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重振大明》 第621章 北美总督府 对美洲的土地下手,自然是因为新火铳发明后,朱由检更有信心了。 即使大明还没有恢复郑和舰队的远洋投放能力,朱由检也有信心派去几千士兵,在陆地上打败敌人。 美洲的土著且不说,西班牙人绕过南美洲去北美洲西部,其实路程很远。要不然他们不会在探索到旧金山一带后,没有把据点建起来。 现在朱由检就趁着他们没有下手,先把这个地方占了。即使和西班牙人起冲突,也是在所不惜。 安排了周王前去加利福尼亚一带后,朱由检看着西雅图一带的土地,打算再安排个藩王,在北美沿海建立足够的补给点。 同时也是给周王做个限制,不让周藩向北扩展。 这块地在朱由检看来是个好地方,所以他打算安排个近亲,向着瑞王道: “王叔的汉中这些年也在遭灾,朕打算让王叔迁往此地,带陕西民众前去。” “除了直属的一百万方里之外,可以多占一百万,作为分封子嗣所需。” 这个条件在他看来很优厚,但是瑞王朱常浩却很嫌弃。 在他看来皇帝纯粹是折腾他们这些藩王,他在天启七年才前往汉中就藩,第二年就被当今皇帝唤回来。 唤回来就在京城吧,皇帝还不愿意他们一直在京城。非得把他们都封往海外,赶到蛮荒之地。 他那个好不容易修成的瑞王府,根本就没住几天,这几年全在路上折腾。 如今听到皇帝的话语后,朱常浩委宛说道: “臣的汉中府受灾不严重,而且汉中要地,需要藩王镇守。” “臣愿为陛下守汉中,防备贼寇入川。” 这让朱由检沉思,觉得是不是要把他派回去。 陕西接下来十几年可能不会很安稳,有个藩王镇着,也能让一些领兵的将领,不敢随便起异心。 但那样需要让瑞王领兵,相比文官领兵来说,这更让他不放心。 所以他坚持道: “汉中无需藩王镇守,这里更需要瑞王叔。” “如果瑞王叔答应,朕允许太妃随王叔一起就藩。” 这让瑞王怦然心动,因为他也想把母亲接出来。 之前他之所以不想去美洲,就是担心自己去了之后,再也回不来了。 但是如果母亲跟着一块过去,以后还回不回来,又有什么打紧? 反正他在汉中又没什么祖坟,不像其他藩王,祭祖还得回来。 所以他在思考之后,向皇帝道: “臣愿移藩此地,就是那里太偏远,请陛下允许臣多准备些时日。” 朱由检点头颔许,允许瑞王继续留在京城做准备。 接下来他还想让惠王、桂王过去,不过这两位王叔都以准备去南洋开藩,拒绝了皇帝让他们去美洲的提议—— 那么远的地方,谁想要去谁去。 他们就是去缅甸宣慰司开藩,也不愿去那里。 这两人的母亲李贵妃已经去世,朱由检也没法用这个理由诱惑他们。 他也不想让人们认为自己苛待王叔,所以就暂时罢了让他们移藩的念头。 不过这两人就算想去缅甸开藩,也得等朝廷平定建虏,彻底腾出手来。 缅甸那地方可不好打,当初麓川之役打了四次,这也是土木堡之变的一个原因。 嘉靖年间东吁王朝建立后,曾在万历年间进犯云南,被刘綎、邓子龙击退。 如今的缅甸正在强盛之时,在朱由检看来想要征服它,需要水陆两路并进。 所以他严禁讨论此事,避免缅甸人探知后,在云南那边生事。 但是缅甸将来肯定是要打的,历史上永历皇帝等人的仇,不能不报回来—— 这也是朱由检答应让桂藩去缅甸,在那里开藩的原因。 即使朱由榔不知道,朱由检也要让他扬眉吐气。 —— 放过惠王和桂王后,朱由检又盯上了晋王。 相比瑞王、惠王、桂王这几个新封的藩王来说,晋王作为仅次于秦王的藩王,才是朱由检慎重对待的。 而且相比人丁不旺的秦藩来说,晋藩郡国二十八,现在还有十二个。高等级的宗室还很多,宗禄比人口众多的韩藩还多几倍—— 在所有藩王之中,晋藩的宗禄在定为永额后是最多的,接近二十三万两,占宗禄总额的一成五。 和晋藩临近的代藩宗禄同样很多,足有十七万五千两。 朱由检在确定秦藩迁徙后,最想迁徙的就是这两藩,把这四十万禄银省出来。 但是两藩地处边镇,迁移他们的风险很大。远的安化王叛乱且不说,嘉靖年间还有代藩宗室朱充灼,勾结白莲教引鞑靼人寇边。 代王府也因为这件事,在代藩宗室中威望扫地。 尤其是去年代王薨逝,代王世子还在守孝没有继承王位。 想迁移代藩的话,不止要搞定代王府,还要派得力官员,前往大同主持。以免代藩的宗室,趁机闹出乱子。 所以朱由检暂时把代藩略过,只盯住了晋藩。他向晋王世子道: “山西这两年也遭了灾,地方颇不安稳。” “晋王有没有移藩的想法,想要迁去哪里?” 晋王世子朱审烜面色一苦,哭丧着脸向皇帝道: “臣父为此忧心忡忡,如今重病不起。” “请陛下允许臣回太原,在父亲面前尽孝。” 这让朱由检听得一惊,急忙关心了几句。 至于移藩的事情那就不能提了,不然晋王突然死了,天下人岂不诟病自己逼死宗亲? 晋王世子朱审烜也因此得到许可,可以返回太原。 —— 因为这件事情,朱由检又关心了一下诸王的情况,发现除了代王以外,岷王、赵王也在这两年薨逝,而且没有留下子嗣。 还有淮王世子朱常清,因为他的父亲朱翊钜潜谋易嫡犯错,在万历四十四年薨逝后没能获得谥号,也没做出定论,袭封被拖延了下来。 靖江王长子朱亨嘉,在父亲朱履佑于万历四十年薨逝后,因为当时年幼,同样没能袭封。 这让朱由检沉思之后,向淮王世子说道: “靖江王长子朱亨嘉已经前往占城开藩,在开藩成功之后,就能袭封靖江王。” “世子想不想去开藩,承袭淮王之位?” 朱常清听到这话,知道是皇帝开出的条件了。 如果他想顺利袭封,那就得去开藩。 否则纵然他袭爵没有争议,皇帝也能拖着不办。 很是年轻的他,还有一些朝气。想着朱亨嘉年纪轻轻就敢去开藩,自己也能做到。 当即就向皇帝道: “臣愿意去开藩,请陛下赐予封地。” 朱由检对他颇为赞赏,指着后世的俄勒冈一带道: “请王叔去和瑞王叔做个伴,一起在这开藩。” “周王也要帮衬点,让淮王能立足。” 周王朱恭枵听着苦笑,知道皇帝是告诫他不要往这一带扩展。 他想扩大封地的话,只能往东往南。 想到南面已经有西班牙人的据点,他知道自己面临的压力最大。 将来和西班牙人抗衡的任务,就要交给他办。 这让他趁机向皇帝讨条件道: “陛下,神州之外的宗室独立出去后,领地面积不计算在藩国之内。” “他们拥有的兵力,是否同样不计算?” 朱由检思虑之后,对此点了点头。觉得要给那些距离远的藩国放开限制,避免他们争不过西方人。 但是想到周藩的四十多个郡王,他又做限制道: “兵力可以分开算,但是十个卫、也就是五万以上兵力调动,需要朝廷派遣的总督同意。” “将来各个藩国稳定后,朝廷会派遣总督,协调藩国之事。” 指着西雅图北边的温哥华,打算把北美总督府放在这一带。 这里同样有金矿,能够把总督府维持起来。 周王、淮王、瑞王听到要派总督去,不但没有担心,反而欣喜起来。 因为这代表着皇帝真打算经营这个地方,而非发配他们前去。 将来他们如果遇到强大的敌人,也能向总督府求助,而非独自应对。 在这个决定之后,朱由检看着岷藩、赵藩的宗室,向他们道: “岷王、赵王既然无嗣,就从赵藩有资格继承的宗室中,选择愿意开藩的继承王位。” “前一顺位放弃,后一顺位递补,直到有人愿意开藩,才能继承爵位。” 这是群臣建议的一种争爵之法,不像楚藩那样所有宗室都去争,而是按顺位争袭。 只有前一顺位继承人明确放弃后,下一顺位才能去争。 既能选出愿意开藩的人才,也能避免继承礼法大坏。 岷藩、赵藩就是这个情况,两位藩王死后虽然没有留下子嗣,却有近亲叔叔存在。 朱由检为了维护礼法,不能随意越过他们。 这让常宁王朱企戟、成皋王朱常,顿时喜形于色。 他们作为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当然要听从皇帝的旨意去开藩,以便继承王位。 温哥华更往北的地方,被封给了他们。 不过阿拉斯加一带,朱由检就没分封了。 一是这个地方太寒冷,分封过去像是发配。 二是他知道这里有金矿,打算派人开采。 所以这个地方,暂时作为总督府辖地,作为大明前往北美开拓的第一站。 帮庆王探索航线的尚可喜,也被再次派出,前往北美洲探索。 大明要把西班牙人还没涉足的地方,全部抢占过来。(本章完) 第622章 本初子午线和北京时间 新式火铳的售卖、七个藩王的分封,让所有人再一次认识到皇帝推行分封的诚意和决心。 一众宗室和贵族,对此有喜有忧。 喜的是那些有雄心的,他们在确认皇帝分封的诚意后,已经准备去开藩。 忧的是那些打算安享富贵的,他们根本不想去海外—— 这个时代的海外相比大明来说,真的称得上蛮荒之地。 尤其是远洋航行很不安全,失事、死亡是常有的事。 在从沿着海岸线的近海航行,转变为跨越大洋的远洋航行后,很多人的心里都有担心。 朱由检同样有这个忧虑,在贵族聚会的次日,他就召集钦天监和历局人员,询问在天文仪器上的进展。 在没有远洋通信技术的情况下,测星定位就显得极为重要。天文仪器的进步,会带动航海技术的革新。 徐光启作为修历的主持者,也是他们之中地位最高的官员,禀报道: “历局新制仪器甚多,皆酌量古法,精加研审,多所创造,出人意表,体制极大,分限极精,勘验极确。” “臣和李之藻、汤若望、罗雅谷等人自选历器,解其造法、用法,著有《测量全义》十卷,敬呈御览。” 朱由检闻言十分喜悦,接过徐光启呈上来的书籍翻阅一下。发现里面介绍了面积测量、体积测量、平面三角、球面三角的基本知识,还有测绘仪器的制造,多有几何知识。 涉及天文仪器的部份,有三直游仪、六环仪、象运全仪、弧矢仪等西方古代仪器,还有测高仪、地平经纬仪、赤道经纬仪、黄道经纬仪、弧矢新仪、纪象仪等西方先进测量仪器。 他对此看得似懂非懂,也没时间仔细了解,直接问徐光启道: “经纬度的测量,有精确的办法吗?” 徐光启闻言回道: “经纬度的测量,并非什么难题。” “三宝太监下西洋时,就能用牵星板测量纬度,如今更加精确。” “以周天三百六十度、每度六十分、每分六十秒计算,北京约在四十度。” “精确到分的话,大约是三十九度五十五分。” “以京师子午线为中,东西相距三十度则差一时辰。” “今各省差数未得测验,据广舆图计里估算,南京应天府、福建福州府并偏东一度,陕西西安府、广西桂林府偏西八度半,云南云南府偏西十七度。” 这个数据和朱由检所知,倒是颇为接近。 尤其让他满意的,是徐光启等人连时差都知道了,不需要他仔细解释。 这让他赞赏地向徐光启道: “很好!徐先生是用心了。” “今后大明的时间就以经过北京的子午线为准,定为北京时间。” 说着,他又向徐光启等人道: “朕之所以要建新钟楼,除了向京城百姓报时外,还有确定北京时间的用意。” “以通过京城的子午线为本初子午线,也就是零度经线,向西称为西经,向东称为东经。” “如果赤道为零度纬线,向北为北纬,向南为南纬一般。” “北京的经纬度坐标,就是北纬39度55分、经度0度。” “南京的经纬度坐标,徐卿说说是多少?” 徐光启算了一下,说道: “南京的纬度约为三十二度半、比北京偏东一度。” “南京的经纬度,约为北纬32度30分、东经1度。” 朱由检抚掌赞叹,向徐光启道: “很好!看来徐先生是明白经纬度了。” “今后就派人去各省省城,测定经纬度坐标,绘制更精确的地图。” “各地和京城的时差也要确定,公务上一律采用北京时间。” 这种事放在后世很简单,但是在通信不方便的现在,却有很多困难。 现在各地的计时仪器主要是日晷,所采用的时间,自然是当地时间。 徐光启估摸了一下其中的难度,向皇帝道: “如此要确定各地精确的经度,计算出和北京时间的差异。” “然后用日晷测出的时间,校正为北京时间。” “臣担心地方没有这么多懂天文的官员,时间校正的事情,都要靠钦天监。” “钦天监要做这件事,需要扩充人员。” 如今钦天监属于内廷,经费由内廷划拨。 朱由检想了一下,决定还是慢慢来。毕竟如今他的财政状况很紧张,无法在这方面投入更多的钱财。 大明学习天文的人也不多,需要一段时间积累人才。 所以他无视钦天监官员渴盼的眼神,向徐光启等人道: “先测定经纬度再说,大明的地图需要更精确些。” “测定经纬度后,时差也就能计算出来了。到时候制作成表格,让各地套用调整,通报北京时间。” 徐光启点了点头,又问道: “以经过北京的子午线为准,到底是哪条线呢?” “它是子线还是午线,指的是子时还是午时?” 朱由检本来想毫不犹豫地说零点子夜、作为新一天的起始。但在思索之后,发现它应该是午线。 这是因为以当前的技术条件,最容易通过看日晷确定正午时间。 所以他结合后世的时区划分,向徐光启等人道: “零度经线是中时区,中午当然是午正十二点。” “北京午正十二点时,偏西十五度是午初十一点,偏东十五度是未初十三点。” “西经十五度到东经十五度之间,和北京同处于午时范围,就称之为午时区,或者说中时区。” “如果按小时制,则把零度到东经十五度,称为东一区。东一区最东侧,比零度经线早一小时。” “零度到西经十五度,称为西一区。西一区最西侧,比零度经线晚一小时。” “周天经度三百六,东西经度各一百八。分为十二个大时区、二十四个小时区。” 这是和后世不同的地方,后世以格林尼治天文台旧址设置的中时区,范围是西经7.5度到东经7.5度,东一区是东经7.5度到22.5度。 但是大明还在并用时辰制,午时的中间午正,和东西十五度组成一个大时区。小时区自然要迁就它,东一区成了东经零度到十五度,比本初子午线早一小时的东经十五度,位于东一区最东边。 徐光启等人不知道这个差别,他们觉得这样划分很合理。并且从午时区开始,把东经十五度到四十五度定为未时区,包含东二区和东三区两个小时区。东经四十五度到七十五度定为申时区,包含东四区和东五区…… 以此类推,西经十五度到四十五度,则是午时前面的巳时区,包含西二区和西三区。 每个大时区相差一个时辰,每个小时区相差一个小时,计算非常方便。 然后,朱由检又根据这条线,确定向东一百八十度,是日期变更线: 从东向西越过这条界线时,日期要加一天。 从西向东越过这条界线时,日期要减一天。 避免环球航行时,日期出现偏差。 这条线很好理解,因为和本初子午线对应的180度,是子时区。从东向西经过子时区时,如果只按时区往回拨时间而不调整日期,就会抵达前一天。这是违反天理的事情,当然要手动加上去。 反过来也是一样,从西向东如果不手动减一天,那就比当地时间多一天。同样是违反天理的事情,所以要手动减回来。 这条线是人为定的,而且只是暂定。未来会根据使用需要,调整日期变更线。 后世的国际日期变更线,就是七拐八弯,都是180度经线经过的国家和地区,根据需要所定。 大明的势力范围还没有扩展到那么大的地方,暂时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 (书中时区示意图)(本章完) 第623章 钟鼓楼天文台 纬度是天定的,赤道就在那里,它天然是零度纬线。 以南北极为九十度,自然能确定各地的纬度数据。 经度却和它不一样,以哪条经线为起始,是被人为确定的。 例如《坤舆万国全图》,它是以经过福岛——大概是后世加那利群岛耶罗岛的经线,作为本初子午线。 这也是当前这个时代,比较通用的经度设定。据说是托勒密所定的幸运岛,并无确切位置。 后来天文技术进步,西方各国开始建造天文台,确定本初子午线。 这个做法导致交流的混乱,各国于西元1884年召开国际经度会议,确定以经过英国伦敦东南格林尼治天文台的经线为本初子午线,确定世界时,划分二十四时区和国际日期变更线。 朱由检之前观看《坤舆万国全图》,并且用它的经纬圈绘制更精确的地图时,就对上面的经度感到非常不习惯。所以他根据会议绘制的地图,是用等距离的网格绘制的。 在知道钦天监能够比较准确地测量经纬度后,他当即决定采用新的本初子午线。 这条线需要有个基准,朱由检道: “永定门、正阳门、承天门、皇极殿、钟鼓楼这条中轴线,和南北经线偏差多少度?” “能不能在钟鼓楼附近,修建一座新钟楼,同时修建天文台,确定本初子午线所在的中时区经线?” 北京中轴线和经线有偏差,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它不是因为修建北京城时测量错误,而是为了符合风水布局。 在天星风水术中,天象分为三垣二十八宿。三垣就是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三垣,其中最好的是紫薇垣。 紫微垣具有帝王之势,根源就在于北极星。北极又叫北辰,是帝王之星。紫微垣就是以北极星为主,群星层层拱卫。 日月星辰流转,而北极不动,它代表着帝王之位。 但是北极星不在严格意义上的正北方,它和地轴之间,有1.5度到2.5度的偏差。 所以北京城的中轴线,采取了偏2度的设计。 这是郭守敬的老师刘秉忠主持建造元大都时,所奠定的格局。同样由他主持建造的元上都,就没有偏离子午线。 如今朱由检要把一条子午线确定为零度经线,当然不能选择和经线有偏差的北京中轴线,而是要选择正南正北的子午线。 最优先的地方,就是在钟鼓楼附近建立一座新钟楼,同时建造天文台。 徐光启等人在皇帝提出建造新钟楼的想法后,就开始了选址。 此时听到皇帝的意图,徐光启道: “北京中轴线和子午线偏差两度,如果在钟鼓楼附近修建天文台,需要在东侧建。” “就是不知要以哪个地方为基准,它的正南方对应哪座宫殿?” 朱由检第一反应就是选皇极殿,但是想到三大殿多次被烧毁,未来也可能会重建。所以就决定道: “本初子午线在午时区,那就对应午门中间。” “在午门中间画一根正南正北的线,向北延伸到天文台。在天文台建造一条南北直线标识,作为本初子午线。” “新钟楼四面钟的中心,同样要在本初子午线上,每日通报北京时间。” (大明本初子午线,经过午门中间,大约是现代的东经116度23分50秒。在这条经线上钟鼓楼的东侧,建造新钟楼和天文台) 这样本初子午线的位置,就有了具体的参照物。 徐光启等人急忙记下,打算测量好后,在钟鼓楼东侧修建新钟楼和天文台。 它们和原本的钟鼓楼一起,合称为钟鼓楼天文台,成为大明的授时中心。 北京时间要在此确定,传达给世界各地。 这个时间的确定,自然不是朱由检闲着没事。他是为了方便航行,尤其是远洋航行时的定位。 在纬度可以用牵星板确定的情况下,只需要再确定经度。大明的航海图精确度,就会上升一个台阶。 无论船只漂到哪里,都能知道去哪个方位抵达最近的码头和补给点。 如果把礁石、险地标在航海图上,还能避免航行中发生的危险。 指着钦天监制造的钟表,朱由检道: “这座钟表显示的是北京时间,如果带着这座钟表上船,再在船上用日晷等仪器,确定所在位置的当地时间,能否根据时间偏差,确定船只所在的经度?” “再用牵星板确定纬度,把船只所在的经纬度定下来。” 这是最简单的确定经度的方法,也是航海钟的基本原理。 徐光启等人听到后,顿时眼前一亮。他们都感觉自己的思路被打开,能够更方便地确定各地的经纬度。 然而随着徐光启过来的传教士邓玉函,这时却不识趣地说道: “陛下提出的办法,荷兰人伽玛·弗里西斯也提出过。” “但是钟表的准确性却太差,每天快慢几分钟都是常事,偏差实在太大了。” “所以现在航行时,是用德意志天文学家约翰尼斯·沃纳提出的月距法。” 这也是一种确定经度的方法,利用月亮的移动来测量经度。 这种方法现在比的钟表法要准确,但需要通过巨量的天文观测,绘制出详细无误的星表,记录某个特定地点月亮在不同时间的运行轨迹。 例如导航员拿着记录钟鼓楼天文台上空月亮轨迹的星表,和他们在海上观测月球与另一恒星之间的角度相对照,理论上就可以算出观测时钟鼓楼天文台所在地的时间。再对比自己所处地方的当地时间,就能计算出经度。 它的计算,显然是非常专业的,不懂天文知识根本就算不出来。 幸运的是邓玉函出身德意志地区,对月距法非常了解。他还是耶稣会传教士中,最有学识的人之一。曾被猞猁科学院吸收为第七位院士,仅晚于伽里略几天。 在他的讲解之下,朱由检大概明白了月距法的原理,同时也认识到西方航海的进步—— 在开启大航海时代一百多年后,西方人在远洋航海上,早已完成对大明的超越。 内心叹息着这一点,朱由检却更加坚定要完善钟表法,他决定道: “月距法虽好,计算却太繁琐了。钦天监可以和大明航运集团合作绘制星表和航海图,向天下人传授售卖。” “钟表法也要完善,先把原理和需求定下来。” “然后对天下人公开悬赏,给制作时钟的人奖励。” 说着,他让钦天监官员记录道: “谁能第一个把钟表的误差缩小到一分钟,就授予公士奖励。” “缩小到十秒钟以内,授予世袭爵士奖励。” “缩小到一秒钟以内,授予世袭男爵奖励。” “误差继续缩小的,爵位继续升等,最高可授予世袭伯爵爵位。” “所有人的事迹和画像,都在钟鼓楼天文台陈列,让后人铭记他们。” 这是他痛下决心,所开出的赏格。为的就是在经度之争中,战胜其他国家。 他要把刚才确定的经度和时区,确定为国际标准。未来所有航海的人,都要以北京时间为基准。 这么高的悬赏,让钦天监的官员全都兴奋起来。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很可能拿到这个奖励。 被朱由检安排在钦天监任职的牛金星就说道: “臣以为不应局限于时钟,精密刻漏、水运浑象仪等仪器,同样能用于测定时间。” “新钟楼不但要有四面钟,还要有水运浑象仪等仪器。” 这是一种由张衡发明的机械计时器,主要应用在天文上。 以宋朝苏颂制造的最为精妙,已经有了钟表使用的擒纵调速器。 可惜因为金兵入侵,这些成果没能继续发展下去。 到了大明开国,司天监进水晶刻漏,中设二木偶人,能按时自击钲鼓。太祖以其无益而碎之。导致大明在计时仪器上,没有太大发展。 牛金星见当今皇帝重视计时仪器,就提出按照古法,制作水运浑象仪,还有刻漏、沙漏、香漏、日晷等等。 朱由检对这些计时仪器不怎么了解,但他还是点头,向牛金星等人道: “凡是能用于精密计时的,都可以在新钟楼旁边尝试制作。” “但是新计时器的验收,要以能在船上准确计时为标准,它是为了以钟表法确定经度定的。” “只能用在陆地上的,可拿不到悬赏。” 把标准明确下来,免得一些人造出大而无当的东西。 为了引导人们把精力放在钟表上,他还把自己听说过的钟摆、游丝、陀飞轮等概念,向众人道了出来。 一些后世机械表上显示的日历、月相等等,也被提了出来。 他希望大明的钟表工匠开动脑筋,把这些都造出来。把钟表的复杂程度上升一个台阶,带动精密仪器制造等行业。 为此他还提出了手表和表带,让钟表工匠制作更小巧的腕表,自己将来会亲自佩戴—— 大明不但要制造巨大的四面钟,还要制造手表,把它缩小起来。 这让历局和钦天监的官员听到后,都认识到皇帝对钟表的看重。决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这种计时器上面。 牛金星见皇帝这个样子,也提出了一种新钟表,认为在测量上更方便: “臣以为除了造十二时辰钟表外,还可以造十时百刻钟表。” “一日分为百刻,一刻再细分为十分刻,再细分为一百厘刻、一千毫刻。” “这样一日就有十万毫刻,相比一日1440分钟、86400秒来说,计算更加方便。” 这是朱由检没有想过的,他虽然保留了天干纪时法,却没想过这么快就用到。这让他仔细询问道: “这种钟表从来没出现过,它有哪些优点?” 牛金星见到皇帝感兴趣,急忙仔细解释道: “使用这种钟表,可以把周天分为一百度,每度时差一刻。” “陛下说赤道的长度约八万里,那么在赤道上相差一刻的时间,就是相距八百里。” “相差一厘刻的时间,就是相距八里。” “以此计算十度、二十度、四十度等纬线圈的长度,就能得出相差一刻的时间,距离有多少里。” 这让朱由检听得有些迷糊,因为在他的概念中,一周天就是三百六十度,怎么能按百刻分为百度? 但是大明的人,却没有周天三百六十度的固定认识,他们以前采用的一周天,是三百六十五度二十五分。 直到徐光启在当今皇帝的支持下,才改为周天三百六十度。把以前用的周天度数,直接扫进了垃圾堆。 周天百度的提出,其实是钦天监传统派的反击。他们用皇帝提出的天干纪时法,提出了这个概念。 借着牛金星这位皇帝宠臣的嘴,在这时道了出来。 牛金星极力诉说十时百刻的好处,向皇帝继续道: “不止纬线圈可以分为百度,经线圈也可以分为百度。” “这样一条子午线就有五十度,赤道到北极点,可分为二十五度。” “每一度之间,相差都是八百里。” “每一度分为一百厘,相差就是八里。” “用这个办法计算距离和测量封地面积,可谓非常方便。” 用一个钦天监制作的地球仪仔细讲解,总算让听得一头雾水的朱由检略微明白过来。 虽然觉得这样有好处,也符合他保留天干纪时法便于计算的目的。 但是这样经纬度和时区就得重新划分,民间也要用天干纪时法,代替一直使用的地支纪时法。 这个变动实在是太大了,朱由检不知道什么后果,一时不敢擅改。 徐光启等人在旁边,对此更是激烈反对,认为这种方法从未用过,必然有很多问题。 最终,朱由检左思右想后,决定道: “这种基于天干纪时法的经纬度,可以作为辅助。” “待到将来完善后,再看能不能推广。” 让牛金星等人先制作天文仪器和天文钟,看看具体效果再说。 钟鼓楼天文台的建筑,也因此又多了一种。除了基于地支纪时法的四面钟等计时仪器外,还有基于天干纪时法的计时仪器。 牛金星等人没能达到目的,但是也不气馁。他们也知道这种变化太大,并没有想过皇帝立刻采用。如今只是提出来,发出声音显示他们有用而已。 受这个说法启发,朱由检还提出了计算纬度圈长度的任务,让徐光启等人推导计算公式。 至于经线圈的长度,则不需要再测—— 因为他提出米这个概念的时候,就指出子午圈长度八万里、也就是四万千米。虽然可能有误差,却能按这个数字估算。 四万千米除以三百六十度后,一度之间相差大约111.111千米。 一度划分为六十分,一分之间相差大约1.852千米。 这也是后世海里的长度,以及船舶航行一节所经过的距离。 朱由检把这个数字道出,把节作为大明船舶速度的衡量标准。各种海图和经纬度地图上,同样以这个数字估算长度和面积。 钟鼓楼天文台的设立,还有经纬度和时区的划分,让大明的计时仪器和航海技术,向前稳步迈进。(本章完) 第624章 诏狱中的朱华奎 经纬度坐标系的确定,意义是非常重大的。 它会让大明人对时间认识更深刻,地图绘制更精确。 具体在远洋航行上,就是航线会更准确。 这在朱由检看来是一本万利的事情,所以他让徐光启和钦天监整理钟鼓楼天文台的建造方案,向朝廷申请拨款。 为了让全城人都能看见塔上的四面钟,可以更方便地校时。朱由检要求新钟楼的高度要达到百米左右,是旧钟楼的两倍。 它的设计草案,自然是大明工匠擅长的塔型,因此又被称为钟塔。 高度将在二十四丈多的南京大报恩寺琉璃塔之上,即使不要求那么奢华,预估造价也要在百万两以上。 这么多的钱财,朱由检当然不想自己出。他以钟塔是朝廷需要为由,要求外廷一起出钱。 户部尚书毕自严,对此连连叫苦,在处理财政事务的常参会议上向皇帝道: “去年一场大战,户部已入不敷出。” “如果不是盐政上送来一笔款子,连给将士的赏赐都拿不出来。” “臣实在拿不出钱造钟塔,这件事还是缓缓吧!” 建议修建钟塔的事情暂缓,等朝廷财政好转后再说。 朱由检对他的话倒是相信,因为去年有功将士的赏赐,就是他催着解决的。 但他同时也觉得自己得逼一逼,不然这些官员就会松懈。 他向内阁首辅韩爌道: “韩首辅执掌财政经济委员会,朝廷财政上的事情,都由卿来掌管。” “不知爱卿手里,能拿出多少银子?” 韩爌能插手的财政机构,要比毕自严多多了。他知道自己必须想出办法,否则就会让皇帝不满意。 他在思索之后,说道: “朝廷的各项收入都有去处,只有增加的赋税,才能灵活调配。” “印钞的收入就是新增加的,除了给京官增加俸禄外,臣以为可挤出来一部份。” 这个朱由检没同意,因为他铸造银币、发行辅币券之所以得到官员支持,就是因为这个收入会给京官增俸禄。 他向韩爌说道: “印钞看似赚钱,但是铸币却在亏损。” “工匠改为一直上班后,要给他们薪俸。” “有人带着银两去铸币,造币厂也要无偿铸造。” “再加上印制厘币大概只能保本,印钞的收入,其实没想象的那么多。” 厘币面额太小,前元印制厘钞,就因为工本费大罢印。 大明的印刷技术虽然在他指点下进步很大,但是辅币券印制的要求,同样也高很多。 印钞厂估计初期在厘币上能保本就不错,挣钱主要靠印制分币、角币。 这一部分收益,还要补给造币厂。因为朱由检为了发行银币消灭火耗,是真的亏本在造币—— 而且他还规定,免费给提供银子的人造银币。 这里面的成本,都要造币厂承担。 韩爌对这件事是很有意见,他提议道: “银币在民间更受认可,用它交易远比散碎银子更方便。” “臣以为可提高兑换价,在造币上收回本钱。” 朱由检对此摆了摆手,说道: “现在是推广银币的时候,万不可朝令夕改。” “造币厂和印钞厂一起怎么也不会亏本,以制造货币满足流通需要优先。” 对货币的认识远比这些朝臣更深刻,朱由检更希望的是统一货币,让货币市场活跃起来。 那样他投入金属交易所和证券交易所的资金,能够更方便地赚取钱财。 不过在银圆券被限制为辅币券后,印钞的收入同样大大下降,这些钱为了收买官员,不能轻易使用。 韩爌在皇帝否决他的建议后,也没有敢再提,以免得罪京城官员。 他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又说道: “海军部的航运集团新收入五十万两银子,钟塔的建造既然和航运有关,臣以为应该让他们出点钱。” “还有铁路运行,也需要精准的时间,可以让太仆寺的铁路公司出钱。” 这两个机构都在证券交易所上挣了钱,朝廷不知道多少衙门都在羡慕他们。 韩爌逮着机会,就让他们出钱。 朱由检对此点了点头,觉得这两个衙门确实应该出钱。 精准的时间和坐标系对交通重要性很大,海军部和太仆寺,有责任为建造钟塔出钱: “让航运集团出十万,和钦天监一起合作绘制海图、星表。” “铁路公司的钱少,就让他们出一万。” 这就解决了十一万钱财,然而对于造价可能高达百万的钟塔来说,仍旧杯水车薪。 这时工部尚书商周祚道: “臣以为钟塔建造既然和航海有关,可以让他们出钱捐献。” “这些人做海贸富有钱财,就是在名声上有所欠缺。如果陛下给他们一些名声,想必他们会很乐意捐钱。” 证券交易所中海商的疯狂,着实惊住了京城不少人。 商周祚以前在两广做总督,他对海商的豪富认识更深刻。 提议在钟塔建造时专门立一道碑,把捐献钱财的人名字刻上去。 那些海商为了求名,想必会很积极地捐献。 毕竟就连寺庙修建佛塔,都有很多人不计收益捐钱。 朱由检对此点了点头,下令道: “塔底可立功德碑,记录有功匠官和捐资一千两以上的人员。” “钟表工坊还要仿照钟塔的外形造出缩小模型或者小钟塔,卖给这些人做纪念。” 这是他为钟塔推出的纪念品,打算在人们去钟塔游玩时,就出售给他们。 如果钟表工坊能让钟塔模型上的四面钟走起来,那它就有实用功能,会被更多的人购买。 按照朱由检的看法,大明很多富人,是不吝啬在家里建一座钟塔的。就像他在皇宫里,都打算建一座小钟楼一般。 将来大明各个城市的经纬度确定后,同样要建立钟塔向全城报时。 港口、海关、甚至各个衙门,都需要放置四面钟。 所以钟表工坊,在塔钟制作上绝对停不下来。 以后会有很多工匠和资金,蜂拥进入这一行。 钟表行业将会作为一个新兴产业,在大明发展起来。 历史上,钟表在乾隆年间于上层普及后,十三行每年收买钟表的费用,就高达数十万元。 它是西方为数不多向中国输入的大宗商品,甚至连伏尔泰都涉足这个行业,设计了一个和中国做钟表贸易的庞大计划。 清宫做钟处仿制的钟表,同样极为精美。不过乾隆皇帝更多的把钟表当作奇器,并没有把它的计时作用发挥出来。 这导致嘉庆皇帝在乾隆皇帝死后,为了显示励精图治,表示“朕从来不贵珍奇,不爱玩好,乃天性所禀,非矫情虚饰”,把自鸣鸟等物视为粪土一般。 清宫做钟处也因此式微,就像大明太祖朱元璋砸碎水晶刻漏后,让大明的计时仪器没有多大发展一般。 如今,朱由检鼓励钟表产业,当然不是把钟表当成奇巧机器看待。他注重的是计时功能,尤其是需要准确计时的航海钟。 他需要让大明的钟表行业发展起来,首先完成进口替代。 让这种西方对大明的优势商品,逐渐被大明本土钟表替代。 这是一个每年至少数十万元的产业,将来朝廷能收获很多税款。 其次则是发展精密计时仪器,促进大明工业的升级换代。 在当前的各种机械产品中,钟表可以说是最精密的仪器之一。它能带动齿轮、卷簧、玻璃等产业的发展,让大明的工业产品更加精细。标准化和装配工艺,也会在这个过程中发展。 可以说,钟表行业在朱由检推动工业化的计划中,是很重要的一行。 如今花费巨额资金建造钟塔,就是要通过这个投入,促进钟表行业的发展。 大明在计时仪器上的追求,是要领先世界。 —— 群臣虽然不知道皇帝的这些计划,但他们对皇帝卖纪念品的想法还是极为赞同。 也没有人不识趣地说钟塔没用,劝阻皇帝不要建。 在财政事务上发言不多的礼部尚书成基命,更是提建议道: “臣以为对捐资一千两以上的人员,还可以授予公士身份。” “他们捐资建塔,同样也是捐纳。” 这让朱由检微微点头,认可了这个提议。 公士阶层是他极力打造的,有公士身份的人为了维护这个地位,多少会对大明有些忠心。 而且偷税漏税等犯法行为取消身份等惩罚,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他们的行为。 所以,他没有在乎成基命插手捐纳事务的小算盘,答应了这个提议—— 在以捐纳世袭爵士做抵押,把满桂的东平伯国债券卖出去十五万后。内廷通过捐纳获得的收入,开始被朝堂群臣注意。 有些科道官员就抨击这种行为,认为是在买卖爵位。 还有一些外廷官员,想要把这一块管起来。 但是因为内廷通过捐纳获得的收入大多用于赈灾和移民,所以这件事最终没有引起风浪,被朱由检轻易平息下去。 如今通过成基命的提议,也是朱由检在释放一些善意。 在这些措施都实行后,估计能获得的收入,可能达到五十万。 如果不足的话,外廷还要想办法筹集。 另外五十万的缺口,则需要内廷拿出来—— 毕竟钦天监属于内廷,钟塔建造的花费,也有很大一部分会投入钟表工坊。 如今钟表工坊卖出的钟表还不多,远远不可能达到数十万。 这让朱由检的目光,盯向了被废的前楚王朱华奎。 —— 锦衣卫,诏狱。 前楚王朱华奎被废后,如今被关押在这里。 他也是诏狱之中,为数不多的囚犯。 在经过朱由检的大力整顿后,诏狱的环境好了很多。甚至有专门的医官,负责他们健康管理。 但是不管怎么说,和朱华奎以前当楚王的日子不可同日而语。更别说他如今是囚犯,在狱中根本出不去。 当今皇帝的心腹太监、都知监掌印王文政,这日又来到了诏狱。 朱华奎看到他的到来,什么动作都没有,既没有大声喊冤,也没有其他表示。 只是瞥了他一眼,似乎当他不存在。 这让王文政气得不打一处来,呵斥朱华奎道: “朱华奎,你还在想什么?愿不愿意配合?” “楚藩积累的钱粮账簿,怎样才肯交出来?” 这是皇帝交给他的任务,让朱华奎主动配合,把楚藩积累的财富完全刮出来。 朱华奎的胆子称不上大,但他在钱财上,却是极为贪心。 知道王文政目的的他,坐在地上哂笑道: “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楚藩的钱财吗?” “不把本王的王位恢复了,别想本王配合。”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诉求,就是拿钱买爵位。 当年他就是用两万两银子,讨到了万历皇帝的欢心。 当今皇帝显然胃口更大,他准备拿出更多钱。 不过首先是要把他放了,从诏狱中出去。 王文政以前在这点上还有些含糊,这次却同样哂笑道: “还在做你的白日梦呢!” “告诉你吧,楚王的位子已经和你没关系了。” “皇爷已经在初十下诏,让楚藩宗室争爵。” “楚藩郡王、宗人,都在为此准备。” 这个消息,显然是朱华奎不知道的。 诏狱现在的管理,要比以前严多了。朱华奎在诏狱里面,根本得不到有用的消息。 皇帝在初十聚会上下的争爵命令,京中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但是朱华奎这个罪犯,显然不在里面。 这让他的脸色顿时大变,知道楚王的爵位,可能和自己再没有缘分。 慌得他急忙惊叫道: “为什么?” “皇上怎么能下这种旨意?” “本王是先王子嗣,凭什么要被废去?” 这是他一直坚持的一点,咬死自己是前任楚王的子嗣。在没有更多证据的情况下,朝廷没办法否认这一点,最多就是说他的身份有疑问。 如今他之所以被下在诏狱,用的是附逆的罪名,曾为湖广生祠捐金一千两。 这个罪名最多把人关押,不可能会杀头。朱华奎也是因此,认为自己还有可能翻盘。 但是这个希望,在皇帝下达争爵令后,显然就要破灭—— 知道当今皇帝一言九鼎的他,心知自己现在就是愿意把所有钱财献出来,也不能让皇帝收回下达的旨意。 楚王这个位置,已经离他远去。(本章完) 第625章 朱华奎的选择 “因为什么?” “难道你朱华奎自己不知道吗?” 王文政反问朱华奎,让他去想原因。 至于真正的原因,王文政倒是猜出来一些,但是不敢说出。 两年多前天启皇帝驾崩时,魏忠贤告诉天启皇帝:后宫有二人怀孕,他日必然生男,可以作为皇后的儿子继承皇位。 张皇后坚决拒绝了这一点,没能让魏忠贤的阴谋得逞。 后来王文政审问客氏时,搜出来八个怀孕宫女。这件事作为宫庭秘密,一直皇帝严禁外传。 事后他猜想这八个怀孕宫女,就是魏忠贤和客氏给天启皇帝准备的遗腹子。之所以在天启皇帝面前说两个,是因为担心说得更多会显得不可信。 至于为何不说一个,恐怕就是伪楚王案的教训。 在幼儿夭折率很高的现在,如果只有一个宫女生下遗腹子,朝臣即使没有怀疑,也不敢立这种遗腹子做皇帝—— 因为这种幼儿随时可能夭折,到时候主张立遗腹子的,都要被新皇帝记恨。 所以为了保险,最好要准备两人。 朱华奎和朱华壁兄弟就是如此,他们作为宫人胡氏生下的孪生遗腹子,确保了朱华奎被立为世子,继承楚王之位。 然而,因为朱华奎和朱华壁兄弟面貌差别太大,楚宗质疑之声,一直不绝于耳。 再加上朱华奎的面貌和朱华趆妻子作为姐妹昆仲面貌相似,导致朱华趆探知此事后,约宗人歃血为盟联名举奏,让伪楚王案爆发出来。 魏忠贤和客氏显然是知道此案的,所以他们不敢只准备一个宫女诞下孪生子,以免将来长得不像引人怀疑。 在向天启皇帝禀报时,也只能冒着风险说有两个宫女怀孕。导致弥留中的天启皇帝都没相信,没怎么理他的提议。 王文政私下猜测,皇帝因为这件事,对伪楚王案十分忌讳。一方面没有把朱华奎彻底定为伪冒,避免传出去后被人模仿作案。另一方面则要惩治朱华奎,不让大概率是伪冒的朱华奎窃据王位。 朱华奎不知道其中内情,只以为皇帝动他是为钱财。那是小瞧了当今皇帝,不知宫闱之秘。 然而这个缘由,王文政是说什么也不会说出口的。他作为当今皇帝从潜邸带出来的心腹,最重要的就是保守秘密。 朱华奎在他的反问下,真的开始自我攻略找原因,他瘫在地上说道: “难道……难道皇上查明白了?” “要定我为伪冒?” 显然,他自己心里也是有鬼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在知道朱华趆准备举报的事情后,迅速把他逮捕,企图杀人灭口。 朱华趆逃脱之后,他就认为大事不妙,先发制人上奏朝廷惩治“极恶悍宗”,演变成一场政争,最终把王位保下来。 此时当今皇帝铁了心要办他,他顿时以为当今皇帝什么都查明白了。就算没有证据定罪,也不会让他当楚王。 这让他在狱中嚎啕大哭道: “本王就是先王的子嗣啊!” “皇上为何不信呢?” 仍旧咬死自己是先楚王之子,不承认自己是伪冒。 王文政见他到现在还在嘴硬,摇头向他说道: “既然你执意如此,咱家就这样回去复命了。” “以后还有没有人来,或者派谁过来,你就自己当心吧!” 摇头转过身子,就要离开诏狱。 这让朱华奎顿时慌了,追问王文政道: “楚王府的钱粮账簿,难道王公公不要了?” 这是他最大的底气,也是王文政几次见他的原因。 然而这个时候,王文政却向他道: “陛下已经决定,让楚藩宗室一起查抄楚王府,所有财富变卖之后用于采购武器,分给楚藩宗室去开藩。” “你藏起来的账簿有固然好,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 “谅来楚藩宗室会把楚王府的财产查干净,不让抄家的人藏起来。” 这是皇帝在宗室聚会上说的,查抄楚王府的人马已经出发,和楚藩宗室一起负责此事。 朱华奎在听到这番话后,当即认识到皇帝在他拖了这么长时间后,已经彻底不耐烦。不要他的账簿,就去查抄楚王府。 如果真的查抄完成了,他就是献出账簿,也没多大意义。 今日就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下一次可能就是赐死他的人过来。 他现在的活路,就是主动献出账簿,完全配合皇帝。 作势动身的王文政,其实一直没有走。因为他知道皇帝对账簿固然不是很看重,却也觉得有了更好,能够把楚藩的所有家底都挖出来。 而对于作为都知监掌印的他来说,拿着账簿去监督查抄人员,更是能立下大功绩。 所以他的内心,还是希望朱华奎献出账簿的,这是他现成的立功机会。 看着朱华奎失魂落魄的模样,王文政道: “话呢,现在都说明白了。” “你的账簿献不献出来,其实没有多大干系。” “但是对咱家来说,却终究是功绩。” “你要是想献就尽快献,错过这个时间,咱家懒得理你。” 迈步就要动身,朱华奎急忙大声道: “王公公留步!” “我献!一定献!” “就是恳请王公公给个准信,帮本王保住王位。” 王文政听到这话迈步就走,根本不想再听下去。 在楚藩争爵已经确定的现在,朱华奎想要保住王位,根本是痴人说梦。 他王文政可没有那么大本事,让皇帝收回旨意。 朱华奎见他这个态度,知道继续当楚王是不行了,又大声道: “郡王!郡王!” “本王只求个郡王之位!” 这让王文政没好气地说道: “郡王要被陛下废了,今后所有的宗室郡王,除了靖江王之外,都要改为郡伯。” “别说你不是先楚王的子嗣,就是已经被封了郡王,也要改为郡伯。” 这让朱华奎又是一惊,不知道皇帝为何做出这个决定。 当今天下的三百多个郡王,显然会对此不满意。 毕竟郡王称呼,要比所谓的郡伯强多了。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他说道: “郡伯也行!” “本王……朱某还想有个爵位。” 王文政摸着下巴道: “有个爵位是可以,皇爷没有一定要赐死你的意思。” “但是宗室爵位却不行,伪楚王案必须有个结论。” “你要在卷宗上签字,承认不是先楚王的子嗣。” “否则就要去凤阳高墙,或者在新楚王出来后,把你作为楚藩有罪宗人送过去。” 这两个后果,朱华奎都不想选。 凤阳高墙一向是宗室子弟避之不及之地,作为楚藩有罪宗人送给新楚王,那更是没命的事情。 这让朱华奎左思右想后,最终在案卷上承认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伪冒宗室,并且把自己的账簿存放地点道出来。 王文政在他屈服后,当即去见皇帝,汇报这个功绩。(本章完) 第626章 巨额财富 “朱华奎真的签字了?” “这真是他写的?” 看着王文政带来的供词,朱由检一再询问道。 他是没想到朱华奎会承认伪冒的,因为这对朱华奎来说,意味着他和他的后裔,与楚王彻底无缘。 如果朱华奎舍得豁出去,甚至可能会自杀明志,为后裔谋个翻盘机会。 那样的话,朱由检就有的头疼了,这也是他决定控制朱华奎,把他关在诏狱里的原因—— 避免这个人闹出什么事来,博得世人同情。 没想到这个人骨头这么软,一动真格就吓得签字承认了。 王文政知道皇帝对这件事的关心,确认道: “是朱华奎签的字,供词也是他写的。” “虽然推脱是不知情,却承认自己是伪冒的。” “有了这份供词,新楚王可以放心即位。” 显然,他知道皇帝最关心的是什么,肯定了这件事情。 朱由检听了后连连点头,对王文政赞赏不已: “这件事你做得很好,爵位要升一个等级。” “还有,拿着这份供词找朱华奎的弟弟朱华壁,让他也承认是伪冒宗室。” “两份供词结合,彻底办成铁案。” 这种关系新楚王合法性的问题,他是一定要坐实的。就算含胡过去能让朝廷制衡新楚王,他也不愿用这种办法。 否则宗室会人人自危,再没有人愿意相信皇帝。 至于朱华奎、朱华壁兄弟的处理,他打算封个爵位,丢到北方拓边—— 直到现在,他都没办法确定这两人的身世,只是从现有资料上,猜测两人大概率是伪冒。 但是最大的疑点面貌不同,又不能支撑这个判断。 毕竟孪生子面貌不同,民间多了去了。就算这时候的人不知道什么是异卵双生,也知道龙凤胎等现象存在。 双生子的性别都有可能不同,更别说是外貌了。 他若真的以这条理由把朱华奎兄弟逐出宗室,会有大把的人帮这两兄弟喊冤。 之前确认朱华奎兄弟为真的官员,门生后人也有可能跳出来。 朱由检不能否认这两人是楚恭王子嗣的可能,又不想因为逼得太狠,让他们闹出事来。 所以就决定放两人一条生路,让他们去北方拓边。 但是具体封个什么爵位,还要看他们献出多少钱财。 他向王文政道: “朱华奎供出的账簿所在,尽快派人取出来。” “还有,他有没有告诉你楚王府大概有多少财产,能拿出多少现银来?” 王文政威逼朱华奎的理由就是钱财,对此当然问得很详细,回皇帝道: “朱华奎说楚王府的财产,至少有四五百万。” “单是现成的金银,就有百万之巨。” 这让朱由检都有些惊讶了,没想到楚藩竟然这么富。 因为据他所知,楚藩的宗禄才十万两,不到晋藩的一半。 这十万两银子还是整个楚藩的,楚王府最多从中分几万。 没想到楚藩竟然积累了四五百万财富,现金现银就能有上百万。 王文政却并不觉得这个数字很多,向皇帝道: “楚昭王在洪武三年受封,洪武十四年就藩武昌府。” “二百多年下来,不知积攒了多少家业。” “臣以为朱华奎还是说少了,实际能搜查出更多。” 大明诸藩之中,富有的不是晋藩、代藩这样宗禄很多,却在北方的藩王。 而是被分封在南方,占有众多土地的藩王。 尤其以蜀藩、楚藩最为富有,天下人尽皆知。 这些藩王的土地,很多还不在他们自己名下,而是由寺院、道观掌管。 朱由检听到这点后,对此一时默然。 他此时更加认识到,藩王对地方的影响有多大,对地方造成多大的危害。 他心中更加坚定地要把这些人迁移出去,就算逼反几个也在所不惜,让世人看到自己的决心—— 可以说,单发火铳的出现,让他的行事更加激进,越发没有忌惮。 具体在楚藩的财富上,朱由检道: “楚藩的现金现银,要尽快运到京城来,作为楚藩购买武器的资金,存放顺天银行。” “造币厂也要加紧造币,让印钞厂多印些辅币券。” “其它财富可慢慢变卖,尤其是土地、房屋等不动产要做好确权。” 这些楚藩的财产,自然不是楚王一人的,有很多是楚藩宗室所有。 还有就是投献土地用于避税的,这些都要区分开。 为了不让处理过程中发生乱子,朱由检决定把王文政这个都知监掌印派过去,主持这次抄检。 想着,朱由检道: “查抄楚王府的事情,就交给你亲自办。” “办好了你的职位也该动一动了,东厂还需要得力的人掌管。” 现在的东厂提督王永祚,说到底不是朱由检的心腹人。他在执行任务时不说不卖力,却总有束手束脚的感觉。 再加上用他本来就是过渡,清理魏忠贤留下的人员。如今稳定之后,自然要换个人掌管。 在锦衣卫的权力逐渐稳定后,朱由检也需要加强东厂,让两个情报机构相牵制。 他最属意的人选就是王文政,之前给都知监的权力,也有监督锦衣卫的职责。 王文政对锦衣卫向情报机构的转型是从头到尾见证的,想必会知道如何重塑东厂。 在听到皇帝的这个许诺后,王文政沉稳的脸上,也忍不住喜形于色。 都知监掌印现在也算是位高权重,但他在秉笔太监中的排位到底在后面。 东厂提督那就不一样了,有可能在排位中仅次于司礼监掌印。 这是内廷第二人的位置,让他怎能不欢喜。 所以他一再向皇帝保证,会把楚王府的财富都挖出来。把伪楚王这件案子,处理得漂漂亮亮。 这其中的分寸,自然要把握好,他向皇帝问道: “朱华奎兄弟到底怎么处置?” “皇爷要怎么安置他们?” 朱由检取来地图看了一下,指着江陵公国和成公国之间的地方道: “在这个地方给他们划块封地,让两个公国看着他们。” “至于是男爵还是子爵,要看朱华奎兄弟能拿出来多少钱。” “钱多了就给个子爵,甚至伯爵也不是不可以。” “钱少了就是男爵,甚至世袭爵士。” 把他们当作是捐纳的爵位,按照钱财封爵。(本章完) 第627章 涿鹿兵工城 王文政离开之后,朱由检又唤来王承恩,安排他接收这笔钱。 百万现金现银,按以前的做法那就只能是百万。 但是在铸造银币发行辅币券后,它就能变成一百三十万—— 顺天银行需要把三成金银作为存款准备金存入金储会,金储会能把这三十万打造成银元,印制三十万辅币券。 银元作为储备暂时不动用,但在需要的时候,却能随时用出去。 这就是金融的神奇之处,它能让动用的钱财数成、数倍提高。 也因为这种钱来得太容易,朱由检担心朝廷官员像印制宝钞一样印制辅币券,所以严格规定了纸币的印刷数量,制定《货币法案》。 否则按照后世的经验,纸币发行数量,可以是金银储备的两三倍,远比现在的一比一要多。 在辅币券刚刚开始发行的时候,他需要谨慎再谨慎,杜绝一切危险。 以后,纸币的印刷数量也会受国会监督和控制,不能再像宝钞一般。 具体到现在,朱由检仍旧是按百万银元做预算,存在金储会的三十万银元,轻易不会动用。 他向王承恩道: “楚藩送来的金银,留五十万作为修建钟塔之用。” “其余五十万,用于扩张武器集团。” “新工厂的地址,兵仗局选好没有?” 这是通州兵工厂之外,武器集团的又一座兵工厂,而且是完全由内廷出资,不让外人参与。 御营和锦衣卫的武器,还有朱由检向宗室许诺的武器份额,以后多半会出自这座兵工厂。 王承恩对这座兵工厂也很重视,远比只是参股的通州兵工厂上心得多,他向皇帝回道: “臣和兵仗局的工程师商议之后,觉得京西棱堡地方不够,只能安置一些研究人员。” “上万人的兵工厂,需要有座城池安置。” “距离京城最近、城池又坚固的地方,非涿鹿区莫属。” “而且涿鹿三卫已经完成改制,可以调一卫负责守护。” 这是他和兵仗局的工程师在京城周边考察后,选择的最佳地点。 涿鹿区年前刚整修了城池,甚至打算修通往京城的道路,和京城的交通非常方便。 尤其是涿鹿区议会设立后,涿鹿区的民众对当今皇帝很忠心,主政的官员也是皇帝派出去的,不用担心遇到刁难。 涿鹿三卫更是被清理了不稳定因素,可以调一个卫,专门负责守卫工作。 卫所的军匠、余丁,更是能招入兵工厂做工人。 他们在兵工厂接受预备役训练后,甚至能拿起兵工厂的武器,作为士兵上战场。 这也是朱由检命令神武中卫守卫通州兵工厂的目的,利用兵工厂护卫队准备一支军队。 所以,在听到涿鹿区这个地点后,他初是有些惊讶,又看着地图缓缓点了点头,认为涿鹿区确实是个好地方: “涿鹿区在京城西南,北方的敌人轻易到不了这里去。” “西边是太行山,而且有易州守紫荆关,也不用过多担心。” “南面是保定,是京城的南大门。” “内廷兵工厂放在这,不用担心安全。” 有周围各地防备敌人,涿鹿区位于后方,确实是个建立兵工厂的好地点。而且它距离京城很近,还能支援保定、紫荆关等地。 惟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兵工厂需要的铜铁铅等资源涿鹿区基本没有,完全需要外运。 它又处于内陆,交通不如有运河的通州方便,生产成本会更高,对外售卖也不方便。 对于这个问题,王承恩道: “臣以为涿鹿兵工厂应该主要生产火铳和弹药,重型火炮等等,应该让通州产。” “这样涿鹿兵工厂就不需要耗费多少原料,更多地需要工人。” “涿鹿区的刘区长还向臣许诺了,兵工厂的铳托等等,他可以组织人制作。” “那里颇有一些擅长制作鸟笼的人,在木工上有些根底。” 这个便利条件,让朱由检点了点头。 尤其让他满意的,是刘理顺主动开出条件吸引兵工厂过去。 可以看出刘理顺是真的在做实事,把百姓放在心里。 涿鹿区的百姓愿意做工,也能作为兵工厂发展得助力。 所以他点头道: “那就把武器集团的兵工厂放在涿鹿区,投入五十万银元扩大规模。” “争取让涿鹿兵工厂能生产底火和子弹,朕会在条件成熟后把京西棱堡的底火制作转过去。” 雷汞被发现后,立即被朱由检列为绝密,控制住所有知道雷汞配方的人。 如今底火制作,仍旧被放在京西棱堡,在制成之后,才会送出来和弹壳组装成完整子弹。 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朱由检打算在涿鹿兵工厂建成后,迁移一部分人员过去。 这个秘密他是打算能守多久守多久,最好其他国家一直都无法造出来—— 在这个雷汞的原理、配方等等完全处于保密的状态下,其他国家想要摸索出雷汞,也只能一次次试验撞大运。 如果不专门安排资金和人员做试验,说不定需要很长时间,他们才能破解雷汞的秘密。 王承恩听到皇帝的这个安排后,感觉身上的责任又重了些。 雷汞的作用他完全知道有多大,万一外泄的话,他需要拿自己的性命担责任。 这让他决定要向锦衣卫保密司请教,进一步加强武器集团人员的保密。 对于新工厂的人员,更是要从头开始培训。而且要把工厂和涿鹿区人员隔离开。 他向皇帝建议道: “涿鹿区城池地方不大,如果兵工厂扩展到上万人,臣以为完全可以造个城池出来。” “这样还能让兵工厂的工程师一直生活在城内,和涿鹿区的民众减少往来。” 这让朱由检点头道: “雷汞和火药生产危险,确实不应该放在城内。” “可以在涿鹿城附近建个兵工城,初期不用特别大,能安排保密的工程师和家属居住即可。” “以后再逐渐扩展,和原本的涿鹿城连为一体。” “涿鹿区有人有材料,兵工厂提供些钱财,就能让他们造城墙。” 能用议会调动百姓、还有很多用砂石和草木灰水泥,这是涿鹿区现在的优势之处,可以轻易把一道城墙建起来。 对此,朱由检还让王承恩找韩云做规划,综合防御、生产、生活等需求,建造涿鹿兵工城。 王承恩接到任务后,很快就去找从大凌河堡归来的韩云,让他设计一座兵工城。 韩云在经过大凌河保卫战后,对棱堡又做了很多改进,让它更适合应对建虏。 不过王承恩找到他的时候,他却没有在设计城池,而是和兄弟韩霖一起,正在设计钟塔。 这座预计投资百万、高达上百米的建筑,吸引了所有土木工程师的注意。 韩云、韩霖作为以筑城受重用的官员,当然也不例外。 他们打算仿照西洋钟塔,设计一座西方样式的塔楼。 “威尼斯圣马可广场的钟楼,就有上百米之高。” “可以仿照这座塔,设计钟鼓楼天文台的新塔楼。” 韩云向兄弟韩霖说着自己的想法,韩霖却有些犹豫道: “可是陛下说了,新钟塔采用宝塔的设计,如同大报恩寺琉璃宝塔一般。” “你这个西洋塔楼的设计,陛下能同意吗?” 韩云自信地向自己弟弟道: “新钟塔必然使用砖石建造,完全用土木结构不行。” “我问过钟表工匠了,他们说塔楼的时钟设计,将有两三万斤。” “你想想什么样的木塔,能承载这个重量?” “就算塔尖能承载,这样的木塔需要有多大的塔基,要消耗多少木料?” 木塔建得越高,塔基就需要越大。像是山西的佛宫寺释迦塔,塔高67米,底部直径就达到30米,总重量7400多吨,消耗了上万立方米木料。 皇帝要求新钟塔高达上百米,如果建成木塔的话,消耗的木料显然还要更多。以大明当前的现状,如何提供出来? 之前三大殿的重修之所以花费数十年,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万历年间一直在储备木料。天启年间修建得那么顺利,也是材料被准备好的原因。 韩云想到这点,就认为认为新钟塔必然采用砖石结构,完全用木料根本不可能。 不过韩霖却说道: “北方和南洋开拓后,发现了很多新木料。” “这些木料用海船运过来,价格其实不高。” “而且陛下还说了,美洲那边有巨木,可能高达上百米。” “等这些木料运来了,能够建成木塔。” 韩云也考虑过这点,对此摇头道: “北方、南洋的木料大明的工匠还不熟悉,不知道能用多久。” “美洲木料更是没影的事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运过来。” “新钟塔为了稳定,定然采用原本就有的木料,而且还是处理好的。” “都用新木料的话,需要等多少年?” 这也是他认为新钟塔要采用砖石结构的原因,皇帝对新钟塔的建造自然是越快越好,不可能给那么多时间让木匠熟悉、处理木料。 而用现成木料的话,想找到足够多的能建造巨塔的木材,那可一点都不容易,价格也很高昂。 当年的大报恩寺琉璃宝塔,耗时近20年,使用的匠人和军工达10万人,耗资248.5万两银子。 这其中花费巨大的可不止是琉璃、宝珠,需要消耗的木材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钟塔建成木塔的话,韩云认为一百万两银子的成本肯定打不住,成本会成倍往上翻。 而用砖石的话,可以更有效地控制成本。 韩霖却仍旧唱反调,说道: “砖石建筑,也不一定要用西方样式。” “大报恩寺琉璃宝塔、开封铁塔,都是用琉璃砖建造。” “你这改成西洋塔楼的设计,看着能像话吗?” “再说了,大明以前没有建过这种塔,一上来就建造百米高的塔楼,万一它倒了怎么办?那会砸死多少人?” 两人激烈争辩,一个认为应该按皇帝的旨意仿照琉璃宝塔,设计出更高的钟塔。 一个认为仿照西洋钟塔样式就行,这是在西方非常成熟的设计。完全不用担心它会倒,可以让西洋传教士参与进来。他们教堂的塔楼,也经常放置时钟。 王承恩来的时候,两人争得正激烈。他在听到之后,笑着道: “你们要用砖石设计钟塔,为何不找张侍郎?” “他才是最擅长砖石建筑的人,诸王府和大学城都是他设计的。” 指点两人去找张文郁,问问他的想法。 如果张文郁也加入的话,他们的设计被通过的几率,那就会大多了。 工部右侍郎的分量,显然非他们两个可比。 韩氏兄弟被王承恩提醒后,才想起朝堂上有这么一号人。 相比他们这两个筑城的来说,张文郁才是更擅长营建楼宇的。 三大殿的重修,张文郁就没少出力。皇帝也是因为这点,没怎么计较他附逆的事情,把他留用下来。 诸王府和大学城的修建,还有皇帝嘱咐的用水泥和混凝土营造新建筑,张文郁都没少出力。 如果说大明的官员谁最擅长营造的话,非张文郁莫属。 韩云想到这点之后,向王承恩道谢道: “多谢王公公指点,我们隔日就拜访张侍郎。” “不知王公公大驾光临,可有什么事情?” 王承恩说了一下在涿鹿区建造兵工城的事情,除了对防御的要求外,重点就是安全和保密。 而且还要有生产、生活功能,让工程师和工人能够一直待在里面。 这么艰巨的工程,显然不是韩氏兄弟两个人能完成的。他们是学了西洋筑城之法不错,但是营建一座这么多要求的新城池,却还力有未逮: “若是只要求防御,我们自然没问题。” “但是要生产武器、还要住得舒适,那就得找张侍郎了。” “他设计的诸王府,可是让京城的达官贵人都流连忘返。” 认为在这方面,张文郁要胜过他们。 三人商议之后,也没另选其他时间,直接去张文郁府上拜访。(本章完) 第628章 太子食邑 来到张文郁府上,三人发现张文郁也在设计建筑。 不过他设计的不是钟塔,而是京城外的坊市。 使用的是吕祥完善的积木,被张文郁指挥着家仆不断调整设计。 王承恩见他这个这样,好奇道: “张侍郎,城外又要建新房啦,这次怎么离城墙这么近?” 接连唤了几声,张文郁方才回过神来,见礼道: “王公公好,突然光临寒舍,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这个坊市是给钟鼓楼一带的居民准备的,要把他们迁过去。” 王承恩和韩氏兄弟一听,顿时明白过来。 新钟塔的地址被选择钟鼓楼东侧,那一带的居民,当然要把地方腾出来。 尤其是御马监掌管的腾骧四卫也在那一带,皇帝为了显示对御营将士的关爱,要求对钟鼓楼所在的金台坊整体重建,给将士们的家属提供新房屋。 张文郁就收到了这个任务,在德胜门和安定门外择地建造新坊市,把钟鼓楼一带的居民迁过去。 拆迁获得房屋面积会按市价计算,如果有不愿去城外的,也可以选择拿钱、或者用朝廷掌握的其他房屋置换—— 之前清查阉党收缴的房屋,还有一部分没有用出去,可以用来安置一些人。 尤其是张文郁按皇帝要求设计的联排合院,相比传统的四合院来说比较节省土地。张文郁估摸着如果把金台坊完全重建的话,可以用一半的土地,安置好现在的所有人。 就是这个花费太大,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住联排合院。 所以他还是需要在城外规划新坊市,给一些想要自己造房屋的人划分宅地。 韩氏兄弟听得连连点头,认为皇帝想的周到,连拆迁安置都开始做准备了。 王承恩却皱着眉头问道: “城内的房屋换城外,会有人愿意换吗?” “到了城外之后,入城可就不太方便了。” 在这个还有城墙、城门,而且夜晚封城的时代。城内和城外可以说完全不同,出入很不方便。 张文郁对此指着钟鼓楼北边的城墙道: “陛下有意在京城多开几道门,以便铁路能修到城里来。” “将来金台坊这边就会开个大城门,方便人员往来。” 这是皇帝向他透露的规划,但是并没有传出去。 因为京城开城门事情有点大,修建城门楼、箭楼、瓮城等等,造价也是不菲。 所以这件事还是远景规划,让张文郁在设计新坊市时考虑到这一点。 王承恩听到这点后,第一反应就是疑虑。 北边多了新城门,就需要派兵守卫,将来敌人攻城时,京城也需要更多的兵力。 他有些担心这件事一个不好,会在外廷引起很大争议。 不过韩云、韩霖两兄弟,却认为多开个城门不要紧。韩云向王承恩仔细解释道: “京城的城防虽然坚固,却有些跟不上形势了。” “要我说这些城墙和城门都该重建,像大凌河堡那样修成星型堡垒。” 他的弟弟韩霖也是这个想法,不过在军事科学院任职的他,考虑事情更多一些: “星型堡垒的防御是更好,但是成本太高了。” “京城这么大的地方,都修成棱堡耗资实在太巨,需要守城的兵力也更多。” 相比四四方方的城墙,棱堡曲折的城墙明显更长,守城时需要更多人。 再加上棱堡的厚度、需要的火炮等等,耗资实在太多,韩霖认为以朝廷现在的财政状况修不起。 张文郁那边更是直接反对,认为不可能拆了现有城墙修棱堡: “嘉靖年间修了一座南城区,朝廷就无力继续修筑了。” “想把现有的城墙拆了重修,朝廷衮衮诸公都不会同意。” “陛下的意思,是现有的城墙保留,按需要多开几座城门,修建一些炮楼和铳台。” “然后在城外建一圈新坊市。坊市要按统一的规格修建,有围墙、有工事、有铳台,可以围绕它们作战。” “这样将来敌人若是攻到京城,可以把坊市的人员撤到城内,安排一些士兵在城外坊市作战。” 这是朱由检参考后世的城市战做出的规划,在火铳发展到金属定装弹后,完全能使用一些后世的战法,把敌人拖入城市战的泥潭。 甚至他还准备挖几条地道,专门联接城内和城外。把战场集中在城市外围,敌人根本就到不了城墙面前来。 这样城墙自然没有多大必要改建,甚至还可以多开几道城门。 修筑的时间也不用急于一时,可以一点一点慢慢来。 甚至能用卖房屋的资金,收回修筑工事的花费。 以筑城起家的韩云听着张文郁的想法,对此仔细思考起来: “这样的话,临近城墙的建筑,就不能用木质了。” “以免敌人防火,直接烧到城墙上面。” 张文郁抚掌赞叹,觉得韩云不愧是以筑城受封一等男的工程师,这么快就想到了这种城防的关键。他向三人说道: “正因为用水泥和砖石建造的联排合院技术成熟,陛下才打算在周围建一圈坊市做防护。” “这些建筑平时可以住人,战时就能作为堡垒。” “一些建筑下面还会修建地堡,存储粮食和武器。” “这方面还要劳烦两位韩兄出力,你们才是更精通筑城的人。” 韩云、韩霖两人急忙答应,打算参与到重整京城防御的事情里。 他们打算把一些棱堡的修筑方案融入其中,把京城外围坊市变成一个个小堡垒。 这些坊市的内部,不会像京城的房屋四四方方,而是通过加厚的围墙,组成一个个锐角铳台。 围墙里面的空间,才是给居民建筑房屋之地。 这些房屋还有各种要求,首先就是不能用易燃的木材。 然后还会有限高,避免遮挡城墙上火炮、火铳的视野。 三人说得起劲,甚至把来意都忘了。 王承恩听着他们都开始争论具体设计了,忍不住咳了两声,说道: “三位,新坊市的事情不急,那都是长期规划。” “现在你们最应该抓紧的,是定下钟塔的设计。” “你们若不抓点紧,等吕公腾出手来,他也会提出设计。” 三人闻言一惊,当然知道王承恩所说的吕公是谁。 那才是皇帝最信任的工程师,太学的辟雍大讲堂,就是由他设计。 因为辟雍就是按明堂的规格,很多人都说将来明堂的建造,一定是吕祥主持。 那才是能够名留青史的事情,堪比建造三大殿和承天门。 张文郁作为重修三大殿的功臣,当然想要参与明堂设计,他向王承恩道: “吕公不是在建造辟雍大讲堂吗?怎么还想参与钟塔设计?” “他的事情那么多,能够腾出时间吗?” 吕祥现在的职务,就有少府寺寺丞、文思院掌院、装备院掌院,还要具体参与火器设计和印刷工具改进。 连辟雍的建造都是交给其他人监理,怎么还能抽出时间设计钟塔? 王承恩哈哈一笑,说道: “你们啊,还是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陛下建这个钟塔,就是在为明堂做准备。” “新钟塔为何要求上百米?” “就是因为明堂的高度,也被定为一百米左右。” “将来它们就是京城最高的建筑,一个在正阳门南,一个在北安门北。” 这是皇帝规划的两大地标,平日里没少拿着地图指点。 王承恩知道皇帝的打算,认为皇帝是想用这两大建筑,彰显他的丰功伟绩。 他作为皇帝的身边人自然要支持,并且要为这两座建筑筹钱。 张文郁、韩云、韩霖听到这些,才知道钟塔在皇帝眼中,到底是什么意义。 它不仅是皇帝规划的两大地标之一,还承担着为建造明堂积累经验的用意。 这种情况下,有志于修筑明堂的吕祥如果有时间,当然会参与钟塔的设计。 张文郁、韩云、韩霖想到这里顿时一阵紧张,决定合三人之力拿出钟塔的设计。 对于韩云提出的仿照西洋钟塔方案,张文郁没有细听就立刻否决: “如果是其他地方还罢了,使用西洋设计也没人管。” “但是钟塔不行,它在中轴线的旁边,甚至可以说它才是紫禁城的正北。” “这样重要的地方,怎么能用西洋设计,那样岂不显得我大明无人?” 对此反应很激烈,张文郁认为钟塔上用西洋传来的钟表也就罢了,钟塔的设计万万不能用西式。 那样和京城的建筑风格不协调,尤其不适合放在中轴线附近。 同时,张文郁的心里,还有一层考虑。那就是京城作为首善之地,天下会以它为风向标。京城建造的新钟塔如果采用西式,各地将来建造的,很可能也会是西洋样式。 那样全天下的营造工匠都会戳着他骂,认为他砸了大伙儿的饭碗。 这种得罪天下工匠的事情,张文郁这个工部右侍郎,当然是不会干的。 所以他一口否决了韩云请西洋传教士一起设计新钟塔的提议,认为就是使用砖石建造,他们也完全有能力把新钟塔建起来。 旁的不说,他按皇帝的命令设计的一种作为制高点的碉堡,高度就能达到数十米。 若非不够美观,完全能作为新钟塔的设计。 (大小金川的碉堡) 王承恩不想听他们继续争论设计方案,说道: “涿鹿兵工城的事情,你们一定要上心些。” “这座城池也是在城墙之外修建,你们可以在兵工城,试验京城外围坊市的设计。” 张文郁闻言点头,认为确实可以试一试。 钟塔修建之前,需要腾出地方。这要求新坊市的设计,同样也要定下来。 他们打算在定下钟塔的初步设计后,就做这项工作,务必要在吕祥腾出手前,动土开工建设。 在提出各种要求后,王承恩又让几人去涿鹿区考察,方才返回宫去。 宫中,朱由检听到王承恩的回奏,听到他打算把兵工城修建得如同京城外围坊市一样,兼顾防御和生活。 对此点了点头,赞许道: “这个想法不错,可以在涿鹿区试一试。” “还有,你觉得涿鹿区这个地方怎么样?能不能作为太子的食邑?” 这是朱由检在确定建造涿鹿兵工城后,冒出来的新想法。 为了加强涿鹿区民众的忠心,也显示对涿鹿区的特殊待遇。他打算在册封太子的时候,把涿鹿区划为太子食邑。 里面的官民除了效忠皇帝之外,还要效忠太子。派过去的官员,也要在詹事府兼职。 王承恩听得一惊,不知道皇帝为何产生这个想法。 他想着前朝太子的事情,有些委婉地道: “陛下,涿鹿区有涿鹿三卫,若是划给太子,臣恐有人生事,离间陛下父子。” 这确实是一个隐患,也是朱由检和这个心腹商量的原因。 涿鹿兵工厂本就有藏兵、藏武器的意思,再加上涿鹿三卫,力量就太强了。 太子如果完全掌握这支力量,甚至有能力发动兵变。 尤其是现在的涿鹿守备区护军都尉陈仁锡,曾经教导皇后。 有这一层关系在,由不得他不担心: 『看来,涿鹿区的官员要调整一下。』 『即使把涿鹿区划为太子食邑,也不能给他兵权。』 对兵权看得很紧的朱由检,当然不愿意太子拥有太多兵力。 但是完全不让太子带兵也不可能,因为如今的世界,就是大争之世。 尤其是在分封政策下,将来太子的弟弟外放出去就藩,会拥有三个卫甚至更多的兵力。 如果太子一点实力都没有,一些很有实力的皇子,可能会有异心。 这也是朱由检打算给太子分配食邑,增强太子实力的原因。 将来,太子会享受涿鹿区的赋税,用这些收入组建势力。还能在涿鹿区施政,锻炼治国能力。 辅佐太子的詹事府官员,也会在涿鹿区任官。让太子的身边,拥有一套能治国的班底。 如此要求下,涿鹿新城的规划,自然也要改一改。至少要建一座行宫,作为太子的居住地。(本章完) 第629章 皇后和太子 虽然对太子实力增强有疑虑,朱由检仍旧决定为太子分封食邑。 这是分封制下增强太子实力的需要,也是为了让太子以后方便出宫,体察民情锻炼能力。 他已经决定了,等到太子出阁讲学后,就让太子每年去涿鹿区居住一段时间。观察涿鹿区的民情,了解大明的地方机构如何运转。 尤其是涿鹿区议会作为大明的第一个议会,以后的大明皇帝,都要学会如何与议会打交道。利用议会收税,制衡朝堂群臣。 所以涿鹿新城还没有开始设计,就面临着大改—— 将来的涿鹿区不但会建造兵工厂,还会在朝廷政策倾斜下,作为一系列保密机构的集中地。 就像通州被他规划成工业区一样,成为分担首都职能的副中心。 『工业发展,必然带来污染。』 『尤其是将来蒸汽机使用后,会有很多烟雾和煤灰。』 『不想让北京成为雾都的话,就得把工厂建得远一点。』 这是他把交易所货场、车辆工坊、兵工厂等放在通州区的原因。 作为通州仓所在、大运河上的重要物资集散地,通州区早就被朱由检规划成工业中心。 涿鹿区则是另外的职能,主要安置不那么看重经济效益、更看重保密的机构。 朱由检选它做太子食邑的原因,还有加强涿鹿区民众忠心的意味。 相信在有了太子食邑的特殊待遇后,涿鹿区的民众在保密等方面,会配合得更加积极。 这件事朱由检没打算瞒着,不但让张文郁等人在外廷放出风声,内廷很多宫人,也知道了将要被册封的太子,会有食邑的事情。 坤宁宫的女官,在得知这件事情后,急忙向皇后周氏道喜: “娘娘,大喜!” “皇上不但要册封哥儿为太子,还要分封涿鹿区做食邑。” “听人说涿鹿区以后的赋税,以后都归太子。” 周皇后从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皇帝之前根本就没有透漏过一丝风声,她也不过问朝廷之事。 如今得知之后,当真又喜又忧。 喜的是太子有食邑后地位更稳固,忧的是太子实力太强了,反而有些不美。 被陈仁锡教导过《资治通鉴》的她,知道历史上有很多太子,就是因为实力太强反而被废。 尤其是当今皇帝有汉武、唐宗之志,这样英明君主的太子,更加不容易一直当下去。 所以,在当日晚上侍寝后,她拖着疲累的身体,向皇帝道: “陛下,给哥儿册封食邑,实在宠爱太过了!” “臣妾以为这天下都是皇家的,何必单独封食邑?” 朱由检眯着眼睛听到这番话,心中有些讶异。 因为他知道皇后一向是恪守祖训,从不过问政事。 以前他们在宫中,也没有谈论过这些。 不过想想太子的事情不但是政事,还是他们的家事,他说道: “这件事朕仔细思虑过,太子将来必须要有食邑。” “否则将来太子的弟弟被封藩,太子没有实力的话,拿什么压住他们?” “只有一个涿鹿区还不够,将来还要加上东宁岛等地。” 这是朱由检给太子选择的另一块封地。 作为大明的太子,不能只让他看重陆地,还要重视海洋。 东宁岛就是朱由检给太子准备的地方,甚至允许他统领岛上的军队—— 对他来说,这些海岛上的军队,能用于政变的可能并不大。 太子就是掌握所有东宁兵,在他看来也没掌握涿鹿三卫危险。 这番想法,本是为限制太子在涿鹿区的兵权做准备。然而周皇后听到后,却是更加担心。 她向皇帝说道: “陛下把东宁岛也封给太子,将来是想让他去海岛上吗?” “臣妾这心里,总是感觉不安稳。” “不如还是按祖制册封太子,不要什么食邑。” 这是她第二次提出反对意见,朱由检也重视起来,问道: “皇后心里,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没有食邑的话,太子在当太子的时候,可难以压过藩王啊!” 周皇后对此默然,不认为太子有压过藩王的必要。 因为大明的太子,地位可以说是稳固无比。 大明历代皇帝,基本没有废太子的事情。只有景泰皇帝在位时,想法设法废掉了英宗留下的太子朱见濡。后来英宗复辟后,朱见濡被改名为朱见深,重新成为皇太子。 这个不成功的例子,更加深了太子位置在大明的稳定性。以至于国本之争的时候,大臣们满怀信心地站在太子一方争国本。 到了当今皇帝,更是在这点上放弃挣扎。直接明文制定《大明继承礼法》,表示皇帝也会遵循。 所以周皇后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儿子当上太子后地位不稳,反而担心太子实力太强的话,以后会被皇帝忌讳。 到时候即使皇帝不能废太子,却会影响父子间的关系。 她心中斟酌着话语,向皇帝道: “太子面对陛下是臣,面对其他臣子时却是君。” “他既然是君,又何必和藩王相比呢?” “臣妾以为太子只需要用心侍奉陛下即可,陛下给的多了,反而影响情份。” 这句话是如此直白,让朱由检知道了皇后和自己存在同样的顾虑。 他感动地拍着皇后的身子,情深意切地道: “有皇后教导太子,朕还有什么担心呢?” “放心,涿鹿区的兵权朕不会给太子,不会让外人离间天家关系。” “太子如果想掌兵,就让他去东宁岛。” “霍维华等人练出的东宁兵,已经颇有战力。” “将来朕会把陈先生调过去,让他帮太子掌管东宁卫。” 周皇后打理后宫事务,当然知道东宁岛是什么地方。现在宫中的很大一部分用度,就是东宁集团供上来的。 她只是用脑筋一想,就知道海岛上的东宁兵,根本不可能会威胁皇帝。 这样太子的实力再强,皇帝也不会感到忌讳。 再想到皇帝如今在大肆封藩,太子没有实力的话,的确有可能压不住藩王,所以她笑着道: “有陛下这番话,臣妾就放心了。” “只盼陛下牢记这些,不要再给太子增加权力。” 朱由检点了点头,深为自己的皇后如此贤明而欣喜。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太祖留下的祖训。周皇后对此遵守得很好,基本上没有在政事上发过言。 甚至他在宫外设立的女官处,周皇后也因为这属于宫门外的事务,对此很少干预。仅仅是在召见亲戚和命妇上,偶尔派遣她们而已。 单从这一点来说,周皇后在大明历代皇后中,都能称得上贤。 更让朱由检满意的,是周皇后听从他的命令,在宫中厉行节俭。这让宫中的用度大为减少,也是朱由检敢把金花银用于救灾的一个原因。 如今在听到周皇后对太子食邑的看法后,朱由检更加感觉到,自己这位皇后不是在政事上没有一点见解,而是强自抑制,恪守不干政的祖训。 这让他更加怜惜皇后,觉得只用她掌管后宫,没有充分发挥她的能力。 所以他想着后世第一夫人的任务,决定让周皇后更多地参与一些活动,作为后世皇后的典范。 他向周皇后道: “嘉靖之时,曾经恢复亲蚕礼,只是后来又罢了。” “朕这次厘正祀典,打算恢复亲蚕礼,由皇后主持举办。” 这是皇后能主持的最重要礼仪活动之一,也是向天下人展示亲和力的机会。 周皇后虽然在经历过命妇朝贺后,对这种礼仪性活动已经不怎么在乎,却仍旧对皇帝的关心感到开心。 在听到皇帝又絮絮叨叨地向她说什么多赏赐大臣家眷、多关爱宗室女子后,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询问道: “陛下允许宗室男子开藩,宗室女子怎么办?” “这些日子多有公主、郡主,来宫中打探这一点。” 朱由检对此还真有考虑,说道: “公主俸禄二千石,和郡王是一样。” “驸马在朝廷中的位次,通常在公侯伯之后,有时甚至在伯爵之前。” “所以朕最初的打算,是允许驸马封伯爵,只能传给公主生下的后裔。” 这是他之前派许显纯出使西洋时,让他以伯爵身份加入使团。 不过这个爵位,显然是太高了。因为整个大明,现在也只有三十多名伯爵。 周皇后听到后说道: “伯爵有些高了,公主按伯爵对待没什么,驸马又凭什么?” “陛下说是以前的想法,是不是现在有改变?” 朱由检点了点头,说道: “的确是有改变,理藩院建议驸马爵位从子爵开始。” “只有立下功绩,才能提升为伯爵,甚至更高爵位。” “郡主的仪宾就从男爵开始,县主的仪宾就封爵士,郡君、县君、乡君的仪宾立功才能有世袭爵位。” 这是理藩院在把郡王压低为郡伯、将军压低为男爵后,所提出的建议。 和同样爵禄的宗室男子对比,普遍要低一级。 周皇后听到这些后,心里算是有了底,知道以后宗室女子再进宫,应该怎么回应。 同时,她还提出了一个建议,让朱由检始料未及: “郡王降为郡伯,宗室中一些人很有怨气。” “臣妾以为陛下既然是天家,应该作为典范。” “可以给太子之外的皇子封郡王,这样那些郡王,就难以有怨气了。” 这是她想出来的办法,降低那些被封藩的皇子,对太子的威胁。 如果那些皇子连亲王都不是,还有什么资格,威胁太子的地位? 朱由检初听到这有些惊愕,但是细想之后,却觉得是个好主意。 皇子的爵位降低,既减少了对太子的威胁,也能让大明的爵位,显得更加珍贵—— 连皇子都只能封郡王,那些藩王之子,封个郡伯自然不算委屈他们。 甚至在朱由检看来郡王也太高,将来他的子女多了,很可能没有足够的地方封给他们。 所以他高兴地亲了皇后一下,说道: “郡王还是太高了,朕看应该从郡公起。” “普通妃嫔生下的皇子封爵从郡公开始,再往上升为郡王,再提升为亲王。” “皇后生下的嫡子都是亲王,皇贵妃和贵、淑、德、贤四妃生下的皇子,才能从郡王起。” 按照后宫嫔妃的等级,给她们的儿子定下初始爵位。 皇后听到这里,自然非常高兴,因为这意味着她的儿子,身份上高于其他皇子。 尤其是皇贵妃和四妃高于其他妃嫔的设置,会让后宫女子,紧盯着这几个妃位。 她这个皇后只需要盯着四妃,尤其是从贵妃晋升的皇贵妃。 这对于她来说,自然能减少很多精力,不用对后宫受宠的女人都要防备。 像是现在皇帝最宠爱的礼妃田氏、宸妃海兰珠,根本就不需要注意。因为她们连四妃都不是,位分上还低于淑妃袁氏。 至于朝鲜贡来的赵美人那就更不用说了,周皇后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 就现在的后宫来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威胁她的地位。 这让她对太子获得封地的事情,更加感到安心。 —— 然而,皇后是安心了,外廷却不放心。 在皇帝透漏出给太子划分封地的风声后,朝堂上很多大臣,对此感到忧虑。 他们当年是站在太子一方争国本不假,但是对太子实力的壮大,同样也不放心。 因为万一皇帝感受到威胁,让群臣在皇帝和太子之间站队,那样他们也会感到头疼,不知如何面对。 身为臣子来说,效忠君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在面对两个君时,他们就感到为难了。 两个君发生冲突时,他们就更是为难。 所以他们还是希望,太子能作为臣子,在成为皇帝前隐起来。 很多官员因此引经据典,上疏反对为太子册封食邑。甚至要求内阁首辅韩爌带头,驳回皇帝的这个提议。 这让韩爌感到难办,因为册封太子这件事,就是由他主持。 之前他以为这是现成的功劳,能给韩家留下遗泽,被太子登极后加恩。 但是如果他把皇帝册封太子食邑的提议驳回了,将来太子长大后,对他是感激还是怨恨? 这让他在面对这件事情时,行事非常犹豫。(本章完) 第630章 内阁形势 正月十七日,元宵灯节刚过,朱由检便对涿鹿区的官员,进行一次调整。 涿鹿守备区护军校尉陈仁锡,在叙功后被提升为从五品,署理调整后变成正五品职位的詹事府府丞,负责詹事府日常事务。 这种低品级官员的调整,平时根本不会引起朝堂注意。 但是在太子即将册封、并传出皇帝有意把涿鹿区划为太子食邑的消息后。詹事府和涿鹿区官员的调整,自然被所有关注此事的官员看在眼里。 袁可立看着兵部签发的调令,便向枢密院官员感叹道: “看来陛下真打算册封太子的时候分封食邑,这件事真不知是好是坏啊!” 太子有了食邑,地位会更稳固,群臣也不用担心在继承人上选边站队。 但是太子地位太稳固,有可能威胁到皇帝。 在皇帝和太子之间站队,那是更要命的事情。 后勤部长闵梦得道: “内阁那边没动静,但是咱们枢密院,一定要劝谏下皇帝。” “涿鹿三卫距离京城太近了,不能划给太子。” 装备部长毕懋康、边防部长刘遵宪、海军部长喻安性等人,纷纷附和此议。认为枢密院应该表明态度,不能让太子拥有军队。 袁可立心里同样有此想法,要不然也不会召集枢密大臣商议。 但是对枢密院要不要在内阁前面上疏,他的心中却存在一些犹疑。 听着一众枢密大臣的态度,他说道: “等等看!” “过一段时间再说。” “册立皇储是内阁、礼部主持,应该由他们先上疏。” 打算再等一等,让韩爌这个首辅拿主意。 作为百官之首,又是皇帝平台拜相册封的首辅,韩爌除了职位上没有“相”字外,实际与宰相无异。 袁可立作为文官,又是倾向东林党的中立派,当然要维护韩爌这个东林党首辅的权威,不在他前面上疏这件事。 袁可立都是这个想法,同属东林党的礼部尚书成基命,那就更是了。 在韩爌迟迟没有针对太子食邑的事情表态后,成基命直接来到韩爌府上,质问道: “韩公,天下人都在看着,您怎么迟迟不表态?” “无论是支持还是反对,都要拿出意见来!” 韩爌面对成基命的质问,总不好说自己是为了家族后代打算,不想被太子以后记恨。 所以他搪塞道: “陛下把所有关于此事的奏疏留中,我怎么拿出意见来?” “内阁只能对已有的奏疏拟票旨,陛下这个做法,你让内阁怎么办?” 成基命惊讶地看着韩爌,万万没想到这个如今的东林魁首这样搪塞自己,追问道: “韩公当上首辅后,难道就没上过奏疏?” “陛下留中不发,您可以自己上疏啊!” “还有在朝会上,难道没上奏的机会?” 韩爌面对这几个问题,确实不好回答,他说道: “等等看,还是再等等看!” “如果你们礼部有意见,也可以继续上疏。” 让成基命率领礼部打头阵,自己仍藏在后面。 成基命无奈离开,对韩爌这个首辅心中失望不已。 现在他总算明白了,为何当年自己老师叶向高致仕后,韩爌只当了四个月首辅,就同样也被致仕。 这个人实在是没担当,面对这样的大事,竟然拿不出主意来。 这对普通官员来说或许没有什么,但对首辅来说,就是严重的失职—— 尤其是当今皇帝拜相后,权力大增的首辅。 韩爌这是把皇帝赐与的权力,硬生生地推出去。 如果他不是和韩爌同样属于东林党,现在就会发动人员,把韩爌给赶下去。 然而想想内阁次辅施凤来、李国普,都是阉党留下来的余孽。他只能按下这个想法,给韩爌去擦屁股。 很快,礼部尚书成基命、左侍郎钱象坤、右侍郎李标,添注右侍郎钱谦益、曾楚卿、刘宗周等人,都对此上了奏疏。 他们有的赞同太子拥有食邑,有的认为太子像皇帝一样拥有国家不需要食邑。同时一致认为,不能把涿鹿三卫给太子。 枢密院也随之上疏,认为涿鹿区即使被分封给太子做食邑,也不应让太子掌军,涿鹿三卫应该由枢密院派遣专门官员统率。 其他朝堂大臣,对此纷纷发表意见。只有内阁那边,仍没什么动静。 —— 城东,温体仁的府邸中,周延儒正在和他商议这件事情,询问温体仁道: “温公在朝堂上,不是一向支持陛下吗?” “为何这次的事情,一直没发声音?” 他们这两个人,因为之前的往来,又同样被东林党不待见,关系密切起来。 如今在朝堂上也可以说是一党,拥有一定的影响力。 尤其是温体仁入阁后,有很多官员依附。 温体仁对周延儒同样很看重,因为周延儒掌管的廉政总署,有能力把所有不那么清廉的官员拿下去。 这对他这个大学士来说,也是很重要的补充,可以用贪腐的名义,把政敌给打下去。 面对周延儒的问题,他一边享受着侍女按摩,一边又反问道: “你说这次的事情,首辅为何没发声音?” 周延儒挥手斥退身边的侍女,坐起身来回应道: “应该是为子孙打算,不想在这件事上得罪太子。” “毕竟他和我们不一样,是册立皇储的首要负责人。” “太子这次若是吃了亏,将来明白事理后,首先怨愤的一定是首辅。” “申时行申首辅,不就因此被当今皇帝埋怨吗?” 申时行迟迟没列入紫阁贤臣,子嗣还被皇帝折腾的原因,很多人认为和当年光宗皇帝没能顺利成为太子有关。后续的国本之争,也是从此而起。 韩爌在见到申用懋如今的下场后,对于册立太子时可能引发的种种事情,自然深有忌讳。 温体仁闭着眼睛说道: “正是这个道理,韩首辅和我们不一样。” “申家的先例在前,谁敢在这件事上掉以轻心?” “内阁大学士都不上疏,当然是为了支持韩首辅,显示内阁一心!” 内阁一心? 听得周延儒险些笑出来。 谁敢相信身为东林党魁的韩爌,会和阉党余孽施凤来、李国普等人一条心? 外人不知内阁大学士中的派系,温体仁身在其中,难道还不知道吗? 说这话的话语,纯粹是在糊弄人! 『糊弄我?』 『不应该啊!』 周延儒自忖是温体仁麾下的第一人,当然不相信温体仁会拿这么简单的理由糊弄自己。 难道他说的理由是真的,内阁不上疏就是为了显示所有大学士都一条心、对外态度统一? 左思右想都没想明白,周延儒急得抓耳挠腮道: “温公,您就别卖关子了!” “我现在真的是不明白。” 温体仁哈哈一笑,睁开眼睛让侍女退了下去,说道: “你这养气功夫,还需要好好学学啊!” “内阁所有人一条心,当然是有人想把韩首辅架在火上烤,逼着他站出来拿主意。” “你说这招数怎么样,韩首辅应该如何应对?” 周延儒这下终于恍然了,拍着大腿说道: “看来韩首辅这次,是要过个坎了。” “无论他怎么选择,都有后患存在。” 如果韩爌选择完全支持皇帝,那对上疏劝谏皇帝的官员来说,就是首辅背叛了他们。 以后韩爌再想让他们打头阵,可就不好办了。 站在官员一方反对给太子封食邑、或者只反对给太子兵马,暂时来看是没问题,却会遗祸子孙。 申家的境遇就在这里,无论哪个大臣,都不想自己死后,子孙还要被折腾。 更何况在紫阁设立之后,这还关系到自己的身后名,以后在青史上的地位。 韩爌这次真是被架在火上烤,无论怎么选择都会受到损失。 能想出这个办法、而且让内阁大学士默契执行的,又会是内阁中哪个人呢? 周延儒看着温体仁,感觉应该不是他,温体仁没有这个威望,如果做了也不会这么老神在在地给自己解释。 而且韩爌受损,受益人也不是他。温体仁如今在内阁中,排在倒数第二位。 别说韩爌只是受到损失了,就算韩爌致仕,也轮不到他当首辅。皇帝对温体仁的看重,没到这个程度。 『那么应该是谁呢?』 从常理上来看,首辅去职,次辅最有可能接任。 就算当今皇帝掌握着首辅任命权,不再像之前那样让次辅按顺序上位。 但是在首辅任期没有结束去职的情况下,皇帝也不会轻易越过次辅任命其他人当首辅。 施凤来、李国普这两个次辅,是最有可能受益的人。 然而这只是常理,周延儒知道这两个人,根本没能力做这件事。 身为阉党余孽的他们,在内阁中没有这么大的威望让其他人都听从。 而且皇帝的态度,也明显不想让阉党继续当首辅。 否则天下人看待朝廷时,仍旧以为是阉党掌权。这对皇帝的形象来说,可谓颇为不利。 在排除这两人之后,同为弼政大臣、仅排在两人之后的杨景辰,落入周延儒的视线。 想着皇帝对杨景辰的看重,周延儒道: “看来这件事情,应该是杨学士做的了。” “他为何要这样做,难道连三年都等不及?” 作为下一任首辅的热门人选,杨景辰一直受到朝野关注。 很多人都认为如果下一届韩爌去职,皇帝也不选择施凤来、李国普这两个阉党余孽的话,杨景辰很可能会成为新首辅。 这个人很可能是当今皇帝选择的张孚敬,以后是要大用的。 不过杨景辰的年龄还不大,今年刚过五十岁,按理说不该这么急,急着想要上位。 周延儒对他为何这样做,心中很是不解。 温体仁这时说道: “什么是等三年?” “万一韩首辅做得好,陛下让他继续呢?” “那就可能是六年、九年,甚至出现新人选。” “所以杨公想上位,当然要给韩首辅使绊子。” “韩首辅负责的财政经济事务不能轻动,还不能让他在这种事情上做选择吗?” 这是他的推测,认为杨景辰是为了让韩爌在皇帝那里消磨圣眷,所以如此行事。 这次韩爌为了家族子孙打算迟迟不肯表态,一定会让视他为宰相的皇帝很失望。 这样的事情多来几次,韩爌在任期结束后,必然就会去职。 甚至有可能惹怒皇帝,一届任期都干不满。 不过通常来说,应该还不到这个地步。因为在皇帝确立任期制后,朝廷官员普遍希望这一届内阁能干满三年任期,实现平稳交替。 杨景辰作为智者,不应该逆着大部分官员的意思。尤其是当今皇帝,也是这个打算。 所以温体仁、周延儒等人,都觉得杨景辰是在正常的使绊子。不认为他想把韩爌拉下来,让皇帝换个首辅。 —— 然而,这些人想的都是正常状态下的杨景辰,现在的杨景辰所想,和以前完全不同。 在去年生了一场大病、险些就去世后,杨景辰以前慢慢升迁的想法完全变了,感觉时不我待: “生死无常,机不可失。” “一直等下去确实有可能安稳当首辅,但是又焉知我在那时不会生病,或者朝廷出现新人?” “现在韩爌做得不够让陛下满意,我要抓住机会,尽快把他赶下去。” “至少应该架空,争取更大的权力。” 这是杨景辰如今所想,也是他联合诸位大学士,如此针对韩爌的原因。 其他人都以为他只是想打击韩爌的威信,为各位内阁大学士争夺更大的权力。却没料到他是真的想把韩爌拉下来,自己爬上首辅位置。 这次给太子封食邑事情是小,却能让皇帝看出韩爌没担当,不胜任首辅职务。 以后再把山西官场的案子曝出来,他有信心把韩爌整得灰头土脸,甚至被赶下去—— 执掌廉政司法委员会的他,深知如今的山西,藏着很多祸端。 韩爌和张家、王家等山西大族的密切关系,让山西发生任何事情,都会牵连到他。 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他受连累,无法在首辅位置上坐下去。(本章完) 第631章 独对和密折 韩爌这个首辅没担当,不但是很多朝堂大臣的体会,朱由检这个皇帝察觉得更早。 在任命韩爌做首辅后,朱由检发现他除了最初一段时间烧了几把火,之后就仍是按部就班,没有一点主动性。 最关键的是韩爌自己不主动做事不说,也不找他这个皇帝请教。以至于朱由检想要做事,还需要自己亲自推动。 这让他感觉韩爌不是很顺手,不是自己心目中理想的首辅。 但是要说因此就换首辅,朱由检是没有这个想法的。 他汲取历史上崇祯皇帝频繁更换首辅和大学士的教训,对内阁成员是能不换就不换。宁愿抬高九卿的地位直接吩咐他们做事,也不想因为频繁更换阁臣,让朝堂一直动荡不安。 而且韩爌的软弱,也给了他施展权力的空间。在对朝政还没有倦怠前,朱由检对这个不怎么做事的首辅还能够忍受。 不过,韩爌这次在太子食邑事情上的拙劣表现,还是让朱由检感到失望。 因为他实在没想到,韩爌为了家族利益,竟然会显得这么没主见: 『连黄立极执掌理藩院,都知道冒着得罪宗室贵族的风险,把他们的爵位压下去。』 『韩爌既不愿冒着得罪太子的风险反对分封食邑,也不愿违背群臣意见完全支持我这个皇帝。』 『这个首辅,实在是有些不合格啊!』 这是朱由检最大的感受,让他更庆幸年前自己把建虏引到了朝鲜去。 如果建虏打过来像历史上一样发生北京保卫战,韩爌这个首辅,根本就承担不了战时首辅的责任。 说不定就会像历史上一样离职,和申用懋一样在大战中致仕,逃脱应该他们承担的责任。 这是朱由检之前在内阁设立军机处、从兵部份出枢密院的原因,也是他极力引导建虏去朝鲜的原因—— 当前的大明,实在可以说是千疮百孔。 官员的无能无耻,也超过很多人的估计。 就连首辅都是这个样子,可想而知其他官员会多么不堪。 朱由检只敢用他们维持大明朝廷的架子,大事上根本就不敢有丝毫指望。 整顿吏治之事,一直是他的施政重点,并且安排了忠于自己的心腹杨景辰主持。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杨景辰在察觉到韩爌的无能后,很快就动了心思。 这次把韩爌架在火上烤,不是好的苗头: 『韩爌虽然不中用,但是现在还需要他啊!』 『不把他放在台上,东林党怎么满意?』 『万一跳出来几个激进派,朝堂岂不要闹翻天?』 留着韩爌、钱谦益,就是因为这两个人有点软,而且在东林党的名望还很高,能够压住其他人。 没有了他们压制,还不知钱龙锡、郑三俊、瞿式耜等人会做出什么事情,在朝中引起什么样的风波。 所以朱由检决定,仍旧要保韩爌,让他在首辅位置上干下去—— 总不能刚刚任命首辅三个月,就要让他倒台。 那显得自己没耐心,太把朝政当儿戏。 当然,该给韩爌的压力还是要有,不然怎显得自己这个皇帝是在对他施恩。 十九日的常朝上,朱由检听着群臣发表的有关太子食邑的意见,对这件事如何决断,仍旧不发一言。 不过在朝会结束后,他却留下了韩爌,在养心殿召见。 迈步走在养心殿的小院中,朱由检向韩爌道: “先生可知养心这两个字,是从何处而来吗?” 韩爌饱读诗书,当然知道这两个字的来处,说道: “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 “世宗当年建此殿,正为清心寡欲。” 朱由检闻言颔首,说道: “是啊!先贤说得好啊!” “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 “一个人如果欲望很少,那么内心即使有迷失的部分,也是很少的;一个人如果欲望很多,那么即使有保存的部分,也是很少的。” “先生这段时间,可是迷失在欲望上了!” 这番话是在指责,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韩爌存在的问题。 他就是考虑得太多,既想要这也想要那,以至于犹豫之后,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回想这段时间的表现,还有皇帝、大臣对自己的看法。韩爌一时间冷汗涔涔,认识到自己的心思和表现,都被人看在眼里。 对于普通的大臣来说这或许没有什么,但是对他这个首辅,却是要命的事情。 因为首辅的权威,就是来自于皇帝的宠信,还有大臣的敬畏。 一旦皇帝的宠信不再,大臣对他也没有丝毫敬畏,那他即使坐在首辅位置上也是个空头首辅,如果前两年的黄立极一般。 好在当今皇帝对他还是信任的,要不然也不会私下里提点他。这让韩爌极为感激地道: “臣谢陛下教诲!” “陛下如此厚爱,老臣铭感五内。” 朱由检微微点头,有些语重心长对韩爌道: “先生是朕选的首辅,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向朕说。” “即使不方便在朝堂上说出来,也可以请求独对,或者写在奏疏里。” “公开的奏疏如果不方便,还可以写密折,只有你我二人得知。” 这番话实在推心置腹,是在把韩爌当成自己的心腹对待。 韩爌一方面有些感动,一方面感到为难。 独对这件事情,如果是在国初,可看作是皇帝对大臣的恩宠。有资格独对的臣子,没有不感到荣幸的。 然而到了现在,很多大臣对独对却避之不及。因为在官员的心目中,臣子接受独对,就意味着成为了皇帝的私臣。 科道官员甚至会以此弹劾,认为独对的大臣必有私心。 若非当今皇帝登极后搞出来个西苑谈话,而且在扳倒阉党过程中作用显著,韩爌真不敢私下接受皇帝的召见,在养心殿谈话。 独对尚且如此,密折就更遭人嫉恨了。 上密折扳倒上司的吴尚默,在官场中受到排挤不说,还遭到很多非议。 若非他在扳倒阉党中立下大功,有东林党极力护着,说不定连浙江巡抚的位子,现在都坐不稳。 韩爌作为东林魁首,在士林中素有声望。他真不敢独对或上密折,被人看作是皇帝私臣。 不过在太子食邑上进退维谷,有些不知道如何收场后,韩爌只能向皇帝道: “陛下对臣的教诲,老臣都记下了。” “这次太子的事情,陛下是如何打算的?” 把独对和密折的事情略过,询问皇帝现在的心意。 朱由检没有强逼着韩爌做出许诺,他只要知道韩爌不反对就行。 这个和钱谦益一样有点软骨头的人,将来面对压力时,总是会屈服的。 他向韩爌说道: “太子食邑,那是非有不可。” “不然在分封制下何以压制外藩,压制住野心勃勃的封臣。” “前汉郡国并行时太子有食邑,就是这个原因。” 韩爌听到这番理由,觉得皇帝确实是为太子考虑,在分封制下必须增强太子实力。 否则出现长寿的皇帝时,太子的弟弟就藩几十年积累了雄厚实力,太子却只有詹事府那点人,那他的地位必然不稳,会遭到藩王的强力挑战。 不过想着皇帝让朝廷制定的继承礼法,韩爌道: “陛下命臣制定《大明继承礼法》,应该考虑过这些吧!” “臣以为可限制皇室成员分封,规定分封出去的都转为宗室,没有资格继承皇位。” 这确实是一个办法,能够避免皇室成员中出现威胁太子地位的人。 但是这对皇室却是削弱,意味着皇室成员,只能领个虚名领俸禄。 朱由检是不愿接受这个的,他说道: “为了太子一人压制皇室其他人,朕实不愿如此。” “而且皇室成员都待在大明内部,也会产生祸端。” 这些人留在大明没有事干,自然会琢磨如何取得皇位。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就藩呢!至少以现在的交通条件,藩国干涉大明事务很难。 韩爌在这个提议被皇帝否决后,也是彻底没辙了。 虽然他们制定的继承礼法可以明确规定继承顺位,但是熟知历史的他却知道,如果再出现靖难那样的事情,礼法也不是不能被推翻。 为了降低这个风险,当然要加强太子的实力。 不过加强太子的实力现在看着没什么,皇帝正在壮年时也不会想着防备太子。 但是等到皇帝年老了,看着朝气蓬勃的太子,会不会感到担心呢? 历史上多少雄主的太子,都栽在这件事情上。 这是朝堂上很多臣子反对给太子封食邑的原因,就连后宫中皇后,都对此感到忧虑—— 他们都担心这件事将来产生祸患,在大明朝廷引发新的危机。 韩爌想着袁可立等枢密大臣的上疏,又说道: “如果一定要给太子封食邑的话,一定不能把封地的兵马给太子。” “臣以为枢密院的奏疏就不错,可以把涿鹿三卫,明确由枢密院掌管。” 这是他心里面私下认可的,只不过因为顾虑子孙,让他没有公开同意。 如今在和皇帝私下里谈话时,就透露了出来。 朱由检安慰皇后时也说过这些,但他面对韩爌还是有些疑虑道: “太子以后必然是要经常前往封地的,没有兵马护着,朕又怎么放心?” “而且万一涿鹿区的兵马被渗透,太子岂不就危险了?” 这个问题,让韩爌一时语塞,认识到枢密院的提议也有缺陷。 万一有人影响到涿鹿区的军官调任,藏下人手针对太子,那太子在涿鹿区的时候,是有可能遇到危险的。 这让韩爌感觉,太子食邑的事情真难办! 但是再难办他作为首辅也要想出办法,又说道: “可以给太子安排护卫,例如五百人或更多。” 朱由检微微颔首,说道: “卫所改制之后,一个五千户的卫,常备兵力其实也就五百人。” “朕以为可把涿鹿三卫划归御马监管辖,并且把涿鹿中卫,划给太子统领。” “涿鹿中卫的兵马平时不能出涿鹿区,超过五百人外出时,必须向御马监报备。” 这是朱由检考虑之后,决定给太子的兵马。 完全不给兵马不现实,给的太多又让人不放心。 所以从涿鹿三卫中分出一卫给太子,成为最现实的选择。 有另外两卫看着,也不用担心太子靠涿鹿中卫掀起风浪来。 不过这样的话,御马监掌握的兵马就多了。 韩爌想到这里,微微皱了皱眉。 只是,再想到皇帝对自己的支持,他决定按皇帝的意思,在朝堂上提出这个建议。 皇帝都对他如此推心置腹了,他当然要投桃报李。 多出涿鹿三卫对皇帝也算不上什么,毕竟京城的兵马,都在皇帝的掌握内。 朱由检看着韩爌答应按自己的想法提议,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向韩爌说道: “涿鹿三卫只有中卫给太子,那太子就不算完全拥有涿鹿区。” “朕打算把东宁岛也分封给太子做食邑,就由先生在朝堂上提出来。” “如果先生有意,还可以安排一支子孙,在东宁岛上世袭爵位。” 这是对韩爌的许诺,让他的家族会有世代富贵。 韩爌听到后更激动,因为这意味着他不用担心得罪太子。 东宁岛分封给太子虽然是皇帝的想法,却是皇帝让他在朝堂上提出来的。 太子将来必然要承这个情,不可能因为自己只给他涿鹿中卫就记恨。 这让他对皇帝的感激,当真是无以复加。认为皇帝对自己的恩遇,可谓世所罕见—— 有哪个皇帝连臣子的心事都考虑到,甚至还专门想办法解决呢? 此时的他,没有一点对东宁岛的重视,认为皇帝只是以这个岛做搭头,弥补太子没有涿鹿左右卫的损失。 相比京城附近的涿鹿区来说,远在海外的东宁岛,着实不能引起韩爌这个首辅的注意。 稍微让他关心的,也只是东宁岛上的阉党罪臣太多,担心一些罪臣后裔依附太子起复而已。 这让他决定催刘一燝、杨涟、左光斗等获得东宁卫世职的家族派人去岛上,不让阉党罪臣把这个岛完全占据。(本章完) 第632章 东宫六卫 帮韩爌解决了眼前的危局,朱由检当然不是毫无目的。 他之所以任用韩爌做首辅,最大的目的就是帮助自己筹钱,这次就提点他道: “辅币券发行的事情,先生要多用点心。” “一定要吸取宝钞的教训,严守《货币法案》,让辅币券维持公信力。” 让韩爌以财经委的名义和户部联合发文,要求顺天府各级衙门和官员,遵守年前签署的《货币法案》。 韩爌知道皇帝对这件事的重视,也知道辅币券发行的意义所在,当即就点头道: “臣一定会让各个衙门,把辅币券视作银币对待。” “还有户部、工部、太仆寺等衙门收到的银钱,臣以为应该尽数存入金储会,都打造成银币、发行更多辅币券。” 这是朱由检想做的,只是他不方便提出来。毕竟金储会有三分之一席位属于内廷,外廷同样只有三分之一席位,户部的官员并不愿意把金银交出来。 如今韩爌主动提出,让朱由检很是满意地点头道: “金银是贵重货币,朝廷要多储备些。” “当然流通的货币也不能太少,避免辅币券难以兑换成银币。” “今后朝廷收到的金银原则上就发行一半,另一半存在金储会发行辅币券。” “现在朝廷一年,能收到多少现银?” 韩爌急忙回道: “之前朝廷每年实入不满二百万两,户部联合吏部严格催缴积欠之后,去年达到三百多万两,铸造了三百多万元银币。” “今年分税制会从顺天府扩大到北直隶,并在南直隶苏州府试行。经过朝廷的赋税,至少会比以前多一倍。” “经过朝廷的现银,有可能达到六百万。” 推行分税制,把地方的税款经过朝廷,不再让地方直接送过去。这是朱由检登极后对大明财政的最大变革,可以说是重整财政体系。 也因为此,他对这件事一直很慎重,在顺天府试行了两年,总结各种经验教训后,才打算推广到北直隶。 南直隶则是江南巡抚曹文衡主动申请,朝廷决定在苏州府试行—— 这个地方的赋税,能达到大明的十分之一,可以说是大明的经济中心。 只要在苏州府推行好了,分税制在江南的推行就会毫无问题。 韩爌还提到了自己的做法,把各省督粮道、督册道改为布政司户政厅的进展向皇帝一一汇报。并且提到在各地建仓库,负责存储和转运。 这一切都是在为推行分税制做准备,只要北直隶推行成功,明年、后年就会推广到更多省分。 朱由检对他这些做法,还是比较满意的,点头赞许他道: “解决财政的方法已经有了,最重要的就是落实下去。” “先生作为首辅,又是财经委的主任,对这件事一定要多加注意。” “还有,和国会筹办处多交流,让北直隶各地正在筹办的议会,发挥在税收上的监督权力。” “分税制不是朝廷要敛财,而是让税收得到更合理的分配。” 韩爌对皇帝让议会监督税收这件事,是不怎么情愿的。所有的官员都本能地维护和扩大自己的权力,不想受到干涉。 然而看着皇帝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做。否则皇帝为何劳心费力帮他出主意,维护他这个首辅的权威? 在皇帝表达善意后,他必须要接招,否则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皇帝就可能不会保他了。 这让他咬紧牙关道: “臣会和刘先生商议,定下相关章程。” “议员如何监督,也要按照章程来。” 朱由检点头颔许,让他和刘宗周去商议。 然后又说了一下账目和收税凭证上的事情,让税务人员一定要用印刷好的制式账簿、税票,方便议员等监督人员查账。 所有的公款只要超过百两,就需要存入户部银行、通过户部银行周转。户部银行要尽快在各地建立支行,加强在资金划拨清算和资金转移上的能力。 在北直隶和南直隶两地,顺天银行和应天银行还会提供支持,帮助户部银行承担职责。 整个大明的财政体系,都要在推行分税制时梳理完善一遍。 “这是大明开国以来,对财政上最重大的调整。” “先生只要这几年办好这件事,朕许你一个伯爵爵位。” “至于外界的风风雨雨,先生不用理会。” “朕虽然没有太祖、成祖那样的权威,保住先生却没问题。” 语重心长地对韩爌叮嘱了一番,朱由检知道这件事的难度。 相比已经腐朽却仍能勉强运转的卫所制等制度来说,大明的财政制度因为太祖在这方面的缺陷,早已到了非改不可的境地。 只要韩爌能做好这一点,朱由检觉得封他个伯爵也不过分。 这是韩爌在被拜相后再次听到这番话,之前他就因为皇帝的许诺,很是振奋了一番,在乡试广额和废除优免等方面支持了皇帝。 如今再次听到,他感觉身体里再次充满力量。觉得不管如何,都要把分税制落实好,在大明的财政事务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为家族挣个世代富贵。 之后,朱由检又叮嘱了一下盐政和交易所的事情,让韩爌按照制定的章程,落实盐政改革、保护交易所交易。 可以说,在对韩爌的能力完全明白后,朱由检没有再指望他提出什么好办法,只是把自己之前提出的政策,交给韩爌落实。 甚至在这方面他也没有完全指望韩爌,户部尚书毕自严,如今就担任着财经委副主任。 如果韩爌做得不好,他就让毕自严主持,换个内阁大学士进入财经委。 —— 不知皇帝想法的韩爌,在回到家中后把谈话的内容都记下来,作为今后几年的施政要点。 然后对太子食邑一事,他也按皇帝提出的办法,写成奏疏向通政司递了上去。 朱由检看着韩爌完全按自己的意思写成的奏疏,命令通政司全文印刷,传达给朝廷各个衙门。 甚至还允许报纸刊载,允许士民讨论。 京城士民对太子拥有食邑一事,大多是比较欢迎的。他们不像朝堂官员想的那么多,只觉得皇帝是关爱太子。 尤其是涿鹿区的百姓,对此最是支持。 他们在率先建立议会后,本就觉得和其他地方有些不一样。如今要被划分成太子食邑,更加深了他们的自豪感。 涿鹿区的民众和议员,纷纷上书请愿,支持把涿鹿区划为太子食邑。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群体对太子拥有食邑很支持,那就是因为购买大明航运集团股份,来到京城的海商。 他们在看到东宁岛被划分为太子食邑后,同样态度热烈地表示支持,甚至很多人在报纸上表态,要去东宁置业: “这东宁岛被划分成太子食邑后,还容得了郑芝龙的船队在那边收报水吗?” “只要稍加鼓噪,朝廷就会严令禁止。” “否则勒索海商的事情传出去,太子的名声怎么办?” 抱着这个想法,很多海商支持,把东宁岛划分为太子食邑。 甚至一些人还提出应该把澎湖划归东宁,在澎湖岛上建立东宁西卫,让太子组建东宁舰队。 这对东南沿海的航运大有好处,他们也能通过东宁和太子打好关系。 他们的力量如此之大,甚至影响到了海军部。让海军部长喻安性,在枢密大臣会议上把这个观点提出来: “东宁岛现有四卫:北卫、中卫、南卫、东卫。” “如果增设西卫,那就有了五卫。” “加上涿鹿中卫,太子就有了六卫。” “这正合太子东宫六卫率之说,是王公三卫的两倍。” 这个说法,让一些人赞同,认为太子拥有六卫,确实更好听些。 就连袁可立,也看着东宁岛所在位置,对此点头不已: “东宁岛在福建东面,只要掌握此地,就能势控东南。” “太子拥有此岛,就不用担心东南有人叛乱,也不用担心南洋的藩国威胁到北边。” 这是他眼中东宁岛的价值,也让他感觉皇帝把东宁岛划给太子,其中有着深意。 太子只要牢牢掌握此岛,南洋一带的藩国,就不可能产生威胁。 只需要关注北方,小心北边有人造反。 所以,他同意把澎湖划归东宁,在岛上建立东宁西卫,以海军陆战队为主,并且组建舰队。 这个提议作为枢密院的意见被呈交给皇帝,作为韩爌方案的补充。 太子拥有涿鹿区和东宁岛两个地方做食邑,并且拥有涿鹿中卫、东宁中卫、东宁北卫、东宁南卫、东宁东卫、东宁西卫作为东宫六卫的事情,也逐渐成为朝堂公论—— 相比完全拥有涿鹿三卫来说,增加东宁五卫的太子看似掌握的兵力更多了,对皇帝的威胁却更小,能减小以后父子相争的可能。 甚至,因为东宁五卫对朝廷掌控东南、控制南洋的重要性,皇帝还会加强它们的实力,和太子联合在一起。 太子食邑之事经过多日的争论后,渐渐有了结论。(本章完) 第633章 御营扩充 朱由检把东宁岛划分为太子领地,自然是有深意的。 因为在他看来,皇权衰弱是必然的事情,不是一两位有为之君就能扭转的。 就像现在的大明,如果不是天启皇帝任用阉党破坏原有秩序、把很多骨头硬的臣子从肉体上消灭。朱由检就是再有手段,也不可能轻易掌握权力。 不过即便是这样,在文官最核心的票拟、封驳、廷推等权力上,他们仍旧守得紧紧的。强行夺取即使表明上成功,也会引来极大反噬。 朝野中有识之士也会失望,不会对独断专行的君主尽心尽力。 所以朱由检思量之后,选择规范这些制度,和官员共同分享权力。 以他的见识和能力尚且如此,以后成长在深宫中的君主,那就更不堪了。 在文官的不断拱卒下,皇权继续衰落,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朱由检没有违逆历史潮流的想法,他的打算是守住一个底线,让皇室即使衰落,也能保留一定权力。 内廷和外廷的划分就是如此,斩断外廷群臣插手宫庭的权力,让皇室有个基本盘。 内廷控制的企业,还有皇资委参股的公司,更是为了让皇室将来能顺利转型,组建以皇室为核心的资本财团。 宗室贵族分封和理藩院由皇帝直接管辖,那就更是如此了。 任何未必皇帝或者野心篡夺皇位的人,都要小心藩国起兵靖难,清除君侧奸臣。 皇室会事实上成为大明掌控藩国的纽带,让群臣和议会即使掌握权力,也不敢轻易废去。 如果出现有能力的君主,更是可以通过朱由检早就制定的戒严制度,动用锦衣卫和军队收拾不安分的臣子和议员。 这些,都是朱由检为皇室设置的屏障,他希望将来皇室即使失去权力,自己的子孙也能在这个过程中活下去。 为此,他不惜冒着风险让太子统兵,给太子划分食邑和领地。 东宁岛看似只是涿鹿区的搭头,但在朱由检心中,却是他选择为皇室留下的领地。 只不过他这个皇帝理论上拥有天下,不可能给自己划分一块领地区别对待。所以选择让太子掌管,把东宁岛划分为太子领地,拥有藩国、领地一样的法理—— 以后只要分封制度不废除,太子领地多半能够保留,在皇室失去权力后,仍旧有一块自己统治的土地。 这块土地的潜力同样很大,能承载的人口,要胜过北海岛等地。 只要好好经营,完全能拥有不亚于一个藩国的实力。 可以说,这是朱由检的长远谋划,是为自己的子孙考虑。 至于眼前的谋划,那就是借着给太子划分兵力,增加自己直接掌控的兵力。 在把涿鹿中卫划归太子的同时,朱由检顺势让御马监获得了涿鹿左右卫的管辖权。御营掌握的卫所,由腾骧四卫提高到六卫。 不过朱由检的心思显然不止于此,毕竟他身为大明皇帝,怎么能像太子一样只拥有六卫呢? 想成为太祖、成祖那样的帝王,就要像他们一样拥有十二卫甚至二十六卫亲军! 二十三日,常朝。 就在群臣以为太子食邑的事情尘埃落定,东宫六卫也基本成为群臣公论后,朱由检听着枢密同知袁可立的上奏,忽然道: “涿鹿中卫划归太子统领后,以后就仍用这个名字吗?” “有没有更好听的名字,让它更符合太子身份。” 袁可立等枢密大臣也想过这一点,说道: “前朝东宫六卫率有太子左右卫率、太子左右司御率、太子左右清道率。” “臣等以为可将涿鹿中卫和东宁五卫改为这六卫率的名字,并且设太子左右监门率府、太子左右内率作为太子直属的亲兵,合为东宫十率。” 朱由检对此不太满意,说道: “本朝创立新制,何必非要用前朝旧称呢?” “东宁五卫的名字不用改,至于涿鹿中卫,可改为羽林中卫。” “另外允许太子从羽林左卫、羽林右卫、羽林前卫还有羽林后卫各抽调五百人做亲兵,任命亲信统率,合称东宫十卫率。” 这样太子的兵力,就从六卫增加到了十卫。 群臣听到后顿时发出一阵嗡嗡声,谁都没有想到皇帝还要为太子增加兵力。 很多人的额头都忍不住擦汗,恨不得在朝堂上质问当今皇帝: 难道你就对太子那么放心?不担心太子率兵逼你退位? 把京城附近的涿鹿三卫都交给太子都让人感到不放心,更别说把京城里面的羽林四卫交给太子了。 袁可立一听就反对道: “陛下,太子掌兵过多,非是朝廷之福。” “臣以为太子从东宁五卫各抽调五百人做亲兵即可,不用从羽林四卫调兵。” 朱由检却摇头道: “不可!不可!” “东宁卫抽调的兵马组成的是东宁军,是要在外面为太子征战的。” “羽林卫抽调的兵马才是羽林军,是太子的亲军,负责保卫太子。” “如果诸位不放心,可以把羽林四卫交给御马监统领,太子抽调的兵马,由御马监安排。” “太子所统率的,只是从中抽出的两千人而已,所以称为卫率。” 这下群臣才听明白,原来皇帝不是要把羽林四卫给太子,而是想把它们划归御马监。 朝堂上的文官想明白这点后,对此可以说是本能地反对。之前把涿鹿左右卫以看住涿鹿中卫的名义划归御马监也就罢了,两个在涿鹿区的卫所还不值得他们特别注意。 如今皇帝要把在京城的羽林四卫划给御马监掌控,这让很多文臣顿时警觉,认识到皇帝要增加掌握的兵力。 他们好不容易把京营的控制权一点点从皇帝和勋贵那里夺过来,钳制住分属三大营的上直二十六卫。怎么愿意皇帝建立另一支京营,重建所谓的亲军? 这些人纷纷以羽林左卫、羽林右卫、羽林前卫原本就属于上直亲军为由,不赞同把它们划归御马监。认为应该由京营管辖,延续原有制度。(本章完) 第634章 太孙幼军 朝堂上的官员对太子掌军本就不放心,再加上皇帝要趁此机会掌握羽林四卫,这就让他们更是警惕了,坚决拒绝了皇帝和太子一起掌握羽林四卫的提议。 听到朝堂上文官的众口一词,朱由检即使知道这件事情有点难,也感觉自己低估了其中的难度,小觑了文官对皇帝扩充兵权的警惕。 不过即使如此,他仍要尽力争取,向群臣道: “王公拥有三卫,太子拥有六卫。” “朕贵为天子,御马监掌握的卫所,至少要超过十卫吧?” “如今只有腾骧左右卫、武骧左右卫、涿鹿左右卫,加起来也就六卫。” “增加羽林四卫,岂不理所当然?” 礼部尚书成基命,委宛提醒皇帝道: “陛下奄有天下,何来只有六卫一说?” “何况腾骧四卫属于上直二十六卫,这些都是陛下的亲军?” “为何陛下只重视御马监所辖的腾骧四卫,忽视其余各卫?” 左都御史王在晋也说道: “陛下莫非忘了,锦衣卫也是上直二十六卫之一,如今属于内廷。” “加上涿鹿左右卫卫后,内廷已有七卫。” 提醒皇帝锦衣卫也是卫所,属于上直亲军。 这不提醒还好,王在晋话音刚落,朱由检当即说道: “如今锦衣卫主要负责情报和缉捕工作,对于仪仗工作,多有顾及不到之处。” “旗手卫掌大驾金鼓、旗纛,和锦衣卫职责有重叠,以前旗手卫的校尉也隶属于锦衣卫。” “朕以为当把旗手卫,划归锦衣卫监。” 这是之前把锦衣卫划入内廷,所遗留的问题。 在锦衣卫彻底成为内廷衙门,和外廷区分开后,它和旗手卫的配合,出现一些问题。 主要就是两方的经费来源不一,锦衣卫从内廷划拨,内部有专门的后勤厅负责,做什么事都更方便。 朱由检在发展狙击战术的同时,让锦衣卫加强对火铳的防备。锦衣卫负责的侍卫、警卫工作,随之做出了调整。甚至就连车驾、卤簿和仪仗,也随之做出改动。 因为有专门的装备厅,还有内府监兵器集团做支持。他们需要的东西,内府监的工匠很快就能做出来。 旗手卫则做什么事都要申请,等待上级批示,交给其它衙门制作。速度自然就快不起来,而且不一定合用。 这让锦衣卫对此颇是抱怨,在皇帝面前汇报时,经常把责任推给旗手卫。 朱由检在狙击火铳出现后对自己的安全工作很上心,自然不允许这方面出现纰漏。这次就趁机提出,把旗手卫并入锦衣卫。 朝堂群臣正是警惕的时候,怎么愿意通过这个提议? 刑部左侍郎张凤翔道: “锦衣卫若是忙不过来,可以把卤簿仪仗等事务,完全交给旗手卫。” “卫尉寺的工作,刑部也能承担。” “臣以为陛下不应只看重内廷,对于外廷的衙门和卫所,也应一视同仁。” 这是打算趁机插手,把卫尉寺从锦衣卫分出去。 朱由检对此当然理也不理,直接无视了张凤翔。看着袁可立道: “旗手卫的后勤事务,现在是哪个衙门管?” “为何锦衣卫很快就做好了新的车驾仪仗,旗手卫却迟迟不变?” 袁可立看向后勤部长,闵梦得道: “旗手卫属于上直亲军,不归五军都督府。” “它分隶于神枢营,后勤事务应该是京营护军司的后勤厅管辖。” 这让袁可立的目光,又看向京营护军使,李邦华道: “京营用度一向紧张,旗手卫的仪仗又非不能使用,所以护军司就没有允许他们制作新仪仗。” “臣以为这等不必要的花费,还是裁剪为宜。” 朱由检对此绝不认可,他说道: “自从建虏高层接连被狙杀后,连建虏都调整了车驾仪仗。” “难道堂堂大明,还要因循守旧?” “连个仪仗都做不好,朕如何放心让你们掌管旗手卫?” 一番斥责的话,说得李邦华脸色通红,只能向着皇帝请罪。 狙击火铳的威胁,枢密院的臣子都有察觉,还有人写了奏疏建议皇帝和大臣都要小心防备。 如今连仪仗的调整都没做好,显然是失职无疑。 朱由检以前没有责罚过李邦华,是因为他知道京营的工作不好做。李邦华能让京营维持个样子就好了,可以在建虏打过来时守城。 不过在己巳之变没发生、而且发生的可能越来越小后,朱由检对京营的要求已经有了改变。不再以求稳为主,而是想打造一支有战力的军队。 所以他开始对李邦华的敲打,打算在将来好好整顿一下京营。并且借着扩充御营卫所的由头,让群臣不得不重视上直二十六卫—— 如果他们不好好干,还是像以前那样任由上直亲军荒废,朱由检不会容忍下去,而是会扩充御营,重建天子亲军。 在李邦华遭到突然受到责罚,不得不请罪后,袁可立已经品出了这里面的门道。知道皇帝不是一定要把御营卫所扩充,而是显示对上直亲军的重视,逼他们整顿好上直二十六卫。 这让他心中暗暗叫苦,知道这是一个大麻烦。 去年顺天府的卫所改制,把其他卫所像涿鹿三卫一样并入区县改为守备区,已经让他忙得焦头烂额。 今年京城卫所的改制,那是更麻烦的事情。 因为和京外卫所不同的是,京城的卫所大多没有实土,根本无法给军户分配土地。 如果按京外的卫所那样允许军户转为民户,袁可立估计很多卫所的军户都要跑。这也是卫所改制时,选择从涿鹿三卫、天津三卫等实土卫所开始改的原因—— 这些卫所的土地即使被侵占,却到底有土地存在。只要朝廷下决心,就能清丈出来分给军户耕种。 贪得太狠的军官处置一部分,再把有功劳的军户提升为世袭军士,卫所一下就安稳了。 但是京外的卫所能如此,京城卫所却没这个条件。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实土,最多有一些草场转为的耕地。 这些地拿去给军户分数量是绝对不够的,而且京城的军户,也不一定愿意出京去种地—— 他们在京城就是拉人力车,都能比当兵吃粮更挣钱。 所以枢密院这边,对于京城的卫所改制迟迟没下手。如今又听到皇帝的要求,要整顿好上直亲军。 这让袁可立叹了一口气,说道: “陛下,旗手卫的职责,和锦衣卫确有重叠之处,两者也需要相互配合。” “若是以后由内廷承担旗手卫的开支,臣以为可并入锦衣卫。” 这让朱由检龙颜大悦,说道: “还是袁卿明白事理,知道什么是工作所需。” “不像有些官员,正事做不出来一件,就知道反对、反对。” “朕今天就再次提醒一下,今后官员升迁,以有年功者优先。” “不能立下年功的,无论你平时起多少高调,都于仕途无益。” “好好学学有年功的官员,看看他们都在做什么!” 斥责了那些瞎起哄的群臣一通,朱由检又夸赞了一下袁可立,认为他是做实事的能臣。 袁可立和群臣是何想法且不说,韩爌听到之后,觉得皇帝又是在提点自己。 他在前几天按皇帝的意思上了奏疏后,今日朝会上面,又是不发一言。 这对于普通的大学士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作为首辅的他来说,确实有些不合适。 所以,在认为皇帝是在提点自己后,他硬着头皮站出来道: “臣以为旗手卫确实应该划入锦衣卫。” “还有金吾左右卫,也当同时划入。” “锦衣卫有金吾卫之别称,陛下又虚设金吾卫、金吾都督府,作为锦衣卫世官和武官加衔。” “金吾左卫和金吾右卫不归锦衣卫管辖不合适,臣以为应该和旗手卫一同划入。” 这是又给了皇帝两卫,朱由检很是欣喜。觉得韩爌实在是上道,不枉自己前几天帮助他解围。 金吾左右卫虽然不如羽林四卫多,在加上旗手卫后,朱由检也算勉强达到了目的。 群臣听到之后,虽然也有一些议论,却不像之前朱由检要把羽林四卫划归御马监时反应那么大。 因为得到金吾卫世职身份的,多有文荫子弟。甚至可以说金吾卫这个称呼,就是他们嫌弃锦衣卫名声不好,自己定的别称。 如今金吾左右卫划归锦衣卫后,再称金吾卫就更名副其实,他们对这个其实很乐意。 韩爌敢提出这一点,也是拿准了他们的心理。 深谙文官想法的韩爌,巧妙地让皇帝增加了卫所,而且还得到群臣同意。 这样一番调整后,锦衣卫实际管辖的卫所,就达到了四个。加上腾骧四卫和涿鹿左右卫,内廷直接管辖的卫所就达到了十个。 这已经达到了朱由检的底线,而且他也不打算掌管太多的卫。因为这些卫所划入内廷后,以后需要由内廷养着。以内廷现在的收入,养不起太多卫所。 而且朱由检还有一番考虑,那就是内廷的卫所如果多了,就显不出他们的特殊来。很可能因为管不过来,管辖权被官员侵夺。 就像以前的大明皇帝名义上拥有上直二十六卫,其实亲近重视的,也就锦衣卫和腾骧四卫而已。其他顾不过来的卫所,就只能让官员管着了。 朱由检不愿意只有名义上的管辖权,所以不打算让内廷拥有太多卫所。他心目中理想的数量,是像太祖朱元璋时期,拥有十二卫亲军。 在思索一番之后,朱由检拿出了最后一个筹码,继续扩充亲卫: “府军前卫掌统领幼军,是成祖立宣宗为皇太孙时特意设立。” “按照继承礼法,今后大明皇太孙的设立,将会变得常态化。” “皇太孙想顺利继位,幼军必不可少。” “朕以为府军前卫可重新选择幼军训练,为将来册封太孙做准备。” “府军卫、府军左卫、府军右卫、府军后卫这四个亲军卫所,朕也打算划给皇太孙,作为太孙亲卫。” 这是对皇太孙的关爱,而且拿宣宗这个成功继位的皇太孙举例,群臣听到之后,一时面面相觑。 事实上,他们在制定继承礼法时,对于要不要设立皇太孙,争议还是很大的。 因为大明的第一个太孙朱允炆,让他们现在想来仍旧心有余悸。 万一再出现个像朱允炆那样少不更事的,他们可不想作为君侧奸臣被靖难。 所以,皇帝仿照成祖为太孙选拔幼军,以保证太孙在将来顺利继位,让他们感觉意外的同时,又觉得非常合理。 刘宗周就站出来说道: “太子拥有六卫,太孙拥有五卫,此制极为恰当。” “只是臣以为太孙在京城拥有府军前卫即可,其余四卫应该像太子一样在封地。” 这让朱由检都有些惊讶了,没想到刘宗周提出要给太孙封地。 想了想大明周边的地方,他一时没想到什么好地方封给太孙,所以就拖着道: “封地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还不用急。” “但是府军前卫的整顿,要从现在开始。” “将来有了太孙后,由他们负责守卫。” 没有再提其他府军四卫,只是抓住府军前卫应该属于太孙。 这个卫别看只是一卫,其实有五个指挥使、二十五个千户所,相当于普通的五个卫。 只要把这个交给御马监代管,就相当于内廷多了五个卫。 不过这是国初的制度,后来府军前卫衰落,多有士卒逃亡,这个卫早就废了,知道这点的人并不多。甚至很多在兵部和枢密院任职的官员,对此都不太清楚。 即使有那么几个知道的,看着坐在龙椅上明确要扩充御营兵马的皇帝,也明智地没有提出来。 最终府军前卫被划作太孙亲卫,交给御马监代管。 朱由检实际掌握的兵力,一下子增加了两万五千人。 当然,编制是这么个编制,能否达到满编,还要看内廷有多少钱财。 毕竟御营的兵马都要由内廷养着,外廷的臣子不会拨一分钱。 朱由检接下来要做的,还是增加内廷的收入,增强掌控的实力。 这让他更期待郑芝龙能打败荷兰人,打通海外贸易。(本章完) 第635章 刑部和卫尉寺 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稀里糊涂就接受了皇帝做出的调整。 这是群臣在朝会结束之后,心中最大的感受。 袁可立这样习惯了皇帝奇思妙想的臣子还好说,张凤翔等去年九月才被调到朝廷的,都对此极不适应。 朝会结束之后,张凤翔想到皇帝在朝会上无视自己的言语,心中还有些愤愤不平。找到同属东林党的首辅韩爌,抱怨道: “韩公,如此轻易让内廷增加兵力,是不是太儿戏了些?” “卫所归属自有祖制,为何韩公不做争执,就把旗手卫和金吾左右卫划入锦衣卫?” “这样锦衣卫的实权更大了,什么时候才能把卫尉寺划归刑部来?” 作为之前的南京工部尚书,他本来就对自己来到北京只能担任刑部左侍郎有些不满。觉得被压低了官职,从尚书变成侍郎。 在熟悉刑部事务,知道如今的刑部主要负责司法审查和刑罚执行后,他就更不满了。 因为在他看来,现在的刑部根本没有多少权力。哪像以前的刑部,执掌审判大权? 如果有人犯罪,刑部完全能缉捕、审判、处罚一条龙,完成对罪犯的惩处。 不像现在这样,只能负责刑罚,还有一些无关痛痒的法制工作。 可以说,在朝廷机构改革中,刑部是最受伤的。从之前的六部倒数第二,隐隐有变成倒数第一之势。 在很多刑部官员看来,如今的刑部职权连锦衣卫下属的卫尉寺都不如。负责执法和缉捕工作的卫尉寺,在许多人看来要比刑部更有权力。 尤其是普通百姓心中,卫尉寺下属的卫尉署、治安署、警务所等机构,要比刑部下属的礼法科、提刑科更能影响他们。 就连获得审判权的大理院,如今也变得越来越有威势。名义上属于大理院的六科,更是让大理院和都察院两院,隐隐有并称科道两院之势。 刑部、都察院、大理院这三法司,如今就属刑部最尴尬,职权也是最低。 特别是皇帝设置的下属机构中,礼部和刑部在地方的机构被合并为礼法科,刑部系统的官员,无法完全掌握这个衙门。 那些礼部的官员还振振有词,说刑部在地方的下属机构,应该是提刑按察使司的提刑科。 提刑科有提点刑狱之权,而且还带个“刑”字,确实可以说是刑部的地方机构。 然而眼高于顶的刑部官员,却根本不愿意让刑部地方机构屈居按察司之下。好像那样一来,会让刑部低于都察院。 今日张凤翔在朝堂上提出把卫尉寺划归刑部管辖,是如今的刑部之中,很多官员的意见—— 他们都想要吞并卫尉寺,让刑部拥有缉捕执法权力。甚至接手巡捕营,拥有一部份兵权。 哪料到皇帝对此理也不理,完全无视了他的提议。 这让张凤翔感觉受到了屈辱,甚至想要辞职,以此表示抗议。 韩爌听到他的想法,急忙就劝阻道: “不可!万万不可!” “朝堂上的东林君子本就不多,张侍郎若是辞职,那就又少一位。” “请张兄务必忍耐,好好做上一届。” 好不容易把张凤翔推上刑部左侍郎的高位,下一届就有望成为九卿,韩爌当然不愿坐视他辞职,就为闹些意气。 张凤翔辞职也只是说说而已,知道如今官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他,知道自己辞职容易,以后想回来就难了。 他这种没有立下什么大功、在皇帝心中不是无可替代的人,几乎在辞职之后,就没有重返朝廷的。 所以他在韩爌劝阻之后,他作势打消了这个想法。又听韩爌解释道: “陛下登极以后,想做的事情几乎没有做不成的,最多是打个折扣而已。” “今日我若不提出把金吾左右卫并入锦衣卫,陛下还会抓着羽林四卫不放,都要划入御马监。” “相比增加御马监下属的卫所,还是把卫所放在锦衣卫更让人放心。” “而且在老夫看来,锦衣卫越是强大,刑部将来越有可能把卫尉寺争过来。” 这让张凤翔有些奇了,说道: “锦衣卫变得更强了,刑部还如何争取?” “韩公难道不知道在外间,刑部已经被视为六部之末。” “单凭现在的刑部,如何与锦衣卫争夺卫尉寺?” 韩爌听着张凤翔没有再说辞职的言语,抚须微笑着道: “锦衣卫现在有四司房,其中北司房在枢密院用情报部名义,相当于枢密院一个部。” “一个司房就有如此大的权力,四个司房和负责诏狱的刑狱司加起来,岂不相当于四个部。” “现在又多了旗手卫和金吾左右卫,陛下难道会不担心?” “将来锦衣卫若是膨胀后失去控制,陛下一定会抛弃卫尉寺,交给外廷管理。” “你们刑部本就有督导卫尉寺的权力,到时候要及时接过来。” 这是他琢磨出来的门道,甚至觉得皇帝本来就有这个打算。 否则皇帝不会把卫尉寺卿和少卿交给外廷推举,而是会牢牢抓在手里。 再加上卫尉寺属于外廷机构,经费也是从户部等衙门拨款。即使它如今属于锦衣卫,外廷也能够对它施加影响力。 皇帝对此也是在放任,像是卫尉寺的巡捕营,就是徐光启等人在练兵。 韩爌选择把旗手卫和金吾左右卫划入锦衣卫,而非把羽林四卫划入御马监。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内阁能对巡捕营施加影响。而这三个卫所划入锦衣卫后,将来多半是巡捕营的兵源。 向张凤翔解释着这里面的门道,韩爌道: “巡捕营属于卫尉寺,这点最为要紧。” “刑部要把这支兵马看好了,不要让锦衣卫把巡捕营划给其它衙门。” 这支在朝鲜、辽东都展现出战力的新军,已经越来越受到重视。 尤其是皇帝把巡捕营的几个大队划为射声营后,很多人想到了汉朝的八校尉。担心皇帝用巡捕营取代京营,重组京城军队。 韩爌之所以提出把金吾左右卫划归锦衣卫,还有试探皇帝有没有这个意图的用意。 如今看来是没有,皇帝没打算给锦衣卫太多卫。 但是这个可能却不得不防,他让在刑部担任左侍郎的张凤翔,好好盯着这一点。 张凤翔听着韩爌的安排,却是向他苦笑道: “卫尉寺说是受刑部督导,但是里面的官员,都是出身锦衣卫。” “相比刑部来说,有佥批权的刑科,对卫尉寺的影响更大些。” “我们这些刑部的大臣官职再高,也没法插手卫尉寺。” 督导是一个很奇妙的权力,意思是监督与指导。 这其中能确定的是监督权,指导权的大小,那就各有差异了。 像是内廷的司和局,在由各监督导后,几乎变成了有一定独立性的下属机构,根本不敢违反各监掌印指示。 刑部和卫尉寺却不是这样,属于锦衣卫机构、作为皇帝近臣的卫尉寺官员,对刑部的指示几乎当作是放屁。 反而是品级只有七品的刑科,因为掌握着佥批权,被他们更尊重些。 这也是刑部官员愤愤不平,想把卫尉寺夺过来的原因。 6◇9◇书◇吧 韩爌听着张凤翔的诉说,眉头紧紧皱起。认识到皇帝即使对卫尉寺抓得不是那么紧,他们想渗透也是不容易。 他在思索之后,说道: “如今九寺之中,司农寺卿翟凤翀、太府寺卿董应举、太常寺卿钱谦益、宗正寺右少卿曾楚卿、太仆寺卿陈奇瑜、少府寺卿张文郁,都是添注侍郎,或由侍郎兼任。” “他们的实权之大,甚至高于普通的右侍郎,能和左侍郎甚至尚书相比。” “卫尉寺卿的权力也不亚于一部侍郎,没有兼任侍郎,实在是不应该。” 九寺之中,卫尉寺的级别别看只有从三品,和光禄寺、鸿胪寺相当。但是拥有的实权,却能排在前三位。 在六个管事寺卿都兼任侍郎的情况下,卫尉寺卿和光禄寺卿、鸿胪寺卿一样没有侍郎兼职,在韩爌看来实在是不应该。 张凤翔琢磨着其中的意思,有些疑惑地说道: “韩公的意思,是让我主动提议,卫尉寺卿添注刑部右侍郎?” “这样我们刑部,就能插手卫尉寺。” 韩爌点着头道: “正是如此!” “成为刑部右侍郎后,卫尉寺卿就能参加刑部会议,多出许多往来。” “有什么事也会好说点,甚至把一些和卫尉寺有关的事务,在刑部会议上决断。” 作为刑部督导的机构,和卫尉寺有关的奏疏,通常都是下到刑部部议。 之前刑部大多是直接转给卫尉寺,让卫尉寺自行决断。以后卫尉寺卿成为刑部右侍郎后,就能召集他去开会,名正言顺地决定这些事。 张凤翔琢磨清楚其中门道后,顿时大声称妙: 这样看似是给卫尉寺卿升官,其实却限制了他的权力,把以前完全由卫尉寺决定的事情,改为在刑部决断。 这让他看向韩爌的目光,顿时佩服无比。觉得这个首辅虽然面对皇帝不够硬,却仍颇有手段。 不过这件事有一个麻烦,那就是卫尉寺卿如果添注刑部右侍郎,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他能成为刑部官员? 张凤翔对此颇有顾虑地说道: “陛下登极后严格确定官位,刑部只有一尚书二侍郎。” “让卫尉寺卿兼任添注刑部右侍郎还好说,以后他想转为正式的刑部侍郎,那应该要怎么办?” 文官的职位就那么多,绝不愿武官、荫官侵入他们的自留地。 韩爌对此也有些头疼,感叹道: “若是当初按陛下所说把卫尉寺定为正三品衙门、卫尉寺卿列入刑部侍郎候选就好了。” “这样现在就不需要我们头疼这件事,和锦衣卫掌印平级的卫尉寺卿,也不会完全屈服锦衣卫掌印。” “当初袁公主持卫尉寺设立时实在是失算,没有考虑这些。” 此时仔细想来,皇帝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有着深意。 群臣则因为对这些不熟悉,被皇帝在其中埋了不少雷。 现在韩爌和张凤翔就遇到了一个: 想提高刑部对卫尉寺的掌控力,就需要把刑部职位让出来。 即使卫尉寺卿不一定能被廷推为刑部侍郎,但是被列入侍郎候选的资格,却一定要给他们。 其他文官对此的反应可想而知,想说服他们一点都不容易。 这让韩爌和张凤翔长吁短叹,觉得还是要从长计议。 —— 无独有偶,袁可立这个时候,也认识到自己当时的失算。 在主持三法司改制的时候,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刑部竟然从三法司之首变成三法司最末,甚至在实权上不如卫尉寺。 如果早知道这一点,他一定会让出刑部侍郎候选资格,让卫尉寺卿兼任刑部官员,加强刑部对卫尉寺的管理。 不过现在再后悔也晚了,他现在已经不是协理三法司大臣,没资格插手这些事。 枢密院负责的卫所改制之事,远比三法司的事情让他头疼: “京城这些没有实土的卫所,到底该怎么改?” “要不要把他们打发到京城周边,分配一些土地?” 这是他想出来的最简单的办法,把京城内部的卫所向外迁,仿照实土卫所给军户分配土地。 甚至连土地的来源他都想好了,那就是对勋贵下手,逼他们交出土地去开藩。 了解京城权贵秉性的他,知道只要严查,京城的勋贵大部分都能找出罪过来。这些罪过即使不能让他们削爵,赶出京城却毫无问题。 尤其是在皇帝表露出对京营下手的想法后,他觉得单是京营的事务,就能让勋贵们喝一壶。之前京营护军使李邦华搜集的各种罪证,如今都能够用出来—— 这些东西,是之前为了防止皇帝重用勋贵备下的。现在使出来有些牛刀杀鸡,但也不算浪费。 因为皇帝对勋贵虽然重视,却是让他们去海外开藩,文官现在根本不担心勋贵和他们争夺权力。 尤其是皇帝为文官册封世职和低级爵位后,他们对勋贵就更不担心了。甚至在针对勋贵时还要收着点,以免皇帝大怒之下,硬要削夺爵位。 现在拿出一些罪证逼迫勋贵让出土地,就是它们的恰当用处。能把城内的很多卫所,迁到京城周边安置起来。(本章完) 第636章 战争迷雾 同一时间,朱由检也在思索京城卫所应该如何改制。 在完全明白大明的军制后,他已经把卫所视为自己的基本盘,把卫所世官当做世袭贵族看待。 早在分封制度刚有雏形的时候,他就明确规定世袭指挥可以转为子爵、千户副千户转为男爵、百户试百户转为爵士。 起到的效果也很好,涿鹿三卫等卫所的改制之所以顺利推进,就是因为他虽然处理了一些人,却只是把他们迁往东宁卫,仍有官职世袭。 这让大部分世官知道他们只要不做得太过分,皇帝就不会剥夺他们的富贵。他们在卫所改制的时候,反抗并不激烈。 尤其是一些家族在更换袭职者后,勇敢地加入东宁兵,跟随霍维华在辽东立下了功绩。 还有一些更是向朝廷申请把世职转为爵位,和郑芝龙等人一起,绸缪着在南洋开藩。 顺天府一带的世官对此颇为关注,一些家族甚至琢磨着,要不要同样去开藩,拥有一块封地。 毕竟世官虽然有富贵,前程却也有限,考不上进士只能当武官,地位非常低下。 转为封地贵族后,那就截然不同了。拥有世袭贵族身份的他们,地位无论如何都不会太低。尤其是封地贵族有兵有地,地位那就更高了。 特别是皇帝设立贵族议会,对于削爵和削藩主动做出限制后。大明的贵族地位水涨船高,连朝堂大臣都对此非常热切。 他们这些拥有世袭官职的,对于祖上传下来的世职自然看得更宝贵。很多家族都在绸缪着前往海外开藩,只是还没能下定决心。 朱由检也是因此对卫所改制非常有信心,让枢密院和五军都督府各抒己见,提出相关建议。 就在这个情况下,出塞执行作战计划、被皇帝派去前线历练的杨嗣昌,从草原返回了京城。 携着大胜之威归来的他,得到了朱由检的亲自接见。 看着瘦了不少、脸上也满是风霜之色的杨嗣昌,朱由检关切地道: “杨卿这次出塞,可是没少吃苦。” “传旨,把东江伯国进贡的人参、宁远伯国进贡的海参,给杨卿府上送一些。” “还有皇后做的御寒大氅和衣物,赐给杨卿一套。” 然后才询问草原上的战事,以及建虏消息。 杨嗣昌对皇帝的关切十分感动,很是感激地向皇帝道: “陛下天恩高厚,微臣不胜感激。” “若非陛下栽培,臣实在不知道前线打仗是那样,险些成为纸上谈兵的罪人。” 说起这次打仗的经过,杨嗣昌最大的感受,就是计划不如变化快。 作为总参谋长,他的加衔虽然还不是枢密同佥、称不上枢密大臣,却因为执掌参谋部、能列席枢密大臣会议,被外界视为枢密大臣之一。 满桂在最初见到他的时候,也是颇为尊重,颇有把他当督师看待的意味。 这让杨嗣昌志得意满,很是自信地制定了几套作战计划,让统率草原联军的满桂等人以计实施。 为了确保计划的实行,他还严格要求各级护军,让他们监督将领。 但是后来发生的情况,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严格按照计划作战的虎大威、艾万年一路,在攻下敖汉部落后,因为作战死板,被敖汉部逃出大半。 没有严格遵守作战计划,顺着敌人发挥的满桂,却几乎全歼了奈曼部,俘获很多人口和牲畜。 这让杨嗣昌脸上颇是挂不住,尤其是跟随虎大威作战的部落首领,纷纷质疑为何他们的缴获没有那么多。 他们自此之后也不卖杨嗣昌面子,让杨嗣昌在军中丧失威信。 若非满桂出面,这支草原联军有可能分崩离析,无法继续作战。 那些嘲笑的话语,现在还被杨嗣昌记在心里。 他在羞愧之后,也开始按皇帝的要求沉下心来,向满桂等人请教前线作战的方法。 之后在制定计划时也更加因地制宜,没有再发生之前的纰漏。 此时,他就在皇帝面前感慨道: “前线战事瞬息万变,军情消息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探出来。” “臣在前线最大的感觉就是心里没底,只有久经战阵的老将,才能知道应该如何决断。” “陛下先前说枢密院可向前线将领提出任务目标,具体如何作战要由前线将领自己判断,臣以为实是至理名言。” 朱由检听着他的诉说,微微点了点头,觉得杨嗣昌没白往前线走一遭,知道具体打仗有多么难。 他对杨嗣昌的感受总结道: “这就是所谓的战争迷雾,身处战场的人,不可能完全知道敌人信息。” “他所能够确定的,只有己方的实力。” “所以《孙子兵法》说: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 “再高明的将领,也只能保证自己不被敌人打败。想要取得胜利,则需要敌人漏破绽。” 这是兵圣孙武在两千多年前就总结出来的,杨嗣昌熟知兵法,当然不会没看过。 此时从皇帝口中听到后,顿时就有了新的体会。 尤其是“战争迷雾”之说,让他有醍醐灌顶之感,神情狂喜地道: “对,就是战争迷雾。” “身在战争之中,犹如在迷雾中一般。” “只有久经战阵的老将,才能根据经验做出判断。” “难怪陛下说具体的作战方案只能作为参考,要由前线将领判断。” 初次上阵作战的他,在战场上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可不像是突然之间,进入了一片迷雾里。 这是他在战场上走了一遭才有的见识,皇帝在深宫之中却早就有体会,当真可谓是天纵之才! 看着杨嗣昌激动崇敬的目光,朱由检却没觉得有什么可骄傲的。 战争迷雾之说,后世但凡有点军事常识的,都能说出几嘴来。 战争中的不确定性、偶然性和不可预测性,就像迷雾一样笼罩在战场上,这让指挥员难以完全基于事实作出决策。 在需要做出决断的时候,能将和庸将之间的差距,完全可以说一目了然。 尤其是在探测手段非常缺乏的现在,参谋部制定的作战计划再完善,也难以完全基于事实。 这是朱由检一再强调参谋部不得插手具体战事,让前线将领发挥的原因。 如今杨嗣昌能够体会到这一点,让朱由检觉得他这一趟没白跑,自己可以把参谋部放心交给他: “这次草原作战,成功打击了依附建虏的奈曼、敖汉等部落,逼迫建虏从朝鲜撤兵回返。” “你和满桂都立下了大功,应该予以奖励。” “满桂的伯爵已经赏过了,你的爵位,也提升为世袭男爵。” “前线赏赐若有疏漏,也要及时报上来。” 对有功将士的赏赐,一直被朱由检非常重视。 在拿不出多少金钱的情况下,他对这几次有功将士的封赏,都是稍微放水提高官职和爵位,以此鼓励将士奋勇作战。 所以毛文龙被封为东江伯,满桂也同样成了伯爷。 杨嗣昌因此沾了光,只是上了一次战场,就从之前的世袭爵士,提升为世袭男爵。 身上官职的加衔,也重新回到了枢密都承旨,再次向枢密大臣发起冲击。 这让杨嗣昌更是喜悦,觉得自己的辛劳都获得了回报。 6◇9◇书◇吧 然后他想到了一件事,向皇帝道: “陛下,臣听枢密院的大臣说,京城的卫所要改制,把他们迁往城外分配土地。” “窃以为万万不可,对于卫所军户,不能一概看待。” 朱由检是从枢密院听到过这个提议,但他还没有下定决心。听到杨嗣昌说万万不可,好奇地向他问道: “杨卿为何说不可?” “枢密院的大臣们说,这是最可行的办法。” 耕战二字,向来连在一起。就算是在后世,农村兵的比例也高达七成。 朱由检对于把京城的卫所迁出去分配土地是不反对的,他顾虑的是京城周边的土地不够多,以及城内是否能留下足够的兵力。 但是杨嗣昌却说道: “各地卫所军户,虽然是在名册上,其实却有很多不再服役,甚至不在本地。” “臣的祖上就是武陵军户,到了臣这一代,却与寻常人家无异。” “如果陛下强令这些在册的军户迁出去,臣担心闹出大乱。” 听到他这一番揭露,朱由检认识到卫所的情况,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烂。 不过他对此已有心理准备,而且在有了单发火铳后心里也有了底气。所以并没有慌张生气,而是仔细询问杨嗣昌道: “像卿这样的多吗?” “如果卫所要改制,你们的诉求是什么?” 杨嗣昌本来做好了被皇帝责问的准备,没想到皇帝如此通情达理,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这让他斟酌着说道: “像臣的家族投身举业军户不算多,能这样做的大多是世官。” “但是军户逃亡,在各地都屡见不鲜。” “有些地方的卫所,已逃亡一半以上。” “他们生息繁衍,在各地的子嗣不知多少。” “如果强行缉捕带回卫所,臣担心各地都会生乱。” 卫所制度对军户可谓非常不友好,几乎和军官的农奴无异。 早在宣德、正统年间,五军府卫有名无人的数量就达到一百六十三万三千六百员名。以至于不明底细的英宗皇帝带着京营出征,在土木堡失败被擒。 之后在于谦等人的整顿下,京营战力恢复了一些。但是京营的掌控权,也落入文官手里。 后来宪宗、武宗、世宗在成化、正德、嘉靖年间都曾夺回京营,但在卫所制这个根基败坏的情况下,皇帝稍微放松掌控,京营就仍被文官夺取。 而且勋贵的无能、世官的腐败,也让他们掌管下的军队和卫所,还不如交给文官掌管。 朱由检登极后面临的也是这个情况,天启年间由阉党、勋贵掌管的京营,完全可以说是烂得没法再看。 他只能任命主动请缨的李邦华,负责整顿京营。以便在遇到建虏入侵时,京营能勉强依靠城池防御。 现在有满桂在草原上,建虏绕道草原入侵京城的可能变小。朱由检开始想夺回京营,改造得更有战力。 他面临的第一个对手,不是一直向京营渗透的文官,而是勋贵和世官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 不把这个关系斩断,整顿京营时就束手束脚。即使他一时间夺回来,以后稍微放松就会糜烂,控制权也会失去。 有心把京营打造成皇室铁杆、手中利剑的朱由检,自然是不愿这样的。 他需要把京城的军队从上到下梳理一遍,保证他们的忠心和战斗力。 所以,面对杨嗣昌的劝说,朱由检道: “杨卿说的情况,可以具体分析。” “朕之前就下过命令,严惩崇祯元年以后还不收手的官员。” “在此之前积累的弊端,则需要从长计议。” 这种历史遗留问题,已经到积重难返的地步。朱由检不可能对有关人员都严惩,只能严抓他登极之后这几年。 不过即使如此,杨嗣昌也觉得不可行。因为卫所名册就像黄册一样是烂账,根本没有人能理清楚。 他向皇帝一再劝说,不能要求所有军户回卫所,把他们强行迁徙: “之前涿鹿三卫改制时,陛下曾经下令,允许分不到土地的军户转为民户。” “臣以为京城的卫所即使迁到城外,也不可能拥有那么多土地。” “不如允许他们转为民户,只把愿意种地的迁出去。” 这是曾在涿鹿区实行的政策,但是结束的原因也很简单—— 那就是很多军户宁愿不要土地,也要转为民户。 这让朱由检只能结束这个政策,并且仿照在东宁卫设立的世袭军士,给有功军户授予世袭军士身份,介于官民之间。 然后涿鹿三卫的情况才稳定,有了足够的兵员留下来。 现在杨嗣昌重提这个建议,让朱由检开始思索起来,不知要不要采纳他的提议。 如果采纳的话,可以预想会有很多军户会流失,甚至可能有一半多的军户会脱离。(本章完) 第637章 京营兵源 因为杨嗣昌的进谏,朱由检没有通过枢密院提出的迁徙京城卫所方案。 他在二月二十八日,举行枢密院、兵部、五军都督府联席会议,专门商讨这件事情。 由于杨嗣昌已经在皇帝面前大胆说出实情,皇帝对卫所糜烂的现状也没有多加责怪。担任京营护军使的李邦华在受到皇帝斥责后痛定思痛,大胆陈述京城卫所情况,并认为很多在卫所吃饭的冗员,完全可以裁去: “京师七十二卫,每卫吏役以三四十名计,合之以二千余人计。” “此辈空耗粮饷,臣以为每卫留二到四人即可,余者皆可裁去。” 朱由检根本不知这件事情,仔细询问他道: “这些吏役都是做什么的?” “为何可以裁去?” 李邦华道: “他们主要负责文移等事,各卫职守不繁、文移极少,留着他们空耗钱粮而已。” 这是李邦华的看法,朱由检听到之后,却是皱眉说道: “卫所官兵调动,还有军户的服役、迁徙,怎么能说职守不繁呢?” “现在卫所的名册,是由谁在管理?” 李邦华支支吾吾道: “应该还是各卫在管理。” 想到各卫名册形同虚设的现状,实在不好再说裁去吏役。 朱由检就是想到了这点,所以才没有答应李邦华说的裁去冗员。但他对这些光吃饭不干活的吏役同样不满,神情严肃地道: “各卫名册混乱,实是吏役失职。” “这些人但凡不能把名册对上的,全部充为军户发往军前效力。” “京城各卫的职责和机构也要改,不能再这样稀里糊涂下去。” 这点群臣是认同的,因为京城的卫所,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 尤其是城外顺天府的卫所改制完成后,城内如果不改,就有外强内弱的危险。 枢密同知袁可立道: “城内卫所是要改,但他们没有土地,如果按名册征兵,军户该何以为业?” “臣以为还是在城郊为他们分配土地最恰当,可以让愿意耕种的军户去城外。” 朱由检微微点头,说道: “愿意耕地的军户,确实可以迁去城郊一带。” “但是不愿意耕种的,也得尊重他们的意愿让他们在城内择业。” “朕的意见就是,把京城卫所的名册统计出来,完全打乱重排。” “愿意去种地的,按照他们祖上的功劳和分配的土地,优先让世袭军官、世袭军士挑选土地,把他们迁到城外。” “不愿种地留在城内的,则按所居位置,作为军民户管理。” 这是他左思右想,思索出的方案。 在这个方案之中,留在城内的卫所,被他当成了人武部,负责辖区内的征兵和动员: “京城三十六坊,每个坊安排一个卫,负责从居住在该坊的军民户征兵,送到京营、巡捕营等训练。” “原则上每十户抽一丁,每丁服役三年,三年后换为其他人。” “如果没有人应征,这十户要共同出资雇人应征,或者缴纳免役钱。” 群臣从来没有想过,卫所制还能变成这样。 袁可立在努力思索明白后,询问道: “这样还要卫所做什么?” “征兵之事完全可以交给兵备道、守备区。” 朱由检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袁可立这么快就想明白,这样的卫所其实是代替守备区。 理论上京城也确实可以设立守备区,让他们去做征兵工作。 但是让文官或文职军官完全掌握这个权力,朱由检的心中,那是一点都不放心。 他宁愿使用腐朽堕落的世官,也要先保证忠心。而且在京城天子脚下,有御史等文官盯着,这些世官失去直辖的卫所军户后,想跋扈也跋扈不哪里去。 当然,明面上是不能用这个理由的,他向袁可立道: “京城人口繁杂,足有数十上百万。” “设立守备区后,守备区向各坊派人员,可能需要数百人。” “与其如此,不如把卫所派过去。” “把各卫官署迁到对应的坊,每个千户所负责一牌、每个百户所负责一铺或一个胡同,争取让每个胡同都有负责人,对辖区内的户口进行网格化管理。” “只要祖上属于卫籍的,都作为军民户管理。” “他们有服役的责任,每十户出一个兵员。” 这相当于把原有的卫所制度抛掉,只是以卫所的名义,保留卫所世官,用他们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军事体系。 袁可立等人都感觉兹事体大,尤其是经常和卫所打交道的边防部长刘遵宪,思索之后说道: “这样十户出一丁,即使京城有十万军民户,也最多出一万兵力。” “其余京营兵力,又将从何而来?” 朱由检闻言转向李邦华,询问这位京营护军使道: “京营现在有多少人?” “额定兵员多少?” 李邦华斟酌之后回道: “京营兵力按制有十万余,计营马二万余,计官俸军粮马粮百余万计。” “臣在京营遴选胜兵,得二万四千可用兵力。” 这就是现在的情况,也是李邦华整顿京营两年,取得的最大成果。 十万编制的京营,有二万四千可用,其他不是虚冒、就是老弱病残。 朱由检即使对此早有准备,还是忍不住看向五军都督府的勋贵,不知道那百万钱粮,有多少被他们侵吞。 这些在五军都督府的勋贵看到皇帝的目光,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似乎说的事情完全和自己无关,他们没有责任。 朱由检懒得跟这些人计较,以后会有文官和新贵收拾他们。他向李邦华道: “卿这两年用心办事,实在是费心了。” “授勋从二品护国,加衔承政大臣。” 褒奖李邦华用心做事,没有因为之前的积弊责怪他。 这让李邦华眼眶一热,险些就要流出泪。 他在整顿京营这两年,得罪了不知多少勋贵世官。 然而这些他都不怕,最怕的是皇帝不理解他的难处,觉得两万四千精兵实在太少。 之前他一直不敢往上报,就是怕皇帝因此责怪。 如今皇帝对他褒扬授勋,让他觉得这两年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朱由检在褒扬之后,又向李邦华询问道: “京营选出的精兵中,出身京城卫所的有多少?” “占据多大比例?” 李邦华对这两万四千人精挑细选,还单独编伍让皇帝派去的杨嘉谟、曹文诏、杨国柱等人指挥,对此可谓是一清二楚,当即道: “京营将士大多出身京卫,但是能战的两万四千兵,有一半来自各地。” “他们有的是从边军调过来的,有的是应募从军,还有顶替之人。” 这印证了朱由检的判断,那就是驻扎在京城的卫所,已经可以说是没有多少战力。 宋朝东京数十万禁军为何打不过金人,因为住在城市的他们,脊梁早就被高昂的房价、物价等生活成本压弯。甚至还有很多京城的权贵,把他们的当做奴仆私役。 大明的京营禁军稍好一些,因为卫所制的存在,能保证军官有着基本的军事素养,勉强维持一些战力。即使城外野战不堪用,用来守城还是勉强可以的—— 历史上他们就在建虏进攻下守住京城,直到京城鼠疫死了二十多万人后,才在李自成到来时降闯。 李邦华能从京营选出五分之一精兵,其中又有一半来自京城卫所,也印证了朱由检的判断: 京营卫所的将士,堪用的大约有十分之一。 所以他向刘遵宪道: “李卿刚才的话,刘卿也听到了。” “京营卫所士兵既然只有十分之一堪用,那就干脆只留下一万人。” “以后从京营卫所征调来的士兵,就放在神枢营服役。” “三年之后如果堪用,又愿意继续从军,那就授予军士职衔,调入神机营担任职业军士。” “不愿意继续服役、或者没资格成为军士的,那就转为预备役,每年由当地卫所训练几天,在遇到战事时应征。” “这样朝廷既能得到一支精兵,又能藏兵于民,不用负担钱粮。” “相比现在的军制,诸卿以为孰优?” 群臣思索着皇帝的话语,觉得这样至少能保证神机营的战力。 即使每三年招的一万兵只留下一千人愿意成为职业军士,以他们能服役二十年计算,神机营就能拥有大约七千精兵。 如果军中再治军清明、刑赏公平一些,会有很多百姓,把从军当作改变命运的阶梯。愿意成为职业军士的,也会更多一些。 再加上从城郊卫所征调的士兵,还有从外地调来的兵马,京营能战斗的士兵,不会低于两万四千人。 朝廷也只需要养着这些人,不需要负担那些没战力的士兵。遇到战事的时候,再征召预备役扩军。 可以说,皇帝把军队战力、军饷钱粮、士兵扩充,都考虑到了。 但是没有考虑的一点,那就是天下人心。 袁可立想着当今天下的形势,劝谏道: “陛下,京营可战之兵虽然只有二万余,但是京营十万人的编制,却是不能裁减。” “否则天下怀有野心之辈,会视京城虚弱。他们只要拥有几万兵,就敢直捣京师。” “王公三卫就有一万五千人,陛下至少要让京城有十万军,才能保障安稳。” 非常直白地点出,京城必须拥有十万兵,震慑野心之辈。 就算他们的战力不行,甚至有很多虚冒,也得维持十万兵力这个名义。 否则天下人心就会不稳,有野心的人会跃跃欲试。 这让朱由检眉头紧皱,思索着袁可立指出的问题。 以他本心来说,是不愿京城维持太多兵力的,那样消耗的钱粮太多,摊大饼之下士兵的战力也提升不起来。 按照当前的百万军费来算,即使全部足额用于十万京营,每个京营士兵的军费,也就十两银子。 放在以前刀枪铠甲只要不损坏就能一直用下去的年代,这个军费勉强能维持,还可以给士兵发盐菜银、皮袄银。 但是在武器更新换代非常快、弹药也需要军费的现在,百万军费对十万士兵就远远不足了。 尤其是在他的超前发展下,大明现在的火器价格很高,十两银子只是火铳的花费。 所以他打算裁减士兵,让每个士兵拥有更多的军费。训练出一支精兵,拥有强大战力。 但是袁可立所说,却也有其道理。京营的士兵战力是否强大外人不知道,但是人数多少,却是一目了然。 一两万的精兵,或许能在战场上战胜十万普通军队。但它平时的威慑力,却不见得能比得上十万军—— 毕竟军队是否强大,需要打过才知道。在没有打过之前,人们习惯于用人数衡量战力。 所以朱由检考虑之后说道: “神枢营的兵,不止要从城内卫所征,还要从京郊、顺天府的卫所招募。” “城郊卫所的世袭军官、军士、军户每户都要有至少一人服役,其他人愿意从军的,只要身世清白,也可加入京营。” “你们划分好留在京城的卫所和迁往城郊的卫所数量,保障神枢营每年,至少招募一万兵。” “每个士兵服役三年,那就是三万兵力。” 这比之前从城内卫所三年招一万人多两倍,神机营从中选拔的职业军士自然也会增多,能维持大约两万精兵。 两者加起来就是五万人,群臣对这个数字,仍旧感到忧虑。 李邦华这时说道: “陛下只提到神机营和神枢营,五军营那边,兵力要怎么办?” 朱由检哈哈一笑,向群臣尤其是五军都督府的勋贵道: “五军营的兵,当然是从五军都督府下辖的卫所选取。” “按照五军都督府所辖卫所,每个都督府征调一万兵力,驻扎京城周围。” “五军营分为中军营、前军营等营,以五军左右都督或都督同知为将,轮流执掌军队。” “如此既能让京城有经历战阵的边军,也能让五军都督府,不至于完全虚置。” 这让在五军都督府任职的勋贵,终于眼前一亮,感觉今日的会议,和他们有点关联。(本章完) 第638章 京操和边操 建立枢密院后五军都督府如何安排,一直是让朱由检头疼的大事。 这个机构虽然已经腐朽、权力也早就被文官夺取,但是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文官的制衡。 更别说京城的勋贵,大多在里面任职。 朱由检为了不让勋贵离心,就要慎重对待。 之前成立枢密院时,张维贤等人就多方活动,争取能够保住五军都督府。 朱由检出于安置有功将领的考虑,保留了这个机构,以便把满桂等立下大功的边军将领,方便调到朝廷任职。 同时,因为五军都督府里多有勋贵任职,发出的声音比较大。他打算让五军都督府作为世官和军官的俱乐部,代武将发出声音。 这个任务应该说完成得还可以,一些卫所出身的士子成立的《卫报》,如今就得到了五军都督府的支持。 大明的军事类报刊中,此报当属第一。在所有报纸中也仅在四大报之后,有“第五大报”的称谓—— 当然,所谓的“第五大报”有几个,那就不需要细说了。 如今《卫报》在勋贵和武官的支持下,雄心勃勃地想成为四大报之一。 他们打算学习《明报》,用上市筹集资金。 这种现象,是朱由检乐于见到的,所以他打算加强五军都督府,让他们拥有一点实际权力。 不过文官对此,那就不愿意见到了。 因为皇帝不仅要让五军都督府领兵,还透露出让他们执掌都司卫所之意。 否则五军营的士兵从哪里来?各地卫所谁愿意把精兵调过来? 兵部左侍郎秦士文道: “陛下,兵役动员事务,属于兵部的兵役司。” “从地方征调士兵,应该由兵部负责。” 右侍郎熊明遇也说道: “城外顺天府各地的兵役动员事务,已经划归兵备道和守备区的护军负责。” “沿海各地的海防区,也在设立护军。” “陛下让五军都督府从各地征调士兵赴京,难道要废除此制,重新回归旧制让五军都督府掌管都司卫所?” 五军都督府的勋贵倒是这样想过,但是被文官磋磨了几百年的他们,实在没勇气说出这番话。 否则之前在把卫所军政事务分给护军时,他们就会反对了。 如今木已成舟,他们更争夺不回来。 朱由检扫了这些勋贵一眼,就知道他们根本不可能扶起来。 对他来说目前最重要的是推行军制改革,而不是帮勋贵和武将争夺权力。 所以他明确道: “军政事务归兵部,这是之前就定下的,今后也不会改。” “秦侍郎和熊侍郎坚持朕制定的原则,应该嘉奖鼓励。” 口头表扬了两人一番,朱由检又说道: “但是除了军政事务之外,其他的卫所的事情,还是要由五军都督府参与。” “例如世袭军官和世袭军士的袭替、优养、审判等事,都应有五军都督府派人参与,防止他们受到不公待遇。” “三大营的武将出自五军都督府,更可以说是惯例。” “兵部要按要求为五军营征兵,枢密院下达调令调过来。” 这个流程确定,五军都督府的勋贵心中一阵哀叹,知道五府拥有的权力,仍是以前那些。 枢密院和兵部则是满意,因为他们争取的权力,被皇帝再次从流程上定下来。 至于五军都督府的将领执掌五军营,他们考虑之后,也并没有多言。 因为诚如皇帝所说,三大营武将出自五军都督府是惯例。 更何况用五军都督府的将领不代表就要用勋贵,像是皇帝从甘肃调来的杨嘉谟,不就以都督佥事身份,担任神机营总兵。 不过即使如此,京营护军使李邦华仍争取道: “五军营分设的五营,同样要派护军都尉掌管军政。” “各营将领和士兵,也需定期轮换。” “防止像如今的班军一般,说是入京操练,其实是服工役。” 朱由检微微点头,没担心因为轮换次数太多,造成“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局面。 因为在他的设定中,五军营就是和神枢营一样用来凑数的,主要用于壮声势而已。 他们将来主要就是步兵和工兵,用统一的操典训练。 惟有精锐敢战之士才会被招入神机营,以军士身份担任精锐的骑兵、炮兵。 所以他认可道: “武官五年一任,将领担任同一职位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五年。” “从地方调来的士兵在五军营服役的时间,众卿有何意见?” 兵部尚书薛凤翔因为两个侍郎受到嘉奖,不得不奋力表现道: “班军入京操练,以前曾分为春班、秋班两番。” “如果要长期留下,臣以为可仿照边操,一次戍边五年。” 朱由检闻言眉头一皱,向群臣道: “各地卫所的班军去边疆服役,一次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留在当地服役的,和远戍边关的有什么区别?” 后勤部长闵梦得道: “班军赴边远戍,朝廷要拨给行粮。” “不过因为赴班辛苦,军士多不乐从,纷纷买闲逃避。遇到班军失期或班军不及额时,有些领班军官为了避免受罚,会私自召募补足。” “现在有一些地方,允许班军私自纳银代役。” 这让朱由检摇头叹气,更加认识到五年的班期需要改。 否则别说士兵嫌辛苦,就连他想到一次赴边需要五年,那都感到肝颤。 思索之后,朱由检道: “各地卫所划归守备区后,世袭军官、军士、军户需要一直派人服役。” “原则上十六成丁、通过武学培训后,二十加冠开始从军。以五年为一期,期满迁转一次,直到四五十岁退役,由其子嗣顶替。” “留在本地的严格按照这个制度,但是远赴边关的,则降低为三年一期,期满就能迁转。如果立下年功,还能更快升迁。” “每次期满都能选择是否回乡服役,并且可以拥有两年休养时间,之后继续服役。” “原则上每个卫所的世袭军官、军士、军户,都要有一半人去守边,另一半人和军民户出身的士兵留在当地屯垦和守卫。以二十年服役期计算,至少要赴边两期。” “这样计算下来,边军是否足用,能有多少卫所士兵去当边军?” 群臣立刻开始计算,袁可立以涿鹿三卫举例道: “涿鹿三卫改制后,平均每卫有世袭军官一百人,世袭军士两千人,军户三千五百户,另有卫所余丁转为的军民户若干。” “若是按陛下说的办法征兵,可以征集至少五千六百士兵,两千八百人在本地,两千八百人赴边。” “又因赴边班期由五年降为三年,两千八百赴边之人要降四成,实际是一千六百八十人。” “大明有四百九十三个卫,减去不用赴边的两京和中都卫所,大约有三百七十个卫所需要派人赴边,能组成六十二万兵力。” “这对九边来说尚不足用,如果沿海的卫所不赴边关,南方的卫所去沿海和南面边疆守卫。前往九边的士兵就更少了,不足守边所需。” 边防部长刘遵宪则说道: “如果仍按五年为一期,则能有百万士兵赴边。” “即使南方和沿海的卫所不去,也能用当地卫所的守备营补充。” “这样百万军队,方能守御九边。” 朱由检听到百万大军,感觉头都大了。 不过以大明的现状来说,九边百万军队,实在称不上多。 万历四十八年兵力最多的时候,九边各镇合计,就有八十八万人。 考虑到班军缺额、失期等问题,准备百万兵力,可谓应有之义。 这些兵力从哪来,实在是一个问题。 因为海军需要兵源,南方卫所往北方千里迢迢调兵也太困难,朱由检思考之后说道: “沿海的卫所,仍旧划拨给海军。” “南方卫所同样,优先去海军和南面边疆服役。” “只算山东、山西、河南等地,有多少卫所可以派班军去九边?” 袁可立粗略估算了一下,说道: “大约有二百个卫所,同时赴边的军队约有三十三万人。” 朱由检微微点头,感觉这个数字的兵力如果都能用上新火器,大概率能完成守边重任。 不过做杂活的辅助兵力必不可少,所以他又问道: “九边实土卫所改为军民卫后,所有军民户成丁之后都要去边防军服役,这样能增加多少人?” 说着他还特别道: “陕西如今军管,所有府县全部转为军民府和军民卫。” “从这些地方征调的兵力,能否补充上缺额?” 袁可立有些惊讶道: “陛下的意思,是以陕西的士兵,补充所缺员额?” “以陕西的人数,应该能轻松补上来。” 灾民源源不断,迁出去数十万又有数十万,朝堂的大臣都感觉有些麻了。觉得从陕西招兵,能补充上缺口。 朱由检同样是这个想法,因为东宁兵的表现,让他认识到秦兵是绝佳的兵源。他们稍加训练就有这个战力,放在九边守边绰绰有余。 同时,从陕西招兵,还能减少他们走投无路之下造反的可能。学习宋朝故智,在遇到灾害时就招走壮丁。 这样商议一番后,总算定下了卫所改制后九边将来的士兵来源。 如果实际还有不足,可以像现在的陕西一样,在边疆多设几个军民府、军民卫,从军民户征兵守边。 即使他们每个人只需要服役三年,但是庞大的基数,会让他们成为合格的后备兵力,震慑塞外敌人。 班军赴边和赴京服役三年一期的制度,算是定了下来。 京城的五万班军,要从全国各处选。因为京城的条件相比边关更好,想来会有很多精锐愿意来。 五军营的兵源解决了,兵部尚书薛凤翔想到刚刚谈论的神枢营,出主意道: “臣以为京城的百姓既然在城内,那就像九边的百姓一样,有守城的责任。” “陛下可以不用将士兵来源限制在祖上是卫籍的军民户,而是把所有百姓,都作为军民户看待。” “这样神枢营征的兵会更多,不用担心他们没有军户后,找不到足够的兵源。” 这个建议一出,朝堂上不属于卫籍的官员,都是怒目而视。 他们本没有服役的责任,薛凤翔却想想把他们拉到里面来。 京营护军使李邦华道: “陛下,京城是首善之地,防卫压力又不如边关。” “怎么能像边关那样变成一个大军营,让所有人都要去服兵役?” 想想那个样子,李邦华就觉得可怕,熊明遇、毕懋康等人,也是纷纷反对。 朱由检虽然有心让所有人都服兵役,但是也知道薛凤翔这个提议,可谓是不折不扣的馊主意。 京城是大明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哪能像边关那样,只考虑军事方面? 所以他在群臣的反对声中,否决了薛凤翔的提议,又拿涿鹿区的例子道: “薛卿此议虽不可行,却也有一定道理。” “涿鹿区那边,是规定所有人在遇到战争时,都有服役的责任。” “这些人不用强制从军,但是每年的徭役时间,都要分出来一些,作为民兵训练。” “以便在遇到战争时,能够作为民夫甚至后备兵力。” “朕看京城也应该有民兵,同样十户抽一丁。” “每年训练的时间有多少,由各区议会决定。” “不能参加民兵训练,或者取得训练合格证的,可缴纳免役钱替代。” 拐弯抹角之后,又提出了针对民户的免役钱。 虽然相比需要服役三年的军民户免役钱要少,但是一年年积累下来,却也不是小数。多少能增加收入,用于补充军费。 同时还可以让所有人认识到,他们有服役的责任。 用温水煮青蛙的办法,一步步推进义务兵役制。 最终的目标是让军民户和民户差别完全消失,所有人都有义务去服三年兵役。 群臣自然没有朱由检想的这么远,但是每年只服役几天、而且计入徭役日期,让他们觉得没有什么不合理。 更何况皇帝说了可以像徭役折银一样,不去服役缴纳免役钱代替。他们很顺利地通过了这个提议,决定将来让议会制定徭役和兵役日期。 被皇帝否决了提议的薛凤翔,急着想要立功,又指出了皇帝的政策,存在的一个问题: “陛下,十户抽一丁的话,对小民太不公平。” “他们一户只有五六人,却要像几十人的大户一样,承担十分之一兵役。” “臣以为可让大户强制分户,或者把十户抽一丁,改为十丁抽一。” “如此能征集更多的士兵,民兵训练的时候,同样也是按丁。” 这个办法倒是有些可行,而且让朱由检注意到了,要继续拆分大户。 之前他按户制定有产税就有鼓励分户的意思,如果在兵役上让大户占到便宜,那就和这个方针背道而驰。 所以他赞许地道: “薛卿此言甚当,这确实是朕的纰漏。” “十户抽一丁,应该改为十丁抽一丁,让各个卫所做好户口统计。” “原则上来说,十六成丁后开始服役,但是可以缓四年,等到二十加冠长成壮丁后。” “身体虚弱、有疾病等问题,或者在学习的学生,在兵额充足的时候,可以暂缓服役,甚至缴纳免役钱代替。” “但是如果兵额不够,他们也要去服役。” “有功名的主要安排去文职,还可以担任护军。” “他们在服役后,都能获得参选议员的机会。” 把京城兵役制度优化,又对薛凤翔同样嘉奖,和两个侍郎的嘉奖命令一起发下去。(本章完) 第639章 五城兵马司 “城内安置多少卫所,要看能招收的兵员确定。” “以十丁抽一计算,京城能招募多少士兵?” 将按户征兵改为按丁口抽调后,朱由检询问他们道。 主持城区三署改制、兼任过顺天府尹的袁可立道: “顺天府黄册上有十万户、七十万口,约有一半在城内。” “但是按陕西的情况来看,至少瞒报了一半。” “京城户口数量,完全能按整个顺天府的十万户估算。” “每户按大约两丁计算,就有二十万人能去当兵,十丁抽一能征到两万。” “但是京城的人祖上不都是军户,以臣估算,大约有三到五成可以划为军民户,十丁抽一能征到的兵,大约在六千到一万。” 这个数字,显然是出乎预料的少。 因为这意味着整个京城能征召的士兵数量,只相当于一到两个卫。 群臣交头接耳,很多人认为费大力气只征这么多兵,显然有些划不来。 兵部右侍郎熊明遇道: “如今卫所世官多有超编,每卫原本的四五十名世官,普遍达到一百五十还多。” “如果每坊安置一卫,那么京城每个坊,都要供养一百五十多名世官。” “臣以为不如把这些世官编成一卫,他们加起来的数量,就有五千多人。” 这话说得朱由检险些绷不住了,因为他在之前也没想到。派出去征兵的官员,只能征到略高于他们数量的士兵。 所以一坊一卫绝不可行,甚至十丁抽一,比例都有点低。 但是十丁抽一相比之前的十户抽一,已经提高到原本的两倍,相当于是五户抽一甚至四户抽一。尤其是对人丁多的大户来说,几乎相当于一户抽一。 如果再往上提高,那就负担太重了。京城的军民户估计会用脚投票,逃离这座城市。 这让朱由检有些伤脑筋,恨不得按薛凤翔所说,把京城所有百姓都看做军民户。 那样十丁抽一,至少能征两万兵。 或许是已经算到了这一点,薛凤翔也明白当今皇帝的为难,又出主意道: “陛下之前设立军民卫时,是让所有男子成年都服三年兵役。” “臣以为不用拘泥于十丁抽一,军民户的男丁只要成丁,就让他们服三年兵役。” “京城人口七十万,每年成年的男丁,大约有七千多人。” “三到五成属于军民户,那就是两千到三千五百人。” “每人服役三年,常年在营中的人数,大约六千到一万一千五百人。” 这相比之前的五千到一万,提高了大约一千。 但仍旧杯水车薪,无法改变在城内征不到多少人的事实。 不过蚊子再少也是肉,再加上薛凤翔如此尽心,朱由检不能无视他的建议。 所以他点头道: “那就按军民卫的征兵办法,在所有军民户的男子成丁后,都征调去服役。” “但是年龄要放宽一些,提高到加冠的二十岁,只有加冠的男子不够当年的征兵数额时,才能征召更低龄的士兵,但是不能低于十六岁。” “如果数量足够,可以让一些不方便从军的人延期。例如学堂的学生,就能延期服役。” “对学生、独子、有疾病的人都要给出优待,制定相应办法。” 简单说了一下征兵原则后,朱由检补充道: “十丁抽一的原则,还是要继续维持,不能高于这个比例。” “否则京城的军民户负担太重,不利于他们生活生产。” “你们觉得,京城每年征多少兵合适?” “有什么办法能让城内的卫所,每年至少征到五千人?” “总不能一座北京城,一年都征不到一个卫吧?” 费尽心思调整军制,朱由检当然不能让它成为笑话。 否则被外地的人知道了,就会像袁可立说的,认为京城空虚。 不过士兵数量,实在不是说变就能变出来的,枢密同知袁可立道: “东宁、南洋等地的军民卫估算过,如果治下全是军民户,需要至少两万户,才能征调出相当于一个卫的士兵,大约相当于四户抽一丁。” “陛下打算每年在京城征调一个卫,那就需要京城有六万军民户。” “以如今京城的现状,显然达不到这个数。” 说着自己的看法,袁可立提出了解决意见: “臣以为城内的卫所即使不保留军户,也应该保留一到两千世袭军士,让这些军士家庭一直出丁服役。” “这样每个卫就能一直有一到两千士兵,在城内放置三到五个卫,就能轻松征集到五千人。” “他们还能辅佐卫所世官,在更大的辖区征兵。” 把皇帝设置的世袭军士发扬光大,作为卫所世官的补充。 但是也有人不同意,熊明遇道: “与其如此,臣以为不如把所有卫所迁到城外去。” “每年调一两个卫来城内,带士兵在神枢营服役。” “京城的百姓提供税赋即可,不用去服兵役。” 把京城的军民户彻底废弃,完全改为民户,不再让他们承担兵役。 对此,朱由检当即否决,说道: “让城内的百姓服役,不止是为神枢营提供士兵。” “还为了让他们接受训练,在京城遇到危险时,征调预备役上阵。” “否则敌人突然而来,城外的卫所士兵却没调到城内,那京城靠谁来防守?征调那些没当过兵的人上阵?” 这让群臣明白了,为何皇帝坚持要在城内征兵。 原来是打算寓兵于民,在京城遇到危险时,轻易拉起十万大军。 那些经过三年服役训练的壮丁,即使野战不堪用,守城的基本要领还是应该懂得的。只要他们用心防守,京城再准备足够的粮食武器,敌人兵力再多也打不进来,有足够的时间等到援军。 还有那些每年服几天兵役的民兵,也能作为民夫甚至辅兵辅助。整个京城的战争潜力,将会远胜现在。 一众官员想到这里,纷纷赞叹皇帝想的周到,认为在城内征兵,实在必不可免。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朱由检把卫所派去各坊,还有一层隐藏的意思: 那就是将来戒严时,让这些人执行。 这些卫所世官的身家富贵来自皇帝,他们面对皇帝的命令,多半会选择执行。 那样朱由检对京城的掌控力,将会进一步提升。在锦衣卫卫尉寺派往各坊的警务所之外,建立另一套控制京城的体系。 即使将来对卫尉寺失去控制,他也有足够的人手实施戒严。 这个隐藏的想法,群臣虽然不知道,但是文官出身的他们,还是本能地对皇帝把卫所下放到坊怀着戒心。 他们打算把城内的卫所迁往城外,就是这种心理的表现。 但是在皇帝以京城防守需要,坚持在京城保留几个卫所后。他们这个想法,已经完全破灭。 兵部左侍郎秦士文,这时出来和稀泥道: “一个坊一个卫不可行,即使城内每年征五千兵,也不需要供养三十六个卫所的世官。” “只保留一两个卫所也不行,京城这么大的地方,几百个卫所官员,根本没能力把适龄士兵全都征过来。” “臣以为可按之前的五城兵马司辖区,在东西南北中各地,各安排一个卫征兵。” “五城兵马司的职责也可以完全移交,彻底改为三城区。” 这番话语,又提到了一个遗留问题,那就是以五城兵马司为基础成立三城区后,兵马司的政务职责是交出去了,但是军事职责,却还没有安排。 之前朱由检一直担心建虏绕道草原攻打京城,为了避免京城的防御出乱子,所以保留了五城兵马司的军事职责,让他们仍旧负责城门守卫。 东西南三个兵马司的指挥,更是兼做三城区最高官员,名义上掌管三署。 这个状况,显然让人觉得很别扭。李邦华等建议在三城区成立守备区,就有彻底废除五城兵马司的用意。 秦士文则认为五城兵马司的城门守卫工作不应轻易改变,如今可融入卫所,负责那一带的征兵,以及遇到战事时征召预备役守城门。 朱由检斟酌着这番话语,觉得有点可行性。但是五个卫明显还是太少,将来执行戒严时不够强力。 想着京城各处的城门,他在思考之后说道: “一个兵马司守两三个门,实在分身乏术。” “朕看应该在一个城门附近的坊市安排一个卫,上面由五城兵马司指挥。” “五城兵马司以后也直接属于五军都督府,按所处方位分属五府,由五府都督兼任兵马司指挥。” 这样一个调整,让勋贵终于又激动起来,因为五军都督府又多了一点职权。 尤其是五城兵马司职责重要,皇帝让他们掌管,明显是对他们更信任。 勋贵之首的张维贤,这时终于站出来道: “臣在五府任职时,一直耻于未能领兵上阵。” “如今陛下让五府掌五军营和五城兵马司,臣等敢不尽心?” 带着一众勋贵,支持皇帝把五城兵马司划归五军都督府。 袁可立等文职军官,则对此纠结起来。 一方面,他们对于五城兵马司指挥兼任三城区最高长官是不满的,想要仿涿鹿区设区长,完全把京城的治理权争过来。 另一方面,他们又不想放弃京城的兵权,让勋贵通过五军都督府,掌握京城的兵权和城门守卫。 直到此时,袁可立方才方才隐隐想明白,皇帝在设立城区三署时,要把五城区为何改为三城区。 因为这样一来,五城兵马司和三城区的辖区,就不完全重叠。三城区的官员想要干涉五城兵马司的军事事务,将会非常困难。 以前制约着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御史等官,将会对他们失去威慑力。 尤其是五城兵马司和五军营分属五军都督府后,五军都督府这个以前几乎被架空的机构,会在京城这个最重要的地方,拥有很大的影响力。 京城的影响力又很容易转化为朝堂上的影响力,这代表着勋贵将会起势,至少有了基本盘。 参谋部职方司有确定编制的职责,杨嗣昌这时询问道: “陛下,五城兵马司以后要辖卫所,它的级别应该定为几品?” 朱由检明确说道: “卫是正三品,五城兵马司要高于它,又多有外戚在其中任职,那就提升为正二品。” “和各地都司相当,方便在地方都司任职的官员,迁到京城转任。” “还有,五城兵马司的官员,以后主要由五军都督府官员兼任,不用担心带来冗官,它只指挥几个守门的卫而已。” 杨嗣昌这时说道: “既然如此,臣无异议。” “但是各地的都司,以后都要建立护军府。” “臣以为五城兵马司既然要和都司平级,应该同样设立护军府,并且护军府的人,要在五府兼职。” 这个提议,让所有的文官眼前一亮,知道了应该如何制约五军都督府。 皇帝既然想让五军都督府管辖五城兵马司和五军营,那就应该同样设护军,负责和地方官员打交道,监督保护他们。 如此一来,文职军官的势力,将会深入五军都督府。五军都督府就是想起势,也能被他们按下去。 一众勋贵对此,可谓咬牙切齿。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皇帝只是给了五城兵马司和五军营,文官就要迫不及待地镇压他们。 张维贤出言争了几句,但是朱纯臣、朱国弼等人,却没有他这样争执的勇气。 尤其是在李邦华指责了几个在京营任职的勋贵后,他们很快就败下阵去—— 这些人屁股上的屎实在太多,根本就没有和文官争执的底气。 朱由检对于此景,只能暗暗摇头,亲自下场制止了这场闹剧: “五军都督府不用设护军,掌管军政的兵部,就相当于是五府的护军。” “但是五军营和五城兵马司的护军,还是都要设的。” “五军营护军都尉是京营护军使的下属,五城兵马司的护军司,级别暂定为正四品。可以由护军都尉担任,也可以由护军使转任。” “他们负责和三城区等地方的交流工作,监督保护士兵。”(本章完) 第640章 街道和道路标准 朱由检之所以成立护军使,自然是为了方便地方配合。 避免五城兵马司和三城区分开后,文武之间产生矛盾。 同时,他还有用文官监督武官和勋贵的意思。毕竟单纯让勋贵守城门,他也有些不放心。 不仅如此,他还继续说道: “五城各门防卫,还要由提督九门内官确认。” “所有城门事务,五城兵马司指挥、五城护军都尉,都要和守门内官一起确认。” 可以说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好了,让文官、武官、宦官都不能在城门乱来。 群臣和勋贵听到这些,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因为以前的城门事务,是由提督九门内官和五城兵马司管的。 如今皇帝把五城兵马司划归五军都督府,勋贵不偷着乐就好了,怎么会提出异议? 文官就更是如此了,在皇帝调解下设立五城护军司后,他们也能够插手城门事务。尤其是五城兵马司的官员,会由五军都督府官员兼任。这代表着他们对五军都督府部份人有了约束力,和五军营的护军都尉配合,迟早能把护军体系渗透进去。 可以说,这个调整之后,文官和勋贵两方,可谓皆大欢喜。 五城兵马司虽然上面多了几个婆婆,却提升了级别,由正六品衙门一跃变成正二品。 唯一受损的是提督九门内官,从之前的说一不二,变成了要和文武官员商议。 不过对于他们,朱由检是不需要另外商议的。 这些内官的职权,他完全能一言而决。 而且京城各门在这些宦官的管理下,实在称不上好。 朱由检又不打算用他们收取城门税,干脆地削减他们的权力。 避免将来提督九门内官变成九门提督,越来越有权力。 在用内官的权力做出让步后,朱由检的诉求,自然就随之而来,他命人取出卫尉寺绘制的京城街区图,向太仆寺卿陈奇瑜道: “朕之前让工部和太仆寺一起对京城的街道进行改造,你们规划好了没有?” “还有新开的城门,位置确定了没有?” 陈奇瑜前几日恰好和工部右侍郎张文郁商议过,确定京津铁路的车站和路线等问题。 闻言当即回道: “臣和张侍郎初步议定,在京城北面、东面、西面,各开一个城门。” “北面的城门就在钟鼓楼北,方便把京西铁路延伸进来。” “张侍郎打算在营建新钟塔的同时,仿照前元建立钟鼓楼市。方便人们去参观新钟塔,购买钟表、星表等物品。” 这个想法,其实是朱由检提出来的。他让张文郁等人规划新街道,当然没忘记建立几个商贸中心。 后世北京著名的王府井和西单现在都是朝廷衙门和达官贵人的府邸所在,当然不可能建成市场。 所以他之前选择就选择了灯市作为商业区,把戎政府迁走,建立百货商场。 钟鼓楼市就是他规划的城北市场,在建造新钟塔拆迁周边建筑时,一并建立起来。 指着京城的街区图,陈奇瑜道: “前元修建大都时,确定大街二十四步阔,小街十二步阔。” “按照新制度量衡,大街的宽度就是十二丈、四十米。” “只不过前元的步长度相比新制略短,实际只有三十七米宽左右。” “这次重建钟鼓楼区域,臣等打算按新制定为四十米,从北安门到新城门,作为京城的北大街。” 这个规划,朱由检是认可的。 但是京营护军使李邦华却皱着眉头说道: “陛下,在京城新开城门,就得派人守卫。” “那样防御压力会更大,需要更多的兵力。” “臣以为当前内九外七十六城门正好,不需要新开城门。” 群臣之中,也多有附和他的。 这些人不愿大兴土木,甚至不想做任何改变。 但是枢密院这个机构,就是朱由检对朝廷制度改革才设起来的,他们天然没有反对改革的立场,被朱由检轻易击溃: “不开城门的话,新钟塔如何修建?” “在钟鼓楼附近的百姓,如何愿意迁到城外去?” “如果你们能解决这件事情,不开城门也行!” 这让他们如何解决? 能够住在城内的,谁愿前往城外? 城内有城墙的保护,遇到战事也不用担心危险。 城外那就不一样了,一旦发生战争坚壁清野,那就可能需要把房屋给拆毁。 如果来不及撤到城内的话,有可能连命都要搭进去。 所以城里的人只要有条件,那是绝对不愿前往城外的。 甚至就连外城的南城区,都有很多荒地。 陈奇瑜作为此事的主持者,更是提出了一系列理由,向武英殿里的大臣仔细解释道: “新城门不但方便城内城外往来,把一些愿意去城外的人迁出去。” “还能方便城外的人来新钟塔校时,在钟鼓楼市场购物。” “连接诸王府和大学城的铁路,也要经过新钟楼,直接修到城内。” 这点才是杀伤力最大的。 在诸王府和大学城规模越来越大的现在,很多达官贵人和学生家长,都要求修好连接的道路,方便京城和两地的往来。 那些勋贵想到以后可以直接从钟鼓楼乘坐有轨马车通往诸王府一带的宅邸,对此纷纷赞同。 其他大臣在想到那些学生后,也不好再提出反对意见来。 他们的亲戚子弟有些就在学堂读书,而且那些精力旺盛的学生,如今是京城报刊投稿的主力。 谁都不愿意招惹这些人和他们的父母,不好再反对新开城门的提议。 陈奇瑜在说服他们之后,又指着京城街区图说道: “钟鼓楼这边,将成为一个交通中心。” “建立有轨马车站,通过大街上的铁路,前往京城各地。” “向南能连接皇城北面的北安门,向北连接新开的城门。” “向西通过斜街连接德胜门,向东通过顺天府街、东直门大街连接东直门。” “这条大街还能向北连接安定门、向南连接崇文门。” “可以说从钟鼓楼这里,能通往东城各地。” 朱由检微微点头,对陈奇瑜能理解交通中心这个概念很满意。 而且更让他满意的,是以后能直接从皇城的北安门,经过新城门出去。 那样以后他再前往诸王府就更方便,可以同样坐有轨马车。 如果京城遇到变故需要出城,他也能通过这里快速出去。 所以,他向陈奇瑜道: “四十米看似够用,其实却有些不足。” “有轨马车的铁轨占地至少要四米,复线就是八米。” “如果考虑到安全空间,最好从铁轨中间,向外留出六到八米。” “朕的意思是,如果大街建成六车道的话,有轨马车的轨道,放在二、五车道。” 陈奇瑜算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道: “每条车道占地四米,六车道也只需要占地二十四米。” “大街四十米宽,已经足够铺设。” “即使有人占了道,也能要求他们强制腾退。至少留出三十七米的大街宽度,在二十四米车道外还有十三米富余。” 原文在六#9@书/吧看! 如果路上只有车道,确实可以这样,但是朱由检想着后世的规划,说道: “大街街道的中间,需要建设一条四到六米的分隔带,里面种上低矮的花草和树木。” “所有行人和车辆,都要靠分隔带右侧行走。只有在留出的缺口,才能左转在左侧道路回头。” “避免有些人在前进时突然调头,造成交通混乱。” “它的宽度具体是多少,多长距离设置一个开口,需要道路研究所的人试验。” 这是朱由检参考后世的街道,所提出的要求。 后世只要宽度很大的街道,基本都会设置分隔带。尤其是高速公路上,这更可以说是必备。 此时的车辆速度虽然不快,中间调头也不会带来很大危险。但是对交通的阻塞作用是显而易见的,所以他吩咐在大街上设立分隔带。 陈奇瑜最初还有些不太明白,但是在皇帝仔细讲解之后,慢慢体会到其中的妙处,说道: “如此一来,确实能让道路更顺畅。” “但是减去六米后,大街上还有七米富余。” 这个宽度,在他看来足够行人所需。 甚至因为现在京城的街道上人车分离不明显,有些行人还会上车道,不需要留出太多专门的人行道来。 不过在朱由检看来,七米却远远不够。这样分成两侧,每侧就只能有三米五。 这个宽度别说对于大街了,对于小街的人行道都有点窄。 考虑到以后的需求,朱由检道: “车道和人行道之间,应该种植行道树,把车辆和行人隔开。” “还有街道之上,以后要开挖下水道,埋设水管等。” “主干道每侧人行道,不应低于六米,这样街道宽度,就需要四十二米。” “如果再为人力车设置专门车道,那就需要五十米宽。” 这大概是后世北京的街道宽度,后世西城区的主干道宽度,达到44.27米。长安街的宽度,是50到120米。 考虑到为以后发展预留空间,预留人力车道或者说自行车道、竖立电线杆或埋设电缆等,朱由检要求新的大街宽度,至少要达到五十米。 以后京城临街的建筑改建时,都要遵守这个规范。 没改造的地方则只要求三十七米,人行道和人力车道留得稍窄一些,等临街建筑改造时再扩充出来。 听到不是立刻修改京城的所有大街宽度,陈奇瑜放下心来,说道: “臣会和工部官员商议,确定新大街宽度为五十米。” “小街以前是十二步,胡同以前是六步,新标准定为多少米?” 朱由检估摸了一下说道: “小街中间暂时不需要分隔带,有四车道就行了,加上两侧各六米的行人和人力车混合通道,宽度定为二十八米。” “现有十二步、大约二十米宽的小街沿用,中间只设两个专用车道,两边六米宽混合通道。” “胡同现在的标准宽度只有九米多,而且很多地方被侵占,划分两个车道后,连专门的人行道都留不出来了,下水道修建也不便。” “以后改造的时候有条件就拓宽为十六米,两车道加两侧各四米的混合通道。” “达到这个标准的称为小巷,达不到的称为火巷,也就是胡同。” “火巷宽度最低是六步,也就是三丈十米,要允许两辆大车通过,行人和车辆混合通行。” “正式的街巷在将来都要符合这个标准,更窄的巷子和私人宅院留出来的道路,同样也要制定规范,尽量减少断头路等不方便通行的道路。” 说着,他还向陈奇瑜道: “之前让你们制定各级公路的标准,都定下来没有?” “一二三四级公路,都有什么要求?” 陈奇瑜听到皇帝问起这点,心中就兴奋了,向着皇帝表现道: “一级公路是四车道,臣等之前定的路宽是二十米,两边各预留两米人行道。” “如今陛下提出分隔带,臣以为某些一级公路应该同样设立,宽度可提升为二十四米。” “如果为行人留出四米宽的人行道,可以像城内小街一样,宽度定为二十八米。” 朱由检微微点头,认可道: “现在公路缺少,走公路的行人应该很多,要考虑他们的需求。” “一级公路的宽度,就定为二十八米。” “如果是收费公路,可以建成封闭道路。” 后世很多道路,是不允许两边随意进入的。但是现在却不行。 一是驿道要允许人通行,二是把道路封闭,需要的成本非常高。 所以朱由检只允许收费公路封闭,其它道路要开放。 同时,他还仿照后世的高速公路,确定一级公路之上的等级: “一级公路之上,另设特级公路,有六车道或八车道。” “参考大街的宽度,可以定为五十米甚至更宽。” “像是京津公路,现在车辆越来越密集了,将来有条件就扩建为八车道,甚至封闭起来只让车辆通行。” 陈奇瑜急忙记下,又说道: “二级公路是双车道,臣打算仿照小巷宽度定为十六米。中间两条车道只允许通行车辆,两侧允许行人和车辆混合通行。平原地带的驿道改造,主要按二级公路标准,有条件的修建一级公路。” “三级公路同样是双车道,标准更低一些,车道上允许行人通行,仿照胡同宽度定为十米。山区地带的驿道改造,主要按三级公路标准,甚至在一些地方降为四级公路标准。” “四级公路是单车道,只要求宽度四米以上、能够通行大车。” “涿鹿区村村通公路,就是这个标准。”(本章完) 第641章 环城路和外城墙 肯定了陈奇瑜的成绩后,朱由检又问道: “东西两侧城门,规划开在哪里?” 陈奇瑜指着街区图道: “张侍郎以为,除了南北中轴线外,可以再建一条东西中轴线,方便陛下出行。” “这条中轴线建成后,陛下可以在出承天门左转,经长安左门向东,沿着东长安街,直接抵达城外。” “这条街道,可以称为东大街。和西侧的西大街、钟鼓楼一带的北大街、正阳门外的南大街,并称为京城四大街。” “它的宽度,将按现在的长安街标准,达到一百米以上。” 这是陈奇瑜投皇帝所好,临时增加的宽度。 本来他和工部、太仆寺官员商议的是四十米宽度,和以前的大街标准一样。 但是在皇帝提高了大街、小街标准后,他很快就认识到: 皇帝喜欢宽阔的街道。 所以他很快转变标准,把以东长安街延长的东大街,定为百米宽度。 其它三大街也是如此,定为百米标准。 朱由检确实喜欢宽阔的街道,因为他知道这次改建之后,以后再改建可就难了。 这次趁着京城卫所迁移开发城外,能腾出一些土地置换城内的房屋。以后再想置换,根本不会找出这么多地方来。 尤其是在水泥发明后,土木砖瓦房屋,正在逐步变成水泥混凝土房屋,高层永久房屋也会逐渐多起来。 那时候再想拆迁和改造,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他宁愿现在显得空旷点,也要留下足够的街道宽度。 避免京城人口增多后,想扩建道路也来不及。 四大街百米宽度,确实符合朱由检的心意,他指着群臣笑道: “方便出行的可不止是朕,还有你们这些人。” “以后住在东面的官员,在上朝时可就方便多了。” “甚至能在城外置庄园,拥有更大的宅邸。” 群臣发出了一阵笑声,没有人提出反对在东西两侧开城门的言语。 因为这两个城门,确实是方便他们。以后他们可以直接沿长安街出城,不用再绕道北上,从朝阳门或阜成门出去。 而且皇帝那番话,还有些意有所指。 那就是房产税政策实施后,城内一亩以上的宅院,除了赐宅都要征收房产税。 城外则提高到五亩,只有高于五亩的宅院才会征收房产税。 那些没有被赐宅、又喜欢大宅子的官员,在东西两侧城门打开后,就能在城外置办宅邸,不用担心绕远路误了上朝时间。 所以在东西两侧开城门的提议,没有遭到反对。 兵部尚书薛凤翔还凑趣道: “陛下,东、西、北三个城门的名字,还没有被定下来。” “何不赐下名字,以让官民同喜!” 朱由检微微点头,没有拂了他的好意。他想着后世的名字,知道这里是建国门和复兴门,是北京城墙未拆时,开辟的两个城门。 如今当然不能叫这个名字,他一边斟酌一边道: “东大街的城门,应该带个‘东’字。” “因为是东长安街延伸而来,最适合的就是东安门。” “不过东安门、西安门、北安门是皇城门的名字,用它就重复了。” “朕以为可用个‘闾’字,诸卿以为如何?” 薛凤翔当即称好,附和皇帝说道: “闾有门的意思,春秋齐国东门称东闾。” “陛下命名为东闾门,这个名字极妙!” 群臣中即使有不怎么欣赏这个名字的,这时也没有跳出来扫兴。新开辟的三个城门,按方位被命名为东闾门、西闾门、北闾门。 和原本的内城九城门一起,合称为内城十二门。 加上南面的外城七门、皇城四门、宫城四门,一共二十七门。 这个数字有些不好听,再加上朱由检有心在皇城上多开城门,方便以后出行。所以他指着东华门北面说道: “朕有意在这里开一个皇城门,方便从玄武门出宫后直接从朝阳门出城。” “这个城门的名字,就命名为东阳门。” “东城区的衙门,就放在东阳门大街和朝阳门大街与崇文街的交汇处。方便东城区的官吏,治理整个东城区。” 经他这么一说,群臣才想起来五城兵马司改隶五军都督府后,三城区的衙署再放在兵马司已不适合。 这样一来,自然要择地建立新衙署。 遍数整个东城区,当然是朝阳门大街和崇文门大街交汇的地方最居中。 所以对建立东城区衙署这一点,群臣没有异议。甚至还提议为西城区、南城区同样建立衙署,同样放在区的正中心。 最终,西城区衙署被放在阜成门大街和宣武街的交汇处,南城区衙署则放在正阳门大街和广宁门大街的交汇处,也就是猪市口一带—— 这个名字朱由检嫌不好听,仿照后世的珠市口改了个字。并且打算让宝和商行去开个珍珠铺子,让珠市口这个名字名副其实。 以后,南城的珠市口将和东城的灯市和钟鼓楼市、西城的马市和城隍庙市,并列为京城五大商业中心。 但是在皇城新开城门这件事上,很多臣子心里就有疑虑了。 最大的担心就是坏了风水,将来影响国运。 闵梦得怀着担心道: “皇城各门,是在建立时就确定的。” “如今若要改动,是不是要先堪舆?” 对此,朱由检道: “朕已命钦天监的官员看了,说是宫里阴盛阳衰,就是因为缺少阳气。” “打开东阳门后,阳气从朝阳门、东阳门进来,皇宫里阳气就盛了。” “皇子会更容易存活,也能减少出现魏忠贤那样的逆阉。” 这个说法,戳到了群臣的心坎里。 听到能减少出现魏忠贤那样的权阉,他们当即表示,可以开辟东阳门。 并且还引伸出天子为九五之尊,皇城增加为五门,和宫城加一起有九门,更符合九五之数。 谁要是敢不答应,那就是和他们过不去! 可以说,魏忠贤真是把朝堂上的群臣整怕了,他们想尽一切办法,防止新的魏忠贤出现。 不过朱由检这个解释,显然只是借口而已。他真正看重的,是开辟这个城门后,以后从玄武门出来,就能在北上北安门、西去西安门之外,多出东去东阳门这个选择—— 不至于困在皇城里,只能登上煤山。 同时,东阳门的旁边就是御马监。出门左转向北走一段距离,就是中城兵马司衙门所在。 总督京营戎政的戎政府,也被朱由检从灯市迁移到中府草场一带,距离东华门不远、距离东阳门更近。 开辟东阳门后,他能更方便地通过御马监,调遣京营和中城兵马司。 可以说,这个皇城门是他早就想要开辟的,之前已经做了很多准备。 如今和开辟新城门一起,向群臣提了出来。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才编出了个增加阳气的理由,顺利得到群臣同意。 自此,新城门的事情,算是基本确定了。朱由检又指着围绕皇城的道路道: “皇城北边是皇墙北大街、西边是皇墙西大街,东边的火道半边街,以后要改为皇墙东大街。” “西南是太仆寺所在,那条路可以称为太仆寺大街。” “这四条街和南面的长安街一起,组成围绕皇城的环城路。” “太仆寺要做好规划,不要被人侵占道路。” 陈奇瑜听到皇帝用太仆寺命名皇城路,当真喜出望外。 忙不迭地答应,表示会严格按照道路标准,整顿这条道路。 朱由检在用皇城确定一环路后,又叹息道: “可惜北边有什刹海截断,否则长安街、崇文街、宣武街、鼓楼街,能够连在一起作为环城路。” “这架桥的技术,还是要尽快提升,争取能修建出符合大街标准的桥梁来。” “什刹海周围也要留出路线,将来修好桥梁就能完成对接。” 这才是他心目中标准的一环路,更方便城内民众通行。只可惜因为什刹海,无法完成环城。 陈奇瑜作为太仆寺卿,急忙向皇帝保证,一定会提高架桥技术,将来用宽敞平坦的桥梁跨过什刹海。 朱由检勉励了他几句,又开始确定二环路,围绕现有城墙而来。 原文在六#9@书/吧看! 这条路同样是暂定,因为朱由检想修在城外。但那样会方便攻城的敌人,所以他只能沿着城墙内侧的顺城街确定二环: “城墙旁边,都有顺城街,方便兵马调动。” “这些街道也要保证畅通,甚至逐步拓宽。” “以后路面上要铺铁轨,方便火炮等物资,在城墙上转移。” 这是大凌河保卫战的成功经验,刚被大明采用没多久的轨道运输,在城墙上运转火炮时展示了极大便利。 京城的城墙很老旧,有些地方不方便在上面修铁路。朱由检退而求其次,选择在城墙旁边的顺城街修建。平时还可以让有轨马车通行,方便居民往来。 枢密院的官员,对此纷纷赞同。他们认为有轨马车与其修在其它地方,不如修在顺城街。 对于军事上的花费,他们绝不吝惜。 尤其是想到去年为了防备建虏,竟然在顺天府一带集结了四十万大军。 李邦华还提议道: “昔年世宗皇帝修外城,本打算是在南城修完后,再修东北西三面城墙。” “后来未来完工,只修建了南城。” “臣以为与其集结重兵防备建虏进犯,不如多修几面城墙,把京城包围起来。” “外城和内城之间安置卫所,让他们负责守城。” 这是枢密院中的一种提议,把嘉靖年间没有完全修成的外城墙修成,内城和外城之间的土地分配给卫所开垦。 (嘉靖年间聂豹四面外城方案,城垣走向推测复原) 朱由检没想过还能这样,让士兵在城内种地。 不过思索之后,他觉得确实可行,能够供养更多的兵力。 所以他在斟酌之后,说道: “修建外城墙是不错,但是耗费太大。” “朕以为要等以后有财力再说,现在先勘探地点,修建一条顺城街。” “里面的土地也确实可以让卫所将士开垦,分配给守门的卫所。” “每个卫所安排一两千世袭军士和军户,作为常备兵力。” 把自己打算修建的三环路,以外城顺城街的名义,先行修建出来。 这条路里面的土地,就被划入外城区。结合之前修建外坊作为防御设施的打算,在十七个城门之外,建立十七个坊。 他指着京城街区图道: “德胜门北边五里,是前元的健德门。” “现在还留有土城,作为北边的防御设施。” “以北土城为基础,在其内部修建顺城街作为第三条环城路。” “将来若修外城,就沿着这条路修建。” “有了道路之后,运输筑城物资也更容易。” 以未来修建修建外城的名义,提出建造三环路。 这条路里面的范围比后世的三环路还要大,是朱由检准备的京城核心区。 它的样式,也被设计成了八边形,以便节省路程。 未来如果真建城,也能修成棱堡样式。 (八边形环城路和外城设想,参考右下角八边形棱堡) 这个办法,得到群臣称赞。 别看李邦华提出筑城时没人反对,如果真要筑外城,估计户部会首先跳起来。 嘉靖年间大明国力强盛时,尚且只能修成南城墙。如今朝廷财政入不敷出,哪能修建个外城来? 与之相比,皇帝提出的先行勘探修建环城路,那就简单多了。 将来财政如果真的好转,再把城墙修起来。 不过这样一来,很多人看着八边形的城墙,就有些不太顺眼了。熊明遇道: “城墙当为四面。” “不四面,未为王制也!” “臣以为当修四面墙。” 朱由检眉头一皱,还没开口说话。 一直没发言的大学士徐光启就说道: “四面城墙,不适合修建星形堡垒。” “而且京城西面地势低洼、土脉流沙,难以修建城墙。” “嘉靖年间设计四面墙时就从那里绕了过去,如今若修四面墙,还是需要绕过。” “臣以为不如修成五面、六面,或者九面、十面,把玉渊潭一带包围进去。” 作为棱堡的支持者,他是很希望将京城修成星形堡垒的。 但是这种多面的提议别说群臣不接受,朱由检都觉得太激进。 这种多边形很容易修成奇形怪状,看起来不够美观。 所以朱由检道: “八面墙已经有可能包围住玉渊潭,如果勘探后合适,那就修成八面墙,兼顾美观和防御。” “这样既能符合八卦,也能显示京城八面来风,朕和众卿倾听各地声音。” (书中环城路大概相当于现在的三环路,只是更偏北一点,利用元大都遗留的北土城) 八卦和八面来风的寓意不错,群臣再想到嘉靖年间设计的七拐八弯的城墙,觉得八面墙虽然有些不合四面墙的古制,却也能够接受。如果勘探后地形不合适筑城,那就继续修改。 不过朱由检心里,是不觉得外城能修起来的,甚至都没必要修。 因为金属定装弹出现后,来自草原的威胁会大大降低,北虏基本攻不到长城以内。将来对北京来说更重要的是海防,守住天津一带。 而且还有一点就是,大明的火器正在飞速发展。如果研究出来炸药,现有的城墙无论再厚,都能被炸药摧毁。 还不如修建重重工事,建造筑垒地域。 所以朱由检还是倾向于修建外坊,在城墙的外面,构筑一系列工事。 但是这种做法之前没有先例,如果他明确说不修外城墙,那么城内的人将会很少有人愿意出去。 这让他只能拿出外城墙的规划,鼓励大臣带头,引导京城百姓出城置业。 现有城墙之外的房产,也按城外对待。(本章完) 第642章 牌铺居民委员会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43章 邮编 身份证号和衙署搬迁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