫人自然看不上商户出生的薛宝钗,但脸上却不露分毫,笑道:“我家的这些姑娘里,就没一个像宝丫头那样落落大方的,我之前还想,宝丫头那么好的姑娘,谁才有那福气呢,到底是我的越哥儿没那福气,看样子,还是宝玉有福气。”
几人就儿女的婚事上交换了意见,于是越聊越投机,没一会,屋子里就充满了欢声笑语。
而黛玉,跟着薛宝钗还有王家的四姐妹去了后院的院子里赏花游玩,这里种了一片梅花,如今正是开花的时候,清香扑鼻,红梅映着树枝上的落雪,只觉得恍若仙境。
王家的四个姑娘跟薛宝钗更熟,加之薛宝钗本来就在人群里吃得开,所以没一会就跟王家的几个姑娘玩闹到一起去了,王家大姑娘王熙雯到底年岁大一些,稳重妥协许多,还记着黛玉,便也喊黛玉一起。
黛玉便也慢悠悠的跟在后面赏花。
没一会,黛玉就走到了一处围墙边,见这里的红梅开的格外灿烂,又因为是背阴处,枝头上的雪化的没那么快,冰雪红梅相映成趣,更是漂亮,便忍不住驻足贪看。
“咦,这冬日里,还有人放风筝呢。”雪雁扶着黛玉,抬头却看到了天上飞的一只老鹰风筝,忍不住笑道。
“许是外头的孩子放的吧。”黛玉看了看,见那风筝飞的也不高,正因为风往这边飘了过来,想着这里靠近围墙,只当外面是街道,便也没有在意。
紫鹃看那风筝飞的歪歪扭扭的,笑道:“这风筝只怕是要掉下来了。”
正说着,那风筝果然歪歪扭扭的落到了梅花树上,黛玉看那风筝挂在枝头上,自己也拿不到,便对雪雁道:“许是哪个小孩子的风筝呢,大过年的,若是找不到了,只怕要哭鼻子,你去叫个丫鬟来,把这个风筝取下来,叫人送出去吧。”
雪雁应了一声,便去找人,黛玉也没有多看,正欲离开,却听到围墙上有人在喊,“喂,小娘子,快把我的风筝送出来。”
黛玉忍不住抬头一看,却见是一个打扮的十分贵气的少年,穿着富贵,看着不过十四五岁,却长得十分秀气可爱,只是那脸上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神情却破坏了这种秀气。
她皱眉正欲说话,没想到那少年却笑了,笑得十分张狂,“漂亮姐姐,你是谁啊?”
黛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冷声道;“我已经让丫鬟去叫人来给你取风筝了,你去门口等着吧,待会会有人给你送出去的。”
说完,领着紫鹃就要离开。
却不想,那少年居然直接从围墙上跳了下来,堵住了黛玉的去路,“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谁?我好像没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