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的金丝雀重生，爆火惊艳全球》 第1章 【001】沈嗅薇重生了 沈嗅薇重生了。 重生在三年前金桔子颁奖礼上。 “本年度最佳女演员的获得者是——” 鼓声紧密，主持人迟迟不宣布答案，故作神秘。 舞台中央的大屏幕上，播放候选人表演集锦，摄像机也对准了几位面露紧张的候选人，苏濂溪是其中之一。 银幕里，沈嗅薇饰演的女配给了女主苏濂溪一巴掌，苏濂溪瘦弱的身躯应身倒地，倔强地抬头回视，眼中泪光盈盈却不掉落。 大摇臂负责抓捕嘉宾近景，镜头堪堪扫过屏幕里的“打人女”沈嗅薇，若有深意地在她身上停了三秒。 沈嗅薇穿着黑色露肩礼服，高挑的锐眉和亮丽的红唇，一如短片中浓丽张扬，神情冷魅尖刻…… 突然，她打了个激灵，双目圆睁，在座椅上大口喘气。仅是一瞬间，她全身瀑汗，像被什么吓到一般，全身颤抖起来。幸好直播镜头已移走，没人发现她的异常。 她确实是被吓着了。 沈嗅薇记得，前一分钟，自己是被一辆疾驰的汽车撞飞，肇事司机纵车在她身上辗轧，她的五脏六腑挤爆，在剧烈的疼痛中，她断了气。 眼前白光闪过，再睁眼，她竟回到了两年前。 “我们的大奖是——苏濂溪！” 颁奖礼还在继续。 苏濂溪在万众瞩目中款款上台。 沈嗅薇在惊魂未定中忆起前世种种。 她和苏濂溪都是童演出身，考进同一所影视学院，还是同班同学，俩人发展、境遇却大不同。 苏濂溪兢业勤快，又有贵人提携，一路顺风顺水攀上高峰，奖杯拿了一座又一座。 反观她，只有一张脸蛋供大众作谈资，从没拿过奖。 她仗着自己绝世姿容得过且过，资源接连降级，最后在经纪人怂恿下，她攀上了圈内一知名制作人，没多久就退圈当上人家金丝雀。与此同时，她竟对一种“咳嗽药水”上了瘾，先是一天一袋，后来一天十几袋，精神萎靡不说，人也迅速嶙峋。 摇曳人心魂的美貌不再，她被情人扫地出门。 此时的影艺圈已无她立足地，她仍昂着高傲的头颅不肯“屈就”。 卖车卖首饰卖包包，诓亲朋骗好友，将仅剩资产、昔日情谊通通消耗殆尽后，她流落街头，直至生命被一辆醉驾车终结。 她与苏濂溪被视作“对家”时，苏粉骂她是蜥蜴，“空有艳丽表皮，一生匍匐在地”。 骂得真对。 才两年，她从天堂跌进地狱。 “苏濂溪小姐，这是您的第一座金桔子奖杯，想对大家说点什么？” “我还想拿第二座第三座，我会继续努力的！”苏濂溪机敏的应答又赢得一片掌声。 各大社交媒体上，也正关注着这场典礼。 各种讨论飞迭更新，其中不乏正义之师对沈嗅薇展开谩骂的： ——哟喔，有人今年又是颗粒无收，连阳光普照奖都没捞着。 ——这里还有不知道沈嗅薇和苏濂溪对戏，把苏濂溪打进医院的事吗？这种心机歹毒的人还能在娱乐圈混，内娱可耻！ 沈嗅薇翻看恶评，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激动不已：太好了，还有人愿意讨论她。 令她意外的是，在一边倒的谩骂中，有人为她说好话。 ——奉劝某人的粉不要睁眼说瞎话，你家正主明明是食物过敏住院，别甩锅给无辜人士。 沈嗅薇恍然忆起，自己也有过粉丝。 前世的沈嗅薇对自己的粉丝不存在什么特殊感情，她从未因粉丝表达“好爱嗅薇”而快慰，更直观的感受是遥远、不耐。她觉得粉丝像一团无实体却紧紧束缚她的浓雾。 她落魄后，饥肠辘辘流浪街头时，有位面馆女老板给她端来一大碗热气腾腾且材料十足的面，她狼吞虎咽的吃完并且去归还碗筷时，发现女老板的收银柜上贴着一张有她亲笔签名的剧照。 女老板曾是她的粉丝！ 她如遭雷击浑身颤抖，深埋头避免与女老板目光相撞。 怜悯、遗憾、失望、怅然……无论在女老板眼中看到哪种情绪，对现在的她而言都是凌迟。 她仓皇逃了。 沈嗅薇深叹了口气，愧疚的想，她何止辜负女老板这一位粉丝，那些散落在五湖四海的、举着小小荧光棒为她摇旗呐喊的，她全辜负了。 苏濂溪也在刷讨论。 花重金请的大v很上道，文案不仅煽情还煽动，一口气将#苏濂溪视后#词条推爆。 苏濂溪满意的摁灭手机，抬眼瞥见隔座此时也在看手机的沈嗅薇，她唇边流出一抹兴味十足的微笑。 颁奖典礼一结束，他们换场至宴会厅，沈嗅薇大小也算个流量，能坐前排。 苏濂溪不动声色观察沈嗅薇的表情。 呵呵，果然在摆臭脸。 苏濂溪内心嗤笑。 上学时，老师曾夸沈嗅薇演戏很灵，有表演天份。 有天份又如何，人又傻又作，将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来 来，我们敬咱的大明星，大功臣一杯！”制作人姚思清招呼大家起身给苏濂溪敬酒。哗啦，大家都站起来了，只有沈嗅薇坐着不动，姚思清面露尴尬，扯沈嗅薇的衣角，低声提醒，“嗅薇，起来啊。” 沈嗅薇如梦初醒，蹭地从座位上站直，一脸茫然的端起酒杯。 “思清姐客气了，是梅梅这个角色好，换谁演都能得奖。是我得谢嗅薇才是。”苏濂溪浅浅笑着，目光凉凉滑过沈嗅薇的脸，“将这么好的角色让给我。” 他们这部得奖的《烟火》，是沈嗅薇所在“甜甜圈文化传媒公司”策划并投资的，沈嗅薇仗着“内戏”便利，大张旗鼓的争演女一号，被拒后，她一份公开信告状告高层，将各部各组通通得罪后，演上了该戏的女二号，一位貌美却心机歹毒的的狠辣角色——多合适她。 没演上女一号，沈嗅薇已是满肚怨恨，更别提，这角色还给她招来铺天盖地的咒骂、还帮苏濂溪拿下第一座金桔子最佳女演员大奖。 苏濂溪想得到此刻的沈嗅薇有多怨恨、多懊恼。 以自己对沈嗅薇的了解，此刻只需她再撩拨几句，沈嗅薇必会现场发飙。 她会踹飞椅子？还是摔杯离去？ 只要能让宴场鸡飞狗跳，她都乐见。 第2章 【002】再不敢怼天怼地了 苏濂溪话音一落，在场的都倒吸一口凉气，目光齐刷刷聚焦沈嗅薇。 同行相轻。同类型女演员之间有点小罅隙小矛盾，不稀奇，也算不上事。 但苏濂溪和沈嗅薇不太一样，这俩是拉起表格、从小比到大“对家”。 俩皆童演出身，年少相识，同所院校、同届、同班。年龄相同、路数相似，妥妥竞品。 两家团队争资源是你死我活，二者的粉丝团也撕得昏天黑地。 即便私下斗翻天，这俩表面倒还维持光鲜。 相处模式十分微妙。 可惜，这微妙的平衡被《烟花》组打破了。 沈嗅薇为了“梅梅”这个角色可劲折腾，结果惹怒了“甜甜圈”高层，大领导直接点名让苏濂溪出演女主“梅梅”一角。 明摆着给沈嗅薇难堪。 《烟花》项目俨然成了瓜棚。各大娱乐号闻风而动，皮绷紧的盯着《烟花》组等瓜吃。紧张的不仅有娱乐八卦号，还有《烟花》摄制组全体。 摄制组就是噬金怪，开机没有回头路。 沈嗅薇每天寒着脸，满腹怨念的瞪着苏濂溪，好似下一秒就要将其拆吞入腹。 这情状任谁看了不害怕？不提心吊胆？ 大伙儿怕沈嗅薇哪天暴脾气发作会伤到苏濂溪。 女一号受伤剧组停工……想都不敢想。 好不容易熬到项目结束，如今已到了好聚好散的最后一秒，沈嗅薇不会在这种当口闹幺蛾子吧？ 沈嗅薇当然不闹幺蛾子。 她是被吓着了。 刚刚，她与苏濂溪视线相撞那瞬，似是有双无形手狠抓了她的心肺，令她呼吸骤然凝滞。 她泠然回忆起，前世这场宴会上，姚思清制作人也是这样，劝她给苏濂溪敬酒。 她不愿意。 丢了最喜欢的角色，错过心心念念的大奖，手机屏一亮就是漫天恶评，个个都在笑她不自量力。 连平日里对她关照有加的制作人姐姐都在逼她向苏濂溪低头。 明明她已经很委屈了，苏濂溪还阴阳怪气来了句“谢谢你把角色让给我”。她瞬间被点燃了，怒火焚毁理智，操起一杯红酒兜头罩面的泼向苏濂溪…… 之后，现场乱作一团，还有记者没走，他们狂扑而至，长短镜头纷纷对准她的脸。 事件被曝光网络，且迅速爆上热搜榜单。 “沈嗅薇嫉妒到发疯”“谁再说她是大美女就自己戳瞎眼睛吧，心都烂了”“面容狰狞到扭曲”等骂声不断，她的社交媒体账号被各种恶评刷爆。 事情闹很大，公司没有如往常那样维护她，“甜甜圈”高层代表亲自出面向苏濂溪道歉，然后火速与她解约。 就是因为此事，她离开了“甜甜圈”，才遇到后头那个怂恿她“攀高枝”的经纪人，开始了悲摧的人生…… 沈嗅薇深深打了个冷颤，不敢再回忆。 她再不敢再怼天怼地了。 同时，沈嗅薇也意识到前世的自己有多离谱。 制作人姐姐明明是为了缓和自己与苏濂溪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才提议喝酒。她接不住人家的用心，还莫名其妙委屈上了。 自己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 所以，苏濂溪目光再凉，再盈满挑衅与不屑。 她也不会羞恼动怒。 她的心湖，平和安静。 “《烟火》的剧本确实写得好。”沈嗅薇微抬眼眸，诚恳道，“所以由你来演才能发挥剧本的最大价值。你获奖是实至名归。” 她举杯对准苏濂溪的……轻轻撞了上去。 叮！ 沈嗅薇客客气气，甚至有点恭敬的将杯中酒饮尽。 “真心祝贺你。” 苏濂溪轻轻挑眉，脸上浮现一丝不可察的失落，最后说了声：“谢谢。” 姚思清悄悄瞥了眼沈嗅薇，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忐忑不安。 小祖宗今天是真乖还是假乖？ “大家，很抱歉。因为接下来我还有行程，得先走了。” 沈嗅薇与每一位都客客气气打过招呼后，与助理山山一起快速离开了宴会现场。 宴上许多业内大拿，沈嗅薇完全可以再待会儿，随便社交一番，对自己工作都有好处。 但她不敢久留。 万一再生枝节，万一另有意外。 又惹下什么无法收场的大祸，再次踏上前世的不堪路…… 绝对不行！ 今夜这名利场，她越早脱离越好。 这样想着，她头也不回的快速离开了。 沈嗅薇走后，苏濂溪也起身与大家告别。 作为新晋金桔子得主，各大媒体迫不及待想拿到她的专访。打铁需趁热，她答应了好几个媒体的专访，就定在本座大厦的三楼会议室。 她的助理徐芹跟在她身后：“我看那沈嗅薇也就那样，人长得确实漂亮，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全程冷脸，难怪讨厌她的人那么多……” 苏濂溪瞥了一眼徐芹，没说话。 她回想刚刚的沈嗅薇，莫名的，觉得她有些不一样。 与以往“嫉妒到无法隐藏”的直白眼神不同，今日的她目光里没有怨恨、没有嫉妒，而是——好奇。 她好奇什么？ 徐芹突然低呼出声：“李恪元？他回来了，他怎么回来了！” 听到徐芹的呼声，原本扶额养神的苏濂溪立刻抬起头，跟随徐芹的视线看去—— 见走廊那头，迎面走来一位身材挺拔、面容俊美年轻男子，他正被一群狗仔围追堵截，咄咄逼问： “关于网上爆出的你背后有金主的消息属实吗，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如果对方不是你的金主的话，你是恋爱了吗？” “你会官宣吗？你要结婚吗？婚后会退圈吗？” 虽然他被挤得差点摔倒，面容仍是清淡如风，不急不躁的淡然模样。他的助理一路张着手臂，表情礼貌而警惕的护送着他朝着走廊尽头的vip通道撤去。 真的是李恪元！ 他回来了？ “恪元！” 苏濂溪不顾形象的大喊起来，但她的声音被嘈杂湮没，李恪元没听到。苏濂溪提起裙摆，正打算追上李恪元…… 叮！ 电梯抵达本层，不锈钢门徐徐张开。 她的助理徐芹眼明手快的将她扯进电梯轿厢。 第3章 【003】保小命刷世界好感度 休息室内，沈嗅薇已卸下浓妆，换回常服。 她身后，工作人员井然有序的检查珠宝及礼服，分门别类的仔细包好并安排归处。 沈嗅薇痴看镜中卸完妆的自己：脸蛋还是鼓鼓的，摁一下还有弹性。瞳仁也很清澈，晶莹有神。前世，她身体被车彻底辗毁之前，躯壳早就被药物摧毁。眼窝深陷、瘦骨嶙嶙，她像一支会移动的枯枝。 沈嗅薇长时间端详自己这张暌违已久的脸，即喜悦又心酸。 痴痴凝看时，突听山山喊了声：“丽总。” 沈嗅薇遽然回头，见日夜想念的表姐出现在眼前，鼻尖瞬间上涌酸涩，胸口也抽疼不止。她想冲上去紧紧抱住表姐，却怕吓到她，沈嗅薇紧紧摁住颤抖的手，强装自然。 上一世，表姐一直担任她的主经纪人。为了不懂事的她，表姐没少挨领导批评、没少被粉丝误会。“泼酒事件”发生后，表姐为她辩白却被“甜甜圈”裁撤副总职位。因为她，表姐热爱的并为之奋斗多年的事业骤然毁去。 最可怕的是，表姐被裁没多久，她突然失踪了。 有人在江边捡到了她的手提包。他们说，表姐受不了打击自杀了…… 表姐生死不明，悔意如噬骨之蛊，夜夜啃噬她的心。如果她早听表姐的劝诫，好好做人做事，表姐能好好活着，自己能平安顺遂。 厉悦丽紧蹙眉头，在房内来回踱步：“你刚刚在观众席上摆的什么表情！我正和李总说话，夸你业务能力大有长进，结果直播镜头一切，就看到你一副很不爽的表情，说了多少遍了，入这行，就得笑脸迎人，你就是……” 厉悦丽的训话顿然断裂，是沈嗅薇一头栽进自己怀中，宣泄式的“呜呜呜”大哭。 “姐姐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乖乖听你的话。” 沈嗅薇肆意痛哭，心中暗暗发誓，自己绝不重蹈覆辙，这一回，她要保护姐姐。 厉悦丽被她哭懵了，她用眼神问询小助理山山“怎么回事”，山山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厉悦丽不知沈嗅薇心中的巨波骇澜，还当小朋友是因为错失金桔子奖而伤心。看油盐不进焖煮不烂的犟总在自个怀中哭得稀里哗啦，她心瞬间柔软。 算了算了，小孩不懂事，多教教就好。 她轻柔拍抚表妹后背，柔声安慰：“金桔子奖又不是只办一届，这次不行就冲下次，你这么棒，还怕拿不下一尊金桔子？” 对自家这位表妹，厉悦丽是恨铁不成钢。 沈嗅薇长得漂亮，演戏也灵。可惜缺乏斗志，万事了了。 最重要的是，她看世界非白即黑，个性过于刚烈，不懂迂回。说好听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说实际点就是“情商不高”。这种个性，很容易被人下绊子吃暗亏。 她作为姐姐，只能从旁多提点多关照些。 “别哭了。这边还有得收拾，让山山先陪你回家，你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行程呢。” 沈嗅薇抽纸巾擦泪擤鼻，顶着红鼻头点头。 离开前，她诚恳的向忙碌的团队成员道谢：“今天辛苦大家了，谢谢。明天我……给大家发奖金。” 历经沧桑后再看这些跟在自己侧的忙前忙后的员工，他们为她努力拼搏，为她冲锋陷阵，这不是“有工资”三个字能囊括的。 她本来想说“请大家吃饭”，转念想，大伙儿应更愿意领现金，于是改发奖金。 此话一出，大伙儿都愣。 小老板虽算不上苛刻，但也不玩温暖人设，执行“按劳分配、交易公平”。虽说在其位谋其事，但人心总是肉长的，尤其看别的艺人团队，艺人与团队成员和谐相处，工作氛围轻松愉快，也会暗生羡慕。而今天的小老板，不仅诚意十足的对大伙说了“谢谢”，还主动发奖金。个个心头一喜，瞬间干劲十足。 他们小声商量奖金用途： “我刚刚看中一套游戏机，发了奖金正好拿下。” “我想给我爸买点营养品。” 熙攘忙碌的花花世界更需一盏温茶。 以前沈嗅薇无感，现在她懂了。 车在地下车库已等候多时，沈嗅薇刚上去。山山探脑袋，一脸抱歉：“薇薇姐，我得再上楼一趟，丽姐让我去拿剧本。” “嗯，你去吧。” 沈嗅薇掏手机，点开国标麻将十三张打发时间。无意一个抬眸，她见车外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压着帽沿四处张看、鬼鬼祟祟的朝这边而来。 也不知怎么的，看到那人的瞬间，沈嗅薇心骤然紧缩，忙嘱咐司机大哥锁好车门、车窗，然后趴下假寐。 大哥满脸疑惑仍照做。 意识到自己的车贴有防窥膜，那人应该发现不了自己，沈嗅薇稍稍稳住心神，缓直起身，打开手机的摄像头。 那男人并未在沈嗅薇车边停留，而是快速绕到柱子后。 靠墙那排只停了一辆黑车，那人呲溜滑进了车底，没一会儿哧溜滑出。 他环顾四周，自然的拍净身上的灰，然后双手插兜吹着哨飘然离去。 那是谁的车 ？ 答案很快揭晓。 新一趟电梯抵达，电梯里走出两人，前面那个从容不迫，后面张臂护送一脸警惕。他们快步走向那辆被动过手脚的大车。 待看清来车主的脸，沈嗅薇悍然颤抖，豆大的眼珠瞬间滚出眼眶，颗颗坠渊。 是李恪元！ 竟是……李恪元。 其实，沈嗅薇与李恪元并不熟。 虽都是少年出道，沈嗅薇苏濂溪只能算童演，李恪元才是童星。他比她大几岁，早早有了家喻户晓的角色。 俩人共演过几部戏，当中一部李恪元饰演男主弟弟，她演少年女配——片场几乎碰不到面。 如此稀薄的缘分，在她破烂不堪时，他仍向她伸来援手。 沈嗅薇忘不了，她在垃圾桶边探头探脑时，有人轻喊她的名字“薇薇”。 那时的她都快忘记了自己叫什么了，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她觉得恍惚，茫然抬眼，见李恪元拄着拐杖缓缓向自己走来。 她立刻缩在了垃圾桶的后面，并牢牢捂住自己的脸。 那样的她哪敢见故人。 “别靠近我，会倒霉的。” 李恪元屏退左右，独自来到她面前：“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李恪元把她带了回去，给她提供住所，帮她戒掉“止咳糖浆”的依赖。 她破罐子破摔，但他却信她有未来。 明明，他俩不熟。 第4章 【004】牵到了李恪元的手 看着看着，沈嗅薇瞳孔骤然紧缩。 李恪元没拄拐！ 这会儿，他腿还是好的！ 记忆里，李恪元因躲避狗仔车尾随而发生的意外，他卡在轿厢内未能及时救出，生命无虞，却瘸了一条腿，他也因此退出影艺圈。 当时的新闻配图是黑色大车侧翻路旁，车尾被撞得面目全非。 那车……没错，就是眼前这辆！ 绝不能让它载李恪元走！ 沈嗅薇这样想着，身子已经冲出车外，冲到车面前，以身躯逼停汽车。 吴辉还以为是哪位胆大包天的私生粉，将头探出车窗外，正要呵斥，看清来人面容后怔了—— “沈嗅薇？你想做什么……” 后座闭目养神的李恪元缓缓睁开眼。 沈嗅薇没回答吴助理的话，她径直走向车门，拉开，身子倾入拉住李恪元的手，不容置疑的：“跟我走。” 她将李恪元牵下车，塞进自己车的后座，招呼一脸懵的吴辉跟上，猛拍司机大哥的椅背：“大哥，走！”司机大哥一脚油门，车子刷地从山山身侧飞过。 一气呵成！ 山山抱着剧本“欸欸”追了几步，目瞪口呆的看着车子咻地拐了个弯，消失了。 车子在夜幕中飞驰，沈嗅薇绷着身体从后车窗察看，转过几个街区后，顺利甩掉了跟踪在后的可疑车辆。车速也终于恢复正常，车窗外的霓虹的流光映入眼底，沈嗅薇也终于从惊魂未定中收住心神，重重吐了口气，扭头对身侧的李恪元说：“没事了。” 李恪元没有说话，眼睑微微下垂，眸光浅浅落在俩人交握的手上。 说握不太准确。她的手很小，堪堪抓住他三根指头，但她抓得很紧，指节微微泛白。无端让他联想到视频里松鼠双爪捧坚果的模样。 循李恪元的目光，沈嗅薇才发现自己这一路都抓着李恪元的手。 她猛撤回手，羞赧道歉：“刚刚太紧张了，不好意思。” 她忘记了，现在自己与李恪元……不熟。 李恪元微抿唇，黑漆漆的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他眸色幽深，内里似有深云流转。他唇色偏浅，但苍白中又泛一点红。他身上还有清冽的香气，像夏夜的针叶松林。 他也太好看了吧！ 沈嗅薇内心大为震颤。难怪“芋圆”们被誉为内娱痴粉第一，如此近距离的看李恪元，她也被他蛊住了。 被蛊的还有吴辉，他震惊的警惕的目光瞪并肩而坐的俩人。 怎么也想不通，俩大老爷们，竟被沈嗅薇这细胳膊细腿轻轻松松拐走。 啊啊啊，丢人。 沈嗅薇也注意到了斜对面审查式的目光，她清咳两下，开始说正事。 “是这样的——” 她端正了姿态，详细描述自己在车里看到的一切，最后拿出自己拍摄的视频佐证：“他鬼鬼祟祟滑进你的车底，鼓捣了好久才出来，我觉得你坐那车很不安全……” 那些跟踪李恪元的绝不是普通的狗仔！ 该如何提醒李恪元提高警惕，总不能说她梦见他出车祸了吧？ 李恪元拿着沈嗅薇的手机，将她录制视频从头到尾仔细看了几遍。 “恪元，咱报警吗？” 李恪元眉头轻蹙，思索了片刻，眼眸轻抬：“嗯，得报。这事不能瞒着。越公开越好。” 说完，他又转向沈嗅薇：“谢谢。” “不客气。” 她端着一脸崇拜，双眸兴奋得铮亮，内心——沈嗅薇你出息了出息了，你都能帮李恪元了，你真棒！ 依照李恪元的要求，沈嗅薇将俩人送到星星糖大厦。 李恪元率先下了车，沉默走了几步后忽而回头，对沈嗅薇：“回程小心。” “好。” 目送二人进了大厦，直到见不着人了。沈嗅薇才心情愉悦的缩回脑袋，准备去接山山。这时，她接到表姐来电。 “山山已经回家了。我在家等你，速归。” 沈嗅薇一进家门，厉悦丽迅速逮住她，命她将今夜之事再细细说一遍，沈嗅薇说完，厉悦丽又盘问了诸多细节，最后，她一脸狐疑的问：“你和李恪元很熟？” “不熟啊。” “不熟，你这样——”厉悦丽做了个牵手的姿势，“就能把他带走？” 沈嗅薇一怔。 上一世承蒙他照顾，如今的她对李恪元是感激是崇敬，举止自带熟稔。 但李恪元不应该呀。 自己在圈内名声不太好，不必人泼脏，她能自泼黑水三桶。 而李恪元这般高洁自律的当红艺人，遇见她这种人，避嫌才对。可当时的李恪元，面上虽有疑惑，却任由她牵着走，一点反抗都没有。 沈嗅薇细细思索，最后猛拍大腿：“我就说李恪元不是普通人吧，他火眼金睛，一眼看出我是个好人，是来帮他的！” 厉悦丽惊疑瞪沈嗅薇——她这样想的？ 又折腾到半夜，沈嗅薇才沉沉睡去。 她是缩着身子 睡的。 这一觉睡得很沉，梦中她又回到了狼狈的前世，跋扈的她众叛亲离，被人唾弃；她在垃圾桶旁捡到一只馒头，她捧在手里狼吞虎咽…… 她挣扎在噩梦中，怎么也醒不来。 直到手机铃声狂响，沈嗅薇被惊醒。她看声源，手机显示屏上表姐的名字跳得凶猛，沈嗅薇即刻翻身坐直，一把抹掉脸上早已冰冷的泪，接通了电话。 “看热搜了吗？” 电话那头声线明显绷紧了。 沈嗅薇用脸和肩夹着手机，点开平板，瞬间，她的表情如鸡蛋碎在烧热的平底锅——凝固住了。 热搜榜第一条大红的爆#李恪元沈嗅薇恋情#，主题配图是昨夜停车场沈嗅薇拉李恪元手的一幕。 怎么会这样…… “姐姐……对不起。” 入行这些年，因她个性太张狂，惹了不少祸，没少给表姐制造麻烦，这次，她不许自己拖后腿：“放心，你无论做什么决定，我一定配合。” 电话那头发出长长的喟叹：“你先收拾一下，来星星糖大厦。我在顶楼的钻石会议室等你！” 星星糖，沈嗅薇知道。 内娱第一娱乐公司，其涉足类目广、经营规模大、成功项目多，比“甜甜圈”厉害了好几倍。 李恪元经纪约就在星星糖。 第5章 【005】给李恪元当假女友？ 星星糖总部。 电梯即将合上的前一秒，怀抱一沓文件的吴辉堪堪冲进电梯，他没刹住车，把电梯前排的袁放真撞得踉了跄。 吴辉连忙躬身道歉：“袁总对不起。” 袁放真微不可察的拧了一下眉头，见是吴辉，他好整以暇：“昨天的停车场，李恪元和那小女星在玩哪出？” “纯误会。热搜糊涂啊。”吴辉哀叹。 袁放真睨吴辉，嗤笑：“也好，免得李恪元推三阻四。上面商量过了，就选沈嗅薇。” 吴辉尴尬地笑了笑：“人家会同意吗？” “星星糖开出的价码是最好的，丽总是个聪明人，不会拒绝的。” “我是说沈嗅薇，她会同意吗？” 袁放真挑眉，反问：“她有不同意的本事？” 袁放真当然知道沈嗅薇，远近驰名的漂亮草包。 他在片场见过本人，长发高盘成髻，一张小脸刷得紫紫红红，更显锐眉飞扬，被一堆助理簇拥着大摇大摆的穿过片场。 她美是美，却令人想远离。 偏她运气好，在李恪元最需挡箭牌时，她就和李恪元牵手并被拍到了，否则“李恪元女朋友”这等肥差怎可能落她头上。 袁放真无不嘲讽的撇嘴。 “叮！” 电梯抵达顶层。 袁放真和吴辉前后出了电梯，俩人沿长廊走了一段后忽然发现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个女孩。显然，她从乘坐电梯轿厢那会儿就开始跟踪他们了…… 顶层是高层办公用层，偶尔招待贵宾，一般员工不上这层。 袁放真不由拧眉，凛冽目光上下扫射眼前人—— 小姑娘戴着棒球帽，她低着头，又将帽檐压得低，他看不到她的脸。 不懂事的新进职员？ 想走捷径的练习生？ 袁放真声音寒了几度：“你哪个部门的？” 女孩被人挡了前路，正想要绕开，听到这冷冰冰的问询声愕然抬头。 袁放真心猛地一跳，眼前人虽是素着脸，但面庞白皙清透，唇色轻若烟罗，浓黑长发随意披在肩上，是自然清新的美。 长得确实不错，所以才敢这么莽？ 袁放真将眉头拧得更紧些，他正想开口训几句。 女孩面容一松，眉眼都弯出好看的弧度。 “吴助理，你好呀。你们这儿好大好气派，我要转晕乎。” 吴辉也瞪大了眼睛，惊诧大过惊喜：“你……怎么来了？” “来找人哦。”她将手机里的访客牌亮给吴辉看，“请问，钻石会议室怎么走呀？” “是在这层，但你走反了。”吴辉为她细细指点了路。 女孩道谢后走人，走到一半，她猛回转身，也如先前袁放真打量她一般，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后才扭头走人。 袁放真被那审视的目光刺得浑身不自在。 “她谁啊！” “袁总您不认识她？” “我需要认识吗！”袁放真顿觉浑身发燥，音量也提高了几分。 “沈嗅薇。她是沈嗅薇。” 星星糖钻石会议室。 星星糖的人正给厉悦丽讲解公司近期备投的几个s级策划案。 全部策划讲解完毕后，袁放真挥手让讲解员离开。 “我给丽总看的都是已有多国语种翻译、各个版本都是销量冠军的当红作品，早已积累了庞大的受众群。 “之后的摄制团队也会选用经验丰富、制作精良的团队操刀。这足矣彰显出星星糖的诚意。 “只要丽总同意，这些策划案，任选。” 袁放真很自信。 他端出的是凡出演必有收获的s级策划，多少演员会为之挤破头，而这种别人得费心机求的东西，此刻，像摆在盘中的饼干，任厉悦丽随意挑选。 厉悦丽蹙着眉，不置可否。 她原以为袁放真找她是商量昨夜突发事件的公关方向。 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想让沈嗅薇先顺水推舟认下，星星糖投桃报李，将手上成型的s+项目赔给沈嗅薇。 说半点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首先，星星糖出手确实大方。 其次，嗅薇还未担任过大制作的第一女主。若能顺利参演，对她事业推动极大，说不定还能跃升级别。 而嗅薇做需要做的，仅仅是对外宣称“确实与李恪元交往”来堵一堵狗仔嘴，待风头过去，再宣布“因聚少离多而回归朋友关系”。 该操作圈内很常见，只是这次男主过于惹眼，沈嗅薇难免要遭非议。 可非议难听但不真掉肉，再说“娱乐大众”本就是艺人职能。 万事皆假，好资源才是真。 厉悦丽的挣扎犹豫袁放真全看在眼里，他泰然自若，插着手等待厉悦丽点头签字。 就在厉悦丽咬牙豁出去的前一秒，坐在最后头一直未发过言的沈嗅薇高高举起了手：“我有问题。” 沈嗅薇站起：“这些李恪元知道吗？他同意了吗？” 袁放真不以为然：“恪元会听从公司的安排。” 言下之意，李恪元的个人意见不重要。 沈嗅薇进会议室时，星星糖的人正在讲解策划案。紧接着这位袁总就问她以上几个策划案，她看中哪个。 她很懵，星星的糖的策划与她有何干系，难不成，知道她会选本，来薅她“眼光”的羊毛？ 前世沈嗅薇一身臭毛病，唯鉴本眼光堪称毒辣。 凡她瞧上的项目没有不成的，未必她演罢了。 靠只言片语，她终于明白星星糖想做什么，也从脑袋里拣出相关记忆。 那是发生在李恪元车祸之前的事。 有天，网上突然爆出李恪元与商界一神秘女子交往过密，爆料人字里行间皆在暗示该神秘女子是李恪元幕后金主。随着狗仔持续不断放料，“幕后金主说”愈演愈真。 然后，李恪元就与苏濂溪官宣了。 李恪元与苏濂溪合作过剧，分别饰演男女主角的少年时。至今还有不少观众在嗑二人的Cp。不少赞他俩天造地设。 网民喜逐热点，“恋情”的热度立刻盖过“金主说”。 与李恪元重逢后，沈嗅薇无意间得知，他与苏濂溪不是真交往。一开始所谓的爆料即是有心人设计给李恪元的圈套，而星星糖为了保住超级大明星的吸金能力而做出“用假女友转移视线”的折中方案。 该操作后续如何，沈嗅薇不记得了。 她确定，李恪元不愿意。 “没取得李恪元的同意就给他安排女朋友，这对李恪元不公平。 “你们星星糖，现在是要他不明不白的变成诈骗者。他明明是受害者，别人不信他就算了，你们怎么可以不相信他？ “若是李恪元本人有需要，我愿意帮忙。并且，不需要星星糖的任何补偿。 “前提是，李恪元本人和我说。” 第6章 【006】久违的片场，她回来了 沈嗅薇举手表示自己有疑问时，当事人李恪元刚刚挪到了会议室门口。 因有吴辉“通风报信”，李恪元才得知公司高层要给他选位“女友”来转移视线。 “这会儿，袁放真以主理人的身份在钻石会议室给你‘相亲’呢！” 李恪元胃一阵痉挛，并狠狠绞痛起来。他顾不上休息，胡乱往口中丢了两颗止疼药片，拿拳抵着痛处，倚着墙一步步挪到到了会议室门前。 然后他听到会议室里的沈嗅薇说“你们星星糖要他不明不白的变成诈骗者”“若是李恪元本人有需要，我愿意帮忙，前提是李恪元本人和我说”…… 目光穿过玻璃，深深浅浅全落在会议室里站得笔挺的女孩身上。 她气势十足，字字玑珠，掷地有声。 何其张扬、明媚。 李恪元扣着门把手缓缓松开。 会议室里的人又了聊了一会儿，“甜甜圈”的丽总才带着沈嗅薇出来。他闪避走廊拐角之后，待人走后，他又乘电梯来二楼中庭处，在挑空的回廊上目送沈嗅薇她们走出星星糖大楼。 “沈嗅薇说可以帮，前提是你自己愿意。”吴辉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你会考虑她吗？” 李恪元没作声。 吴辉絮叨：“可惜你没见着，刚刚沈嗅薇可酷了，把袁放真怼得一愣一愣的，我从没见过他有人能让他这样吃瘪，今儿个瞧了两回，真过瘾！之前总听人说沈嗅薇是草包美人，胡说八道，明明是智慧美人……” 李恪元终于收回视线，拍拍吴辉的肩，转身走了。 “欸，等等我！” 星星糖总部大楼外，山山与司机大哥正将车停在路边。 俩人一上车，车子便加大油门往通告单上今日的片场地点飞去。 沈嗅薇主演的剧集《第七次回溯》，已开机一周。 为参加颁奖礼，她向剧组请了一天半的假，中午前得赶回剧组。 《第七次回溯》写的是家庭支离破碎的女主朵朵偶然得到了时间回溯道具，她穿越时空拯救至亲至爱的故事。 以前只是单纯喜欢这个故事，而今她与女主朵朵有别样的共鸣。 自上车后，厉悦丽边睨沈嗅薇边捏自己的肩，几番欲言又止。 “姐姐，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沈嗅薇轻合上了剧本，坐直身子聆听训话。 “我想不通。” “什么？” “以前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现在，你在想什么？我猜不出来。 “星星糖给的条件太好了，好到我害怕。要知道能让经纪公司主动炒作艺人的恋情来转移视线，一定有大内情。 “我很想应下来，让你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又怕这好处的代价咱付不起。你不知道我有多挣扎！ “万没想到，你同意配合。既然答应配合，为什么要把到手的饼推走？” 沈嗅薇怔愣，会上发言她全凭本能。 毕竟，遭难的不是别人，是李恪元！ 可在外人看来，她愿意帮忙又拒绝好处，不是矫情就是想要更多。 无人知晓她心底的波澜，她也无法解释说明。 沈嗅薇直了直身，正色：“我很乐意帮李恪元，但我不能做星星糖逼李恪元的帮凶。还有——” 她认识的李恪元处变不惊、巧捷万端。 他能摆平一切。 “万一，过几天，他就自己解决了呢。”沈嗅薇举了一下拳头，“咱要对李恪元要有信心。” “哪跟哪，我为什么要对李恪元有信心……”厉悦丽揉自己的黏成一团的浆糊脑袋，突然恍然，“你……你对李恪元有非分之想！” 沈嗅薇一脸惊恐，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这话可不兴说啊，我是哪位啊，怎么敢肖想人家！” “没非分之想你对他这样好？” 那是因为人家不求回报的帮过她嘛！ “因为我是芋圆呀！”沈嗅薇再次翻开手上的剧本，“姐姐，你也别遗憾了，我好好把握当下，必能迎来春天。对了，帮我找个动作老师吧，训练场最好能距离片场近些，我一收工就过去。” “成吧，先冷处理，之后再看。” 《第七次回溯》的女主有高难度的打戏。 沈嗅薇之前没拍过打戏，也没做过相关训练，活脱脱白板一张。这功课本该在开机前做好，但那会儿的她忙着玩耍取乐…… 得亏她对剧本烂熟，可将背剧本的时间挪给动作训练。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沈嗅薇轻轻摩挲手中的剧本，这是她很喜欢却满揣愧疚和遗憾的项目。 导演周之航首次执导剧集，之前是拍广告与mv的，算半跨行。剧本里又写了大量意识流梦境，试验性质过于浓厚。综合判断，项目失败风险高。有人气的演员没必要承担这风险，于是该剧选角困难。 制片和导演是挚友，想尽可能邀到人气艺人参演以加大作品成功率，索性搞海投——表格一拉：年纪合适的、有点人气的，不考虑可能 性，通通先邀一遍。沈嗅薇就是大表格里的符合条件的女演员之一。 于是，剧本她收着了、读了、瞧中了、争取到了。 可惜，前世，《第七次回溯》拍摄初期，她就倒霉了，丑闻缠身、狗仔侵扰、被赶出公司……她焦头烂额，无心拍摄，项目粗率杀青。 同时，她远播的恶名牵累剧组，剧集在潦草制作后，随随便便上了某个流媒体平台。 小石头扔湖里，咚的一声迅速沉没，没有任何水花。 项目组全体都很受挫，尤其周导，初导剧集本就有压力，作品大败后，他直接在圈内消失了。 接连通过几道闸口后，今日的片场大门在沈嗅薇面前徐徐拉开，展露她面前的是一座看似杂乱实则有序的新世界。 工作人员步履匆匆，往来穿梭—— “沈老师回来了，快准备拍摄！” “沈老师，今日大夜，您没问题吧。” 沈嗅薇一路点着头，这专属片场的气味萦绕鼻尖，眼眶微热，鼻子发酸。 久违了，她的片场。 沈嗅薇吸了吸鼻子，再次在心中下决心：她定要好好演，不辜负制片、导演的信任，不给表姐惹麻烦，不让支持她的粉丝失望！ 第7章 【007】一夜之间长大的表妹 回到片场，沈嗅薇躬身与周导打招呼。周之航在看监视器，胡乱“嗯”了一声。他头都没抬，整个人恨不能扑在监视器上。沈嗅薇笑了笑站在了摄影机前。 今日摄制量大，全体减少休息，沈嗅薇迅速调整好状态，一场接一场拍得颇为顺利。 沈嗅薇见缝插针式的休息，趁着改光间隙，她溜到边上，迅速往嘴里塞一口食物，努力嚼嚼嚼。这时，耳畔飘来颤巍巍的一声：“薇薇姐……”她望过去，见自个助理怯生生走到她身侧，搓着手一脸不安，语不成句，“刚刚，刚刚，副导演说，他说……” 沈嗅薇宽慰笑：“他说什么。” “他说，今天有落水戏，好巧不巧替身生病了，导演说，让薇姐你亲自上场。” 正值立冬，户外泳池的水很冷了。 导演说这场戏不准用替身，得沈嗅薇亲自来。副导怕沈嗅薇抵触，编了个替身生病的借口，让山山先来探探口风。 “现场已经准备好了是么，我现在过去。” 山山没想到沈嗅薇答应得这么爽快，怔愣片刻后拔腿跟上。 这场落水戏，是朵朵骇然发现，她的每回溯一次，最终结果就愈恶化些，原来，随意操弄时间的自己才是家庭不幸的根源。就这样，支撑着朵朵次次重来的决心和信念在此刻崩塌。 朵朵身体砸穿水面，破碎的水面恰如她破碎的心。 为此，周之航还增设一台水下摄影设备。 如此重场戏，当然得她本人来。 但，前世这场戏，她撂挑子了。 前世晚宴，她泼苏濂溪一身酒，次日，#沈嗅薇恶毒女配本配#词条就登上热搜榜，稳稳挂了一整天，各种骂声喧嚣尘上，人人说她恶毒。 连片场都有人在讨论此事，且对她诸多批评。 再加上，她归组时周导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让她认定周导坚持这这场戏不用替身是在拿她给团队立威。她气坏了，急红了眼，见谁都像在骂她，彻底钻了牛角尖，死活不肯亲自上场。 她死拧着，别人也搞不过她。 僵持到了后半夜，周导终于妥协，整场戏都用替身。 预示朵朵心境大改的重场戏，只有一镜稀里糊涂的大远景。 而今回头看，沈嗅薇想给自己两巴掌。 她太任性，太不该了。 只顾与“全世界”斗气，忽视了剧组全体工作人员，尤其那些等在水中唇色早冻白的摄像师…… 好在，上天肯给她改正的机会。 依导演要求，沈嗅薇遍遍摔入池中。 每遍摔前得用大热风快速吹干头发。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 沈嗅薇从池中爬出，裹着浴巾经过从旁观看的厉悦丽身侧时，“薇薇……”厉悦丽开腔才发现自己声哑了。 沈嗅薇听着了，冲她笑了笑，主动拍拍表姐的手背，小声安慰：“周导精益求精，不是故意为难，姐姐放心。” 过了一会儿，沈嗅薇复位，闭上眼，酝酿再一次的倒下—— “朵朵”背对着泳池，闭上了眼睛，眼泪从她眼眶中重重坠落。她张着开手臂，似要躺进绵软的云床般直直向后倒去，砰！后背砸开水面，“朵朵”缓缓沉入水中。 终于，周之航心满意足的喊了“咔”。 他盯着监视器里的“朵朵”，尤其盯着朵朵眼尾坠落的的那滴泪，它那么大一颗，又正正好被光映亮，像一颗漂亮的迷你流星。 很惊喜，很满意。 周之航身后，厉悦丽突然一个踉跄，浓郁鼻酸上涌，她一个没忍住，眼泪喷涌而出。她忙叫山山给沈嗅薇送去厚毛巾和热水过去，自己则背过身悄悄擦泪。 她那不懂事的表妹，仿佛一夜长大了。 厉悦丽父母早亡，是舅舅，也就是沈嗅薇父亲将自己养大。 大学毕业，她给一位演员当助理，后升为执行经纪人，算是入了行。 不久后，舅舅突发恶疾。九岁的表妹深夜独自前来寻她，小心翼翼：“姐姐，我要赚钱给爸爸治病。” 她那时也刚入行，没大本事，恰听一朋友在找童模，便将沈嗅薇推荐过去。 小姑娘长得漂亮，干活也利落，很快就赚到了给她爸爸治病的钱。 表妹未留恋的童模圈的光鲜亮丽，主动回归常规生活。 后来，她升职、再遇瓶颈，身边人又向她提及沈嗅薇——“怎么不让你家那漂亮妹妹出道，她定能成为你的助力。” 她起心动念，将表妹招到自己身边。 一晃十年，长大后的沈嗅薇没残，姿容愈发明艳，可也只有姿容明艳。 她总盼着她快些长大。 而今她真的长大了，她又感到鼻酸。 厉悦丽不敢再看，怕自己一脸揪心的模样会惹剧组工作人员不快。毕竟，片场容不下矫情。 她胡乱抹掉脸庞上涟涟泪水，以沈嗅薇的名义给剧组全体安排上夜宵，又叮嘱让山山多注意沈嗅薇的需求，自己吸着鼻子先回城了。 内心起骇浪的何止厉悦丽一 人。 剧组统筹也满心庆幸与感激。 户外泳池戏份多、场地租金贵，剧组资金有限，制片为省钱只租了一天，统筹只能将原定两天要拍的戏压缩在二十四小时内。 正式入场后，她发现时间太紧巴了，一直提心吊胆拍摄完不成，没想到沈嗅薇如此配合，无半点拖沓。 不仅提前完成了重场戏的拍摄，还来得及改装拍下一场…… 说不准还能早些收工。 想到这，统筹给沈嗅薇投去感激的目光。 沾水戏全都拍完，沈嗅薇才换上干衣，吹干头发，缩在椅子上休息。 将披裹身上的毯子再紧紧，沈嗅薇哆哆嗦嗦的捧着杯子，让温热透过指尖传递四肢。她让山山多拿了几包感冒预防冲剂，暖乎乎的一口气喝完，以免得明天栽倒上不了工。 周之航挠着头走了过来，沈嗅薇以为下一场戏要开拍了，立即放下杯子起身。 “坐下坐下，你先歇歇。”周之航连忙挥手，他挠着头，憋了好久才说，“你今天辛苦了！” 沈嗅薇怔愣。 她抬手抚上心口，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破土冒尖。 第8章 【008】宴会上再相聚 两辈子来，沈嗅薇第一次听周之航导演说“辛苦了”。 周之航导演是非必要不社交的技术痴，沉醉拍摄艺术，远于社交生活。 他将“社交权”丢给自己的好友、也就是《第七次回溯》的制片人叶疏来负责，自己只琢磨场景调度与镜头呈现。 叶制片没少训他改改怪脾气。 “你要主动和工作人员沟通，觉得难的话，从‘说感谢’开始吧。” 社恐导演今日乖乖点头，明日照旧。 自他主动与沈嗅薇说了“你辛苦”后，整个人似通了窍，越来越多的与身边人道谢，剧组氛围愈渐融谐。 沈嗅薇将剧组的点滴蜕变看眼里，心头漾满喜悦。 春水冲开了伏尔加河，小薇薇握紧加油的小拳头！ 另一面，厉悦丽依沈嗅薇的意思，另外聘请《第七次回溯》动作导演或其团队老师在剧组收工后给沈嗅薇加课，不仅练《第七次回溯》会涉及到的动作，凡打戏都会牵涉的内容，比如套招、威亚、射艺等一一让沈嗅薇尝试、练习、练实。 动作导演原是瞧不上沈嗅薇的，早耳闻此人是懒散花瓶，顶着一副好皮囊，内里空空。本着“不赚白不赚”的想法接收了沈嗅薇，没想到沈嗅薇不喊苦不喊疼练得很认真，她有舞蹈功底，人又聪明，教起来很有成就感。动作导演既有“明珠涤尘”的喜悦还有对自己“听风就是雨”的惭愧，愈发教得认真。 时间一晃到了月末。 这日，沈嗅薇接到了厉悦丽的电话通知：时尚杂志《v》给沈嗅薇发来晚宴邀请。 沈嗅薇摸了摸鼻尖，换另一边的耳朵听：“不应该啊。” 作为流行风标，每年v晚宴都是邀请当年当季话题量最高的艺人。沈嗅薇今年已播的、叫得上号的作品只有《烟火》，可《烟火》里最璀璨的星星是苏濂溪，不是她这个颗粒无收的恶毒女配—— 总之，她还不够格。 厉悦丽也奇怪了一小下，但这点奇怪很快被更大的喜悦覆盖。她认为，沈嗅薇虽演的是恶角，但角色讨论度高，小小出圈了一回。 邀她的理由很充分！ “看吧，好好演戏就会被注意到！我得好好准备准备，挂了。” 厉悦丽兴奋的通知商务组，又约好造型与摄影，提前向剧组请好假，在晚宴前夜亲自驱车将收工的沈嗅薇接回家——好好准备即将到来的晚宴。 说是晚宴，活动白天就开始了。 举办地有个很大很漂亮的庭院，宽阔的草坪上有几棵造型奇特的松，远处还有个人工湖，星星们三三俩俩在庭院合影。 沈嗅薇从善如流。 以前，她没被此类时尚活动邀请过。她没经验，进场前，厉悦丽还特别叮嘱她“要乖乖的，别闹脾气”。 如今，她懂了“交流”也是这行必要且重要的工作，无需要耳提面命才肯去做。 她一路绷着背，脸上挂着自然又得体的笑，很乖巧的样子。 夜幕降临，众人移步主厅。主厅灯光幽暗，正中央摆着一条大长桌，桌面铺雪白桌布，桌上摆满各种鲜花，高脚杯与烛光交相辉映。 主编、艺术总监致辞，众宾举杯欢呼，晚宴正式开始，有专门的引座员引导宾客落座。 主编坐长桌中央，左手边是近期乍然崛起的新流量小生叶尘，那张脸长得恰如夜昙盛放，帅气逼人。叶尘身侧就是新晋金桔子最佳女演员苏濂溪。引座员瞧过沈嗅薇的邀请函，把她安排在了主编右手边。 这不对吧…… 沈嗅薇心中惊疑，正犹豫时要不要听从时，肩膀被后面的人狠狠撞了一下，沈嗅薇猝不及防，趔趄到一旁。 再回头，众宾已鱼贯穿入款款落座，沈嗅薇连撞她的人是谁都没瞧见。不过，也因着这一撞，沈嗅薇落了后，最后坐在烛光勉强照到的长桌末端。 正好不必做显眼包。 沈嗅薇不露声色，暗暗松了口气。 宴上美食备受冷落，用者寥寥无几。有摄影师游走席间，为晚宴留影。 杯碰过几巡，酒酣耳热，众人的话匣子也都打开了。 这时，有人点沈嗅薇。 “沈嗅薇，你可得好好敬苏濂溪一杯，要不是她救场《烟火》项目，你们甜甜圈最大的一笔投资就打水漂了。” 这话挑事意味十足。 在场个个人精，纷纷将目光投向沈嗅薇。 沈嗅薇徐徐抬眸，目光与对方目光在空中相撞，火花滋滋响。 这人她知道。 陆茜芝，与苏濂溪同个经纪公司的女演员，因出演的网剧热播而有了姓名。 陆茜芝这是要帮苏濂溪出气？ 沈嗅薇温柔一笑：“是，甜甜圈高总也这么说。酒得敬，而且不能敷衍，改天甜甜圈摆宴，届时我再好好敬苏老师。” 有人噗嗤笑出声。 陆茜芝被噎住，还想说什么，宴厅那头穿来一阵鼓噪。有人轻声提醒“李恪元来了”。喧闹瞬时消失，大家的目光聚拢于一处。 大厅那一边，走来一群人， 为首的那位身材颀长眉目俊朗，正是李恪元。 主编笑着迎上去，两人没往这边走，直接原地聊起来。 沈嗅薇敏锐察觉出不同，在座这么多同行，只有李恪元被特殊对待了。 “李恪元怎么不过来坐？”恰有人问出她心头的疑问。 “恪元不一样，我们是被邀请的宾客，至于他……”苏濂溪面露些许自得，“就当他是半个主人吧。这样好理解一些。” 半个主人么…… 沈嗅薇遥遥看向李恪元，想起前世的他，退出影艺圈后迅速转进商界，旗下公司迅速崛起，不出两年发展成巨擘。 干一行行一行，李恪元好厉害！ 或许是感应到这头火热的视线，李恪元转头，目光在现场迅速巡视一圈后，牢牢锁定了沈嗅薇。 四目相接那瞬，沈嗅薇分明瞧见李恪元愣了一下，唇角眉眼瞬间冷下来，甚至，流露出几分肃杀之气。 那表情似在说，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沈嗅薇默默撤回本想打招呼的小手，她挪正身体，将视线浅浅放在面前的摆花上。 可不知怎么的，胸口麻刺刺的。 有点不舒服。 第9章 【009】月色会诓人 “濂溪，听说你和李恪元是打小认识，算得上青梅竹马吧，你俩有没有可能发展发展？”席上有人问。 苏濂溪笑：“怎么，你还想当着正主面嗑Cp？” “对！你透露点内幕成全我吧。” 苏濂溪目光微不可察的滑过垂头沉默的沈嗅薇，笑了笑：“保密。” 她说得暧昧，勾得人浮想旖旎。 若按照前世发展，这会儿苏濂溪已和星星糖达成契约情侣交易并“官宣”。话说，官宣情侣到v晚宴的游戏环节会怎么玩？ 正想着，就到了游戏环节。 众人玩了几个简单常规游戏后，苏濂溪递给陆茜芝一个眼神，陆茜芝会意，笑着起身：“各位，摄像老师不容易，咱帮他尽快拍够素材好下班，我们来玩投壶游戏吧。” 这话说得体贴，大家纷纷点头赞同。 陆茜芝从花瓶中抽出几支长茎玫瑰：“我们以花当矢，再请在座的一位朋友圈起手臂做壶，我们拿花枝投圈，筹最少的下轮做壶。怎么样？” 话未竟，苏濂溪附和：“好啊。”又有几人表示同意。 “那我们选位朋友当壶，就按座位来吧。沈嗅薇你第一个。” 沈嗅薇轻抬眼皮，先瞥了一眼黑洞洞的镜头，再环顾四周——有人沉默，有人拧眉，有人睨眼，有人晾手——都在看戏。 想起入场前表姐千叮咛万嘱咐的“你要乖乖的，别耍脾气”，沈嗅薇闭了闭眼，默默拿下膝上的餐巾，走到陆茜芝面前。 陆茜芝一脸兴奋的将沈嗅薇拉到中央，将她双臂环成圈再用丝巾扎紧，又指挥大家拿玫瑰投沈嗅薇环起的手臂中。 啪！ 玫瑰花枝打中沈嗅薇的脸。 “啊，对不起。”对面陈姓女艺人抱歉笑着，双手合十向沈嗅薇致歉。 沈嗅薇笑了笑：“游戏而已，不用道歉。” 对方立即收起残忍的笑容，再次持花枝朝沈嗅薇脸上打去。 啪！啪！啪！ 沈嗅薇发现了，投掷队伍中有几个女艺人是一伙的，她们假作投壶，实际是要用玫瑰花砸沈嗅薇的脸。 投壶游戏是假，羞辱她是真。 到了这会儿，宴会场透着诡异的静。偶尔爆出的几声笑，也变得极刺耳。再不知内情的人此时也瞧分明了，有人假借游戏之名在修理沈嗅薇。 只修理沈嗅薇一个，还是…… 他们脸上终于露出惊惧的神色。 沈嗅薇默默观察，确定哪几个是同伙后，她决定反击。 当小团伙之一再次朝沈嗅薇脸上甩玫瑰时，沈嗅薇利落抬手，用巧玫瑰花枝飞向别处。 哇，飞好远！ 一个多月以来，她勤练动作与力量，其中有项训练就是用手甩开丢过来的球，不知不觉间，她练出了敏捷身手！ 沈嗅薇瞬间开心了，并且左隔右挡的玩开了。 啪！ 又一支玫瑰花枝打中人脸。 这回挨甩不是沈嗅薇，而是站对面的甩人者。 那陈姓女艺人面容一滞，径直下蹲抱膝“呜呜呜呜”哭了起来。 沈嗅薇睁圆了眼——这就哭了？她挨了那么多下都没吭气！ “沈嗅薇，谁让你挡的！”陆茜芝怒不可遏。 “你说规则时又没说不能挡。” 见有人哭了，旁观中的一个顺势喊停：“我们别玩这个游戏了。沈嗅薇，我们不玩了，好不好？” 那人问得小心翼翼，毕竟说好轮流做“投壶”的，但更怕轮到自己时也这样…… “啊？”沈嗅薇流露可惜的神色。 她才回敬了一个小跟班，连主谋的衣角都没碰到。 真的好可惜。 “好吧，我们，有机会再玩。” 沈嗅薇话音刚落，从旁看戏的苏濂溪眉头深深拧紧——为什么沈嗅薇还不发火！ 沈嗅薇一脸平静，与在场的说了句“我去洗个手”，缓缓走出宴会厅，她本想去洗手间用冷水扑扑脸，走到半途她改了主意，拧身去了庭院。 庭院无人，四下安安静静。她脱下高跟鞋拎在手上，赤足轻踩草坪，小草轻挠她痒。就这么心茫茫的走着，慢慢踱到了人工湖边上。 站水边探看，瞧见月亮映在水里，白得要剜人的眼。 说她一点都不气是假的。 前世的她神憎鬼厌，遭遇的羞辱比今夜要痛上百倍千倍。这点小花招，她受得住。只是，她的忍受力高不是那伙人肆意羞辱自己的理由。 是谁？ 她确定，宴上那位记录的摄像师的机器是开着的，那一小撮也知道，知道仍肆无忌惮的搞小动作。 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 还是有人专门指使？ 沈嗅薇慢慢想着，思忖间突然抬头，恰看见建筑物那边，李恪元正拉开大门，从亮堂堂的宴厅走出，踏着浅白月色，朝她所在的方向急急而来。 他边走边看，似乎在找什么人。 想起宴会厅内，他投来的那道冰冷的目光，沈嗅薇下意识 将身体藏在松树后。 她屏息等了一会儿，估摸着李恪元该走远了，才猫头猫脑的探出脑袋察看。没想到，李恪元正好走到她躲的那棵树前面，她一探头，被他逮个正着。 沈嗅薇尴尬。 李恪元看到沈嗅薇的那瞬，原本蹙紧的眉眼一瞬松软，他很轻很轻的吐了口气。 沈嗅薇又一次缩回去。 “沈嗅薇，”他在她面前站定，“过来。” 沈嗅薇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乖乖从树后面走到李恪元面前。 云朵般柔软的毛毯轻轻落在她肩上。 沈嗅薇怔忪。 “你——” 啊，月亮是什么魔法使，把刚刚还一脸淡漠的男子融成眉目温柔的人。 李恪元没回应，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赤足上。 沈嗅薇脸更沸了：“我的鞋有点磨脚……” 他抬手，探衬衣口袋，竟从中拿出一联创可贴。 见她不便，他主动蹲下来替她贴上。 沈嗅薇心重重一跳，她猛按着胸口，脑内喧嚣一片——天呐天呐天呐，李恪元也太会了吧！ “你……还好吗？” “很好呀。”沈嗅薇答。 李恪元默了默。 “你的晚宴邀请函有带在身边吗？” “嗯。” 李恪元肃了肃眉眼：“我看看。” “哦。”沈嗅薇没犹疑，从装饰手包里拉出一张白色的邀请函并递出。 李恪元接过邀请函翻覆细看。 函没错，抬称也对。 不对，一水的白底黑字邀请函，唯有沈嗅薇这张，名字是漂亮的烫金，变幻角度时，颜色似在流动。 这是，vip邀请函。 李恪元心猛地一揪。 第10章 【010】李恪元有不能说的秘密 “这张邀请函有什么问题吗？” “嗯，我有想确认的东西。”李恪元沉吟，抬眸迎上对方关切的目光，他轻声解释，“目前还仅是我个人推测……” 意思是还不便透露。 “明白明白。” “谢谢你在星星糖开会的时候站在我这边，谢谢。”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能搞定！”沈嗅薇弯起眼眸，眼底笑意漫盈，“我厉害吧！” “你很相信我？” “不是好像，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李恪元面容流露出一丝浅浅的犹疑：“为什么？” “因为你是李恪元呀。” 沈嗅薇理所当然。 很多人以为，只要一流的公关团队出手，所有乌云都将散去，雨过天晴，大地白茫茫一片，干净了。 实际却不是这样，好的公关方案是公关团队提前收集资料，分析了足够多案例、积累了足够多的经验，当类似问题出现时，他们能立即给出比较靠谱的可行方案。 公关不是遮羞布，更不是万能。再一流的团队也有摆不平的案子，一旦事件影响超出社会最朴素的价值时，公关就失效了。 那天，沈嗅薇与表姐离开星星糖大厦后，表姐快速查看并分析了“李恪元有金主说”的网络舆情，发现最初的爆料者“西瓜头”准备很充分，他提供了李恪元与神秘女子的拥抱照，地点是私宅庭院，还有一些模棱两可的财务截图，吃瓜网友一时间很难辨别真伪。 网友们反应不一，落井下石者有，见风使舵者有，也有很多表示“相信李恪元”。 表姐说，没人扒到神秘女子的真实身份，李恪元显然不想主动曝光对方。 “难怪星星糖高层想找个明面上的挡箭牌。如果李恪元迟迟做不出有效回应，星星糖应该会沿用原计划，你顶多帮他往后延一下。” 当沈嗅薇接到星星糖推出的“假女友换资源”策划时，旁人听着皆是好处，沈嗅薇满脑想的却是，这不是在逼李恪元对大众撒谎么…… 大众那么好骗？ 一旦她答应了，星星糖与甜甜圈为各自利益得到保障一定会要求白纸黑字签下合同。万一这合同被有心人泄露给媒体，岂不是更害了李恪元！ 沈嗅薇也惊奇，自己以前从不会往这方面想。 看来重启人生，脑子也得了帮衬。 当然，她也怕自己想错了，拒绝时没说死。 沈嗅薇离开星星糖大厦三小时后，李恪元在社交媒体上发文了。 他虽没说照片中的神秘女子谁，但他一一证明了“西瓜头”所谓的爆料图、财务转账全是虚假图，将爆料整个推翻；他用报警回执证明当时车库有状况，并诚挚感谢沈嗅薇当日的慷慨相助；他最后还感谢了持续关注爆料事件并一直信任他的人。 李恪元写完文章，按流程交给团队的宣传人员存档，他特别交待，这篇文他要用个人账号发布，且“之后所有质疑都由我回复”。 宣传不敢又悄悄请示吴辉—— “真让李恪元自己站出来挡在最前面？” 吴辉咬咬牙：“发！” 文字公开发布后，最初那批对李恪元喊打喊杀的号第一时间扑上来，李恪元不卑不亢一一回应。渐渐的，大众的天平倾斜向李恪元，黑号们见势不妙一瞬间全消失了。 芋圆们读了文看了评，又愤怒又心酸又欣慰。她们抹去连日委屈，纷纷奔走相告，当中还夹了一两句道谢，谢沈嗅薇出手相助。 沈嗅薇次日才知晓“战况”激烈。李恪元“笔刀杀群犬”时，她正哐哐“砸”泳池。 “李恪元胆太肥了，他竟然自己回复，好吓人的。”表姐将后续转述给沈嗅薇听，又赞赏道，“回头看，又觉得他的处理方式惊险但漂亮，最好的公关是尊重、真诚。我当案例反复观摩了。” 沈嗅薇仔细阅读李恪元写下的每一字，身子泛着暖意。 自身受磋磨时，仍想拉别人一把。 同样的事件同样的文字，别人发未必有他发这般好的效果，全仰赖李恪元一贯冷静自持、克己复礼、有口皆碑。 他本身就是很好很好的人，所以才会信他的。 “对了，你的车……” “全面检查过了，那个人安的定位发送器，已拆除。” 幸好不是那种‘坏人远程按钮，好人车子就爆炸’的阴间玩意，沈嗅薇想。 想完又觉得自己好离谱，世上哪来那么多的爆炸物。 只是定位发送器，那让李恪元的座驾发生侧翻的，真是司机为躲狗仔而发生的意外？ 她不记得翻车意外发生的具体日期，隐约记得是在《第七次回溯》杀青后，可上一世《回溯》何时杀的青，她也忘了…… 沈嗅薇真想把自己破脑子掏出来摇一摇晒一晒。 “李恪元，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狗仔爱跟就跟吧，千万别开快车，知道吗？”她忧愁的咬着手指，“世界上真没有龙猫巴士吗，它能飞能跳，能保障你的安全。” 李恪元定定看着沈嗅薇，显然 她思绪已飘远。 几番犹豫后，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沈嗅薇的头。 他没告诉沈嗅薇。 主厅的人提议玩“投壶游戏”时，李恪元正在二楼的会客室与主编聊接下来的工作。 那会客室开楼内窗，正好看得到宴会主厅的场景，他时不时往窗下瞥一眼。 直到他看到—— 一支支玫瑰花甩向沈嗅薇的脸，她被甩得偏过头，闭上了眼睛。 李恪元蹭站起，眼贴着窗往下看，刺耳的哄笑声中，他放身侧的手不知不觉已紧捏成拳，拳面青筋暴起。 他眼睛瞬间红了。 见沈嗅薇走出宴会厅，他再也待不下去，与主编匆匆道别，走之前，还向主编借了一条毛毯。 沈嗅薇缩在哪个角落里哭吧。 他急急找她。在屋内找了一圈，大堂、走廊都看了，没她。他转而去庭院。 太阳穴处有筋在突突跳着，胸腔内有把火，烧得他很疼。 直到在人工湖边看到她，掩耳盗铃式躲在一棵细溜的小松树后。 他放缓了步伐，刚走到松树前，她倏然探出脑袋看自己。 还好，没哭。 可见她没哭，他心口似被利刃狠狠划了一刀，更痛了。 第11章 【011】她真的很讨厌沈嗅薇 宴会结束，星星们陆续乘车离开。 苏濂溪没走，她裹着薄薄的毯子站在门口，边用手机翻看评论，边等李恪元。 这会儿，《v》杂志官方账号已甄选并发布星星们在v晚宴上的照片。 有眼尖的网友发现今夜的v晚宴李恪元苏濂溪沈嗅薇三人皆在场时，果然偏题讨论起三人之间的关系。 他们仨儿时搭过戏、长大还在圈，算得上另类的青梅竹马，很有话题性。 只要娱乐号开撩，评论区必炸窝，各种属性的网友纷至沓来，瞬间能飙出几千楼，有人笑有人骂。评论就是流量，流量等于金钱。娱乐号深谙其道，动不动就把他们仨拖出来比一比，聊一聊，拧一拧，哗啦啦的钱就流入口袋。 以往，此类博文的评论区必是一边倒骂沈嗅薇，夸她和李恪元。不知道何时开始，评论区里出现了很碍眼的评论。 ——就凭沈嗅薇能为了朋友直怼狗仔的行径，她绝不是网民口中不堪的人。 ——那是你没见她抢《烟火》梅梅时有多不要脸，幸好没被她抢走。 ——哈，楼上的，塑料袋膨胀还得灌风，你倒好，没头没脑就会耍无赖。沈嗅薇为什么执着要演《烟火》里的梅梅，因为《烟火》原著作者是沈嗅薇的好朋友，人家女主原型就是沈嗅薇，她凭什么不能争？ 苏濂溪扫了几眼评论区，觉得气闷。 再想到今夜沈嗅薇的表现，气闷更严重了。 不对的。 她怎么可能这么平心静气？ 认识多年，苏濂溪自认为很了解沈嗅薇，她其实是个行走的火药库，而她苏濂溪最懂如何点燃引索。 某种程度上，这个火药库是由苏濂溪掌控的。 但是，以前屡试屡中的招数近期都失效了。 沈嗅薇像是改了性子？但不可能啊，江山易改禀性难移，除非沈嗅薇回炉再造。 苏濂溪心浮气躁，将手上玫瑰花枝的花头整个拔下来，捏在手心里蹂躏。 这时，她看到李恪元远远从大门那边过来。 李恪元看都没看她一眼，越过她进屋。 “恪元哥。”苏濂溪抓住与她擦肩而过的李恪元的手臂，“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他像是被毒蛇咬了般迅疾甩开她的触碰，冷冷睨面对的人：“你为什么对付沈嗅薇？” “只是玩个小游戏而已，她不会这么小气吧还和你告状吧。” 李恪元没说话，敛着眉头直视她，冷冷的目光里是怀疑、是警惕、是责备，最后这些都变成了冷漠。 最后，他说：“别牵扯她。”然后走了。 苏濂溪嗤笑出声，笑着笑着眼间有了炙热的湿意。 她真的，超级超级讨厌沈嗅薇。 很多年以前，他们还被称为童星的时候。 她辗转了好几个片场，恰恰都遇见了李恪元，少年仿佛自带光芒，一出场能吸引别人的目光。他知名度高，饰演的都是主要角色。而她演的是边角的、不起眼的边角料。故而，虽多次遇见，因饰演角色地位悬殊，她和李恪元才没说上话。 她混在人群中远远的偷偷的看闪闪发亮的他。 直到在一部片名《无名》的古装探案剧里，他们再次遇见。 李恪元饰演年少的皇子，这回，她饰演的是小郡主。 小郡主，可以与皇子并肩而立的身份高贵的角色。 她终于饰演了身份地位能与他匹配的角色，她可以与他并肩而立，可以面对面说台词。 她太开心了。 那段时间，她下巴都不自觉高高抬起。 直到那场戏—— 那是场大夜戏。 情景是：小皇子与小郡主微服逛灯会，突然有个小孩撞入他怀中，在说“对不起”时顺手溜走了小皇子腰间的玉佩。 她站在他身旁，指点两边挂着的红灯笼与他说说笑笑，虽是剧本写的逛街，但她当是真的，胸腔填满浓烈的幸福。 先拍远景，拍过后，再换机位再来一遍。 还可以和他再逛一遍街。 剧组人员在换机位，改光时，他们站在原位等着，突然，那演“小偷”的小孩站了起来，她脏兮兮的手从戏服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纸包装的奶糖，讨好的递给李恪元。 当时苏濂溪就站在李恪元身旁，李恪元表情一如既往淡淡的，苏濂溪已经气炸了。 她怎么敢的！ 她不瞧瞧自己什么样吗？ 衣服破破烂烂，脸灰扑扑的，她那么脏，托着奶糖的手更脏，苏濂溪都能瞧见她指甲缝里的一轮黑。 那部剧集拍摄周期短，剧组拼命赶工，经常一拍拍到大半夜，全体都熬，小孩也不例外。小孩长身体饿得快，到午夜时，个个饿得前胸贴后背却不敢离场，饿也得忍着。 这“小偷”就琢磨出这种招数来接近李恪元，真不要脸！ 想到这，她更愤怒了。 她正想开口替李恪元拒绝。 “谢谢。”李恪元说着接过奶糖剥开了糖纸塞嘴里吃了。 他吃了！ “你叫什么名字？”李恪元轻声问。 “沈嗅薇，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嗅薇。” “沈嗅薇。我记住了。” 自那以后，她就时常看到沈嗅薇缠着穿着金线锻袍的李恪元说话。 她依然那么不懂事，一个劲儿的往他身边凑。穿着全身尘土的难民戏服直直往李恪元身边蹭，也不怕蹭脏了人家身上昂贵的戏服。 她嘴巴不停的张合，李恪元侧着头微笑注视沈嗅薇，表情温和、宠溺。 他们在聊什么呢？ 看见李恪元的笑容，苏濂溪眼底发烫。 明明，她饰演的是身份高贵的小郡主。沈嗅薇不过是一群由老弱妇孺组成的逃难人潮里最为微不足道的。 顶着脏兮兮的脸，赤着脚被人潮推搡着跌跌撞撞的往前奔行。那么狼狈，那么低下。 可她会有心计，会耍花招。 靠这些，她入了他的眼。 苏濂溪咬着下唇，指甲掐进掌心，她调整了脸上表情，脚步轻快的向他们跑过去。 她必须得加入他们—— “你们在聊什么呢？加我一个。” 沈嗅薇见她来，笑着将一个锅盔塞给她：“宋阿姨锅盔店的宋老板送我们吃的锅盔。特别香。你尝尝。” 她不想吃，见到李恪元手上也拿着锅盔便接到手里。 “冬天的烤红薯是最好吃的，热乎乎捧在手上，咬一口就是太阳的味道……” 苏濂溪心间密密匝匝的酸意与恨意，很久之后，她才敢承认那翻滚上来的感情名为嫉妒。 得亏后来他们工作交集少了，没了交集，见面次数自然也少了。早年片场建立起来那点所谓的情谊，很快就消散了。 他和她好不容易“不熟”的，为什么现在又要牵扯到一起！ 第12章 【012】刷沈嗅薇的脸 别过华丽的交际场，沈嗅薇迅疾钻入接她的车，看车门车窗皆闭紧后，她才松下紧绷肩与背，身子软软的靠在椅背上。 “感受如何？”厉悦丽问。 “很累。” 沈嗅薇松了口气，用平板电脑翻看社交媒体上今夜晚宴的相关发布。 她深知蒙太奇的威力——剪辑妙手能将剑拔弩张剪成其乐融融，也能将平静克制剪成情绪反复、暴躁易怒。 她今夜名声会如何？全看《v》杂志发布什么了。 沈嗅薇来回翻了几遍，发现v杂志官方账号只发布了艺人们白天在庭院以及有主编作陪时的用餐照片，那时段的大伙儿都是轻松愉悦分外美丽。主编离座后的活动，包括那些游戏都没照片流出，也没有视频。 总之，《v》中规中矩，并未露出明显的立场。 沈嗅薇拿出晚宴邀请函，学着李恪元的样子，翻来覆去地看。 难道说，她手中的邀请函不是杂志方给的？ 这念头蹦出来的瞬间就被她否了。如果邀请函是假的，别说在官号上发布她的现场照片，她连活动入场的门边都摸不到。 思忖间，沈嗅薇脑海里闪过晚宴上与陆茜芝眼神交流频繁的苏濂溪的脸。 苏濂溪并没有直接参与投壶游戏，她举着一杯红酒，斜斜倚墙，距离自己不远也不近，嘴角是想压制却上扬的笑容，面容看上去有些扭曲。 苏濂溪期待看她的笑话。 她知道苏濂溪厌恶自己。 可为什么呢？ 沈嗅薇将她们的过往仔细回忆了一遍，确定自己并不曾与苏濂溪交恶。她们一起熬过夜，一起等过戏，在饥肠辘辘的候场时间里分享了一只杯子蛋糕。她们后来还成了同班同学，如此高密度的交集，她们本应该是朋友。 怎么突然就成了“针尖对麦芒”的宿敌了呢？ 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被她忘了…… “发发发，联系所有能联系的发布渠道，尽可能把我们薇薇的美图传递出去！” 厉悦丽边一手捧着平板边一手举电话，她边观察网络舆情边打电话指挥宣传组分发物料。 她对沈嗅薇今日的Look十分满意——优雅、浪漫，美得令人心醉。 照片一发布立即收到粉丝们的一致好评。 “骂你的依然有，夸你的在增多。总体夸奖大于批评。” 沈嗅薇也笑了。她也发现了，她出发Look发布后，粉丝们都很兴奋，在各大社交媒体上活跃着，变着花的夸她漂亮。 沈嗅薇仿佛能瞧见她们手牵手转圈圈的样子。 她们高兴，沈嗅薇也觉得高兴。 她们中，有那位在她沦落街头时，给她端来一大碗面的女老板么？沈嗅薇想着。她还记得那碗面上卧一颗溏心蛋煎蛋。 在，她肯定在其中！ 沈嗅薇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女老板绽放的笑脸，心情终于晴朗。 嗯，没白去。 “姐姐，你能悄悄查一查这张邀请函的来路么，”沈嗅薇将邀请函递给表姐，“我想知道它有没有……特别的地方。” 知道表妹还在怀疑自己不够格，想劝她别多想，但瞧她一脸认真，拒绝的话愣是说不出口。 厉悦丽将邀请函好好收进包里，再抬头，沈嗅薇已靠在车靠背上睡着了。 她拿出毛毯，小心给妹妹盖好。 车窗外，霓光划出条条长线。 漫长又短暂的一天，结束了。 乌云滚滚如倒悬的海。 朵朵持伞来到楼顶边缘，冷冷看这个被黑暗倾覆的城市。 突然，对面楼上有人用一筒光闪她的眼。 朵朵望过去，见一个黑衣人对着朵朵的脸“啪啪啪”连续摁着手中光源。 这人在挑衅她。 “谁？” 黑衣人不答，他纵身跃起，在几个跳跃间平稳落地…… “朵朵，我需要你撑着黑伞从五层楼楼顶跃下，脚尖在一层层雨棚上一点一点的落地，你得优雅、轻盈的落地。”周之航导演兴奋地比划着他想要的画面，“朵朵，你办得到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沈嗅薇已不惧腾空且能够在拉威亚的老师的配合下，平稳利落漂亮的完成前飞、后滑，后滚翻、侧翻……等动作。 周之航导演提的这些动作，她都提前练过。 动作导演再次上前检查沈嗅薇的威亚装备，并比了个ok的手势，沈嗅薇朝两位导演点头，登上了模拟楼宇的高台。 黑衣人落地后，他插着兜，又举着筒光闪朵朵的眼睛。 朵朵瞳仁微缩：得追上他！ 朵朵持伞跃下，她优雅轻盈，像音符在跳跃琴键上。 沈嗅薇一落地。 “咔！”周之航导演从椅子上蹦起，带头鼓起了掌，“不愧是我们朵朵！” 大伙儿跟上，沈嗅薇在大伙儿的掌声中躬身致谢，脸有一点烫。 “之航，这会儿可以让大伙儿休息么？我带了慰问点心。”制片人叶疏走过来。 叶疏来探班，早早给剧组全体准了点心。他没有随意打断周之航的拍摄，从旁默默观看，直到重场戏拍摄完成后，他才走过来询问周之航的意见。 “休息休息。朵朵休息。大家也休息。” 闻言山山立即上前协助沈嗅薇脱威亚衣。 周之航深吸了一口奶茶，边往嘴里塞蛋糕，边含糊不清的问：“叶疏，我让你去请李恪元客串的事你办了吗？” 叶疏仰天长吁了口气，才正视周之航：“邀是邀了……” “这事你一定得给我办成咯！” 叶疏又仰天长吁了口气：“没法一定。还有，你的提议就不能落地些，李恪元是我们这种小制作能妄想的？” “阿元这个角色非李恪元不可，连角色名都和他好配。你多出点钱。” “不是钱的问题。” “刷你的脸。” “他要是稀罕我的脸，我当场剥给他。” 沈嗅薇听着听着，没忍住笑出声。 这一笑，引来了周之航的注意：“对了，我们还有嗅薇，嗅薇和李恪元是‘小小恋人’，嗅薇，你能和李恪元说一说，让他来我们组客串一下么？” 沈嗅薇僵住了，不可置信比自己鼻尖：“我？” “对！刷你的脸。” 她的脸也刷不动呀。 还有，小小恋人又是什么鬼？ 第13章 【013】那时的他像刚融化的春天 “我不敢。不瞒导演，我其实有点怕他。” 怕导演不信，沈嗅薇举起手准备发誓。 对面周导已点起头：“我听说啦，我认识好几位专访编辑，都说李恪元其实很严肃的，也不爱和人笑闹。完全不是屏幕上那种阳光帅气的形象。她们都怕他。你怕也正常。 “正因为外在形象与内在个性天差地别，我才看好他来出演阿元的！可惜叶疏不能把李恪元给我请来。 “嗅薇，叶疏请不到，说不定你可以。我感觉你可以。” 感觉…… “周导……这事只凭感觉，会不会草率了些？” “可我感觉很准哦！” 她恍然想起，一开始的李恪元绝非不可触探，那时的他很像刚刚融化的春天。 她是在片场认识他的。 一个古装大夜戏，因为场面大，场景需要反复调度，一场戏各种换机位调灯光，拍了好久好久。原地待命时，她发现了饰演皇子的少年面色忽然煞白，额上沁汗，手也在微微颤抖。 他低血糖！ 沈嗅薇摸兜，她兜里常塞糖果，今日还好有剩，连忙掏出递了过去。 她是下意识的举动，他却很感激，特别问了她的名字，隔日还带了许多小蛋糕送她。 少年就是李恪元。 他们因一颗糖而相识，后来他们在拍戏间隙聊天、做小游戏，渐渐熟稔。 李恪元很少说话，他似乎更擅长倾听。用目光给予肯定，以微笑作为鼓励。她在他无限的鼓舞中叽叽喳喳没个完。 俩人后来又共演过几部戏，因饰演角色有差，不一定能演得上对手戏，甚至不一定碰得上面。 沈嗅薇不在意，遥遥一笑就够了。 直到拍了那部电影，一部聚焦主人公少年时代的故事。特别难得的，他俩是男女主演。就在那部电影拍摄期间，李恪元开始躲她。 很明显的躲。 一到休息时间他就钻进自己的休息室，还锁了门。路上碰到了喊他，他好似是没听见般，一溜烟没影。 “为什么啊，我哪里惹着他了？”小沈嗅薇叉着腰气鼓鼓。 “有可能。”表姐边思索边点头，“你这种眼看不下去嘴就立刻说出来的怪脾气，惹毛的人可不少。” “……” “还有，别再咋咋呼呼管闲事，今天给徐阿姨撑腰，明天给李爷爷讨签名照的，整天没个正形，人家躲你也正常。” 徐阿姨是岛上水煎包店的老板，有人找她订了六百个水煎包，徐阿姨给了水煎包，钱却没收着一分，她弄丢了订货人的联系方式，被保安拦在外头，只能站在外头拿袖子抹泪。沈嗅薇瞧见是谁接收了那些水煎包，于是登登上前：“我知道谁领走了水煎包，我带你去找他。” 李爷爷则是隔壁剧组管道具的，她溜达误撞入李爷爷道具间。爷爷不赶她，还教她认识那些道具。得知爷爷孙子生病了，小朋友的偶像恰是她所在剧组的男主，她便自告奋勇表示自己能给小朋友讨来一张签名照。 “那个管钱的是制片人的侄儿，别人都知道这层关系都不敢说，你这小孩不知天高地厚的帮人讨钱，你做事这么莽，小心惹出大麻烦！” 那时的她年纪虽小，心气却不低。 心想，若是因她做这些惹得李恪元不快从而不想和她做朋友……那她也不要和他做朋友了。 他们这个工作性质本就特殊，大家从五湖四海聚到一处，在拍摄期间同开工同放饭同收工，为共同的目标努力，感情哗啦啦建起来。一旦拍摄结束，立刻四散西东，很难再见。 连大人都很难做到“常联系”，更何况小孩。 自这部电影后，她与李恪元不再有共演机会。 他俩交集少了，自然就生疏了。 托赖前世的烂唧唧的人生，神祇看不过眼，伸手拉住了她。有这层关系，今世她才敢再次黏上去。 即便心态有了转变，让她去邀李恪元和自己演情侣戏，还盼着对方看自己的面子上点头答应。 凡人架梯子摘月亮——痴心妄想！ “阿元是个很复杂的人，一半明媚一半是阴影……” 周导一聊创作就激情勃发、生意盎然。 她多少从他身上瞧见了自己的影子——有点执拗，有点莽——他们这类人不太会讨社会欢喜。 虽是莽，也是勇敢。 想到这，沈嗅薇不再犹豫推辞。 “我问问看。” 沈嗅薇没有李恪元的直接联系方式，所以她先求助了表姐厉悦丽，请她帮要一下李恪元的电话，她打算亲自和他说。 等表姐消息的时候，她手中的手机响了。 她接通：“喂？” “是我，李恪元。” 沈嗅薇后背猛挺：“李恪元！真的是你！” 对面的周之航和叶疏都在看着她。 周之航心无旁骛，双眼亮晶晶的，盛满了期待。叶疏表情就复杂多了，惊诧疑惑难以置信。 “是。” “你、你，你…… ”她好紧张，不争气的结巴了。 “你这会儿在做什么？” “在拍戏，哦，这会儿在休息。”架不住周导渴望的目光，沈嗅薇直接切入正题，“刚刚还和我们导演聊到你。” 那边轻笑：“聊我什么？” “我们组有个戏份不多却很重要的角色一直没有定下谁来演。周导想邀你客串。” 周之航见沈嗅薇提及他，他立即站得笔直，对着手机喊道：“恪元老师，你好，我是周之航，是嗅薇正在拍摄的《第七次回溯》的总导演。” “周导好。” 沈嗅薇顺势点开了公放。 “我想邀请您来我们组客串一个角色。这个角色个性复杂，变化多端，很难演绎，我想来想去，厚着脸皮来求您啦。” 谁说周之航不会说话的，这不很能说么！ “剧本有全集吗？” 李恪元没直接拒绝，有戏！ “有，我一会儿就发全集剧本发您。说真的，我太期待您与沈嗅薇老师再度合作了！” 周之航见有希望，开心哼起歌来。 “天上云儿，团团白白。地上人儿，乖乖排排。风吹云散人不散，小雨落在小阳伞。” 似是儿歌。 曲调欢快，词意却略带忧伤。 唱的是两小无猜的朋友长大后各赴东西再难相见。 电话那头倏然静默。 沈嗅薇觉得旋律好耳熟，却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第14章 【014】小小恋人 周之航还想和李恪元多聊几句，叶疏很有眼力见的将其一把拽走。 “我就说嗅薇行吧，你还不信我！” 叶疏边推周之航的后背，边点着头：“是是是，我是小人之心。” 叶疏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坦坦荡荡真君子。之所以同意周之航选沈嗅薇演朵朵，是看中沈嗅薇腥风血雨的体质能给项目导流。 他预备了方案B，如果沈嗅薇进组后唧唧歪歪耽误进度，他就踹飞她并启用备选。 届时，项目曝光有了，话题有了，保障有了。 真小人比来得假君子高尚，他这点算计即使让周之航知道也没什么，总比他“真心换真心，最后真心喂了狗”强吧。 此刻他只觉得羞臊，幸好周之航不清楚他心底的小算盘。 周导与叶疏离开后，通话空间里仅剩下沈嗅薇与电话那端的李恪元。 沈嗅薇觉得掌心里的手机烫极了。 “不好意思。”她率先打破沉默。 影视项目评级有s、A、B级，各级内部再细分。演员也分头部腰部底部，李恪元这级别的演员匹配的必是s+以上。《第七次回溯》平台评级是A。换言之，即便他本人点头，星星糖那边应该也会反对。 她似乎给李恪元搞了点事。 “沈嗅薇……” “嗯？” “你太客气了。” “啊？” 不该，客气吗？ “我可以做自己的主。” 经过电波的重新翻译过李恪元的声音，恰如浩渺烟波里翻腾孤舟。 “我不是从前那个自己不能做主、无能为力的十三岁小孩了。” 沈嗅薇凝滞。 他什么……意思？ 电话那边似乎在播放视频，隐约传来一段旋律，沈嗅薇凝神，是周之航导演刚刚哼的那段。电光火石间，沈嗅薇想起，这是她与李恪元在岛上老别墅拍的那部电影的主题曲…… 旋律化作一缕柔软的轻烟，勾住一段画面并甩出—— “我又没做错，既然和李恪元做不了朋友就算了呗。”小沈嗅薇插着腰气鼓鼓的说。 “你就犟吧。”表姐弯下腰忙整理东西。 沈嗅薇抬头，瞧见李恪元站在楼梯口，她立刻跑过去：“李恪元！我们聊聊。” 李恪元应声抬头，眼神与她相撞又匆匆弹开，他拔腿往楼上走。 沈嗅薇迎头追了上去。 她要当面问问他，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她追着他跑过老别墅高高的穹顶，踩过咯吱咯吱响的木楼梯，穿过长长的有阳光的走廊，路过好多房间的门……回回要追上了，他一个拐弯就消失。 最后，她喘着粗气扶着门框，呆愣愣看着眼前的墙。 前头已无路，李恪元早不见踪影。 可恶，还是被他跑掉了！ 她收拾好失落的心情，准备离开时，瞥见自己扶着的那扇门后露着一小截衣角，是少年的衣角。 他们仅有一门之隔，她一伸手就能逮住他。 呼吸逐渐平稳，耳边涌来更多细微的声响。有虫鸣，有鸟叽叽喳喳。长廊之下是条狭窄小巷，穿堂风紧，声似洞箫呜呜。 她的影子斜斜落在地上，看上去有些单薄，有点感伤。 他大概就想与她斩断一切联系，躲得这样坚决。 她想到了日中则昃这个词，明明前几日还言笑晏晏，今天突然淡淡如水了。 她捏着小拳头，想对门后的人说点什么，比如“你放心，我再也不追着你跑了”之类代表休止的结束语，可她终究什么都没说，拧身走了。 忽然，远处有人喊“沈老师，拍戏了”，这声打断了沈嗅薇的思绪，将她扯回现实。 她高声答应着，又对电话抱歉道：“我得去拍戏了。” “好。下次聊。” 沈嗅薇“嗯”了一声，那头收了线，沈嗅薇将号码存进通讯录。看着手机上“李恪元”三个字，沈嗅薇有些恍惚。 有什么地方，与从前不一样了。 “滴滴滴滴滴滴。” 吴辉摁下了李恪元家门的密码，一开门，他不由发出“嚯”声。 屋内黑咕隆咚，投影的光一闪一闪。 屏幕上播放着一部老电影，小沈嗅薇的脸和小李恪元的脸在大屏幕上轮流闪过。 沙发上，李恪元的脸时隐时灭。 “哇，这电影是金子做的吗？你看了不下一百遍吧。”吴辉将采买的东西放在岛台上，顺手摁了开帘键。 窗帘撤向两边，阳光争先恐后挤入房间。 “你又怎么啦？” 每次李恪元遇到需琢磨的事时，他就会播放这部老电影。 这部老电影，是维持他奋进、体面、熠熠发光的人生燃油，造就他功成的秘诀。 李恪元似刚醒神般，终于投视线过来。 他扬了扬手上刚刚打印的剧本：“你约一下叶疏，和他定一下我去客串的事。” “哇哦！你想好了？不躲沈嗅薇了？” 李恪元轻喃：“这是礼物……” “什么？” “是我汲汲营营十年的奖赏。” 李恪元微微笑着，眼底晶亮闪烁。 沈嗅薇在家好一阵翻箱倒柜，终于在床底拖出一个纸箱，又从纸箱中翻出一张影碟，它完好无损的躺在专属的塑料外盒里。 外盒上的海报是年少时的他们。 俩小孩手牵手肩并肩板板正正的站在老别墅前，她是白衬衣浅蓝裙子，李恪元是衬衣短裤。 浓密夏天盛放在他们头顶，还有四个童体字： 小小恋人。 “啊，《小小恋人》。好怀念。这部电影好好哭，你俩真会演。”表姐瞥见影碟，怀念的接在手中，感叹“时间不饶人，你瞧你那时多嫩……” “现在的我也风华正茂好不好！” 沈嗅薇正了色，问表姐自己在拍摄影片期间，自己是否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她记忆力不错，但这段经历在脑海中并不鲜明，影影绰绰、断断续续。她甚至分不清，哪些画面是真实的回忆，哪些是自行添加的假象。 表姐摇头，追问：“你给个方向。” “比如，和李恪元之间……有没有什么……” “没有。李恪元就是个人精，小身体里装熟灵魂，懂事得要命，就算你惹毛了他，他也不会和你计较的。” 沈嗅薇扯了扯嘴角。 哼，他明明躲她了，表姐不知道而已。 “倒是你，一点都不让人省心！竟敢搞失踪，现场直接停了拍摄四处寻你，你突然灰扑扑的从一条地缝里钻了出来，说自己不小心睡着了。吓死我了，我都准备报警了。” 她也想起来那件事了，想与表姐解释，但嘴巴被竹篾编住一般，一字都吐不出。 算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她也分不清真假，还提它做什么。 第15章 【015】她的咫尺天涯 《第七次回溯》片场。 沈嗅薇捧着剧本温习台词，忽见大伙儿一脸兴奋的朝一个方向涌去。 她四顾茫然。 “薇薇！”饶真箭步冲来，不带停的拣起沈嗅薇的手，拽着她往前飞。 沈嗅薇几个踉跄才调整好脚步跟上她。 饶真，同组演员。饰朵朵的好朋友。 前世，她一直客客气气的喊沈嗅薇“沈老师”或者“薇姐”。沈嗅薇年纪不大，却是有十几年的拍摄经验的老前辈。所以，即使饶真比沈嗅薇大两岁，她仍老老实实喊“姐”，也不知道从哪天起，饶真开始叫她“薇薇”。 不止饶真，剧组里，一些年纪比沈嗅薇长许多的老师们会亲切的喊她“朵朵”或“薇薇老师”。 薇薇老师…… 沈嗅薇觉得这个称呼好新鲜，新鲜又好听。 她面上故作淡然，内心喜滋滋。 俩人跟着人流跑。 饶真见缝插针的带沈嗅薇抄近路。 “我们要去哪？去干什么？” 饶真挑眉，故作神秘：“好事！大好事！” 虽不知饶真在兴奋什么，沈嗅薇被她带着心情也雀跃起来。 眨眼间，她们抵达目的地，小院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多人，大家都踮脚往里瞅。 饶真一手拉沈嗅薇，一手拨开面前人群：“借过借过，朵朵来了。” 大家听说“朵朵来了”纷纷让出身位，沈嗅薇被饶真带着，一路挤呀挤呀，忽然她跟前一空，抬头，李恪元的身影直直撞入她的眼帘。 他站在小院门的中间，身后是亮得要爆炸的熊熊银杏，仿佛把少年从《小小恋人》的电影里抠出再等比例放大后摆在她眼前。 沈嗅薇失魂的看着，一时间不知冬夏，无论干支。 那是，她的咫尺天涯。 李恪元本与周之航导演说着话，似是有感，他缓缓转过脸来。 一双目光在空中沉默相接。 李恪元主动过来，向沈嗅薇伸出手。 “朵朵，好久不见。我是阿元。” 剧本里阿元与朵朵相逢的，阿元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自那通电话之后，沈嗅薇心里便揣上了心事——让李恪元来客串阿元——这原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现在变成了“问都问了万一成真了呢”。她切切盼他能来，又怕自己想多了，更不敢胡乱揣测李恪元的意思。 一晃过去十几天，也没敢找人问个一二。 放弃妄念时，他凭空而降，还喊自己“朵朵”。 意思不言而喻。 “我不是在做梦吧？” 沈嗅薇低喃着上前，一把抓过李恪元的手揉一揉，捏一捏。 饶真瞪圆了眼，兀自心惊——薇薇是个登徒子，借着握手之便利揩李恪元的油。 李恪元微笑着垂眸看沈嗅薇，任她揉捏摆弄。 忽而，他微俯身，弥合他与沈嗅薇之间的身高差距：“光摸手就够了吗，要不要再摸摸脸确认一下？” 说着他手一覆，改抓沈嗅薇的手并将其轻轻放在自己脸侧。 饶真心更惊——早知沈嗅薇美得骇然，不知连李恪元也会被动摇！ 徒然逼近脸和指尖传来的温热令沈嗅薇惊神。 “啊啊啊啊啊……” 沈嗅薇双手捂嘴，不敢置信的大叫起来，她转而一把抱住了旁边的饶真，饶真回抱她。 “都别看了别看了，大伙儿快归位！今天恪元老师是来视察的，大家好好工作，以后有的是机会看。” 周之航终于想起来要赶人，大伙儿也领命乐呵呵走了。 沈嗅薇也得归位，她被饶真牵着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我们这个组小孩多，他们好奇心旺盛，没吓着你吧。”周之航有些不好意思。 “她一直都这么高兴么？” “你说嗅薇？她挺爱笑的。认真、专业、演戏有想法。”周之航以为李恪元也受沈嗅薇恶名的影响，他挠了挠额头，字斟句酌的为她辩解，“我以前也老听人说沈嗅薇挑剔、不好相处，那些都是胡说八道，她人可好了。你和她合作不会有问题。” 李恪元微笑。 与此同时，李恪元出现《第七次回溯》剧组的路透图在网络上飞扬。 图虽糊，但看清李恪元与沈嗅薇的笑容。 一石激起千层浪！ 李恪元业内知名的勤快人，自出道以来，他每年会拍摄一至三部作品，从少年至成年，从配角到主演，成年后连续有大爆作品推出，妥妥的顶级演员。去年，他报考了母校的导演专业研究生，然后又交换去海外学习，这一年来，工作室只发布了几个由他执导的短片作品。 他极大减少了在公开露面的次数。 突然断档令芋圆心惊肉跳，暗自推测并忧虑李恪元是不是打算不再演戏改幕后了…… 一年多了，终于传来他的组讯，只要他还愿意演，管它s级还是A级，主演还是客串，他肯演就好！ 于是，芋圆们纷纷留言表示“ 元哥的事元哥自己做主”“只要他不是彻底退居幕后，怎么样都可以，呜呜呜”。 评论一一倒映在苏濂溪的瞳仁中。 她手指快速在平板上滑动，越翻越快，越翻越燥。 一点捕风捉影，迅速变成了热搜头条。李恪元与沈嗅薇的照片还被拼到一起。 苏濂溪尖叫着将平板狠狠摔在地上，她用脚狠狠踩上平板上沈嗅薇的脸。 这样仍不解气，她揪着抱枕摔砸周遭的一切。 “恪元哥疯了吗，区区一个A级策划，他为什么要接！” 为什么又和沈嗅薇扯到一起！ 徐芹从旁静默无声。 苏濂溪被助理的平波无澜激怒，她大踏步来到徐芹面前，拎起抱枕往徐芹面门上砸，徐芹被砸倒在地。 苏濂溪上前补了几脚：“都怪你把我拽进电梯！没你拦着，我早就帮上恪元哥了，这会儿也就没沈嗅薇什么事了！” 徐芹依旧默不吭声。 “说话啊！”苏濂溪怒极反笑，“别以为你背后有人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你不过是个助理，我随时可以换掉你。” 说着苏濂溪抓茶几上的手机一通摁。 徐芹咕噜爬起，抬手遮住手机屏：“溪姐，别乱来。显公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惹他生气，咱俩都没好果子吃。” 铮亮寒光闪过，玫瑰花朵被齐头切断。 苏濂溪眼一白，脑袋中闪过那张漂亮到阴鸷的脸。 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眼底尽是忧惧。 手机颓然摔地，她连退几步瘫在沙发上。 “他，有什么指示……” 第16章 【016】演技教科书 今日拍摄飞页。 又是飞页…… 李恪元是客串，按原来的剧本的设计，李恪元的戏份顶多三天就可以结束拍摄。 周之航导演不舍得放李恪元走，就试着与他商量“还能不能再匀给时间给《第七回》”，条件任提。周之航导演原以为会很难谈，但李恪元每次都好脾气的答应。 于是导演和编剧在收工后彻夜开会、疯狂敲击键盘，将原作本有的、因考虑到经费而忍痛放弃的阿元段落通通整理出来，左添一点，右加一点的，将李恪元留了一周有余。 沈嗅薇拿着刚打印出来还热乎的剧本，一边读边背。 她发现新写的剧本里有一段“浴室戏”很夺人眼球，沈嗅薇看了好多好多遍。 剧本这样写着： 21-2浴室***夜***内 人物：朵朵、阿元 △阿元（衣服完好，衬衣纽扣解开三颗）的靠在浴缸里。朵朵在浴室门外深呼吸，推开了浴室的门。 阿元：你越界了。不知道我的私人空间闲人免进吗？ 朵朵：知道。但是越是禁地，我就越好奇，就想进去瞧一瞧，阿元不也是这样吗。 阿元：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朵朵笑着靠近阿元。 朵朵：阿元的时空胶囊，失效了吧。以后，你帮我找时空回溯局的漏洞，我帮你延长胶囊时效，怎么样？ △朵朵坐在浴缸边缘，凑到阿元耳边。 朵朵：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外面电闪雷鸣），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阿元（冷酷）：你是在威胁我吗？ △朵朵拿出全新的时空胶囊，放在阿元的手心。 朵朵：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小小反叛一下时空回溯局。 △朵朵的手指缱绻地从阿元指尖攀上手臂直至胸前。 阿元（笑）：原来，你是在勾引我。 朵朵：那你上钩了吗？ △阿元收起笑容。 浴缸戏！ 编剧老师为了让李恪元给观众发“福利”竟然写出这么羞涩的桥段，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周之航导演过来给他俩讲戏： “时空回溯局里，朵朵与阿元是分庭抗礼的两股势力，俩人面上水火不容，却都对时空回溯局不满，这场戏，二人隐晦的、迂回的、刺探着对方的目的，最后达成协作。这场戏，既要得剑拔弩张，又要有毛茸茸的让人脸红心跳的感觉。” 沈嗅薇抬头飞快瞄了一眼李恪元。 他在看剧本，又似乎没在看。 “怎么样，你俩，有没有问题？”周之航导演又问了一句。 李恪元抬头，比了个ok。 “好，先排一下走位。” 浴室的场景是一早搭建好的，几轮走位排练后，各机位也调试到最佳。 先实机试拍—— 李恪元靠在浴缸，双手闲适的撑在浴缸两侧。 他的衬衣如剧本所写，解开了三粒纽扣，露出结实的胸膛。 沈嗅薇久违的感到紧张。 其实，第一天与李恪元演对手戏，她也紧张，还被李恪元发现了。 李恪元走到她面前，挽起两边的袖子，翻着面的展示他双手空空，然后他一手握拳，一手虚空抓住了什么丢入握拳的手中，他示意沈嗅薇伸手来接，沈嗅薇照做了。 他将拳头平放在沈嗅薇手上方，一摊，一粒糖果掉进沈嗅薇手心。 “哇！”沈嗅薇圆着眼，“你怎么变的。” “拍完戏教你。” 他笑着转身去准备了。 因这个小魔术，彻底驱散了沈嗅薇的紧张。 自那之后，拍摄都顺顺利利的。 不承想，今天又紧张起来。 想到剧本里朵朵也是故作镇定，所以她没有刻意驱离今日的紧张感。 没想到，还是失误了。 失误是在“朵朵坐在浴缸边缘，凑到阿元耳边”时发生的。浴缸边缘很窄，还没有可以借到力的抓手，当她说完“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句词后，突然脚底一滑，身体倾斜，“噗通”，她跌进浴缸并溅起巨大的水花。 她慌不知所措，出于本能，双手紧紧环上李恪元的脖颈，等回过神，她已坐在李恪元怀里。李恪元大掌撑着她的后背，牢牢将她稳住。 手指、手掌、手臂……所有肌肤相贴的地方都火辣辣的燃烧起来。 脸也火辣辣烧起来。 搞砸了。 她亵渎了月亮，她罪该万死。 李恪元忍俊不禁，他挑眉，从容又优雅的问：“你这是在威胁我，还是在勾引我？” 是阿元的台词。 他还在继续。 沈嗅薇将掌心中的“时空胶囊”展示出来，故作魅惑的勾唇：“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小小反叛一下时空回溯局。你愿意，上钩吗？” 李恪元缓缓收住无害的笑容，目光转为泠然。 监视器，特写镜头定格李恪元冷若冰霜的脸。 周之航导演心满意足的喊了声“咔”。 现场立刻忙成一片：工作人员立刻围上来给他们送浴巾。导演自言自语的连连说着“对的对的，就是这种感觉”。 一片热闹中，沈嗅薇裹着浴巾抬眸看向李恪元。 比起剧本里的阿元，李恪元演的阿元情绪更多元、情态更丰富，而且还很自然。 演技堪比教科书。 因为有多年拍摄经验，沈嗅薇对自己的演技颇为自信。今日与李恪元“交锋”，令她深感自己的不足，她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哩。 这么想着，她看李恪元的眼神尊敬分噌噌上涨。 李恪元有感回望她，沈嗅薇迅速狗腿的高高竖起了两只大拇指——尊、敬！ 李恪元笑了。 今日拍摄特别顺，各组提前收工。 沈嗅薇刚到拍摄楼一层，就接到表姐厉悦丽的电话。 她说，原本负责接送她的车子临时出了点毛病送修了，今天她来接她们下班，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不巧撞上行车高峰，可能会晚到。 这影视园区很大，这座拍摄楼又偏，陌生车很容易在园区路里迷路，山山就到园区大门口接表姐。 沈嗅薇独自坐在大堂的单人沙发里等着。 收了工，松了神，疲惫感绵绵席卷而来。 她忍不住打起瞌睡，又不敢真的睡去，于是头点下去又抬起，点下去又抬起。 这时，李恪元坐入她手旁另一只单人沙发。 “眯一会吧，等接你的人来了，我喊你。” 他说。 第17章 【017】似在她身上插了眼 沈嗅薇看身侧的人，突然好感慨。 “没想到我还能和你合作，还合作了这么多场。周导厉害。” “嗯，从客串变特别主演。” 沈嗅薇被逗笑，她调整姿势，让自己躺得舒服一些。 上一世，现在《第七次回溯》这会儿已经杀青了。没有李恪元客串，阿元只有寥寥几个背影，活在别人的台词里。 沈嗅薇总觉得，现在这样才是对的。 阿元这个角色理当由李恪元出演。 “好高兴你来了，我收获了好多……” 沈嗅薇越说声越低，头一偏，睡着了。 “我也是。” 明知她睡着听不到，李恪元依然很认真的回应。 这时，有工作人员过来，他很抱歉的说，依据规定得他们关闭大堂大灯，给他们留小灯可不可以？ 李恪元点头。 于是，拍摄楼大堂瞬间暗下来。而给两人留的小灯，正好悬在沈嗅薇座位上方。 暖暖的黄光洒在沈嗅薇身上，照得她像毛绒玩具。 李恪元撑着头，静看着沈嗅薇的睡颜。 吴辉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两只沙发是并排摆放，距离也不算远。但只有沈嗅薇那边是亮着的，光的尾巴堪堪扫到了李恪元的座位。 李恪元身体的大部分都隐在黑暗里。 黑暗张着大口，随时会将他吞没。 “哎。”吴辉轻轻叹了口气，虽不忍打扰，还是上前，“恪元，咱好像被工作人员遗忘下了。” “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可能不知道大堂还有人，把外面的大门给锁了，我们出不去了。” 李恪元微微直起身：“楼内没人留守？” “我四处看了，也喊了，没碰着人。” 李恪元起身，检查了一遍门与窗，确定都是锁着的。 因为动静大，沈嗅薇醒了。 她茫然四顾，问：“怎么了？” “大门被锁了，我和吴辉去看看有没有别出口。你就在这儿坐着等我们吧。” 沈嗅薇乖巧点头：“好，我在这等你们。” “有事给我打电话，放心，我不走远。” 李恪元抬头摸了摸沈嗅薇的头，与吴辉一起往消防楼梯走去。 他俩离开之后，沈嗅薇拿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给表姐问问她到哪里了。 “嘟——” 手机莫名断线了。 紧接着，她看到两个巨大的扭曲的人影投在对面墙上，影子手上拖着铁链，链条在地板上拖曳，当啷当啷的声音被巨大的空间荡出骇人的回响。 “小妹妹，是不是很寂寞啊，哥哥来陪你玩。”陌生男人的声音。 “一起玩有趣的游戏。”还有一个。 什么人！ 大门不是被锁了么…… 沈嗅薇骇然起立，手臂汗毛直竖。 她第一反应是去找李恪元，但她不知道他们这会儿走到哪儿了，莽撞寻人会更危险，她应该躲起来。 打定主意，沈嗅薇转身往楼上撤去。 楼上全是剧组的置景地，有很多陈设，便于躲藏。 沈嗅薇拨手机静音阀，又瞥了一眼手机屏，发现原本满格的信号此刻处于无服务状态。 按理，她没和那俩打照面，遁逃也很及时，找个隐秘地一躲，对方发现不了她才对。 可她刚往楼上走，那声音也拐了弯，直直朝她的方向逼来。 “小妹妹，你身上好香呀。” “别躲了，无论你躲哪儿，我们能闻着味找到你。” 沈嗅薇加快脚步，随机更换躲藏地，但他们似能掌握沈嗅薇下一步去哪儿，完全依循着沈嗅薇逃离的步伐追击而来。 她上扶梯，他们也上扶梯，她往二楼，他们就停在二楼，她找到了消防通道迅速上了三楼，他们也迅速上三楼来。 他们好似，在她身上插了一双眼。 另一头，李恪元与吴辉去查看消防楼梯与地下车库之间的门有没有上锁。 如果那儿的门开着，能去车库，自然能离开大楼。 突然，消防楼梯灯全灭，安全通道的指示牌的绿莹莹的灯亮起。 这意味着，断电了。 走后头的吴辉掏出手机照亮，抱怨道：“这地方，怎么连信号都没有。” 这句话令李恪元顿了脚步，一阵寒意攀上他的后背。 他错了，他不该把她单独留在那里。 李恪元旋即回头，狂奔上楼。 拍摄楼三层尽里头是今日《第七次》刚刚用过的拍摄地，里头的置景没拆，屋里有许多空柜子，合适藏人。 可惜，片场的门都是假的，没法上锁。 奔逃中途，沈嗅薇挑了根铁棍作为防身武器，她将铁棍紧握手中。 闪身进了房，她看看四处，迅速选定角落的那个柜子。 那柜子没贴墙，与墙壁之间留了空隙，她可以躲在柜子后面。 掀帘，挤入柜 后，沈嗅薇红着眼，将铁棍抡过肩头，做出攻击的姿势。 她听到自己呼吸声汹涌急促，心跳如擂鼓。 小时候，她在片场玩捉迷藏。 无论她躲在哪，李恪元总能快速找到她。 她好奇问他秘诀。 “是呼吸。”李恪元回答，“你跑得太急，喘气声重。我是循着你的呼吸声找到你的。” 沈嗅薇摁着狂跳的心脏，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全力将自己调整到无声状态。 嘭！ 是门被踹开了。 “小妹妹，你可真可爱，还想和哥哥玩躲猫猫。” 他们一边说着挨个掀开柜子的门，铁皮柜门乒乓作响。 “如果被我们抓到，可是会重重惩罚你的哦。” 沈嗅薇捏着铁棒的手已疯狂出汗。 突然，一颗头颅打横出现在她面前，她与那颗头的目光猝然相对。 男人瞠着眼、咧着大嘴：“嘿嘿，抓到你了！” 沈嗅薇当即抡铁棍砸那人的脑袋。 咚！ 她砸中了！ 男人嗷的痛叫着，但他没昏倒也没后退，不怕痛似的伸长手臂发狠地拽沈嗅薇，想把她从柜子后面拽出来，而他的同伙企图将她躲避的铁皮柜整个推开。 沈嗅薇尖叫着，用力挥舞着手中的铁棒，虽然她有锻炼，但相较男人她力气还是太小了。 他们逮着她，一把夺走了她手上的防身铁棒。 愤怒的男人抡拳砸沈嗅薇头，沈嗅薇轰然倒地。 她眼冒金星，仍盯着门口，朝着门外爬去…… 再试试。 别放弃。 她不要死…… 好不容易再来一次，她不要在这里死掉。 第18章 【018】他的弱点 李恪元急急往回冲，他重新回到大堂时，沈嗅薇已不在原位了。 “小妹妹，出来陪哥哥玩一玩。” 他听到令人作呕的男人的声音。 那声音游荡在这巨大的空间，伴随着铁链条在地上拖曳的刺响。 无形的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李恪元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在翻滚沸腾，心脏突突突突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爆裂。 他循声找着他们，入眼就是沈嗅薇倒在地上。 她还有意识，还在努力往门外爬，而那俩罪魁正笑嘻嘻的站她身后，正拎着铁链准备去套她的脖颈。 李恪元目眦欲裂，只想毁灭一切。 他冲上前，一脚将拎铁链的男人踹飞，那一脚他下了十足的劲，那人重重飞摔在铁皮柜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李恪元俯身将沈嗅薇抱到门外，让她坐在椅子上，他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发现她全身瀑汗，他立即脱下衣服，小心翼翼盖在沈嗅薇身上。 沈嗅薇还有意识，她看清眼前人是李恪元，就从嘴角扯出一丝单薄微笑，试图用笑来安抚眼前的人。 男人的同伙想从背后偷袭李恪元，被晚一步到来的吴辉单脚踹飞。 李恪元面一冷，起身进了那屋。 他将门掩上一些，那个角度正好遮蔽沈嗅薇的视线。 先前被踹飞的男人此刻像从十几层摔下蛤蟆，扁扁的趴在地上。 他才缓过一些劲，探手去够地上的铁棍。 一只穿皮鞋的脚狠狠踩住他的手背并将它在铁棍上重重碾压，男人痛叫出声。 李恪元弯下腰，捡起铁棍，抬手一挥，两声咔嚓，男人“啊”地惨叫出声。 他的腿断了。 男人仰起脸，看那个站在自己身旁、正垂眸睨视自己的人，他好似一尊冰冷的修罗，身上干干净净，下手狠厉冷酷。 那双眸，幽深可怖，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看他的眼神，好似在看死物。 男人知道怕了，他凄厉的惊恐的哀嚎着，双手并用的拖着残躯往前爬，完全没了之前凶狠嚣张的模样。 他不住的求饶，但那人充耳不闻，拎着铁棍，悠然跟在他身后。 黑鸟群惊而凌空低旋。 哀嚎是地狱里最动听的歌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吴辉猛然扣住李恪元的手腕，柔声劝告：“恪元，够了。接下来交给我。” 李恪元缓缓别脸看吴辉，眼中雾霭黑沉，卷风狂暴，慢慢的他眼神重新聚焦，恢复清明。 李恪元闭了闭眼，转身出去，他抱起沈嗅薇径直下楼。 沈嗅薇彻底没了力气，脑袋轻轻枕在李恪元肩上。 “李恪元……”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留在原地。” 他后悔，悔得开始憎恶自己。 若不是他失察，她就不会受伤。 一脚踏错便万劫不复的惊惧与悔意几乎将他彻底焚毁。 沈嗅薇下意识抬手揉李恪元蹙紧的眉头，想帮他那些自悔自责自我厌弃通通揉走。 “这怎么能怪你呢。”她说，“我躲在铁皮柜后面时，我有屏住呼吸。” “什么？”李恪元声音嘶哑。 “你教过我的，捉迷藏时得屏住呼吸。我做得好吧。谢谢你，又救了我。” 他教的好，她才藏得很好，她藏得好，才能撑到他来。 “你救了我好多好多回。” 猩红血潮侵染李恪元的双眼，抽筋揭鳞般的疼痛席卷全身。 李恪元抱着沈嗅薇的手愈发收紧了。 救护车。 警车。 警笛声响彻夜空。 五彩斑斓的光从李恪元脸上一一闪过。 混乱归于平静。 李恪元独自站在大堂中央，他仰头，看了一眼角落的天花板。 那里藏着摄像头，此时摄像头红光依旧。 摄像头将拍摄到画面如实投送到这座巨头森林中的某座大厦、某层顶楼、某个大房间的显示屏上，李恪元的目光穿透屏幕与此刻悠闲靠坐沙发上、看监控屏的男人的凛目光凛相撞。 男人无意识的、缓慢的、用右手揉搓自己左手拇指根部，一下又一下。 “有意思。”他说。 因这场突发事故，沈嗅薇被强制休病假三天。 入院时夜已深，急诊做了头颅Ct检查等一系列检查，在医院住了一夜。迷迷瞪瞪时，她想着，明日回剧组时得提醒大家注意安全。“不休息回组拍摄”的决定遭到厉悦丽的严肃反对“脑震荡欸，不是开玩笑”，连周导也打电话来说不可以，嘱咐她好好休息。 于是，经医生确认后，沈嗅薇在厉悦丽的监督下回自己家休息。 自她在颁奖礼之夜猛然醒悟后，她疯狂工作，不敢给自己放假。突然拥有三天“啥事不想啥事不干”的休息时间，沈嗅薇有些无措。 她想给李恪元打电话，又怕打扰到他休息。 听表姐说， 他为了她的事，警局、医院来回跑，两天两夜没合过眼。 大门密码“叮叮咚”。 门一开，一只雪白的小博美蹦跶跳进屋里，厉悦丽怀抱着大包小包用后背推门进屋。 “豆豆！你来啦！我好想你哦！”见着小狗狗，沈嗅薇立刻来了精神，头不疼了，眼不花了，小跑上前一把将小狗狗搂怀里，“你想我吗？” “就知道你想它，特地去舅妈家接它来陪你两天。” “谢谢姐姐！我爱姐姐！”沈嗅薇欢欢喜喜搂着狗狗走到电视机前，比着屏幕里自己那幼嫩的脸给狗狗看，“豆豆快看，这是小时候的我，你认得出来吗？” 荧幕正放映电影《小小恋人》。 厉悦丽歪头瞥一眼，啧舌：“又看这部，你不腻的？” 沈嗅薇不好意思的吐舌头。 厉悦丽放下怀中大小包，并一一归整：“这是叶疏今天中午送到公司的，说是组里同事给你的慰问礼，我一样没落全带来了。” 沈嗅薇哒哒哒过来看礼品。 当中有一罐黄澄澄的蜂蜜柚子茶，是饶真送的。 她还贴心附了纸条“趁此机会，来口甜的”，这是来自减肥同盟最深切问候。 “叶大制片说你们周导想亲自来探视，拍摄现场实在离不开他。他人没来，礼物来了。” 厉悦丽将周导送的礼物亲手交予沈嗅薇手上，沈嗅薇拆开，发现是个平安符。 “你们周导还挺有心的。” “大家都对我很好。” 沈嗅薇心软软的暖暖的。 “对了，那两个人，有查出来什么吗？” 第19章 【019】游走深渊边缘的人 “说是两无业游民，翻墙溜进影视园区玩，恰好路过你们的片场，见里头只有你一个，就临时起意，想吓唬你玩玩。他们一口咬定，自己是临时起意，只是恶作剧。真混蛋。” 厉悦丽越想越气，狠狠锤桌，眼红红的。 只是，恶作剧吗？ 沈嗅薇想起那张狰狞恐怖的嘴脸，身子没忍住一抖。 “幸好李恪元和吴辉在，否则我……” 厉悦丽说不下去了，沈嗅薇连忙抱住了表姐，轻轻拍她的后背。 沈嗅薇目光缱绻的落在电视里的小李恪元的脸上。 是啊，幸好他们在。 幸好他在。 电影在看了很多遍后，就会发现第一遍看不出的细节。 比如此刻，沈嗅薇讶然发现，屏幕上这场她与李恪元在路边玩耍的戏，背景里出现了有不该出现的人。 那个人，比当时李恪元大个五、六岁的样子，穿着黑色西服套装，笔直站在远处的大榕树下，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景里的他们。 心突然空了一下，似漏了拍。 沈嗅薇睁圆了眼，她将电视画面定格，凑近些，揉眼细看。 没错，是他。 虽然画面里的他没有小指头大，但那身黑西装，她记得的。 原来，那不是她臆想的梦境，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前几天，她与表姐闲聊从前，问及在拍摄《小小恋人》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时，表姐还训她“不该见缝就钻进去睡大觉，害大伙儿急得团团转，打小就不省心尽给摄制组添麻烦……” 其实，她不是睡着，而是被掳了。 掳她的人，就是这个穿黑色西服套装的少年。 起因是她前往片场的路上，瞧见这个人正掂着石头砸卧在路边晒太阳的猫。 猫被石子砸中，惨叫窜逃，他不依不挠还要砸。 沈嗅薇看不过眼，厉声喝止：“住手，不许打猫。打猫的手要烂掉。” 他停了手，转过脸，眯着眼睨她。 他的眼很冷。 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幽冷的水，沈嗅薇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她面上梭巡了几遍，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沈嗅薇松了口气，她以为没事了，就在她需要离开大路，拐进巷子时，那个少年倏然从角落冲出，一只手死死捂着她的嘴巴，用臂弯锁着她的脖颈，将她拖着，一路拖进巷尾的废弃小屋。沈嗅薇不敢他想做什么，她像濒死的鱼狠命挣扎、扑腾，很幸运的，他有一瞬的松神，沈嗅薇逮着机会，狠狠咬穿他的手。 趁他因痛而松了劲，沈嗅薇拔腿就逃，一路往亮白的地方逃。 她一路狂奔回了片场，当时大家找她找疯了，都预备全体出动外出寻人了，见到她突然出现，都大松了口气。 大人问她去哪儿了。 她不敢说。 她认为，那少年是因为她骂他“手会烂掉”才寻机报复。她这张嘴常惹祸，这次惹了脾气不好的……是她的错。还有就是，她太害怕了，大脑的防御机制让她瞬间忘了那少年的样貌，只记得他面色是很不健康的白，他西服套装昂贵精致。 她怕挨骂，更怕事闹大耽误影片拍摄。 于是她什么也没说。 那人遽然出现又凭空消失，慢慢的，她淡忘了此事。 若非今日在电影里又见到那人踪迹，她还以为是自己记忆混乱，错将臆想当现实。 她记得，奔逃时还她回看了那人一眼，他没追上来，就定在原位盯着她逃。 他似与黑暗融为一体。 不，他是黑暗本身。 月隐星藏，黑暗是一只吞噬光与声的巨兽，夜幕之下，最易滋生秘密。 李恪元拉上窗帘，打开室内所有的灯，彻底隔绝窗外的黑暗。 “查到什么了？” 吴辉摇头：“我查了那栋摄制楼工作人员的排班表，请假的请假有事的有事，都很巧的在那个时间段被清出去了。那楼的确有监控，但监控内容当夜就清除了，一点都也没留下。还有那两个人，账户里也没有大额款项进账。总之，处理得非常干净。” “很像他……” “你有怀疑的对象？” “有。” 吴辉眉心突突：“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手段如此阴邪。 “游走在深渊边缘的人。” 叮铃—— 老式电话铃声乍然在李恪元的脑袋中响起。 李恪元的记忆瞬间被拖回十年前。 那天拍摄，沈嗅薇没有准点出现，她的表姐厉悦丽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她此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全组人都慌了，大家准备集体出去寻她时，她突然出现了，虽然她说她是在道具间不小心睡着了。 但李恪元却留意到她额上沁着汗，说话喘着气，显然是从远处奔跑来的。她的长发辫一边完好，发尾还有蝴蝶结。另一边则彻底松散，对称的蝴蝶结更是不知所踪。她脸颊上一道细微的血 痕，难不成是和人打架了…… 还有，她撒谎时，会回避别人的目光。 她刚刚去了哪儿，又为什么要撒谎？ 李恪元拧着眉想着，突然有个工作人员塞给他一个信封，说是刚刚来了位小帅哥，说是他的粉丝，亲自给他写了一封信。 李恪元疑惑拆开，信封里没有信，只有一根丝带，是沈嗅薇扎头发的丝带。 就在这时，他身后一台老式电话乍然响起，李恪元被吓了一跳。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他一直以为那是装饰道具，从未想过它真的会响。 李恪元望向人群中央，所有人正围着沈嗅薇，都在关心她怎么了，化妆师忙着给她重新梳辫子，整理妆容。 没人注意到他这边。 那电话不依不挠响了一遍又一遍，似乎在催促他快接起。 李恪元缓慢拿起电话的听筒，小心放在耳边，嘶哑的声音像蛇斯斯着游入他的耳朵—— “我差一点就可以杀掉了她了。 “可惜被她逃了。 “她居然没和你们说？有意思。 “不过没关系，你知道就好。 “我不高兴看你笑，能让你笑的，我都会一一毁掉。 “今后，她还有没有命在，就看你的选择了。 “她死了，就是你害的。 “你生来就是祸害。” 第20章 【020】偶遇 李恪元陷入沉思。 他面容渐渐凝固，眉宇之间蕴藏着森冷的锋利，似乎下一秒寒潮来袭，将全世界冻住。 显然，那并非愉快的回忆。 片刻之后，他泠然苏醒，又恢复了往日松弛与慵懒的模样，继续交待着：“如果那两个人的户头没有大额进账。那就查一查他们身边人的账户。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好。”吴辉点头，也有些担忧，“如果，这一切真的是那个人做的，你怎么办？” 李恪元笑得从容。 “我很了解他。所以我不怕他。” 那年，他才十三。 十三岁的孩子，即便被人懂事、早慧、卓越……再多溢美之词都无法改变，他只是个小孩，一个仍需监护人看管、无权无势的、是寄人篱下的小孩。 那时的他无能为力。 而今的他，不是十三岁的小孩了。 从旭日到夕阳，沈嗅薇又在家“躺”了一天，黄昏时，沈嗅薇决定下楼溜狗。 下楼前，她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再将帽子、口罩、围巾一个不落的戴上。将自己如此严实的造型拍照片发给厉悦丽确认，表姐“审核”通过后，她才可以下楼。 她牵着豆豆下楼，沿着小道，她所住的小区，树木高大，绿化用心，即使冬日，也有被好好养护。 豆豆在前撒欢，她在后面留意，随时给豆豆善后。 冬天的天黑得格外快。七点不到，人人归家，小花园空空荡荡。 便利她。 也让她照见她。 猝不及防，她想李恪元了。思念如潮，差点将她掀翻。于是，没有忸捏，没有犹豫，她拔出手机给李恪元打电话。 信号接通的第一秒，李恪元就接了。 “喂……” “李恪元，那个……”她没想好词，听到李恪元声音的瞬间结巴起来，“你还好吗？表姐说你为了我的事忙前忙后，连续几天没睡了，你还好吗？我没事了，你也别熬夜，多多保重自己。” “应该的。”对面顿了一下，“你身体还好吗？” “我没事，身体棒棒哒，我今天还签了三百张感谢卡呢。你呢，这会儿在做什么？” “我在外面散步。”李恪元说。 “哇，我也在散步！”沈嗅薇惊喜叫出声，她仰头看天，“那，我们看到的是同一个胖馒头。” 李恪元抬头看天。 渐亏凸月，确实像个大馒头。 他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身后传来“噗嗤”笑声，与电话里的一模一样。 沈嗅薇一怔，旋即回身。然后，她溜圆了双眼。 做梦一般的，她见到李恪元就站在离她三、四米左右的地方，他边听电话边仰头看月亮呢！ 冬夜风应该冷，沈嗅薇丝毫不觉得。 她觉得自己浑身热腾腾的，连眼睛都是。 没来由，脑海中蹦出那句歌词——“原来你在这里。” 沈嗅薇立即呼豆豆回来，牵着豆豆跑向李恪元。 “李恪元！”她还举着手机没有挂断，“好巧哦，你怎么在这里。” 她在李恪元面前驻足。 对方看到她，怔然。 她忙摘了脸上的口罩：“是我呀。沈嗅薇。” “我知道是你。我只是……有些意外。”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兴奋得几乎要蹦起来。 “我……我也住这个小区。”李恪元脱口而出，停顿片刻，他补充，“我刚搬来不久。” “那可真是太巧啦！” 李恪元并不住这儿。 他是特地来见沈嗅薇的。 无事，就单纯想来看看她。 吴辉送他到地下车库，他独自上了楼，站在沈嗅薇家的大门前，摁下她的门铃，久久无人应答。 沈嗅薇不在。 他有些失落。 又不舍得就此离开，于是在人家小区花园里散起步来。 他眺望眼前拔地而起又切成一格一格的别人家的灯火。从黄昏开始，这些格子逐渐热闹，煎烹炸炒人仰马翻。这些热闹灯火里，有一格属于她的。 他站在这里，似乎离她也不算远。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显的一瞬，他心猛地收紧。 “喂……”他故作镇定。 万没想到，他见到了沈嗅薇本人。 他见她牵着一只小博美，声音甜软的喊着“李恪元”，像一只小兔子，蹦蹦哒哒的弹跳到自己面前。 路灯实在称不上明亮，但她是他真切熟悉的人，即便光线不明，他也能迅速就辨认来人是她，他甚至能想象到她此刻的笑容。 他下意识看她身侧——只有她自己吗？怎么身边也没个人陪…… 当沈嗅薇一脸惊喜的问“你怎么在这里”时，他也不知道怎么的，脱口而出自己也住这里的鬼话。 大概，本能的想靠她近一些。 沈嗅薇不疑有他，还在感叹“好巧”。 他目光来回在她脸上流连。 幸好，他爱散步。 之后，两人并肩往前，沈嗅薇热切分享她的假期生活，李恪元静默听着，一如从前。 豆豆在面前撒欢跑着，小狗不知道寒冷，只知道快乐。 沈嗅薇说累了，她安静下来的时候，李恪元适时提问：“你之前在电话里说的感谢卡是什么？” “哦，是这样的——”沈嗅薇解释，“医生说让在家静养，少用脑，我在家签感谢卡，签字不费脑……费点手。” 年关将近，年年此时，各艺人工作室都会开始准备新年礼盒。 沈嗅薇工作室也不例外，精选一些或实用或有趣的小礼物组成套盒，在礼盒中附上感谢卡再打包赠给各方。 往年感谢卡上的文案都由工作室的编辑写好，交予厉悦丽审过之后下厂印刷。 今年，沈嗅薇想自己写。 于是，她亲自撰写感谢辞并誊抄整齐交予美工设计包装后再送往印厂印刷。 用亲手写写心里话，似乎这样才能将心底的感谢传递得更准确些，更稳当些。 而看到眼前的李恪元，是她最最要感谢的人。 想到这，沈嗅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她之前签过字的感谢卡，双手托着，递给李恪元。 “给我的？”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准备多厚的礼也是应该。此番是她临时起意，并非有意怠慢。她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将感谢卡托举得更恭敬一些。 “承蒙照顾，如果不嫌弃的话。” 第21章 【021】只敬仰与崇拜是不够的 路灯过于昏暗，李恪元为了看清沈嗅薇递来的卡片的字，他拿出手机，打开电筒功能。 电筒白光刺眼，沈嗅薇眯了眯眼。李恪元注意到了，将手机倒扣着放在高处，弯腰捡起几片薄黄叶，依次搭在灯筒上，瞬间搭建起一个帐篷模样的“灯罩”，白光瞬间软下来。 “哇！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小叶灯！”沈嗅薇又露出她的招牌表情，一脸崇拜，“偶像，你好会。” 李恪元又被她逗笑。 这明明是很小的事，即便是很小的事也能从她那里得到满满当当的夸奖。 李恪元没接沈嗅薇递来的的感谢卡，就着她的托举，偏头阅读上面的文字： “谢谢你，来年我们继续对着春天哈哈哈大笑吧。” 这很沈嗅薇。 “没有to？” 沈嗅薇“哦哦”答应着，从怀中掏出笔，在前头补写“致恪元”。 李恪元不满意：“还不够特别。” 要特别。 沈嗅薇恨不能立即咬破指头给盖个血手印以彰显它的独一无二，她想了想，将感谢卡送到自己唇边，轻轻压了上去。 李恪元垂眸看卡上那枚红色唇印。 沈嗅薇忐忑。 终于，李恪元接了。 他并没有将感谢卡立刻放进口袋，而是捏手上等油墨干。 他们又聊了好一会儿，沈嗅薇要回家了，李恪元送她上楼看她进屋后，才乘坐电梯下到地库。 车子缓缓驶出地库。 “你刚刚在哪待着呢，浑身寒气。没见到沈嗅薇人？”吴辉瞥见李恪元不知从哪拿出一张卡片，捏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把玩。 他上车的时候，全身散着寒气，好似从南极切了一坨冰搬进车子，显然是在室外待久了。 李恪元笑得轻松愉快：“见到了。” 刚刚，他俩就绕着这小区几幢楼走了一圈又一圈。他们聊各自喜欢的电影、喜欢的导演，聊对表演的看法，他们说了好多好多话，一点都不觉得冷。 “我想在这个小区买套房，你帮我选一选。” “啊，这么突然？” 李恪元低笑：“对，刚刚决定的。” 城市公园一角。 徐芹拿出十叠现金，用黑色塑料袋包着塞给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女人。 “拿上钱，闭紧嘴，走得远远的，以后别再出现了。” 女人哭哭啼啼的收了钱。 “你之前是说做这事不会有事的，他们不仅一身伤，还要坐牢……” 这是嫌少。 徐芹一脸嫌恶往她怀里又塞了两叠现金。 冷声警告：“你也别太贪，钱再好，也得有命花。” 女人收住眼泪，将装钱的黑塑料袋囫囵揣入羽绒服内，埋着头迅速走了。 徐芹目送她走，确定那女人真的走，她才上了一早停在路边的车。 车后座坐着个女人，即便在车里，她也没摘下头上的帽子与脸上的墨镜。 她紧绷着身子，咬着指甲问：“她走了？” “走了。” “不会查到我们头上吧。” “不会。” “万一……” “万一被查到了，也不关你的事。”徐芹紧紧握住女人颤抖的手，“你什么都没做，你什么都不知道。记住了吗？” 女人用力点头。 嘭！ 礼炮在空中炸开，七彩绸带从空中垂落，落在李恪元身上。 “阿元杀青了！” 随着周之航导演的宣布，又一轮欢呼声与礼炮声响起，李恪元被推到场地中央，那里摆着叶疏一早就预定好的蛋糕。 人群中有人起哄：“阿元说两句话吧。” 李恪元在人群中锁定沈嗅薇：“加油。大家加油！” 叶疏将一大束鲜花递给沈嗅薇，让她送给李恪元。 沈嗅薇乖乖照做：“杀青快乐！” 接下来是剧组大合影，以李恪元、沈嗅薇为中心，大家瞬间排排站齐。 “你跨年夜有安排吗？” 耳畔传来李恪元的声音。 沈嗅薇顿了片刻才意识到李恪元是在问自己。 再过十几天，日历将换新的数字为开头，新一年即将来到。 “大家，看我的镜头都看镜头。”摄影师在那头高喊。 “有的。”沈嗅薇回答。 一早就定好的，她得盯着……陪表姐。 前世，沈嗅薇是在元旦这天获悉表姐失踪的消息，也就是说，表姐很可能，是在年末这天出事的。那时候的她精神已全线崩溃，完全忽略了表姐。所以她一早决定，元旦前后，她要黏紧表姐、盯紧表姐，决不让表姐离开她的视线。 即便现在，她们工作平顺、暂时无事忧愁。 跨年夜的安排…… 李恪元这个问法，似乎别有深意。 仔细想想，跨年夜伴随着总结、期待，有真挚有浪漫，是有点的特别的节日。 沈嗅薇终于回过味来。 她正想与李恪元解释一二，大伙儿已涌上来找李恪元合影、签名。 瞬间，他被人浪推向远方。 沈嗅薇远远落人潮外围，只能作罢。 待热潮平歇，吴辉才悠悠荡到李恪元身边：“就这样？” “什么？” 李恪元在翻看摄影师发给他的照片。 有一张是他刚刚从沈嗅薇手中接过花束，他视线还未从她身上收走，她嘟着嘴，双手举高冲着他比大拇指。 他忍俊不禁。 流光从四面八方来，最终都落在他们这一角。 “你别和我装糊涂，谁客串串了两周差点串成主演的。”吴辉笑得狡黠，“难道，你不想更进一步？” “你看到她看我的眼神了吗？”李恪元点开所有他与沈嗅薇的照片，点原图保存。 “看到了呀，满满的敬仰与崇拜！” “只敬仰与崇拜，不够。” 李恪元遥看远处那蹦蹦跳跳的身影，她的笑容光彩夺目。 “不急这一时半会。” 他一丝一缕攒下的深情，可以缓缓倾注，总能精准入怀。 李恪元与众人告别完毕，准备上车离开，沈嗅薇突然撇下人群，哒哒哒跑向他。 李恪元瞧见了，他驻足等她。 “李恪元……” 红云从她的脸蔓延至她的耳根。 她声音很轻很轻，“跨年夜，我会和姐姐待在一块，我们会在家里吃火锅放烟花投屏看电影。” “很不错的安排。” “那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李恪元停顿了片刻，答：“好。” 第22章 【022】狐狸精一样的项目 袁放真独自开着车在狭窄、蜿蜒的土路上行驶。 这地儿刚下过雨，道路泥泞不堪。车子过去，轮子上便裹满了泥巴，车身变得又重又笨。这还不算事，这一路全是“炮弹坑”，时不时的让车身跛一下。 车变得很难开。 他的车当然是好车，但面对这种像是用斧头劈出来的野蛮山路，他车子的底盘就太低了。 短短一段路，开得他心浮气躁。 都怪李恪元！ 李恪元完成《第七次回溯》的拍摄后，回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游说”高层对这个项目追加投资。 袁放真评估过这个项目，故事确实有点意思，但幻想部分太多了，后期需要大量的Cg特效加持，核算下来，成本不低，万一招商不及预期，妥妥的赔本买卖。 李恪元接这个项目，对星星糖来说已是亏本了，大少爷居然还想再往里再亏一点。 偏顶层那群老头宠李恪元宠得无边无际，只要李恪元提出的，没有不应允的。老头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让袁放真去剧组探探班，考察一下项目值不值得追加投资。 什么项目啊，跟狐狸精一样，把李恪元魂都勾走了。 袁放真义愤填膺的想。 车子颠簸了几下后，一头栽进路边的软趴趴的洼地里，任他再用力踩油门，轮子只疯狂空转。 袁放真无奈，只好下车求助，噗，他脚底一软，擦得铮亮的黑皮鞋深深陷入软泥中。他闭眼，深呼吸，强忍心中烦躁拔出脚再迈出，下一秒，他脚底一滑，整个人正面扑进烂泥堆里。 好不容易蹚出洼地，他掏出手机求助，手机举了半天，连一格信号都无。 袁放真瞬间不淡定了：“什么鬼地方！” 一个现代的文明的剧组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拍摄！要不是李恪元看好这部小破网剧，他也不至于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找这个罪受。 现在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袁放真见一辆蹦蹦车“普隆普隆”的从路那头爬上来，小车速度不快，气势十足，风风火火的驶到他面前。 除了最前面的司机，全敞开的车斗子里装了六个年轻人，他们“唷~”“嘿~”的唱着歌。 车上的人瞧见了他陷在低洼地里的车：“哇，又困住了一辆。豪车杀手路功勋章上又添一笔光荣事迹。这是第五辆了吧。” 其他人跟着哈哈大笑。 蹦蹦车从他面前“嘭嘭嘭”的开过去了，没过一会儿，那个车又“突突突”的倒退到他面前。 车上传来一个不是那么确定的声音：“袁总？” 袁放真一愣，不是吧，这种破地方怎么有人认识他。 他觉得太丢脸了。 下意识抬手遮住自己的脸。 “还真是你啊。” “这人你认识？”车上另一个人问。 “这位是星星糖的袁放真袁总。” 都被直接点名了，他想假装不是也不行了。他放下手，抬眼望车斗里的人，然后，他认出来了，那个溜着圆眼指着他大喊的正是沈嗅薇。 袁放真这才注意到，这车斗里坐的全是年轻演员。 他这是遇到《第七次回溯》剧组的演员了。 听了沈嗅薇的介绍，那群小孩倒是非常有礼貌，齐刷刷问好：“袁总好。” 袁放真：“……” “袁总准备去哪？我们捎你一程！” 袁放真最后还是坐上了蹦蹦，他正襟危坐，他正襟危坐不过三秒。 在蹦蹦车上想维持仪态简直自不量力。 蹦蹦车车如其名，车声响，车身颠，驾小舟入海被浪托着上下颠都比坐这蹦蹦车舒服。很快袁放真就发现头昏脑胀，胃也不争气的翻倒起来。 当蹦蹦车在片场前刹停时，袁放真也顾上“女士优先”，抢先下了车，跌跌撞撞跑到路旁，扶着一棵树，吐了个昏天暗地。 “看来袁总你的脾胃不太好哦，得多补充点维生素C。” 沈嗅薇递过来一瓶水，给他漱口用。 袁放真狠狠接过水漱口，一漱，发现嘴边全是土。 他更气了。 “你怎么不说你们剧组拍摄地选的偏，路难走……还怪我脾胃不好！” 沈嗅薇耸肩。 “要不是李恪元说这个项目有潜力，极力游说我追加投资，我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跑这来遭罪。” “原来你是来找我们的呀。” 在从袁放真忿忿的抱怨中，沈嗅薇才得知，《第七次回溯》剧组资金一直很紧张，李恪元参与了项目并且得知剧组的情况后，和星星糖提议对这个项目进行追加投资，于是，星星糖就派袁放真来考察项目了。 李恪元真是太够义气了，客串客串了主演还成了投资人！ “李恪元，他怎么能这么优秀呢！”沈嗅薇星星眼眨巴眨巴。 “喂，辛辛苦苦来考察的人是我好不好。” 李恪元杀青后，《第七次回溯》就转场到这偏远地继续拍摄。 这地路是难走了些，但胜在风景 极好。 有潺潺流水，有青青翠竹。 片场不远就是农家，能够提供住宿与食物，剧组驻扎此地也称得上方便。 叶疏过来见袁放真如此狼狈，强忍下笑意，先带袁放真去了剧组驻扎在村内的大本营，特别领他去剧组用的洗澡间，又从服装师那里拿了套干净的衣服给他。 袁放真被镜中的自己吓一跳。 满头、满脸，甚至鼻孔里都有泥巴。 他在那个临时搭建起来的洗澡间里待了好久好久…… 叶疏也不催，耐心等袁放真打理好出来后，这才领着袁放真去了拍摄现场。 不巧的是，剧组现在遇到了一个拍摄难题。 拍摄暂停了。 剧组要拍摄的情节是意识世界里分裂出两个朵朵。 两个朵朵需要正面对话，通常这种戏份是这样拍的——先让沈嗅薇拍朵朵A的戏份，B朵朵是替身站位。之后再拍摄朵朵B的戏份，朵朵A是替身站位，后期再将两组拍摄剪辑成一段。 这种拍摄过于常规，且“角色分裂感”不足。 周之航想要长镜头来表现“朵朵分裂”。 他还设想让摄像机坐环形轨道，沈嗅薇站轨道中间表演，摄像机每转一圈，朵朵就切换人格一次…… 他已设计了几套拍摄方案，各有优缺，都不是很满意。 第23章 【023】能看穿人心的美人 周之航还在苦苦思索用什么方案拍摄最好时。 沈嗅薇提议：“可以在我的侧面摆一面大镜子……” 当镜头对准她本人时，她就是朵朵A。镜头拍摄镜子里的她时，她就是朵朵B。 周之航：“我不是没考虑过利用镜子。但镜头甩动是非常快的，两个朵朵，一个是流着泪，一个人冷冷看着，情绪差别太大。你得在镜头甩动的时间内切两种极端情绪，这个表演难度太大了。” 这个拍摄方案的表演难度在于极短时间内重复且精准的展示两个朵朵的个性、状态的差别。 沈嗅薇能做到“一秒落泪”，还能控制眼泪的流速，还能将眼泪珠子凝得又圆又大。这个落泪技巧她平时用不太上，但这次，她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技巧来完成“分裂人格”的这个拍摄。 沈嗅薇认真思索了可行性之后，认真：“导演，我想挑战一下。” 商定方案后，拍摄重新开始。 叶疏与袁放真站在远处看着。 随着一声“开始！”，全场屏息。机器旋转，两个朵朵交锋密集、激烈，台词一句接着一句。 这一场戏顺下来，演的、拍的、看的都感受到了酣畅淋漓！ 于是沈嗅薇彻底完成拍摄完成后，全场鼓掌。沈嗅薇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不好意思的笑了。 心头涌动的，是鲜明的愉悦。 她入行并非是自己多热爱演绎事业，当时她亟需钱给爸爸治病，而表姐正好在圈内工作，完全是恰逢其会。 她也确实有天分，在拍摄一部戏之后，就知道用全身心去代入角色，用身体本能去反应角色情绪，她凭这招屡屡过关。比起同龄的连剧本都看不懂的童演，她不仅读得懂角色的情绪，还能够给予镜头正确的情绪反馈，这样的她一度被誉为表演天才。 或许是一切来得太过顺利，以致于她一度自大的认为“表演，不过尔尔”。后来，她的人生坐标线还没攀至顶峰就猛然俯冲，以风的速度，拥抱着她深深跌入地狱。 她幡然悔悟。 重启人生，她最初是怯怯的，抱着“不要再连累他人，保全小命”的心态认真工作。 也是在这份“命悬一线”的紧迫中，她久违的感受到了演戏的成就感与乐趣。 随着一场又一场的成功拍摄，她领悟到仅靠身体本能，不是真的表演，好的演戏需要思考需要设计。 就这样，她迅速蜕变了。 袁放真看着远处站在镜头前的气势十足的女孩，眉心不自主的蹙紧，喃喃低语：“她真的是沈嗅薇？” 她好像，真的在闪闪发光。 而他所知道的沈嗅薇，不是眼前这样的。 “意外吧，我也很意外，以为她是命好，死鱼眼落在珍珠堆，结果拣出来一看，嚯，好一颗灿烂可爱的大明珠啊。” 叶疏夸，“我们这个项目有李恪元，有沈嗅薇，有周之航……简直光芒四射啊。袁总，你觉得呢？” “恪元的提议，我会慎重考虑的。”袁放真没给予正面答复。 “不着急。袁总你的车一时半会也拖不出来，不如留下来吃晚饭。” 说是吃晚饭，这剧组一直拍摄到了晚九点，九点才开始放饭。等袁放真被领到“餐厅”，才发现，所谓晚餐，竟是搞直接露天烧烤。 席上的人没喝酒，一个个比喝了酒还疯。有的人二话不说，开始唱歌，一曲唱完立刻一群人哗哗鼓掌，他们还拉周之航、叶疏唱，这俩竟也不推拒，真唱了…… 袁放真都看傻了。 趁着叶疏没发现，他悄悄溜了出去。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袁总，怎么不过去坐！”身后传来沈嗅薇的声音，袁放真遽然回身，见沈嗅薇正提着一篮子橙走来，似是要送水果到席面上。 “不了。”他才不要被拉到中央去唱歌。 袁放真拉了拉身上的衣服。 也不知道叶疏是不是故意的，给他的衣服小了好几号，紧巴巴束在他身上，手和脚都有一节露在外面，一副经费紧张的样子。 沈嗅薇上下打量他的新造型，毫不客气的笑出声。 “袁总的今日的造型，还蛮别致的。” “沈嗅薇，你胆够大啊。”袁放真不由冷了声线。 沈嗅薇从篮中捡了颗大橙子抛给袁放真：“多补充点维生素C。不够还有。现在正是红美人的季节，橙子又大又甜。” 袁放真：“你……” 他可是袁放真，星星糖的掌权人！ 一个星星糖等于半个娱乐圈，他挑挑眉就能吓住一群人。哪个圈内人见着他不是客客气气，喊一声“袁总”的。 偏她这般胆大妄为，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吃瘪。 可他的威胁对她不起作用，她非但不害怕，笑得更开怀了：“我是小老虎，我怕什么。” 他不知道沈嗅薇心里想的是——这人说话太有霸总味了。 “袁总是不是怕我们呀？” 袁放真被戳穿，红着脸尴尬：“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怕你们这群… …小孩。” “放心吧，我们不吃人。和我们相处久了，就会发现我们还是很可爱的！”她托腮做开花状，“更何况，你是李恪元的朋友，我们只会好好照顾你。” 袁放真又被噎住。 “走吧走吧。” 最后，袁放真还是被逮回到席上。 他紧绷着身体，死死盯着那个不断在空中传递的话筒，生怕有人将那个“地雷”塞他手里。 “放心。不会勉强你唱歌的。”沈嗅薇很小声的说，“我们不勉强人。” 袁放真讶然地看向眼前的人，她的眼亮亮的，他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人人都说她漂亮得绝无仅有。他觉得这个说法太夸张，他又不是没见过沈嗅薇，相貌确实不错，也就不错。可他见过太多太多的美人，或清纯或魅惑，各有各的风情。 可今夜再看她，只觉得她是个意外，不呆不邪，清朗如风。尤其那双眼睛，似最璀璨的夜空，能将人吸进去。 他以为的沈嗅薇，贪慕虚荣、脑袋空空、空有皮囊。 他眼前的沈嗅薇：能看穿人心的……美人。 袁放真明白了。 这个项目里全是狐狸精，眼前的沈嗅薇就是最大的狐狸精。 第24章 【024】跨年夜 星星糖大厦顶层袁放真的办公室。地上摆满了各色礼盒，不同颜色的礼盒里装着礼品也不同，这些是星星糖赠送给各大合作方的新年礼品。袁放真托着平板，对着表格核对实物，避免货不对版。 李恪元推门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 袁放真抬眼瞥了李恪元一眼，不用问也知道对方是来问《回溯》项目追加投资的事。 他抬手示意稍等：“你随便找个地儿坐，我这快核完了。” 李恪元随意扫了几眼，发现当中还有给旗下艺人准备的礼盒。 “准备发给我的那份现在就给我吧。” “你？”袁放真不客气的冲他翻了个白眼，“你要点脸吧，新年礼该你给我发。” 李恪元坐进袁放真的办公椅，舒适的旋了几周。 见他办公桌角还摆了份礼盒，不是公司定制的包装，盒子里躺着一瓶价格不菲的香水。卡片上的贺词还没写，但抬头已填：沈嗅薇—— 袁放真过来抽走李恪元手中的卡片放回盒中，不着痕迹的掩上礼盒盖子。 “给沈嗅薇？” “嗯。前几天去《回溯》探班，发生了一些小事，甜甜圈的沈嗅薇帮了我的忙，我给她备点谢礼，顺带手的事。”袁放真解释。 他陷在泥潭里的车一时半会搞不走，他又急着赶回本市，正巧沈嗅薇也回市里。 “袁总，车上还有位子哦。”她脑袋从车窗探出来，一脸真诚。 盛情难却。 车上满满当当，沈嗅薇还捎了几个也要回市里的演员，有年轻人的车就是热闹，一路叽叽喳喳笑声震天。袁放真好奇的观察沈嗅薇，演了一整天戏的人是她，精神奕奕分享趣事的依然是她，她活得太有劲了。 他审视的目光被沈嗅薇逮个正着，她递来一颗大橙子。 又来！ 他扶额，有些无奈有些埋怨：“你别再揶揄我缺C了……” 与此同时，沈嗅薇说：“晕车时闻闻橙子的香气会好受一些。” “我……不是小孩了。” 沈嗅薇不解：“有规定大人晕车不能闻橙子吗？” 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年纪轻轻就升任星星糖执行总裁，有人敬他、有人惧他、有人恨他，唯独没人打趣他。 沈嗅薇是唯一的一个。 李恪元张手在袁放真眼前晃了晃，将他从回忆中唤回现实。 李恪元：“我以为你也讨厌她。” 袁放真满脸尴尬：“是我偏听偏信了，现在十分后悔。” 说完，袁放真继续核对礼盒。 又过了会儿，他发现身后静悄悄的，转身，见李恪元站在他办公桌前，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忙的话，帮我看看合作方的名单呗，看一看有无缺漏。” “我忙。您受累，我走了。” 话未竟，李恪元已拉了门，风一般的离去。 袁放真推门冲他的背影喊：“你不问《回溯》项目的事了？” “我也要准备新年礼。更急。” 他头也不回的说。 车子穿过街区，往家的方向开去。 今日收工过晚，此刻外面霓虹已稀疏，深夜的情景的确无法称华美。不过此时的沈嗅薇也没有欣赏夜景，她坐在车后座，拿着笔在小本上写写画画。 厉悦丽从旁看着。 这几日她都在沈嗅薇家住。也不清楚是为了什么，沈嗅薇强烈要求元旦前后几天的工作行程，必须她本人作陪。她没问缘由，对表妹，她向来是有求必应，更何况，只是陪伴。毕竟，谁不喜欢黏人的小猫咪。 “你在画什么？” 厉悦丽好奇她在做什么，探头去看。 沈嗅薇大大方方的给表姐展示她的《跨年计划书》，并告诉表姐自己已邀请李恪元一起跨年的事。 “你们要去哪跨年？”厉悦丽瞬间瞪圆了眼。 “我家。” “家！”厉悦丽不由提高了音量，紧接着不可思议起来，“不是……李恪元同意了？” “同意啦。他还说我安排得很好。” “那……你还邀请了谁？” “没有了。” “只邀请李恪元一个？只你们俩个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厉悦丽支支吾吾，隐晦提醒。 他们是公众人物，个人生活也是被高度关注的。李恪元是顶级演员，沈嗅薇是话题女王，这俩一起跨年，狗仔不闻着味来才怪……到时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不光我们俩，还有你啊。” “狗仔可不会把我算作人。” “哦。” 沈嗅薇终于明白厉悦丽顾虑的点是什么了。在此之前，她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你说得对，我不能害了李恪元。那我喊上饶真、赵茹枫、路春莳，再叫上周导和叶制片，咱就来个《回溯版跨年特辑》！” “你可别！”厉悦丽连忙阻止，“明晚就跨年夜了，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有自己的安排。算了，就这么着吧……” “嗨，那些都不重要。”沈嗅薇一把勾住表姐的脖颈，将姐姐搂在自己怀中，“最重要的是那天你必须在我身边，哪都不准去。” “好。” 沈嗅薇又快快乐乐筹备去了。 厉悦丽看着她欢喜雀跃的样子，一句冷话都说不出口。随便吧，她快乐就好。而且，只在家里玩，应该不会被狗仔拍到…… 明晚跨年，白天还有工作。 沈嗅薇一到家就开始布置跨年活动场地，很有仪式感的充了气球、挂上彩带，预定了食物、检查好仙女棒、还在桌上摆了多个高口碑的桌面游戏，她对即将到来的跨年夜充满期待。 厉悦丽看沈嗅薇在客厅翩跹，自己则检查家里所有的窗子，关闭锁好，并将全屋的窗帘拉紧拉实。 结果，白担忧了。 零点钟声敲响。全世界高喊元旦快乐，相互拥抱、祝福。 偌大的客厅里，依旧只有她和表妹两个人。 李恪元没有来。 “那他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嘛。”沈嗅薇捏着静悄悄的手机说。 厉悦丽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如常。 “我们玩仙女棒吧。” “好。” 厉悦丽起身去准备火塘。 这时候，沈嗅薇手机响了。她抬手，见来电显示是谁后，她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点开绿键并快步走进卧室，。 “喂？” 第25章 【025】不是超人也没关系 “喂？” 沈嗅薇又“喂”了一声。 对面依然无人发声，听筒里传来呼啸风声，汽车喇叭声和剧烈的喘息声。 沈嗅薇心瞬间被提起，她小心翼翼：“李恪元？” 那边仍未有人回答。 是误拨的电话吗？ 沈嗅薇不敢挂断，屏息听着、辨别着。她握手机的手因太用力而指节泛白。 终于，那头出声了—— 【沈嗅薇？】 “我在！”她挺直后背，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声音蕴着急切。 【元旦快乐。对不起，我迟到了。】李恪元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异常。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她扶着手机，缓缓坐在床上。 【沈嗅薇，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嗅薇想了想，认真回复：“你聪明谦逊，性格好，长得帅，戏演得好，人缘好……好像，世界上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沈嗅薇是真诚的。 【是因为这些，你才崇拜我？】 “对啊。” 【可我并非无所不能。我有软肋，也会胆怯。绝大部分时候，我是在强撑。我并不是超人。】 沈嗅薇怔愣。 李恪元，第一次向她袒露他的心迹。他在提醒自己，他不是超人。 难道说，是自己在无形当中已将李恪元当做超人，这份热切让李恪元感到了压力？ 【你得知我其实是个色厉内荏的胆小鬼，还会崇拜我吗？】 她终于听出李恪元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他每说一句，都夹杂浓重的呼气声，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疼痛。 沈嗅薇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因着她这头的沉默，那边传来很失落的声音。 【好吧，我知道了。】 掌心开始发烫，十指尖像是要跳出火焰。 “不是的！”沈嗅薇连忙起立，对着话筒大声说：“你不需要成为超人，也没有谁必须成为超人，超人买刮刮乐也得一张张刮呢。即便有做不到的事情，你仍然是你。” 她话未竟，那头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震得这头的沈嗅薇握不住手机，听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爆炸了。 沈嗅薇从地上捞起手机，通讯信号已断，她迅疾回拨，无人接听，再拨，依然如此。 她胸膛起伏，喘着粗气。 人像是坠入无底的深海，四围的声音如浪潮一样退去，如堕冰窟的刺骨寒气从身体里散出，视线也开始模糊…… “薇薇，来玩仙女棒了。” 厉悦丽摆好火塘后，喊了几声，沈嗅薇没出来。 她便来到卧室门口，见沈嗅薇木然站在窗边，她又喊了表妹几声，依然没反应。 厉悦丽便走过去，轻轻拽了一下沈嗅薇的胳膊，沈嗅薇像是堪堪维持表面的人样的多米诺骨牌，在被抽走底座后“砰”一声在她面前轰然倒塌。 “薇薇！” 厉悦丽被吓了一跳，沈嗅薇像被抽走了魂，她面色惨白，汗水浸透整张脸，双目失神的瘫软在地，胸口起伏剧烈，颤抖如风箱。 “薇薇，你怎么了？你别吓唬姐姐……” 沈嗅薇失神，泪水乍然滚落。 “李恪元，可能出事了……” 李恪元消失了。 吴辉也联系不上。 星星糖那边也很安静。 很诡异。 厉悦丽没空管星星糖的事，毕竟现在的沈嗅薇太骇人了。 那夜，她如同失了魂，浑身发抖，厉悦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能扶起她，让她靠躺在床上休息。 厉悦丽调高房间空调的温度，帮她揉开僵硬冰冷的手臂，又倒来温水喂她喝下。不知怎么的，沈嗅薇认为是李恪元出事了，并且将“李恪元出事”的原因全归结自己。 她紧紧捂着脸，眼泪从下巴滴落，滑进脖颈：“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记得具体日子就好了，我真的不知道也是今天……” 她身体刚回暖了一点就折腾着要报警。 可是报警总得对警察说出个所以然来吧，事件不知道，事发地点不知道，就凭一通没头没脑的对话？ “李恪元有电话，如果他遇到了危险，应该第一时间就报过警了。”厉悦丽分析，又柔声宽慰，“李恪元不是寻常人，他那么聪明，即便遇到事，以他的聪明才智，也能化险为夷。” “是是……他不会有事，他还成了商界大佬了呢。他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沈嗅薇喃喃，说着厉悦丽听不懂的话。 那夜，她捏着手机斜靠床头，连眼睛都不敢闭，睁着眼熬到天露鱼肚白。 手机冰冷，李恪元的电话自然也没再进来。 天亮了，沈嗅薇去浴室冲了澡，照常出工。 “要不，再请一天假？”厉悦丽怕她熬不住。 “没有打戏了。”她答非所问。 工作时她看不出异常，还是那样的全身心投入。也还能与同组的演员聊上几句。 一旦收工回到家。她整个人顿然脱力 ，木然的吃喝，宛如行尸走肉。 厉悦丽不敢放任她一个人待着，这几日都陪在沈嗅薇身边。 她怎么想不明白，表妹为何会觉得李恪元出事了，就算他出了什么事，也不是她造成的，她为何会自责至此，他俩何时有这么深的交情…… 厉悦丽开车送沈嗅薇回家，车子缓慢驶入地库，沈嗅薇木呆呆的开门下了车，在厉悦丽倒车入车位的当口，她木呆呆的走进电梯间，刷卡摁楼层，木呆呆的出楼层……全然忘了要等一等还在停车的表姐。 她木呆呆走到自家门口，蓦然抬眼，楼道尽头，靠窗的一侧，静静站着一个人。 沈嗅薇一怔，猛地，各种声音扑入她的耳朵，流入她的心。 天空因近日连阵雨而变得通透，夕光一刀刀破开天空洒满视野，灿如镀金。 那人缓缓转脸，瞧见了她，便笑着迈步向她。 他踏着金辉而来，在光映衬下，他本就出众的样貌更为夺目。 “我回来了。” 沈嗅薇快步上前，拿脑袋直直朝他怀里撞，她脑袋顶得很用力，将他撞得连退了两步。 李恪元吃痛闷哼，还是抬手环住了她，他回抱她的动作很轻很轻。 “没事了。” 她没动，满脸泪水，不愿抬头，也不想说话。 第26章 【026】强势挤入沈嗅薇的生活 厉悦丽火急火燎上楼，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俩木头人相撞一处的画面。一个垂着双手埋着脑袋。另一个左手打着厚厚石膏，只能松松扶着对方的背。 厉悦丽一边觉得画面有些滑稽，一边迅速打开了房屋大门，将俩人拖进屋去。 她算是看出来了，李恪元就是沈嗅薇的充气筒。他一出现，她那蔫坏的精神身躯瞬时补上了气，登登登恢复饱满。知道他俩且得聊，厉悦丽非常有眼力劲儿的避开了。 李恪元没想到，初次登门竟是这样——被人连拖带拽的塞进屋。 他看四周。 沈嗅薇的家整屋风格很简单，简单却不失温馨。 客厅里跨年的气球与彩带还未收走，像在控诉他的失约。 李恪元心隐约被刺痛。 “对不起。我失约了。” 沈嗅薇忙摇头，看到他的石膏臂，又紧张起来：“所以这回伤的是手吗？大夫怎么说？” “没大碍，静养三月。等骨头结痂就好了。” 李恪元告诉沈嗅薇，他们的车在回城途中被跟踪了，因她曾提醒过“他有可能被追车”，所以他提前思考了预案，没想到真用上了。虽然他们车子被撞出护栏，好在那处地势平缓，人无碍。 当然，除了他。 他左手小臂骨折了。 李恪元有心想吓唬她：“你知道大夫是怎么治骨折的么，得将手臂扯开，再抓住断骨，像拼拼图那样，将断骨边缘重新对齐……” “你很痛吧。”沈嗅薇声音颤抖，泪水涟涟。 他见看她哭成泪人，又不忍心吓她了。 “不痛。”他轻声说，“真的。” 厉悦丽给那俩木头人腾空间，裹严实头面出门。她刚关上房门，一转身就瞧见吴辉提着大包小包，正“嘀嘀嘀”的摁对面房门的密码锁—— 俩人面面相觑，然后现找了间温暖的咖啡厅，面对面沟通信息。 “意思是，他把家搬到了沈嗅薇家对门！”厉悦丽难掩惊异。 “是啊，以后咱就是对门邻居了，多多关照啊。” 厉悦丽目瞪口呆：“我的妈呀，李恪元他来真的啊！” 吴辉尴尬笑着。 可不就是来真的么。 吴辉泠泠想起那夜—— 那夜，他们的车被追踪了。 一开始，想加大油门甩掉对方，但对方紧追不舍，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样。 当时他们车上有三人，吴辉开车，赵叔坐副驾，李恪元坐后座。李恪元用平板电脑快速查看地图，并指挥吴辉往车少的郊外开，两车一前一后在公路上狂飙，直到车子开至车道旁尽是宽阔且低缓的矮坡。 李恪元冷静开腔：“就是这儿，给他撞。” 话音刚落，对方的车头顶上他们的车尾，瞬间将他们的车顶出护栏，车子重重弹跳了一下，摔在坡上，往深处滑去。 肇事车见目的达成，张狂鸣着笛嚣张离去。 吴辉暗自庆幸他们“逃过一劫”，待他们走到安全处，借着路灯看到李恪元浑身暴汗面容失色，他心咯噔了一下。 果然—— 赵叔：“少爷手骨折了。” 吴辉只瞅了一眼，顿觉心惊肉跳。 李恪元左手小臂骨生断成两截并错位着，那截断骨似即刻要戳破肉与皮，白刀子般喇喇捅到外头来。 “少爷，您这伤拖不得。我会断骨复位手法，我会将您受伤的手臂拉开，将断骨重新对位、对齐，再上夹板。好处是不必开刀钉钢钉，对身体损害也小。坏处是非常痛。” 李恪元惨白着脸，点头：“劳烦赵叔。” “少爷，忍着点。” 赵叔命吴辉按着李恪元，自己着手复位断骨。他眼睁睁看着赵叔拔扯李恪元的手臂，李恪元惊嚎声刺破夜空。 原来一个人在剧痛之下，出于本能的挣扎出的力道这样恐怖，吴辉这个一米八的成年男子浑身力气都摁他不住。 复位没那么容易，要让断骨完全紧密的吻合，赵叔尝试了多次，直到第四次，他终于说了“好了”。这撕裂肢体的疼痛，李恪元经历了四遍。 赵叔瘫坐一旁，迅速擦去脸上的汗。他没敢歇，立刻寻来四块木板将李恪元受伤的那条手臂前后左右都夹住，再寻来布条分四段捆扎绑紧。 急救完成后，吴辉狠狠松了口气。 李恪元早已脱力，流了很多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令人不忍多看。 饶是这样，李恪元用奄奄的气息喊他：“辉哥……” “在。” “我想听沈嗅薇的声音。你帮我给她打个电话。” 人都这样了，还念着沈嗅薇。 吴辉手脚麻利的帮李恪元拨通了沈嗅薇的电话，并将听筒放置他耳侧，方便他通话。 令他大跌眼镜的是，在这种危急关头，这则通话内容近乎“闲聊”，后来他们被撞毁的车子发生了惊天爆响，手机恰也没了电，就这般断了通话。 而此刻李恪元人在哪里、出什么事、因何事不能赴约 ……此类关键信息李恪元是一字没透啊。 吴辉不懂，既如此，为何还要打这通电话？ “我想让她心疼我。” “哈？” “我不能再任她当我是缥缈在上永不落地的偶像，我得让她认识到，我是脆弱的，我很怕疼，此刻打给她……是很好的时机。” “那你也没直说啊。” “直说会吓着她。等我回去，她自然就知道了。” 李恪元没遮掩，直接袒露心迹，“我曾经因为弱小、怯懦而故意疏远她……从那以后，她没再和我说过半句话。即便在年末平台大赏遇到了，她也不会多看我一眼。我以为她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可那天，她主动牵了我的手……原来她没有讨厌我。 “辉哥，我已经知道她不讨厌我了，我还有机会抓住她，我是不可能放手的。” 吴辉听懂了，吴辉大受震撼。 意思是，他以为他俩已绝交，于是藏着掖着。突然有天，他发现自己还有希望，于是强势挤入沈嗅薇的生活，霸占她的注意力，让她爱他。 啊……好有心机的男人啊。 “你藏得太深了。” 吴辉跟着李恪元干也好些年了，他当然看得出李恪元对沈嗅薇格外关注，他不知道，这份关注已绵延了这么多年…… 第27章 【027】好昂贵的一只手 娱乐界的一则财经新闻被推上热搜榜#草莓影视园换主#。 草莓娱乐旗下的草莓影视园区将交予星星糖娱乐全权管理运营，草莓娱乐不参与影视园区营收分成。 吴辉将新闻拿给李恪元看。 “老板，补偿到账了。” 李恪元瞥了一眼平板电脑，摸了摸石膏臂，笑得淡淡：“今晚有《回溯》杀青宴？” “对，在四季酒店。叶制片邀你过去，你去吗？” “当然。” 镜头聚焦朵朵流泪的双眼，特写缓慢拉成近景、全景、远景……直到世界一片白皑，所有恩怨、爱恋、遗憾皆在白茫中落幕，雪落无痕。 周之航高喊“咔”，并宣布：“《第七次回溯》正片最后一个镜头的拍摄完成，我们杀青了！” 全体工作人员欢呼鼓掌。 沈嗅薇抱到了属于朵朵的杀青花，导演、制片、同组演员纷纷给她送上拥抱。 沈嗅薇是《回溯》的第一女主，戏份最多，常常出工最早收工最晚，拍摄九十多天，她只六天不在组，有三天还是病假。沈嗅薇的辛苦有目共睹，付出收获大家一致认可。 饶真抱她时红了眼眶，附耳悄声：“我会想你的。” 沈嗅薇顺势环住饶真的腰，竖着抱起颠了一下：“咱只是杀青了。以后常联系。” 杀青宴早已备好，全组移动前往杀青宴现场。 有部分粉丝获悉《回溯》的杀青宴会在四季酒店办，便早早候在酒店门外。沈嗅薇的车停在地上停车场，她下车前往酒店途中，她的粉丝在离她一臂远的地方与她说话。 “薇宝辛苦了。”“回家好好休息。”“下部戏定好了吗？” 沈嗅薇边走边回应，见都是年轻的女孩子，一个个脸被寒风冻得红扑扑的，忙嘱咐她们“快回家”。 本来都好好的，粉丝群中混进来一位直播搞赏的，这位主播主为了抢画面，将直播镜头伸怼到沈嗅薇脸上，沈嗅薇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就这一下，那人似逮着机会般，直接破口：“靠！你挡什么挡，靠脸蛋勾引男人贱货，拽什么拽！” 他朝沈嗅薇啐了一口，胡咧咧得更厉害了，“怎么还想砸我手机不成。你砸啊你砸啊，看我不骂死你。勾搭了周之航还不够，还勾搭李恪元，不要脸！” 那人骂得太难听，粉丝气不过，不约而同张开手臂拦住直播主的去路，还用手掌遮挡直播镜头。 气急败坏的直播主对小姑娘们抡起了拳头，沈嗅薇立即停下脚步，出声喝止“住手”，被厉悦丽捂住嘴并用力拖走。 “别停留，那人故意的。他想激怒你，你越有回应他流量越盛，越称他心意。”厉悦丽小声但很严肃的说。 “我怕他动手伤人。” 换以前的沈嗅薇，早在那人骂街那瞬她已发雷霆了。 现在，她认真对待每场拍摄、每个镜头，将每步落在实处。她不再心虚，诋毁自然伤不着她分毫。 当她敬畏表演，表演亦给予她直面诋毁的底气。 只是，在看到那男人对一群小姑娘动手，她忍不了。 “你先进场，你进场我才能出来处理。” 沈嗅薇点点头，在厉悦丽的陪伴下加快速度进了宴会厅。 巨大片名海报投影在大屏幕上，平台代表、叶疏轮番上台说话。 沈嗅薇端坐主桌，认真听讲、鼓掌，老实品尝菜肴。老实用饭的还有周之航导演，一关镜，他就恢复成最初“社恐”模样，反正“讲话”有叶疏。 忽听有人喊“李恪元来了”，她才应声抬眸望向大门处。李恪元肩披大衣，被一群人人簇拥着进了宴会厅，眉目清朗，光风霁月。 李恪元视线扫全场，迅速锁定沈嗅薇，笑着迈步向她。 很妙的，看到李恪元笑颜的瞬间，沈嗅薇心情忽然极轻盈，人也像春天跃跃欲试的蝶。 忽而，那日自己一头栽他胸前委委屈屈哭泣的样子闯入脑海，她脸颊迅速烧红。 李恪元径直在她身边落座。 “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手伤需要静养，赴宴免不得要喝酒。 “你在，我当然要来。”李恪元理所当然。 沈嗅薇耳根发烫。 周之航一脸慈爱的瞧自己作品的女主角和男主角，将特色菜旋到他俩面前：“这道四喜丸子是这个酒店的招牌，快尝尝。” 这时，有人擎着酒杯过来，一脸恭敬地要敬李恪元酒。 沈嗅薇早已打定主意今夜做他的黑骑士，李恪元能看穿她似的，在她站起之前抬手摁住她的肩。 李恪元起身，右手端茶，下巴比自己石膏手，面露遗憾：“实在不凑巧，医生下了禁酒令。” 对方一凛，连声抱歉：“明白明白，我干了。您随意。” 之后过来招呼的都默契不提酒杯，聊些片场趣事，倒也其乐融融。 直到有人打断这份融融。 “哟，这不是李大影帝么。” 沈嗅薇抬眼。 一戴着金边眼镜、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在 叶疏的陪同下缓缓朝他们而来，“叶疏，你了不得了呀，请来李大影帝为你客串。” 能由叶疏作陪，大小是个人物。 “这位是草莓娱乐的林玄录林总。”叶疏声音淡淡的。 李恪元淡淡瞥了那人一眼，没动。 那人见李恪元不理自己，也不恼，依旧微微笑着，他将目光凉凉落在沈嗅薇脸上。 “沈老师。久仰大名。初次见面，我是林玄录。” “咣当！” 是沈嗅薇不慎撞翻了桌上的红酒杯，酒液四处流溢，李恪元迅速抽纸巾帮沈嗅薇擦拭衣上的酒液。 趁着服务员过来收拾的时候，沈嗅薇垂眸说着“我去洗个手”起身离去。 林玄录眯起眼昂着下巴，目光牢牢挂在沈嗅薇身上，李恪元拧眉，不动声色的起身，身体恰恰拦下林玄录不怀好意的视线。 林玄录收回视线，勾唇，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李恪元的石膏臂。 “李老师长了一只好昂贵的手。” 就是这只石膏手，切走了草莓娱乐多年辛苦打造影视园区。 李恪元不急，悠然笑着反问：“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李老师时间宝贵，养伤期间贵公司损失恐怕不小。” 第28章 【028】一条呲溜吐信的毒蛇 “沈嗅薇小姐……” 伸过来的不是手，而是一条呲溜吐信的毒蛇。 沈嗅薇用冷水扑脸，抬眸看镜，镜中人面色苍白，嘴唇与手不可控制的颤抖。 她在害怕。 以为自己已炼出铠甲，不再害怕外物侵袭……实际她在看到那人的瞬间，她条件反射式的发抖，太阳穴附近有根神经在疯狂跳动。 即便此时此刻，他们还未产生交集。 耳中嗡鸣，缠绕的全是那人的声音—— “这是止咳糖浆，能镇痛，一天八袋，别忘了喝。” 他弄来含有大量可待因成分的被管控的处方止咳药水，诓骗她过量喝下，待她上瘾后，用成瘾物来控制她。 “只是让你陪老板喝一杯酒而已，你知道一杯酒换一支广告代言，太划算了。” 他在她身上安装完把柄，令她变成了可以随意提用的盖子，哪里要盖提哪里。陪聊陪酒陪笑，为了得到那“止咳药水”，她可以做任何。 “对方可是业内知名大佬，你要是能取悦他，还怕没前途！” 最后，她被他丢进一只无底线无尊严的金丝笼。 林玄录。 他就是表姐失踪后，主动找上她、许诺能让她东山再起的经纪人。 此人一副文质彬彬、斯文可靠模样，其实是擅长花言巧语，满肚子坏水的恶人。 他夸她表演灵动，只是缺少机会。 她那时候声名狼藉，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承蒙有人不嫌弃愿意给她工作机会，她感激都来不及，别说怀疑一下了。她以为自己抓到救命稻草，殊不知那是条毒蛇，随时准备着射向、噬穿她喉咙。 她被毒蛇诱骗步步堕落直至彻底跌入深渊……不过短短一年。 沈嗅薇趴在洗手台，嘴皮被自己无意识啃破了，眼泪流到破口淹着好疼。 还以为这辈子不必再见他了，不曾想在杀青宴上再次见到他…… “不要怕。沈嗅薇，你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她对自己说。 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沈嗅薇再次回到席上。 一进门就见李恪元与那人面对面站着，李恪元从那人手中接过一杯满溢的酒。 李恪元目光凝着林玄录，将酒杯缓缓送到唇边—— 沈嗅薇瞳孔一缩，飞奔向上前，一把将李恪元手里的酒抢下。 她以身为盾，挡在李恪元前面，大有“谁逼他喝酒她就与谁拼命”的架势。 “嗅薇……” 她回头，见李恪元唇上沾有一点酒液，她立刻抽纸踮脚将那一点也吸走。 李恪元紧张的拧眉心，沈嗅薇拍了拍他的手，用口型说了句“相信我”。 “怎么李大影帝想用女人耍赖。”林玄录插着手，语气嘲讽。 “他不能喝酒。”沈嗅薇泠然看着林玄录。 惧意之后是连绵的恨意，沈嗅薇胸腔翻滚着高浓度的愤怒，她想抄桌上的酒杯泼这个人，想用巴掌狠狠刮这个人。沈嗅薇闭了闭眼，用几个深呼吸，强忍下来。 “沈嗅薇小姐，你别误会，我可没有欺负李恪元先生，我们只是在玩一个小游戏，也是征求过李恪元先生同意才玩的。愿赌服输，李大明星不会这么没品吧。” 沈嗅薇扫了一眼桌上上的扑克牌。 心下了然。 林玄录此人惯爱在酒桌上讨好处，在推杯换盏间完成利益交换。 他最爱玩的一个桌面劝酒游戏就是“抽牌比大小”——拿一副崭新扑克牌当面拆开，洗牌后一字排开，游戏双方各抽取一张牌并同时翻面，数大者赢。 游戏方式简单粗暴翻台迅速。 林玄录玩这个顺风顺水，想赢就赢。 沈嗅薇嗤笑，唇含住杯沿，盯着林玄录的将酒液一点点吞下。 眼一眨也不眨的任一团火滚下喉咙。 撂下杯子后，她一点点折起两边的袖子：“酒我替他喝，游戏我替他玩。”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投掷担忧的目光。 大伙儿都看出来了，这位林总不怀好意，上来就指名道姓要和李恪元拼酒，说话阴阳怪气，惹人烦。偏他有来头，连叶疏都拿他没辙，沈嗅薇和他对着杠怕是要吃亏。 沈嗅薇感受到大伙儿的关心，用微笑抚慰大家。 林玄录飞速藏住眼底的不屑，皮笑肉不笑的快速切牌洗牌，将牌排一排，并做了“请”的手势。 沈嗅薇先抽牌，他紧跟后面，俩人同时翻牌。 沈嗅薇是A。 林玄录是小王。 四围此起彼伏的叹气声。 林玄录将斟满酒的杯递给向沈嗅薇，他一脸得意：“沈嗅薇小姐，喝吧。” 沈嗅薇没接：“林总你抽到的不是小王吧。” “怎么，你想耍赖？” 沈嗅薇弯起嘴角，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林玄录左手袖子里抽出一张纸牌，并拍在桌面上：4。 林玄录耍老千。 他提前在袖中藏好一张大牌，在翻牌的瞬间将袖中大 牌换出。 当手足够快速时，就能够骗过肉眼。 前世，林玄录为了让她在酒桌上哄金主开心，让她练了这手藏牌的技巧。 因而现在才能顺利拆穿他。 “耍老千就很有品了？”沈嗅薇反问，脸上挂着清清淡淡的笑容。 对方见自己把戏被戳穿，脸瞬间拉得很长。射向沈嗅薇的目光亦不再掩饰恨意。 叶疏立刻：“愿赌服输。和气生财。” 四下皆惊，显然在这局游戏开始前，沈嗅薇已然看穿此人的手脚，所以才会提前折起了袖子。 “林总，你答应了李恪元的彩头，可别忘了给哦。” 说着，沈嗅薇将老千牌插进林玄录手中的酒杯里。 林玄录脸上挂着的诡异笑容：“当然。我和李恪元先生说的是，输家告知赢家一个消息。虽然是沈嗅薇小姐赢了，但我的消息只能说给李恪元先生听。” 真麻烦。 沈嗅薇心中吐槽，还是撤开了。 林玄录抓着李恪元的肩膀，附耳上去：“我们草莓娱乐将与甜甜圈娱乐合并。不久之后，我们即将与沈嗅薇小姐成为同事。” 李恪元瞪林玄录，只觉得有凌冽的风刮过脑仁。 “再给你一句忠告，别以为有了能飞的翅膀就肆无忌惮的高飞，小心翅膀是蜡做的。” 第29章 【029】令他反复心动的她 吴辉给厉悦丽打了电话。 “丽总，你这会儿在哪儿？这边出了点小状况，我们决定提前走。” 吴辉说的这个“我们”是包括沈嗅薇的。 此前厉悦丽打来电话，简单解释了她所面临的突发状况，并拜托他帮忙照看一下宴厅内的沈嗅薇。 按说，杀青宴尽可开怀畅饮畅聊，没那么快散场，谁也没想到，突然出了个林玄录…… “我这边的事情有些棘手……还得有一会儿呢。” 因为放心不下小孩们，厉悦丽送沈嗅薇进宴会大厅后，独自出来察看情况。 万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真对小孩们动了手，他疯狂挥舞着双臂，拳头一拳一拳的往小孩们头上、脸上砸。 沈嗅薇的粉丝都是些小姑娘，哪禁得起这种暴戾袭击，还有人头被打破了，汩汩往外淌血。 厉悦丽见状差点要昏厥过去，赶紧报了警。 她不是监护人也不是当事人，孩子们怕事件影响到沈嗅薇本人也不准厉悦丽继续参与其中。 厉悦丽哪能放心，只能在派出所外面等着。 她隐约觉得这事不简单，又寻不着诡异感的源头。 她预备给小孩们订完奶茶点心后立刻回去。 但吴辉说来不及了。 “丽总，请您同意由我们送沈嗅薇回去。” “好。” 与众人告别，仨人从宴会厅出来，乘坐大厅电梯下到地下车库。 沈嗅薇并非多饮， 那酒挺厉害，才一杯就让她浑身燥热，双眼发晕。 她意识是清醒的，肢体却不太听从使唤。尤其两条腿像泡软的面条，绵绵的使不上力。 嘴巴也止不住张合，不断冒出话来： “李恪元，你不要和那人接触，不要喝那人递给你的酒，那人不是什么好人。” 她自己走路摇摇晃晃，仍伸着手想搀扶她眼中的“病人”李恪元。 “那人是谁？” “林玄录。” 李恪元扶住她的腰，靠身体撑住她歪斜的身躯。 吴辉打开车门，请他们上车。 饮酒后的沈嗅薇对高度判断不准，连续几脚踏空，费了老半天劲才登上车。 像只笨拙的幼儿班大熊猫。 李恪元忍俊不禁的同时又一阵扼腕。 若非他手坏了，此刻就能公主抱她上车。 “你之前认识他？”上车后，李恪元才问出心中疑惑，“为什么说他不是好人？” 沈嗅薇点头，又摇头：“他不是好人……女人的第六感。你答应我。” “好。我不和他接触，不喝他给的酒。” 叮嘱完毕，沈嗅薇才放心闭眼，整个人往车后背上一靠，睡着了。 李恪元侧头静静看她。 车窗外，移动的霓虹光点落在她脸上。 她的鼻子像架小桥，桥一端是长睫毛如扇，在眼睑之下有一轮可爱的阴影，桥另一端是浅色薄唇，唇色偏白，正中泛着那点亮泽，好像橘色。也不知她梦见了什么，一滴眼她的眼角渗出、凝结，李恪元抬手，轻轻替她拭去眼角挂着的泪。 慢慢的，她身体越来越斜，整颗脑袋靠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 李恪元小心翼翼将她的头扶过来，搁在自己的右肩上，鼻尖立即缠绕淡淡蜜桃与橙花的清新香气，肩膀那处立即软和得发烫。 “想不到沈嗅薇小小个的，竟然这么凶。” 李恪元闻言骄傲的笑。 “嗯，她一贯如此。” 她夺走他手中酒杯并站到自己身前那刹，他分明听见自己胸膛之内剧烈的心跳。 他垂眸上下打量拦在自己面前的沈嗅薇，他看到她头顶发旋，窄小的肩，薄薄的身躯，单手即可控的纤细的腰。 就这么一个单薄的身躯，将脊背挺得笔直，凛凛站在自己身前为自己挡酒。 她甚至还伸手将他往她身后拨了拨。 为了他，她努力张开了她不甚宽敞的翅膀。 小时候他们拍戏，常听厉悦丽训她“别手快过脑”，免得得罪人。可她看到见到剧组有不公仍敢开腔“这样不好吧”，即便因此被白眼“你哪位啊”。 明明都被这么呛了，下次还这样。 行事全凭本心，不够圆滑。 很无畏。 正因为她是这样的人，才会令他反复心动。 吴辉从车内后视镜里瞧见了李恪元一脸骄傲。 呵，他当然要骄傲。 他又想起他们车祸那日，这人明明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得亏赵叔擅骨科，就地取材给他急救完成后，他没去医院，而是直接杀去谈判。接连甩出确凿证据，将对方逼入“两权相害取其轻”不得不得做出割让赔偿，他见功成，立刻火急火燎的回城，沿路找了家医院换了石膏臂，直奔沈嗅薇家。 他要去验收沈嗅薇有没有心疼他。 现在沈嗅薇如此生猛的为他冲锋陷阵，他应该很满意了吧。 沈嗅薇睡得有八分熟，自发的调整了 舒适的姿势，小脑袋浅浅搁浅在他的右肩，手也是无意识的，落入他的右掌心。 李恪元垂眸看着。 她的手好小。 他的手似乎整整比她的大了两圈，完全能覆盖。 李恪元将她的手展平，自己的手垫在下头量了量，果然可以完全覆盖。 他与她体温差异巨大，她手的触感近似凌寒绸缎，又凉又滑。 李恪元五指张开，将手指缓缓挤入她的指缝中，十指交缠。握久了才递过去一点点温度。 鬼使神差的，他将她的手送到自己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只一下，他平凉的心速尔沸腾过来。 “老板，那个林总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草莓娱乐将与甜甜圈娱乐合并。” 提及此事，李恪元觉得心火烈烈燎原。 “真的假的？”吴辉没忍住提高了音量。 “应该是真的。倒不是说他有多正大光明，而是他觉得与我说了也无妨。看来合并案已推进得差不多了，或者，就待官宣了。” 沈嗅薇的经纪约就在甜甜圈。 他精心绸缪，就是不想让那人的触角再次伸向沈嗅薇。 他千防万算，偏漏了甜甜圈娱乐。 可恶！ 很快的，李恪元的目光变得锐利。 他潜入深海的喜欢，他亲自打捞。 而所有阻挡他的，他都会毫不留情的拔除。 第30章 【030】金色鸟笼 沈嗅薇跌撞、挣扎、徘徊在自己的梦魇里。 她梦到了那个囚笼。 林玄录在沈嗅薇后背推了一把，沈嗅薇跌入房内，房门“嘭”的在她背后关上。 白色的巨大房间，白色的帷幔从天花板垂落地面，拉得严严实实。房内没人。只有正中央一座约莫两米高的金色的巨型鸟笼。 空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进去。到笼子里去。” 她照做。 弯腰进入笼子后，笼门重重垂落，发出巨大的声响。 她吓了一跳，张看四周，发现天花板四角都有摄像头，鸟笼上也有。机械眼红光如同呼吸，一闪一闪。 她意识到，有人要三百六十度观察她。 观察她什么呢？ 她不知道。 空中男人声音再次响起：“吃吧。” 她低头，发现地上摆着一只红色的苹果。她捡起苹果，一口一口的顺从的慢慢啃完。 四周再无其他声音，只有牙齿切碎苹果汁水迸开的脆响。 吃完苹果后，她没收到下一个指令。 她就一动不动站着，直到她犯药瘾，全身如万蚂蚁啃噬她的心肝脾，再也站不住瘫倒在笼底。 不知道过了多久，笼子门升起，房门打开。 意思是她可以走了。 房间门口的地上摆着一个餐碟，餐碟里有一沓现金。她将现金全抓在手中，跌跌撞撞的冲出门，一出门就将钱全部塞给了来接她的林玄录。 她双眼充血，紧紧掐着他的手臂。 “这么多钱，应该可以买很多止咳水吧……” 林玄录拍了拍她的脸颊：“放心，我会给你买。” 沈嗅薇猛然睁眼，从噩梦中逃出。在梦里挣扎太久，醒来发现自己全身是汗，手脚乏力，耳鸣嗡嗡。 那不是梦，是她前世的经历。她第一次踏入那只金鸟笼的场景，她为了买药水，一次次主动迈进那只金鸟笼。 那房间安装那么多的摄像头，她有没有感到不自在？ 并没有。 彼时她已被药物彻底摧毁身心，满脑子惦念着快点拿到钱，她好去找林玄录买药水。 反而是现在，远离牢笼的此刻，被遥远又近在眼前的记忆击溃，迟来的感到了不自在、感到了毛骨悚然…… 眼泪倾倒而出，沈嗅薇抬手捂住脸。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平静。 打量四周，才意识到，她并不在自己家。 从白色的窗帘、宽大的木质床、天花板可以判断出，她占据某个人的卧室。 她扑腾从床上弹坐起来，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衣着。 还穿着昨天的卫衣，她黑色棒球帽正搁在枕头边。 枕头再过去些是床头柜，柜上摆着一只相框，相框里夹着的不是照片，而是她送给李恪元的那张感谢卡，日光之下，她名字之上的那枚唇印红得十分惹眼。 这儿是李恪元的家！ “你醒了？” 李恪元出现在卧室门口。 沈嗅薇扶着要碎裂的脑袋，回忆了一下昨日的情形，昨夜杀青宴，她准备走时，表姐不在身边，于是，她是坐李恪元的车回来的。 到家后，她怎么也按不对家门密码，她摁累了，直接瘫坐门前，还是李恪元摁开了密码，将她捡进家。 因两家户型一致，进屋后，她立刻将李恪元卧室认成自己的，直接推卧室门，钻入被窝，招呼都没有的直接霸占主人的卧房。 “早餐还没好，洗手间在左边。” 洗漱完后，沈嗅薇拉着衣摆站到了李恪元面前，不好意思的挠头。 “不好意思。” 李恪元说过的，他们住同一个小区。当时他说的是：“现在屋里还乱，等我整理好再邀请你来做客好不好？” 自己怎么应来着，开开心心的点头说好，还说，她会准备一份暖屋礼品。 李恪元还笑着说他要一份大礼。 结果是醉酒登门，让主人睡沙发。人家非但没不嫌弃，毛巾、洗漱用具等一一准备了新的。 李恪元笑着摸摸她的头。 “给丽总打个电话吧，免得她担心。”他将她的手机从充电架上摘下来递给她，转身继续忙了。 “哦。” 沈嗅薇与表姐通了电话—— “先放你七天假。 “剧杀青了，武功不能废，继续去动作老师那边学习哈。 “你有俩代言广告需要拍摄……算了，七天后再说。 “你还欠了两家媒体的专访……算了，这个也七天后再说。” 沈嗅薇又被表姐交待了一堆注意事项，最后嘱咐她“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再奋斗”。全程对她蹭李恪元车回来这事只字未提，沈嗅薇暗暗松了口气。 收了线，她哒哒哒跑到李恪元跟前：“哇，我有七天的假欸！开心！” “假期怎么安排？” “大概……先在家睡个饱觉。你呢？” 她并无长假计划。拍戏时睡得少， 在片场见缝插针的补眠，长假骤然到手，第一反应是终于可以好好睡了。 李恪元抬了一下他的石膏手。 “我也在放假。” 李恪元还在灶前忙碌。他拿白米熬粥，开小火慢熬，时不时用陶瓷勺搅拌。再洗几颗红枣、剪碎、拌入。做完这些，他又开始调面糊。以上这些，他都是单手完成的。 流理台上依次摆放着虾仁、鱿鱼、鱼肉，旁边还有洋葱、青椒和胡萝卜。 他还想做海鲜饼。 沈嗅薇连忙站到他身旁：“我来帮你。” “行。” 她依李恪元的指导，将海鲜饼所需要的海鲜辅料一一洗干净，切成小块，洋葱青椒胡萝卜则切碎。李恪元将辅料依次炒熟后倒入面糊煎成饼。 明明他只有一只手在烹饪，他动作仍然流畅漂亮，像在拍戏。 “你这么喜欢吃海鲜饼呀，手不方便也要坚持自己做。” 海鲜饼不难做，主要是准备辅材多，李恪元现在的情况不太方便。 李恪元“嗯”了一声，又说：“我记得你很喜欢。” 没错。 沈嗅薇很喜欢海鲜饼。他们在岛上拍戏时，岛上特色美食就是这款海鲜饼。虾仁鱿鱼又弹性，饼皮焦香酥脆。沈嗅薇爱得不行，一收工就跑去吃。 沈嗅薇愣看李恪元。 没想到他记得。 还以为，那时的他讨厌自己呢。 第31章 【031】一屋子的礼物 在两人默契配合下，丰盛的早餐制作完成并端上餐桌。 沈嗅薇趁李恪元还没落座，掏出手机拍照留恋。 吃完早餐，沈嗅薇想自己该走了。 正要开口，李恪元拿来一壶红茶，给她倒了一杯，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她默默咽下告辞的话语。 至少别辜负这一壶好茶。 沈嗅薇举杯轻抿了口茶，环视周围，客厅墙上挂着李恪元的巨幅画报。 李恪元注意到她的视线，有些尴尬的解释：“吴辉弄的。” “很帅！” 察觉到沈嗅薇的好奇与拘谨，李恪元主动发出邀请：“你可以随意参观。” 得了主人的允许，沈嗅薇认认真真参观李恪元的家，李恪元站她身侧陪她。 沈嗅薇先是惊于他的收藏。 黑白两色为主调的客厅里除了一张沙发还有一面书墙，书架上摆放的书籍和影碟皆为市面上难寻的作品。书架最底一层高约一米，切竖条格，许多知名电影巨幅海报被装裱于木框整齐得藏于条格中，其上皆有该作的导演的亲笔签名。 “哇哇哇，你的收藏也太厉害了吧！” 李恪元淡笑不语。 书架单辟了一整排放他这几年获得的各种荣誉，从少年组最佳新人至如今的最佳男演员，满满当当。 “真不愧是我偶像！” 在李恪元的陪伴下，沈嗅薇将这些一一看下来，无意间瞥到手机屏，被显示时间吓了一跳，时间怎过得这般快，竟然已是中午十一点，再待下去，他们该吃午餐了…… “我得……” 李恪元忽然：“你要不要看我真正的收藏？” 以上那些都很厉害了，他还有真正的收藏？！ “要！我想看！” “那我们先吃午餐。” 这套房子里最大的那间房，是李恪元的收藏屋。 光是站在推拉式的玻璃门前就能感受到里头的丰富。 有很多艺术品：大到半米高的艺术雕塑，小到火柴盒大小的八音盒，藏品五花八门，类目繁多，琳琅满目。 还有一些是纯趣味性的：有个森林小屋模样的报时闹钟，到整点会有个小矮人背着布袋从树洞里出来，来到树下，树上的果实正好落在小矮人的布袋里。 还有一个黑框大眼镜，外表看是普通的眼镜，一碰眼镜柄，眼镜片就会发光变白。李恪元戴上它，单手托下巴，又比放倒的枪，食指指向沈嗅薇：“真相只有一个。”沈嗅薇被逗得前仰后合。 “天哪，你是不是养了嗅嗅。” “嗅嗅？你？” “不是我。嗅嗅是一种全身覆盖着黑色绒毛、鼻吻较长的小动物，它们特别擅长寻找宝藏，收集宝贝，会自己的住所里堆满宝藏。” “这么说的话，我的确养了嗅嗅。”李恪元意有所指。 他喜欢看她参观他收藏时的模样，大眼睛溜圆，脸鼓鼓的，像储食的小松鼠，特别可爱。 沈嗅薇一声接一声的感叹着，直到她瞧见摆在最中央桌子上的模型屋。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电影《小小恋人》的道具之一，1：50复刻那栋老别墅的模型。 电影里，这栋模型屋是沈嗅薇饰的女主龚雪的生日礼物，摆在了龚雪的卧室里。沈嗅薇很喜欢这个模型屋，无事就趴在台前凑近细看。 片场的布景道具在拍摄结束后，大部分是拆除，小部分可以改造再利用，具有收藏价值的会被出售，以收回成本。 这座模型屋列出售那类。 沈嗅薇曾想买下这座模型屋，生病住院的爸爸一直很想瞧一瞧她工作的模样，来不了片场看她拍摄，看看片场模样也是很好的，但在打听了价格之后，她就放弃了，她片酬虽不低，但爸爸的医疗费用更高，她的钱得留着给爸爸买药。 想不到，有朝一日，她还会与这个模型屋重逢。 李恪元探手到模型屋底座一侧，轻轻拨开一个开关。 整座小屋，灯火通明。 原来，模型屋每个房间都安了灯，再细看，不仅有灯，还摆了各式各样的迷你家具。这是以前没有的。 沈嗅薇看着看着，眼眶湿润了：“它看上去很温暖，更像真的家了。” “送给你。你可以将它抱回家。” 沈嗅薇连连摆手：“我没这么贪心。” 君子不夺人所爱。他在这座模型屋上必耗费了许多心思。 “它本来就是你的。” “啊？”沈嗅薇应声抬头，正接上李恪元如潭深浓的眼眸，那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沉静里仿佛翻滚着炙热，熠熠流光又似忧伤，里面有太多沈嗅薇一时无法理解的情绪。 李恪元没说出口的是，他这些年，在拍摄场、在旅行地，凡见到好看的、有趣的总会忍不住想到她，如果沈嗅薇见到它，她一定喜欢。 想到瞬间，他已经付过款了。 就这样默默的，慢慢的收集、购买，慢慢的就存了这么一间屋子。 所以，何止这座模型 屋，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他给她买的却未送出的礼物。 沈嗅薇不知内情，还以为李恪元说的意思是电影《小小恋人》的设定。 电影里，模型屋的主人是沈嗅薇饰演的龚雪。 “你说的是电影设定吧。我看得出你在这投注了很多心血。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不敢贪心，允许我时常来看，我就知足啦。” 李恪元还想劝她收下小屋，但听沈嗅薇说“时常来”，当即吞下原来想说的，改在沈嗅薇手心写下自己房子的大门密码：“好。你随时来。” 沈嗅薇痴痴看手心的数字。 李恪元的收藏只看了一个小小角落，天幕已彻底关上。她在李恪元家待了整整一天！ 整整一天！ 李恪元家是什么吞噬时间的怪洞呀，一眨眼，时间就没了。 “我真的得走了。”沈嗅薇来到玄关处换鞋，“也不知你家距离我家近不近……” “近的。” 沈嗅薇一拉门，她看到李恪元住所的走廊就是自家住所的走廊，对面，就是自家的门。 竟然，是，对门。 岂止近。 简直太近了。 无限震惊中，耳畔传来李恪元的声音:“沈嗅薇，整个假期我们都一起玩吧。” 沈嗅薇缓缓转身：“李恪元，你以前，讨厌过我吗？” 第32章 【032】他俩都很奇怪 “李恪元，你以前，讨厌过我吗？” 她问出来。 她竟然问出来了。 她记得年少的他看她像看不祥物件般，避之唯恐不及。也记得他成为叱咤风云的商界大佬后见到破烂不堪的她却毫无忌讳的将她捡了回去。 今日之前，她不曾细想这中间他的态度差异，直至此时此刻，她突然发觉自己似乎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非常了解李恪元”。 高冷的，温和的，从容不迫的，大发善心的……她见过很多面的李恪元，但这些也不全是李恪元。 她疑惑，她好奇，她迫切想多了解李恪元一些。 于是，她脱口而出。 “你讨厌我吗？” 但她的问题，似触碰了李恪元的什么禁区似的，他突然呼吸一滞，面容倏然严肃，不可思议的望向她。 紧接着，他紧抿着唇，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的向她走来。 沈嗅薇莫名感到一丝紧张，呼吸不自觉的粗重起来。 就在这时，她手中的手机疯狂震动，为纾解心头紧张，沈嗅薇立刻划开接听键。 “喂。” 【我是袁放真。】 “袁总？”沈嗅薇很意外，“找我有事？” 李恪元已在沈嗅薇身前站定。 他泠泠看着她，抬手，手掌摁门，轻轻一推，他关合上了刚刚被沈嗅薇打开的房门。 【我刚刚遇到丽总，与她刚聊完事，听丽总说，你很喜欢苏日新导演，苏导演最近筹备了一个出道十周年作品展，你想不想去看，我有票。】 李恪元又朝沈嗅薇迫近一步，沈嗅薇下意识后退，她后背立刻抵住冰冷的墙。 李恪元却没有停止压缩距离的动作，他高大的身躯山崩海啸般的朝她压近。 沈嗅薇已无处可退，她下意识抬手抵住李恪元的胸。 太近了。 如果刚刚他合上房门的动作是在提醒她“公共走廊不合宜打电话，公众人物得注意隐私”，那现在怎么说。 已经突破了朋友之间的合理距离……过于，紧密了。 “作品展是在电影院公开展演么？” 微微颤抖的冰凉的指尖轻抚上沈嗅薇的脸，冰冷一路下滑，落在她的脖颈，还在往下滑…… 那些被他触碰过的地方纷纷如被点了火，瞬间滚烫。 一声急促又微弱的“李恪元”从沈嗅薇喉咙中溢出，她下意识抓住了李恪元危险的的手。她仰脸看他，李恪元影影绰绰瞳仁中倒映着她惊慌失措的面容。 这样的他令她生出一种战栗感。 【是的，在固定的几个影院，我拿到的是vip票，可以参加导演的创作座谈会。】电话那头，袁放真还在细细解说。 “谢谢袁总，我……” 李恪元猛然俯身，这个动作打断了沈嗅薇的话，他俊美的脸庞倏然在她视阈内放大。 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双唇…… 温热鼻息落在她的脸上，他的唇似乎马上就要落下来…… 沈嗅薇心脏犹如狂奔百里而凶猛撞动，像是要跃出胸腔，手心里更是湿润一片。 怎么回事，他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褪去了一贯的冷静温和，变得如此猛烈而炽热，还……危险。 “我还是不去了。谢谢袁总。” 沈嗅薇慌忙挂断电话。 时间仿佛被吸入黑洞，心在这刻忘记了跳动。 她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什么降临。 李恪元停住了，停在距离她唇面还有两公分的地方。 突然，他错开了头，将下巴搁在了沈嗅薇的肩膀上，身子软软倚靠沈嗅薇身上，似乎马上就要摔倒。沈嗅薇连忙撑住他。 “李恪元，你怎么了？” 她抬手摸李恪元的额头，发现他额面温度烫得骇人。 “你发烧了！” 难怪觉得他怪怪的。 原来生病了。 “都怪我霸占了你的床，害你在客厅沙发上缩了一夜……把你给冻感冒了吧。” 沈嗅薇立刻给李恪元的异常找到一个特别合理的借口。 她也顾不上回自己家了，将李恪元扶到沙发上坐下。 “我没事。” 李恪元懊恼闭眼，他本想与她好好解释从前的，但听到电话那头的是袁放真。听他俩人的对话那样自然、亲近，仿佛相识多年的老友。 无名急火从胸口直窜双眸，一时间他有点摁不住内心的狂躁。 他是吓着她才刻意放缓进度，若因他刻意放缓而给他人可乘之机呢…… 绝对不行！ 李恪元不可遏制的微微发抖起来。 “你得量一下体温。”沈嗅薇说着站起身。 李恪元见她准备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紧紧拽住。 他眼睛涨红：“你要去见袁放真？” “我去拿体温计。我家常备药，什么都有，我回去拿。” “所以……” “我留下来陪你。”沈嗅薇脱口而出，说完又 觉得自己有些僭越，补问一句，“可以吗？” “说定了。” 沈嗅薇从自家取来药箱，拿体温计帮李恪元量了体温。 果然发烧了。 李恪元眼皮沉沉的，仍拽着她的手。 她倒来水，从锡板里抠出一颗退烧药先给李恪元服下后才，轻轻托着李恪元的头，让他在枕着羽绒枕躺好，紧着将被子打开，给李恪元盖上。 白天一声不吭的陪她玩，精神头很好的样子，她一点没看不出来他不舒服。 为什么要这么勉强自己。 “薇薇……” “嗯？” 听他喊她，她转头看他。 李恪元已经睡着了。 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伏在床边，安静看睡着的李恪元。 灯光散在他的四周，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模糊。他最近瘦了很多，五官轮廓更显深刻，原来他眼睫毛这样长，在脸上投下两轮小小的阴影。 沈嗅薇忍不住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长眼睫毛，手指又不安分的划过他饱满的额头，他的脸颊……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沈嗅薇猛地收回手。 她很奇怪。 好几次，她觉得她该回自己家了，都起身准备说再见了，又因为李恪元的新提议而多留了一会儿。 好似出航的小舟，无论大海多宽阔，航程多遥远，小舟在海面上游一圈后总被水带回到岸边。 沈嗅薇泠然意识到—— 怕不是李恪元在无声的挽留她，而是她，自己不想走。 第33章 【033】她的春节 她后来是怎么离开李恪元家的呢。 沈嗅薇托着想。 后来，她伏在他床边睡着了。 半夜，李恪元被一通电话喊醒，他对着电话“嗯”了几声，表情瞬间变得严峻，立即起身披衣。吴辉已在车库等着他。沈嗅薇没多问，只拿药片分装盒装了些他之后可能用到的药品，放他外套的口袋…… 之后，李恪元没再回来。 她去楼下看他的屋的窗，暗的，说明他不在。 哼，明明说好了放假一起玩…… 沈嗅薇日日宅家。 当然，宅家时间也不闲着，自然醒后，找部电影投屏到电视上欣赏，看到精彩的表演段落就自己学着演一遍。或者想象自己是被关在城堡里失去自由的公主，想着想着就落下凄凉的泪水。 再就是选本，厉悦丽抱了一堆打印并封装好的剧本给她挑，沈嗅薇惊诧比自己鼻子：“我……也有资格挑剧本了？” “托大家的福，你的口碑突然爆好。” 原来，她在《第七次回溯》剧组的“事迹”已在业内传开了————“小A级网剧居然请到了s+级演员出演，评级一下跃升为s级，其中关键就是传闻中的草包美人沈嗅薇。”“传闻中难伺候的草包美人本人乖巧勤恳，很好相处。” 周之航叶疏对她业务能力不遗余力的夸赞。 李恪元加入项目的功劳也被算在她头上。 有点，名不副实了。 沈嗅薇不好意思居功。 表姐却特别高兴：“来邀请的都是外戏，外戏！你突破了！” 认真读完所有递来的剧本，沈嗅薇选了一个古装悬疑探案题材。新戏准备年后开机，沈嗅薇饰演的是一位小仵作，因为有大段大段的结案台词，沈嗅薇需要在正式开机之前，将台词先背熟。 时间跑得飞快，眨眼要过年了。 以前沈嗅薇对“过年”抱持躲避态度。 老沈家，人丁极稀薄。 沈嗅薇爸爸去世后，沈嗅薇妈妈远赴海外工作，几年回不来一趟。沈嗅薇与妈妈那边的亲戚无往来，严格说，还有没有亲戚、住在哪里，她都不清楚。爸爸有一个姐姐，也就是厉悦丽的母亲，姑姑姑父在表姐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沈嗅薇都没见过姑姑姑父的样子。 小朋友爱过年，因为可以收到压岁红包。 她九岁出道赚钱后，压岁红包对她的吸引力就消失了，一封红包枕枕头下睡一夜就上交。 今年虽还是俩姐妹相依相偎，沈嗅薇却过得格外认真。 她随厉悦丽去了一趟工作室，先给工作室的大伙儿搞了个“百分百抽中”的小游戏玩一玩，发了有丰厚的礼品与大红包，许愿来年一定发更多，最后给大伙儿放了长假。把一群小孩哄得开开心心的。 紧着，她开始购物：红福、红灯笼、春节吉祥花束，豆豆的新衣。她特别挑选许多趣味楹联，当中还有一副英文的，上联是money，下联是LuCky，横批是niCe。 上一世的此时，她不知蜷缩在哪个冰冷的角落，过着有今天无来日的生活。鼻子虽在呼吸，人犹如行尸。而今，能重新体会到年的快乐，她心中只有感激。 除夕当天早上，她为自家大门贴对联，也给李恪元门上贴了一副。 晚上，破天荒的，厉悦丽居然允许沈嗅薇在家烤肉！ 用的是电烤盘，虽比不过炭炉来得有滋有味，但自己用长筷挑拣翻面就极具趣味。 厉悦丽原本不准沈嗅薇碰这些，今次是破了例。 沈嗅薇分到了两块烤五花，两个煎饺。她也不觉少，美滋滋的慢慢吃完。 她吃完也不准表姐撤，自己举着长筷子给表姐烤肉。 翻烤肉片看似简单，其实需功夫。不能翻太快，肉会柴。又不能太慢，肉会焦。在烤盘周边环一圈杏鲍菇片或者土豆片，让油慢慢煨。肉吃得差不多了，菇片和薯片也正好熟了。 肉沾锅面发出爽快的“兹兹”声，在寒夜里格外动听。 姐妹俩不约而同给对方包了红包，沈嗅薇还给表姐准备了过年礼物，一条宝石项链。 当她拿出项链并为表姐戴上的时候，表姐一下子红了眼眶。 零点，窗外炸起烟花，因为是在很远的地方燃放的，花火单薄稀疏，实在称不上璀璨，但喜庆之气是实打实的，沈嗅薇站在窗台前痴痴看着，并拿手机拍下烟花照，鬼使神差的给李恪元发了过去。 叮咚。 信息提示音。 李恪元回复了！ 李恪元回了一截视频：他收拢指尖，手从视频底部缓缓升起，到屏幕中间五指猛地摊开，模仿烟花炸开的样子。 他还给配音：“咻~嘭！” 啊，好幼稚！ 但这个“幼稚”的视频，沈嗅薇看了一遍又一遍。 节后，沈嗅薇进了组，再一次过上披星戴月的生活。她的出工时间表“顶天立地”，最早来最晚走，逮着空隙就补眠。 她不敢让自己的脑袋有一丝丝的空隙，因为会想李恪元。 她捏着手机，久久看他的信息框，他的回复停留在那条视频。 【《回溯》开始棚内配音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条“工作”消息发给他，对面依旧静悄悄。 她像他的粉丝一样，在网上搜寻他的消息。可大明星行程极隐秘。工作室账号放出的他新年物料，都是一早准备好的。 他现在哪里，在做什么？ 她不知道。 突然明白芋圆为何会怕他退居幕后。 这人真的会失踪。 三月，冬与春在交替时混沌的暧昧在清冽雨丝里逐渐分明。 沈嗅薇得了半天假，她定了鲜花蛋糕，用心挑选了一套茶具，自己驱车前往城郊看望授业恩师钱玢。 钱教授去年从学院正式退休，搬至郊外的居所。 她老人家誉满影艺圈，圈内叫得上名的演员她几乎都教过。人虽退了休，仍在发光发热，开辟了表演教学室，教一些艺考生考学技艺。 当年沈嗅薇当她学生时，老师怜惜她近旁无至亲，待她极好。老人家不仅传授她表演技艺，生活上也诸有关照。 她不争气，没混出个大名堂。 老师曾说她“她人在，心却跟不上，哪日她真开了窍，才能像暴风雨中的燕子。” 以前的她，听不懂。 今儿是恩师的生日。往年，恩师生日，她托人送花送礼，自己却不敢登门。 而今，心态大改。 何必扭扭捏捏，她想她老人家了，就去看她。 第34章 【034】倒春寒 “钱教授，我的提议您考虑得怎么样？”袁放真问。 “昨夜也有一场雨，春雨好是好，就是我这膝盖受不住。”钱教授答非所问。 袁放真做主签了好几位脸赞艺人演自家投资的剧，他们模样极好，演技生疏了些。他亟需提高这批“产品性能”，于是想到找表演老师给这群小孩做几次演技集训。 他此番来，是想拜托钱教授为那群新人做培训。 条件任钱教授提，他这边只一个要求：快！ 培训时间快，成果出得快！ 钱教授聊性极好，对教表演很有热情，即便退休了也还在教学。 她但对袁放真要求的“快”不敢苟同：“表演的确可以经过启发、激发瞬间领悟而有瞬时进步的感觉，类似通窍。表演基本功是开窍的基础，而基本功又是需要长时间的积累观摩积累练习的。得循序渐进，没法速成。拔苗助长怕耽误了你精挑细选的孩子……” 钱教授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已签约的艺人需要尽快投入市场收回成本，而学习也不是一蹴而就，两边速度无法匹配，最后老师为难，公司不满意，小孩心理负担大。 两人讨论半天都没讨论出一个满意的结果。 最后，袁放真准备告辞时，钱教授送他，俩人穿过长廊的时候，听到一声娇娇脆脆的喊声。 “老师！” 听到熟悉的声音，袁放真顿时停住，透过长廊的落地窗往外看。 是她。 庭院里，数块青方石从院门口铺到主屋大门，沈嗅薇两手都提着袋子，踮着脚轻巧跳跃在青石之上，她动作轻巧，裙裾旋开如绽在风中玫瑰，又像是振翅飞翔的燕子。 “薇薇！你怎么来了！”钱教授又惊又喜，“快进来快进来。” “我想您了。”沈嗅薇跳到他们面前，像小鸟一样抖落衣上的水，先将鲜花递给钱教授，“老师，生日快乐。” “好好好，难得你年年记得。”钱教授连声应着，她怕沈嗅薇冻感冒，急急拉她的手，“你怎么也不知道拿把伞。” “我车就停在院门口，院门口到这里也就两步路，淋不着。” 沈嗅薇说完要进屋，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人，她抬头看那人，实在讶异，“袁总！” 钱教授意外：“你们认识？” “哦，他是李恪元他们公司的。”沈嗅薇介绍。 李恪元也是钱教授的学生，只是与沈嗅薇不同届。 “原来袁总与恪元是朋友！”钱教授听到他与李恪元有关系，态度大松，从原本的生疏客气骤然升腾为热情，“哎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的话，钱老师就愿意教我那群小孩速成法？” “那倒是不能。我要是早些知道，我会说得更直接一些，直接告诉你表演没有速成法，有的都是苦功夫。” 沈嗅薇看他俩聊正事，默不作声的往旁边挪了挪，钱教授注意到了。 “薇薇你先进屋擦擦身上的水，我和袁总再说几句。”钱教授将沈嗅薇推入屋，自己继续送客，“袁总，你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不过，我的顾忌也是客观存在的……” “钱教授！”看着沈嗅薇翩然离去的背影，袁放真打断钱教授的话：“钱教授不好意思，我饿了，中午在您这儿饶顿饭可不可以。” 钱教授一愣，笑说：“有什么不可以的，还以为袁总有事着急走才没开口留饭。” 老师的居所沈嗅薇来过几次，次次都有些许变化，尤其是庭院，在老师的悉心照料下愈发郁葱有致，进主屋后，穿过长廊进到的第一大空间是老师用来待客地方，是客厅也是厨房与餐厅。 老式玻璃窗将庭院美景框成画，窗角摆着小茶炉，炉上陶壶煮水咕嘟嘟。 “薇薇快过来喝口热茶。” 沈嗅薇用擦手纸简单吸干发上、身上的水，在钱教授身侧坐下，接过老师的茶小口喝着。 钱教授问沈嗅薇近况，最近在看什么书什么电影，问她有没有坚持练功。 沈嗅薇一一作答，表情还有些唯唯诺诺。 “老师，我都毕业了，您还像考小朋友一样考我。怪让人害怕的。” “活到老，学到老。” “一物降一物，沈嗅薇，你也有今天。”袁放真从旁幽幽感叹。 沈嗅薇被“拷问”的时候，袁放真坐在对面环着手臂，一脸好整以暇，时不时还帮钱教授两句腔，好像他也是她老师。 趁老师起身离开的当口，沈嗅薇立即：“看什么看，没看过大明星被老师训话啊。” “是没看过。” 袁放真学她耸肩。 沈嗅薇给陶壶添水。“你再这样，我就不给你倒茶了。”沈嗅薇弱弱威胁。 袁放真笑着点头。 沈嗅薇起身将未关严实的玻璃窗合上，将凌冽的雨气隔在外面。 视线穿过朦胧细雨，她看到一位身材挺拔的清俊青年撑着把巨大的黑色雨伞从院门口闪现，正沿着她之前来的青石路往朝这边缓缓而来。 沈嗅薇一瞬惊疑 是眼睛在骗自己，她揉了揉眼再凝神望去，那道挺拔的身影还在。 不是梦。 真是他。 “李恪元。”她呢喃出声。 院门口到主屋门的这条青方石路很短，用不了长时间，但在沈嗅薇看来，时间被拖慢了。他的每个动作似乎也变慢了。她目光被他牢牢吸附着，挪不开一分一毫。 算一算，近三月未见，她注意到了他左手石膏已拆除，他下颚长出了些许胡茬。 汹涌的思念瞬间化为隐秘的、无法与外人道的心酸与委屈，在血管中奔流着，迭迭的从心脏推向她的眼睑，催促着泪意摇摇欲坠。 她刚要喊他的名字，有个漂亮姑娘从他身后跑上来，疾步追上他，张手堪堪挽住了他刚拆下石膏的左手手臂。她倚靠他身上，仰脸痴痴看他，脸上盛着浓烈的爱意。 是苏濂溪。 胸口的悸动感还在，只是换成一种苦味，淹漫过她的发肤。 “我今早瞧见一只漂亮的红嘴蓝尾喜鹊在枝哨啾啾，心想今天一定有好事，果然，好风把你们这对金童玉女送过来了。”是老师的声音。 沈嗅薇滚沸的眼眸缓慢平息、冷却。 金童玉女。 他们在一起…… 沈嗅薇觉得冷，她知道，是倒春寒。 第35章 【035】四人猛地打了照面 “你俩怎么一起来的。”老师问。 “我俩今日刚刚回城。知道恪元哥要来见老师，我就跟来了，没打扰到老师吧。”苏濂溪解释。 “说什么叨扰，你们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你俩先去客厅坐，我去拿样东西。” 沈嗅薇竖着耳朵听着，听说话声越来越近，她呼吸竟不自觉的急促。等那俩进客厅时，她猛地起立，袁放真也跟着她起立。 四人猛地打了照面。 面面相觑。 四人无声。 偌大客厅唯炉上陶壶腹中滚水咕嘟咕嘟。 安静得有些诡异。 “嗅薇也在啊。”苏濂溪率先开腔，目光警惕的在沈嗅薇身上来梭巡。 李恪元只看沈嗅薇，眼底平波无澜，仿佛早知道她会来似的。倒是见了沈嗅薇身侧站着的袁放真，他才微挑起眉：“你们，怎么在一起？” “我找钱教授聊公事。恰好碰到了嗅薇。倒是你，怎么和苏小姐在一起。” 苏濂溪是草莓娱乐一姐。星星糖娱乐与草莓娱乐同属一个财团，一门双子，二者向来不对付。这个草莓娱乐的当红一姐，时常为了草莓娱乐与星星糖杠上，没少给他添堵，袁放真对苏濂溪天然有“敌意”。 “恪元哥家里有点事，我这几日帮忙他忙来着。” 袁放真敛容：“他什么忙需要你相帮？” “袁总不知道，是李阿姨生病了……” 沈嗅薇心猛的一跳。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前些天买了个电火锅。刚刚到货。” 一路狂降的氛围被老师轻快的话音截住。 老师抱了一只电火锅放到大桌上，笑着说，“咱中午吃火锅。你们自由些，我也省事些。薇薇，你去后院蔬菜大棚里摘些菜。” 沈嗅薇答应着起身。 李恪元和袁放真异口同声说：“我和你一起！” 异口同声之后，俩男人互视一眼，气氛又是诡异的静了静。 “我还没见过菜棚子什么样呢。”袁放真补充说道。 他是典型的城市新民，生活一切事务在各App上解决，连菜市场都没去过。 “恪元哥，咱俩出去再买些别的吧。”苏濂溪拽住李恪元，并轻轻挽住。 沈嗅薇目光不由自主飘落在苏濂溪挽李恪元臂弯的纤纤细指上。 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耳畔又响起老师调侃他二人的笑音。 他俩一直有合作，网上不乏嗑他俩Cp的。 以前对此无感，此刻却觉得胸口憋闷。 李恪元不露声色将臂弯从苏濂溪的手中抽离，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沈嗅薇端详面前三人：苏濂溪圆着眼，一脸警惕的瞪自己；李恪元在看袁放真，他微蹙眉头，似疑惑似探究；袁放真含笑看自己，他一派纯真，满脸雀跃期待。 “那，袁总随我一起……” “好啊！”袁放真立即高声应下，声音透着兴奋。 李恪元的脖颈上的筋抖了一下，面色瞬间冷下来。 沈嗅薇弯身提起厨房的菜篮子，快速从厨房后门钻出，前往老师说的菜棚子。她将步伐迈得极快，心里又烦又躁，又说不清这烦躁缘何而来。 老师的蔬菜大棚内容实在丰富。 肥嫩的白菜、水灵的菠菜、挺拔的莴苣、茁壮的白萝卜、还有番茄和辣椒……火锅料一应俱全。 白菜拧一颗，菠菜掐一把，番茄和小辣椒都采了一些。 拔萝卜的时候，选的那颗白萝卜扒地扒得太紧，沈嗅薇手一滑，整个人往后仰去。 幸好身后有人，双手稳稳撑在她腋下，稳稳扶住她。 “谢谢。” 她回头，见扶着自己的竟是李恪元。 他没和苏濂溪一起出去采买？ “袁放真去了。他最合适。”似知晓她想问什么，李恪元主动回答。 也是，李恪元和苏濂溪毕竟是公众人物，他俩相携采买免不得会引来群众围观，确实不太合适。 李恪元将沈嗅薇看中的那颗萝卜拔出，拧掉萝卜叶，揉去萝卜身上的泥，将萝卜放在菜篮子旁边。 沈嗅薇没等李恪元，直接转去藤架区摘小番茄。 老师种的瀑布番茄长势极好，一粗枝上分出许多小枝岔，每个小枝岔上的都结了一串小果，沈嗅薇拣一串果子里头熟得几乎爆裂的摘下。 李恪元再次跟上她。 琢磨着已摘够了份量，沈嗅薇提着篮子往外走，李恪元立刻从她手中接着篮子，俩人无声的往出走。 小院内有水池子，沈嗅薇决定就在小院里将这些蔬果洗净，避免将泥带进屋。 李恪元随她在池子边蹲下，陪她洗菜。 沈嗅薇发现了，她走哪儿，李恪元就跟哪儿。她干什么，他也干什么。沈嗅薇不说话，他也不开腔。 亦步亦趋。 春水仍有些凉。 沈嗅薇见李恪元将手浸在凉水里，想到他刚刚拆了石膏。 她脱口而出：“你别动。 你手刚好。我来。” “不冷，我们俩一起，洗得快一些。”李恪元目光亮亮的瞅她一眼，低头轻笑，“你终于肯理我了。”声音貌似撒娇。 沈嗅薇瞪了李恪元一眼。 “你少冤枉人了，到底是谁不理谁。” 她好恼他，这人以前就如此。相处得好好的，突然有天就躲着自己，冷脸不搭理人了。小时候的她心高气傲，不理就不理，大不了当不认识。如今，明明觉得俩人关系亲近了许多，他又不声不响玩失踪，整整三个月毫无讯息。 而且，他再出现，竟是与苏濂溪在一起。他俩之间，比她以为的要紧密。苏濂溪还知道他的母亲生病了，而她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不同她说。 她好恼，但她的恼又无立足点。 他又不是她的谁，没必要同自己报备行程。他与谁同行、想与谁同行，都是他的自由。 沈嗅薇思绪像秋天的叶，在风中来回飘荡，心口是密密匝匝的疼。 最后洗小番茄，摘去小绿蒂，冲去小番茄表皮的落灰。 水流在盆中冲出漩涡，四只手在漩涡里逮盘旋的小番茄，俩人的手不可避免的在水中相碰，李恪元顺势抓住沈嗅薇的手，他没放开，无限缱绻的勾着沈嗅薇的手指，并与之紧紧相扣。 “从我进老师门到现在，你都不肯多看我一眼，只对着袁放真笑，你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第36章 【036】醉酒 沈嗅薇怔愣，抬眸瞧李恪元，接着李恪元炽热的目光，见他胸腔微微起伏。 他这是…… “我回来了！” 庭院内响起袁放真高亢的声音。 沈嗅薇后背一紧，猛抽回手，提起菜篮子就跑：“我先进屋。你把小番茄拿进来。” 李恪元目送她沈嗅薇离去，将水中小番茄一一捡入盆中，伸手拧紧水龙头。 水滴坠入盆中，仿佛荡出幽怨的回响。 钱教授端坐在上，年轻人捧着点了蜡烛的蛋糕给老师唱生日歌，老师开开心心吹了烛火。四位年轻人轮番向她贺寿，钱教授喜滋滋应了。 四位里有三位是自己的学生，钱教授免不得要来一番师生大考问，当学生的都绷直了后背。 钱教授问了许多，尤其听说李恪元现在当了田旗导演的研究生，免不得要问他将来的打算“难道想转行”。 李恪元恭敬回复：“只是觉得有趣，就想试试，暂时没考虑其他。” 老师点头：“趁年轻多挑战，你们的路会越走越宽的。你，薇薇，你们，都是。” 钱教授食量小，吃了蛋糕后，没一会儿，她就犯了食困，老人家也不与年轻人客气，起身说：“你们自己玩。我先去睡会儿。” 沈嗅薇连忙起身相陪，钱教授拍着她的手说：“今儿你来我最高兴。” 师徒二人穿过长廊，到了客厅斜对角的卧室，沈嗅薇扶着老师躺下，老师眼往下耷拉，嘴里还絮叨着： “你有空多来我这里玩。我还是，认识一些人的。” 沈嗅薇心中五味杂陈。 老师很快睡着了。 沈嗅薇检查了窗户，又将窗帘合实，将被角掖了掖才出去。 将卧房门轻轻带上，她在外头吹了一会儿凉风，才慢慢回到席上。 老师不在，那三人竟“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起了酒。 “我也要喝。” 李恪元立刻拿酒瓶给沈嗅薇倒了一杯并递过来。 为避免触碰到李恪元的手指，沈嗅薇一手抓着杯沿一手托杯底，小心接过。 看着沈嗅薇小心翼翼的模样，李恪元眉心重重一跳。 各式鲜蔬与肉片在咕嘟咕嘟白汤中翻滚坠落。 四人竟又落入沉默。 袁放真笑着：“我有一个绝活。” “什么绝活？”苏濂溪配合的问。 “我剥虾不用手。”说着袁放真从火锅中捞起一只明虾，用勺子尖左右一挑，利落剥下虾壳，他颇有些得意的举着干干净净的虾仁展示，沈嗅薇捧场鼓掌，袁放真将虾仁放在沈嗅薇的餐碟上，“给你。” 沈嗅薇一怔，不解地看向袁放真。 李恪元藏在桌下的手猛地捏紧。 袁放真。 李恪元不仅不讨厌袁放真，相反，他十分欣赏他。 他与袁放真相交多年，从未见他对谁如此上心。沈嗅薇是第一个。若换作其他人，李恪元不会放心上，但袁放真不一样。 袁放真年纪轻轻就升为星星糖掌权人，这其中固然有他对他的欣赏扶持，但更多是袁放真本人能力出众。看似高高在上不可近触，一旦熟识，就会发现他心机简纯。 唯家庭、生活皆幸福顺遂，才养出这一派阳光纯真。 他不像他，外表阳光，内心潮湿昏暗。 袁放真这样的人，没人不喜欢。他连他李恪元都会羡慕的人。沈嗅薇会被他吸引，也是理所当然。 李恪元举杯仰头，连吞好几杯。 “之前在山上多亏你帮助，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你说谢谢。”袁放真笑盈盈的。 “袁总太客气。” 沈嗅薇下意识抬眼看桌上另外两人，苏濂溪一脸玩味，李恪元正举杯大大闷了口酒。 她夹起虾仁，正要往嘴里送，李恪元突然逮着她的手，生将她的筷子调转了方向，张嘴“啊呜”地将虾仁塞自己嘴里。 李恪元三两下将虾仁嚼着吞下，然后抿着唇垂着头，不说话。 剩余三人皆是一滞。 李恪元真是喝多了，脸红红的，耳根也红红的。 沈嗅薇悄然放了筷子，觉得指尖像着了火，她将手藏放桌下。 苏濂溪咬了咬牙关。她默了默，扬眉向袁放真：“袁总是不是喜欢嗅薇，想追她？” 袁放真缱绻目光悄然滑过在沈嗅薇的脸，他很快收回视线并岔开话题：“我不是艺人，坦荡自由。倒是苏小姐，你对我们恪元的想法，恪元知道吗？” 苏濂溪昂起下巴：“我和恪元哥从小一块长大，也见过彼此的家长……” “哦，看不出你俩这么要好。”袁放真无所谓的应和。 “不是的。”李恪元突然打断俩人的对话，他在桌下猛地抓住握紧沈嗅薇的手，视线凝在沈嗅薇脸上，生怕沈嗅薇误会一样的，认真解释，“和她要好的人不是我。” 苏濂溪脸蓦然沉下去几分。 沈嗅薇的手被李恪元捏得生疼，感应到身旁人投来的炙热目光，沈嗅薇蓦然抬眼，与李恪元 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鼻子很挺却不犀利，睫毛很长，显得他很温柔。他的身后，是映着绿意的窗，整个人像是沐浴在光里，仿佛透了明。 她知道他长得好。 但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他如此可爱，令她恼不起来。 “呃！”沈嗅薇后背一紧，立刻别过脸，“你们都是怎么来的，等会怎么回去？”她胡乱找了个话题。 沈嗅薇找回神智，想挣脱李恪元抓自己的手，但李恪元握得很紧，她挣不脱也掰不开，只能任他牵着。 “我跟你走。”李恪元眨巴着眼对沈嗅薇说。 “不行。”沈嗅薇冲口而出。 “我们住一起，为什么不一起走。” “……？！” 李恪元说得极自然，却惊煞听着的人。 沈嗅薇连忙同周围解释：“别误会，我和他住同一个小区。顺路，顺路……” 李恪元醉得不轻。他这话说得多令人浮想联翩！ 他本人居然毫无知觉，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要闹大误会了！ “原来如此。”袁放真笑了笑。 “恪元哥，你醉了。”苏濂溪勉强笑着，“我们都喝了酒，谁都开不了车。” 李恪元目光挂在沈嗅薇脸上，一寸不挪。 他继续语出惊人。 “反正，我得和你在一块。” 第37章 【037】大狗狗 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 一桌四人，其他仨心事重重的模样，都无需劝酒，他们一杯接一杯把自个儿灌得烂醉如泥。 沈嗅薇是陪喝派，她不好啤酒，觉得味太苦，不如饮料。于是，举杯浅抿，喝得最少。 最后清醒独立的沈嗅薇，负责将酩酊大醉的另外三人一一从餐桌前运输至沙发上，她又撸着袖子收拾残羹冷炙，将锅碗杯盆桌一一清理清洗，做好收好尾工作。 她回头看各有心事睡得深的那仨，衬着她心无挂碍得有些蠢…… 钱教授睡醒后回到客厅，见沈嗅薇在照顾不省人事的仨。又是倒温水拧巾帕的，好一顿手忙脚乱。 沈嗅薇不好意思的挠头：“老师，他们喝多了。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你们个个在外头有身有份的，哪敢放开了喝，难得能在我这里放松放松，我有什么不能理解的。”钱教师看一个个瘫软如泥的模样，涌上心头的更多是心疼，“就是我这里也没个客房，就让他们这么在沙发上缩一宿，真的可以？” “不可以也得可以。”她可没有力气将他们形象完美的运回他们各自的家。 钱教授将客厅空调打高，又拿来毛毯，一人发了一条。 沈嗅薇将三人安置好之后，也给自己也找了一块地儿躺下，盖毯，闭眼，很快睡着。 夜半，沈嗅薇睡得迷迷糊糊，身边突然有热源骤然靠近。觉得耳朵被毛茸茸的气息拂过，热源往下探，肩窝处痒痒的…… 沈嗅薇猛睁眼—— 嚯！ 她身体往后猛缩。 借着清清透透的月光，沈嗅薇看到李恪元像大狗一样蜷在她身侧，他用脑袋蹭蹭她的肩，蹭蹭她的胳膊，蹭蹭她的头。 沈嗅薇拿手推开大狗的脑袋。 她手一松，那大狗脑袋再次凑过来。 “起——开——” 沈嗅薇越推他，他将沈嗅薇的一边胳膊搂更紧。 沈嗅薇不敢再动作。 这人醉了与平时完全不同。 沈嗅薇确定他是醉着的，醉酒之人意识微弱，行动更趋向于本能。她想，李恪元大概是冷着了，才会寻找温暖。于是，她将李恪元挣落的毯子拽过来，重新给他盖好。 “别不理我。”他轻微却足够听得清的声音，“薇薇……” 沈嗅薇顿时觉得自己被大大冤枉了，一脸认真向醉酒的家伙辩解：“我哪有不理你！明明是你不理人！” 说罢，沈嗅薇气恼的将李恪元的身体往外推了推，想尽量与他隔开一点距离。 “和苏濂溪要好的人不是我。” 沈嗅薇噘嘴：“哼！” “真的不是我。” 大狗脑袋还在蛄蛹着，企图蛄蛹出更舒适的姿势。 “欸欸……”沈嗅薇貌似威胁，“你别撒娇，撒娇没用！” 他抬手按住前胸，似那处被粗麻绳绞紧般，他闭着眼，眉头深深拧紧：“薇薇，你别喜欢袁放真好不好。” 沈嗅薇瞪圆了眼，她什么时候说她喜欢袁放真了，她哪个表现让人觉得她喜欢袁放真了？ “我知道，我不如他阳光，但我会努力的。” 他这又是什么自卑心理？ 他还不阳光？ 沈嗅薇还想替他辩驳，见他额头汇聚细密的汗珠，埋着脑袋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沈嗅薇一阵心软。 算了，她和醉酒的人辩论个什么劲儿啊。 “知道了知道了。”沈嗅薇抬手揉了揉李恪元的头，“我只喜欢你好了吧。” “好。” 听到这声回复，李恪元伸出小指头要和沈嗅薇拉勾，沈嗅薇伸出小指头勾住他的，俩人小拇指在空中拉了拉，大拇指相触盖印。 得到拉勾勾后，他才平稳了气息，但勾她小指却未松。 沈嗅薇任他勾着，见他未有动作，她大大松了一口气，沉沉睡意再次侵袭，她眼一闭，也睡了。 晨光熹微。 啾啾雀鸣。 厉悦丽来接人。 钱教授在庭院里做早操，厉悦丽进门就一顿鞠躬抱歉。 “他们还在睡呢。” 厉悦丽心想，时候也不早了，一个两个都有行程都要上班的，居然玩到夜不归宿。 “你吃过早餐了么。我熬了南瓜粥，你喝点，喝完再喊他们起床。”钱教授盛情邀约。 “不是……钱教授，您也太宠他们了。” 厉悦丽快步进屋，见到就是睡得横七竖八正好眠的四人——五官都很漂亮的四个人，连睡姿也是好看的。不过这几个，醒时必要针锋相对，极难见到这么和谐的画面。 此画面堪称奇迹。 厉悦丽玩心大起，拿手机迅速拍了几张。 厉悦丽绕过好些个障碍物才来到沈嗅薇面前，正要俯身将她捡走，见她与李恪元头靠着头睡得香甜。 暖暖阳光透过窗棱在他们身上调皮跳跃。 沈嗅薇抬手挠脸颊的痒。 厉悦丽猛觉得，眼前这幕似曾相识，似某部 电影的海报。 对了，是《小小恋人》！在拍摄片场，导演架设机器安排布光的间隙，俩小孩也是这样头靠头挤在一处睡。 厉悦丽还想起《小小恋人》这部电影的情节—— 李恪元和沈嗅薇饰演的是一对两小无猜。 因一次恶作剧，少年不慎弄坏了女孩珍藏模型屋，那模型屋是女孩过世的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纪念品，予她意义非凡。 双方都有错，年少心气高，谁也不肯先说对不起。嘴硬心却愧疚的少年四处寻找修复模型屋的材料，想用行动来道歉。孜孜求索下，少年终于找到关键零件。恰此时，少年的父母工作调动，全家需搬离小岛。 调令仓促，俩小孩甚至来不及道别。 多年后，少年终于重新踏上昔日的小岛，却得知了女孩因病去世多年的消息…… 明媚阳光下，少年握紧手心的零件失声痛哭。 他背后人来人往，无人停顿。 电影的后半部沈嗅薇瘦骨如柴、惨白着脸、戴着头套、躺在床上、连笑也要用全身力气的样子实在是丑得“惨绝人寰”，格外令人心疼。 厉悦丽猛甩了甩头。 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将那部电影中的沈嗅薇与李恪元与现实中的他们相连接，总有些，不吉利的感觉。 第38章 【038】金桔子才配吃的沙拉 四月。 厉悦丽安排沈嗅薇去拍摄一套广告。 厉悦丽对此次拍摄颇重视，特别找《小仵作》剧组给沈嗅薇请了三天假，专为这支广告拍摄空出时间。 沈嗅薇阅读广告脚本时才知道，自己要拍摄的是不久之后就能拿下视觉大赏的电影级别的广告。 前世的她对这套广告印象深刻。 虽然是广告，却有情节有人物，情节跌宕起伏，近乎一部短剧，前世，这支广告一度在网上掀起了一股“追广告”热潮，后来还拿了视觉大赏。 记忆里，这支广告是Cg完成的，并没有启用真人。 表姐是怎么拿下这份工作的？ 更让沈嗅薇意外的是，她这次合作对象竟是苏濂溪。 或许是想借着剧集《烟火》的热度，品牌方竟邀请苏濂溪和沈嗅薇分别饰演故事中身怀绝技的女神探与一路追杀女神探的女反派。 广告拍摄日，沈嗅薇提早抵达拍摄现场，她和山山刚走到指定化妆间门口，就听到里头的人在谈论她。 “早听说苏濂溪与沈嗅薇不合，待会儿她俩会不会在现场打起来啊。” “很有可能哦。那么多漂亮小花，挑来选去，竟然选了沈嗅薇这么个花瓶。” “谁让花瓶有后台。” 沈嗅薇神色如常。 反倒是山山，如临大敌，大气都不敢出。 沈嗅薇笑着拍了拍山山的胳膊，推门进入。 化妆师们没想到她们说的闲话被正主听了个正着，面面相觑，羞臊不已。 所幸沈嗅薇没拆穿，之后她们老老实实工作，未再多言。 几小时后，沈嗅薇做好妆造就位，导演拧着眉来到沈嗅薇面前，上上下下扫了她好几眼，哗啦啦的将手上的分镜本翻到女反派人设页，依图核检沈嗅薇的妆造是否正确。 沈嗅薇穿着黑色皮衣，同风格的紧身黑皮裤，脚上是皮靴。头发及腰大长卷，波浪披在肩上，唯有朱唇红得像火，是漂亮但危险的反派形象。 导演啪地合上手中的本。 “我事先声明啊，我们虽然是广告，规格比照电影，拍摄要求不会低。” 沈嗅薇没说话，她从他的眼中读到了不信任。 苏濂溪还未到场，导演与动作指导商量着，先拍摄沈嗅薇个人的部分。动作指导给沈嗅薇口头讲解了一番，沈嗅薇会意，准确做出设定动作后，进入正式开拍。 导演对沈嗅薇本不抱希望，但动作导演的设计，沈嗅薇都漂亮完成了，甚至现场与动作指导设计了一些有难度但很漂亮的动作让沈嗅薇尝试，沈嗅薇都做到了。 几条下来，他紧蹙眉头彻底松开。 “原来你是会的。” 导演为自己之前的冰冷的态度感到惭愧，语气柔软不少。 “为上部戏学的。”沈嗅薇老实回答。 无比庆幸自己为了《回溯》好好练了武，而今技艺傍身，底气充足。 沈嗅薇完成个人部分的拍摄后仍不能走，她得等苏濂溪来，俩人一起拍摄共同的场景。 威亚衣穿脱不易，沈嗅薇原地待命。 导演几次派人去问苏濂溪几时来，得到的回复都是——“快了。”“马上就到。” 沈嗅薇原地待命久了，渐渐觉得手脚开始使不上力，她饿了。于是就让山山去点心台取些点心，她先垫垫肚子。 过了很久，山山拿着两只纸杯蛋糕回来。 沈嗅薇接过一只，小口小口嚼着吞下。 吃完一只小蛋糕，才注意到面前的山山双眼红肿，好像哭过。 “怎么了？” “我……我看到点心台上有蔬菜虾仁减脂沙拉。就问品牌方的工作人员可不可以给我拿一盒……被拒绝了。” 这次广告拍摄场地是品牌方的大本营，品牌方为了尽地主之谊，特别摆设了点心台。 点心台上的各式糕点、糖果、饮料都是品牌方公司员工准备的，任导演、演员及全体摄制组的工作人员取用。 不可能单独拒绝山山。 山山说得委婉，沈嗅薇略微一想就明白了。 “那是专为苏老师订的沙拉吧。” 山山点点头。 山山去取点心时，见苏濂溪的助理徐芹正在发火，她说：“这点心台上的点心没一样是苏老师能吃的。既然是给苏老师准备的，至少得有一样是苏老师能吃的吧。” 因镜头鱼眼会把真人拉胖，圈内凡是要出镜的，个个都在控糖。小蛋糕好吃是好吃，但圈内好多艺人对此避之不及。品牌方公司员工是圈外人，不知道圈内艺人有饮食禁忌。点心台是按照通常标准准备的。 没想到，一番好心反而得罪了人。 品牌方员工当即定了一批蔬菜虾仁减脂沙拉做补救。 山山过去时，正巧送来这批定制沙拉。她拿了俩纸杯蛋糕之后，就问品牌方的工作人员沙拉能不能给她拿一盒。 品牌方的人正要拿。 徐芹冷哼出声：“你算哪个葱，也有资格吃苏老师的沙拉？” “不是我要吃。”山山慌张解释，“我看还有那么多盒，就想给沈老师也拿一份……” “再多盒也不是你能肖想的。当然，沈老师想吃也不是不可以，让她自己来问苏老师，苏老师同意了才可以。” 这话就太羞辱人了。 沈嗅薇虽然不是金桔子得主，但也是有姓有名的演员，平时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被单拎出来踩。 山山瞬间眼眶发热，自责自己没用，才让沈嗅薇被人这样羞辱。 这事她本不想告诉沈嗅薇，又怕隐瞒会惹出更大的祸事，于是委婉的说了当时的情况。 这一行就是这样的，什么级别什么待遇，区分得明明白白。也正是这种鲜明的等级感、迷人眼的富贵与追捧逼得人憋足了劲儿往上爬。真爬上去后，生怕旁人分不清瞧不见，总想着法证明自己不同。 苏濂溪是金桔子，沈嗅薇不是。 那么在同一场合，苏濂溪的待遇就必须高过沈嗅薇，否则就是“失职”。 沈嗅薇抬手摸摸山山的头，柔声安慰道：“没关系，我今天的运动量很大，吃个小蛋糕可以的。收工后，我们去吃火锅。” 俩人吃过小蛋糕，又等了许久。 苏濂溪姗姗来迟。 第39章 【039】疑沈嗅薇强抢苏濂溪角色 苏濂溪姗姗来迟。 她穿着高跟鞋，一袭白色长裙，直长发披在肩头，头上一顶复古的大檐帽，复古风情的智慧女郎。 她目不斜视的从沈嗅薇身侧经过。 沈嗅薇觉得奇怪，李恪元在时，苏濂溪就是娇柔甜美的，当只有她俩两个人相处时，她的娇柔甜美瞬间消失，只余下一种咬牙切齿的陈旧的憎恶。 在动作老师的协助下苏濂溪穿上了威亚衣，站在了既定位置上。 主演到位，拍摄继续。 但很快的“咔！”“咔！”“咔！”“咔！”声响遍拍摄场。 按照剧本分镜设计，她俩会以夕光为背景，在“高楼”之间飞腾翻跃，做出一系列高难度的动作。 因人设的缘故，苏濂溪饰演的女神探被设计了好些个高难度的威亚动作，比如，她的身子得在空中打横旋转，这个动作全靠腰间用力，而这个动作，在外人看来，有种违反物理学的感觉。 苏濂溪做不到。 她在空中连平衡都很难维持，弗如优雅的翻转。 勉强拍了几镜之后，夕阳就彻底垂下。 导演皱着眉，在摄影机上直接回看镜头，对着场记表将这场戏里的每个镜头都检查了一遍，一边回放一边删去废镜，最后这段“双人飞跃追逐”只保留了两条。 留下的这两条未必是能用的。 没了光，导演极惋惜，但拍摄未完成，他不能停，安排大灯照明，继续拍摄。 苏濂溪几次失败，一遍遍重来，沈嗅薇也一遍遍陪着重来。 听到旁边有人小声议论。 “照这个架势，得延时拍摄了吧，多拍一小时得多花多少钱啊。” “钱还是小事，能顺利拍完就阿弥陀佛啦。” “倒没想到，来陪衬的反派演员的动作反而流畅又漂亮。” 这议论声，苏濂溪也听见了，她咬着唇，恨恨瞪了沈嗅薇一眼。 “你少得意。” 短暂休息后，导演说：“再来一次吧。” 苏濂溪沈嗅薇再次站上高台，一左一右的同时从高台上纵身跃下。 因跳下时苏濂溪脚滑了，整个人失去平衡的坠落，头直接撞上了一旁的道具墙上，她“啊”的痛叫一声，整个人头朝下直直往下栽去…… 危险！ 沈嗅薇见状，立刻用脚蹬墙壁，借来一股力，飞身上去，搂住苏濂溪的腰，两人急速坠地，狠狠摔在垫子上。 导演大惊失色，慌忙跑上来问：“你们怎么样……” 沈嗅薇迅速检查了自己身体状况，自己没事。 苏濂溪白着脸，想撑着身体站起来。但她还没站稳又一次跪在海绵垫上，再一次痛叫出声。 高跟鞋连累了她。 她的脚扭到了。 摄制组的医务人员迅速上来将苏濂溪扶下去检查。没一会儿，大伙儿接到通知，苏濂溪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了。 女主角受伤，拍摄也进行不下去了，余下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谁也不敢开腔，等着大领导做最后的安排。 导演突然将求救的目光落在了沈嗅薇身上。 “沈老师，我有个不情之请……” “您的……意思是，让我当苏濂溪的替身？” 导演支支吾吾的一番说明，沈嗅薇总结出要点。 “嗯。”导演很不好意思的点头。 他想请沈嗅薇换上女神探的服装，帮苏濂溪完成威亚部分的拍摄。 但让一个小花给另外一个小花做替身，真像侮辱人。 导演也觉得自己没脸没皮，但为了拍摄继续，他豁出去了：“我真的没恶意，实在突发状况，临时找不到身材相似的威亚替身，你和她身量体重都差不多，动作又漂亮，如果你帮这个忙，我们全体感激不尽。当然，费用会另算。” 导演对镜头的把控十分细节，是位精益求精的主。 此类导演，沈嗅薇是敬重的。 “我需要和经纪人商量一下。”沈嗅薇想问一下厉悦丽。 “好好好。” “我比她高三厘米。” 沈嗅薇强调了一下。 “哦。你比她高三厘米。”导演点头表示记住了。 沈嗅薇与厉悦丽就此事通了电话话。 厉悦丽：“原则上我并不同意。但你来问就说明你想帮这个忙。” “动作不多，举手之劳的事。” 厉悦丽无奈：“好吧，你注意安全。” 得了厉悦丽的同意，导演喜不自胜，鼓舞大家：“继续振作！一鼓作气 将拍摄完成。” 原定的戏服苏濂溪穿走了。与导演商量之后，沈嗅薇挑了一套便于做高难度动作的女士西服。 化妆师迅速将长卷发则盘成了双髻，再戴上报童帽，将大半脸遮掩住，沈嗅薇瞬间变作女神探。模样利落又机灵。 “沈老师太美了，演反派妩媚，演神探清澈。”化妆师忍不住对正主发彩虹屁。 此时的沈嗅薇还不知道，她好心的帮忙会在网上掀起巨大风浪。 次日沈嗅薇还是早早来化妆室化妆。 “沈老师，早！” “早。” 比前一日，今日化妆老师们对她格外热情。 “辛苦了，今天还是威亚戏吗？” “是。” 顺利完成今日妆造后，化妆师搁在台子上的手机突然飞出弹窗：“疑沈嗅薇强抢苏濂溪角色——” 沈嗅薇瞧见了。 沈嗅薇掏出自己手机查看，斗大的标题： 《沈嗅薇强抢苏濂溪角色》。 配图是沈嗅薇穿着女神探造型的配图。 沈嗅薇的账号评论区已沦陷。 所有的评论都在申讨沈嗅薇，说她抢人角色，忘恩负义、背信弃义。 ——沈嗅薇穿的衣服是苏苏角色的衣服。 ——溪溪片场受伤，沈某某抢走溪溪的角色。好不要脸！ ——你把人家当朋友，人家趁你的病要你命。 ——中山狼具象化。 沈嗅薇浏览完评论，默默摁灭手机。 化妆师纷纷围上来安慰她： “开局一张图，故事全靠编。这些人尽靠造谣。” “沈老师，我们都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粉丝不知内情冲动了，闹一闹就过去了，你别放心上。” 化妆师说完就觉得自己的安慰堪比挠痒，自己也说不下去。 沈嗅薇知道她们是真心在关心自己。 她笑了笑：“没关系。拍摄要紧。” 第40章 【040】没见过的李恪元 沈嗅薇乖乖工作。 但是网络上的言论已经摁不住了。 骂她的词条一遍遍被顶上前排。 电话里，厉悦丽义愤填膺的说：“有人在用黑招，故意给你买黑热搜。 “这种事情麻烦在于等到广告播放发现你并没有抢走苏濂溪的角色，但你是恶人的印象已经留在大众心里了。 “这些人的手段太狠了。” 厉悦丽说完，又安慰她，“你没做错，不要自责。” “沈老师，该转场了。请跟我来。” “啊？哦。” 不是说她的拍摄已经结束了么……难道需要补镜头？ 疑惑短暂的从沈嗅薇心中闪过，她没多计较，将手机交给山山，跟着那位工作人员走了。 她跟在那个人身后，下了楼又拐了好几个弯，直到来到一扇门前。 门一开，沈嗅薇后背被狠狠一推，她跌入门内的一瞬间，门“砰”地一声关上了。沈嗅薇顾不得疼，连忙爬起，想抢着门出去，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她被人锁屋里了。 她被骗了…… 根本没有转场没有补拍，那人是故意将她困在屋子里。 屋内一片黑暗，沈嗅薇细细摸了门边的墙，摸到了屋内的开关。 她摁开关，没有反应。 灯是坏的。 沈嗅薇忍不住鄙夷自己，她怎么能松懈警惕到这种地步，竟上这种毫无技术性的当。 门底下透着一条窄窄的长条光。 借着这一点点的光，沈嗅薇发现这是个杂物间，堆放着一些纸箱和坏掉的桌椅。 小屋冰冷，她穿得又单薄，得尽快出去才行。 沈嗅薇在屋内寻找能够开锁的工具，开不了锁，能将锁砸开也行。找趁手工具时，她不小心搞塌了那些桌桌椅椅的堆砌起来的小山，残肢断臂稀里哗啦全砸向她身上，她下意识抱住了头。 好痛！ 太痛了。 沈嗅薇躺在冰冷的地上，躺了很久，等痛感慢慢过去，她再次捡起一根断椅腿，“哐哐”的砸起门锁。 她边砸边想，摄制组的人应该会发现她不在了吧，他们会来找她吧。她弄出很大的动静，应该能够把人引过来吧。 也不知道是她力气太小还是那锁头太僵硬，她砸了好久都没给门锁造成实际性的伤害。 砸久了砸累了，她就席地盘坐休息，休息差不多了，就继续砸。 她太累了，又累又冷又饿。 她再一次气喘吁吁停下酸痛的手休息时，实在忍不住靠在门附近的墙上睡了过去。 直到隐约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沈嗅薇！沈嗅薇！” 沈嗅薇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她高声回应：“我在这里！”并且再次砸响了门。 “沈嗅薇，是你吗？”门外的人问。 “是我，这门被锁上了，我出不去。”她觉得门外的声音有点耳熟。 “你离门远一些。” “哦哦。”沈嗅薇连忙挪到旁边。 嘭！ 门被撞开了。 一大片的完整而刺眼的光亮闯入眼中。 新鲜的空气随光而来，沈嗅薇大口呼吸着。 熟悉的高大的身影逆光而进。 竟是李恪元…… “李恪元……” 沈嗅薇视线瞬间模糊了。 李恪元屈身将坐在地上的沈嗅薇抱起。 “你怎么来了？”她声音有点哑。 “痛吗？”李恪元猩红着眼。 沈嗅薇摇摇头。 碎玻璃划破她的手臂和脸，她过于惶恐而无察觉。 沈嗅薇想自己走的，只是她的手和腿都是软软的，用不上力。任由李恪元抱着出了杂物间。她往旁边瞥了一眼，看到刚刚那个将她锁起来的“工作人员”，此刻他正鼻青脸肿的倒在地上，一脸惊恐的看着李恪元。 李恪元冷冷瞥了那人一眼，走到吴辉面前。“扶着。”他将沈嗅薇交给身侧吴辉，吴辉立刻伸手扶住沈嗅薇。 沈嗅薇看四周，她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周围只有他们四个。 即便摄制组的人还没发现她不见了，但她、李恪元弄出的动静都不小，竟连围观的人都没引来一个么…… 李恪元直接走向那个人，将脚踏在那人的后背，直接将那个人踩了个扁。那人手脚并用的在地上，连滚带爬的想逃远，但没用，李恪元抬脚踩中那个人的脸，李恪元像看垃圾的看那个人，鞋底缓慢的用力的碾压着。 那人哀嚎痛苦求饶：“饶命，我知道错了，放过我吧。” 李恪元充耳不闻，下脚更狠了。 沈嗅薇从未见到这样暴戾的李恪元。 他似乎在燃烧，虽然表面冷，内里却如熔浆般翻滚沸腾，似乎下一秒，就会成为已经无法止歇的火山。莫名觉得，如果李恪元是判官，此刻的他要将那人下到地狱里去。 出于本能，她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突然，她浑身一凛，一瘸一拐的冲上去， 拽住李恪元的胳膊：“别打了……放过他吧。” 李恪元木然转头，视线徐徐投向沈嗅薇。 “我真的没事。你放过他吧。” 李恪元双眸缓缓聚焦。 沈嗅薇突然“嗤”了声，是胳膊上的伤口，后知后觉的让她痛起来。 李恪元猛然回神，他打横抱起沈嗅薇。 走到吴辉身侧时，他冷冷开腔：“辉哥。” 吴辉立即会意：“交给我吧。” 沈嗅薇还以为他们会从原路返回的，但李恪元轻车熟路的转了几个弯，直接到了车库，李恪元将沈嗅薇抱上了车。 他沉默的检查沈嗅薇胳膊与腿的划口。 沈嗅薇扫了几眼，伤口不深。 李恪元快速拿出一只医药箱，给沈嗅薇消毒、上药、包扎。他动作熟练，似乎做过无数遍。 沈嗅薇看了一下车里的仪表板，注意到上面显示的时间，再回忆了一下自己被那人骗走的时间，惊讶的发现，她被在那小杂物间不到一个小时。 竟不到一个小时！ 山山、摄制组的人怕都不知道她被关起来了吧。 可是，不到一个小时，李恪元怎么知道她被人关杂物间的……好像提前知道她今日会被骗一样？ “我得回拍摄场去了。” 工作还没有彻底结束，山山可能还在片场等她呢。 李恪元抬眸看她，眼冷冷的。 见他陌生的表情，沈嗅薇又打了个激灵，身子往后靠了靠。 这么细微的动作被李恪元抓在眼里。“你怕我？”连声音都是冷的。 “没。”沈嗅薇立即说。 第41章 【041】交心 “李恪元，你是怎么知道我被困的？”沈嗅薇直接问出自己的疑问，“我被关还不到一个小时，连山山都没发现我不见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药的手瞬间停住。 沈嗅薇一把拽过李恪元企图藏起来的平板电脑，指着电脑屏幕一字一句：“别瞒我，别骗我，告诉我真相。” 处于窄小逼仄的空间，身体六感五识会被开启至最大，清晰感知到如此之多的细枝末节。 比如，她察觉到李恪元的不对劲。 他浑身蕴藏着怒气，他在强行忍耐，除了怒，沈嗅薇还接收到了他的绝望与落寞。 各种情绪交杂。 李恪元想张嘴回答，喉咙却发不出声。他像被锁住一般，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嗅薇见李恪元脖颈青色血管虬起，似在忍耐着什么。 李恪元深呼吸，他闭了闭眼，终于开口：“我怕有人对你不利，所以用一些科技手段看着你一点。” 沈嗅薇拧眉：“怎么个看法？” “你活动范围窄，我掌握了你片场附近公开场所摄像头的察看权限。” 沈嗅薇被这句话里巨大的信息量给震惊了，她难以置信的看李恪元，脱口而出：“意思是，你一直在偷看我？” 她知道他怀揣许多秘密。 如同他隐在长睫毛下的眼眸，幽黑，神秘。如蛰伏无数怪兽的深潭。 只是她从未想过，他的秘密，与她有关。 若不是今日的突发事件，她恐怕永远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李恪元无声看着她，双眼变得通红。 偷看她…… 她没说错，他的行为与偷看并无差别。 原来，连被她这样问他都会觉得冷。 人人说他温和有礼，阳光帅气。可那是他精心塑造的友善温和假面。一个身份见不得光，在一个尔虞我诈你死我亡的大家族里唯诺隐忍求生的人，有什么资格阳光灿烂？ 他心里藏着暴戾野兽，一不留神就会冲出来肆虐，毁灭一切。为了遏制这种暴戾的渴望，他刻意走入聚光灯束中，用明亮的光束驱散心中的黑暗。即便这个光是冷的，近乎虚妄的。 现在，她发现他的秘密了。 果然她怕他了。 “是。”李恪元痛苦的闭上眼，“你现在知道我做了这种事，你很害怕吧。害怕得想逃跑吧。” 他见沈嗅薇脸上浮现惧色，那一瞬，李恪元觉得夜风蚀骨，如身堕冰窟，血液瞬间逆流、冷却。 他不敢再与她对视，人随着目光坍塌下去。 沈嗅薇察觉对面的人状态不对。 他双肩垮落，似乎被抽走神魂的木偶，似乎与世界隔绝了所有联系，她拽他的手，发现他皮表温度高得骇人。 “李恪元……你……” 对方已关机，无应答。 沈嗅薇不能任由他这样下去了。 这样想着，她双手捧上李恪元的脸，让他扬起脸看自己。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怕你？”她语气温柔。 李恪元眉尖狠狠跳了一下。 沈嗅薇想，或许是她过于震惊的表情的表情令他误会了。 冷不防，沈嗅薇双手向内挤压，将李恪元的脸压得扁扁的，再狠狠的揉搓两下。 她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在瞎想些什么，我不怕你，也不会逃跑。” “是，我确实是意外。” 刚知道李恪元会用公共摄像头察看自己的动态时，沈嗅薇是震惊的。 这远超出她理解的“李恪元做事”的准则与范围。 所以她当机了，小圈圈疯狂转动。 明知李恪元行事的动机，怎么可能还会站在道德至高点苛责他。 “无论你做什么，你都不用瞒着我。因为我相信你。”她会怀疑一切，唯独不疑李恪元。她无条件相信他。 “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有关我的事情，我也能够承担。” “……” 李恪元亮着眼睛看沈嗅薇。 突然犹如投火种在弹药库。他倏然冲上来，迅猛又急切的吻住沈嗅薇的唇。 他爆炸了，彻底放任自己。 辗转碾磨，逐渐深入。 她是水果与香草相融的甜蜜气味，带着阳光的暖意，甜暖得令人沉沦。 肆意摄取她的气息，流连她的温暖。 不仅她的喘息，她整个人，他都想裹入腹中。 不同于李恪元的热烈。 沈嗅薇傻了。 她如遭雷击，遽然僵直，因过于震惊而一路 瞪着大眼，紧张揪着李恪元的衣领，恰如龙卷风风刮过脑仁，她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突然，一滴泪从李恪元眼眶中砸下，砸中她的脸颊。那滴泪滚烫无比，似能烧穿人心。她感受到他的隐忍压抑，他的浓烈炽热。 她心头涌出一股潮湿的心酸。 呼吸汹涌，每个细微的声音在静谧里纤毫毕现。 叩叩。 吴辉敲了敲玻璃车窗。 车里的俩人都听到了，沈嗅薇惊而想逃，李恪元逮住她不让她逃。他的额头抵着沈嗅薇的额头，他强压下起伏的胸膛，平稳气息后，才摁下车窗。 “那人交待说，他不是受人指使，他是苏濂溪的粉丝，发现沈嗅薇抢他偶像的角色，他很生气，刚好有机会碰到，就出手报复了。”吴辉快速说。 竟是粉丝报复行为。 沈嗅薇虽觉得诧异，但并不意外。有些粉丝行径确实偏激出格。 “你想怎么处理？要报警吗？”李恪元问询。 “我不想闹大。他也不像是要害我性命的。”沈嗅薇小声说。 她是热搜常客，此时此刻厉悦丽还在给她压黑热搜呢，她不想给表姐忙碌的工作再添一笔。还有，她名声已经很差了，这个事爆出来，说不定会被骂卖惨、陷害苏濂溪……她不能得罪苏濂溪。 李恪元冷笑，没说话。 吴辉走了。 沈嗅薇也想走。 李恪元将她拽回原地。 “去哪？” “我回拍摄场……和导演说一声。” 莫名其妙遭了这一遭，身体很不适。 戏大如天，平日里例假腹痛，再痛都得忍着忍着。 好在，她动作完成度高，拍摄进度快，提前完成了既定的工作。 她回片场做最后的收尾就可以收工了。 李恪元深呼吸，像在下什么决心似的，好不容易才开口：“收工后来这里，我等你。” 沈嗅薇快速“嗯”了一声，扶着滚烫的脸，跑了。 第42章 【042】交往 厉悦丽头痛欲裂。 沈嗅薇是童星，观众是看她的戏“长大”的，对她多有关爱。 变化是在沈嗅薇成年后，看她不顺眼的越来越多，谩骂越来越盛，她形象突然就不好了。 沈嗅薇心重，一被骂就想要辩解，可她越辩情况越糟糕，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那些人拿着她回复的截图四处炫耀：“你们看，她还有脸亲自回复我。” 沈嗅薇太较真，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没害过人，怎么就成了罪大恶极的恶人了呢。她辗转反侧彻夜失眠，顶着红通通的眼睛问她“为什么”。厉悦丽知道沈嗅薇心里难受，但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尽力宽慰，她的宽慰没有用，眼睁睁看着沈嗅薇发疯发狂，最后破罐子破摔…… 幸运的是，自打沈嗅薇进了《回溯》组之后，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面对网络恶言也能做到一笑置之，心态平和了不少。 所以厉悦丽这次最头痛的不是如何安慰沈嗅薇，而是头痛如何解决恶评带来的负面影响以及如何安慰为了数个品牌代言已经忙了好几个月的商业侧的团队成员。 明星的商业价值是靠明星本人的外在形象来决定的。再正面的艺人，每年需要花几千万来维护媒体热度，厉悦丽只购买正面的词条，但架不住总有人出黑招，不遗余力的抹黑沈嗅薇，给她搞黑热搜，压都压不下去。 往常也就罢了，随时间推移，即便丢着不管，热度也会慢慢下去的。 但这次不一样。 厉悦丽刚好与好几位品牌商务负责人聊定沈嗅薇今年代言框架合同，就差对方盖章的关键时刻。 嘭！ 黑词条炸了。 而且压不下，一遍遍被顶上来。黑词条高挂榜首，品牌方看见了，犹豫了。品牌方当即决定暂缓签约，委婉的表示“双方先冷静冷静”，潜台词是品牌方需重新评估。 这也太巧了。 为了争取到代言，团队的人不眠不休的工作，写了无数的ppt，一个负面新闻，就能让商业侧所有人的工作化为泡影。 如何不沮丧。 所有人都垂头沮丧的时候，商业侧的小柳小步快跑冲她面前，厉悦丽见她满额汗就抽了纸巾递给她：“别急，慢慢说。” 小柳接着纸巾却顾不得擦，将自己的手机捅到厉悦丽面前：“丽总，快看！” 不知谁在网上爆了#苏濂溪沈嗅薇片场#的视频。 视频不长，内容是，在拍摄威亚戏份时，苏濂溪频繁失误，视频里最后一场威亚戏，苏濂溪没能配合好自己的身体而出现小意外，幸好身侧的沈嗅薇反应很快，及时抱住了她。两人落地后，苏濂溪被扶下去休息…… 博主给的词条是#敬业##拍摄不易#，本意是想夸苏濂溪勤勉敬业，威亚表演是多么困难。 “苏濂溪是自己不舒服停止了拍摄，我们薇薇没抢她角色，这个就是实证。”小柳激动。 “这……” 这种内部拍摄视频正常是不可能流出来的。 有人在帮她们。 厉悦丽噌的从座位上站起，“视频高清下载保存，迅速召集让我们手上所有的渠道，转发这个视频链接。帮它传播的更快些。” “文案怎么写？” “不要文案，孰是孰非，网友会自己秤。” 在厉悦丽的推波助澜下，视频在网上数量级传播。 厉悦丽翻看手机评论，静静等待着舆论翻面的时刻。 ——不是说沈嗅薇抢了苏濂溪的角色，看视频明明是是沈嗅薇救了苏濂溪啊。 ——苏粉惯常倒打一耙。我们都习惯了。 苏濂溪的粉丝也看到了视频，她们也意识到自己冤枉了沈嗅薇，刹那停止了对沈嗅薇的喊打喊杀，长久的沉默后，她们将矛头对准了摄制组。企图围魏救赵。 ——摄制组负责威亚的工作人员尸位素餐，没有做好安全措施，害我们溪溪受伤，快滚吧！ 这种说法没有得到网友们的支持。 ——你们有什么脸让别人滚，明明是自己学艺不精还甩锅别人，还编撰谣言说沈嗅薇抢你们家心肝的角色，现在真相大白了吧，可怜沈嗅薇，一边给你们宝贝做苦工，一边挨你们的骂，要点脸吧。 ——凝望深渊者必被深渊吞噬，奉劝你们做事留一线。 有些之前疯狂辱骂沈嗅薇的网友，发现自己冤枉了人，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 ——汗，我就应该让子弹多飞一会儿。着着急急帮苏粉讨伐沈嗅薇，现在脸被打得真疼。 ——唷，连你这种铜豆子都觉得愧疚了？这波沈嗅薇不亏啊，用一个 路透洗白白。 ——不是洗白，是还她清白。 厉悦丽监督舆论实时风向，当她看到“不是洗白，是还她清白”这句评论时，胸膛如涌热流，顿时感慨万千。 小柳敲了敲她办公室的门。 “丽总，红词条上榜了，我们赢了。” 网络上事关沈嗅薇命运浮沉的一场又一场的没有硝烟的争夺战轰烈上演的时候。 沈嗅薇还在拍摄。导演突发奇想又让她加演了好几场。 最后一镜完成后，他喊了“ok”。 为期两天的广告拍摄正式结束了。 礼花炮在她头上盛开，亮片从头顶纷纷扬扬飘落她脸上。摄制组还准备了鲜花和蛋糕，都是给她的。这仪式感，堪比电视剧杀青——太隆重了。 “是品牌方特别准备的。她们说这两天你辛苦了，想要感谢你。”导演解释。 “太客气了。” 品牌方冲印了许多沈嗅薇的剧照让她签名，沈嗅薇一一应了。 最后，沈嗅薇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上了自己的车，车出地库后，她才想起李恪元，他让她收工后去找他来着。 沈嗅薇连忙让司机掉头回去。 果然，李恪元的大车还在原地。她跳下车，敲了敲他的车门，然后上去。 李恪元独自坐在后座，见上车的人是她，他立刻坐直，唇也弯出很好看的弧度。 沈嗅薇注意到他眼睛红红的。 “出什么事了？” 李恪元摇摇头，不想说。 在沈嗅薇不懈逼问下，他终于开口，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我刚刚看到你的车走了，还以为你不想见我……” “就这？”沈嗅薇捏李恪元的脸，“你真的是李恪元吗？还是谁戴了他的脸皮。” “薇薇，我们交往吧。”李恪元凝看沈嗅薇，语气郑重。 沈嗅薇报以同样的郑重。 “好。” 李恪元张手搂住沈嗅薇，将她整个搬到自己怀里。 “谢谢。” 他话音里有浓郁鼻音。 第43章 【043】显公子 漆黑暗夜。 某大楼的顶层。 林玄录领着苏濂溪登上顶层，这一层，没有密卡是上不来的。 高大的电梯门徐徐打开，电梯门后是一片巨大的黑暗，整个顶层是打通的，毛孔都能感觉得出空间很大。 没开灯，室内唯一的光源是一只遥遥摆在高台上的巨大绿植缸。 这是个宠物缸，苏濂溪离得远，看不出来养了什么。 “显公子。她来了。”林玄录毕恭毕敬的说。 苏濂溪仰头，见高台之上出现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男人站在绿植缸面前，背对他们伺弄缸内宠物。 “听说你脚扭了？” 男子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内响起，似能荡出回音。 “谢显公子关心，已经没事了。” “既然没事，我让你办的事情为什么没办好。”他的声音阴冷如刀。 男子他摁下手中的遥控器，高悬的音响里立刻传出声音： ——有爱的家庭培育有爱的人，你的家一定是温暖有爱的家吧。你是在什么样的家庭长大的。 ——就是普通家庭。 苏濂溪听出来了，这是李恪元的之前接受视频采访里的一段对话。 男子已走下高台。 高高的黑色的人影极具压迫力，苏濂溪连忙垂下眼睑，避免与他对视。 黑影一点点扩大，将她彻底包围。 冰冷的手在她的脸上巡逻，缓缓移动向苏濂溪纤细的脖颈，最后，他的手保持着掐她的脖颈的姿势。他稍稍用力就可以阻断她的呼吸。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苏濂溪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她听到了蛇吐信的滋滋声。 他松开了脖颈上的钳制，改牵苏濂溪的手，他在她手上塞了东西，冰冰的，黏黏的，软软的。 “去揭开李恪元假面。”他附耳过来，冰冷的声音钻入她的耳朵，“否则，你会像它。” “是。” 他抬手，抬步离开。 林玄录接到信号，他朝高台上的人深鞠躬，拽住苏濂溪的胳膊，拉着她进了电梯。 电梯铁门合上。 林玄录突然撒开拽苏濂溪的手，他面露惊恐：“苏濂溪……你手上拿着什么？” 苏濂溪低头，惊骇袭击双眸，全身寒毛竖直，她尖叫着将手里的东西甩了出去。 林玄录看过去。 那是一只被剥了皮的老鼠，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啃噬过，血肉模糊的。 苏濂溪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同时被自己身上的腥臭味冲得差点吐出来。 泪眼朦胧中，她想起，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她童演时间很短暂，没几年，就进入了发育期，她总是很饿，稍没留意，体重就飙升，随着发育，她容貌上的缺陷愈发明显。 她变丑了。 形象变化带来最直接的影响是她接不到剧本了。 她又没有一个长袖善舞的圈内表姐，能为自己打通所有关节。她将简历交给机构的老师，全部石沉大海。父母也逼她早日回归学校备考，老老实实考学，将来考大学。 她不甘心。 她拼命减肥。 那天，她去参加一电影角色面试，导演是轻松斩获高票房的知名导演，即便是配角也很值得演的，更何况是少年主角。 面试机会，也是苏濂溪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排队等待面见导演的时候，她在长长的队伍末尾看到了沈嗅薇。 沈嗅薇捧着一只保温杯小口喝水，她那位无所不能的表姐正陪在她身边。有的人，就是命好，连面试都有人陪。 她的脸，干净白皙没有痘。她的身材，突然拔高了，更修长纤细了。她俩同龄，但沈嗅薇似乎完全不受发育关的侵扰。还是那么轻盈、漂亮。 苏濂溪看得眼睛发热，指甲不自觉的掐进掌心。 可能是她的视线过于滚烫，沈嗅薇感受到了，抬眼扫向这边，逮住自己的目光后旋即笑开。她与她表姐说了几句话，然后离开队伍朝自己走来。 “濂溪，你也来面试？” “嗯。”她并不想与沈嗅薇多说话，免得被套话。偏她的肚子不争气“咕咕”叫了起来。 因为是知名导演的选角，演员们都怕迟到，早早就来到面试点面试了。苏濂溪是最早到的一批。但临近中午，还没轮到她。 沈嗅薇将手上的纸盒递给她：“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这个蛋糕很好吃，你先垫一垫。” 对方递来的纸盒，是知名甜点店的小蛋糕。 蛋糕诱人的香气丝丝钻入她的鼻尖，勾得她胃痉挛。 苏濂溪感到浓烈的屈辱。 她为了降体重，她吃了多少苦。饿得睡不着只能喝一口水缓一缓，连水都不敢多喝。 沈嗅薇不需要钱，就来祸害她。 苏濂溪怒气上泛，一掌狠狠拍开那蛋糕盒子，蛋糕盒子拍到了墙上，再摔到地上。 沈嗅薇茫然看飞走的蛋糕，又看发火的苏濂溪。 “你怎么了？” 苏濂溪看她还端一脸无辜的模样，更生气了。 想到自己还在面试，苏濂溪强压下了胸膛里澎湃的恨意，寥作解释：“不吃。我减肥。” 面试结果出得很快，她没进二轮。 没进就是落选了。 苏濂溪咬着唇走出楼，走到路边就憋不住了，眼泪簌簌下落。 这时，有个挂工作牌的男人走到她身边，苏濂溪认出男人就是里头面试的选角导演：“你就是和李恪元一起演戏的那个童星吧。” “是我！”苏濂溪胡乱抹好脸上的泪，“我就是和李恪元一起演戏的。” 男人见她没否认，抬手指前面不远处停靠的黑色的大车，“有人想见你。在那儿。” 苏濂溪年纪不大，但很有眼色。光看车，她察觉出车里人来头不一般，没有任何犹豫的，她拔腿过去。她刚走近，那车的后座车门玻璃微微降下一条缝，她看不清里头，感觉车里的人正透过那条缝隙审视她。 “我能帮你拿下你想要的任何角色。条件是，从今往后你听我的话，为我办事，怎么样？”车里幽幽飘来一个男声。 她同意了。 好胜心、妒忌心，虚荣心，它们推着她往上爬，奋不顾身的往上爬。 那时候的她，不在乎也不知道自己要为此付出什么。 第44章 【044】谈恋爱咯 怎么就交往了呢？ 沈嗅薇悄悄问自己。 回想起来，这段时间的经历只凝结成了两句话“突然亲亲”、“突然交往”。 她的心悬空、飘忽、奇妙，像做梦一样。 那夜，是李恪元送她去机场的。 广告拍摄结束后，沈嗅薇马不停蹄的赶往机场，此时《小仵作》剧组已转场到了白墙黑瓦碧水清的江南水乡拍摄。她的行李、房车都先一步过去了，她本人和助理则乘红眼航班过去。 沈嗅薇与李恪元并肩坐在后座，两人也不说话，一接触对方的目光就笑。 她靠在李恪元的肩，感受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再次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香气，如夏夜的针叶松林。 “你身上好香。”沈嗅薇脱口而出，“你用什么牌子的香水？” 李恪元一愣，旋即微笑：“我今天没用香水，可能是沐浴露的味道。” 沈嗅薇又闻了闻，赞许的羞涩的小声的：“喜欢。” 李恪元紧紧握着她的手，十指交握，他的拇指缓缓摩挲她的手，除此之外，再无出格动作。 车到了机场，他实在无法送她了，就在车上与她告别。 沈嗅薇晕乎乎进了机场、安检、上飞机。 直到飞机起飞，心脏被突然提起，她才猛然意识到：她有男朋友了！ 两小时的红眼航班，飞机上睡倒一大片。唯她，像喝高了，兴奋得睡不着，心里有很多话，想找人说，一扭头，身旁山山睡得特别香。 她就捏着手机瞪着眼，熬到飞机落地。还在滑行，她就迫不及待开了机，果然有很多信息进来。 叮咚叮咚叮咚。 全是李恪元发来的。 她从不知道，原来信息声也可以这般好听。 厉悦丽觉得奇怪。 首先，沈嗅薇很奇怪。 沈嗅薇拍戏时会主动“上交”手机，直到收工才会将手机领回去。 别人都说手机是身体器官的一部分，沈嗅薇就没把手机当器官。 但近来，她一收工，就飞奔来领手机。 一脸幸福的开机，然后那手机就“叮咚叮咚”个没完。 她还动不动就对着手机甜笑。 还有李恪元，他也很奇怪。 他寄了好多东西给沈嗅薇，从限量款的衣服到定制的鞋子，每天都有包裹寄来。他送来的东西里还有一箱的沐浴露。 沐浴露也要送？ 奇奇怪怪的两人。 厉悦丽很想将表妹逮过来狠狠拷问一番，但甜甜圈公司总部有急事亟需她回去处理，于是交待了山山注意事项后，自己先飞回总部。 此时《小仵作》拍摄过半，沈嗅薇戏份最重，又请假了两天，她本就“披星戴月”的通告单上再添一笔“加班加点”。 高强度的工作一压，没有意外的，沈嗅薇病了。 房车内。 沈嗅薇抱着剧本靠在房车里的小卡座上休息，这个卡座有窗有桌有灯，是她的迷你小书房。 如往常一样，她抱着剧本在她的小书房温习明日要拍摄的内容。 剧本她已经读熟，台词也背好了，她不担心表演，她担心自己的迟迟不见好的感冒，她准时准点的服药，却不见好转，鼻音愈发浓重，还添了咳。 多少还是影响了拍摄。 “薇姐，喝药了。”山山递来杯子。 沈嗅薇全心投入剧本，想也没想的接到手里喝了一口，来自前世的熟悉的味道冲上天灵盖，她寒毛直立，下意识摔掉了手中的杯子。 她冲入洗手间，将食指伸入喉咙，将刚刚吃下的东西全部抠出来吐掉。 那味道，是前世林玄录给她喝的那款止咳水！ 止咳水是无辜的。 沈嗅薇对它上瘾后，她企图自己花钱购买这些药水，这才发现这款止咳水因有一定的成瘾性，是被严格管控的处方药。 普通病人得凭借医生开具的处方取药，一日只能购入一袋。 按照医嘱服用是不会上瘾的。 前世的林玄录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将其大量购入，并通通送给她喝，她太无知，不知其厉害，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疯狂依赖上…… 沈嗅薇知道，就刚才她那一口，不至于让她上瘾的。 但她害怕，怕一口足够勾起她的瘾，令她再一次跌到那恐怖的深渊里。 是太幸福了么？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前世的记忆了。 她差点忘记了，自己周边危机四伏。 昔日噩梦重新缠绕上她的意识，沈嗅 薇遏制不住，哭出声来。 “薇姐！” 山山走过来，见到的就是沈嗅薇浑身乏力、脸色惨白可怜模样。 山山被吓到：“薇姐，你怎么了？” 山山小心将沈嗅薇扶出来。 沈嗅薇躺在房车的小床上，虚弱的问：“山山，你刚刚给我喝的是……” “止咳药水。” “你买的？” “不是……”山山察觉到了不对，脸刷的白了，说话的声音也抖了起来，“统筹徐大姐知道听说薇姐你咳得厉害，她那边正好有管用的止咳药水，就给我一袋。怎么了？” 剧组统筹是属于制片人范畴。 电视剧不是按照剧本时间序来完成拍摄的，而是场地优先制。同一场地的所有戏份会集中拍摄。每日的拍摄、检查演员的妆发、服装是否匹配流程等事宜，这些都由统筹负责。 《小仵作》的统筹是位和蔼的中年大姐，姓徐，聊兴很好，每日来送通告单，总要和沈嗅薇多唠几句。 “薇姐，你还难受吗？我们，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沈嗅薇见山山脸青一阵白一阵，猜到小姑娘被吓坏了，连忙安抚：“我没事……那是处方药，服用有规定。我身体不合适吃。”沈嗅薇换了委婉的说法，“以后别人给的药，咱不要，记住了吗？” 山山腿一软，瘫倒在一旁的沙发上。 厉悦丽很疼爱沈嗅薇，沈嗅薇的所有生活用品都厉悦丽本人提前购买，并备货在房车里，绝大部分时候，山山只需要拿厉悦丽的备货就可以做好生活助理这份工作。厉悦丽也有意升山山做执行经纪，将多招一位助理来协助山山的工作。 山山想起她入行的第一天厉悦丽反复叮嘱她的话：“所有要入嘴的，一定不要假人之手，确认没问题后再给沈嗅薇。尤其不能接受外人给的东西。” 这不是矫情。 山山知道，海外有艺人因为接受了粉丝给的饮料，以为是爱的应援毫无防备喝了，结果那所谓的饮料是油漆，艺人被送进医院洗胃，九死一生的抢救过来了。 她平时也很小心，不会接受陌生人的赠予。 但剧组统筹也算外人吗？ 她害薇姐不等于害她自己么。 说曹操曹操到。 统筹徐大姐站在沈嗅薇车门外高声喊：“薇薇，《小仵作》的制片人来探班啦，在金秋酒店摆宴，请大家去吃饭。” 第45章 【045】不怀好意的酒席 制片人来剧组探班并请演员吃饭是对剧方对演职人员表达关心的一种方式，挺常见的。 《回溯》组，叶疏叶大制片三天两头往剧组跑，和演职人员打成一片。《小仵作》有点不一样，一切事务由导演、统筹负责，制片人从未露过脸。 沈嗅薇没作多想，即接着通知，她稍加整理后，随车前往指定的酒店以及包厢。 一进包厢，依稀觉得不对劲。 陆茜芝，陈怡冰，林一念、苏立霖……一众女演员已入座。 怎么全是女孩？ 奇怪的念头刚升起，又见女孩们都沉默着，个个神情凝重，有几个紧咬着下唇很害怕的模样。 这不是聚餐的氛围！ 出于本能，沈嗅薇扭身就走。 可惜迟了。 一个男人堵住门，生生将她堵了回来。 沈嗅薇抬头看男人的脸，竟然是林玄录。 他是《小仵作》的制片人？ 没等她反应过来，林玄录抬手，一掌推在沈嗅薇脖颈处，将她狠狠推进包厢。 沈嗅薇本就生着病，没什么力气，又被人打到脖颈，顿感窒息，她踉跄后退好几步，抓着椅子靠背才勉强站稳。 紧接着，一群中年男性鱼贯而入，林玄录点头哈腰的讨好着他们并一一安排座位。 瞬间，席满。 林玄录对外头打了眼色，外面人的会意，直接将门关了。 沈嗅薇走不了，她也不坐席，环着手臂冷冷看着。 恰好，沈嗅薇手机狠狠震动了一下，见上面李恪元的名字。 光是看一眼这个名字，就让她心底生出勇气。 沈嗅薇呼了一口气，对自己说：别怕他，你再不是前世那个任人摆弄的工具了。 “多热啊，快把衣服脱了脱了。”林玄录嚷嚷。 沈嗅薇感冒，穿得比别人厚了些。 她直接翻了大白眼，心里吐槽——哪来的犬吠。 她还没吐完槽，就见在座其他女孩齐齐抬手伸向脖下拉链，刺啦，她们僵硬的麻木的脱下自己的外套。 她们里头穿的都是吊带低胸裙，像打了商量似的。 “还杵着做什么，给各位老总的杯子满上。” 女孩们纷纷站起来，拿桌上的红酒瓶，绕着桌子给人倒酒。 她们像傀儡一样，面无表情的听命行事。 林玄录又对那群中年男人吆喝：“随便挑随便选，看上谁就带走。”口气像在卖货。 在场的中年男人，神态各异：有迫不及待，有跃跃欲试，有事不关己，有冷眼旁观……无论哪种，他们全端着一副习以为常，理所当然的模样。 沈嗅薇心一揪，愤怒的看向嘴角噙笑，一脸洋洋自得的林玄录。 他怎么敢！ 沈嗅薇懂林玄录的手段，他要让她们眼睁睁瞧着自己尊严被践踏，让她们身体虽健康，精神已死。让她们彻头彻尾成为他的谋钱谋权的工具。 林玄录！ 披着人皮的恶魔！ 陆茜芝麻木的捧着红酒瓶经过沈嗅薇身侧时，沈嗅薇抬手拦住了她，陆茜芝茫然抬眼。沈嗅薇直接她手上摘下红酒瓶，上下抚了抚陆茜芝的手臂，这是一个安抚动作。 四目相对，陆茜芝先是一愣，双目瞬间通红，眼泪冲出眼眶。 沈嗅薇抱紧红酒瓶，目光锁定林玄录。 今夜，她要用这瓶酒给某个脑袋开瓢。 新仇旧恨一起算，她豁出去了！ 陆茜芝似看穿沈嗅薇的想法，她反抓住沈嗅薇的胳膊，微不可查的轻轻摇摇头。 沈嗅薇猛然想起，《小仵作》这个戏主要承制方是草莓娱乐，除了沈嗅薇，在场年轻女孩全是草莓娱乐的人。 沈嗅薇懂了。 这行最最丑陋的一面，有些经纪人会在合约埋藏陷阱，艺人在签约时，若没有精通此道的人为其把关，很容易被甲方坑害，一旦签约，乙方艺人出现违抗行为，就会被雪藏或面临天价的违约赔偿。 显然林玄录用经纪约拿捏了她们。 沈嗅薇敢翻脸，女孩们不敢。 一瞬间，沈嗅薇难受极了。 暗处一双手掐上她的脖子，令她呼吸都浑浊起来。 上一世，表姐还在时，从未让她进入这种情况。 直到她经纪约落林玄录手上。 沈嗅薇再落魄潦倒，骨子里是个不听话的。林玄录为了让她乖乖听话，诓骗她巨量吞食成瘾物，等到沈嗅薇彻底被成瘾物控制、对她生杀予夺轻而易举。 是啊，当一个人沦为行尸，自 然任人摆布。 行尸是没有人的耻感的。 很显然，如果她们不听话，林玄录也会让她们变成行尸。 “看上哪个带走哪个。”林玄录还在大声嚷嚷，“都不许客气，客气就是不给我面子！。” 啪！ 沈嗅薇忍无可忍将红酒瓶重重拍在桌上，对林玄录怒喝道：“你给我闭嘴！” 因着这一声怒喝。 令人作呕的酒席蓦然冷静，所有人都在看她。 “哟，沈小姐。”林玄录不以为然，坦然交叠双腿，悠闲的欣赏沈嗅薇的表演，在他看来，沈嗅薇就是在表演。 “有何指教？” “这位漂亮的小姐是？”迫不及待中年男将油腻腻的目光挂在沈嗅薇身上。 “她啊，也是我们公司艺人，姓沈名嗅薇。”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哦还没通知你吧。”林玄录起身，缓缓走到了沈嗅薇面前，死盯着她，“草莓娱乐已经收购了甜甜圈，你现在，全权由、我、调、配。 “来吧，就由沈嗅薇小姐陪我们李总一杯。” “这不可能！我表姐呢？”沈嗅薇下意识反驳。 “你表姐？哦——”他拖长了尾音，“厉悦丽啊。应该被裁员了吧，谁知道呢。” 裁员…… 上一世，她骄纵任性，泼了苏濂溪一杯酒，紧接着表姐就被裁撤副总职位。然后，表姐就失踪了。有人在江边捡到了她的手提包，并报了警。警察说，很可能是掉江里了…… 掉江，潜台词是自杀。 寒意爬上沈嗅薇的后背。 “你以为你逃得掉？” 眼前的林玄录凶相毕露，狠狠掐着沈嗅薇的肩，将笔直的她摁进座椅。 他要打断她的苗挺，将她狠狠摁进尘埃里去。 他俯身下来，“劝你乖乖听话。想想你表姐，你也不想让她莫名其妙的消失吧。” 沈嗅薇遽然瞪大双眼。 是他干的！ 前世表姐突然失踪，与林玄录有关！ 第46章 【046】脱身之法 林玄录很满意见到沈嗅薇震惊的表情，他悠然踱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沈嗅薇盯着这人。 铮的—— 似灵魂离体，许多的画面，从她脑中闪过，许多话在她耳畔响起。 有李恪元，有表姐，有山山…… 神魂在云游一圈后突然神清目明，沈嗅薇在惊惶后反而冷静。 林玄录就是要让她慌神，让她害怕，让她自乱阵脚，这样他就可以随意拿捏她了。 她得先从这包厢内脱困！ 前世，在林玄录的逼迫下，她经历过类似的酒局，有没有脱身之法？ 快想！ “啊！” 突然，那头的苏立霖尖叫出声，是刚刚那个色胚油腻中年男趁苏立霖给他倒酒的时，将黑手伸向女孩的腰肢并摩挲着往下，苏立霖被吓到，当场惊叫起来。 “别咋咋呼呼。”林玄录嫌弃的瞪了一眼苏立霖，再次吆喝，“点单了点单了！” 点单当然不是普通的点单，而是催那些男人快些选个中意的女人好陪喝酒。 他的每句话都像是催命符，女孩们忍不住瑟瑟发抖。 “等一下！”沈嗅薇起身，这回她大大方方笑着，“干喝酒多没意思。林总，我们来玩比大小游戏。给大家各位助助兴。” 众人看过来。 刚刚一直冷着脸的人突然态度大改，大大方方漂漂亮亮的笑着，令人意外。 一时无人回应，也无人反驳。 “怎么，林总怕了？” 林玄录正要拒绝，席上一直冷眼旁观的人突然开腔：“听说林总牌技无敌，我也想看看。” 那人话音一落，其他人纷纷应和。 林玄录态度迅速放软：“既然许总有兴趣，我就献丑了。” 显然，这“许总”是这群人里份量最重的。 沈嗅薇深深的看了这许总一眼，这人从头到尾都端着事不关己的态度，没想到愿意帮腔。 林玄录：“我可不白玩。你输一次就脱一件衣服怎么样。” “行！” 林玄录没想到沈嗅薇答的这么干脆，反而愣了一瞬。 “如果林总输了呢？我对林总……”沈嗅薇故意用轻蔑的目光上下扫视林玄录，缓缓说，“……的身材不感兴趣。” “你要什么？” “我也要参与点单，赢一次，点一个。六局四胜，我赢了，女孩们都跟我走。” 林玄录嗤笑，他觉得沈嗅薇不自量力。 “好，我答应你！今晚，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沈嗅薇迅速在桌面整理出游戏区域，她缓缓绕桌子走了一圈，边洗牌，边向众人说明游戏规则：“这个游戏很简单，游戏双方各抽取一张牌并同时翻面，数大者赢。大王最大，小王次之。” 说明规则的同时，她还抽出手给桌上空杯斟酒。斟酒时，她不露声色将瑟瑟发抖的女孩挤到圈外。 她走完一圈，女孩们都远离桌子。 沈嗅薇洗牌后，将牌在桌面摆成一字。 因林玄录曾在袖子中藏过牌，沈嗅薇要求林玄录露出手腕。林玄录虽照做，心中却是嗤笑不已——这小丫头端着一脸聪明，他差点被她唬住，还是太年轻，只让他挽袖子，能藏牌的地方何止袖子这一处！ “请！” 游戏开始。 第一轮，沈嗅薇赢了。 沈嗅薇点了苏立霖，她要求苏立霖站在自己身后，苏立霖怯怯看向林玄录，她怕姓林的秋后算账，林玄录甩了一下头，苏立霖飞快奔到沈嗅薇身边，藏在沈嗅薇身后。 沈嗅薇听到身后的女孩轻轻松了口气。 第二轮，林玄录赢了。 沈嗅薇抬手向拉链，林玄录不由自主挑起嘴角，满脸得意与嘲弄。 他最爱看清高者被打碎膝盖，每逢此景，他都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俯视蝼蚁的神。 可等沈嗅薇真脱了外套，他脸色瞬时黑了下来。 “噗嗤。”不知是谁，轻笑出声来。 沈嗅薇脱了大外套，里头是小外套，再看领口，层层叠叠的，不知道穿了多少件。 难怪刚才答应得那么爽快。林玄录不知道得赢她多少次才能把她剥光。而只要她再赢三次，姑娘们就全到她身后去了。 因沈嗅薇生着病，觉得身体阵阵冒寒气，房车缺厚衣，她就给自己多套了几件，歪打正着成为她可以搏一搏的底气。 接下来，沈嗅薇又输一局连赢两局，沈嗅薇再脱一件小外套，陈怡冰、林一念站到沈嗅薇身后。 最后一轮了。 沈嗅薇还很“富裕”。 林玄录面色一紧，突然阴恻恻笑了：“沈小姐，你也别一件一件脱了。最后一局，赢了，你带姑娘们走，我绝不拦。输了，就当大家的面把剩下的衣服全脱了。怎么样？” 身后传来低低的咒骂声：“禽兽。不要脸。” 确实很不要脸，眼看着沈嗅薇快赢了就临时加码。 林玄录盯紧沈嗅薇的脸，从始至终， 他都在仔细观察对手的神情。 沈嗅薇每回抽牌都咬着牙关，捏紧拳头，一脸视死如归。翻牌也是战战兢兢，每翻一次牌都跟虚脱了一样。不过，她运气确实不错，虽然赢他的牌都只大他的牌一点点，但实打实算赢了三回。 当他提出All in时。 沈嗅薇她死死咬着唇，眸光闪烁晶莹，双手不住地揉搓，还时不时瞟向包厢的门。 盼有人来救她？ 呵，终于知道怕了。 可惜，不会有人来的。 “林总这是要耍赖？”沈嗅薇的声音分明不像最初那样嚣张，细听似乎还在发抖。 林玄录太满意眼前看到一切了。 生怕沈嗅薇不跟，决定放点好处，于是他主动打了个电话：“把门打开。” 包厢的门开了。 外头清冽的风灌入气息浑浊的室内。 林玄录高声：“赢了，人你立即带走。” 沈嗅薇深呼吸，咬牙跟上：“一言为定。” 最后一轮，沈嗅薇先抽牌，林玄录后抽，俩人同时翻牌。 沈嗅薇是小王。 林玄录是大王。 沈嗅薇输了。 按规则，大王是最大的牌。 沈嗅薇像是被抽走了魂一般，一动不动盯着桌上的牌。 许久，她才抬头看人。 目光扫过圆桌，兴奋的，得意的，看好戏的，神态各异。 直到她的目光落在正对面靠墙而立的陆茜芝脸上，陆茜芝看向沈嗅薇的目光里满是担忧。 身后传来轻微的啜泣声。 不知不觉间，她们已把沈嗅薇当成倚靠，真盼沈嗅薇能大显神通带她们远离这场噩梦。 此刻，主心骨断了，还搭上了她自己。她们心中实在难受，没忍不住哭出声来。 她们轻如蛛丝的哭声被林玄录的笑声掩盖。 “看看，看看，大伙儿都看看！是我赢了！” 林玄录得意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他擦去笑出眼角的泪，得意洋洋的欣赏着沈嗅薇呆滞的神态，“沈小姐，你输了。愿赌服输，脱光吧。” 见沈嗅薇枯坐未动。 他又故作贴心的催促：“哦，要不要我帮你把门关上啊。” 第47章 【047】赢了 林玄录走到沈嗅薇身旁，附耳过来，声音阴冷得意：“让你逞英雄，我今天就是要给一个教训。” “这张大王，真的是你抽出来的吗？”沈嗅薇不急不躁，平静发问。 林玄录面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林总之前就有作弊的陋习……” “玩不起就往我身上泼脏水！”林玄录恼羞成怒，伸手向沈嗅薇的衣服，“这衣服我今天是脱定了，不将你扒光，我就不姓林！” 说着，林玄录已经捞着沈嗅薇套头马甲的下摆，企图将它掀起，沈嗅薇操起桌上满溢的红酒朝林玄录脸上泼去，林玄录打一个激灵，沈嗅薇趁他抹脸的当口，狠狠甩他一巴掌。 她使了全身气力，林玄录头被打得偏到一边。 “你……” “啪！”沈嗅薇又给了他一巴掌。 林玄录捏紧拳头正要往沈嗅薇脸上招呼时。 “林总！别在我面前打女人。” 端坐中央的许总泠泠开了口。 林玄录见他的贵客开了尊口，忿忿咽下怒气，他恨恨甩了拳头，眼神愈加怨毒的挂在沈嗅薇脸上，如此，他还不忘威胁：“等会儿再收拾你。” 沈嗅薇不避目光，态度凛然，毫无惧色。 许总：“你说林总作弊，怎么证明？” “各位请看……” 沈嗅薇将桌上的牌收拾起来，将小王重新插回去，重新洗牌，一字排开，她指头轻轻敲击其中一张：“这张是小王。”语毕，抽出翻开，果然是小王。将牌插回去重新洗牌，再指认小王，再翻，还是准了。 如此再三后。 “这能代表什么？”林玄录急了，嚷嚷道，“魔术而已，魔术也是作弊。” 沈嗅薇淡然：“我不偷牌不换牌，我能记住大牌所在的位置。” “你别翻牌了，让别人翻。”有人提出质疑。 于是重新洗牌，排开后，沈嗅薇报位置：“左起第六张是小王。” 陆茜芝上前帮沈嗅薇翻出了左六，并亮给大家看：“是小王。” “你也别洗牌，让别人洗。” 陆茜芝顺势接过洗牌工作。 “右起第十。” 依然被沈嗅薇说准了！ 众人眼都看直了，没料到沈嗅薇竟然有这种本事。 “知道我为什么不抽走大王吗？因为这套牌里没有大王牌。”沈嗅薇抬指轻轻一掀，所有牌都齐齐翻了个面。 “你胡说！”林玄录彻底急了。 沈嗅薇不再卖关子：“最后一局，我先抽。如果这套牌里有大王，我为什么不直接抽走，还要留给你抽。” 的确。 最后一局，沈嗅薇先手。她有记牌的本事，完全可以直接抽走最大的大王，稳赢！ 沈嗅薇目光顿然犀利，她手持酒瓶一步一步朝林玄录逼近： “早料到你手脏，一定会事先藏牌。我拆开这套牌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牌里大王拿走。所以这套牌，最大的牌其实是小王。没有大王的牌组里偏偏出现了大王牌，你还敢说你没有作弊！” 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声音如雷霆，威风凛凛气势迫人。 林玄录支支吾吾，还在狡辩：“你少放屁。你说我作弊我就作弊了，那我问你，你说这张大王不是这套牌里的，那这套牌的大王呢？” 林玄录也是个中老手，他也防着沈嗅薇藏牌，所以他紧盯沈嗅薇的的动作，他确定，沈嗅薇没藏牌。 “谁能证明？” “我能证明。”许总轻轻抬起了手。 众人愕然，纷纷侧目。 林玄录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许总，您别开玩笑。” “大王在我这里。”许总亮出了一张牌，正是大王牌，“沈小姐在宣读规则的时候，就将这张大王牌寄存在我这里了。林总，确实是你输了。” 现场响起倒吸气的声音。 林玄录面色青红交织，气愤的颓然的，最后喉咙喷射出一连串意味不明的咕噜咕噜声。 “林总，愿赌服输。”沈嗅薇见好就收，不欲也不想与之多做纠缠，“朋友们，外面风凉，小心感冒。” 女孩们会意，纷纷将外套穿好拉紧拉链，在沈嗅薇的示意下，快速退出包厢。 沈嗅薇点后，她还贴心的给包厢关上了门。 她是在赌。 赌那位许总看不上林玄录低劣的行事，毕竟不是所有人随时随地在发情。 若赌输，她还留了一招后手。 不知怎地，她进包厢之前，眼皮狂跳不止，不禁留了心眼，悄悄对山山说：“你躲远点，如果发现不对劲立刻打电话叫程导演过来。” 为何叫程导？ 《小仵作》的导演姓程，也是草莓娱乐的人，人虽瘦弱不擅打架，但为人正派，且权限大，压一压林玄录应该没问题。 幸好，她赌对了，许总在最后关头支持了沈嗅薇。 夜风呜咽，冷得像踏入冰河。 女孩们心有余悸，相互依偎着快速穿过幽深的长廊，飞速 来到酒店一楼明亮宽敞大堂，一众刚出来，就见程导在前台咨询着什么，山山和徐统筹一脸焦急站在导演身后。 “程导演！” 程导闻声向她们飞奔过来：“你们……没事吧。” 陆茜芝轻轻摇头。 山山扑进沈嗅薇怀中，没忍住“呜呜呜”哭了起来，沈嗅薇摸摸山山的脑袋，安慰道：“你做得很好。” 程导演紧紧捏着拳头，脖颈青筋直跳，斯斯文文的人突然爆了句国粹。 徐大姐向前一步：“先送她们回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程导演忍了又忍，最后点点头。 一行人登上导演的定好的商务车，车子往住宿酒店开去。女孩们又饿又累又怕，一上车，个个歪着头沉沉睡去。 沈嗅薇也好不到哪去，仍打起精神联系了表姐，电话接通听到表姐的声音后，她心才缓缓落地。 表姐在电话里告知她，公司近期确实有大变动。 “对你有影响，但不大……我明天飞你那里，具体情况我们当面细聊。” 确定表姐是安全的，沈嗅薇松下梆硬的肩膀，困意迅速爬上她的眼睑。 她太累了。 今夜的她，调动了平生积攒的智慧与勇气，演瑟瑟发抖、演绝望麻木，演激昂反击、演咄咄逼人……从头到尾，她精神紧绷全神贯注。 她将危机当做戏剧，在邪恶的审判者面前完成一轮又一轮的心理测试。 这场戏，她绝不能ng。 耳畔传来轻轻的一声“谢谢你”。 是陆茜芝。 停顿了片刻，又飘来一句惶惶郁郁的“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沈嗅薇猛地睁眼，无悲无喜的反问。 第48章 【048】那张邀请函真有故事 猜得到陆茜芝是为何事道歉。 去年《v》晚宴，陆茜芝起哄玩“投壶游戏”，召集同伙拿玫瑰花枝砸沈嗅薇的脸。 “去年的晚宴……我不该故意使坏，带头欺负你，对不起。”陆茜芝小声说。 这行，拜高踩地的事常有。 不过，像沈嗅薇这样出道多年还活跃在一线，有颜值有流量的“老人”，即便没捧到金桔子，底子也不薄。她们这一群新面孔，只仗着新晋金桔子苏濂溪一人撑腰，上来就撕破脸的情况还是极少见的。 “我表姐总说我莽，我觉得你们更莽，你们就不怕我打击报复？” “怎么不怕……” 这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这不，俩就进了同一个组。 《小仵作》剧组第一次剧本朗读会，一间大会议室，演员团团围坐，相互介绍自己和所要饰演的角色时，陆茜芝看到女主是沈嗅薇时，脸都白了。 她饰演的《小仵作》的女二号，与女主有很多对手戏。如果沈嗅薇想整她，都不需要特殊谋划，只需在正式拍摄时不给配合她抓镜头，再让她ng几次，也够她吃不了兜着走了。 陆茜芝惴惴不安了许久。 后来见沈嗅薇早出晚归，忙得连吃饭、睡觉都见缝插针，实在没空对付人。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说的就是她。 沈嗅薇才懒得搭理她。 “你忽然道了歉，我的打脸之仇怎么办！还报不报了。” “对不起。” “你是一时兴起还是受人指使？” 陆茜芝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周围其他人都睡着了，司机在最前头聚精会神的开车。 她压低了声音： “我一进场，濂溪姐就说，今晚有活，等新人来了，就让我们好好关照一番。然后你来了。” 此处“关照”显然不是个好词。 “新人？我以为我算老皮囊。” 沈嗅薇这张脸活跃大小荧屏十几年，熟得不能再熟了。 “不是那个意思。”陆茜芝轻声解释，“你可能没有注意到，你的邀请卡印刷字的颜色和我们不一样。” 沈嗅薇的确不知道自己的邀请函与别人的不同。 她只知道，李恪元特别找她拿邀请卡，走到灯下仔细瞧了。 虽他未多言，直觉告诉她，这张卡有故事，于是又拜托表姐再看看那张卡有无特别之处。 可惜，饶是表姐的关系，也只查到邀请卡确由v杂志发出。 如此，她便没再追问。 偏巧，在今夜再次听到那张卡的背景故事。 原来，她受邀确有内情。 “你是vip邀请卡，说明你是上面的人特别邀请的，是需要好好关照的人。” 上面的人？ 是谁？ “上面的人，是苏濂溪？” 陆茜芝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是一姐，我们当然得听她的。玩投壶的主意就是她出的，她说，你是个自视甚高、骄纵任性的火爆脾气，经不起逗弄，让我们拿玫瑰花枝狠狠往你脸上砸，你一定会受不了发火。” “你们只是单纯的……想看我发火？” “惹怒你，自然有我们的好处。没想到，你挺淡然的，濂溪姐因此冲我们大发雷霆，一副没法交待的样子。我猜想，她不是发邀请函的人，应该是她上面的人，甚至上面的上面的人……” 陆茜芝对沈嗅薇本就心怀歉意，又碰上今晚这遭，一时间感激、羞愧通通翻倍。一股脑儿将自己知道的全倒给了沈嗅薇。 沈嗅薇叹了一口气：“你们也被套路了。” “什么意思？” “你回想一下，你们拿花砸我时，是不是有人在旁边录视频？” “是有人在录。” “你觉得那些视频被曝光，是你们更不利一点，还是对我更不利一点？” 陆茜芝脸色白了白，终于回过味来。 那夜，苏濂溪并未亲自下场，她只是举着红酒杯，悠闲斜倚在镜头之外，兴趣盎然的观战。 在这场羞辱人的“游戏”里，她扮演的是霸凌者的角色，她的性质更恶劣。 一旦被曝光，网友不可能纵容这种恶行。 轻则网暴重则退圈。 陆茜芝久久沉默。 “我活该。我就不该起这种歪心思。” 沈嗅薇捏起食指与拇指，在陆茜芝额上狠狠一弹。 沈嗅薇下手很重，陆茜芝疼得差点叫出声来，怕吵醒车内其他睡着的人，她死命捂住自己的嘴。 “不服？” 陆茜芝抚着额连连摇摇头。 “万一哪天那视频被曝光了，我会为你澄清。”沈嗅薇说。 “谢谢。” 陆茜芝没想到沈嗅薇竟然还愿意为她脱困，她诚心诚意道谢。 之后，她俩没再说话，但心头都涌过惊涛骇浪。 水，确实深。 她们都不知道船要渡往何方，能否抵达彼岸。 这夜，她们平安回了住宿酒店。 次日，照常出工。 组里也未见异常。 午休放饭，沈嗅薇就近在片场搭建的休息棚里用午餐，昨夜那群小孩捧着各自的饭盒默默围在她身边吃饭。 见沈嗅薇在吃草，主动将自己餐里大虾夹给沈嗅薇。 “白灼的。” 陆续有人送来小番茄与青瓜，还强调是自家种的。 沈嗅薇懂她们想道谢的心情，都接受了。 女孩们见她没拒绝，立刻高兴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起来。 也就在这闲谈中沈嗅薇得知，今儿早上，林玄录被人打了。 他本来要来片场的巡查，程导演让副导演去接他。 路上，有一群人在吵架，林玄录经过时，那群人堪堪动起手来，似都把他当做是对方阵营的一份子，不长眼的拳脚通通往他身上招呼，他被揍得鼻青脸肿。 后来，片警来了，那些人呼啦全跑了。 独留他一个人躺在地上哎呦叫唤。 他本不想善罢甘休，但那地方偏僻没摄像头，他连打他的人长什么样都不记得，再加上，副导演使劲劝他别把事情闹大“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剧组还得在人家地盘上干活呢，还是先去医院处理伤势最要紧…… 总之，他不会来剧组了。 没了他，所有人都轻松了。 “有点巧。” “不是巧，是老天开眼！” 虽那恶人未得到真正的惩罚，但能让他受了点皮肉苦，大家都觉得好解气。 第49章 【049】他全听到 沈嗅薇的房车专供沈嗅薇戏中休息，是停在片场一个静谧隐蔽还安全处，一口气缴足停车费，平时不挪窝。 晚八点，沈嗅薇收工，卸完妆，她在房车略作修整，准备回住所时，表姐到了，她安排司机大哥和山山去吃晚饭了。 沈嗅薇看到表姐身后还跟着个人。 那人全身包得严实，帽子口罩一个不落。 即便如此，她一眼认出来人是谁，她又惊又喜，三两步蹦过去，声音不自觉的染上娇甜：“你怎么来了。” 李恪元没回答，只张开怀抱将沈嗅薇紧紧拥住。 他脑袋搁在沈嗅薇肩颈处，感受她的体温、心跳，闻着她身上香气，努力藏下眼中泪意。 一想到，她差点出事，他快疯了。 沈嗅薇还不知道，自己昨夜失手点了李恪元来电的接通键，林玄录的威胁、挑衅，一句一句的顺着电流传入李恪元耳中。 猜到她正面临何种情形，血液似瞬间冰冷，仅一瞬间，冰冷的手脚将他拉回那年的小岛，那个充斥威胁的夏日，恐惧像条蛇，吐着信缠上他的脖颈。 他想冷静，他得快速盘排水乡附近是否有可靠人脉，能够托请人过去帮一把。 手却抖得差点摔了手机，视线也跟着模糊摇晃起来。 幸好，吴辉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当时他另一只手机已键入110，就差点摁下拨通。 这滋味名为害怕。 这些年，他卯足的劲往上爬，地位能力今非昔比。 他早忘了怕是什么滋味。 之前，她遇险，他能立刻去到她身边。 但这次，一千二百公里，他飞不过去。 所以，他真的怕了。 不过，也是沈嗅薇让他慢慢镇静，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晰明亮，毫无惧色，一句句从听筒传来，他听她机敏应对，据理力争，最后全身而退…… 他的女孩，很勇敢。 李恪元为她骄傲又忍不住后怕。 最后，通话是在她回住宿的车上断掉的。 他确定她安全了，但他没法空待，连夜驱车而来。 与吴辉轮流驾驶十五个小时后，天边飞霞。 他们抵达水乡。 探得《小仵作》片场位置后，吴辉缩在车后座补眠，李恪元则将自己裹严实了，混进游客群中，远远的看沈嗅薇演戏，看她与同组演员说笑。 他眼睛、鼻子都酸酸的。 直到亲眼见她好好的，他才稍稍安了点心。 心中浮现一个早怀疑却始终不愿意承认的答案——沈嗅薇如此频繁的被针对，其实是隐晦的警告他。 是不是远离她，她就能获得真正的平和？ 李恪元光这么想了一下，胸口处就有根筋狠狠绞紧，很疼。 此刻，他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抱紧她，真实的、有温度的她。 沈嗅薇捧李恪元的脸，这才发现他胡子拉碴，双眼布满血丝。 心疼摸了摸李恪元的脸：“怎么了？” 李恪元拉她的手放唇边，轻啄了一下：“我的事一会说。” 沈嗅薇才后知后觉，还有“旁人”在。 吴辉是最后上车的，此刻正目瞪口呆的站在厉悦丽身后。 两人经纪人，神色各异。 沈嗅薇拉着李恪元到厉悦丽面前，害羞的小声的说：“表姐，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厉悦丽没好气：“终于舍得告诉我了。” “你知道？” 厉悦丽叹气：“猜了猜。” 她大手一挥。 “先说正事。” 房车化作小小会议室，卡座虽小，也能挤下四个人。 沈嗅薇率先发言，她没提昨夜酒席风波，只着重提了从林玄录口中得知“草莓娱乐收购甜甜圈娱乐”的事。 “他说，我以后归他管。” “他放屁！他管不到！他没有资格安排你你做任何事！”厉悦丽罕见发了火，“薇薇，你放心，你是安全的。” 沈嗅薇点头，稍稍松了口气。 因着前世的阴影，她是真很怕自己的经纪约再度落到林玄录手中。 厉悦丽拍拍沈嗅薇的手：“说到这，真得好好感谢李恪元和吴辉。” “大家努力的结果，功劳人人有份！”吴辉笑嘻嘻。 《回溯》杀青宴，李恪元从林玄录口中得知草莓娱乐即将收购甜甜圈的消息。 为了确定此消息真伪，李恪元立即着人调查，还真是，草莓甜甜圈双方已谈妥条件，只差过审签字了。 于是李恪元将此事告知了厉悦丽，厉悦丽大骇，她身为甜甜圈副总，竟不知道有此事。 厉悦丽立刻着法务再次查审了沈嗅薇所有合同，查缺补漏。 李恪元吴辉拖延草莓与甜甜圈并购合约签约时间，并迅速将沈嗅薇团队工作人员职场关系从甜甜圈转到个人工作室下，在甜甜圈和草莓正式签约之前，打好补丁。 林玄录本意想炫耀，他得意太早了，给了李恪 元从中操作的机会。 当年甜甜圈还是个小公司，为了好办事，厉悦丽给沈嗅薇做了自主权限极高的合同，整个团队独立运营。 当年无心之举，而今成了保障沈嗅薇利益的关键。 即便今天甜甜圈就换主人，对沈嗅薇的影响也有限。 沈嗅薇猝然想起，前世甜甜圈将她团队当场解散，她成了光杆领导后，麻利将她扫地出门。 或许，她工作室权限高难掌控才是她被赶出甜甜圈的真正原因。 她抬眼看眼前三人，视线模糊了。 他们在保护她。 并且将她保护得很好很好。 沈嗅薇想起了昨夜那些女孩们。 陆茜芝告诉她，林玄录经常拿合同胁迫她们做一些她们不想做的事。 之前的要求不算出格，虽不情愿，咬咬牙也就办了。 昨夜被安排着陪人喝酒是第一遭。 沈嗅薇替她们解了围，她们心知肚明，但凡林玄录还是草莓娱乐的高层一天，类似的事还有下回。 “除非，姓林的倒台退圈。”陆茜芝最后说。 让姓林的倒台退圈。 能做到吗？ 沈嗅薇认真的想。 夜已深，大家决定暂时结束“会议”。厉悦丽和吴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找了借口下了房车。 车上只剩下沈嗅薇和李恪元了。 李恪元握着沈嗅薇的手，他垂着头，把玩沈嗅薇的手指，一根一根握过去。她的手，纤细、柔软、温热。 沈嗅薇知道他有话要说。她没催，静静等着。 “害怕吗？” 直到此刻，他才敢问上一句。 沈嗅薇点头又摇头。 “有一点点。有你们在，我不怕。” 第50章 【050】老板觉得恋爱更重要 “你怕林玄录？”李恪元问。 “你怎么知道。”沈嗅薇暗暗吃惊。 她是怕。 即使她掩饰得很好。 遥远记忆带来的切肤般恐惧，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褪去的。更何况那人活跃在她的周围，距离她那样近。 “我熟悉你的表情。” 沈嗅薇咬了咬唇，她斟酌着词句：“我曾做了个梦，梦里他成了我的经纪人，用一种会上瘾的药水控制了我，让我变成他听话的狗……” 李恪元握沈嗅薇的手猛地缩紧。 他眉峰一挑，心中有了新决定。 “别怕，梦醒了。” “你不觉得荒唐吗？” 李恪元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条项链，放在沈嗅薇掌心。 “送你，保平安的。” 沈嗅薇小心托着项链细看，款式有些复古，坠子是颗桃心。 那颗桃心被他体温熨得滚烫，好似活的。 沈嗅薇珍惜的摸了摸项链，将它挂在脖颈上，并将坠子收进衣服里，仔细收好后，还隔着衣服轻轻拍了拍。 “你的小心脏，我会好好收着的。” 李恪元双眸闪闪发亮。 沈嗅薇后知后觉，终于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李恪元，他，靠太近了。 好奇怪啊。 刚刚四个人开会时，李恪元也是坐她身侧的，那时沈嗅薇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突然不一样了，仅是对视，都能令她面红耳赤。 他幽深目光扫过来，沈嗅薇“嗷呜”一声捂住眼睛，然后手指分开一点点，透着指缝看。 李恪元好笑摘下沈嗅薇的手。 “干嘛？” “你太好看了我怕我把持不住。” “我是你的。不用把持。” 李恪元倾身上来，他的唇轻轻落在沈嗅薇唇角，沈嗅薇条件反射的往后靠。 “别躲。” 李恪元的声音轻却隐有威严。 他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勺，略微施力，将她压向自己。 沈嗅薇手虚虚的搭在他胸前，没有推拒，任他予取予求。 慢慢的，李恪元有些失控。 直到沈嗅薇的手开始拍他，他才万分不舍的松开。 “我呼吸不过来了。” 李恪元没忍住笑出声。 沈嗅薇觉得浑身着了火，心“砰砰”跳得好厉害，她自己都能清晰听见，一下一下，特别有力。 沈嗅薇指自己心脏：“它，好像要跳出来了。” 李恪元心头一软，紧着胸口又酸又涩。 他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再次俯身过去。 时至今日，他都未向沈嗅薇坦白他的秘密。 连交往，都是他半逼半诱她的。 李恪元一边觉得自己卑鄙极了，一边又想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他可以假装阳光一辈子。 酒店顶层的某间套房内。 沈嗅薇和李恪元在客厅玩游戏，厉悦丽和吴辉在客厅厅开会。 两边各忙各的，互不干扰。 因工作性质特殊，他二人既决定交往，那交往后，对彼此的工作多少会有影响，无论保密还是公开，团队都需要做好预案。 毕竟，人在圈内，依规矩办事。 如今，他们是利益共同体，登上同一艘船了，有商有量，共同面对，才能避免翻船。 厉悦丽不爱打没有准备的仗。 她想起，去年，星星糖的袁总提议让沈嗅薇给李恪元当“假女友”，她当时脑中就闪过“如果这俩官宣了，公关该怎么办？”的念头。 沈嗅薇出道至今还未拿到大奖，行业地位属于“还可以”一列，且迟迟无法再上一层。反观李恪元，奖项全满，有实力有人气。 两人行业地位有悬殊，一旦公开，弱势方会被视为“吸血”。 官宣，沈嗅薇会被唾沫淹死！ 彼时她还庆幸过“没成”，谁承想，兜兜转转，这俩真成了呢！ 人算不如天算！ “保密这部分可以不要考虑啦，我们只管泄洪，先统个口径放料，一点点暗示粉丝‘他俩好了’。”吴辉将“保密”这部分抽出来扔掉。 “你……肥胆包天！”厉悦丽瞥了那头一眼，压低音量，“万一，他俩分手了呢。” “那是丽总你不了解李恪元，他好不容易才追到女朋友，都别想让他撒手。听我的不会错。” 吴辉心想，若是丽总见过那个心机男在生死关头还在谋划着如何让沈嗅薇多心疼他一点，应该会大呼上当！ 厉悦丽将吴辉扔掉的重新捡起来：“不行不行，你这样太草率了，我得想想，好好想想……” 厉悦丽对得焦头烂额时，发现吴辉好半天了不给反应，她抬头，见他一脸姨母笑的看向客厅那头——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沈嗅薇和李恪元在虚空比划着什么。 先是沈嗅薇突然做小学生举手，然后登上一个虚拟的“高台”，双手合十举高，小蹦一下，做了扎入的动作。然后对李恪元比了“请”，李恪元双手环胸，微抬着下巴也“登”上高台，他也做扎入的动作，因为他比沈嗅薇蹦得高些跳得远些。沈嗅薇瞪大眼，高高竖起大拇指。 这是跳水比赛？ 接下来，沈嗅薇从茶几上捞起一碗“面”，之所以猜是面，是因为她用“筷子”挑起长长的一根，鼓起嘴将长长的“面条”从上到下吹吹凉，正准备入口，李恪元伸来过“筷子”将“面条”抢走，吸溜入肚…… 再接着是投球，两人在空中抛着一个仅他俩可见的“球”。 “看这俩恋爱谈得多——” “幼稚？”厉悦丽插嘴。 “多专业！”吴辉感叹。 是无实物表演。 所有游戏、道具都为虚拟，他们靠对方的表情、肢体动作来判断对方“在做什么”，比如：面的长短，球的大小。一段表演结束，他们就互相打分。 这俩就这么连声都没有的，玩得不亦乐乎。 宅家也能玩得这么开心，倒不必出门了，免得被狗仔拍。 “话说，李恪元什么时候回去啊？” “这得问你们家嗅薇，她什么杀青。” 厉悦丽原以为李恪元次日就走，没想到他一待就是一周，纯陪沈嗅薇。 “他不是……要一直陪下去吧。” “嗯哼。” “他休息了快半年了吧。假期是以年为单位，太奢侈了，真不想干了？” 不是说，演员的时间按秒计算么，怎么到他李恪元就不是了？ “可能，我老板觉得谈恋爱更重要。” 他们的对话，沈嗅薇听到了。 第51章 【051】双向 厉悦丽与吴辉谈话声不大，但毕竟在同一空间内，沈嗅薇全听着了。 《回溯》杀青已有半年，李恪元没再进新组，也没有要进组的意思。 沈嗅薇知道为什么。 李恪元不放心她。 谁让她出意外的频率这么高，导致李恪元极度缺乏安全感，他一心一意陪着她，为她的事奔波，将她的事置于万事之首。 不知不觉，她将李恪元困住了。 前世这时候，李恪元因腿伤退出娱乐圈，他不再有行程公布，消失得很彻底。等他再出现沈嗅薇面前时，已是商业精英，这转换必然不是轻而易举就完成的。但他经历什么挫折度过何种艰难，沈嗅薇都不知道。 她有种白重生了的感觉。 不能给他提醒，至少，不能耽误他。 想到这，沈嗅薇胸口如压石，闷闷的，连呼吸节奏都乱了。她眼底有湿意，赶忙避走卧室。 李恪元瞬间察觉沈嗅薇的忧愁与低落，连忙跟上。 “薇薇，怎么了？” “我拖累你了。” 李恪元扶着她的肩，让她面对自己，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 “你陪我的时候我太开心了，我只顾着自己开心了。忘记考虑到你……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你不该被我困住。” 沈嗅薇举手起誓，“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好自己。” 李恪元听沈嗅薇这么说。 心狠狠一揪。 五味杂陈。 他想，被拖累的不是他，是她—— 李恪元捏住她的手：“我的工作不仅限于演戏。你没有耽误我。” “真的？” “当然是真的。而且，我只想和你一起工作。”李恪元又说。 沈嗅薇鼻头瞬间酸了。 李恪元并不是安慰沈嗅薇。 他的确是在工作。 他有很多电话，也时常要开网络会议。 沈嗅薇今日收工稍早，她抱了一捧鲜花进了李恪元的套房，进门就听到李恪元与人说话。 他有客人。 沈嗅薇蹑手蹑脚正想要避开。 “这个林玄录，你打算怎么处理？” 李恪元：“不要放过他。”语气冰冷犀利。 在聊林玄录？ “薇薇，过来。” 李恪元率先发现了站门边的沈嗅薇。 沈嗅薇过去，看到李恪元的客人是袁放真。 “袁总，好久不见。” 袁放真没料到在这里见到沈嗅薇，表情有一瞬间的怔忪。 “好久不见。” 李恪元生怕袁放真下一秒会棒打鸳鸯般的，飞到沈嗅薇面前，像树熊抱树，他双臂环住沈嗅薇，宣誓似的：“我们在交往，我们热恋中！” 沈嗅薇：“……” 李恪元看袁放真的表情得意又警惕。 袁放真顿时哭笑不得：“行了，我知道了，别炫耀了。” 沈嗅薇想起他们刚刚的对话，她肃然：“刚刚，我听到你们在聊林玄录……” “他涉嫌巨额的职务侵占，目前收集证据差不多，证据链完成后，星星糖有权起诉他。” 沈嗅薇放下花束，丢下一句“等我去拿个东西”拧身出去了。 “她住隔壁，很近。”李恪元解释。 没一会儿，沈嗅薇回来了，她拿来一个包，不大，塞得鼓鼓的。 她将包郑重交到袁放真手中。 “这是？” “这包里装了一些林玄录作恶的证据。他长期购买一些违禁药物控制旗下的艺人。” 因着山山从统筹徐大姐处拿到了咳嗽药水，沈嗅薇想，林玄录会不会如前世对付她一样，不仅用合约，还用药物控制草莓家的女演员？ 于是，拍戏间隙，沈嗅薇逮着草莓家的人聊—— 她找徐大姐聊，一问，那药果然是林玄录给她的，他不曾对徐大姐言明这些是需监管的处方药，他说这药有奇效。 如今徐大姐对沈嗅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坦诚，以前，她不知那姓林的是坏种，还觉得他挺本事，不仅搞得到奇效咳嗽水，其他稀缺药他也弄得到，专供草莓家的艺人。 稀缺药？ 未必是药。 沈嗅薇又从草莓家女演员口中得知，林玄录时常发一些协助减重的药给她们吃。 “能不能拿几颗给我看看。” 得知沈嗅薇想要药，新一轮的药发放后，女孩们偷藏下几颗，悄悄转交给沈嗅薇。 沈嗅薇还从药盒包装上发现了一张贴纸，上头有电话，她便假装自己是药瘾发作的病人，确定了对方是林玄录的药物接头人…… 如此顺藤摸瓜，一点一点，沈嗅薇掌握了不少林玄录私通违禁药的证据。 沈嗅薇将这些分类、标记、收纳在一个包中。 此刻，包在袁放真手上，他觉得它沉甸甸的。 “我不知道能不能用，能用在哪。希望对你有用。” 他愣愣 看沈嗅薇。 她越是轻描淡写，他越觉得眼前人美得惊心动魄，令人心颤。 “你怎么会想到要收集这些？” “……没法装没看见呀。”沈嗅薇理所当然。 袁放真久久不言，意识到自己心神再次被摇曳，他猛回神，立即挪开视线。心头涌上难以名状的失落，麻麻的涩涩的。 那一夜，他惊觉自己对沈嗅薇生出别样心意，认真思考后，他没拖拉没犹豫，主动的积极的发出邀约。 可惜—— 袁放真知道，自己很好很优秀。 他只是晚了十年。 “这些证据我会好好用的。” 袁放真将沈嗅薇递来的包小心收好后起身告辞。 “谢谢。”李恪元对袁放真说。 “事还没办成，不着急谢。” 李恪元笑了笑，没多解释。 他是在谢袁放真坦荡。 他没错过袁放真眼中的遗憾。 一向讲求公平的他，在争沈嗅薇这事上，做不到公平，甚至没有坦荡。 袁放真走后。 李恪元环着双臂端坐在沙发，脸气鼓鼓的。 沈嗅薇小鸭子一样慢慢挪到李恪元面前，如平时一样，想用手帮揉开忧愁。 “我竟不知道你在做这些。” “片场闲聊，顺手的事儿……” 她刚说完就见李恪元眉宇间忧色更浓了。 糟糕，他真生气了。 看上去很难哄的样子。 “你夸夸我吧。”她拽他的袖子撒娇。 现在的她已然比前世走得远多了。 李恪元一把抱住她的腰，他抱得很紧。 沈嗅薇一怔，轻轻的回抱他：“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做得很好。” 李恪元哑着声说。 第52章 【052】出师大吉 早上拍摄结束后。 沈嗅薇上房车休息，这时，有人发来一条链接。 沈嗅薇随手点开，是一则路人爆料。 标题很抢眼： 《妈呀，惊天大瓜，草莓娱乐的高层被帽子叔叔带走了！！！》 帖子内容也简单，大意是：楼主是圈内工作人员，认识一些娱乐公司的高层，他来草莓娱乐商谈公事，恰好撞见草莓娱乐的高层被帽子叔叔带走的一幕。 楼主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观望”。 一张配图不甚清晰，正好够辨认出林玄录的模糊的面容与身形。 真是他！ 被带走了？ 沈嗅薇从椅子上蹦起，捧着手机将那则爆料一字不落的看了又看。 评论区吵翻天了。 有人震惊不信。 有人拍手称快。 更多人在评论区爆料林某其他恶行。 ——老天开眼了，这个男人对我们家姐姐特别不好，动不动就骂她丑不减肥人还笨没资格进娱乐圈，如果姐姐顶嘴反抗，他就动手打人。 ——楼上说的是真的，他都不把人当人的！ ——什么人间恶犬啊，帽子叔叔替天行道！ 显然，大家苦其恶行久矣。 评论区读沈嗅薇看得气血翻涌，眼尾泛红。 她来回踱步。 她想，此消息应该是真的，但她又怕消息不真。 很及时的，手机弹出袁放真的消息。 【出师大吉。】 沈嗅薇高兴的叫出声来。 袁放真雷厉风行！ 虽然未定案，仍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至少，这人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来骚扰姑娘们了！ 她迫不及待要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大家，忙不迭的跳下房车，她刚下车，就看到女孩们齐齐站在她房车前，正冲着她招手微笑。 年轻的女孩们笑容轻松活泼，亮得晃眼。 沈嗅薇心重重一跳，拿起手机，将那则爆料朝她们亮了亮：“是真的。” 砰！ 一支小小的彩带亮片礼花在沈嗅薇头上爆开。 她们接连放了好多支礼花，亮片绽放如雨，凝着光的亮片雨中，女孩们冲过来抱住了沈嗅薇，大伙儿拥作一团，瞬间，个个都哭成了花脸猫。 沈嗅薇原想维持大姐头的派头，但她也没忍住，也哭得稀里哗啦，没比女孩们好多少。 沈嗅薇轻轻摸过每个女孩的头。 “没事了。” “会好的。” “好日子在后头。” 语焉未详。 心照不宣。 陆茜芝捧来一只组合蛋糕，一块一块小蛋糕组成一整个大蛋糕，蛋糕中央点了一支红艳艳的蜡烛。 它寓意新生。 祈愿从此自由。 “来，我们一起吹灭它。从此，前无歧路，光辉灿烂。” 女孩们围成圈，齐齐吹了蜡烛，然后一人一份分享这份小小的喜悦。 小小的角落里，隐秘而热烈的开心在汩汩绽放。 恰好有人路过，也被分到一份蛋糕。他们不知道姑娘们为何庆祝，但都接住了她们的开心。 忽然，陆茜芝喊了一句：“咱给薇薇姐投票吧。” 姑娘们点头应和，纷纷掏出手机来，手指在屏幕上点点点。 “什么投票？投什么票？”沈嗅薇咬着蛋糕一脸茫然。 “看来你还不知道哇。”陆茜芝掏出自己的手机，调出页面后递给沈嗅薇。 沈嗅薇一脸茫然的接过，是个视频—— 月黑风高，午夜老都会的教堂。 身穿白裙的神探推开教堂大门，“叩哒叩哒”，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回荡，突然，一道黑影从女神探头顶掠过，神探抬头，看清了，那是个身黑皮衣的漂亮女孩，是侠盗！侠盗微笑着飞出棱窗。神探紧追不舍，两人在夜晚的都市一番飞檐走壁。 神探跟丢了侠盗，她四处察看时，空中丢来一罐饮料。神探接住。远远的，侠盗从容一笑，翩跹远去。 “未完待续”浮现在右下方。 片子一分二十秒。 播毕后浮现出一个投票栏。 为你喜欢的角色投票，你的喜欢将决定她们的故事走向—— A：神探（苏濂溪饰） B：侠盗（沈嗅薇饰） “这……” 沈嗅薇当然知道，这是她与苏濂溪合作的广告片。 她疑惑的是，正式上线的版本和她看的剧本相差有些大。 她的画面，不应该有这么多。 她只是依照导演的要求做了很多高难度动作，她当时以为是导演想试验出最佳的效果，没想到，她做的动作导演全都用上了。 “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陆茜芝凑过来，小小声说，“因为这支广告濂溪姐气昏了。” “气什么？” “濂溪姐本来不想接这支广告，是听说你会出演，她才主动要求加入的。 ” 沈嗅薇丈二摸不着头脑。 陆茜芝笑了笑，继续解释： “按原剧本，她是女神探，你是女反派，用你衬托她清丽脱俗智慧无双。不然她堂堂一粒金桔子凭什么要和你合拍啊。 “没想到，片子上线，你从反派变成了侠盗，你俩成双姝了，平起平坐了。 “她无形间给你抬了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说，她能不气么。” “这么说来，确实是我占便宜了。”沈嗅薇笑嘻嘻。 陆茜芝点了点“侠盗”飙升的投票条，语气阴森：“你别乐呵了，你以为濂溪姐是个好说话的人？你这样抢她的风头，她一定会报复你的。” 沈嗅薇猛然想起她们在拍摄时，苏濂溪处处要压她一头，连沙拉都要计较的做派…… 她大骇：“哇，那你怂恿大伙儿给我投票，大家停下快停下。” 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得罪苏濂溪。 陆茜芝哈哈哈大笑，她乐够了才说：“恭喜你，真心的。让你小心，也是真心。” 沈嗅薇太阳穴重重一跳。 沈嗅薇一直不愿意承认，她和苏濂溪早不是朋友了。 曾经同甘共苦过的莫逆，随着苏濂溪事业扩张，地位步步走高，她们之间的差距越来大，不再是一个圈层的人。 现在的苏濂溪不是当初的苏濂溪。 “怎么，怕了？” “不怕。”沈嗅薇摇摇头，“只是有些感慨，她有她的高处，我有我的远方。” 空穴来风。 陆茜芝给沈嗅薇的提醒，不久之后应验了。 早上拍摄结束后。 沈嗅薇上房车休息，这时，有人发来一条链接。 沈嗅薇随手点开，是一则路人爆料。 标题很抢眼： 《妈呀，惊天大瓜，草莓娱乐的高层被帽子叔叔带走了！！！》 帖子内容也简单，大意是：楼主是圈内工作人员，认识一些娱乐公司的高层，他来草莓娱乐商谈公事，恰好撞见草莓娱乐的高层被帽子叔叔带走的一幕。 楼主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观望”。 一张配图不甚清晰，正好够辨认出林玄录的模糊的面容与身形。 真是他！ 被带走了？ 沈嗅薇从椅子上蹦起，捧着手机将那则爆料一字不落的看了又看。 评论区吵翻天了。 有人震惊不信。 有人拍手称快。 更多人在评论区爆料林某其他恶行。 ——老天开眼了，这个男人对我们家姐姐特别不好，动不动就骂她丑不减肥人还笨没资格进娱乐圈，如果姐姐顶嘴反抗，他就动手打人。 ——楼上说的是真的，他都不把人当人的！ ——什么人间恶犬啊，帽子叔叔替天行道！ 显然，大家苦其恶行久矣。 评论区读沈嗅薇看得气血翻涌，眼尾泛红。 她来回踱步。 她想，此消息应该是真的，但她又怕消息不真。 很及时的，手机弹出袁放真的消息。 【出师大吉。】 沈嗅薇高兴的叫出声来。 袁放真雷厉风行！ 虽然未定案，仍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至少，这人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来骚扰姑娘们了！ 她迫不及待要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大家，忙不迭的跳下房车，她刚下车，就看到女孩们齐齐站在她房车前，正冲着她招手微笑。 年轻的女孩们笑容轻松活泼，亮得晃眼。 沈嗅薇心重重一跳，拿起手机，将那则爆料朝她们亮了亮：“是真的。” 砰！ 一支小小的彩带亮片礼花在沈嗅薇头上爆开。 她们接连放了好多支礼花，亮片绽放如雨，凝着光的亮片雨中，女孩们冲过来抱住了沈嗅薇，大伙儿拥作一团，瞬间，个个都哭成了花脸猫。 沈嗅薇原想维持大姐头的派头，但她也没忍住，也哭得稀里哗啦，没比女孩们好多少。 沈嗅薇轻轻摸过每个女孩的头。 “没事了。” “会好的。” “好日子在后头。” 语焉未详。 心照不宣。 陆茜芝捧来一只组合蛋糕，一块一块小蛋糕组成一整个大蛋糕，蛋糕中央点了一支红艳艳的蜡烛。 它寓意新生。 祈愿从此自由。 “来，我们一起吹灭它。从此，前无歧路，光辉灿烂。” 女孩们围成圈，齐齐吹了蜡烛，然后一人一份分享这份小小的喜悦。 小小的角落里，隐秘而热烈的开心在汩汩绽放。 恰好有人路过，也被分到一份蛋糕。他们不知道姑娘们为何庆祝，但都接住了她们的开心。 忽然，陆茜芝喊了一句：“咱给薇薇姐投票吧。” 姑娘们点头应和，纷纷掏出手机来，手指在屏幕上点点点。 “什么投票？投什么票？”沈嗅薇咬着蛋糕一脸茫然。 “看来你还不知道哇。”陆茜芝掏出自己的手机，调出页面后递给沈嗅薇。 沈嗅薇一脸茫然的接过，是个视频—— 月黑风高，午夜老都会的教堂。 身穿白裙的神探推开教堂大门，“叩哒叩哒”，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回荡，突然，一道黑影从女神探头顶掠过，神探抬头，看清了，那是个身黑皮衣的漂亮女孩，是侠盗！侠盗微笑着飞出棱窗。神探紧追不舍，两人在夜晚的都市一番飞檐走壁。 神探跟丢了侠盗，她四处察看时，空中丢来一罐饮料。神探接住。远远的，侠盗从容一笑，翩跹远去。 “未完待续”浮现在右下方。 片子一分二十秒。 播毕后浮现出一个投票栏。 为你喜欢的角色投票，你的喜欢将决定她们的故事走向—— A：神探（苏濂溪饰） B：侠盗（沈嗅薇饰） “这……” 沈嗅薇当然知道，这是她与苏濂溪合作的广告片。 她疑惑的是，正式上线的版本和她看的剧本相差有些大。 她的画面，不应该有这么多。 她只是依照导演的要求做了很多高难度动作，她当时以为是导演想试验出最佳的效果，没想到，她做的动作导演全都用上了。 “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陆茜芝凑过来，小小声说，“因为这支广告濂溪姐气昏了。” “气什么？” “濂溪姐本来不想接这支广告，是听说你会出演，她才主动要求加入的。 ” 沈嗅薇丈二摸不着头脑。 陆茜芝笑了笑，继续解释： “按原剧本，她是女神探，你是女反派，用你衬托她清丽脱俗智慧无双。不然她堂堂一粒金桔子凭什么要和你合拍啊。 “没想到，片子上线，你从反派变成了侠盗，你俩成双姝了，平起平坐了。 “她无形间给你抬了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说，她能不气么。” “这么说来，确实是我占便宜了。”沈嗅薇笑嘻嘻。 陆茜芝点了点“侠盗”飙升的投票条，语气阴森：“你别乐呵了，你以为濂溪姐是个好说话的人？你这样抢她的风头，她一定会报复你的。” 沈嗅薇猛然想起她们在拍摄时，苏濂溪处处要压她一头，连沙拉都要计较的做派…… 她大骇：“哇，那你怂恿大伙儿给我投票，大家停下快停下。” 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得罪苏濂溪。 陆茜芝哈哈哈大笑，她乐够了才说：“恭喜你，真心的。让你小心，也是真心。” 沈嗅薇太阳穴重重一跳。 沈嗅薇一直不愿意承认，她和苏濂溪早不是朋友了。 曾经同甘共苦过的莫逆，随着苏濂溪事业扩张，地位步步走高，她们之间的差距越来大，不再是一个圈层的人。 现在的苏濂溪不是当初的苏濂溪。 “怎么，怕了？” “不怕。”沈嗅薇摇摇头，“只是有些感慨，她有她的高处，我有我的远方。” 空穴来风。 陆茜芝给沈嗅薇的提醒，不久之后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