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鬼少年二三事》 1、001 学校放假前几天我就抢好了车票,和妈妈通视频电话时,她问我买的哪天的票,我截图发过去,打了个哈欠。 宿舍的大家都睡了,我戴上耳机,去阳台关上门小声地继续打视频。 今晚妈妈的脸色不太对劲,我以为是读中学的弟弟又闯祸了,正想落井下石说几句,妈妈又抢先开了口。 [你路上注意安全,不要一个人走夜路,到车站时,爸爸会开车去接你的,不要打黑车,不要凑热闹,遇见不对赶紧跑到人多的地方,不要怕报警,有谁寻求你帮忙,你也只管报警就是。] 叮嘱安全这件事偶尔也会有,但妈妈今天这个视频已经说了好几遍了,并且每一遍都很长,我敷衍地点头。 “好好好,知道了。” 她看我不太上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学业上家里也没什么说的,考研什么的更没提,平安毕业就是全家人的要求,毕竟我从来都不是出类拔萃的那一类孩子。 我能这么早就掂量清楚自己的斤两,还多亏了对门的邻居。 在我居住的单元楼,我家的对门邻居就有一个与我同龄的儿子,他叫姜深。 他父母与我爸妈是前后一两年搬进来的,就连产房都是邻居,缘分也是有点奇妙。 可如果这个男孩处处都比我优秀一大截,我觉得这不是缘分,而是孽缘。 读小学时我们就在一块,虽然不同班,但总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他总在学校荣誉墙上出现。 他年级第一,我年级888名,整个年级也就一千学生。他奖状拿到手软,我拿着安慰人的优秀奖。 大学他去了排名前几的顶级学府,我去了普通本科,我们的人生从此分道扬镳,再也不会挤在一个赛道上。 他也成了小区的传说,是可望不可即的假想敌。 姜深的爸妈不怎么炫耀儿子,很是随和低调。倒是我爸妈经常请教对门的育儿经,后来生了想要的儿子后,家人对我的管理也就随意了点,但还是经常用姜深来教育我和弟弟。 弟弟还真的比我成绩好,爸妈把更多的心思花到了弟弟身上,但也不是不管我了,只不过要求降低了很多。 虽然也恼弟弟分走了我的独宠,可是他也分散了爸妈的炮火,有利有弊吧,我也指望着啃弟弟呢。 我家没那么重男轻女,但偶尔也会有没顾及到我的时候。 这种时候,我会有些讨厌对门的姜深,也把和弟弟吵架时的情绪迁怒到姜深身上。 太过优秀,也会让旁人自卑的,不自觉就吸引羡慕和妒忌。 我对姜深就是一种难以辩驳的不舒服的感觉,还有点别扭,但我并非憎恶对方,我知道我不恨他。 从小到大我们算不上挚友,但也算不怎么熟的青梅竹马了吧,在学校接触不多,平日可能会同路上学回家。 挂了视频后,我又上了个厕所,然后爬上床,熄灭夹在床栏上的小台灯,又拉上床帘,这才闭眼睡觉。 不知怎么的,我又想到了姜深,啧。 上次见他还是过年的时候,又长高了,他妈妈看到我又忘记钥匙了,就请我去他家坐一坐。 当时姜深穿着灰色高领毛衣,宽松的亚麻色休闲裤,是很俊秀雅正的模样。 看到我进了家门,他给我倒了一杯牛奶,然后调侃我说,是不是又忘记带钥匙了。 我忘记带钥匙确实不是第一次,一年总会有一次,像是什么保留节目。但每次都会被对门邻居捡回去,然后直到爸妈回来。 在这期间姜深偶尔会和我聊几句,他还是有学霸的傲气,也对我这种中下游的学生没什么注意的,他就是搞不懂,为什么我很多知识学不会,明明很简单。 他说这种有鸿沟的话题时,又或者试图给我讲作业时,我很想把垃圾桶扣他头上,月亮就不要下凡和小草炫耀了。 发现我无法交流学习和更高大上的话题后,姜深放弃了沟通,他会问我吃什么,做了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 我觉得他没事找事,他说他在向下兼容,了解后进生的日常。 我暗自磨牙,说我吃好学生的脑子,每天都在学校注意好学生的动向,他被我逗笑。 他笑的时候,我得承认,人是帅的,气质是干净清新的。 有颜值的学霸,有些小傲气和卖弄也是优点。脑子里想着这些陈年旧事,我迷糊地睡着。 放假当日,我就整理好行李箱去赶车。五六个小时的长途让我感到倦怠,脑子也雾蒙蒙的。 下午六点从车站出来,我就看到等在出口的爸爸。过了安检口,爸爸看了看我,拍拍我的肩,拉过我的行李箱。 “你在学校这个学期还胖了点。” 爸爸开口第一句话还挺欣慰,扯起一个笑容。 但对我来讲是不太乐意听的,我上周称重是63kg了,舍友一起发胖,都互相约着监督减肥,还把群名改成夏天到了,你懂的。 “车在停车场,你妈和弟弟都在家里等着你吃晚饭。” “哦。” 我闷着头跟着爸爸去地下停车场,一路上,爸爸推着行李箱总回头看我,表情还挺奇特。 这倒是和前些天视频时妈妈的状态很像,这两人是不是又吵架了,可是弟弟也没发信息给我吐槽这件事。 一般爸妈吵架,弟弟会和我说。 坐上副驾驶,我脑袋抵在车窗上,看着过往的街道。半年也没什么大改变,景色都是熟悉的。 “从容。” 爸爸大概是琢磨了蛮久,叫了我一声。 “嗯?”我懒洋洋地从鼻腔里哼了声。 “小深他……” 果然出现了,只要我每年一回家,就能从爸妈的嘴里听到姜深在大学的光辉事迹。 和他比我就像那不学无术的臭虫,正准备洗耳恭听,爸爸的嗓音却有点紧窄,像是哽了一下。 “小深他没了。” 我打了个哈欠,还没意识到这个没了代表着什么。 过了好几分钟,我才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缓缓坐直了身体,僵直地看向开车的爸爸。 “没了就是,死了?” 爸爸看着前面的红绿灯,眼里有着惋惜与沉重,他没说太多的话,就是点了头。 “见到姜叔叔和李阿姨,不要乱说话,后天的葬礼。” 2、002 清晨,我参加了姜深的葬礼。出门时,我的鞋剐蹭到,在光亮的皮质上留下了一道浅痕。 这道浅痕让我心情更不美妙,而姜深的死亡,也让姜家被划了刻骨的一道伤。 光明小区的人都在讨论姜深的事情,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对美好生命逝去的惋惜和对恶人的憎恶。 墓碑上的照片是姜深大学的入学照。他眼型上挑,像柳叶的形状,眼珠是剔透的琥珀色,嘴角弯弯,唇色红润而健康。 他没有太重的书卷气,平日里给我的感觉也比较难以捉摸,有时候我觉得他难相处,会被他的锋芒给逼迫到,有时候又觉得他体贴周到。 但他没对我做什么坏事,甚至还给我补习过,这个机会是爸妈厚着脸皮求来的。 弟弟不会的题目,也会厚脸皮地跑去求教,我后来宁愿硬着头皮不做,也不再去问。 青春期时不知道哪里来的这种别扭劲,只是现在,没这个机会了。 照片里的姜深在对送花的人微笑,也在对我笑,当然,他也不会再有别的鲜活表情。 我和弟弟并排上前,将手里的花放到墓碑前。弟弟红了眼眶,他瞥见我木着一张脸,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我说不上自己有什么深刻体会。 这是我第一次出席同龄人的葬礼,惊惧、后怕、遗憾、还带着一种麻木。 姜深在我心中是一座越不过的高山,就像珠穆朗玛峰,是我的世界里的最高峰,或许还是小区很多孩子的大山。 但现在他轻易地崩塌了,在我迟钝的心里引起了一场核爆。 我像个扭动发条的小玩具,跟着家人进行悼念,全程找不到脑子。 “姐,你眼睛都没红一下,你真那么讨厌深哥?” 在这肃穆的环境,弟弟压低声音质问我,言语里带着一种谴责。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梁晟晟,于是瞪他一眼,继续保持缄默。 有的人在哭,应该是姜深的亲人们,这哭声听着很酸楚,也让人觉得嘴里尝到了眼泪的咸味。 太阳升起,我看了眼湛蓝的天,被阳光刺过眼,便又快速垂头。 姜叔叔和李阿姨也没有哭,但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面色不好,身形也显得单薄。 我的思绪乱飞着,忽然思考着,不知道开席的时候会有什么菜。 悼念后,我们入席去吃饭,菜很好,席间开始有各种讨论声。我没有表现出多余的神色,只是边吃边竖起耳朵听。 很多人在感慨姜家失独,这太惨。也有鼓励再生一个孩子的,趁着现在还来得及。 这话听着无情,可有一定的道理,我是赞同的。室友分手后,也会立即找新男友,可能道理差不多吧。 “那孩子可怜死了,天妒英才。” “就是,那么多受伤的,就他一个死了,真是造孽。” “以后孩子也别培养得太优秀,那种情况下,怎么好冒头呢。我得给我家的说说,干什么都得保护好自己。” “可不是,听说去看遗体的时候很惨,脸都砍坏了。” “那狗日的判了死刑,学校和市里也给了奖章和抚恤金……” “这能买孩子命吗,换我我是不愿意的。” “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啊。你看看一年出意外的孩子有多少,这还是死得光荣的。” 我听得入迷,喝汤被呛到。旁边的弟弟笑话我,说我活该,随后他转动餐桌,将餐巾纸抽了一张给我。 擦掉嘴上的汤渍,我又扒了几口饭,这饭很好吃,我拌着菜吃了三碗。 结束时,爸妈还要留下来帮忙,让我和弟弟先结伴回去。 “姐,你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路上,梁晟晟扭着头看我,非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些反馈。 我目不斜视地看着街面,“要什么反应。” “你不觉得很震惊吗。” “觉得。” “不想哭吗。” “……” “你真有那么讨厌深哥?” “梁晟晟,你八门功课的暑假作业都不够你消遣的,是不是。” 提到这个,梁晟晟陡然瞪大眼,眼圈一下红了,说道:“完了,以后再也没有深哥给我辅导作业了,你又比我还文盲。” 他现在真情实感地痛了,好像切实地体会到对门的孩子不存在了。 梁晟晟一下子不说话了,他低着头看路面,过了几分钟,又说道:“姐,你在外面读大学要小心,千万要保护自己。” 我回他,“彼此彼此。” “我肯定做不到深哥那样,他是我们小区的英雄。” 姜深的死因并不蹊跷离奇,但也让人意外。他生前处处优秀,甚至死亡的原因也是值得敬佩的。 放暑假的半个月前,晚上他从学校宿舍离开,然后在公园附近的山道夜跑。 很糟糕的,他遇见了男女感情纠纷问题。当时女方已经被男方连砍八刀,倒地出血,还有被牵连的受伤路人。 男方砍红了眼,多次砍向想要报警和规劝的人。姜深没带什么能用的器械,就这么上前阻止,他给旁人和那位女性争取了时间。 警察来时,姜深的脸被划了五刀、脖子、胸腹、大腿都有戳刺伤,失血过多,送去医院抢救已经来不及。 听说是抬上救护车时就没了。 生命脆弱,不管是学霸还是学渣,这一点倒是一视同仁的。 这次的事件造成一死两重伤四轻伤,在他读大学的当地引起了舆论,行凶者的女友抢救到前几天才脱离危险。 打开当地的新闻搜索,甚至是视频网站,都能找到流传出的几十秒片段。 我根本不敢看,梁晟晟比我胆肥一点,他看了后给我描述。 他说一开始姜深已经夺下菜刀并且扔远了,只是没有料到,那个男的裤兜里还有一把水果刀。 这10厘米的水果刀,要了姜深的命。 这就是一起穷凶极恶的人命案件,因为英雄的头衔,而使得凶案不那么充满血腥与戾气,还多了一丝崇高。 可我还是觉得后怕,姜深当时有多痛,临死前在想什么,是否后悔。 回了家,从电梯出来,梁晟晟去开门。我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看着对面的深灰色密码门。 这个门锁好几千,是姜深家里前几年换的。我妈那时念叨了很久,觉得这门特别智能特别好。 姜深家有钱,姜叔叔是公司二把手,李阿姨开了个乐器培训班,加起来年薪百万是有的。 姜家不炫富,但由于两家关系还挺好,所以多少知道些情况。我爸妈就是普通单位的普通员工,也没当什么领导,但是够养活家庭了。 盯着智能门锁看了许久,如果我再靠近一点,就会触发门锁的感应,把我这贼头贼脑的样子给记录进去,并实时反馈到绑定的手机上。 为什么我这么清楚,是因为前年就发生过。 那时高考结束,我和朋友聚完餐回来,夜里回到家我又忘记钥匙。 家里没人,爸妈去了乡下看亲戚,弟弟上了晚自习才会回来,也要到九点半。 我没好意思去敲姜深的家门,百无聊赖地在门口站着。鬼使神差的,我对他家的智能门锁产生好奇,就去凑近观察。 几分钟后,门打开了,我惊慌地后退抬头,对上姜深憋笑的表情。 “梁从容,你在做什么。” 我感到脸皮发麻,内心又惊又后悔,又不好逃跑,只能故作镇定地摇头,“没什么。” “我家的锁很好看,是不是。” “一般。” “进屋吧。” “我忘记钥匙了。” “我说进我家。” “哦,谢谢。” 听到我生疏地道谢,他哼了声,低声说:“这样显得我俩很不熟。” 我垂头看着鞋面,嘴上不知道怎么回,心里觉得的确如此,我俩云泥之别。 低头时,我发现了他拖鞋上的可爱小蜜蜂图案,这和他可不怎么搭配。 更多的细节有些记不清了,那天他家没大人。 他说了下高考填志愿的事情,还展望了自己的未来,而我是一脸茫然,觉得他在讲天书。 对牛弹琴着实没意思,于是姜深拿出手机说了智能门锁的事情,所以他才能知道我在门口鬼鬼祟祟。 当时我尴尬地脚趾头抠紧,直到梁晟晟晚自习回来,才觉得得救。 后来,他家的智能门锁调了声音,不再静音,而是会有警告。 我现在已经想不到他当时说了什么未来了,好像是要搞什么科研,还要出国搞几年再回来,学霸的世界我不懂,也没法懂。 想着报效国家的栋梁被埋在了土里,我这个迷茫混日子的平凡人还苟活着。 我好像没什么价值,他却已经因救人而牺牲,他是高尚的。 也会让世人在大谈男女对立的时候知道,这世上有恶男,也会有金子般的少年。 “你已进入监控范围,请离开。” 当我被机械的男声提醒时,我才发觉我已经走近了防盗门。但是姜叔叔和李阿姨都不在家,不会有人开门再来笑我。 是的,姜深不会再在手机反馈的监控里看到我,并给我开门了。 他无法,再开门了。 我意识到,这个假想敌彻底没了。内心来迟的钝痛让我抽紧喉咙,鼻腔酸得很。 “姐。” “姐,你进不进屋啊。” “梁从容,你傻了,对着深哥家门看什么。” 梁晟晟狗胆包天地叫我名字,只是我这会儿没空骂他,我的眼泪来得太迟,但来势汹汹,根本停不下来。 “我去!姐你——” 梁晟晟看到我皱着脸在哭,手忙脚乱地拉着我进屋,把揉得皱皱的餐巾纸往我脸上拍。 这纸巾是他在吃席的时候用完了塞裤兜的,狗东西。他急得像猴子吱吱叫,不知道怎么哄我,瞎嚷嚷着。 “你这会儿哭什么!葬礼上你不哭,墓前献花不哭,姐你带延迟的?” 这蠢货最近成绩下降,妈妈怀疑他谈恋爱了,看他这安慰人的手法,肯定没谈,就是玩游戏导致的下降。 走神地这么想着,我又抽噎两句,继续自己突如其来的伤感。 我要是能落泪成珠,这会儿应该发财了吧。 3、003 姜深的死不仅给姜家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也给住在对门的我们家带来了影响。 爸妈叮嘱我和梁晟晟不要乱讲话,如果可以的话,甚至不要在姜叔叔和李阿姨面前乱晃。 人家一个儿子都没了,我们家两个,要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得让人触景伤情么。 梁晟晟过几天就要期末考,每天晚自习回来就早早睡觉,繁杂的学习生活冲淡了他对死亡的思考,和我聊姜深的事也越来越少。 只有在偶尔的时候,梁晟晟会停顿一下,想到姜深没了。 我最近都是待在家里,也没有和朋友去见面玩耍。出门最远的路就是附近的超市和菜场,买些生活用品和菜,在家做做饭给家里人吃。 毕竟爸妈去上班,弟弟去上学,只有我是没有目标的闲散人员。 下午在房里趴着玩手机,开着空调,又搭着薄被。 我也没怎么玩进去,和朋友联机打游戏总是出差错,战绩稀烂的。 朋友说别玩了,她们也知道姜深的事情,说如果我心情不好,就不用陪她们。 我不知道怎么讲,本想说和姜深没关系,但这话又否定不出口。 我和姜深小学、初高中都不在一个班级,但是我班上与我关系好的同学都知道这位学霸住我家对面。 这不是我高调炫耀的,而是姜深坦率地承认。我有时候忘记带东西来学校,我家里人会拜托他转交给我。 他来了几次,班上的同学就会问。在青春期时,我在学校中是避免与姜深同框出现的,因为自卑与自尊。 我也认为,他不会想承认和一个平庸的人做邻居,而且成绩总是中后段,也没什么特长。 同学问,我只是说住一个小区,姜深则会补充,说是对门邻居,还是从小到大的。 可以但是没必要做这些补充,显得他很宽宏大量,而我更加阴暗了,他真是高高在上。 曾经那段时间,我还会觉得,他是不是故意刁难我,想让大家看看,一个对门邻居的人有多大的差别。 我现在知道的,他没有这个心思,全都是我内心卑劣地投射,去预设他的想法和行为。 在学霸的世界,我应该是像透明的那样,不存在的。他的涵养和家教让他看到我,而不是无视。 上了大学后,我觉得我对他的感官要好些了。我都能很平静地听家里人说他的大学光辉事迹,只是没想到会得来死讯。 手机从掌心里掉落,我翻了个身躺在凉席上,就这么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脑子放空了一阵,我又拿起手机,和朋友发信息。 我问她人死了以后会去哪里,又或者这世上会有枉死鬼这些么,就像我们曾经看到的文学作品和影视剧一类的。 朋友怕我心情不好,帮忙搜索很多相关信息,群里的大家还商量过几天出去玩,说帮我改善一下心情。 我答应了,说是下周六一起去水上乐园。群里的消息还在刷屏,大家开始讨论要买什么样的泳衣,将姜深的话题给带过。 死亡还是太过沉重,而我们又太年轻,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便选择了躲一躲。 可我还是像陷入流沙的人,无法自己挣脱出来,着魔一样在网页中搜索一些超自然的事件。 横死的人可能会变成鬼回来复仇或者与在乎的人道别,鬼怪的系列影片也很多,从古到今,从国内到国外,什么猛鬼、厉鬼、开心鬼、僵尸、借尸还魂、鬼娃娃、鬼修女…… 从影片到一些论坛里的帖子讨论,再到视频网站制作的来自身边的超自然相关故事,越是挖掘越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原来大千世界中,有那么多的网友都感觉自己身边发生过灵异事件。 姜深这个死亡绝对算得上是凶案,他会不会变成厉鬼回来。我从学校回家那天,他应该是死了两三天了。 我不太懂这些,按照自己的方式算了算,头七也过了。并且这些天我一直恍惚,好像没什么真实感。 他死的那天是六月多少号来着,是下旬吧,算了,想不清。我应该没得罪过他,他就算变成厉鬼,也不会来找我吧。 这么不着边际地想着,我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我其实……是有些喜欢他的,只是从来不肯承认。 我不觉得自己与他会怎么样,也不会暴露自己的心思,甚至从行为上来看,我好像都是避嫌的。 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他有意见,冷淡又回避。 这些复杂的少女心绪,全都随着他的死亡而被掩埋,成为我心底的遗憾。 不想说出口的心意和不能说出口的心意,还是有细微差别的。 手机响铃,我看到是妈妈打来的电话。 “喂。”我躺着接了。 “你晚上的菜买了没?” “没有。” “别一天懒在家里,你买点菜,回来做了饭再给家里打扫一下,每个人的房间都要扫。” 这次我没有和妈妈讨价还价,应了声就去做准备。让自己忙起来,也可以减少想东想西的情况。 妈妈怕我的零花钱不够花,又转账过来一千块,让我买菜买水果,剩下的自己拿着花。 看着这笔钱,我又想到了姜深。他上学就是赚钱的,我上学仿佛在赔本。 推着折叠推车出门,正好看到对面开门的李阿姨。 姜叔叔工作很忙,处理了儿子的事以后,也没多休息几天,又投入到工作中,可能也有麻痹自己的意思吧。 不过姜叔叔下了班还是会和李阿姨在一起,夫妻俩的感情并没有因为儿子的逝去而崩裂,相反,更加紧密了。 我瞥见李阿姨眼下的黑眼圈,她已经化了淡妆,但感觉没有曾经的妆面精致,鼻头上有些卡粉。 姜深像他妈妈多一些,小巧流畅的脸型,还有高挺的鼻子。 想要打招呼的话卡在喉咙,我有种害怕与进退两难的感觉,想回避李阿姨,她却先对我打招呼了。 “从容去哪里呀?” 声音是正常的,没有哭腔和沙哑,她甚至还对我微微笑了一下。 看到李阿姨的状态勉强还行,我心底松了口气,又勇敢地迈出门,“嗯,我去附近的菜场买晚上的菜,然后回来做饭。” “倒是有段时间没吃你做的菜了,我一直觉得你在这方面很有才能。” “谢谢李阿姨。” 我走进电梯,李阿姨却朝着楼梯的方向去,我摁住开门键喊着,“李阿姨,你走楼梯么?” “哦、哦,是的,进电梯,你看我这记性。” 被我提醒,她收了脚,朝着电梯走来。我俩在这密闭空间中向下,我以为自己会感觉到压抑和窒息,可是并没有。 “从容你去哪里?” 我先前就回答过去买菜,李阿姨像是忘记了,又问了一遍。但我没有反问,而是又老实地回答一遍。 “哦,那你去买菜吧,你做菜很有一手。” “李阿姨喜欢我的哪道菜,下次也能再做给你吃。” “都挺喜欢的,油焖大虾和炖牛腩,还有一些小菜都炒得好。” “那今晚来我家吃饭吧,我一会儿买这个菜。” “不了,散散步以后,我就找你姜叔叔去。” “哦。”安静了几秒,我又问,“李阿姨你的培训班这几天放假么?” “没有,有团队管着的,还有另一个培训主管。我休息几天再去。” 李阿姨讲得简单,我也听明白了,总之就是运转得过去。从电梯出来,李阿姨跟着我走,我有些意外。 “李阿姨,你跟我去买菜吗?” “呃,我也是出门走走,就陪你买菜去吧。小深他就不会买菜,也不会讲价,老板说多少他给多少。” 在很自然的情况下,李阿姨提到了逝去的儿子。我愕然,也顺着接了下去。 “原来他也有不会的东西。” “他不太喜欢讲价,也不学,觉得这样没意思。毕竟是个孩子,不会的也多。生活上比不得你。” “可是我宁愿像他这样学习优秀。” “从容,能好好生活的人,就一定不会差的。小深说你很好。” 我被这句话给打动,可转念一想,他可是当我面说过向下兼容的。 我觉得这是李阿姨会讲话,毕竟她也算开培训班的商人,肯定是很有情商的。于是,我并没有把这话当真,但听了确实感到舒服。 买菜买水果的这一趟,全程都是李阿姨和我一块的,我再次邀请她和姜叔叔来我家吃饭。 以前两家也串门吃过饭的,不过李阿姨还是婉拒了,说自己会去找姜叔叔去外面吃。 至于去的那家炒菜馆,也是以前姜深爱吃的。 李阿姨还说等到明年公休,姜叔叔有了空,夫妻俩要出门旅游,把儿子没能去过的地方看看。 我全程都听着,和李阿姨分开时,我拿出一颗苹果固执地塞到她手里。 “姜深好像也挺爱吃苹果,李阿姨,都会好的。他是见义勇为的英雄,我们都很敬佩他。” 我说完,就看到她眼圈红了。不敢再和李阿姨多说,我怕我也哭出来,拉着装满东西的拖车快步回小区。 电梯停在十五层,我走出来,一瞥眼间看到一道淡淡的影子闪过。 身后的电梯门阖上,我看向右边姜家的防盗门,距离不够近,智能门锁并没有发出警报。 这说明刚刚没有什么跑过去的影子,应该不是猫或者鸟。李阿姨出门了,姜叔叔在上班,姜深家是没有人的状态。 我走过去,伸手在智能门锁前面晃了晃。 “你已进入监控范围,请离开。” 看来这个没有坏,如果刚才真的有东西,一定会播报的。没道理我看见了,门锁检测不到,毕竟就是在门前晃过的。 “咚——” 声响惊得我浑身一颤,发现是推车里的苹果滚出了袋子。 先前为了给李阿姨送苹果,就把这一袋苹果从底部拎出来,压在了菜上面。 我是想着马上就到家了,压一下没关系。 弯腰去捡苹果,眼前的光线暗了一刹那,等我抬头看声控灯,灯是没有亮的,因为动静不够大,不会引起亮灯。 刚刚光线变暗,又是我眼花了吗? 一个人站在楼道中间,背对电梯,左边是我家,右边是姜深的家。而上下的楼道在拐角的地方,再没有第二个人。 我就站在这里,手中拿着捡起的苹果,平白无故地感觉到一股冷意从脚底爬升。 电梯缝隙中好似吹来了风,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4、004 “叮——” 身后传来电梯的响声,我好似灵魂都要被吓得出窍,飞快跑到家门前,掏出钥匙去开家里的门,却好半天对不上钥匙孔,我慌到手抖。 电梯门打开,不是我的家人,也不是李阿姨和姜叔叔。我还以为是空的电梯重新打开,感觉呼吸都被扼住。 “这是十五楼?” 一个脑袋探出来,是我有些眼熟的小学生,应该是住在楼上的,比以前长得高了点。 挤压在心头的恐惧感被小男孩的疑惑给驱散,我重新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点点头。 小男孩自始至终都没有踏出电梯,也没敢往右边的姜深家门口看,他大概也是知道的。孩子还不太懂生与死,但也会听到大人去讲。 他快速退回电梯,又关上门,好像很避讳的样子。 这个反应是正常的,如果我不是姜深的对门邻居,大概也会表现出回避的态度。 晚上吃饭,爸妈聊着聊着又说到了姜深的事。吃了一碗就没胃口打算走的我,又默不作声地拿起筷子夹菜,假装还要吃一会。 这些话听了个差不多,我总结出两个信息,一是小区和市里要嘉奖姜深的见义勇为,二是姜深所在的大学在开学时也要表彰他。 人是不在了,但他的英雄事迹不会被埋没。 “妈,李阿姨她们要去学校领奖么。”我夹着一根土豆丝咬嘴里,问道。 “要去的,听说还有邀请演讲,还有师生慰问。而且小深的东西也得从学校收拾回来。” “学校不会帮忙整理寄送吗?” “还是自己去一趟更好。” 我想到先前看到的一群人,“前几天社区来了人,也是来慰问姜深家的?” “嗯,大家都是知道这件事的,来表示关怀。” 我本来想说今天坐电梯回家的小插曲,可又觉得是自己一惊一乍,应该就是精神紧张看走眼了。 “妈,爸,要是我也救人牺牲了,你们是不是也会觉得光荣。” “你不想着好好学给我挣点光,想这出路?这种事挨都别挨边,见到了就跑,你只要报警就好。” 爸爸还没发话,妈妈就筷子磕到碗沿上,神色凝重地教育。 我哦了一声,她看我回应敷衍,又提高了声调,“听懂没有,从容。” “听到了,我也不敢,我没那么伟大。”又不是谁都像姜深那样勇猛。 “听到就好。” “妈,那学校和社区之类的慰问金有多少?” “没打听,十万以上吧。” “人命还挺便宜,那个被姜深救了的姐姐呢?” “听说是还在住院,不方便见人。至少是活着的,小深没白白牺牲。” 如果人没救过来,又搭上了姜深,这也太悲痛了。 我想了想,又问:“你说,李阿姨和姜叔叔还会不会再生孩子。” “难讲,李阿姨的年纪也没到生不动。” 提了这个问题后,爸妈居然开始就着这个话题聊,最后感慨生两个孩子也不错,秉着一种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的原则,折了一个还有一个。 这顿饭吃完,我捡拾碗筷去洗刷,再打扫厨房。 饭后一家三口瘫在沙发上,看电视、刷手机各干各的。过了七八天了,我终于有勇气打开姜深的社交圈还有我与他的对话框。 我俩最后一条信息竟然是在五月份,快两个月了。聊的内容是他问我暑假的安排,什么时候回家,我说学校什么时候放假,我就什么时候回。 姜深在学校有几项活动要参与,大概要在八月才能回来。 他参与的活动项目都是高大上的,我不爱听,也听不懂,所以他并不会说自己领域的专业名词,也不显摆,倒是会偶尔问我生活中的趣事,向下兼容的很彻底。 聊天记录往上翻,我俩并不是经常聊的类型,现在也没得聊了。 我盯着屏幕,突然涌起一股奇妙的念头,想要给他发信息。 [姜深] 回过神时,我已经发送了他的名字过去。当然,我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他的头像是一只圆滚滚的卡通青蛙,好像从高三开始就没有换过。我的头像可能会随着心情来换,我前几天就把头像换成了一个背景灰,什么图案都没有。 高三的时候我是什么头像?好像是葫芦娃里面的蛇精? 当时和朋友一起约定换的葫芦娃动画头像,好几个人都选了。 思绪飘到哪算哪,我不断地往前翻,像是在浏览姜深短暂的人生。 他的手机应该是还在学校宿舍吧,开学的时候,李阿姨她们就会拿回来。 我和姜深有没有合照?学校不是一个班级的,所以是不存在毕业照。但我记得,小学、初中、高中,我俩好像都有拍。 “妈,你以前是不是给我和姜深在学校拍过照片?” “哦,学校搞活动的时候有拍。” “照片都洗出来了对吧。” “有相册,你去卧室书架最下面第一个柜子找找。” 我找到了相册,正好客厅的门被打开,晚自习回来的梁晟晟喘着气,指着走道说,“我跟你们说,廊道的声控灯坏了!” 爸爸起身去门口查看声控灯,我捧着相册也过去瞧,说是接触不良,也有可能是灯泡用久了。 录了一段几秒的视频发到业主群里,让物业明天派人来维修,爸爸招呼梁晟晟进屋,又把门关上。 我有点疑神疑鬼,又透过猫眼往外看。对门显得有点模糊,好像猫眼糊了一层透明薄膜。 说不上来的不舒适感,我反锁了门回到客厅。 梁晟晟把挎包放在茶几上,他讲道:“我从小区里进来,跳广场舞的阿姨们还在聊深哥的事。” 这已经是全小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毕竟也没过多久,大概这个暑假过去,这件事带来的影响才会慢慢淡去。 我:“弟,她们有说什么吗?” “就是说好可惜,不过也有说横死,风水不好的。想找道士和尚化解之类的,讲什么的都有,听不完全。” “小孩子听这些做什么,快去洗个澡,复习一下功课,马上就期末考了。” “妈,你说深哥会不会回来看看大家?” 面对梁晟晟这有点傻气的样子,妈妈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也没理睬,翻开相册就从小时候找起。 这些照片都是爸爸整理的,他按照日期从前往后排序,大部分照片下方写了时间地点事件,这样观看的感官非常好。 这一打开相册,一家人都凑脑袋过来看,开始了忆当年。 前面几年的都没有梁晟晟,但是有好几张姜深。我和他一块躺在沙发上,还有在地上爬的,以及家长交换抱的,像是两个大号玩具。 从幼儿时期到高中毕业都有,数一数竟是有三十多张。 原来在初一之前,我和姜深的关系并不差,还有活动时牵手的照片。 疏远是从中学开始的,幼儿园到小学时,我们也有过还不错的几年。但这些早就被我抛在脑后,直到看见这些旧照片,才重新回忆起来。 爸爸提议道:“这些照片再搞一份,送去给小深家,你们觉得呢。” 我想到在网上看到的一些灵异说法,也犯傻地问,“你说人不在了,这些照片还有手机上的好友,都要删除吗。留着照片会不会被找?” 这回妈妈倒没有马上反驳,而是讲,“有些人是挺避讳这个,会把去世的人删掉。” “也没那么邪乎,我以前的同事也有走得早的,不也没删好友,还有活动照。”爸爸并不相信怪力乱神,拍拍我和弟弟的肩头。 “姐,你该不会是怕深哥半夜找你吧?” “……”我是挺怕的,就算我现在承认了暗恋他。 “我是求之不得,要是深哥来托梦,他能告诉我考试怎么考,给我押题就好了!你们说,我现在拜一拜深哥行吗?” 粗神经的梁晟晟全然没有对死者的恐惧,甚至带了点期待,然后遭到了妈妈的白眼和教育,让他千万别在李阿姨、姜叔叔面前这样没脑子。 爸爸又开始问梁晟晟期末复习的事情,我就拿过相册自己琢磨。 姜深真是从小到大都好看,没有歪过,就是门牙掉了的时候,也是可爱的。 x年x月,三年级运动会,学校喷泉。这张照片是运动会时我捧着姜深的脸,他刚好掉了一颗牙,我在给他看。 “爸,这张照片是你拍的,还是妈拍的?” “这张我有印象,是我拍的,当时小深来给你跑步加油摔一跤,你跑完终点后又跑回来看他嘴巴,哈哈哈,爸爸觉得很有趣,就抓拍了下来。” “这样啊。” 手指摩挲过照片里的小男孩,他并没有哭,脸盘子朝着天,嘴巴大张对着我,而我在很认真地给他看牙。 妈妈感慨地说,小学时我和姜深的关系真的不错,就是越大越疏远了。 大概是初中有了男女性别意识,青春期的到来总让人无法预料。又或者,我早早就对他有了好感,开始了自己的别扭。 妈妈又说:“男孩和女孩还是不一样,你弟和小深的关系还是不错,到了初中反而更好了。” 梁晟晟:“还不是姐的成绩一般般,她又辅导不好我的功课,我不会的还能拍照片直接问深哥。” 我故意刺他,“那你现在怎么办,把作业烧给他。” 这句话一说出来,全家都静默了几秒,我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于是马上换了话题。 “爸,我明天拿相册去扫描打印,然后给李阿姨。” “你做主,给你转洗相片的钱。” “好,那我睡了。” 将整本相册带回自己房间,手机收到转账,我收了后就躺上床,睁眼看着天花板,根本睡不着。 我又想到了门前闪过影子的事,窗帘遮蔽了外面的夜色,我进入一种胡思乱想的阶段。 我应该关上灯,试着闭眼睡觉,不然我会一直睡不着在这瞎想。 为了能早点睡,我用遥控器关了灯。整个空间黑下来,我像被捆在床上那样平躺着,呼吸声变得明显。 这些天入睡,我都要精神地睁眼许久,然后带着一些惶恐面对漆黑的室内。 我会想象床边有人走来,或者黑暗中什么东西会随便动,发出让人听不清的声响。 我知道这是自己吓自己,如果真的有鬼魂,又是姜深,我应该不会那么害怕吧? 我或许还没从姜深的死亡中走出来,这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状态,我恐怕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没事的,时间会带走一切,姜深的家人会走出来,我也会的。 5、005 我六点半醒的,空调已经停止运转,半开的窗户外有早晨的风吹进来,窗帘在频繁地飘动。 从床上撑起,迷蒙中,我看到床头的相册是打开的。我昨晚睡觉好像是整本都阖上了,但现在相册是打开的,翻开到最后一张有姜深存在的页面。 揉揉眼睛,我瞄了瞄,那张好像是大一暑假的吧。 因为弟弟的学习经常有麻烦姜深,所以我家发起了烧烤的邀请,场地和材料都是我家准备和选择的。 照片上我在穿串,姜深在旁边被姜叔叔指导烤串,其余人都在后方的位置,显得有些模糊,大家都没什么特别的动作,但胜在自然。 烧烤的照片有八张,这张被我放在了结尾,从这以后,就彻底没有姜深的照片了。 起床后我做了一家人的早饭,赶着去早自习的梁晟晟看到餐桌上的早餐,他放弃了去学校吃的想法,扑到桌面。 “有没有给我准备!” “有,你吃了就洗好自己的餐具去早自习,别磨蹭。” “知道了。你那个信封里面是什么?” “相册里面有姜深的部分,挑出来多搞一份,然后给李阿姨。” “姐,歹毒啊,这不是伤口撒盐吗。” 我把信封揣在挎包里,路过梁晟晟背后,把他蓬松的头发揉乱,“吃你的。” 出了门,我正好看到小区的维修人员在走道上检查声控灯。两个维修员一个扶着人字梯,一个坐在上面拆了灯琢磨。 看到我出来,其中一个叔叔和我搭话。 “小妹妹,你们这个灯没问题。” 我停下脚步,视线往上看,“真的么,昨天我弟弟说这个灯坏了。” “我也看了业主群里的视频,好像是不亮,或者频闪。刚刚检查是没问题的。” 将灯给安装回去,从梯子上下来,维修人员让我弄点动静出来。我就拍拍手,头顶的灯亮起,没有闪烁。 维修人员拍照拍视频又反馈后,就搬着梯子进了电梯。我最后一个进去,电梯门关上的刹那,我看到灯闪了一下。 但我不确定,也有可能是我眼角抽了。 我在小区门口扫了一辆电动车去往照相馆。可能是去得早,店内没几个人,前后弄完也不到一小时。 又重新在这买了一个相册,把复印的新一份装进去。 东西是弄好了,但现在我有点犯难,应该在什么时机送出去呢。就像老弟说的,万一没搞好,就是伤口撒盐行为。 我是没办法代入为人父母的心态,我又给妈妈打了个电话,问她这样做好不好,会不会给姜家造成困扰。 妈妈说没事,这是一片心意。 有了家人的保证,我多少是放松了些。九点多,天气就变得热了。我去连锁的零食店买了一瓶水,一口气喝了一大半。这时,一个拎着袋子的老人走到我旁边。 他的眼睛就盯着我手里的瓶子,眼里有着渴望,只是他并没有出声催促,而是安静地等我喝完。 如果我没喝完,他大概就转身走了。 原本我是打算剩一些的,重新拧开瓶盖,我把剩余的全喝了,将空瓶子递过去。 “谢谢,谢谢。” 老人对我感激地一笑,将瓶子捏扁,放入了袋子中。我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阳,又看了看老人被汗水浸湿的马褂,出声道。 “老人家等一等。” 听到我的声音,他有些不安地回头。我返回零食店买了一瓶水,小跑着递过去。 “天热,喝瓶水。” 他局促地看着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两块钱纸币。我看着这钱,倒是不觉得陌生,毕竟去买菜时也有用家里的零钱,并不是一直手机支付。 “不用给我钱,请您喝。” “谢谢,年轻人心善,谢谢。” 一连道谢几次,老人家揣着水,拎着袋子过了马路。我也重新骑上车回家。 可能做好事就有好报,我回去的路上就碰到了楼下准备去车库开车的李阿姨,她今天看着精气神更好了。 “李阿姨。”想着择日不如撞日,我边跑边喊。 “从容啊,有事么?” “这个相册送给你,里面是以前我们拍的照片,我发现有姜深的,就想着整理出来拷贝一份给你。” 李阿姨愣了几秒,脸上表情变了变,有些手抖地从我这里接过相册。 “你陪我看看吧。”她说。 “可以,李阿姨你不忙着出去吗?” “没什么要紧事。” 说着,她拎着手提包带我去小区里的凉亭坐一坐。将相册放在膝盖上,她从第一页翻开。 我学着爸爸那样把相片按照时间顺序整理,所以成长轨迹还挺明显,虽然一共也就三十九张。 李阿姨聚精会神地看着,几分钟就能看完,她看了半个多小时,我就在一旁坐着,也不敢惊动她。 我这样算什么呢,会不会一位母亲的勾起伤心事,想得多了就有些坐立不安。双手揪着大腿上的布料,我尽量不去看照片,视线在亭子外来回扫。 “从容。” “到!” 猛地听见喊我,应激一样,我高声答道。李阿姨也被吓了一跳,她睁圆眼睛看着我,柳叶的眼型,琥珀色的眼睛,依稀有几分神似姜深。 “吓到你了。”她伸手拍拍我的肩头,温柔地问。 我感到有些窘迫,快速摇头,“怎么了,李阿姨?” “谢谢这本相册,我和你姜叔叔都会珍藏的。” “哦,嗯,有帮到就好。”我有些词穷,也不知道要讲什么了。上次还能送苹果安慰,这次感觉几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李阿姨阖上相册,喃喃道,“从容,我有时候都觉得,小深还活着一样,就在我们身边。” 按理说,这话听了应该是感动的。可结合我在门前看到影子,闪灯的情况,我没有感怀,反倒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悚然。 亭子外是热烈的阳光,花草树木都一片生机勃勃,我却后背凉飕飕的,“比如呢?” 李阿姨张嘴停顿片刻,又说,“没什么,肯定是我瞎想。” “没事,讲一讲或许心情会好些。” “我讲了,你会怕么?” “不会。”我说谎了,但我觉得未知也挺恐怖的。 “我有时候好像听到小深的声音,你姜叔叔也说小深的房里有被动过,昨天才整理,早上就看到书从书柜上掉下来。” “……” 我根本不敢给李阿姨说灵异话题,就算真有鬼,那可是她儿子。 “哈哈,说笑了,你听听就好。”李阿姨又宽慰我几句,心情看着明媚许多。 大夏天给我带来空调制冷的效果,我又想到灯的事,谨慎发问,“李阿姨,走道上的声控灯,你有没有注意到频闪,或者不亮?” “我看到你爸爸在群里发的视频了,是有些问题。今天来人修好了,群里有讲。” 原来不是我和弟弟特供,而是大家都发现有问题,我安心了。 和李阿姨道别,我一个人回家。出电梯时,我特意看一看头顶的灯,没问题。 从包里摸钥匙,摸了两遍没发现后,我陷入了沉思。 忘记钥匙了,今年第二回了吧。梁晟晟去上课,爸妈去上班,不到下午五六点是不回来的。 脑袋抵在门板上,我挠了挠门,我只能去爸爸的单位上拿钥匙,他距离是最近的。 [哎——] 正郁闷着,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好似很无奈,我当场挺直脊背,回头去看。 空旷的廊道上,拐角是楼梯,对面是姜家的门,电梯门关着,也显示着下去了。 我吞了口唾沫,眼珠子四处乱转,背靠着家里的防盗门,我不禁觉得很冷,有风从廊道吹过来。 莫名从脑子里冒出一种被注视着的柑感觉,好像有另一个镜头悬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打了个冷颤,我越看越觉得这条走廊怪怪的。连电梯都来不及等,我从拐角的楼梯跑下去了。 楼梯并不阴暗,每一层都有窗口,我一口气下了五层,这才有种摆脱刚才被观察的阴森感。 出了单元楼,站在大太阳下,被烤了几分钟,我逐渐驱散心里的冷意。 我本来是打算去找爸爸拿钥匙,转念一想,拿了钥匙也要一个人回来,不如去找朋友玩算了。 给妈妈打电话说今天我不做晚饭,然后我约了高中朋友去逛街,正好下周六要去水上乐园,她们想看看泳衣。 · 在外面从上午玩到傍晚,说好了要回家吃晚饭,朋友都各回各家。 我没买到合适的泳衣,还得从网上选。路上买了些零食回去,想着追剧的时候吃。 我在楼道口碰到挎包的梁晟晟,我诧异地问,“你逃课了?” “逃什么啊,明天期末考,今天布置了考场就回来了。” “这样哦。” “你作为亲姐,信任何在。” “是是是,我的错。” 其实碰到弟弟还挺欣慰的,我就不用一个人面对走廊了。 “你买那么多零食,我也要。” “你自己挑喜欢的吧。” 他笑嘻嘻地帮我拎零食,翻出一个吸吸果冻叼着。我心不在焉地走他旁边,“你今天出门,走廊的灯是好的吧。” “对啊,修好了。” “你有没有在走廊听到什么叹气的声音。” “咦,你说得好诡异,最近走恐怖片路线了?” “……” 看他这没脑子的样子,应该没察觉什么。鬼片不都是大大咧咧的那种发现不了鬼么,而且弟弟看起来阳气就很重。 可我就看起来很阴吗?我招鬼吗?我要是把这些告诉给家里人,不也挺奇怪。 到家吃饭,我因为在外面吃了不少路边摊,也没吃多少饭。 梁晟晟吃了饭,晚上一边复习一边吃零食。他把没吃完的巧克力豆包装袋放茶几上,又没放稳。 我看到袋子里巧克力要全滚出来,着急地上前,谁知道客厅里吹了阵风,把包装袋往后吹了几厘米,避免了巧克力豆掉一地的局面。 而见证这一幕的只有我,梁晟晟在房里复习,爸爸在阳台收衣服,妈妈在厨房。 我看着包装袋,又看向阳台,沉默许久,我还是问道:“爸爸,刚才吹风了吗。” “没有啊。” “……” 我是不是要去驱邪。 6、006 我想找个人说说自己这几天遇见的邪门事情,可又挑不出目前合适的搭档。 爸妈虽然有些相信风水这些,但很多都是有科学依据的,真要说撞邪,估计不太信。 梁晟晟正处于好奇的青春期,和他说大概会信,弟弟虽然也是和我从小闹到大,但他其实没那么不靠谱。 和他商量也不至于我一个人在这担惊受怕,只是想着他明后两天要期末考,还是不要惊动他。 至于我的朋友们,菜菜交了男朋友,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大蝶是打算考研的,已经花钱去报班提前进修。阿梦致力于搞钱,正在奶茶店摇奶茶。 我们几个是约好了周六去水上乐园,但也就是聚在一块时不时玩个一两天,也都不是高中生了,每个人的生活也还是挺忙的。 心烦地想了一圈,我暂时打消了找身边人的念头,或许只是我小题大做,自己吓自己。 频闪的声控灯、无缘无故翻开的相册、那一声叹息,其实这种现象,好像不少人也会经历过。 再说,姜深没了,我还说这种话,不就代表着有害怕嫌弃的意思。 也看过一些灵异视频下面网友的剖析,说是可能精神压力太大产生了一些臆想,这也不是不可能。 犯不着那么上纲上线,就算是鬼压床那种状态,也有人用科学解释出来了。 自我安慰之后,我的心态勉强平和了下来。 第二天,梁晟晟早早去学校参加考试。爸妈照旧去上班,我又一个人在家躺着。 实在躺不动了,我哈欠连天地走到卫生间洗漱。打湿脸,把洗面奶搓出泡泡揉在脸上,洗了几十秒,我低头去冲洗脸上的泡泡。 绵密的泡沫糊到眼睛上,有些热有些痒,我眯着眼看镜子里湿漉漉的脸,恍惚间,一道影子在镜面中浮现。 我吓得用力一眨眼,泡沫进了眼睛里,虽然不至于太刺激,也还是让我感到不舒适。 心慌地将水龙头拨到最大,哗哗的水流声成为卫生间里唯一的声响。 清洗掉眼睛里的泡沫,我忍着残留的刺痛感回头看,光滑的瓷砖上什么都没有。 卫生间的瓷砖是深色的磨砂质地,没有亮得可以反射,上面没有痕迹。 那么对着瓷砖的镜子为什么能浮现影子,又是我眼花? 刘海被水沾湿,脸上滴着水,我盯着空气看了几秒。拿出洗脸巾擦干后,我又看向洗漱台上的镜子。 镜面溅上几滴水,这些水珠慢慢滑落,镜子里我的表情显得惶恐。 我站在台前,生怕自己头顶的天花板上趴着什么东西,又或者再次回头,就会出现镜子里没照出的玩意。 僵直地站立几分钟,绷紧的双腿有些麻了,我的耳朵里才听到流水的声音。 原来我一直没有关上水龙头,抬手压下,只剩下下水口咕噜噜的声响。 洗手盆里的积水全部流光,后续没有再看到什么影子,又或者是听到奇怪的响动。 我去客厅枯坐了一阵,这样心慌且空闲着,又会让我想些网上的灵异事件,我干脆拿起阳台的扫把,又开始大扫除。 里里外外把屋子收拾,还和大学的朋友们开群视频汇报减肥的成果,就是想让自己热闹点。 我并没有刻意减肥,只是最近的事情让我胃口一般,不知不觉就瘦了几斤。我自觉没什么大变化,但舍友都说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减肥太用力了。 我想了想,并没有说姜深的事情,感觉在视频里一时半会说不清。 下午四点多,我出了趟门,在外面买了水果和晚饭的菜回来。小推车里堆满了东西,我刚放稳车,正巧碰到姜家的门打开。 “从容回来了,刚刚去你家敲门没人应,我就想着你是不是出去买菜了。” 李阿姨从门内探出半边身子,笑着对我打招呼,看起来是专门在等我。 “李阿姨,我是出去买菜了。” “来来,你姜叔叔公司发了几箱黄桃,送你家一箱,很甜的。” “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一箱桃子而已,你等等啊。” 李阿姨转身回屋,过了两分钟,她抱出一箱黄桃。我赶紧掏出钥匙打开门,李阿姨从我身旁越过,将这一箱桃子放在了玄关口。 我也不知道回赠点什么合适,她摆手说不用了,以后要是有空和她聊聊天也是好的。 我总不可能去问李阿姨,最近身边有没有灵异事件,打死问不出。 家里人回来,看到这一箱打开的黄桃,还有餐桌上的饭后水果,妈妈问了声是不是我自己买的一箱。 “是姜深妈妈送的,她说很甜,个头也大,我就切了两个。” 爸爸比较爱吃水果,他用牙签戳了一块尝了尝,眼睛都亮了起来,夸赞这黄桃真的很甜。 梁晟晟今天考完回来,我们都已经吃完了晚饭,不过事先有给他留出一份饭菜。 “你自己热热,最后吃完的要洗碗。”我给他削着黄桃当餐后水果,低沉地说着。 “什么?我明天还有考试,这么奴役我吗!” “那又怎么了,洗了碗以后,你矜贵的双手就拿不动笔了吗。” “……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拿我出气。” “嗯。” “那我干活呗,我也是家务小能手,没道理你不干,我还不能自理了。” 注意到我的表情不是很明朗,很会看我眼色的梁晟晟也不讨价还价了,接了打扫厨房的活。 我把家务事推给他,爸妈也没说什么,还催他手脚麻利点,不要磨蹭,免得耽误了复习。 心不在焉地在沙发上玩手机,可能最近搜索了太多灵异的东西,视频推送都是这方面的。 我看着这些标题和封面,搞得我心里发毛。 看了几个讲驱邪的视频,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了,但我没戴耳机,爸妈还是听到了。 “从容你在看什么东西,还泼狗血撒香灰的。”忍不住的妈妈发问道。 我点了暂停,“你们说,这世上有没有灵魂什么的,有时候做梦不也有托梦破案一类的,很玄乎。” 就算是拥护科学的家里人也无法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妈妈问我是不是又想到了姜深,我不知道该怎么讲。 想了许久,我还是把自己这几天遇见的怪事说了出来,什么楼道的灯、幻听、门前和镜中晃过的影子,还有不记得是不是打开的相册。 本来一个人怀揣这些秘密,我就觉得很严重,好像自己被灵异事件盯上了。 可现在和家里人讲了出来,自己又觉得离谱,并且还松了口气,因为不再是我一个人在这胡思乱想。 “你们说,家里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姐,你这个不干净的东西该不会指的是深哥的鬼魂吧。” 爸妈没有讲出来的话,被粗神经的梁晟晟点出来,他打扫了厨房就没去房间复习,而是来沙发这里听八卦。 现在家里人都知道了我的困扰,爸爸没有第一时间驳斥我的话语,而是说等周日那天带我去市里山区的道观烧香拜一拜,也能给我求个平安福什么的。 听到爸爸这么讲,我更放心了,梁晟晟也说要去,最后就变成一家人都去道观烧香求福。 不过这事不好对姜家说,如果那天出门被问到,就说是去看亲戚。 梁晟晟显得很兴奋,他正是对这些怪力乱神感兴趣的年纪,“就我们自己去拜一拜,不用像电视里那样,请大师来家里做法?” 爸爸:“请人来家里做法,你让姜叔叔家怎么想?” 妈妈煞有介事地说:“就算请,也是请大师做法让你成绩冲进年级前三十。” 梁晟晟讪讪一笑,马上跑回房间,不再参与话题。 原本还打算自己一个人承担,现在和家人讲了,我心情开阔许多,晚上回房睡觉也安然了。 然而做梦了,没梦到什么恐怖的,只是梦到我牵着小时候的姜深在爬山。 那山高耸入云,怎么也看不到尽头,我牵着小姜深一步步地爬。我好几次都想放弃,他却不准。 他一会儿奚落我体力不好,一会儿又哄着让我继续爬,还必须牵着他的手。 直到我醒来的前一刻我和姜深都还在爬山,梦的结尾我俩没有到达山顶,但也没有放弃。 我醒来,怅然若失地坐在床上,为自己梦中很清晰的姜深感到失落。 是因为最近看了相册,所以梦到小时候的他了么,毕竟我们小学时关系很不错。 “梁从容。” 脑子里飘过熟悉的声音,我像是重启的电脑,忽然运转起来,对着周围紧张地张望。 接二连三的幻听和幻视让我对周围的情况变得敏感,我赤着脚下床,在房里转了一圈,拉拉窗帘,又打开抽屉和柜子。 “咚咚咚——” 声音吓得我啊了一声,回过神才发现是敲门,我后背凉了半截,走到门口喊着,“怎么了?” “醒了就趁热吃早饭,今天有豆浆豆花油条还有菜包肉包。” 门外是妈妈的话语,抚平了我被拉紧的神经,深呼吸几口气,我去找内衣换上,在衣架上抓了一条长裙套上。 “我梦到姜深了。” 餐桌上,我把酸菜粉条包子掰开,一点点吃着,说起这件事。 梁晟晟夸张道:“为什么我没有梦到深哥!我还指望他托梦告诉我答案!” 我瞪他一眼,又觉得不恐怖了,有个蠢弟弟似乎也不错。 7、007 周六和朋友约定去水上乐园,菜菜把她的男朋友也带上了,以前高中都是一个学校的,虽然不同班级,倒也没有太陌生。 菜菜男友高考完那个暑假就考了驾照,今年大二暑假,家里出钱给他买了一辆车,不过这男生不是那种爱炫耀的性子。 菜菜说来我家小区接我,我才知道她男友有车。按照路程远近,就一路过去,把大蝶和阿梦都接上。 由于最近我心神不宁,在浅水区玩了半个小时,我就坐在公共的遮阳伞下休息,看着朋友们在水里闹腾。 菜菜租了一个大天鹅,趴在上面,让男朋友推着她去深水区冲浪。我先前就与大蝶、阿梦去玩了水上滑梯和漂流。 大蝶今年就准备考研,压力还是挺大的,今天出来放松,玩得相当疯。 对于年轻人当下卷生卷死的情况,我倒是从毕业的学姐学长们那里听过一些。九月份时也要读大三了,对于未来,我确实没有什么想法的。 家里人对我的要求不高,但是对弟弟的要求挺高的。我爸还说等弟弟有出息了,我这个姐姐上可以啃老下可以啃小,这话术多好听。 我这种普通的本科普通的专业普通的成长经历,实在是普通到让人觉得无趣,可能会让人连翻开我的履历的想法都没有。 相比姜深,他这一生可以说是精彩,就连落幕都充满了戏剧性。 “从容!下水来啊,我们去玩旋转大喇叭!” 潜水过来的阿梦趴在岸边喊我,太阳光洒在她裹满水珠的脸上,显得亮晶晶的,好像贴了很多童年时喜欢的小碎钻。 躺在椅子上的我往前坐起身,对着她摇头,“我有点累了,你们几个去吧。” “不是吧,你进来以后连一个小时都没游上,这么体虚吗!” “是的,最近总这样,万一溺死了咋办。” “呸呸呸,瞎说。那我也只能找大蝶了,菜菜和她男朋友如胶似漆的,别当电灯泡。” 我还是瘫着,懒洋洋地说:“也行,我休息会儿,等好了以后再和你们玩。” “明天说是要下雨,我们今天这日子还是挑得不错的。你休息好了,就来浅水区那边找我们。” 阿梦说完又调头游走,我往后躺回椅子里,交叠着双腿,就这么放空地看着远处。 明天下雨吗,可是明天一家人都要去山区的道观。 出神地想着,我的视线又落在自己的泳裤上面,和我人一样无趣的泳衣,纯粹的深蓝色,没有条纹没有花朵。 我对于泳衣是偏向保守的那种,连体的半袖,裤子的长度也到了膝盖,这样会让我很有安全感。玩滑滑梯时,也不会被湍急的水流冲烂布料。 室外气温三十多度,躺在遮阳伞下还是没有室内凉爽。这一排的伞下,就剩下我一个人瘫在这,可我并不觉得有多燥热,反而带着一种阴凉感。 一个穿着卡通泳衣的小男孩从我的伞下跑过,看着也就一年级的样子,他的身上还穿戴着救生衣。 “你这里好凉快。” 湿漉漉跑出去的小男孩又倒退回来,在遮阳伞下说着,他还指着隔壁几个位置,又讲道,“比旁边几个都凉快。” 我脸皮一抽,缓慢地从椅子上坐起。眼前的小孩还滴着水,他的家长从后面慢悠悠地走来,并不是我产幻,是真实的孩子。 要不是他的影子那么明显,活人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大概要以为自己看到了鬼。 “真的么,我去隔壁看看。” 起身走到左边的遮阳棚下,还是挺凉爽的,我怀疑小男孩诓我,没想到他拍着身上的救生衣,喊道:“我这里变热了!” “你在和姐姐讲什么呀?是邀请姐姐一起去玩水吗?” 我被小孩的话说得没敢乱动,他的妈妈笑着从我身旁走过,还对我点了点头。 “没有,我只是说这里比较凉快,妈妈快点,一会儿会有冲浪活动!” 这位年轻的妈妈牵过孩子,又对着我点点头,母子俩向着儿童区域那边过去。 我站在棚子下面,听着耳边传来欢笑声,觉得这声音时远时近。不是遮阳棚凉快,大概是我的周围凉快。 难怪很多人都没在棚子下,而是去了室内。 想了一会儿,我感到毛骨悚然,想到一些足以让人尿颤的情节,可能我的背后站着谁,极端点,我的背上背着什么东西。 有个胖胖的大叔从我不远处跳进水中,溅起的水花打在脚背上,我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 打了两个喷嚏,我无端感觉到冷。 后续我没怎么下水去游泳,但也陪着朋友们到了下午四点才走。我们一块去吃了烤肉,晚上八点多,我被菜菜和她男朋友开车送到小区楼下。 后面这几个小时倒是没发生什么怪事,没有幻视也没有幻听。但我现在有点抗拒一个人坐电梯回家,生怕发生被困在电梯里的恐怖事件。 可是就这样爬15楼,万一楼梯里出现什么,也是很经典的恐怖怪诞情节。 我站在楼下,拨通了梁晟晟的电话,让他下楼来接我。在等他的这几分钟里,我大概是又出现了幻视。 这栋单元楼前面是一片花坛,小区年代也有二十多年,建筑群不是很密集,绿化是非常好的。但这样也很容易让人躲藏,我读小学的时候,小区是出过事的。 我望着面前的绿化带,心里的情绪在放大,感到一阵阵的手脚发麻。 在灌木丛后面,灯光下,模糊地出现一团影子,渐渐地,那气体一样的淡淡阴影成了半个小孩。 小孩有模糊的五官,它从树后飘忽忽地出来,我清晰地看到,它不仅是没有影子,甚至还没有下半截。 心脏在这一刻疯狂跳动,身体的血都不知道是热还是凉,我挪不动脚,它好像也在看我。 是不是发现我能看到它,这影子有人的眼睛鼻子,可我认不出是谁,难道我最近真的被鬼魂缠上了? 不对,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有鬼? “姐!” 肩膀被梁晟晟拍上,我猛地惊醒,拽着他的短袖,指着前面几米的花坛。 “有、有东西。” “什么啊?” “我……” “怎么结巴了,干嘛?突然还要我接你回去,你以前都不用的。最近真的撞邪啦?” 我的嗓子抽紧,干涩地问:“你有没有看到那里有个小孩。” 梁晟晟比我还高一些,他在这看不清,就干脆走过去,绕到花坛后面查看。他一走过去,我也就看不见那模糊的东西了。 “哪里有小孩,你乱讲。”梁晟晟就站在刚刚小孩出现的地方,叉着腰埋怨。 “我刚刚确实看到,但……可能也不是正常小孩,可能我眼花。” 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描述,我可能是游泳有点累,声音说道最后,反而没有了笃定的气势。 我最近一直挺不在状态的,所以现在也不敢完全确定。 “咦,你别是真的撞鬼了。就算要见鬼,也该是看到深哥,哪里是什么野小鬼。” 话是这么讲没错,但我现在思维很混乱。梁晟晟也放暑假了,我干脆要求他陪着我在小区里转转。 梁晟晟迫于我的威严答应了,他嘴上好奇地说:“你该不会真要带我去找幽灵什么的,国内国外的都不一样。姐,你说国外的恐怖还是咱国内的恐怖?” “都恐怖。”我脸色阴沉地回答。 不管是哪一样,只要自己撞见,那就是不得安生的。 “初三的社团学长说招魂电影好看,还有各种解说,要是真有这些恶灵,那不就世界大乱了。还有国内的什么邪术之类的,我发现研究这些还蛮有意思。” 身旁的少年絮絮叨叨地讲着这些,我开头听了几句,后面就听不进去。 还好明天一家人就要去道观求福,应该会没事的。不会今晚就发生什么电影里的情节吧,然后我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弟。” “啊?” “你说按照外国鬼片的剧情,明天我们一家去山区的道观祈福,路上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 被我这严肃的表情给震慑到,他停下脚步,也有点结巴地说,“你玩真的啊,不要乌鸦嘴!” “如果我真的见鬼了,撞邪了,遇到什么灵异事件,给家里带来灾祸怎么办。” “不会的!姐你别怕,明天找道长看看,求个福就没事的。” “嗯,也是。我随便说的。” 我也不想吓唬他,便闭了嘴不再说这件事。在小区看了十几分钟广场舞,我又在墙角边看到了模糊的轻飘飘的身形。 正常小孩怎么会趴在两米高的墙柱子上,这一定是刚才那个只有半截的阿飘小孩,但它的五官好像又变了,一会儿像男孩,一会儿像女孩。 我发现自己没那么犯怵了,也没到尖叫躲避的程度。柱子上的小孩还是就半截,像是电脑中加载不出下半部分的图片。 它没有在看我,而是盯着广场舞,不看我最好,要是突然四目相对,我可能会惨叫。 慢慢地,我将视线转开,假装看不见异常,但是我又拽住了梁晟晟的衣服,多少有些心虚。 我现在是变成什么招阴体质了? 热闹的广场舞在九点散场,梁晟晟去小卖部买冰棍,我没心情吃,那个墙柱子上的半截鬼魂也不见了。 回去的路上有弟弟陪着,我心里踏实些。回家看到爸妈都在,我先是去房里放了背包,将自己换下的泳衣洗了晾晒,这才走到客厅问。 “妈、爸,光明小区有二十多年了吧。” “是哦,建成后我们就搬进来,一年后你就出生了,隔壁……” 爸爸可能还想提隔壁的姜深,毕竟我俩同一年生的,但考虑到现实情况,他没说出这后面的话。 我回忆着过往,可惜记忆太少,只说:“我还记得我读小学时,是在这里抓到一个杀人犯吧?” “我怎么不知道?”梁晟晟好奇地放下游戏机。 妈妈和爸爸都想了想,彼此对了几句,就把这事还原了出来。 大概是我二年级时,梁晟晟都才幼儿园,他当然没印象。虽然那个时候网络也挺发达,治安也变得好很多,刑事案件降低不少,但还是会有一两件刑事案发生。 住在光明小区16栋的一户人家,这家人被亲戚上门寻仇报复,一家六口只有一个最小的女儿活了下来,就连读中学的儿子都被杀了,差一点就被灭门。 这家小女儿送去给亲姑姑收养,从此搬家不再回来,作案的那个亲戚也执行了死刑。16栋楼受这件事影响,有几家都搬了出去,租房的价格也比旁边的单元楼低。 这件事当时轰动整个市区,不管是网络还是电视、报纸都在讲,所以我也到现在还有点印象。 那段时间警察经常出入小区,还多了很多巡警来巡逻。我上学放学都是爸爸接送,他随身还携带一个大公文包,里面有辣椒水、警报器、防狼电击棒。 “除了这件事,光明小区还有别的事件么?” 看我这么问,爸妈交换一个眼神,就说还有别的,跳楼的,男女都有。不过光明小区住户加起来三四千人,二十多年来有这么个别例子倒也不算事故高发地。 这么些年,总有人搬走,但也有新人住进来,比如我们楼上好几户就是我高中搬进来的。 “这几年有没有小孩子被拐,或者出事的?”讲了这么久,我终于提到了小孩。 “没有的,各家的孩子都看得紧,也就16栋那家,还有……小深出了事。” 妈妈说完就起身去洗澡,让我有什么就问爸爸。但我好像没什么要问的了,如果光明小区总有小孩出事,早就被警察重点排查。 这阵子的话题就是姜深,没有别的孩子,可我为什么没见到姜深的阿飘,倒是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小孩。 既然我真的看到了鬼魂,那为什么不是姜深的?要不哪天找个时间,我去挂个精神科看看吧。 怕不是我出什么问题了。 爸爸和梁晟晟开始父子闲谈时间,基本上这种时间段,爸爸都会给弟弟教育一些做人道理。以前我也有这个环节,读了大学后就少了许多。 我回了房间准备睡觉,而这次刚关上门,我听到了很清楚的叫我的声音。 “梁从容。” 我是真的不想在楼下看到的半个小孩出现在我的房间,我说不定会吓得失禁。 通风的窗口吹进来强风,在我准备尖叫时,窗帘啪一下打在我嘴上。 我没能喊出来,但这次我看到了窗前出现的鬼影。 透明的身体还能看到后面楼栋的灯火,他不是小孩,而是高挑的少年身形。淡淡的气体如烟雾,脚下悬空,没有灯光投射的影子。 姜深的阿飘就这么出现在我面前,我后背靠在门板上,嘴巴张着,一句话说不出。 8、008 我见到姜深了,他没有影子,他漂浮着。 如果是做梦,为什么刚刚被窗帘拍脸的感觉又那么真实清晰,我甚至还能感觉到嘴巴有点发麻。 后背靠着门板,心脏在敲锣打鼓,我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在最初失去尖叫的时机后,我的喉咙就像拧紧的水龙头,只能感觉到心脏在快速跳动。 姜深还飘在窗户前面,身后的万家灯火在他身体中若隐若现,就像修图软件里的叠加效果。我其实是没有勇气去打量他的,害怕看到不完整的他。 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他只是看着我,没有再冒进一步。而我终于找回自己的神智,还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他。 眼前的姜深大概是弹幕字体不透明度30%的样子。 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蹦出脑子后,我的恐惧和紧张缓解了。他看出了我的放松,终于试着往前飘了一步,我往后面猛地一退,后背砰一声又撞上门。 姜深:“……” “从容,摔着了吗?” 门外传来爸爸的问询声,我的视线还盯着姜深,看到淡淡的他在摇头。似乎是希望我不要说现在的情况,我吞咽了一下唾沫,深呼吸一口气,找回自己平时的状态。 “没有,爸爸。我跳健身操,不小心碰到。” 隔着门板这样回应,爸爸也没有再问,说可以去客厅跳操,房间还是容易磕碰到。 我感觉自己隐瞒了一件很难以名状的事情,如果真的讲出去,指不定我就要去精神科走一圈,若是还不行,就是找心理医生或者直接驱邪了。 可是说到驱邪,这不就是专业对口么? 不过,或许这不能算惊奇?毕竟各个地方都还有撞鬼、撞邪的说法,科学没有探测到的世界还很广博,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不就只有玄学了。 “梁从容,晚上好。” “……” 好诡异,我现在竟然听到死掉的人和我说话。 当姜深与我一本正经地打招呼后,我又产生一种荒谬感,呆滞几秒钟,我看着他这张端正帅气只是有点透明度低的脸,也有样学样地开口。 “晚上好,阿飘姜深。” 他被我逗乐,毫不在意地在我面前笑了起来。看他这满满的松弛感,我应该不会被他带走吧。 可能是喜欢过他,所以就算是见鬼,我也接受了?还觉得他的笑容很怀念,很心酸。 感觉自己还有很多话想和他问,可全都卡在嗓子里,再加上我俩从初中以后就疏远,他现在死了变成鬼魂,我又上赶着来套近乎,活着不能处好关系,死了在这马后炮。 我在心里唾弃了一番自己。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么?”姜深笑过后,这么问道。 他虽然可以飘,但并没有在我的房间到处乱飘,一直老实地待在窗户的附近。看到我刚才有些畏惧后,他都不主动上前了。 “你的阿飘状态看起来很完整,我以为会看到被捅的你。” “你不应该问为什么会有鬼么?” “……呃,对,这世上真有鬼,难道你没死?” “死了,死得透透的。你看我尸体没?” “没。” “修复好了的,不用怕。” “你为什么鬼魂在这,而不是在身亡的地方?” “不清楚,也许是因为在老家下葬的。” 为什么要讨论这种地狱话题,我感觉他的周身温度比较低,在夏季来讲是凉爽的。房间里不开空调,往他那边靠还挺好。 如果晚上他在我旁边守着,我是不是可以省空调费。 走神了几秒,书桌上的水笔砰咚掉地上,目光瞥过滚动的笔,我又看向旁边的靠窗的鬼魂。 “你弄的?” 姜深点点头,“嗯,能影响一点。” 话落,他让那支水笔回到了书桌上。我现在对他的恐惧大幅度降低,感觉从惊悚鬼怪变成了超能力阿飘。 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我追问:“还能做到什么?以后会变得越来越厉害吗?从等级一的小鬼变成鬼王。” “目前还有吹风,当制冷空调的能力。事实上,没有你脑补的举起卡车、或者像超级英雄那样。说吧,你看了多少网络小说,才会想到升级流。” “……” 他洞穿了我的想法,并且直接否定了,还隐约有奚落的意思。 我尴尬地转开视线,“如果你能变成鬼魂,那其他死去的人也能?” “不清楚别人的情况,至于我怎么成阿飘的,也不明白。” “为什么?我以为学霸会清楚。” “我只是一个才疏学浅的金融专业大二学生,并不是学霸,也不是修炼的道长、方丈,更加无法解释这种超常现象。你要知道,我有自己的缺陷,而且我在生活方面远没有你出色。” 姜深这长长的一句话不带着感情讲出来,我一时间都分不清他是在自夸还是在自谦,总不能是在嘲讽我吧。 想到初中那段压抑自己,故意疏远他的时光。从那时起,直到他死去,我都没能与他好好聊。 现在他能变成阿飘的样子回来,我是不是也应该鼓起勇气,也改改自己,不再那样别扭。 至少还能再见到他,是一个自我修复的机会。不要故意回避,不与他交流,先试着正常沟通吧。 “你是光明小区的招牌小孩,理应是完美的,你现在的缺陷大概是变成阿飘了?” “……梁从容,你搞笑来的么。” “不是、我、我想不到你有什么缺点。” 被他这么一刺,我竟是有点慌张,这次心跳变快,并不是害怕。我知道是为什么,但我绝不会把羞涩这种情绪表达出来。 阿飘姜深飘到了窗外,又探头过来,他慢悠悠地绕到我面前。我把目光转开,不与他直接对视。 “你认为我没有缺点?” 我盯着地面,含糊地说,“嗯,身高好长相棒气质佳学习优品性赞,又是救人牺牲的,这还不够好吗。” 感觉我给了他一个极高的评价,可是我认为姜深担得起,更别说他还救人一命。 姜深耷拉着的眼睛睁大,似乎很意外我会给出这么高的评价,他飘过来,想伸手摸我脑袋,手指却从我的额头穿过去。 没有实体的鬼魂无法触摸阳间的东西,这一点就很符合大众的认知。 姜深的手穿过我的头,我只感觉到阴冷,好像吃多了冰块那般冻脑子。 姜深撇撇嘴,不再靠近我,只是意味深长地说,“说得这么好,我以为你从初中开始就很讨厌我。” 我愕然,“啊?” “不是么。”他语调降下来,眼神也凉凉的,带着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倒也是。” “……” 我只承认这部分情绪,喜欢是绝不会说的,应该只有少数人才会把喜欢这种情感藏在讨厌后面吧,好像见不得光一样。 “因为你成绩太好了,在光明小区孩子圈形成了断层存在。你就是别人家的小孩,我从小被你比到大,你说我要不要疏远你,人不都分圈子玩吗。学霸和学霸。” “我没有介意过这些。” “被比的不是你,你当然不介意,而且,你不介意,我就也要不介意吗?” 这绕口令一样的话听起来有点冲,毕竟也带了点真情实感。 姜深听了也不觉得冒犯,说道,“我家里人也说过你的优点,说我一些方面有所欠缺,要向你多学。小学时,我们关系不是很好么,初中你像变异一样。” 庆幸我先前回顾了小学时的照片,依稀想起来一点,反驳道,“是你变异了,我才变异。明明小学时的成绩都差不多。” “好,我变异,你没变。” 他这样好声好气地讲,好像我挺心胸狭窄似的。 现在聊天陷入死胡同,不知道要怎么聊,看来就算变成阿飘,这沟通难题也不是一下子能解决的。 “梁从容,现在我变成阿飘了,你是不是不用疏远我了。” “我能甩得掉你么。” 他一句话把话题转开并盘活,我马上有了其他的问题。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有没有看见我为了他崩溃大哭,而且他是一直跟在我身边吗? 那我算不算被偷窥了,换衣服洗澡上厕所都被看到了?如果还有别的糗事,那不是更加尴尬。 这样的画面只是想一想,我就忍不住要发抖,如果是这样,我真是毫无隐私可言。 “姜深。” “嗯?” “你是阿飘还是变态,你偷窥我多久了。” “……” 我的质疑让他在屋里不爽地飘了半圈,他回到窗户前,正经又气人地说。 “没看你,水上乐园时是跟着你,但你换衣之类的,我并不在。鬼也可以闭眼睛,再说,你有什么值得我日夜偷窥的,梁从容,你说呢。” 他戏谑地说完,还要反复强调。 我气得冒火,心里又失落,“是,没有。那你在我房间做什么,对门就是你家,赶紧飘出去。” “只有你能完全看见我。” “为什么?你是我亲儿子,血浓于水斩断阴阳?” 图爽快地揶他一句,换来窗帘又拍嘴巴上,我赶紧远离窗子这边,走到衣柜处站着,结果衣柜的推拉门打开,一件挂着的牛仔裤抽我屁股上。 算是我嘴贱被他教训,也说不得什么。如果平常人遭遇这些,究竟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有鬼魂在教训? 姜深平静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你能看见我,妈和爸只是偶尔能感应到。” “那……要给叔叔阿姨传递消息吗?” “不用,这样就好,从父母的生活中淡化我,家里人能慢慢走出来。”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可是,难道我就不用走出来? 这话我无法和姜深说,毕竟他不知道我喜欢他。能再次见到阿飘样子的他,我想我还是高兴的。 同理可得,李阿姨和姜叔叔要是知道了,应该也会高兴,但我尊重姜深的做法,打算不说了。 彼此安静了一会儿,我又想起一件灵异的事。 “我今天在楼下看到的半截小孩阿飘,也是你吗?你捉弄我?” “我没有一次捉弄过你。那不是我,这位应该是师兄,估计在小区里挺久了,我目前也只看到它一个。它并不是像我这样是一整个人而形成,而是由很多小孩亡魂汇集成的。” 我本来都对阿飘没那么怕了,但现在姜深这个解释,又让我感到脊背发凉。 “会发展成鬼魂屠城的结果吗?” “梁从容,少看点网络文学。” “……” “但确实能给这位师兄超度。” 9、009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我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到了姜深,但这不是活生生的他,通俗点来讲应该是鬼魂。 除了魂淡一点,多了些莫名其妙的能力,他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超度你师兄?你还让我少看点网络文学,你这不是已经有门派了?宁采臣和聂小倩再加个燕赤霞?聊斋志异?” 姜深嗤笑,“我是聂小倩,你是宁采臣还是燕赤霞?” 他只是挤兑,我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一转开视线,姜深就不再开这个玩笑,只说道,“它比我先出现,叫一声师兄没什么问题,学你的幽默。” 我:“我哪里幽默了。” 姜深:“……” 看他被我反问得无话可说,我再次问道,“所以阿飘有没有门派?” “至少在我的认知里,还没有遇见。” 他还是那个性格,对于自己不太确定的事情不会一口咬死。鉴于只有我能看见他,超度这件事好像只有我能去做的样子。 也是最近看了不少短视频,我转念一想。 “这不就是玄奇鬼故事的开端?主角发现了什么,然后展开任务。先不说怎么去超度,我是不是超度了这个,还会有下个?从此我就变成捉鬼大师?” 姜深这次不说我异想天开了,手指摸着自己的下巴,语调轻飘飘地说,“讲不好哦,你怎么想?” 他没有强迫我接受这件事,我的确有自己的思量。只是他在我心目中依旧高大,最终我还是看向他。 “你建议我怎么做。” “不如你先讲讲自己的想法,我不做一言堂。”他又把皮球踢回来,似乎想搞懂我的考量。 既然被他鼓励了,我就说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这件事是安全的,能拿下的,并且做了没有伤害到别人,我可以去办超度的事情。不过我不保证一定能行,你也需要指导我。” “梁从容,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冒险的,这件事能行。” 姜深给出的这句话让我又产生情绪波动,说不出的酸涩与窃喜在交融。 鼻腔一酸,我忍住自己偶尔涌上来的感性,故作轻松地开玩笑,“你要是坑死我了,到时候我也变成鬼去闹你,这就很尴尬了吧。” “说什么蠢话,你会长命百岁的。” 生死的话题还是会感到沉重,我也不想继续用这样的话来冒犯到他。 “从容,还没睡呢?” 房门外响起妈妈的声音,想来是门缝下面漏出去的光暴露了我的情况。 我提起嗓音回道:“马上睡。” “嗯,早点睡,明天八点钟要去浮云道观。” 提醒后,我听到妈妈脚步声远去。因为在楼下看到小孩阿飘,现在在房内又发现姜深阿飘,我完全忘记了去道观求福的事情。 本身这件事也是我起的头,算是家里人都陪我去的,毕竟只有我遇见了灵异事件。 可现在魂都飘我面前了,还有必要去吗。 姜深抱起双臂,对于我一家人要去道观的事情没发表意见。我感到有点不太好意思,就解释了一番。 “这几天不是一直发生灵异事件,所以我想着去道观看看。” “嗯,理解。” “我去道观,道长能察觉你吗?” “不知道。” 姜深答得爽快,看他这无所谓的样子,我倒是有点急了 “那你明天是在小区里,还是和我去道观。这个对你会有危险么?你说要给那位师兄超度,那你自己呢?你们变成这样了,还有没有来世?或者像开心鬼电影那样,你直接投胎转世?” “好问题,我也很好奇。” “……” “明天跟着你们去一次。”他略微思索,做出了决定。 我开始感到担心,“万一你被道长收了怎么办?” “万一道长看不见我呢。未知的事情,只是去猜很难进行下去,不如去探探,总比自己预设发展要好一点。” 我还是犹豫不定,但我俩确实对于玄学不清楚,得要探索才行。也不能让他一直这么孤魂野鬼下去,搞不好还得要超度姜深? “那超度师兄的事情呢?”我又问。 “这个不急,师兄已经在小区十多年了,它不害人,喜欢凑热闹看广场舞。等我们去过了浮云道观,回来再说。” “……” 被他这么一解释,倒还觉得那半截小鬼魂有点可爱了。 既然商量好了,我就打算睡觉。我换睡衣之前,还不等我提醒,姜深颇有自觉地转身飘出窗外。 “我回家待着,明早来叫你。” 我走到窗户边,被隐形防盗窗阻隔了视线,但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 直到他消失,我又开始出现一种不真实的做梦感。捏捏自己的大腿肉,是疼的,可疼过以后,我还是觉得虚幻。 我一夜没睡好,早上天花板上有声音,我睁开眼,就看到贴着墙面与我对视的姜深。 模糊的视线聚焦后,我在尖叫、做梦、清醒的选项中,选择了用毯子捂住脑袋。 “梁从容起床了,洗洗脸上个厕所,吃个早饭,就该出发了。” 姜深学着我妈的口吻在天花板上说话,我缩在毯子里没动静,生怕他用自己的能力把我的结界都掀开,我死死地抓着毯子。 隔着夏天的空调毯,我感觉到脊背传来凉意,应该是他飘下来了。 我掀开毯子一部分,凉飕飕的冷感消失,他在床沿边漂浮,无奈地催促。 “起床了,难道你在等张阿姨叫你?” 如果是我妈叫我,那我可不敢磨蹭。我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睡衣,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流口水,也没有睡得颠三倒四的。 但我依旧没有放开毯子,而是说道:“你去客厅。” 姜深没问为什么,他飘出去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穿门而过。他不在房间,我就轻松很多。 换上t恤和牛仔背带裤,把毯子折叠,打开房门走了两步。我看到姜深乖乖地站在沙发旁边,而爸爸在一无所觉地用扫地机扫地,时不时地从少年的身体穿过,像是游戏里穿透的模型。 很惊奇的一幕,可能以后会成为常态。 在卫生间弄清楚后,我顺势敲梁晟晟的房门把他喊醒。爸爸打扫了客厅,他说妈妈去外面买早饭了。 我点点头,眼神又掠过像是来做客的姜深,“爸,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沙发这块比较凉,是不是空调对着吹的关系?”爸爸指着姜深站着的附近。 我看了眼在墙角靠着的柜机空调,早上根本没开。 “可能是窗户吹风对着的吧。” 睡眼惺忪的梁晟晟穿着睡衣打着哈欠从姜深身体中穿过,傻弟弟冷得哆嗦一下,又没什么感觉地去了卫生间。 姜深一句话没和我说,自己默默地去了墙角和空调一起罚站。 早饭是煎饺、豆浆、稀饭、豆腐脑之类的,我选了几个自己爱吃的。只是吃的时候,我难免去看墙角的姜深。 鬼还需要吃东西么?还是要给他烧纸钱?吃穿用度都烧给他? 现在殡葬业的发展也是很快的,假如我烧一个纸扎飞机过去,他的鬼魂是不是能开飞机了。 带着奇思妙想吃完了早饭,我已经确定家里只有我能看到姜深。 去道观的事也不想惊动姜家,虽然本人的阿飘就在我家。 由于我还没学车,家里是爸爸开车,妈妈坐副驾驶。我和梁晟晟往后座去,姜深就跟着我飘进后面。 梁晟晟搓了搓胳膊,“姐,你有没有觉得后座有点凉。” 当然了,姜深就坐在我俩中间充当空调,能不凉快么。但我不能这样说,只反问道:“凉快点不好么。” 梁晟晟趴在窗户边嘀咕,“挺好,感觉车内空调都不用开了,省油。” 我们一家人都觉得不用开空调,只是觉得可能早上没那么热,根本不会想到是有鬼,姜深只是无辜地看着我笑。 八点钟顺利出发,十点多到达浮云道观。 山上的道观总是要爬坡的,山的高度也不是特别高,所以没有索道之类的,也就垂直几百米,爬一爬就到了。 顺着有些岁月痕迹的台阶往山上去,一家人像是来郊游的,走走停停,还在路上打卡拍照。 梁晟晟还和同学视频,说自己来道观。我一个人走在队伍最后面,旁边是悠哉的阿飘。 我戴上耳机,假装是在打电话,开始低声讲话,“你没有哪里不舒服么。” 姜深:“问我?” 我:“嗯,我没打电话,做样子的。” “没什么不舒服,还觉得山里很惬意,你看这绿色多好。” 少年抬手指着台阶外的林子,这么看过去确实心头舒畅,耳边时不时传来鸟雀蝉鸣的声音,夏天的气息很浓郁。 停下脚步,我望着满眼的绿,有深有浅,而姜深的影子也出现了淡淡的嫩绿色,好似变色龙。 “梁从容,你看,这里有雏菊。” 姜深指着台阶边沿的几丛雏菊给我看,黄心白花有几分俏丽,就这么依偎在风中。 我拿出手机拍了几张,“你说,我能不能拍到你?” 镜头对准了姜深,我肉眼能看见他就在眼前,可手机镜头却无法识别出来,雏菊就是雏菊,没有那个看花的少年。 我按下拍照,相片里只有花。 心中略有伤感,却听到他催促说,“你被晟晟丢下好远了,追上去吧。” 一抬头,蜿蜒的台阶上,家人的背影小了很多,我收了手机,赶忙两步一跨追上去。 道观并不恢弘,建筑不新不旧,有点年岁,但又看得出来没有多少岁月沉淀。 石碑上面写着浮云道观的简历,零零年建立的,看来也就二十多年的历史。总体给人的感觉是宁静悠闲的,跨过门时,就看到了散养的鸡鸭,还有旁边打瞌睡的狗和猫。 我时刻注意着身旁的姜深,他和我一样,没什么反应。确实不像小说里那般,出现什么伏魔阵,把他这个鬼魂给收走。 烧香拜神,捐点香火钱,我们见到了抱着小土狗出来的道观道长。 白道长是个有着山羊胡的清瘦大叔,看上去很开心很随性的样子。他和我爸唠嗑,说的是车子房子升职加薪、养娃就业之类的世俗事情,偶尔讲一讲玄学。 我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好像觉得这位白道长特别接地气,没有那种仙风道骨的疏远感。 白道长看了我身旁一眼,我捕捉到他的视线,那是姜深站着的位置。 因为我一直在集中精力观察,所以我认为白道长一定是有感应到什么。 今天来道观的人不多,家里的人都有机会和道长聊一聊。我是最后一个去聊的,白道长看我的眼神格外不同。 他先是笑眯眯地绕着我走了一圈,“你身边挺凉快啊。” 姜深在我耳边说,“他看不到我,但应该能察觉点什么。” 我拿出手机打字,询问姜深我要怎么交代,姜深看着聊天框的内容,开始给我教怎么讲话。 白道长就问我最近有什么情况,有什么烦心事,想要求得什么。 我说邻居家的孩子没了,又是一块长大的,最近一直幻听幻视,好像对方还在身边。这话就和李阿姨说得差不多。 白道长是个很好的听众,我对着他单方面讲了半个小时,他很认真地在宽慰我,“小姑娘,去医院挂号检查一下。” 我:“……” 姜深:“噗——” 这是不是有点滑稽了。 “检查了,身心无事,你和家人都放心。若是心中觉得有欠缺,这个香囊送你。” 香囊是手工制作的,做工粗糙,带着淡淡的熏香气息,上面用针线歪歪斜斜地缝着从心二字。 “你当像你的名字那样,遇事从容,遵从内心,若今后还有问题,也可来浮云道观找我。” 捏着这巴掌大的香囊,我忍不住问:“白道长,你说世上有鬼吗。”毕竟这家伙就在我旁边站着的。 捋过胡须,白道长眼睛朝天看,“难说。” “那电视里或者视频里那种超度,真的有用吗?” “自当是有一定的作用,超度不就是完成遗愿么。不管是鬼还是人,都度过去了。” 听完,我的视线定在姜深身上,他有什么遗愿没完成?是担心他的爸妈吧?还有未尽的学业? 10、010 从浮云道观离开,在郊外的小餐馆吃午饭,我们一家人都带着一种被白道长治愈到的宽慰表情。 餐馆的老板也知道山上的白道长,还说对方也偶尔下来吃几个小菜,热情地给我们推荐。 我从隔壁桌拿一张菜单看,倒也不贵,老板没有狮子大开口。 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情,爸爸就点了白道长也喜欢的菜。店内的人不多,我们没有坐包间,是在大厅的一桌。长方形的桌子,我对面是爸爸和妈妈,左手边是梁晟晟。 其实我右手边的过道是飘着的姜深,家里人都在的情况下,我也无法用耳机假装打电话和他聊,所以还是默默地在手机屏幕上打字和他交流。 我让姜深出去转转,一直待在这看我们一家吃饭,既奇怪又无聊。他是可以晒太阳的,没有畏惧阳光。 “我不想出去遛,在这听你们聊天挺好。” 他拒绝了我的提议,我也不能勉强他。 阿飘姜深认为自己死了就有点为所欲为了,他大大咧咧地从长方形的餐桌上飘过,还对着梁晟晟的手机做出抓取的动作。 家人一无所觉地继续聊天、看手机,只有我嘴角抽搐地看着姜深在桌子上发神经。 他是有学霸的脾气,但算不上古板,偶尔也是有些调皮在身上。 人是没了,作为魂来说,精神还是很健康的。 他并没有做太出格的事情,最终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盘腿坐好,与我面对面。 我就这么仰头看着,喜欢的情绪在作祟,但我不能放任自己太纠结紧张。 我故作镇定地在手机上打字,上面写的是:[下来,一会儿上菜了] 姜深飘下来,在我身后做背后灵。他忽然俯身在我耳边说,“我去后厨看看。” 我被冷意激得捂住耳朵,这行为来得太急促,大家都看向我,包括姜深都有点愣住。 “怎么了?”妈妈问。 “可能是蚊子。”我又假装在耳边挥了挥,掩饰住心虚。 姜深不再靠近我耳边,反问道:“我是蚊子?” 我瞪他,不理睬。 他无趣地顺着过道飘去了后厨,我其实挺怕他在后厨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比如脏乱差的卫生又或者别的。他要是告诉我了,我该忍着吃,还是给家里人说。 “姐,你一直看里面干什么。” 玩手机到一半的梁晟晟好奇地问,他也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我能看到姜深从里面走出来,弟弟却一脸天然。 “没什么。” 我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姜深没在后厨看到什么劲爆的事情,大厨很规矩,里面也干净,鬼少年只给我比了个ok的手势。 暑假漫长,七月份才过了三分之一,剩下的时间,我和梁晟晟都该考虑下做点什么。 正好,爸妈聊完后,就把目标对准了我和梁晟晟。 老板把餐具和凉菜端上,我拆着包装袋,听到爸爸开门见山的话语。 “暑假有什么打算。” 想到白道长的话,关于假期我还没想好,可这两天我是想要去医院挂号看看的。 我把自己想去医院的事讲了,爸妈没说我大惊小怪,毕竟出了姜深的事情。 爸爸想了想,就问是他和妈妈陪我去,还是我自己去。 眼神从姜深脸上掠过,我去医院的话,他应该是跟着我行动的吧? 我就是有这种感觉,毕竟现在只有我看得见他,在我们家他肯定会优先选择跟我。 “我自己去。” “行,先给你转个两千。” 爸爸掏钱总是很爽快,在他的理念里,男人赚钱就是给家里人花的。如果我不和他要钱,他可能还会产生出一种老父亲不被需要的寂寞感。 在手机上收了转账,我听到妈妈的安排,她看我和弟弟半天闷不出一个屁,就自己提了一个方向。 “这个暑假正好有个认识的阿姨,她搞体育的,从容你去学学跑步。” 此言一出,我和姜深很默契地看向妈妈,带着一种不明所以的荒谬感。 姜深反应比我快,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这样安排,一旁的梁晟晟幸灾乐祸道。 “哈哈哈,练体育去,怎么看我姐都不是那块料。” 妈妈煞有介事地讲,“练好了,以后遇到事了拔腿就跑,跑得越快越好。你边跑边报警,千万不要自己过去。你俩都是,听到没。” 我和梁晟晟:“……哦。” 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姜深的事件,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感到有些慌乱,又去瞥姜深的表情,他并没有被冒犯的恼怒,而是对着我笑。 “张阿姨的安排,我认为很好。” “那要是姐姐练跑步,我干嘛?跆拳道?还是暑假去培训班?”生怕给自己落下了,梁晟晟指着自己问。 妈妈:“继续去练书法,还有把初三新学期的课本了解下。” “……我抗议,我就不能学体育放松吗!” 爸爸适时地接过话头:“下班了陪你去公园跑,双休也跑,怎么样。你要是精力顾得过来,和你姐一块去练跑步也行,你之前不是嚷嚷着学游泳,也能给你安排。” 梁晟晟哑火了,书法和学习他绕不开的,并且他的体能一直都不差,所以他知道自己在爸妈这里讨不到便宜。 倒是我的选择还挺多,最后我还是同意了练跑步这件事。大概从中旬开始,一直到八月底,是个姓刘的女教练。 吃过饭,这次换妈妈开车,我们一路慢悠悠地回城,也当给妈妈磨炼一下车技。 姜深还在我和梁晟晟的中间,傻弟弟已经睡着,身上搭着一条毯子,他依旧觉得车内太凉。 “你手机上挂号了没有。” 收回看窗外的视线,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姜深相处这么长时间了,所以会有意识地回避一下。现在他这一开口,我又看向他。 我拿出手机打字,[什么挂号] “不是要去医院检查吗,不管是精神科还是体检科,至少去查查你也放心些。不会让你觉得是自己有问题,才看见我。” “也是。” 他倒是提醒我了,我俩一块研究挂号的事情,有个阿飘在旁边商量,这件事完成得还挺快。 我挂上了明天上午八点的号,办完这件事,我俩又沉默了。 本身从初中开始到大学,我俩就渐行渐远,现在因为灵异情况,我俩阴阳相见,算是被迫绑在一块? 如果他的家人也能看见他,姜深就不会跟在我旁边了吧。 [明天我去医院检查,你怎么打算的?]打好字,我将手机屏幕倾斜,让他看见。 姜深理所当然地说:“和你一起去医院,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他的回答和我预想中的一样,我没有反对,就当是背后灵了。他说陪我去医院,我心底还挺高兴的,这该死的暗恋。 翌日一早,我收拾好了准备去医院体检。刚出门就看到对面穿门而过的姜深,他对着我打招呼。 这个场面头一次看见还是很让人心头犯怵,他半截身体卡在门上,对我挥手。 “早上好,梁从容。” “……” 我像是卡机的电脑,过了一会儿才眨眨眼,要是我也抬手打招呼,搞不好会被他家的智能门锁录进去。 看着就是我对着空气打招呼,会更加诡异。 少年阿飘跟着我进电梯,一路出了楼道口,我才戴上耳机,开口说话。 “跟我检查很无聊的,还有一些私密检查你不准跟我进去。” “你别把我当变态,我是这种人的话,这会儿就已经在别人床板下了。” “……”话糙理不糙。 “行,你要是没事做,就到医院附近逛逛。” “你担心我无聊?” 总觉得他问这话怪怪的,好像自己很关心他一样。但他都死了,我谦让一下也没什么吧。 “对啊,怕你无聊干缺德的坏事。反正我对医院也不熟悉,有个阿飘正好作伴了。” 我扫码一辆小蓝车,挎着包去往医院。我先前还担心姜深能不能跟上,他直接坐在后座,搞得我后背一直凉飕飕。 在医院大门口下车付费,我带着姜深摸索着进去,先是去了大厅看地图,然后发现问诊台,问好后就去体检科。 “姜深,医院有没有别的阿飘。” “感觉应该有,但我没看见。” “……” 我现在觉得医院的冷气开得很足,更冷了。 一路上不管是做什么检查,姜深都在我身边,没来由给我一种安心感。 他一个阿飘能穿墙,楼上楼下来去快捷,哪边检查排队的人少,他就先让我过去。 不到一个上午,我做完了所有的检查,报告会在三天后出来。正好三天后我再来精神科查一查。 走出医院,我想着要去吃饭,看向身旁的阿飘。 “你能吃东西么?比如吸阳气或者是食物的气息,还是直接给你烧纸?” “不是很清楚,你放心,没吸过你阳气,也不会抓你来阴间。” “谢谢你啊。” “不客气。” “那我们试试看,你还能不能吃东西。” 我去了一家店铺,点了一碗馄饨一碗面条,姜深看着面前的馄饨,好玩地去拿筷子。 他是碰不到这些东西的,但又能用自身的鬼魂能力去影响,比如让筷子动起来。 在镜头下看着,就像是筷子没放稳,滚动掉在桌上。 姜深目前吃不了,最后是我一个人吃了两碗,他跟着我飘出店铺,我肚子胀得不行,但也很满足。 “梁从容,你就是想吃两份吧。” “这都被你看破了,胃口回来了,得多吃点。” “……” 这里离光明小区也不远了,几公里我慢慢走也行。从包里拿出遮阳伞,我慢吞吞地走,姜深也进来伞下,他的半个脑袋都穿模了。 姜深:“你的伞撑高点。” 我扭头看他穿模的脑袋,“……影响不大吧。” 他不说话,使坏给我吹冷风,好比抓起冰块往我皮肤上擦,我冷得脖子直缩。 “幼稚鬼。”我拿稳伞,严肃地批评。 姜深不钻伞了,就在太阳底下飘着,“你四级考过了吗。” 猛地听到这个问题,我都以为是我妈在检查。学霸的癖好又发作了是吧。 “低空飞过。” “准备考六级吗。” “学校没要求就不考虑。” “建议你考一个。” “我什么成绩,你不知道吗,太麻烦了。” “但现在有我……” “我只想躺平。” 没听他讲完,我不感兴趣地搪塞过去,姜深没有说太多,他识趣地不再提这茬。 看我没有朝光明小区的方向去,姜深立即问,“去哪?” “香烛店,弄点天地银行,给你打钱。” 我的话让他笑了,看来我还是有点子幽默在身上的。 11、011 我应该是第一次一个人进香烛店买东西,毕竟也不是很有钱的样子,在进店铺之前,我就用手机搜索了一下。 线上线下的价格也有差别,但相差不是特别大,线下能看到货,而且买了也能直接开烧,就像面对面转账似的。 姜深懒得计算这些开支,不过是我花钱购买,他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讲。我能接受两百以内,在这个范围他可以选自己喜欢的。 想想也是有些地狱笑话,我带着阿飘本人来香烛店买东西。 店内的老板是个上年纪的老叔,他看我这个年轻女孩买,就问我买多少,我说不多,他就让我自己看,也不推荐了。 姜深倒是要求也不多,就是看到那种太阳能莲花灯还挺感兴趣,还有那种录制了佛经的,晚上不仅能念经还能发光。 这种上了科技的都挺贵,还有一些纸扎用品,什么豪宅豪车。我用手机的计算器算来算去,在两百以内搞了好几套方案,让姜深选。 姜深选了一个纸扎豪宅和普通香烛、元宝、冥币搭配的,两百块正好用完,我还让老板送我一个纸扎花。 我不能把这些东西带回家,会显得无比奇怪。就打算在老板这里借个铜盆、场地,当场烧给姜深。 老叔也是很爽利,他拿出家里的铜盆,递给我一个火柴盒,指着门店旁边的空地。那里画了几个圈,还有小板凳,靠墙的地方还有一个灭火器,看来也有别人在这烧过。 结了账后,我坐在板凳上把东西都拿出来。姜深想要的这个别墅得自己先拼好再烧,还有那几十个元宝也要折叠,不过元宝不难。 我先是点了蜡烛,烧了香,然后折了铜钱纸在圈中烧。这里没有摄像头,姜深确认以后,自己也给自己折纸烧起来。 他没法触碰阳间的物品,还是使用的鬼魂的能力,压缩的元宝被一股无名之力拉开成型,然后又轻巧地落入火堆中。 “梁从容,你是不是拼错了。” “哪里?” 尽管能从我身上直接穿过,他还是绕到了我面前,指着我手里的豪宅,原来我把泳池和后院的部分搞错了。 姜深拆了这一块,重新拼凑,我看着纸扎品自己变化重组,一度觉得魔幻。 “这样就对了。” “哦,真的。” 接下来我和姜深一起把豪宅拼出来,欣赏不过几分钟,就把豪宅放火中一块烧了。 我现在才去注意他的周围,“你没收到钱吗?房子呢?” “你该不会以为烧了以后,我这边就等比例出现吧。” “是的,我想着你在阴间大富大贵,也好保佑我中彩票。” “……” 可能是我表情太虔诚,姜深都没有挖苦我。 在这边搞了一个多小时,我热得满头大汗,终于烧完以后,姜深还是一个孤零零的阿飘,没有成堆的钱,也没有大豪宅。 “我是不是白烧了。”我感到有些纳闷。 他手指点了点,一股冷风绕着我吹过,将我身上的燥热带走,身子清爽不少。 他不会闻到我身上的汗味吧,我应该没有汗臭吧。疑神疑鬼的想着,在这种关头又开始自顾自的尴尬。 并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阿飘少年看上去状态很不错,他飘到我的头顶,“梁从容,我现在感觉很好,烧这个应该是有用的。” “就像人吃饱了?” “可以这么说吧。” “难道我以后要定时定点给你打款上贡?” “……你以为你在养宠物吗?” 我在他下方贪凉,好比吹空调,不自觉地又挨近一些,“总得要给你吃饱吧,每月省点投喂你的钱还是有的。” 姜深低头看过来,嘴角弯起,“你为什么要给我每月花钱?” 我不甘示弱的迅速回击,“给点保护费,我怕你抓我去阴间。” 姜深:“……你有时候是挺气人的。” 冷着脸丢下这话,他从我头上飘过,小心眼地不给我吹冷气了。顿时被热意包围,我又感受到炎热夏日的威力。 我走到店门口对着老板说烧完纸了,也把灰烬收拾了,对方检查了一遍,我这才安心地离开。 姜深还是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但他不和我搭话了,我难道讲错什么话了? 还好吧,我讲话也没那么气人。 “梁从容。” “啊?” “红灯。” 要踏出去的脚立即落地,我看着对面的信号灯,管着人行道的那个确实是红色的,还有六十秒。 “想什么呢。”他从后面飘过来,语带责备地问。 “我以为你在生我气。”我顺嘴就说了,意识到嘴快,我咬着下嘴唇,感到有些懊恼。 “你又不在乎我生不生你气。” 我在乎,只是我的嘴巴说:“也是,不在乎。” 我俩像拌嘴一样又不讲话了,等了这一分钟,我过人行道。 下午两点多到家,我去冲个凉,换了身睡衣往床上一趟,正对上书桌前飘着的姜深。 “我要睡个午觉。” “你睡,四点我叫你。” 被你看着我怎么睡得着,就算是鬼也不行。我指着外面,“你要不出去逛逛?到点了再来喊我。” 他看出来我不想睡觉的时候有他在,姜深撇撇嘴,从关着的房门穿出去。 阿飘姜深出现后,通常都是与我在一起的,只有我睡觉时,他不会在我周围。 想到中旬要去练习跑步,这几天我就安心偷懒,没有任何负罪感。 期间我也有担心过医院的检查报告会不会有问题,但内耗太多也没用,姜深让我放宽心。 没病就算,有病就治。 三天后,我去拿体检报告,得到的结论都是正常,没有什么大问题。 顺便去了精神科也问了医生,幻听幻视、精神障碍什么的并没有。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就是单纯的见鬼了。 毕竟见到姜深以后,不合理的地方都合理起来。 既然我身心无恙,现在就该想想如何超度光明小区里的小阿飘师兄了。 晚上,我借口吃多了去小区散步。 出楼道口时,我迎面碰上姜叔叔和李阿姨,我很明显地愣住,并且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姜深。 姜深提醒道:“打招呼,别发傻。” 在我出声之前,李阿姨就已经笑着喊我了。夫妻俩现在的状态好很多,平时有空了都是两口子一起行动。 寒暄了几句后,我得知这个双休日姜叔叔难得有空,要和李阿姨去周边的古城玩玩。 我说挺好的,目送着两人进了电梯。走出单元楼,我对旁边的阿飘说,“你爸妈的关系真的很好。” “嗯,就是因为这样,我不用太担心爸妈。” “是的,我看网上一些报道,很多夫妻在孩子出事后,关系都破裂了。” “我爸妈不会的,以后我应该会有弟弟妹妹。” 我感到惊愕,“你不会寂寞吗,或者是觉得自己被忘记了。” “不会,这样很好。” 姜深没说出什么大道理,就是简单的一句很好,我听出来他的确是这么希望的,想要他的爸妈幸福。 “所以,你现在还飘在阳间,就是担心父母,然后还想看到弟弟或者妹妹出生?” 他没有否认,“怎么?” “你说可以超度小区里的师兄,那你也能吧。我怎么超度你?” “师兄都还没超度,你就想着超度我了?” “这不是,举一反三吗。” “我烦到你了?你要超度我?” “这难道不是好事!如果不是,你干嘛让我超度师兄,你要谋害它吗?然后自己做光明小区的鬼王?” 姜深看我也认真了,无奈地解释,“你又编什么呢。超度是好事,但也要对方愿意。至少我现在是走不了的,像你说的,我还没看到爸妈彻底走出来,而师兄是走了一半没走完。” “怎么还有走一半没走完的。” “超度这件事很难说,但并不难做。不一定要灵媒、神婆、大师之类的。普通人也能做,并且很多人是在无意间做了。又或者被托梦,然后去完成的。” “然后呢?” 他耸肩:“只要让阿飘圆满就行了,完成就升天了,要么去转世投胎。” 于是问题回到最初,我又问,“师兄为什么只被超度了一半?” “我问过,师兄说有个一直跳广场舞的老奶奶去世了。那个老奶奶生前好像能感应到它,总会和它打招呼。” 我:“打招呼?” 姜深点头:“对,打招呼。师兄说自己被感受到,它觉得开心,毕竟它是由很多残魂组成的,没有生前的记忆。但是能感应它的老奶奶去世了,它每次凑热闹去,也找不着人了。” “老奶奶怎么没变成魂魄。” “这谁能讲得清,或许寿终正寝的人不会有什么遗憾呢。” “好吧,那我需要怎么做?” “说你能看见师兄,和它交个朋友吧。” “阿这……” 看我面有难色,姜深笑着说,“怕了?” “我不怕你,是因为在你生前就认识你。换成别的鬼,我能不怕么。” “保持怀疑和警惕是对的,就算是我也别太相信。”姜深贱兮兮地恐吓了一句。 “那我走了,不超度了。” 黑着脸转身要走,姜深过来捞我手,他的指尖从我的手臂上穿过去,激起我的鸡皮疙瘩。触碰不到我,他反应快,用花坛的枝蔓锁住我的脚踝。 “梁从容,我开玩笑的,别生气。” 我哼着说:“那到底怎么做。” “和小师兄交个朋友,它开心了,也就会消失了。” “姜深,你不会坑我吧。” “不会。” 12、012 姜深让我和鬼交朋友,满足了对方的心愿后,大概就能让鬼魂消失,就算完成超度。 可这毕竟是和鬼打交道,招惹路边的野猫野狗都有被咬的风险,何况是惹鬼。 姜深让我放心大胆上,有他在,不会有问题。他现在这么说,让我有种被诈骗的危机感。 我犹豫了一天,姜深也不催促,毕竟这件事是他先提出来的。我做或者不做,他说自己没资格替我决定。 这家伙现在倒是把握住我的心思了,如果他一直强硬地要求我去超度孤魂,我大概会有逆反心理。 而他表现出很尊重我的态度,等我自己克服了畏难心理后,就开始计划和鬼交朋友的事。 “你说,投其所好,我要进贡什么东西吗?” “晚上广场舞时你就下楼。” “你不会要我去跳广场舞吧?我做不到。” 姜深毫不意外地说,“知道你不敢去跳,你等人散场后,就和师兄打招呼。” “然后呢?” “聊天,看它跳跳舞。” “还有呢?” “没了,坚持一阵子,和它遛遛弯。” 我这是和鬼打交道,还是和宠物狗接触?对于姜深的说法,我有些难以认同,但也说不出更好的,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听他的。 下午我吃过晚饭,趁着爸爸监督弟弟练书法,我把厨房打扫好,拿上厨余垃圾就说。 “我倒垃圾去,顺便散步,放心,就在小区附近。” 出门丢了垃圾,我在小区里瞎晃悠。正是饭点的时间,人还不多。又过得半个多小时,陆陆续续有人从楼道里出来散步。 我到健身区的秋千上坐着,观察来往的小区住户。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和小孩,年轻人挺少。 七点半以后,人越来越多,去广场处跳舞的阿姨们在慢慢集结。 我还在秋千上荡着,旁边的姜深也占着一个秋千,他望着悠闲的人们,神色松快。 “梁从容,你以前好像也会坐在小区里发呆。” 他一出声,我立即收回看他的目光。我在中学阶段确实会在小区里这样坐着,大部分时间是一个人,偶尔会有爸妈或者梁晟晟陪着。 “你怎么知道?”我感到疑惑。 “我就是知道。” 他既然不想说,我也不刨根问底。过了一会儿又听到姜深说话。 “现在发现,这样坐着看看别人,也挺有意思的。” 我赞同地点头,“是吧,偶尔慢下来,也会有新发现。” 我俩就一直看天看地看人,直到晚霞彻底被夜幕取代,半边月亮从云层中探头。 现在八点,广场舞开始了。 听着富有动感的声音走过去,我看到整齐列队的人们在跳舞,其中还有几个大叔大爷。 领队阿姨精神饱满,动作协调,看着比我这个大学生还要有活力。 “梁从容,你像水豚。” “卡皮巴拉多稳定,多可爱。” “嗯,可爱。”姜深忍着笑。 我就坐在椅子上等着广场舞结束,也不玩手机,就是专心当观众。 像我这样的观众还有好些个,都聚集在这里聊天,带小孩,小区的热闹体现得淋漓尽致。 九点多,广场舞散场,人们收拾着东西回自己单元楼。而我还坐在长椅上,看着被无知无觉的人们穿过身体的半截鬼魂。 被姜深称为师兄的小阿飘从墙柱子上落到地面,它伸出手在空气中乱抓,却抓不住一个人。 人都走光了,师兄孤零零地飘着,然后它的目光与我对上。 如果不是姜深在身边,我应该是不敢和别的鬼魂对视的。 师兄看看姜深,又看看我,它试探性地飘过来,想用手指□□眼睛。 尽管我知道鬼魂无法碰触,也还是往后躲开了,这个行为让师兄模糊的五官都清晰了点。 它开口了,发出的是小男孩的声音。 “你真的能看见我!” “师兄,你看,没骗你吧。我朋友能看见我们。” 姜深从我身边飘过去,这两只鬼当着我的面交流,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你陪我玩!” 师兄过来拉我的手,它从我身体穿过,我又冻得一哆嗦。 姜深安抚住过于激动的师兄,我则是躲开一点,问道,“你们两个一起玩,不是更有伴?” 师兄围着我转圈圈,“我想和人玩!鬼有什么意思?” 就喜欢阴阳相隔是吧。 既然我都答应了,也不会半途而废,硬着头皮说,“可以和你玩,但是要安全要正常要健康。” 为了避免危险,我先提出要求。师兄根本没有要求什么刺激的事情,什么笔仙、探险、十字路口请魂、烧香之类的,它都没说。 师兄只让我用手机放广场舞,它要和我一起跳。 我:“……” 师兄:“和我跳舞也不行吗?” 我觉得有些丢人,而且还是在姜深面前跳,要面子的心理在作祟,让我迟迟无法点头。 姜深也不怂恿,就静静等我纠结。 师兄催促道:“这不是很简单吗!也很健康!你要是不答应,我会好难过!” 我心一横,对着旁边的阿飘说,“你不准笑我。” 姜深:“我也跳,谁也别笑谁。” 可别人只能看见我一个人在广场上跳舞,这丢脸范围还是我更大。 换了个地方,我猥琐地选择小区的后门角落跳舞,声音也开得很小,给师兄的理由是不能扰民。 我做梦都不能想到,有一天我会和阿飘跳广场舞,我还没人家半截跳得有活力。 如果不是我妈打电话问我在哪里,我恐怕还要一直跳。 十点半,妈妈要求我必须回家。 师兄很舍不得,它约我明天继续。我点头答应,想着去小卖部买根雪糕吃。 姜深和师兄都跟着我去小卖部,老板正准备把冰柜推进门,我连忙跑过去。 “老板,我买根冰棒。” 师兄问我:“你喜欢哪个?” 我也不是很挑,指着一个巧克力雪糕,师兄又说,“选这个。” 巧克力的都在一块,但它特别指了一个,我听劝地拿了这个。付账后一拆开包装,就在木棍上看到四个字。 再来一根。 13、013 凭借着再来一根的光环,我又准备拿一根冰棒,师兄还想给我指,姜深却阻止了这个行为。 那我到底听谁的?我左右为难地看了看,老板稀奇地问,“你摇头是不要了?” “没,我要的。” 姜深看我举棋不定,就解释道,“自己选,不要再拿师兄指的,它指的又是再来一根。” 这难道不是好事?这就是师兄给我开挂,不过不知道它们阿飘有没有自己的规则,或许给我行方便会有影响什么的。 “我俩认识这么久,你不听我的,要听师兄的?” 姜深真情实感地问了一句,我甚至听不出他是不是在阴阳怪气,应该不是,他先前都会直接嘲笑我。 我还是听姜深的,自己随便抓了一根巧克力冰棒。我们走后,老板终于可以收拾小卖部关门。 师兄也不怪我不选择它推荐的,它反正就是给我便利,要不要随我。 把没拆的冰棒抬起,我问道:“你俩能吃吗?” 姜深:“不能,就算能,一根冰棒打发两个?” 我:“……回家给梁晟晟吃。” 一直走到单元楼,师兄就没有再跟了,它大概默认这边是姜深的地盘,它对着我挥挥手。 “明天再一起跳舞!” 热衷于凑热闹跳舞,想和阳间人玩耍的师兄交代完,就自己转身消失。 回家时已经很晚,不过梁晟晟没有睡,高兴地把冰棒啃了,还说我运气不错,这个巧克力的再来一根他一次都没中过。 洗完澡回房,我发现姜深还在我这边,我下意识注重形象,把睡衣没扣完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严肃得像老先生。 “梁从容,你送给我家人的相册我看过了,你先前怎么想到要送这个。” “我也是忽然想到的,我爸妈有拍,就觉得应该给你爸妈也送一份。” “谢谢。” 他这样道谢,我还挺不习惯。我规规矩矩坐在床边,都没有随便乱瘫。 “你现在还不习惯和我说话吗,好像我会压迫到你一样。” “我在慢慢适应。” “我以前以为你读中学以后,不喜欢或者是不擅长和男生相处,可我看你和男同学都能有说有笑。唯独我,好像格外招你烦。” 在书桌上坐下来,姜深聊起生前相处的话题。我是有点理亏的,非要较真,他没做错什么,可我也有自己少女时期的自尊和脾气。 因为喜欢。反而变相地有了高姿态,同时又觉得自卑,矛盾地拉扯自己。 我盯着地板看,回避地问,“你怎么忽然问这个,毕竟你是光明小区的别人家孩子,我们有点距离也正常。” “一点不爽而已。” “不爽?你高高在上,有什么不爽的,再说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又开始翻旧账,你不会鬼压床吧。” 我就是这么顺嘴一说,姜深被我弄得不自在了,他也脑袋转向一边。 “我没这么无聊,只是你先前犹豫着该听我的,还是听师兄的,让我不爽。” “为什么?” “你和师兄认识多久,和我认识多久?在我说的时候,你就该无条件相信我了,而不是在我和师兄之间犹豫。” 姜深讲得这么明白,我没什么不懂的,只是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个不高兴。好像他还挺介意的,认为自己没有师兄重要。 我是不是自我感觉良好了,不然为什么觉得他在吃醋。可是不一定是男女之情才会有醋意,朋友之间也会有。 打压下脑子里的妄想,我强迫自己用平常心去对待姜深的情绪。 “我最后还不是听你的,随便抓了一根。” “我认为你就不该犹豫。” “……那为什么不能再拿师兄指的,它也是给我便利。” “偶尔一次可以,多了不行,不能让你养成靠外力的习惯。师兄迟早要离开。而且,不劳而获的事多了,说不定会折损你的气运。” 这番话成功地说服了我,鬼魂都出现了,那因果报应估计也是存在的。师兄是集合体,不懂人的忌讳这些,就是想让我获利,但是拥有记忆的姜深会考虑得多一些。 “姜深,你好可恶。” “我好可恶?”没想到被我恶人先告状,阿飘眯起眼,对这个说法完全不赞同。 我有理有据地说,“你让我和师兄交朋友,以后它没遗憾了,消失了,我不就失去这个朋友了。” “帮助朋友不好吗,能陪你一段路的朋友也算一段缘吧。再说,谁能一直陪着谁?小学我们关系多好,中学以后呢?” “……” 一个回旋镖打中,我被堵得不知道怎么反驳。可我又觉得不该这样,“像我们爸妈,不就可以一直互相陪伴?” “常理来讲是这样,可在谈恋爱成为夫妻之前的十几二十年那段时间,不也没陪伴。” 姜深严谨地反驳我这个一直陪伴的观点,我绞尽脑汁,又提道,“那我和梁晟晟可以,他一出生我俩就在一块。以后就算各自组建家庭,也还是姐弟,会一直来往。” 姜深:“晟晟会时刻在你身边吗?等他有老婆孩子了,当然优先自己的小家庭。” 我还说不过他了,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正常,我可不要做霸占弟弟的大姑子,那很拎不清。 “你说我可恶就可恶吧,我只是想给你说,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朋友。而师兄的事,也算圆它心愿。如果你觉得悲伤,明晚就不用应邀,我去说。” 我撇嘴,小声辩驳,“我又没说不愿意。” 姜深的眼神看过来,我又没敢和他对视,先移开了视线。 “你自己愿意的,我没强迫哦。以后不要拿这个和我吵架。”抢先预判说着,姜深和我要一个肯定。 明明他自己最会翻旧账,还说我。 “知道,我会和师兄好好做朋友的。” 讲完了,我发现我和姜深这样半夜谈心,像极了女生宿舍的夜谈会。 只不过面对他,我无法分享女孩子的心思。如果被他知道我暗恋他,并且是从初中就开始隐约有好感,他会怎么看我,觉得我很莫名其妙吧。 总不能觉得我恶心吧?因为喜欢而故意疏远。 如果我完成了师兄的心愿,那么姜深要是看到自己爸妈走出来了,他是不是也会无牵挂地走了。 我会舍得吗? “姜深,等你爸妈又生孩子了,你也会消失吗?”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梁从容,我消失不消失,对你没有影响吧?” 我合拢嘴巴,不自觉地瘪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这句话。可理智觉得不能输,非得说点什么。 “我还指望你像师兄那样,让我中彩票。” “如果要用你一年的好运气换呢?中了彩票以后倒霉,走路摔跤,买东西坏掉,排队总是最慢,你还愿意?” “那得看中多少。” “五百万,换一条命。” “……” 这是什么守恒定律等价交换?不和他聊这个了,我指着外边,“我要睡了,你回家吧。” “晚安,梁从容。” 他飘走之前还帮我把灯给关了,整个房间黑下来,我往后瘫倒在床,像条毛毛虫那样蠕到床中央。 早上我自己醒来的,姜深今天没叫我。 爸爸做了早饭,他和妈妈吃了就去上班,说我要是有空,可以督促一下梁晟晟看书或者写暑假作业。 我吃着自己的早饭,连连点头,我在屋子里都没看到姜深,说明他还没来我家。 难不成昨晚聊天,他又感到不愉快了?我讨厌自己时刻揣摩别人情绪的样子,谨小慎微、瞻前顾后,他一句话一个眼神我需要想半天。 身不由己的滋味真不好受,暗恋真是会折寿。 我吃过后把爸妈和自己的餐具洗了,这会八点,我敲响梁晟晟的房门。 里面没有动静,难不成今天决定睡懒觉?他这懒猪一睡,恐怕会到中午才起来,下午他要练书法,上午不能荒废。 “梁从容,早。” “姜深!” 一听到他的声音,我语气都提高了。回头看到他穿进我家防盗门,晃晃悠悠飘进来。 “你帮我看看梁晟晟是不是装睡。” 这个时候就很考验姜深了,毕竟我们姐弟和他关系都不错。非要说的话,近几年还是梁晟晟和他更亲近,总会找他学习和打球。 这一刻,我有点体会到姜深昨晚的心情了。我希望他帮我,就像昨晚他希望我能听他的,而不是选择师兄。 姜深没说什么,他从我身旁飘过去,一头扎进门中,然后对我说,“晟晟醒了,在打游戏。” 我登时来了劲儿,又开始敲门,“梁晟晟快起床,别躲在里面玩游戏,我知道你醒了!” 姜深:“……” 迫于我的威严,过了几分钟,房间门打开,穿着球衣当睡衣的弟弟狐疑道,“你在我房里安装摄像头了?” “因为我有超能力。”我脸不红心不跳地忽悠他。 梁晟晟翻了个白眼,在我的催促中换衣服洗漱,他吃早饭还要负责客厅和自己房内的卫生。 “弟,上午学习初三的新课,还是做暑假作业,你选一个。”我把他房间的窗户打开通风,问道。 “我选和朋友打游戏!” “你完成上午的事情,随便你安排娱乐。”才不和他扯皮,我坚持自己的。 知道没法动摇我,也明白我这是在执行爸妈的要求,梁晟晟不和我起冲突,委婉地表示,“可我很多题目不会。” “以你这成绩,怎么可能。” 梁晟晟开始干嚎,“偶尔也有一两题很变态啊!我以前还能攒着问深哥!深哥!我想他了!” “……” 我和姜深无语地看着他在这耍赖,当事阿飘也是头一次看到梁晟晟这一面,有点小孩脾气还耍赖。 真是给我丢脸,好像我家多离不开姜深似的。 因为弟弟的行为,我深感没脸,姜深已经接受了现状,格外大方地施舍道:“你让他做题,我给你讲解,你给他讲解。” 什么?这二手知识还要从我脑子里过一遍? 14、014 想不到我还要成为知识的搬运工,当我说出我来给弟弟讲作业后,梁晟晟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毕竟我在他这个年纪时,我的成绩没有他这么好,而且知识这种东西又不是经验,能够随着年纪来增长。 我装得很镇定,翻开梁晟晟的暑假作业,“就先做这题。” 梁晟晟有意看我水平,拿出纸笔,“哟,亲爱的姐,洗耳恭听。” 我默默地看向身旁的姜深,给了他一个眼神,我可是信任他,才会这样打肿脸充胖子。 好在这个学霸没有辜负我的期待,言简意赅地传达了做题思路和方法,我在他清晰讲解的步骤下,顺利地给梁晟晟讲了好几个题目。 经此一战,梁晟晟开始服气,觉得我是不是在大学偷偷卷了。我只是笑笑,谦虚地说:“没有,之前恰好这几个题目会。” “姐,我总觉得你讲作业的感觉有点像深哥。” 可不是吗,他现在就在我旁边站着。我有些惊讶弟弟的敏锐,可他估计怎么也想不到是某人的鬼魂在现场指导吧。 梁晟晟把难题做了后,开始安心做作业,我就去客厅玩手机。 “你不继续指导晟晟了吗?”姜深走过来,他坐在沙发背上问。 想要瘫在沙发上的我顾忌着形象,又板正地坐好,小声说,“你不是说不要过于依赖阿飘吗,以后你投胎了,我还怎么给他讲作业,反正我就这水平。” 回旋镖打在姜深身上,他也没得话辩解。中午爸妈自己在上班的地方吃饭,我就在家给梁晟晟炒了蛋炒饭,吃完他负责洗碗。 还好梁晟晟虽然要催促,但他还是有自己的自觉性,我不需要时刻操心。 下午我要出门,梁晟晟让我批发冰棒回来。我自己也想吃,就决定搞个一百来块的。两点多的太阳很毒辣,我穿上防晒衣,骑上一辆小蓝车。 姜深贴在后面,我就好像载了一台制冷空调,一路上清凉很多。 出于谨慎,我去了别的香烛店买了些纸扎品,这次打算去小区的空地烧。 “你给师兄买的?” “也给你买了。” 我成功地又堵住了姜深的话头,就是觉得只给师兄买,不给他买,他可能又要不爽。以前怎么没觉得他有点爱发脾气? 但其实姜深在生前是情绪挺稳定一人,还是变成阿飘了,多少会有点改变? 我批发了一箱冰棒回去,还买了几个姜深喜欢的。 姜深说:“我又吃不了。” 我笑:“我替你吃。” “我谢谢你。” 我傍晚吃了晚饭,去找师兄,半截的它漂浮在广场舞最前面,和领队的阿姨一排,它的动作很熟练,一看就没少跳。 我拎着两个大黑袋子,又坐在椅子上看,师兄激动地对着我挥舞双手。 我象征性地招手,就等着大家跳完。 九点多散场,我也做好了准备陪师兄跳舞,这次它还给我上难度,想要和我跳双人舞。我像个僵硬的机器人记着脚下的舞步,偶尔还会忘记手上的动作。 师兄不觉得我很难教,我愿意学,它就很高兴了。 这次跳完又接近十点,师兄打算放我回去,它指着我的两个黑袋子,“你拿纸钱和铁盆干什么?” “请你和姜深吃饭。” 我看四下也没人了,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开始面对面烧纸钱打款。 为了防止弄混,我先给师兄烧了纸钱,还有纸扎的玩具,还剩下一个纸飞机,它自己留着玩。 师兄好像被我感动到了,发出小孩哭唧唧的声音,控制着纸飞机满天乱飞,最后停留在我的肩头上。 师兄说我真好,也说姜深好好。 “要是奶奶看到我交朋友了,就更好了。”师兄有些惋惜地说。 它说的奶奶就是那位能感觉到它的已经去世老人,我还没张口说点安慰的话,姜深已经先说了。 “奶奶一定知道的,师兄,或许就是她的期望,让你交到了朋友。” 后续我给姜深的那份也烧完,处理好火和灰烬后,我用袋子装好铁盆回家。 我和师兄约定,只要我这个暑假有空,就都来陪它跳舞。 回了家,我把铁盆塞床底下。洗漱后进房,我已经能够平静地看着还不回去的姜深。 “梁从容,你暑假除了练跑步,还有别的安排吗。” 我斜眼看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不打算好好运用一下我么?” 都怪他讲话有歧义,搞的我又心慌意乱,运用?怎么用他?又想做什么? 难道说我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不对,他都变成阿飘了,看得见摸不着,我除了把他当花瓶欣赏,还能做什么。 “梁从容,你在想什么?” 我摆出老实人的表情,“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把问题抛回去,免得我想错了闹笑话。 “我可以辅导你所有的大学科目,督促你学习,考过六级,把英语变成你的强项。” “……” “不仅仅帮你,还能帮你弟弟。” 搞了半天,他在毛遂自荐做免费老师。这听起来的确不错,但总觉得不是我想要的。 我内心深处想要得到什么答案,我不敢深想,毕竟我和姜深都人鬼殊途了。 不过,也没必要忧虑那么多吧。他说帮我学习,那不就代表着一整个暑假,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在我身边吗? 想到这一层,我的心中不能抑制地冒出几分窃喜。 我也太不是人了,居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变成阿飘了反而更好。这样,他会有大把的时间花在我身上。 除了我,没有别的活人看到他,姜深只能在我周围。 这个思想太阴暗了,我自己都不齿,于是脱口而出。 “对不起。” “怎么忽然道歉?你不要我教你学习,也没必要愧疚吧。” “你不懂,不过你这么个学霸都免费教的话,我试试吧,但我学得慢,不够聪明,你也不能骂我。” “只要你有心学,会学好的。” 不明白我的歉意,姜深也不追究,他看我答应了学,倒是很高兴。 15、015 不知不觉暑假的事情就变多了,妈妈带我去见了刘教练学跑步,每天早晨六点到九点,地点是东区那边的公园。 我早上跑步,上午买菜回家,中午午睡,下午被姜深唠叨着听力和口语,晚上要陪师兄玩,这行程是真的安排得很满。 有可能晚上入睡前还要被迫听几篇英语演讲,我听不懂的地方,姜深会复述给我,直到我能听懂连读。 前几个晚上因为他给我磨耳朵,我没听几句就呼呼大睡,姜深也不喊我起来,就自己回家了,等着第二天给我复盘,说我睡得太早了。 我会反驳他,都怪他念得太催眠,不就变成网上的助眠音频了。当然,也因为他的声音念英语太好听,很适合哄睡。 这一点我决不会说的。 早上起来,穿着运动套装,我又打算去跑步。姜深还没来我家,我边吃早饭边等,吃完了也没见他穿门进来。 从我跑步开始,他每天都和我一块去,教练教我的,他自己都学会了。 我把餐盘收拾了,走到防盗门的猫眼处窥视,想看看对面有没有动静。 这个偷偷摸摸的样子被起来上厕所的梁晟晟看到,他拍我肩膀,把我吓一跳。 “姐,你这样好猥琐,门外有什么?” 我拍着胸口,剜他一眼,“没什么,你上了厕所就回房里。” 不在家里等待,我出门到走道上,已经过了平常的点,我又不可能给阿飘姜深打电话。就在我准备摁电梯走掉时,一颗脑袋从门板中探出。 “梁从容,我今天不能陪你去练跑步。” 我用眼神询问,他说高中的班长打电话给他妈妈,说是班级有些人想来他家里看看。 我点头表示明白,就自己去公园练习。不过到楼下看到了飘来飘去的半截师兄,它在追蜻蜓玩。 师兄看到我,它飘过来,“姜深咧?” “今天有高中同学来慰问他家。” “哦,他不在的话,我可以和你去公园跑步吗?” “要离开光明小区,师兄你以前出去过吗?” 师兄摇头,比起害怕更多的是期待,我想了想,决定同意师兄的同行,也算带它看看小区外面的样子。 不管我身边换成哪个阿飘,教练都是看不见的。我做热身运动,师兄就在旁边有样学样。 慢慢跑起来后,师兄也不乱逛了,就时刻跟在我左右。 练到结束时间,我从挎包里拿水喝,想着姜深家有没有接待到班上的同学。我俩高中不同班,他的同学我只关注几个,其余的不怎么认识,反倒是我们班上都知道他。 打开手机记事本,我带师兄去超市买菜。拎着东西回家已经十一点多,正好碰到了李阿姨送十几个年轻学生到楼道外的花坛。 我看到飘在后面的姜深,这么多高中同学来慰问,他的人格魅力还是很大的。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走过去,就拎着菜往后躲开,打算等着李阿姨送完人了,我再进楼道。 人堆里有个女生很高挑有气质,长直发低低地扎着,看着素雅又知性。 我知道她,姜深班上的语文课代表,也是学校很出名的学霸。 女生眼眶泛红,李阿姨一直握着她的手安抚,旁边也有女同学在拍着她的后背。这个情形我一看,就觉得有点什么。 埋藏在心底里的情绪又被扬起,好似吹开的浮尘,又布满我的心房。 在一众人中,那个女孩的伤心格外明显,和我事后大哭的样子倒是有点像。 “你怎么不过去。” 姜深飘到我后面,吓得我差点没拎住袋子。师兄开心地绕圈圈,说道:“我今天和从容跑步买菜啦!深深你以后不陪从容,还有我!” 姜深:“师兄你过河拆桥,不能抢走我的邻居。” 我不在意道:“大家一起玩也行啊。” 姜深严肃:“不行哦,你身边的鬼魂太多了,怕对你有影响。” 虽然说不出什么具体影响,但我决定信他的话,也难怪师兄只有晚上的时候与我玩一会儿,白天也不跟着姜深来找我。 但我其实有别的问题想问,躲在后面看着李阿姨送他的同学,我憋了几分钟,还是开口。 “你妈妈牵着手的那个女生,是你班上的语文课代表吧。” “嗯。” “好像高考也去好学校了。” “嗯。” “高中的时候,是不是拿过不少奖项,体育也很厉害,还会弹琵琶,你和她还一起搭档英语辩论赛?” 我问那么多,他都是不咸不淡地嗯一声,听到我说得如此详细,姜深双手抱在胸前。 “梁从容,你记得还挺清楚,关注她做什么?” 我早有应对,一本正经地讲,“吃瓜而已,我们班有传言,说你和你们班语文课代表关系很好。” 姜深冷笑,“难怪学习一般般,上学都去听八卦了。” 他这辛辣的讽刺让我有点无地自容,毕竟我真的听了不少八卦,学校有点名气的学生,总是少不了被关注。 而姜深和语文课代表在高二下学期时,被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我当时也以为这两在偷摸谈恋爱。 “我没谈过,初中高中大学都没有。课代表和我是搭档和对手,她以前喜欢一个音乐特长生,有让我帮忙一起给对方辅导作业。” 像是洞悉了我的想法,姜深平静地解释,眼里还带着点不爽。 我诧异于事情的真相,感觉还是自己狭隘了,看到课代表这么伤心就以为是喜欢,其实也有可能是搭档和对手间的惺惺相惜。 隔了这么久,高中时期的揣测和郁闷得到了回答。 姜深反过来问,“你呢,运动会给别人送饮料,还搂着对方,没谈过吗。” 我和男生只有正常交流,没什么男性朋友,所以姜深一说这个,我就想到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说高三运动会?那是因为体委拉伤了,我就扶了他一段路,后来有男生来了,我就没帮了。” “就这样?” 我点头,然后我俩就默默无言,一旁的师兄早就飘没影了。 16、016 原来我和姜深都互相以为对方在高中时期有过暧昧对象,不过因为只在学校撞见过走得近,没有在小区看见带人回家,所以一直处于猜测的阶段。 时隔这么几年,真相猝不及防地在这时解开,我俩都有点小尴尬。 我能不能自恋地想想,他至少是有关注我,才会提运动会的事?毕竟姜深也不是那种喜欢到处八卦的性格。 李阿姨把他的高中同学都送走后,我看到她有些微红的眼眶,看到这些和儿子同班的学生,一定会勾起她的回忆。 我等李阿姨收拾好情绪进入楼道,这才一个人走出去,我扭头看后面,“你不跟着你妈妈回家吗。” “我妈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了,今天是因为看到同学,有些伤感罢了。” “你说得还挺冷漠的。” “那有什么办法呢,我也没法接触爸妈,跟在你这里倒是能打发时间。再说,如果爸妈在培养感情,我杵在家里也挺碍事。” 姜深说得有理有据,我想反驳也不知道从哪一点开始,不过只有我能看见他,他要是想找个人解闷,确实只能找我。 不对,姜深从我身旁飘过去,我着急地一手拍他后背,手掌从他整个背部穿过,我捞了一手的阴冷。 “姜深,虽然碰不到你,但你其实也能让家人知道你的鬼魂还在。你能用你的阿飘能力影响这边,你拿笔或者手机、键盘都能输入信息。” 我笃定地说出口,之前地吹风,还有捡笔之类的,都证明他有能力介入阳间,只不过他本身触碰不到而已。 面对我这次的追问,姜深知道我在意,他就耐心回答。 “我先前不是说过吗,家里人会重新要弟弟妹妹,我不再影响他们是最好的结果。如果因为牵挂我,或者担心我不好想,他俩放弃了二胎计划,爸妈就没有活着的孩子了。” 果然还是这个原因,他不想再影响父母,与其拖拖拉拉,不如干脆果断。 “那我呢,你为什么影响我,你明明说不能太依赖阿飘。” 脱口而出的话不仅惊到了他,也让我自己想咬掉舌头。不假思索说出来的话暴露出我的矛盾和害怕。 我一方面窃喜着只有我能看见他,这让他多数时间只能选择我。一方面又为以后感到畏惧,他迟早会离开的吧。 在别人都一点点遗忘他的时候,我却在不断地接触,加深对他的了解和喜欢,让曾经压抑的感情释放。 只有我会越来越舍不得他,鉴于我不会让自己的心思暴露,所以一无所觉的姜深只有被我埋怨的份,他一脸茫然且无辜。 “你要是嫌我烦,我不天天来找你,行么,梁从容。”姜深的语调压低,变得有些失落。 我别扭地转开视线,含糊地说:“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嫌我缠着你么?” “……我没说!” “哦,那,究竟是要怎样?” “你还要辅导我学习的,六级过不了就是你的锅。搞不好你还要辅导我考研。” 一着急就乱讲话,我对于学习不是那种积极的性子,这会儿居然拿出考研来忽悠他。 姜深忍住笑意,他看穿了我的窘迫,只是点点头。 我皱着眉头,低声骂他一句笨蛋,姜深听到了,他不还口,于是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他依旧跟在我身边。 姜深出现以后,这个七月开始过得很快,好像开了三倍速。 站在电子秤上看到自己59kg,对比六月份时的体重,在经历了伤心和锻炼以后,竟然稳稳瘦了4kg。 算是夏天的一个好消息吧。 我在为自己的瘦身沾沾自喜,姜深已经打开英语教材念起来,一遍英文一遍中文,还要求我复述,并且能做到翻译。 我从电子秤上下来,抱怨道:“我在庆祝自己的体重,你在做什么。” “你可以继续称重,我念给你听磨耳朵也是一样的。” “……”带着一种不甘心,我扯着自己的衣角,“你不觉得我看上去瘦了点?下巴都尖了。” “胖瘦都差不多,我不怎么在意。” “……” 对我不是那种感觉,所以无所谓是吧。心底不屑地对他做了个鬼脸,我坐到书桌前拿起草稿纸和笔。 依旧做不到把他念的句子全都写下来,进步很缓慢,但并不是没有,能写几句是几句。 就像姜深说的,学习是持之以恒的事情,现在一点一滴地积累,以后一定会形成自己的海洋。 学霸忽悠人就是好听点,让我这个安于现状的懒懒也象征性地卷一卷。 学了个把小时英语,梁晟晟敲门说做好晚饭了。 弟弟现在处于暑假期间,当然也要做饭,这是从他小学三年级后就开始培养的技能。 用妈妈的话来讲,就算以后这小子找不到老婆,至少自己还能生活,不至于离了家人,自己都不能做饭吃。 等到爸妈回来一起吃晚饭,姜深飘在我头顶,他好奇地问:“你们家谁的厨艺最好?” 差点就张嘴回答,我把视线给到爸爸,再往下排就是我、妈妈、梁晟晟。家里的厨艺这么排序,实际上单独把谁拿出去都能炒个不错的四菜一汤。 我喜欢吃糖醋排骨和红烧肉,家里另外三位把这两道菜练得炉火纯青。 吃完以后,我一个人在厨房洗碗,戴着耳机扯谈,妈妈以为我在打电话,实际上我在和旁边的姜深聊天。 “我虽然厨艺不是很好,但糖醋排骨做得也不错。”姜深颇有些自夸嫌疑地讲。 李阿姨可是说过他不怎么下厨的,蒙谁呢。 我将盘子放到架子上沥干水,笑道:“你家里说你很少下厨,基本上都在学习,你吹吧。” “至少也有拿手的,我要是还活着,怎么也给你露一手。” “你不是可以用阿飘的力量影响阳间吗。” “吹个风,操纵一点物体是简单,但你要我做灵活性更高地炒菜,也太为难阿飘了。” “你说会不会有能碰到阳间的鬼魂?” “师兄以前可以,但只剩半截以后就不行了。” “……” 收拾好厨房,我拎着厨余垃圾下楼去找师兄散步。等到广场舞开始,我就在旁边观看。 师兄今天和阿姨叔叔们跳完后,就不拉我跳了,说起了一件新鲜事。 “隔两条街的小区里,有个钓鱼的大叔说在李溪河看到鬼了。” 绕着我飘两圈,师兄语调轻快地给我分享街坊八卦。它自己就是鬼,怎么每次都模仿人的口气。 “别的小区的事,你怎么知道的。”我无趣地给自己的头发编辫子,随口一问。 姜深淡然道:“就和你一样,听这些小区的住户说的,你们一天天都只关心这些。” 我瞥过他,“是啊,不像你,一心只读圣贤书?” 看起来姜深都不关心这些街坊邻里的事情,好像挺冷淡的,可他却会拔刀相助,舍己救人。 反观我这样爱吃瓜的,搞不好那种时候早就跑没影了,最近跑步是越来越熟练了。 转念一想,我说道:“要不明天去那条河边看看?” “好好好,我们去看看。我都知道是哪个河段,是晚上九十点看到的。” “不行。” 师兄和姜深给出相反的回答,我质问道:“为什么不行?” “如果真的还有孤魂在,有可能是溺亡的,你怎么保证对方都像我们这样无害。” “确实哦。”我也不是胆大包天,只不过还是提了一嘴,“我是想着,见到的阿飘类型越多,是不是越能了解你们。” “你了解阿飘做什么。” “你不是变成这样了吗?” “哦,关心我?”姜深懒洋洋的语调扬起,可他下一秒又板着脸说:“不行,你去河边,真有鬼的话,把你拖水里去,也不是不可能。” 师兄趴在我肩头,小声嘀咕:“这样不管的话,万一真有鬼害人,会有更多人被拖下水的,活着的人只会觉得是抽筋溺水、暗流水草害人。” 姜深:“……” “要不找白道长驱邪?”我想起了自己带着的香囊。 姜深:“白道长都看不见你。” “说不定白道长还能摇人,什么神婆、灵媒、驱魔师之类的。” “又开始灵异小说是吧。” “我觉得为了给你俩积阴德,防止更多人出事,也算给防溺水出一份力,我明天早上得去看看。” 本就是为了救人而离世,说到这份上,姜深还是有些犹豫。灵异事件是比较特殊的,或许也会有高人来处理,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超度师兄还在进行时,别的阿飘出现了,也是一个多了解鬼魂的窗口,我就是想多掌握一点信息。 也许也是吸引力法则,因为姜深在我身边出现,所以我开始陆续发现身边的灵异事件。 “姜深,我不会乱来的,你监督我。如果危险,我一定不会靠近,我就远远地看,行不行?” “你怎么非要去?” “你都能救人牺牲,我就是去河道看看而已,也没那么凶险。” “我是我,你是你,我不想让你去危险的地方,你得活到一百岁。” 这次是他语速过快,像是没掩藏住内心的情绪。 有种抓住他小尾巴的感觉,我盯着姜深的表情,他居然还给我透明度更低,仿佛要隐身了。 “关心我?”学着他的口气,我反问一句。 师兄还在我背上当空调,它察觉不出我和姜深之间的异样气氛,嚷嚷道:“就去看一眼吧,再说了,有我们两个在,难道两个鬼还打不过一个水鬼?” “师兄,你有多厉害?”我又开始忍不住幻想一些小说。 “不知道,但我肯定比深深厉害。” 怕它不懂事瞎吹牛,我的目光又给到调整好表情的姜深,少年摆着冷脸,然后点点头。 我半信半疑:“有多厉害?” 师兄举起自己的小胖手,它对着路边的霓虹灯握起拳头,绕着灯芯飞的蛾们好似感应到危险,全都四散飞离。 路灯就像接触不良一样,开始疯狂闪烁,我站在灯下,想到了姜深去世那几天的情况。 小区的路灯和楼道的声控灯可能不是一个级别?虽然我不知道怎么来解释这个怪异现象,下一秒,一整排的路灯都闪烁起来。 师兄还用充满童稚的声音说道:“再弄下去,就要坏掉了哦。” “可以了,不要破坏设施,这对你也有损耗。”姜深提醒。 师兄放下手,路灯恢复正常,它还挂在我的背上,笑眯眯地讲:“你放心,就算我只有半截,水鬼也不是我的对手。” 我是挺放心的,就是某人不太乐意的样子。我和师兄一起看向姜深,英俊的少年抬头看着月亮,叹了一口气。 “行,明天正午去。” 17、017 今天跑完步,我买菜回去,本来想着早点去李溪河,不过姜深要求中午才能去,我就顺便在家做了个午饭。 爸妈都在食堂吃饭,我就负责我和梁晟晟的口粮就好。 吃完差不多接近十二点半,我放下碗筷,“你负责收拾厨房,我要出趟门。” “姐,你去哪?” “河边走走去。” “这么热去河边?你下河游泳?你们大学不说防溺水?小心溺水哦。” “我不是去下河游泳的。” “那不会是要跳吧?” 给他一个闭嘴的眼神,不敢再胡说的梁晟晟埋头扒饭,我走到门凳那里坐着换鞋。 把白道长送的香囊也带着,清点着手机和钥匙,还有一些零钱。就算现在线上支付很便捷,我也还是会备着一些纸币,毕竟有些卖菜的婆婆爷爷没有线上支付。 姜深跟着我出门,他飘在我身后,我站在电梯里看他浮空,还有点羡慕他这个不用走路的状态。 走出楼道,师兄就在花坛边等着。这俩会面后,就在我左右飘着,像是护法一样。 我将防晒衣的兜帽戴上,只露出脸的上半边,走到小区外面扫码一辆小绿车就出发。 李溪河不在小绿车的出行范围,只能停在最近的街区。下车后,我还想着导航,姜深说给我指路。 “你怎么知道,去过河边?” “嗯,还活着的时候,高三经常有去河边散步。” 他轻描淡写地讲出这话,我心头抽紧,有种被他提醒现实的冰冷感。 趁他不注意,我多看他几眼,没从他的侧脸看出什么情绪。也许死者并没有什么悲伤,这些只是生者的烦恼罢了。毕竟死了,也没什么要考虑的了。 “梁从容。” “到。” 我以为他抓包我偷看他,紧张地提高声调。他没发觉我的心虚,而是严肃地要求。 “说好了,如果真的看到鬼魂,你不要自己乱来。” “你放心,我没你这么勇,你说什么我都听。” “……” 虽然我是提议来看看,而姜深是反对的那个,但从事实来讲,他是救人而死,我是看到那种现场只会害怕跑路的类型。 我是不是说得有点过分了,想说点什么解释,却听到他的笑声。 “胆小点是挺好的,保护好自己,你不要学我。” 我挺想问他当初救人的心理,不过我觉得以我俩现在的关系,可能还不适合问这种私人话题,而且涉及到生死,我又没有强大到能淡然面对。 搞不好聊到后面,我又会哭得稀里哗啦,在他面前狂哭,我绝对不要。 即使穿了防晒衣,头顶的太阳还是毒辣,我又从挎包里拿出遮阳伞。撑伞走到河堤边,修剪过的花坛上立着禁止下河游泳的牌子。 不过这里并不禁止钓鱼,所以会有不少钓鱼爱好者来这里甩两杆。 路上的警告牌有好几块,有的是防溺水,有的是禁止电鱼,还有一些小心蛇虫鼠蚁的。 夏季这里会有蛇出没,牌子上还写着附近医院的电话,这些基础设施的建设也是做得相当贴心了。 “姜深,你以前怎么会在这里散步?”顺着石阶往下走,看到垂落到路旁的枝丫,我伸手摸了摸。 姜深没注意到我的动作,他的面庞从枝叶间穿过,就好像我抚摸了他的脸。 手指带来的冰凉触感让我愣在原地,如果他还活着,我摸到的应该是他的皮肤,能感受到他的温度,而不是这一手的冷。 可他活着,我又怎么会有这样接触他的机会? 我们的关系在中学停止,在他去世后又意外滚动,充斥着戏剧感。 “有时候压力大,会过来走走。” “学霸也是会有压力的啊。” “当然,而且除了学业也有别的烦恼。” “什么烦恼?”我好奇地追问。 姜深不看我,他望着平静的河面,表示这是个秘密。他不接这茬,我只好转移话题。 “其实光明小区的绿化做得很好,怎么不在家附近散?” “绿化做得再好,也没有这边风景好,沿着河道走,这种感觉很棒。这几年河道修建得更好了,还多了去对岸的桥。” 他望着蜿蜒的过道,幽深的目光中有了些许怀念。沿着河修好的散步道路还有向下的阶梯,这里可以直接到河边。最下面还有一块立牌,禁止下河。 可能是周五的关系,这么热辣的天,也有人在河边钓鱼,还有在桥洞下面坐着乘凉的,甚至还有来洗衣服的阿姨们。 我吹着河风,师兄飘去了前方不知名的地方,而姜深在我身旁像个普通人一样走着。 目光向下移,我看着他虚浮的脚步,他并没有踩着地面,也没有影子。 他虚幻的就像泡沫,碰一碰就会打碎这样美好的景象。 视线从他的脚踝往上,我现在才注意到他的服饰,是西装长裤和白衬衫,好像他下葬时是这样的打扮。 记不太清了,也不是多久以前的事,怎么就记不住他当时的模样。 是因为我害怕去面对他的死亡,所以脑子里屏蔽了这样的印象吗。 袖口下的手在我眼前晃过,我的手指尖动了动,有一种想要去牵他的冲动。这样的念头在胸口撞击,我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转向河道。 斑驳的日光在走道上零碎地洒落,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在穿梭,或浅或深的像是水中潜行的游鱼。 一条枝丫将我手腕卷住,我在惊愣中回神。经过这个把月的磨合,我知道这是姜深做的。 就像窥见了我的心事,他用枝丫代替自己的手,与我完成了牵手的行为。 不过这些只是我阴暗的心事,他完全没有这个想法,只是出声提醒道。 “真的有。” “啊?” “河边有鬼。” “……” 大夏天,绿荫之上还是火辣的太阳,我后背泛起一阵凉。老实地往他半透明的身体后面躲藏,他不让动,我就一点没动。 “姜深,你是感应到的吗?” “你看看对岸河边。” 他指过去,我的视线追过去,看到一个坐在石头边的消瘦男人,隔着几十米,不太看得清对方的表情。 看着有些大龄,但也不是那种动弹不得的老大爷形象。 大中午在河道这里散步的人只有我,别的人都是在阴凉处钓鱼,或者是躲着乘凉。我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人还是鬼,但那人一动不动。 “用手机。”姜深出主意。 从包里拿出手机对着河对岸拍照,我拉近镜头,屏幕里有花有草有水,就是没有坐着的男人。 拿开手机,我肉眼看到他坐在那里,用镜头去拍,什么也看不到。 确定了,有鬼,就在对岸。 对方好似也察觉到了我们的视线,但能看见鬼魂的人屈指可数,所以对面的鬼魂也不太确定,他犹豫地飘了起来。 有些人天赋异禀,或者是什么招阴体质,就有可能看到灵异现象。我情况可能稍微特殊点,我是从姜深死后才这样,以前从未撞鬼过。 男鬼魂抬起头看向我这边,我紧张地站直,姜深用枝丫挠挠我的手臂,“没事,师兄过来了。” 师兄遛达一圈竟然是从水里冒出来的,它的能力可能超过姜深和对面的鬼太多了,对于现状完全不怕。 “我刚刚假装成鱼去咬钩了,那个光头还以为来了大鱼,哈哈哈。”师兄笑哈哈地指着上游的方向。 我以为它来招鬼,结果是来捉弄钓鱼人。 姜深:“对面的鬼过来了。” 没和师兄讲两句,我看到对岸的鬼魂从河面上飘过来,一时间不知道要往哪里跑。 “梁从容不用跑,他没有危害。”姜深安抚地说。 得了这句话,我想要往外迈的脚收回来,那个男人的鬼魂已经到了我面前。 他脸颊凹陷,颧骨凸出,头发还有点浓密,没有中老年秃头危机。 男人淡淡的灵体看着比姜深还要虚幻,但他的眼神是明亮的,打个比方,就像吃货看到喜欢的美食。 总觉得这个比喻有点渗人,他总不能是要吸我阳气吧? 我方可是有两个阿飘,应该能干过对面一个。出于对姜深的信任,我鼓起勇气搭话。 “你好。” “还真看得见我,小妹妹你多大了?” 面对这个提问,我没有回应,而是先看向姜深。看到他点头了,我才含糊地讲道:“不到二十。” “真年轻啊,我快五十了,我去年跳河的。” “……” 大叔这话让我怎么接啊! 18、018 我不认识这位大叔,他很轻松地谈论自己的生死,我并没有酸楚难过的情绪,只是有种说不出的心惊与荒诞。 但如果是姜深和我这样谈,我一定会感到沉重。果然这种事情只对认识的人有感触,换做陌生人,不适的感觉会减轻很多。 “我去年春天跳的河吧,倒也不是真想死。但死了也没什么,横竖没什么差。不过我家里人养老没问题的,我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弟弟都快当外公了,妹还在操心家里孩子毕业找工作的事情。” 很突然的,这个大叔就开始讲自己的事情,或许太久没和人沟通,现在发现我了,就想和我唠嗑。 我听着这些事情,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总觉得离我很远,但这些未来,说不定就会成为我的人生轨迹。 我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着,就听大叔和我忆当年。想不到他的人生还挺跌宕起伏的,对比我爸爸来说,大叔的生活可以说是离经叛道。 大叔从小读书不好,读完初中以后就出去找工作。上学的时候就听不进去课,逃过课,也经常被请家长。 中学毕业后,当过临时工,进过工地,也干了销售,跑长途车,还借钱开过店铺,铺子经营不善也垮掉了。 后来他又跟着别人办厂子,倒是赚了些钱,三十多岁就结婚生孩子。按理说生活应该蒸蒸日上了,大叔又交友不慎,染上了赌博。 就是这一下,彻底把他拉入了深渊,怎么也戒不掉。大叔只有一个女儿,老婆带着孩子和他离婚,自己在一边过。 大叔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讲自己,很少谈论家庭,关于老婆和孩子的事情说得少。我听了半天,他对家人没有什么怨言,对自己沉迷赌博是后悔的,但当时就像上瘾那样,戒了一段时间又想来两把。 “你为什么自己跳河?不是还有血亲在吗。”我不能理解他的境况,只是听了觉得很吓人。 “我之前把厂子的份额卖出去了,把欠的赌债还上。准备陶冶情操,学学钓鱼,以后不搞赌博。春季有天喝多了,把鱼竿放一边,就跳进去了,我隐约是看到一条大鱼的。” “……” 我露出惊异的表情,觉得这个死法也太戏剧,可是文艺作品都是取自生活,甚至故事通过艺术加工,比现实看着还要有逻辑性。 生活不需要逻辑,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就算你觉得它再离谱。 “所以大叔你并不是真心想自杀?” “差也差不多了,反正都跳了,那天晚上河水挺冷的。我是被下游的钓友发现,然后报警把我捞出来的。我这个魂就在旁边看着呢,再然后就通知家里人了。” “……”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保持了沉默。 大叔又看向我身旁的两个,“你俩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个半截的小朋友,死法也太惨了。” 师兄:“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好多好多小孩拼成的。” 大叔听了,脸上那种历经世事的平淡表情都抽搐了一下,“失敬失敬,你这应该比我狠多了,能形成你这样,估计都没活过十二岁。” 他说的狠,应该是死因之类的吧,师兄忘记了生前的事情,因为它不是特定的某个人,而是结合体,所以它的强悍是正常的。 如果不是曾经被能感应到它的婆婆超度了一半,师兄现在应该会更强。 这么一想,还好师兄是个好的,要是坏的,应该能制造很多事故了。 “小弟,你又是怎么回事?”扭头看向姜深,大叔又好奇地问。 姜深简单说:“被人捅了。” 大叔倒是不惊讶,淡定问:“情杀还是仇杀,抢劫?” 姜深不是那种炫耀的性格,就算是救人而死,在和他相处的这些天里,他都没有提过这茬。 但我不希望他被误会,所以抢着说道:“他是救人死的,有个疯子要杀女朋友,还伤了路人,他过去阻止,在这过程中被捅伤,没抢救回来。” 大叔肃然起敬,竖起大拇指,“小小年纪有这热心肠,你就是武侠小说里的少年英雄。” 姜深决定转移话题,“大叔你在这河边坐着干什么?之前有人说撞鬼,是不是撞见的你。” “那人可能有点感应,但看不见我。他居然到处说自己撞鬼,我好心给他用石头托住鱼护,不然鱼都跑了。” 原来真实版本是这样的,可这也不能怪对方,毕竟也是真撞鬼了。 我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便问道:“大叔,你生前有什么遗憾吗?” 我以为他会说想看看妻女亲人,结果大叔看着河边,“想钓一条大鱼。” 我:“……还有吗?” 大叔:“抽一包好烟,喝瓶好酒。” 姜深:“不会再赌博了吧。” 大叔惨淡一笑:“那不能了,这就是个无底洞,再说我死了也一了百了,不会再给老婆孩子增添负担了。” 我拿出手机把这些记录下来,大叔看我这样子,笑着问,“怎么,要帮叔叔圆梦?” “嗯,反正暑假也没什么事做。” “小妹妹心善,那我考察考察,给你找个上鱼多的地方。” “好,我准备好东西了就过来钓鱼。” 应承下了这件事,我就原路返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目前我遇见的鬼都不是故事中的那种厉鬼,虽然死法都不一样,但好像没什么怨气。 生前有点遗憾没能完成,所以一直在现世徘徊着。虽说姜深让我超度师兄,可现在师兄用半截身体活蹦乱跳地玩耍,看上去也挺好。 我做这些也是想间接地帮助姜深,情况掌握得越多越好。 “你连师兄都还没搞定,又揽了一件事。”姜深说的话中带着一点打趣的意味。 我走到共享单车的区域,选了一辆车解锁后,戴上头盔,说道:“要是有危险你早就哇哇叫了,还能让我答应吗。” 师兄趴在我的安全头盔上,给我带来阵阵凉意。姜深则是落在后座,就像我载着他。 “梁从容,我知道你心善,你从小都这样。” 感觉被他夸了是怎么回事,心头还有点舒服。 傍晚吃饭,我和爸爸咨询了钓鱼的事情。他不怎么钓鱼,但是他有认识的同事喜欢钓鱼,多少知道一些这方面的事情。 爸爸说明天试着帮我弄一套钓具,我就安心等待。 梁晟晟说我这个暑假一改往日作风,又是跑步又是学英语,晚上还要专门散步消食,现在还多了钓鱼的爱好,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种变化我认为都来自于姜深,就像滚雪球那样,最后变得越来越大。 大概,人总会因为谁而产生一些变化吧。 两天后,我得到了一套二手的钓鱼装备。爸爸和同事买下来的,等我心血来潮的劲儿过去后,爸爸还能自己去钓两杆。 这两天我也没闲着,有在学一些钓鱼的理论知识,但其实还是玩梗的视频看得多,尤其钓鱼的视频格外有趣,就连姜深和我一起看了,都会忍不住笑出来。 对此姜深的评价是:和你偶尔看些视频,挺有意思,还很解压。 我阴暗地想,难道学霸的解压方式都是刷题目、做项目? 夏季的天暗得晚,我自己提前吃了晚饭,四点钟去李溪河钓鱼。 梁晟晟因为没有完成书法练习,被我摁回家里,等他哪天提前完成了,就能过来和我一块钓鱼。 我邀师兄一块去钓鱼,它表示不去了,它要在小区里玩。在鉴定过水鬼大叔没危害后,姜深陪着我就足够。 大叔看到我带着渔具来李溪河,他还挺高兴的,说已经找到一个好地方打窝,现在就带我过去。 来到大叔的宝藏地点,我慢条斯理地拿出折叠凳和各种工具。出门时就喷了防晒,还带了遮阳伞、草帽、驱蚊水、折叠水桶。 我像模像样的弄好后甩竿出去,接着就是漫长地等待。 姜深陪我在旁边坐着,我低头看,都能看到小草在他半透明的身体里。 发觉我在看他,姜深盯着河面,好笑道:“看我做什么,我不是鱼。” 既然都被他抓包,要是我掩饰,反而显得心虚。镇定地转开目光,我看着被风吹皱的水面,开始了没营养的对话。 “你说会有鱼吗。” “有,有人钓上过。” “那多大才叫大鱼?” “你得问大叔。” 大叔都不知道飘哪里去了,可能是围观别人钓鱼去了,毕竟我这里一直不上钩。这不是他给我推荐的宝座吗! 坐了半个小时,屁股有些麻,我将鱼竿放在支架上,自己站起身活动身体。 姜深:“想到了一件事。” 我:“什么?” “在你钓鱼的时候,也可以练习英语听力。” “……”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他。 第019章【VIP】 第019章 钓鱼也有晚上钓的,我提前就准备了一盏小型的露营灯,毕竟早就做好了准备。 看视频好像大鱼很好钓,可这种事情就像老话说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视频只记录下精彩的时刻,背后的艰辛谁又看得见。 不过话说回来?,别人都有新手保护期,但我好像被开除新手籍贯了,连条巴掌大的鱼也没钓上。 从下午到晚上八点,不能说颗粒无收,起码还有一条食指长的鱼,只是这距离大鱼的目标实在太?远。 大叔从下游过来?,冷淡的露营灯照在他的面庞上,这水鬼形象算是到位了。 我收拾着工具,也没有抱怨,就是直接说道:“大叔,你找的钓鱼圣地不太?灵。” “其实这个地方?一般般。”大叔很诚恳地说,脸上有一丝窘迫。 我放折叠板凳的手一抖,大叔往后飘一步,还以为我要抡他一板凳。 姜深怀疑道:“大叔你该不会,根本没有仔细找打窝的地方?吧,今天?就是随便指了个地方?给我们。” 大叔瘦削的脸上出现?了挂不住的尴尬,饶是脸皮厚也赔笑了几声。 他看着河面上发?抖的月亮,晚风吹过,我嗅到了不知?名的花香。 这是李溪河夏夜的气息,我突然想着,是不是几年前,姜深也闻着这样的味道,走在河边思索着学业问题? “对不住,我以为你说想帮我钓鱼,就是随口?一句话。毕竟非亲非故,你看着也不是喜欢钓鱼的。你那么说,我也就随口?一应。” 原来?那天?大叔说帮忙找打窝的地方?,也是一种成年人的客套。 难怪他今天?看到我来?了,表情还有些呆滞,甚至给我随便指了个地方?后,他这魂就飘不见了,估计是心虚。 我不是很懂这种场面话,一件事我要么不答应,答应了我就会努力去做,而且比起说得漂亮,我是那种默默办事的,但我这样闷头做的也有不好的地方?。 我妈妈说我这样就适合老老实实干活,从小连班干部都没当过,就是中规中矩的一个学生。 我大概是沉默的大多数,没有出众的学习能力,也没有出挑的领导能力,就是做好自己眼前的事。 看我打包好了东西,大叔所剩不多的良心似乎有点恢复。 他的人生跌宕起伏,经历了那么多,没把我前面的话放在心上好像也正常。 代入他的视角来?看是这样,不过就我自己的想法,我是挺不高兴的,有种好心被当驴肝肺的感觉。 姜深也看出我心里挺不乐意,他在中间起了一个缓冲,轻松地说道:“我们明天?还来?的,大叔你能不能靠谱点,找个上鱼多的地点。” “我这次一定?找个好地方?,把人家的地方?抢了也给你找!” 怕他真的去吓唬别的钓鱼人,万一让人家失足掉水里就不好了。 我连忙说道:“没事,慢慢来?,反正我暑假都在这里的,别弄到别人。” 讲了几句后,心有愧疚的大叔一路送我俩到车道上。离开李溪河的范围,我又骑上车回家。 到光明小区正好赶上广场舞,一下车就可以去看师兄跳舞,我这行程紧的像是什么日理万机的老板。 陪师兄跳舞的时候,我思考着怎么去准备好烟好酒。我对这些没有概念,要是贸然问家长,又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姜深看出我心不在焉,但是师兄没看出来?,还是开开心心和我跳了舞。 我回家洗了澡,坐在床上发?呆,姜深还没回自己家,他也像模像样地坐在床边,问道。 “你有什么心事,讲出来?,多个人帮你想办法。” 我俩现?在关系比他活着时自然许多,他如今进出我房间都很自如,先前哪敢随便坐我床铺。 “我在想,大叔对于?好烟好酒的价位是多少。要是太?贵了,我的零花钱不够,我也不能和家里人要,所以我需要有一份兼职。” 听我说出顾虑,姜深先是有点愣,随即笑道:“你都已经考虑要兼职超度大叔了,未免太?人好了。” 我再人好,也比不过你救人而亡啊。 这次我没把话说出口?,心里打了个转,只说道:“想找那种小时工,正好大学也没体验过打工,室友倒是有发?过传单,做过客服,还有去拍照出片。” “大学的朋友肯定?没法给你在家这边提供,只能给你一些线上的,但这种也不清楚实际情况,你不如找本地的那几个好友出出主?意。” “对哦,阿梦就在摇奶茶,她应该有兼职群。” 站在我的角度,姜深考虑着,“不过我建议你明天?再问问大叔,而且你不能无底线地给他买很贵的烟酒,毕竟你也只是学生,能提供的有限。” “我是个能连接阴阳的大学生,你说我以后毕业搞不好能走玄学这条路了,捉鬼赚钱?” “怎么,开直播说看见鬼吗?设备又看不到我。” 我一脸惋惜地说:“也是,你不能像宠物那样,养了猫狗的还能给猫猫狗狗搞吃播。我要是能给鬼搞吃播,不然我靠着你,一定?发?大财。” 姜深学着我的口?吻,“怎么,直播我吃香火,还是吸你精气?” 我:“算了,想想就觉得诡异。” 拿出手机在好友群里发?了条求兼职的信息,并且是想要能日结的小时工的。 没过多久,阿梦就在群里发?了一个清单,她是真的效率。我点开看,里面都是符合我要求的小时工,还从时薪高低排序了。 姜深看着表格,评价道:“阿梦挺适合上班的。” 我倒是挺赞同这句话,毕竟这样一目了然的表格要制作?出来?,还是需要一定?的能力,至少收集和整合的能力就不差。 我俩对着表格一顿筛选,可是没有适合的。阿梦已经把靠谱的小时工兼职都发?来?了,数量也没有那么多,我结合了自己的情况,发?现?都不太?能对得上。 有的游戏陪练,我又不会那款游戏,有的需要剪辑和摄影之类的,我又不太?会,从头学花费的时间又太?多。 而我这能做的文职工作?,又不招聘小时工,还挺难的。 想上网再搜索一番,大蝶给我转发?了一个信息。说她表姑家的馆子最?近生意好,缺个刷碗工,问我愿不愿意,就是有点累。 第二?天?上午,我就加上了大蝶表姑的联系方?式,询问后了解,对方?有个后厨帮忙打扫的,因为腰扭了要休息半月,所以才找人顶替。 虽然不是日结的小时工,但是半月能给一千左右,累和脏是避免不了的。 线上谈妥后,我马上就跑去餐馆实地考察。像我这种临时找兼职的,又没有什么多余的特长,一时半会很难找到合适的。 现?在能有个刷碗的赚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今天?第一天?我就上岗刷盘子,顺带清理后厨,事情算是比较多的,一整天?都要弯着腰,手也没闲着。 如果眼里没活,大厨也会指派自己哪里没弄好。我虽然不怎么会说话,但干活还算靠谱,没怎么感受到不好的氛围,顶多大家聊天?,说车子房子孩子,我一句话都插不上。 假期的事情被安排得越来?越多,姜深还没放弃给我补习。 他见缝插针地给我念英语,还要求我跟读,我的听力和口?语在他这种教导下,还真的是一点点地进步。 我在跑步,他就说跑步相关的,我在刷盘子,他就说厨房和生活相关的,我在跳舞或者?钓鱼,他也换别的词汇跟上。 总之就是想尽办法贴近我的生活,简直是给我声临其境的体验。 为了能有充足的精力去做事情,我现?在一和师兄跳完舞,回家洗澡,姜深没念几句听力,我就在他悦耳的听力播报中睡着,这睡眠质量直线飙升。 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我喜欢把要做的事情都计划好,可生活中总有不可控的因素。 当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时,我会感到不安和焦躁。 我以前会为此生闷气,还觉得自己实在不行。爸妈就我这个性子开导了很多次,现?在也算是心平气和。 这方?面我还得学一学梁晟晟,他成绩各方?面比我强,如果他真搞不动了,他就索性摆烂。 也许他这个性格养成,是因为他摆了,我和爸妈都会给他兜底。而我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只能靠自己,所以有时候反而会压迫到本身。 事实上,爸妈也会给我兜底,只是在一些日常中,他们对弟弟有更多的照顾,会让我体会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危机。 我嘴巴上没说什么,日积月累的行为却会不自觉地体现?出来?。 这些家里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和姜深主?动说过,他觉得我有些缺乏安全感,是在这个夏天?紧密的相处中悟出来?的。 我家比起女儿是更看重儿子一些,姜深家里目前只有他一个,他作?为独生子,也是个儿子,或许不太?明白这种感受。 只是这次下午去钓鱼,他和我聊了聊这方?面。 “梁从容,其实你也不用这么辛苦,就拿大叔的事情来?说。你和家里人多要点零花钱,是能解决的。你可以依靠家里。” 姜深以此为聊天?的口?子,就把这个话题打开了。我将被咬掉饵的钓竿收回,重新续上饵,又甩竿出去。 “如果这次要钱了,下次遇见还需要帮忙的阿飘,我也继续要吗。我觉得,不能这样和爸妈要。” “换成晟晟,应该不会有你这个想法。” “或许吧,我就是觉得,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该与家里人开口?。” “但这其实有我的因素,是吧。感觉我让你为难了。” “还好吧,要是真的难做,我也不会答应的。”我耸耸肩,给他一个洒脱的形象。 “的确是我影响了你的生活,我感到很过意不去。” 我不在意地说:“你天?天?给我辅导,还能指导我给弟弟讲题目,我帮你做点事怎么了。我就是觉得,帮助了这个大叔,多了解这些后,对你可能有点积极作?用,你人都没了,我给你做事也算行善积德吧?” “你为我做的?” 他怎么总是抓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搞得我有点尴尬,想要习惯性否认,又觉得自己不太?爽快。 两个人这样相处,他没有什么心思,我倒是弄得不上不下,掩藏暗恋真是一门学问。 怎么才能做到面对暗恋的人不动声色,我以前做得好,是因为我从物理意义上就和姜深拉开了距离,并且保持得很不错。 只不过他现?在成阿飘了…… 是啊,他死了,不再是个活人。那我这些七零八落的心事,又何必将我搞得像个负重前行的人。 再爽快一点点吧,也许随着相处的增加,我的暗恋故事会从他这里划上句号的。 话又绕回来?,我做这些,会不会也有想被他夸奖的意思在?我虽然行为上推开他,但也想得到他的关注。 真是矛盾还别扭。 “行了,否认有那么难?话都不说了。”没听到我的回应,姜深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我假装盯着夜光鱼漂,故意用平静的口?吻说:“就是为你做的,感动吗。” “……”姜深脸上闪过慌乱,他想去摸摸旁边的草丛,手却从中穿过,他便抱膝坐在地上,低声道:“谢谢你哦。” 原来?承认了,得到的反应是他的不自在,还挺好玩的。 “梁从容,你如果没有安全感,也可以和我说。至少我现?在一直在你这里。” “可是你也会消失的,也许是在未来?的某一天?。” “……” 话题在我略显颓丧的回应中结束,我不太?想谈这个。 我询问了大叔想要什么烟酒,毕竟那是他跳河死之前的心愿。我也如实说了,想要几千上万的货,我没钱搞,只能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带着大学生清澈的眼神和真心,我让大叔有了点心软,他说几块十几块的烟都好,几块十几块的白酒也行,因为我让他有种被关怀的感觉。 可惜我今天?依旧没有钓上大鱼,我也问了大叔,在他心目中多少斤才算大鱼。 大叔幽幽地说一百斤,我听了后都想当场跳河。 某种意义上来?讲,钓一百斤的鱼,和买彩票、赌博有点相似,都是赌那个概率? 我当场就反驳说钓不到,姜深也说李溪河的情况养不出这么大的淡水鱼,几十斤也要碰碰运气,可能还要凑个天?时地利人和,这并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 就连我的装备,都无法达到,就算到时候鱼咬钩了,说不定?我都得被鱼带下水。 大叔幽默地说,他心里的宏愿是这个,不过换成我来?执行的话,有个五斤以上就行了。 大叔的宏愿是打骨折变成五斤了,可我还是钓不到。 在河边换了好几个打窝地点,只要天?气不是极端天?气或者?暴雨涨水,我几乎雷打不动,每天?都会来?甩两杆。 跑步提升了我的身体素质,钓鱼又增加我的耐心,再加上姜深天?天?在耳边念相关英文演讲和论文,我感觉自己就像小说里修炼的主?角。 眼看到了八月中旬,暑假过了三?分之二?,我连大鱼的影子都没看到。 说不急是假的,这事儿搞不好要延长了。不过刷盘子的工作?也结束了,我从老板手上拿到了一千多点的工资。 中元节当天?,我带着攒下的钱去买了香烛、烟酒,带上家里的大铁盆,在黄昏时来?到李溪河。 先把鱼竿架好,我找到旁边的空地,分三?份烧纸。 大叔看我做这些,不知?道他是不是透过我想起了女儿,眼里情绪满满。 “小弟,你有什么遗愿?”接受着我的“打款”,大叔瞅着我后面的姜深。 姜深:“等?爸妈再生一个。” 大叔:“听着挺心酸的。” 姜深不觉得酸楚,不过我是有点想法的。这才一个暑假,李阿姨不可能这么快就怀,不过再不抓紧时间,她的生育年龄也确实危险。 从怀孕到生,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一年时间,那个时候姜深完成了心愿,就会真正的离开吧。 可这对于?我来?讲,算不算二?次死亡? 想通这点,我忍不住瞪他,这一眼正好撞上少年的眼神。 “你瞪我做什么?”姜深不明所以。 “心烦。” “……我哪里招惹你了。” “别站我后面,冷。” 只要不爽,看什么都是烦的。姜深看出我找茬了,以前也飘我背后,怎么没见我抱怨。 少年从我后方?移开,平移到大叔旁边,两个人就开始聊学习之类的。 大叔读书不算多,对姜深这种学霸有一种天?然的滤镜,最?后脱口?一句,要是他女儿大学时能考上姜深学校的研究生,那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我把纸钱烧完,又把一包挺贵的烟全烧了。还剩下一瓶酒,大叔说去他跳河的地点倒。 我看了眼鱼竿,没有鱼上钩,就跟着他去找跳河的地址。把酒倒入岸边的泥土中,还留了小半杯撒入流动的河水里。 大叔深吸一口?气,好似从自然中汲取到了这份关怀。 今天?还是没有大鱼上钩,但好歹完成了一件事。群里朋友约我最?后几天?出门旅游,我说没空。 发?动邀约的是菜菜,我、大蝶、阿梦都没有空,菜菜就和男朋友在隔壁市里玩了两天?。 随后她们来?找我钓鱼,说是体验一把钓鱼佬的快乐。 人多钓鱼也是一种乐趣,我们从初中到高中一起玩过来?。几个人排排坐着等?鱼上钩,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聊到了姜深。 菜菜的男友以前参加英语演讲活动,说是碰见过姜深,没想到对方?转眼就没了。 说到这里,大家都挺唏嘘的。一个个才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因为同龄人的骤然死亡,而开始窥探到人生的一些辛辣。 我已经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了,毕竟当事人就在我旁边坐着看鱼漂。 也许是热度下来?了,人们终究只关注自己,光明小区讨论姜深事情的人也少了。 事不关己的姜深飘起来?,挨个看我朋友们的鱼漂,运气差的一条鱼都没钓上,运气好的就像大蝶,钓了五六条,就是有点小。 我们热热闹闹地度过一个下午,大家收拾东西要走,我走在最?后面。 水鬼大叔在水里冒泡,笑着说:“年轻人就是好玩,凑在一起让我想起我打工的那些年。” 我有些惭愧地说:“暑假要结束了,我可能钓不上大鱼了。” “没事,还有寒假,叔叔我不会变成厉鬼害人的。我女儿要像你这样,有事做有朋友一起玩,我也挺放心。” 大叔提起了很少提的女儿,姜深接话道:“放心,只要不沾上不该沾的,你女儿会过得很好。” 被内涵了一把,大叔只是苦笑:“她不会的,前妻把她教得很好。” 既然大叔说了寒假,就说明他并不介意我这会儿没钓上大鱼,会等?我的。 想着还有以后,我的心情轻松不少,只是没想到,我又将迎来?一件事。 早上在公园练完跑步,我慢慢走着想去买菜,身旁的姜深开口?。 “什么时候去学校。” “是可以提前买车票了。大概29号吧,也和室友约了一块打扫寝室,顺便逛街。” 我从挎包里拿手机看车票,姜深似乎不是这个意思,他沉默几秒,又说:“那我们要分开了。” 手指划过屏幕,我移开目光看向他,“分开?” “你去上学,去外?地,要带上我这个阿飘么。” 在他提这个问题之前,我是根本没有想过这茬的。要是能把姜深带走,他就名副其实地成了我的背后灵。 我在潜意识中就认为他要跟我走的,所以没有思考过分开。也许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他并不想一直和我在一块。 如果不是只有我能看到他,我是没有机会与他整个暑假都在一起的。 以前就是云泥之别。 至少我是这样认为,就像他不死,我不会和他关系破冰。 我觉得头顶的太?阳有些烈了,开始感到燥热。 走到树荫底下,我恍惚地用挂在脖子上的风扇吹脸,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深没过来?给我当空调,他站在太?阳底下,阳光给不到他一丝温暖。 刚刚在他身边是凉爽的,我觉得热和烦,是因为他的话。 “我去上学,你在家里,可是大家也看不到你,你一个人不无聊吗。”我调整蓝牙耳机,假装开始打电话。 姜深望着公园下面的盘旋路面,“至少我家在这里,不然为什么我死了,没有在死亡的地方?,而是在家呢。” 这话我没得辩驳,却又觉得他没有回答到点子上。 我心里却感到一丝委屈,这个夏天?,我也算是和他关系有恢复吧…… “你不是要辅导我功课,让我过六级,还让我考研吗。” “你不是不想考研吗,每次都拿这个当借口?。” “……”他倒是把我的躺平记着了。撇嘴,我在树荫下走了两步,又回头说,“我是不想考研,大学毕业就打算找工作?。” “我知?道你会这样。” “可你不是要辅导我考六级,还有别的功课吗,帮我辅导是你自己提出来?的。” “梁从容,我问直接一点,你需不需要我。” 脑子里轰然作?响,我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看他,只是略显狼狈地转开面庞。心中暗自揣摩,他看出我暗恋他了? 毕竟我的行为是有点像耍小性子,又不肯主?动说出心底的秘密。 不对吧,我这么能压制自己的感情,他生前看不出,难道变成阿飘了就能看出? 反观我这个暑假的表现?,也没有对他多亲热,只不过是办事比较靠谱而已。 见我没搭上话,还有回避的意思,姜深也有点着急,他接着说。 “我的意思是,我的存在会不会给你带来?负担,让你觉得困扰。你只是人好,才会忍受被我的亡魂缠着。” 他的话语小心翼翼,没有只言片语提到我的少女心事,看来?是没被发?现?的。只是姜深在反思,有没有给我增添麻烦。 我问:“你在意我对你的想法?” 姜深不说话,但是点头了,我因为他的承认感到心里有点爽,还有点小雀跃。 抑制住着冒上来?的欣喜,我如实相告:“我不烦。” “我看你挺烦的,每次学英语都要我催。” “……学霸包容一下学渣的拖延,而且你说的那些事,我哪件没努力去做。就算师兄的事情八字没一撇,我也还在进行中,我是有在努力的。” “好吧,我包容。” “……咳,所以为了督促这样的我,我俩互惠互利,我带你看看我的大学生活什么的,你也不会无聊。而且寒暑假还会回家,你可以离开这里吧,不是被完全束缚在当地吧。” 看我说得有些急切,他算是听出来?我真心想让他和我一块去学校,姜深那双沉静的眼眸里有了几分笑意。 “那我就做你的背后灵了,以后生气吵架了,别说让我滚的话,我会当真。” “……不会的。” “确实不会,你大概会自己疏远我,不过没关系,我是阿飘,你躲在哪里,我都能穿墙找到。” “有点恐怖了,朋友。” 话是这么讲的,我的语气却听不出丝毫的害怕,我适应了有阿飘姜深的生活。 好像搞定?了一件大事那样,我和姜深都感觉到一种松弛感。八月还剩下最?后几天?,我的行程和往常差不多。 又是一周六,闲在家里休息的妈妈准备出门逛逛,正巧碰到门口?的李阿姨。 我本来?还为难着是去钓鱼,还是陪妈妈逛街,现?在好了,遇到现?成的搭子。 李阿姨下午培训班也没什么事,她说正好可以和妈妈逛。 目送这俩进电梯,我回屋将防盗门关上。梁晟晟和朋友去玩了,爸爸去找小姑有事,家里现?在就剩下我和姜深。 “你猜我妈和你妈要逛多久,谁买的东西多。”我突发?奇想地说了一句。 “有这个猜的时间,你不如多背几个短句,今天?还没过关。” “我吃块西瓜。” “别岔开话题。” 摆出一副不听不听的架势,我去冰箱拿西瓜切,姜深就在耳朵边一直唠叨水果相关的单词。 更搞笑的是我切好一块瓜,姜深却能影响那块西瓜跑路,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块西瓜从厨房飞到客厅。 “你是不是影响力增强了。”终于?啃到西瓜,我不假思索地问出口?。 “可能。” “能传送吗?把我传送到学校,还省了路费和精力。” “梦都不敢这么做,梁从容。” 被他嘲了一句,我就老实吃瓜。 想着没几天?就要去学校,我又去检查自己的行李箱,可能这次是要带着姜深一块去,我都没有太?多的漂泊感。 这点也真是奇怪,我对他的安全感是越来?越多了。 姜深还是猜了一把我先前的提问,他认为是自己妈妈逛街买的东西多。 我笑着说肯定?是我妈,等?到傍晚两个妈一回来?,我妈大包小包拿一堆,从服饰到厨具都有。 反观李阿姨,就买了一个葫芦娃造型的喝水壶。不过买它?的理由是姜深以前用过,想着再买一个。 在这不经意间被捶了心口?,我伤感了几秒,姜深也显得有些落寞。 这个时刻,我竟然也希望李阿姨赶紧再生一个。 晚上我将头发?擦干,坐在书桌前问姜深,“你说你现?在去投胎,你妈妈要是忽然怀孕,你会不会再次做她的孩子?” “难讲哦,搞不好投胎变成女孩子,也忘记了这一世?的事情。” 我是有点舍不得这一世?的回忆,我继续脑洞大开,“万一你真的转世?成女孩子再次出生,但你又带着姜深时的记忆,这样如何?” 姜深面有难色,“这……这不太?好,不聊这个,感觉比变成鬼还悬浮。” 怎么,能变成阿飘,就没有转世?投胎了吗。 不过他表示要换个话题,我也不想再去思考这个奇葩的方?向,就换了话题。 “姜深你以前喜欢葫芦娃,我怎么不知?道?” “你能知?道什么?初中以后不是不和我走得近么。” 那我也有默默关注啊,虽然这不能讲。 不过他高三?时有用过葫芦娃系列里的头像,我和朋友也用过,可能是那段时间流行吧,还给单身的朋友发?送孤寡语音。 “从容啊。” 妈妈敲了门,发?现?门没锁,就打开一条缝叫了声。 我回头看她,“怎么了?” “李阿姨说你以前喜欢葫芦娃,说把这个大容量的喝水壶送你了,毕竟小深也不能用了。我就做主?拿了。” 妈妈说着,将包装精美的盒子抬起来?让我看。 我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看我没反对,妈妈进门把盒子放我桌上又退出去。 我盯着封面,纳闷道:“虽然很谢谢你妈妈的心意,不过她怎么知?道我喜欢葫芦娃系列?再说我也不是那种死忠,就是觉得蛮有趣的。” 姜深飘到桌上,自己隔空拆开了盒子。 水娃造型的杯子在我眼前出现?,既不是我的头像蛇精,也不是姜深的头像青蛙,是正宗葫芦娃。 姜深:“你喜欢吗?” 我:“呃,也行的,水娃在兄弟里排第几来?着。” 姜深:“我也忘了,你上网搜搜。” 我:“那算了,也不是很重要。” 姜深:“你喜欢蛇精款式的,但没有这种的。不过里面还有贴纸,至少是有蛇精。” 我:“还有青蛙小兵。” 于?是我俩就把杯子洗干净擦掉水,用贴纸把它?装饰了一番。我打算把这个喝水壶带去学校,以后上课也能挎着。 躺下睡之前,我在清算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香火钱要不了多少,但也是一笔支出。 和我一起算账的姜深看着,感觉他像是我养的小白脸。 内心划过这个念头,我憋住笑,却听到他在嘀咕,我问他,“你念什么呢?” “我在想,是不是要给我爸托梦,让他给你打一笔香火钱,免得我像小白脸一样被你养着。” 我俩的脑洞居然撞上了。 “放心吧,我虽然不是富婆,但每月一点香火钱还是有的。我也不买化妆品之类的,对于?购物欲也低。” 聊到这,姜深看我一眼,漫不经心地提道:“大学不谈恋爱吗?” “去哪谈。你难道大学没有恋爱动静?” “我一天?天?学习搞项目参加活动,没时间去做。” “哦,你觉得我天?天?吃瓜,就很有空找对象是吧。” “难道不是?” “就算是,我也没找到啊,你以为好的男朋友就像大白菜,随处可摘?” “找同届的,或者?学长学弟,总之社交范围也大了许多吧。” “哎呀,算了算了,没什么想法,专心学习才是。” “很好,梁从容,我们开始英语听力吧。”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第020章【VIP】 第020章 出发去学校的这天,我带着?姜深一块走了,看到李阿姨一家时,我还有种愧疚感。 姜深问我是不是后悔带上他,我靠在车窗,望着?外?面?倒退的农田,神?情复杂地说,“有种我把你拐走的感觉。” “打?算多少钱一斤卖了我?” “瞧你说的,你现在一个阿飘能有多少斤。带上你的骨灰盒也不够十斤吧。”我轻蔑地上下打?量他,相处时间久了,我时不时也能说些地狱笑话。 看我能开玩笑,他就乐呵了,“所以你别有什么负担,我爸妈要过自己的二人世界,你带我去见见别的大学风光也很好。” “说是这么说,九月开学,好像你家里人也要去你的学校,把?你所有的东西都拿回来。” “嗯,昨晚爸爸说开车去学校,能带的都带,不能的就寄送,等到回来了再整理。” “是不是开学还要给你表彰?” “好像是的吧,校方有联系我爸,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反驳他,“你嘴上说不重要,可你又一直徘徊在现世,还是在乎的,小年轻不要嘴硬。” 姜深:“呵呵。” 看了会儿风景,我又想到师兄。 几天前?我就开始给它打?预防针,说自己要去上学了,有四五个月没办法和它跳广场舞。 我原以为?师兄会比较难过,毕竟我和姜深都走了。结果它接受良好,还说小区里有的幼儿能看到它,逗逗小孩也有趣。 我算是白担心了。 坐几个小时车,中?途冷气开得?有点足,我从包里拿出外?套搭在身?上。睡得?迷糊时,搭着?的外?套往下滑,我感到有风在拽着?外?套,不让它落下去。 路上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外?套牢牢粘在身?上,应该是姜深用能力压着?的。 旁边出现一个空座,姜深就坐在我的左手边,恍惚间,窗外?的斜阳在他身?体中?划下一片金黄。 我忽略了他的虚幻,感觉他真实的就像还活着?,正?和我一起乘坐高?铁去上学。 “姜深。”带着?朦胧的睡意?,我情不自禁地朝他伸出手。 闻言看向?我的少年有些讶异,他不闪不避地等着?我的手落空。 过道上一个路过的小孩更是瞪圆了眼睛,她看到我朝着?空位置喊人,还试图去扯什么。 “阿姨,你没事吧?”看着?像是幼儿园的小孩发出稚嫩的声音。 这个暴击称呼把?我的瞌睡彻底惊飞,姜深在一旁忍着?笑意?,我剜他一眼,对小孩说道:“我睡迷糊了,没事。” 小孩自己不信邪地在空椅子上摸了个来回,我就看着?她的小手在姜深透明的躯体上摸索,好似一个雨刮器。 除了冰冰凉,小孩什么都没摸到,本身?高?铁上的冷气就足,也没引起什么注意?。 插曲过去后,我看了眼手机时间,也快到站了。不过对于被喊阿姨,还是当着?姜深的面?喊的,我多少有点在意?。 “我看着?很老吗?明明十一月才二十岁。” “可是这个小朋友看着?才四五岁,叫你阿姨也行?。” “叫我阿姨,那你就是叔叔。” “没事啊,可以叫我叔叔,不过你以后还会被叫婶婶、婆婆,我只会是哥哥和叔叔,哈哈哈~” 姜深在很微妙的问题上犯贱了,我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感到苦涩。 高?铁到站后,我搭乘公交去学校宿舍。这是姜深第一次来我的大学,一路上我都在给他做介绍。 不过他看上去并没有那么陌生,我问他,“你难不成来过这里?” “没来过,但现在信息这么发达,上网搜索就知道了。而且你们学校还有网红,经常会有校园环境的介绍。” “你没事搜索这里干什么?” “你猜猜看。” 我可猜不到学霸的心思,没空吃瓜闲聊,却有空关注完全不会来发展的城市大学,很怪哦。 “你是不是可以提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室友,或者是大学朋友。” 推着?行?李箱去宿舍的路上,姜深如此要求。 我才想到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另一个室友一会儿也会到宿舍,如果我让姜深一直待在寝室,这对女孩子的隐私来讲是非常不便的。 “我有三个室友,我会都给你介绍的。不过我有个要求。” “什么?” “也是我考虑不全,把?你带来了,才想到你不能在寝室一直待着?。” “我早就考虑过了,我白天也不会随便出入你的宿舍。毕竟是女生宿舍,我多数时间会在课堂上或者图书馆。” 对比我的思虑不周,姜深的回答显然是早就考虑好了。我暗自松口气,他还是很独立的,不是那种离不得?人的男生。 “我现在变成阿飘了,去蹭哪个教授的课都可以。” “这么一想还挺爽。” “是啊,我还是你的免费老师,只要你想学,我全都教你。” 他这么正?经且慷慨地说,我反倒不想让他失望,立即摆手拒绝:“倒也不必,请正?视我俩之间的差距,我达不到你的高?度。” “我知道啊,就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提一提。” “……”学霸了不起哦。 看我翻白眼,姜深嗤笑一声,继续参观沿途的风景。 回学校安顿好后,我拿出宿舍的合照给姜深介绍了我的室友。然后我打?扫了卫生,时间已近七点,也没有多余力气出门?觅食,就在学校食堂吃了。 晚上室友去打?电话,她暑假在家谈了对象,而我是给家里人报平安。 我一个人在宿舍楼这一片的风景带散步,有些惆怅地说,“室友三个都谈男朋友了,就剩我还单着?。” “呱呱呱,所以你也想找了?” “也不是。”毕竟他在我身?边,我很难想象我会看上谁,如果拿着?对方和姜深比的话。 可能在我有限接触的男生里面?,没有一个比他更优秀,这些男生比如今的姜深只多了一个优势,活的。 “不是想找对象的话,你没有必要跟着?别人的步调走。当然,大学谈一场不那么世俗的恋爱,也是可以的。” “你怎么说话像我爸妈。” 姜深耸耸肩,“你可以叫我爸妈,我不会拒绝。” 我飞起一脚从他的小腿上踹过去,凉飕飕的体验,就算被我穿模,他也是无所谓的。 走到了九点多,还听他唠了几篇英语演讲,我也该回宿舍洗洗睡。明天和室友去逛街,买一些开学需要的物品。 我有点担心地看向?姜深,“你现在去图书馆?还是?” “我在你学校附近逛一晚上。” “这,我明天晚上陪你逛吧。怎么说你也是远道而来,我把?你晾在这里不太好。” “我都是阿飘了,你怕什么。难不成你给我开个单人间住着??还是你怕我被捉鬼的收了?” 姜深催促着?让我回宿舍,一路将?我送到一楼大厅,看着?我刷指纹进?去,他才悠哉地转身?去校园外?的灯火璀璨处。 “别担心我,早点睡,晚安。” 因他这句宽心的话,我倒是没怎么担忧他,晚上也睡得?还可以。 新学期开学,我差不多忙活了一周才稳定?下来。 到了大三的阶段,很多同学都开始为?自己的未来谋划,要准备考研的已经开始了,准备考各种证件的也是牟足劲。 姜深这些天踩点,把?我学校各个角落都去了个遍。不过他基本上不去隐蔽的地方,只向?着?教室、文体馆、研究室、图书馆钻。 有一次他和我吐槽,说穿墙过去,正?好是一个学院的教学楼监控盲区,看到了小情侣抱着?亲嘴。 从那以后,姜深就不敢在旮旯里乱穿,免得?看到不该看的,我因为?这件事笑了他一整天。 我还是照常上课,在有课的日子里,阿飘姜深会在我的宿舍楼下等待,然后我们一起去教室。 这样一起去上课,就像在弥补中?学缺失的那段时光。 有他陪着?我上课,我走神?的频率都大大减少,实在听不懂的内容,他会当天就在课下辅导我。 在我忙着?学业、体验大学生活的时候,姜深并没有闲着?,他打?算把?我专业的书都看一遍。 现在有了他的一对一辅导,我想差都很难,甚至还能帮助室友们圈画重点。 室友都怀疑我暑假回去是不是换了个新脑子,不仅身?板结实了,人也敏捷了很多。 我觉得?期末考我再也不会挂科了,姜深并不帮我作弊,他想让我自己掌握了考过,而不是一心靠着?他提供这种便利。 室友以为?我是在为?考研做准备,但我明明白白地说了不考研,也不争取学校的保研名额。 我的想法很简单,姜深也了解,就是毕业以后回老家的市里考个“铁饭碗”。进?事业单位或者是银行?又或者国企,都是能接受的。 我的目标就是在不给家里拖后腿的情况下,还能保全自己过得?舒心一些。 姜深虽然激励我多学,时不时开口就是劝学,但他只是在执行?督促,而没有要求我一定?要取得?什么成绩。 这是令我感到很舒服的地方,他没有强迫要我取得?成果,所以我的压力不会很大。 不过想一想,有可能是姜深很清楚怎么拿捏我这种性子的人吧?他要是做个老师,一定?很适合管理班级。 有他陪着?的日子过得?很快,好像一晃神?,就要到国庆假了。 和室友去食堂二楼吃饭,在门?口居然看到了联谊会的立牌广告。 地点是在学校的文体馆,好几个社团一起组织的,就算不是社团的人也能报名参加,总得?来讲是多多益善,诚邀整个学校的在校生。 我觉得?这些联谊会就是择偶会,我其中?一个室友的前?男友就是在这种联谊会上认识的,只不过当时局限在一个专业。 室友和前?男友交往几个月,发现性格不合就分手了,然后到了这个学期又各自有了新对象。 三个室友都怂恿我去参加这个大型联谊会,毕竟已经大三了,再不找个对象,以后进?了社会做牛马,就更加没空找对象了,肯定?会直接相亲。 而且出了大学,去哪里找男大学生! 室友一个个说得?义愤填膺,还拿出自己的战袍、化妆品,说明天一定?给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去参加联谊会。 我带着?一种半推半就的心情答应了,在小程序里填写了简易的报名表。 “所以,你就这样答应了,明天中?午要去参加联谊会,一直到晚上九点。” 私底下和姜深独处时,我把?这件事说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带着?几分心虚。 他脸上神?色变了变,又恢复了原先的冷淡样子,“梁从容,想去就去,你和我报告什么。” “我……”我脑子短路一下,“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你以前?在大学有参加过吗?” 姜深轻哼一声,“没空。” 我笑了笑,“也是,毕竟学霸都奉献给学习了,所以你和我去开开眼界吧,我以前?也没参加过。” “……不是这个原因,不过你邀请我,我就跟着?去看看。” 20-30 第021章 放假第一天,我们整个寝室都参加这次的联谊会。不同的是,室友们会带上男友一起,我是孤寡的那个。 这个活动不是只有单身才能参加,还有不少?情侣的活动打卡之类的,算是比较全?面。 室友们表示不能一直陪我,还有点?愧疚,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怜爱。 我心里不觉得我是孤寡的,毕竟还有阿飘姜深。这个联谊会还要交入场费,一人?五十,价位也不算太贵,毕竟人力物力都得出。 早晨第一个起床,我问还在赖床的三人?要带什么早饭,慵懒的女孩子们哈欠连天,纷纷报上自己的菜单。 就算到了秋季,天气还是热,我穿着短袖长裤拖鞋,就这么下楼。 出了楼道口,就看到下面在空气中游泳的阿飘少?年。 从开学到现在,我都没找到机会给姜深“打款”。 中秋节那几天回家,还去了奶奶家和外?婆家,也算是马不停蹄的,没找到机会给他烧纸,国庆这几天我倒是可以找时间。 “又给室友带早饭?”他飘到我旁边,和我一起往食堂的方向走。 我拿出手机看记录,“嗯,最近都是我早起,所以我担此重?任。” 我自己在食堂一楼买了豆浆油条坐着吃,打算吃完了给大家打包。 刚喝两口豆浆,我听到前面桌有情侣吵架。没有太放肆地张望,我却也竖起耳朵听。 姜深随口说道,“这么想听,我替你听听去?” “我发现变成阿飘可以做好多坏事,我们在你面前估计是没有秘密的。” “怎么没有秘密,我就看不透你在想什么。” “我说的是物理?上,如?果你还能读心,这不是太恐怖了!”真要这样,我一定不和他待一起。 “搞不好别的鬼可以这样,不过我在你学校也没见着别的阿飘,挺好的。” 把自己的早饭吃完,我丢了垃圾就要去窗口打包,姜深喊着,“梁从容,卡包忘记了。” 我抬起右手一看,刚才我把套在手腕上的小?包放桌上了。里面有零钱,校园卡,洗衣卡等七七八八的东西,丢了补办很麻烦。 我不经常丢东西,只不过难免会有疏忽,姜深的存在直接杜绝了这个情况。 “你们几点?去联谊?”他问。 我拎着沉甸甸的早餐,往宿舍楼过去,想了想回答,“中午吃午餐,然后下午再吃一顿,有安排一些活动吧,联谊会一直到早上九点??” “你怎么就记着吃了。” “那我期待有一群一米八的又会笑又会穿搭的开朗大帅哥吧。” 看我这敷衍的样子,姜深就觉得我不够诚心。我回宿舍后,他就在楼下遛弯。 我不太会化?妆,室友们吃着早饭,就开始指点?我梳洗打扮。 我从衣柜里拿出自己朴素的牛仔裙和T恤,“这么穿不行吗?” 室友们一看,全?都摇头,“这次联谊主要是让你亮相啊!当?然要好好打扮,甜美、冷艳、酷爽、火辣,总得搞一个。” “我没有这些风格的,就是日常,化?妆品也没有,只有简易护肤的。”听着那些风格都觉得陌生?,我的大脚趾都要抠地了。 室友吸溜面条,爽快道:“放心,不管是服饰还是化?妆品,姐妹们都有,你配合就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不从吗! 被?命令洗澡洗头,我只好又钻进浴室忙活。 半小?时后,我换上宿舍里最会打扮的室友的修身吊带裙,外?罩一件蕾丝长袖衫。这么淑女精致的样子,与我往常的休闲舒适感相差很远。 坐在桌前,两个室友给我卷头发,一个室友给我化?妆,恍惚觉得自己来到美容美发店。 前后折腾到十一点?,我换上室友的高跟鞋,鞋跟不是太高,也让我适应了一会儿。 墙面上贴着镜子,我走过去照,忍不住给室友们竖起大拇指,一整个大换样。 多少?有些臭美,我拿手机拍了几张,往家里的群发过去。第一个回信息的是梁晟晟,一个懵逼的表情包,随后他发语音。 [妖怪,你把我姐抓哪里去了] 我转手发他一个七彩闪烁的滚字,然后带着一点?忐忑和室友们出门了。 不知?道姜深会怎么看我这一身隆重?打扮,不会认不出我吧,那我会有些难过的。 可他要是觉得这样打扮很好,我是不是要转变风格去迎合他的喜好?但我心底里一定会觉得他有点?肤浅,只想看打扮的女孩。 哎,那我到底期待他有什么反应呢? 姜深一眼看到我们从宿舍的大厅走出来,他的目光掠过,然后就这样停在我身上。没有人?能看见他,只有我在乎着他的反应。 他直接没反应! 少?年的眼神没什么大的起伏,没看到我想要的那种惊艳感,果然不能像电视剧那样。 我和室友走去联谊会场也不远,就在校内。姜深飘过来,身旁的室友冷到一下,也没过多的反应。 “这不是很用心打扮了么,还以为你会随便敷衍。”姜深意味不明地说,感觉他有点?讽刺的意思?。 我半推半就地打扮,最主要是想让姜深看看,我当?然也有心血来潮的爱美之心。不过他这表现,让我觉得自己白费劲了。 中午去了会场,可能因为是放假的关系,来的人?没有想象中多,不过各个院系的学生?都有,听室友说还有研究生?也参加的。 午餐是自助的形式,场地布置得还不错。由于室友们都有男朋友,不可能大家一直裹在一起,没多久,我就单飞了。 高跟鞋贴了防磨贴,目前也适应了,只是这么精心打扮后,会让我有种被?绑架的僵硬感。 当?美女也是很辛苦。 我端着盘子在取餐,少?量多次杜绝浪费,以至于我第三次去取餐时,姜深开始吐槽。 “你真吃饭来的?” “那我要做什么。” “你看看别人?,都在聊天,认识一下新朋友吧。” “感觉社恐都犯了。” 姜深挑起眉梢,“不至于,不过午餐好吃吗?” “好吃,那个炸虾和红薯条,还有小?小?个的酸奶麻花都不错。” “这个麻花没有太腻吗?” 这句话不是姜深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身旁站了一个高个子的麦色肌肤男生?,一脸的青涩气息。 少?年有着蓬松的灰色头发,戴着银色的耳夹,色彩斑斓的宽松长袖衫半扎在工装裤中,挎包还吊着一个软胶小?狗,英气的面相,笑起来还有酒窝。 他的笑容缓解了他穿搭上的时尚距离感,变得平易可人?。 姜深把对?方从头看到脚,不咸不淡地说,“你要的阳光潮男来了。” 不理?他暗含挖苦的语气,出于礼貌我回复道,“就我的口感来说,我觉得不是很腻。” “哦,那我试试。” 我回到原先的座位上继续吃,下一秒,这个男生?也端着餐盘过来,“这里有人?坐吗?” 我摇头,继续吃自己的,对?面的小?酷哥就坐下来了。旁边的姜深似乎叹了口气,我这次抬头看向他,用眼神询问我哪里没做对?。 姜深指着周围,“你周围空位那么多,怎么就来你对?面?你别一直吃了,他想和你交朋友。” 照着他说的看一遍,的确是没什么人?一直在吃。我不找姻缘,至少?要美美吃一顿。 我的思?考依然不在对?面人?的身上,反正姜深也没觉得我这身打扮有什么出彩的。 “你好,我是艺术学院雕塑系的大一新生?,我叫庞诲,庞大的庞,诲人?不倦的诲。” 就像姜深讲的那样,对?面的男生?露出爽朗地笑容,直接且自然地与我自我介绍。 好清爽的直球啊。 原来是今年的新生?,难怪看着崭新,还朝气蓬勃的。 “文学院大三,我叫梁从容,梁山伯的梁,从容不迫的从容。” “果然是学姐,虽然妆容很都市精致,但身上有一种超脱的气场,觉得有点?超自然的感觉。很难形容的!”庞诲说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双手会不自觉地晃一晃。 超自然这个形容词倒是有点?准确了,他不会能感应到姜深吧? 他形容得我好像要羽化?登仙,不过我觉得这是来自美术生?的赞赏,到底是搞艺术的,有点?什么敏感度也正常? 姜深听了他的话,故意在他面前晃荡。庞诲冷得皱眉,茫然地看了看空气。 姜深:“他看不见我。” 看不见就好,但我从来没有接触过雕塑系的同学,一时也觉得有点?新鲜感。 我和庞诲意外?地能聊,这得益于他本?身是个健谈的类型。难得的是我没有排斥他的言行举止,他的热情属于阳光而不冒犯。 这是和姜深不同类型的男生?,还比他更加活泼些。 庞诲说半个小?时前就注意到我了,因为我一直在取餐吃东西,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时不时还会盯着空气,我一个人?自娱自乐显得格外?不同。 我不是盯空气,我只是在看姜深,没想到这被?第三人?注意到了。 庞诲并不讨厌这些活动,才入学就加入了挺多社团,就是学业有点?跟不上了,他才退掉几个。 我也意识到一点?,可能并不是一定要处对?象,才能去结交朋友。庞诲没有给我这种目的性,我那敏感的情绪才没有反感? 还是我接触的男性除了同学就没有了,所以遇到段位高的了看不破? 自己得不到答案,我看向姜深,他却像模像样地坐在另一个座位,托腮看着别人?交流,一副不打扰的样子。 我还能不能指望他了。 “从容学姐有男朋友吗?” 这句开门见山的话让我惊讶,姜深也没再装看外?面,把视线给到我身上,没有情绪的脸上给我一种看好戏的错觉。 “没有。”缓了几秒,我给出回答。 “你猜我有没有?” 我觉得他这个样子像是有的,也如?实?说了自己的猜测,“有吧。” “有过,可是考上大学就分了,天南海北的隔着呢。” 我有些不能理?解,“就因为考上不同学校就分手了?” “高中谈也是因为想试试,给辛苦的读书生?活增添点?乐趣才谈的,我俩暑假填完志愿就和平分手了。” 听起来还挺敞亮的,年轻人?有这个想法也不奇怪,但我有种老年人?的心态,觉得这样太儿戏,不过也尊重?学弟的想法。 “从容学姐以后一起玩呀,你是我学姐,在这里混我还要仰仗你呢。” 庞诲一套连招下来,很顺畅地摸出手机准备加我,气氛都被?烘托到这里,我也就顺势拿出手机面对?面加上。 “一起拍个照吧,联谊活动就算有成果了!” 他简直是个闲不下来的社交达人?,我刚答应,庞诲就起身走到我旁边。他很高,就半蹲在我的右手边,还让镜头里的自己更靠前,这样会显得我脸更小?。 庞诲应该经常拍照,拍了三张,每一张都很好看,都不用后期加工了。 “介意我发网上吗?我自己的社交账号。” 我心想爆改成这样子了,和我平时素颜差别挺大,就无所谓地点?头。 他不仅自己发,还把照片发给了我,也算是一个合影留念。 和我加上好友后,庞诲就说自己还有约,下午就不参加联谊会了,他仿佛就是来凑热闹打卡的。 一起吃了这餐午饭,庞诲拿着餐盘和我作别。姜深还没开口和我说什么,我的室友就像春笋一样冒出来。 “从容!刚刚那个很可以啊!好青葱好崭新好潮,是大一的学弟吧!抓住机会啊!” “真的!是个好苗子!你不抓紧,就会被?别的姐妹拔苗了!” 你们不是和男朋友一边玩去了吗,这是隐藏到哪里监视我了? 我如?实?交代了这个认识的过程,像是被?审问的犯人?。室友们觉得可以继续发展,有一个高质量的总比一群烂桃花要好。 我也以为我会想证实?点?什么,比如?自己还是有点?魅力?的,姜深不觉得漂亮,总有别的男生?欣赏。 认识了庞诲,他的确是我口中说的爽朗会打扮类型,可我又没有激发出少?女心。 最终,我将自己的麻木归结于姜深。 为了这五十块的性价比,我从头到尾参加了联谊会,把能吃的都吃了。就算有活动,我也是在下面鼓掌的那一个,绝不上台参与。 晚上九点?多散场,好多人?都互留了联系方式,看起来收获不错。走到回宿舍的路上,姜深还和我复盘。 “梁从容,和你打招呼要号码的男生?不少?,你只加了学弟。” “因为只有他给我的感觉比较舒适。” “承认吧,你就是喜欢这种款式。” “……”不知?道和他辩论什么,但我想把高跟鞋脱下来磕他脑袋上。 第022章 “梁从容,梁从?容,猪,起来了。” 睡在上铺的我?翻个身,听到姜深幽幽的声音。他锲而不舍地喊着,我?终于有些清醒,猛地睁开眼睛。 对上他透明度低的帅脸,我?呆滞几秒,然后马上用被子捂着自己半张脸。 我?睡了一夜,脸上就算没有眼屎,肯定也出油。 “你怎么跑我?宿舍来了,不可以影响我?室友她们。”我?压着声音快速说?道,还带着浓浓地告诫。 “睡糊涂了么,你室友三?人都?走了,有两个是本地的,昨晚就没有回宿舍,还有一个今早八点的高铁。”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早上室友推箱子出门?时还和我?说?再见,我?睡得迷糊,应了几声又睡过去了。 “哦哦,我?知道了,你去楼下玩一玩,我?起床洗脸。” “你洗脸为什?么要支开我??你也不是没穿睡衣。” 原来你也知道是故意支开,我?从?被子里露出一只眼,“既然知道,你就绅士一点。” “……” 阿飘听话地从?阳台飘走,过了几分?钟,我?才从?上铺爬下来。昨晚回来就把室友借我?的衣服洗了,我?走到阳台摸了摸裙角,还有一点湿润。 打着哈欠,看到镜子里自己脸上泛着油光,我?很庆幸把姜深赶走的举动。 洗漱后,穿回自己日常的服饰,套上板鞋,还是这身感到舒服。我?看着自己的长发,还带着一点卷,想了想,我?编了两条蓬松的发辫。 这么长的假期,也不打算回家,剩下的几天我?和姜深做什?么去呢。 尽管放假,学校还是有一个食堂开着的,我?带着姜深往那边走。 “你做什?么?”我?看着他。 他飘到我?面前用后退的方?式倒着飘,清俊的面庞浮现?笑容,“你还是这样更顺眼。” “我?倒是想看你尝试各种风格。” “什?么风格?昨天庞诲那样?” “你底子这么好,什?么都?该尝试,酷的甜的辣的,什?么可盐可甜之类的。”我?故意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把自己的真实?诉求掩饰。 “你当我?调味料呢。”他露出不屑一顾的模样,却又进一步问?,“我?活着之前是什?么风格?” “学霸风格。” “这是什?么形容,你认真点。” “帅哥风格。” “梁从?容。” “好好,我?想想。” 姜深的妈妈很会打扮,审美方?面没得说?,连带着姜叔叔和姜深都?不错,一家人的着装挺好的。 我?回想着姜深生前的样子,在学校他穿校服的时间?多。校服总是洗得很干净,出了学校,他一般着装朴素,衣服配色不超过三?种,版型也中规中矩。 穿着是好看的,清新中有点冷淡,我?想了许久,终于找到那个形容词。 “是禁欲、性冷淡风,但你有时候说?话也微妙,所以还有点傲,有点欠调、教?” “……你这是偏题了,我?问?的着装风格,你是在说?我?人是不是?” 被他戳穿,我?不慌不忙地狡辩,“不一样的性格造就不一样的着装风格。” “行吧,勉强算你答上了。” 学校的食堂就是比外面便宜还要量大,校内还有不少没离校的学生,我?在窗口前徘徊。 “姜深,你说?我?吃什?么?” “你这顿是早饭午饭一块了,吃点管饱的。” 我?看一眼手机时间?,十二点半,的确是午饭了。逛到了盖饭窗口,我?点了一份。 “不知道那个蒸菜区怎么样。”姜深坐在我?左手边的餐桌上,看着有许多学生的窗口。 我?抬头瞟一眼,“那我?明天中午吃蒸菜,替你尝尝,还有什?么想吃的?” 姜深眯眼,“谢谢你替我?尝哦。” “不用客气,我?今天去找香烛店,去宿舍楼顶给你上贡。” “梁从?容,你说?有没有纸扎试卷?” “给死人烧试卷,你是什?么魔鬼。你想要的话,我?买几套高考的,让你刷个够。” “……你怎么不晚饭的时候点蒸菜?”他识时务地转开了话题。 “减肥,晚上不吃正餐。” 姜深从?桌上飘起,他像个卫星那样在我?身边转一圈,严谨地说?,“你这身高体?重正好,不用减肥。” 他的话让我?心底舒坦,但被他一句话哄住也太没定力,我?反问?,“真的?” “嗯,太瘦了生病的话都?扛不住。” “……这是什?么爷爷辈发言。” “而且你在暑假的时候就瘦下来不少,不用再减了,你信我?,不会害你。” 既然讲得这么诚恳,那我?就信了,“好吧,下午我?来吃蒸菜。” “好,那道蒸肉饼和蒜末茄子试试。” 我?脸皮抽搐,“你绕一大圈,就是想让我?赶紧吃蒸菜吧?” “没有,今天你睡过头,早上听力都?没给你念。” “学校上课还有假期,我?这个听力是风雨无阻是吗?” “知道就好。” 从?食堂出来,我?就英语学习问?题和姜深讨价还价,学霸的自制力和执行力真是可怕,难怪他是学霸。 “你中学六年都?这么过的吗?难怪高三?要去李溪河散步,压力一定很大。” 姜深往我?脖子上吹一口气,我?冷得像皮肤上贴了一块冰,捂着后颈往前跑两步,我?回头瞪他。 可惜他是透明的,我?瞪到了一个无辜路过的同学,女生被我?瞪一眼,都?站住不动了,以为自己踩到了什?么。 “对不起,我?刚刚有点抽筋。” 在女生无措又疑惑的眼神中道歉,我?快步离开这条路,往校门?外的大道上走,姜深在后面笑着追上来。 “你给我?吹气干什?么,我?说?错什?么了?”我?埋怨地说?。 “这是学霸对学懒的督促。” “我?看是对学渣的蓄意捉弄。” 手机适时地震动,我?摸出来查看,有些意外地睁大眼,“是庞诲发来的信息。” 姜深的笑容消散,语气也凉凉的,“说?什?么了?” 打开聊天界面,我?看到几条信息,估计是临时想到我?的,庞诲邀请我?去要剧本杀。 我?和阿梦她们玩过这些,可是……我?看向身边又表情冷漠的阿飘,考虑了几秒。 “姜深,你玩过剧本杀吗?” “没有。” “我?们去玩吧。” 姜深扯起嘴角,“你是想玩游戏,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的确不是最想玩游戏,心里有自己的算盘。挤出一个笑脸,我?又问?他,“反正下午也没事?,他都?发了链接过来,我?看了下,三?个小时的本,正好打完,然后去香烛店买东西,最后回来吃蒸菜。” “学习呢。” “晚上学,我?今晚学两小时好不好?我?还用英文写一篇游戏玩后感,行不行?” 看我?态度变软,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就那么想去?” 我?笃定点头,姜深有点郁闷,他可能是不喜欢玩这些,但还是答应了。 他一同意,我?就马上给庞诲发信息说?好,把手机塞包里,我?向着学校外冲。 贴着我?飘的姜深问?,“你不去宿舍打扮一下?” “剧本杀又不是角色扮演,我?打扮什?么?虽然有些本主打沉浸式,不过就算化妆也是店家弄。” “不是,我?的意思是……算了。” 我?在校门?外找到共享电动车骑上,愉快地去往目的地。 路上我?开着车,换季了不是特别热,姜深不会再贴在我?后座,免得凉到我?。他就匀速地跟在我?旁边,还问?道,“剧本杀怎么玩,什?么规则。” “呃,我?该怎么解释呢,我?一会儿用手机给你搜索。” “梁从?容,你都?没办法教我?这个新手,我?怀疑你一会儿玩游戏也会输。” “喂!这不是想着有你吗,你给点力!” 十多分?钟后,我?在附近的商业城停下,我?一边找地方?一边拿着手机给姜深做基本介绍。和聪明人打交道还是很省心,看了几篇文章和视频,他就了解是怎么回事?了。 在五楼拐弯后,我?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时尚少年。他今天是无袖衬衫和迷彩裤,搭配了项链、臂环,脚上是墨绿色短靴,头上反戴着鸭舌帽。 庞诲的穿搭真的会让人眼前一亮,并且产生距离感,我?的脚步顿住,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 “从?容学姐!这边!” 他的余光瞥见了我?,立即朝我?笑着小跑过来,哦,萨摩耶,我?对潮男的不适一秒清空。 姜深冷笑,“呵,要接你的话,就该去学校接,在门?口等算什?么。” 这位鬼学长是不是对学弟有些苛刻了,凭什?么要去接我?。 我?说?要自己出钱,庞诲连忙说?他请客,本来也是让我?凑角的,怎么能让我?破费。 可我?觉得是我?自己想来的,所以我?坚持给,庞诲为难地转了转帽子,还是收下了我?的转账。对于我?钱财两清的做法,姜深还挺满意的。 庞诲的朋友不仅仅有本校的同学,还有他高中的朋友,一共十个,他就是本市土生土长的人。 我?和他的朋友们打个招呼,就在一个女生旁边坐下 这场剧本杀选的是推理本,就看会分?到什?么角色,我?打定主意,不管拿到什?么角色都?会让姜深和我?一块深度参与。 可能是老?天眷顾,这次我?还真的分?到了侦探的身份,这位侦探带着助手,要去游轮上调查一起冰柜藏尸案。 从?我?拿到本后,我?时不时就会隐晦地给姜深用眼神示意。他倒是遵守规则,没有仗着是阿飘就去看别人的本。 一开始他还有点生疏,游戏过了半小时后,姜深逐渐掌握,甚至在主持人不许翻动后面文本的时候,还能推出相差不大的情节。 靠着姜深在这指点,我?顶着庞诲钦佩的目光帅且稳地玩完整场。 三?小时一下就过去,大家还有些沉浸在剧本中。庞诲扯扯我?的衣袖,眼神亮晶晶的,“从?容学姐,你好厉害啊,下次一起玩密室逃脱吧。” 这个想法和我?不谋而合,我?爽快答应,“行。” 庞诲他们玩完剧本杀还要去唱歌,邀请我?一块,不过我?拒绝了,一个人从?商场的扶梯下去,顺便在女装楼层逛了逛。 姜深:“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 我?:“玩完了呀。” 姜深:“我?说?唱歌。” 我?走马观花地看着,轻松解释,“本来就是带你体?验剧本杀的,而且下午我?俩还有自己的事?,说?好要去香烛店,还要吃蒸菜。” 姜深沉默了。 他的眼神有些深邃,我?有点不能理解,回避他的目光,我?说?道,“你总是学习,解压方?式是在河边散步,这些没体?验过,感觉很可怜耶,我?就想着带你玩玩。” 姜深都?要气笑了,“我?没体?验过这些,是的,那你们体?验过年级前十吗?” “扎心了啊!你那个体?验太小众了!” “不过谢谢你,不是那么无聊。” 明明玩的时候也挺投入,现?在又和我?假正经。我?对他翻白眼,转身向着另一家服装店走。 我?看着橱窗里陈列的服饰,正要进店,塑料假人模型后面透出一张女人的脸。 她没有眼珠,身上也是淡淡的色泽,可是有伤口,很多很多的伤口。 冷意遍布全身,我?吓得僵硬在门?口。姜深在我?与对方?正面对上时立即做出反应,他扇起一阵风。 假人模特身上的衣服被吹起,遮挡住我?的视线,也唤回我?的神志。我?飞快退出门?口,走到走廊的栏杆处喘气。 几秒后我?回头看,假人后面的那张脸和扭曲的身体?不见了,但我?的心脏还在擂鼓一样激烈。 这家店里有鬼。 第023章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过道上?,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挎包的肩带,刚刚那种被吓得发麻的冰冷感久久挥之不去。 这是自从见到姜深阿飘以来,第一次撞见女性的鬼魂,还是这么惊悚的,着实给我惊到了。 “梁从容没事了,她?过不来。对不起,刚刚疏忽了,没有发现这边有异常。” 耳边传来姜深的道歉,我本来没有责怪他,只不过他这样揽责任,让我也滋生出一点委屈,想埋怨他没有尽早发觉。 我一时还说不出话,只是摆摆手,让自?己充分冷静下来。 在这几分钟里,姜深一直注意?着我的情况,他没有随意?和我搭话,但当我情绪稳下来后,他就开口了。 “好些了吗?” 他在我身边给了我一定?的感全感,不然我这会儿?应该是头也不回地打算离开商场,而不是脑子里冒出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 我这才?看?向他,没想到姜深的表情比我还要凝重,微微皱着眉头,显得担忧。 被他的情绪打动,我在这种莫情其妙的情况下被他给戳中了心房,延迟出现的少女心开始活泼乱跳。 我压下目光不再?去看?他,“好多了,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行了?” 他一本正经地内涵一声?,表情还是没有放松。可能是有他的关系,所以我撞上?的女鬼并没有来纠缠,她?淡淡的影子从店面挣脱出,跑去了这一层的厕所,好像她?也被吓到了似的。 “姜深,这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女鬼。而且和你们情况都不一样,她?身上?有伤痕。” “买瓶水喝缓一缓,去椅子那边坐着,我给你讲。” 我听他的话,去自?动售卖机买了一瓶水,他不提醒我都不会想到喝水,可真喝起来,我竟然一口喝掉了大半瓶。 干涩的喉咙得到缓解,我坐到椅子上?休息,姜深在我左手边坐下来。 “这个女人的阿飘状态,大概是死?亡时的样子。” 他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我汗毛直竖,这样的伤口,以我看?悬疑影视剧的经验来讲,只能是分尸,而那双空洞的眼睛,是被挖掉眼珠剩下的眼窟窿。 手中的矿泉水瓶被我握紧,我不自?觉地去看?厕所的方向。 “为什么她?的阿飘是死?时的样子,你的又是收拾干净的模样?” “她?的遗体应该也收拾过了,可能是故意?,又或者无意?间呈现出死?亡的样子。” 听完,我感到诧异,“也就是说,其实你也能变成死?亡时的状态,但你选择了下葬时的模样?” “对,你可以理解为换装游戏这种。我用干净的样子,才?不会吓到你。虽然在你能模糊感应我的那段时间,已经被吓得不轻。” 原来是这样,姜深还是考虑周全。 我呆坐了一阵,行动上?不知道要做什么,但心中却有个念头,想把这个女鬼超度了。 “姜深,刚才?那个女鬼忽然贴脸吓我,但她?好像没有主观的恶意?。” “不确定?,但她?阴气很重,比水鬼大叔的资历高多了。” “和师兄比呢?” “师兄目前无敌。” 那我就放心了,最强的还是我方队友,不过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师兄还能传送过来帮忙吗? 我把这个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说出来,姜深平淡道:“远水救不了近火,你胆子也不是很大,不如别?管,她?看?上?去只是随便飘着,没什么危害。商场开这么多年,也没传出什么灵异事件。” 我对姜深让我不要管的话语感到不解,先?前水鬼大叔的事,他也是这种不想让我插手的态度。 是因为自?己见义勇为出了事,所以吸取教?训,不想让身边人重蹈覆辙? “姜深,你不想让我掺合这个吗?” “嗯,我只能确定?师兄是完全纯善的,才?会让你帮忙。” 原来他都是严格把控了,不是随便发善心,师兄的确就像五六岁的小朋友那样。 “但是姜深,我想做点什么” “为了什么呢?” “帮你积阴德算不算?” “我不需要,你平时给我烧点纸就差不多了。” “……” 我口才?本来就不是很好,没法?说动他,就只好坐在椅子上?看?风景。姜深看?我这表现,就知道我心里不舒服。 “梁从容,回宿舍了。” 不再?让他去猜,也不让他故意?忽视,我鼓起勇气对着姜深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和你一起试着帮帮她?。” 姜深咽下了后面的话语,他看?了我片刻,忽而嘴角上?扬,“自?己有善心,但胆子小,还要拽上?我一起。” “嗯,大佬带我飞。” “你要带不动怎么办?” “那,那实在带不动,我至少也尝试过了,可以问心无愧了。” 就像我在你生前没能好好相处,这份遗憾始终在我心头,以至于这样的感觉会促使着我做一些别?的事情。 不想有太多后悔。 “好,我们去试试。” 某阿飘前后态度转变得太快,我都有点跟不上?节奏,“真的?你没有阴阳我?” “真的,为了让你有个好觉睡,这件事不做,觉得你会想一阵子,搞不好以后还能后悔,假期都过不好了。” 还挺了解我的。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 面对我诚恳地询问,姜深望着我的脸,先?是往后退开一步,拉开了距离后,再?转开视线说,“我直接去问她?。” 我震撼,“这么直接的吗?” “是的,这是帮她?的好事,有什么需要心虚躲藏的。就像你不会的题目和项目,直接问老师,是最便捷有效的。” 我小声?反驳,“我喜欢问同学,不太敢问老师。” 姜深:“……该怂的时候不怂,不该怂时乱怂。” 这话虽然是吐槽我,但我听得有点想笑。 交代?我老实待在人多的地方休息,姜深准备过去,我又说道,“人家?在女厕所,你这是要进去找?” “我会用一些你看?的小说里的鬼魂之力把她?叫出来。什么移魂大法?。” 也是够幽默的,我的恐惧感都被他打消了一大半。 姜深离开后,我把剩下的水都喝光,丢了瓶子就坐在原地等待。我也担心姜深会有事,时不时就望向卫生间那边。 拿出手机玩了几分钟小游戏,还是没等到姜深,我又不敢随便走过去打探,至少不要添乱。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姜深穿墙出来了,并且还带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生,看?起来就和我差不多大。 我看?了几秒,断定?出这个女生就是先?前在服装店吓懵我的鬼。 她?身上?的伤痕都消失,脸上?也干干净净,跟着姜深的样子显得很懵懂,带着一副忘记生前事的天真。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忘记生前的事了。我花了点时间让她?学会恢复原样,免得你又吓得不敢动。” 姜深解释了,就让开一个位置,他对着女阿飘介绍我,听完我的名字后,女鬼对着我嘿嘿一笑。 “你好啊,我带你逛街好不好?之前吓到你了,对不起,但是你能看?到我,我好高兴。” 清甜的声?音,温和地举动,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友好的女鬼,和最开始的出场形成鲜明对比。 看?来外表和氛围感真的很重要,现在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姜深都把她?带到我面前,就说明很安全。 于是我改变了下午的行程,和姜深说明天去替他吃蒸菜,再?给他烧纸。 女生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又是为什么死?去,她?每天在商场逛街还挺快乐。 她?说自?己看?到一个店铺换了好多次,以前是潮牌店,然后是火锅店、饰品店、游戏厅、体验馆,去年又变成了宠物店。 从她?的话语中,姜深推测她?可能死?了有几年了。我听他的安排,和打扫的几个保洁阿姨都问了一下。 保洁阿姨在这个商场干了十年,从开业就在了,并且爆料了一个大事件。 说六七年前,有个保安巡楼时,在安全通道的角落发现了一根年轻女孩的手指。 后来报警,猜测这是恶性刑事案件。大概过了半个月,案子就破了。 是商业楼里一家?餐厅后厨的厨师对年轻女学徒起了歹心,在女生反抗中失手杀人,然后干脆分尸丢掉。 我顺着这个消息去网上?查本地新闻,由于比较轰动,一查就查到了。 当年的死?者就是现在陪我逛街的女鬼。她?的身份网上?没有详细透漏,听说家?里也是农村的,她?早早出来找事做。 女生可能和家?里决裂了,所以她?就算还剩下孤魂也不是在家?乡,而是在这个商场。 如果她?还活着,并且顺利的话,可能都做厨师了。 杀害她?的厨师在第二?年就执行了死?刑,这是值得欣慰的地方。 弄清楚死?因后,我和姜深看?着快乐逛街的女生,眼神都充满了怜惜。 “真可惜。”姜深淡然一叹。 “……”我看?向他,“你也很可惜。” “事已至此,做点实事吧。陪她?逛街逛个够。” “嗯!” 女生说不记得生前是做什么的,但她?很喜欢商场热闹的感觉,而且觉得自?己一定?会有钱去买这些衣服。 这次我比姜深反应快,马上?清点手里的生活费,三百以内的套装我能买。这个价格只能去商场负一楼的甩卖区,有点尴尬,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我可以帮你买,虽然就三百块的预算,但可以去第一层看?看?。” 女生的脑门从模特手腕处穿透过来,惊喜道,“可以吗?” “可以!我们会努力帮你参考。” “买了以后烧给我也行吗?” “当然,就是买给你的,必须烧。” “谢谢,你真好!我会保佑你的!” 女生高兴地飞扑过来,像一盆冰水从我身体灌过去,我冷得一个哆嗦,身边的姜深阻止了她?的二?次飞扑,怕我感冒了。 要是冬天来这么几下,我的身体素质再?差点,搞不好真的要感冒。 第024章 我和女生的身形差不多,她比我还?要?瘦一些?,在负一楼看上的衣服,我都是选择小码。 如果有些衣服拿捏不准上身效果好不好看,我就需要?贡献一下自己,替女生试穿。 姜深在更衣室外等着,我和女生在更衣室里?,她全程都显得?很激动,这些?阿飘能被人看见,似乎都很开心的样子。 由?于时?间不是很够了,到晚上九点半商场关门,我们都没有选到合适的衣服。 我和姜深商量,明天中?午吃了饭就来商场找女生,一定要?在假期把这件事给解决。 骑着共享单车回宿舍,我洗漱完,发?现姜深坐在我桌前?,用自己的能力摆弄着上面的鸭子不倒翁。 幼稚,心里?笑了笑,我去?阳台吹头发?,放任他在我桌上玩东西,但我吹完后,他还?没有?走。 “咳咳,我要?睡觉了。” “什么?” “我说我要?睡觉了。”我很认真。 姜深让一本英语写作书悬空飘到我面前?,笑着说:“你答应了我什么,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他几乎一提,我就想起来了,白天忽悠他去?玩剧本杀,说自己今晚要?学两小时?英语。 “梁从容,你想起来了,对吧。” 不敢和他对视,我将浮空的书阖上,“那?个,打个折怎么样,你玩得?也挺开心的。” “我玩开心,和你学两小时?不冲突。你难道想推到明天早上?然?后又赖床起不来?” 刚要?张嘴拖延,就被他的预判给打断,这我能怎么办。现在不到十一点,确实还?能再学学。 他从椅子上起来,我硬着头皮坐在桌前?,将他要?求的题目给写了。差不多写了四十分钟,到十一点半时?,姜深大发?慈悲了。 “行了,剩余的明早多背一些?短语,我会和你对话。” “……哦,谢主隆恩。” “别贫嘴。” 如获大赦地爬上床,我将床帘放下,听到姜深在外面念英语,我就着他的声音滑入深沉的睡眠中?。 早上被闹钟吵醒,我看时?间,很健康的早起时?间,现在才七点半。可?我记得?昨晚睡之前?,明明把闹钟给关掉了。 “梁从容,早安。” 放假期间宿舍只有?我一个人,姜深随时?可?能过来,所以?我睡觉会把床帘给放下来。 现在听到他的声音,我隔着帘子和他询问,“姜学霸,你是不是昨晚动我手机了?” “是的,动了你的闹钟,我没有?看你的信息。如果你不喜欢我动你手机,我以?后不会了。” 姜深有?些?心虚,不过没有?否认。我的关注点却?是另一件事,“哇,你现在越来越法力高强了,厉害。” “……” 我听到他噗嗤笑了,在床上拱来拱去?穿好衣服,我把床帘固定好,小心地爬下床。 “你怎么把脸挡着。”姜深在我后面问。 “我脸上出油。”我挤出洗面奶揉搓,嘴上讲着。 “早起有?这些?都很正常,挡什么挡。” “才不让你有?机会笑话我。” “你把我想得?太坏了。” 反正就是不想给你看到,心里?这么想,我把脸洗干净,给自己松松地扎了个低马尾。 桌下有?一箱自己买的早餐奶和蛋糕,我就对付着当早饭吃掉。在姜深的督促下做完一套英语试卷,又精听一小时?英语,还?有?半小时?的单词过关。 总算是把昨天欠下的学习债给补上了,我撑着额头,自嘲道:“这比我高三学习英语还?要?用功。” “高三我俩关系疏远,没办法这样督促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好在如今关系修复得?不错。 中?午去?食堂,我点了好几盘蒸菜,把姜深想吃的几样都点了。我不是很挑食,再说心里?也想尝尝他喜爱的菜色。 “你不要?勉强,吃不完就浪费了。”看我端了三菜一汤,还?有?一份米饭,姜深都有?点害怕。 我摆出对战的架势,“今天还?要?去?逛街,从下午到晚上,这可?是一场硬仗。” “也是,你多吃点。蒸肉饼好吃吗?” “还?不错哦,不腻,里?面的肉汤也可?以?。” “茄子呢?” “这个更好吃。” 和姜深交流着美食心得?,我觉得?这些?菜我在网上搜索一下,在家也能复刻出来。 最?后喝完冬瓜排骨汤,我拍着肚皮走出了食堂。 昨晚就约好了在负一楼的第一个入口见,我把小车车停下,一走进?去?就得?到了女阿飘热情地拥抱。 她从我身体?里?穿过去?,我浑身鸡皮疙瘩起,今天的抱抱次数已经用光,姜深阻止了她的第二波熊抱。 下午是牟足了劲陪她逛,几乎是没有?休息的时?刻,还?好午饭吃得?多。 只能说有?付出就有?收获,在接近六点时?,我们买到了一件连衣裙,和一双鞋子,这个性价比很可?以?了。 我接过衣服,表示要?烧的话,只能在安全的地方,不可?能在商场拿个火盆烧。女生很理解,不过她不想离开这里?。 我着实苦恼了一番,姜深就说,“离开商场,在附近一公里?范围,应该能找到能烧纸的店铺,和老板买点东西,讲点好话。” 非常幸运的是我在地图里?面发?现一家香烛店,就在周围的巷道里?,这简直是睡觉就有?人递枕头。 我邀请女生去?香烛店,因为离商场不算远,她这回答应了。 她到了香烛店充满了新鲜感,很多东西都想要?。 姜深像是大哥哥一样在旁边教导,还?用过来鬼经验给她说,哪些?烧过来的体?验感还?不错。 交流这种心得?,感觉是挺地狱的。 我们三个在店内选来选去?,老板本来在算账,可?能觉得?我行为有?点怪异,他多看我几眼。 “老板,怎么了?”对上视线,我拿着纸扎的豪车问他。 “我说了你别怕啊,我看你买东西,像是带着几个人一样。自言自语的。” 我着实惊讶,想问他是不是看得?见,但他这反应不太像。估计香烛店也常听到灵异的事情?老板胆子应该也挺大。 怪我忘记塞耳机了,在商场戴了很久,耳朵有?点疼,出来就摘下了。 “老板,有?没有?性价比高点的,又便宜又好看的。” “这种纸扎花咯,还?有?好多颜色,就是自己要?扯开,多费一点劲。” 老板手里?正好有?一朵,他就在扯这些?纸花,是帮别的客户搞的。 女生看了这饱满的花形,当场就说想要?这个。挑挑拣拣,我又买了百十块的。 老板说门口巷道就能烧,他还?能给粉笔和铜盆。我就借地方圈画起来,虽然?女生不太记得?自己的名字,新闻上也没有?放出全名。 我就写了一个姓氏,面对面打款的好处就是,她马上就能得?到。 “你怎么还?把这么漂亮的衣服都烧了?” 闻到了不属于纸扎品的燃烧气味,老板探头一看,看到我在烧衣服和鞋子。 “是给朋友烧的。” “哎,年轻走这么早,真是可?怜。” 看着服饰就知道是年轻女孩,老板摇头叹息,又坐回去?弄自己的纸扎花,还?同情心大发?,把那?辆纸扎豪车送我了。 我有?些?感动,老板说放了个把月了,都有?点受潮,坏了不如送给我,可?以?烧给朋友。 我坐在板凳上烧了个把小时?,肚子也饿得?咕咕叫,我就在巷子里?的一家面馆里?点了一份馄饨。 秋天的晚上还?是有?一点凉意了,吃了饭就感觉暖和不少。 东西都烧完了,现在是晚上八点多,我和姜深把女生送回商场。 这里?就像她的家一样,她似乎比姜深多领悟了一个技能,她能够把我烧过去?的衣服,变换着穿在身上了。 姜深嗤笑,说自己也可?以?,不然?他怎么穿着下葬时?的衣服。 当我看到女生转开裙子时?,我都忍不住情绪上来,给她啪啪鼓掌。 “你好漂亮啊。”我夸赞着,她有?些?害羞地嘿嘿笑。 女生说下次有?空再一起逛商场,然?后满足地对我挥挥手。可?我没看到她升天之类的,难道她还?是有?什么遗憾? 可?我也不能催促人家,所以?只能回去?。 路上骑着车,我问姜深,“你说为什么,她还?在现世呢?” “或许还?有?留恋吧,不过你已经做了不少了。她一定是开心的。” 我知道姜深是在安慰我,不过我也不偏执,能超度最?好,没有?的话,我确实也尽力了。以?后去?商场,还?能找她一起逛。 “不过,姜深你能不能换套衣服,我看腻了。”话锋一转,我提到这茬。 要?不是我在骑车,他肯定要?给我后脖子吹冷风,少年语气嘲讽,“好啊,你给我烧个高档西装,或者你觉得?不错的潮牌。” “我给你烧纸扎的高级礼服好不好。” “纸扎的细节不够,我弄不出来。” “……你就想我破费!” “谁看不下去?,谁解决。” 贫穷使我望而却?步,可?我还?不死心,又试探地问,“我把梁晟晟不要?的衣服烧给你好不好?他的穿搭也不错。” “晟晟的衣服我现在还?穿不了,小了。” “哦,是哦,那?得?等他长到你这个年纪,也还?要?能有?一米八才行。” 这话说完,我没来由?地鼻头一酸,开始觉得?伤感。 看出我情绪下去?了,姜深哄道,“你要?是实在想我穿,又等不及,就去?垃圾桶里?翻,烧了给我也行。” “算了,捡垃圾我不如去?捡水瓶子和纸壳子,还?能卖钱呢。” “呵呵。” “姜深!假期还?有?好几天,你带我去?你学校逛逛吧。” 突如其来的想法让我张口而出,姜深愕然?,“你为什么想去??从你学校到我那?里?有?一千两百多公里?,你生活费要?不够了。” “我可?以?穷游,就坐火车去?,反正时?间充足对不对。我也不去?周边逛,就只是看看你学校和你最?后死掉的公园,然?后住青年旅馆。” “我还?是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去?。总不能是去?我死的公园献花吧,你在我墓前?献就行了。”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想法,但应该不算是心血来潮,自从他死后,我应该心底里?就有?这个念头。 车子在学校外停下,我锁了车去?宿舍,想到了打动他的话术。 “如果是我没了,我觉得?你可?能也会这样做。” “别乱说这些?,回宿舍做出行计划吧,找个安全又省钱的路线。” “好嘞!” 第025章 在?姜深的要?求下,他安排我先去他见义勇为的公园逛一圈,上午去完了公园,下午和第二天再去他的大学慢慢光逛一逛。 他的大学是非常好的学府,去参观需要?提前在?小程序上预约。我在青年旅馆安顿好自己?后,就按照他的指导,马上预约了明后两天的参观。 我严格遵守他的要?求,保证不会乱来?。第二天不到七点钟,我就起床,我差不多是通铺里第一个去洗漱的。 整理好自己?,我意气风发地骑上共享单车出发。我是按照导航去往公园的,在?接近目的地时,姜深就关掉了我的导航,他给我指引近路。 抄小道来?到了公园的东南门,这里?还?停了不少自行车、电动?车,我刚把车停好,就有几个人从我身边跑过,看这些人的打扮,可能是在?晨跑锻炼。 “粱从容,门口有卖早餐的,吃了再去。” “好,我看看有卖什么。” 好几个小摊零零散散地支开在?这里?,我去买的时候,听到摊主在?聊天,而内容正是姜深事?件。 摊主们说他是高材生,摊上了社会渣滓,真的是可惜了。 怕我听了难受,姜深让我买了早饭就进公园找个石桌坐着吃,总之不要?在?这偷听。 我的确也不敢多听,怕自己?听着就情绪上头,然后控制不住掉眼泪。 买了一杯绿豆粥和两个包子,我一边吃着一边走进公园。 姜深没有马上带我去出事?的地方,而是给我介绍更多风景好的地点。我慢悠悠地东张西望,发现这里?早晨的空气格外新鲜。 难怪他喜欢在?这里?跑步,他高三的时候也在?李溪河散心,大学了还?在?绿化好的地方锻炼。 我一直在?无?关紧要?的地方打转转,姜深也引导着我远离那个地方。 就这样慢吞吞地在?遛达,我看到不少慢跑的人往山坡上去,有一条盘绕向上的盘山路。我眺望过去,山顶也并不是很高。 “有几条道可以通向山顶,专车道、慢跑道、攀爬道。” “哦,那你……”话到嘴边没有说下去,我懂事?地止住。 姜深倒是没有像我这样忌讳,平静地说:“我是在?慢跑道上出事?的,现在?要?去了?你不会害怕?准备好了?” “嗯,我做好准备了。” 既然我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再绕弯子,姜深带着我去往事?发地。 慢跑道是比较缓和的向上道路,靠山边的绿化很好,吸入肺部的空气都很湿润,这在?秋天还?挺难得。 随着地方越近,我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得越快,手也有些发抖,握拳时有一种无?力握紧的感?觉。 “放轻松,已经?没有危险了,梁从容。” 注意到我的表现,身边的少年?微笑着给我安慰,从他的口气里?我听不到一点幽怨。 可能是他这种松弛的态度影响了我,使得我心中的紧张和难受缓和许多。 “姜深,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和新闻里?报道差不多,我在?这里?慢跑,然后女?子被男友追杀,她慌不择路往这里?跑,已经?被砍伤在?地。” “然后你就冲上去了。” “嗯,她说救命,我可以不管,但我好像过不了心里?那关。” 我倒是有些理解他的这个心态,因为他是个很好很有责任心的人,所以不会坐视不理。 “不过我这样,你不要?学,你遇到了就要?跑,确保自己?安全了再报警,知道吗。” 他说出了我家?里?人交代的话语,我点头,嗫嚅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勇气。” “其实我也怕的,只不过想着,如果是我妈或者你遇到这种事?,然后心里?也想不到太多了,就这么冲上去。” “……” 看我皱起表情,一副要?扛不住的样子,他打趣地说道:“我预判错误,要?是知道他兜里?还?藏着小刀,我怎么会输,一脚踹断他爪子。” 可就算他这么讲,我心里?还?是又难受了。我听着他说,都觉得很悲伤,如果是姜叔叔、李阿姨听到他的话,又该有多难过。 或许长?辈们只是经?历了太多生死,所以能稍微接受一点?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实在?太伤了。 我忽然希望自己?永远也走不到这处事?发地,好像只要?走不到,就可以自欺欺人。 “到了,梁从容。” 姜深打破了我的幻想,无?情地指着自己?最后倒下的地方。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我俩都有些惊讶,血迹早已清除干净,但是路面上摆放着许多鲜花。 “有人来?看过你。” 看到这些花,我心中的痛楚似乎减轻了一点,还?有人在?思念他。 “应该是项目组的人,或者是班上的,一些校友什么的,搞不好开学时,我家?里?人也来?过。” “对哦,我想李阿姨和姜叔叔应该来?过。” 这些花还?很新鲜,一定是这两天送的,说不定之前就清理过一波了。 我正好遇到一个慢慢往上跑的中年?人,就和他打招呼询问?,大哥也说起了这件事?。 说从出事?以后,陆续有人来?献花,有些是死者的校友,有些是经?常来?公园的,还?有一些社会人士自发过来?。 慢跑的人离开了,这段路又只剩下我和姜深。可能是为了防止我伤感?,他飘到自己?倒下的地方,摆出了一个造型。 “我当时应该是这个姿势,但对方也不好过的。” “……你都被他捅成喷泉了,那畜生怎么不好过?” “我给他那几下也是很厉害的,他就仗着器械多,不然怎么是我的对手。” “……” “梁从容,别不高兴,那人也判死刑了,就快吃枪子了,我为民除害了。” “嗯,希望他多吃几颗,把他打成筛子。” 我由衷地希望着,又情绪低迷地问?,“你说为什么,男女?在?一起,一旦搞不好了,一些男的总会不做人?” “可能因为这些男的本身就不是人,就给我们丢人。本身现在?社会性别对立问?题就不少。” “是啊,都要?吓得我不敢找对象了。” “你不是挺看好庞诲的?” “那就是一个帅气的学弟,朋友都还?算不上。” “嗯,帅气。” 他抓这些细枝末节的点做什么,不过我又听到姜深说道。 “你放心,以后你找对象,梁叔叔和我都会给你把关的。你看,像你爸和我爸就是还?不错的男人吧。” “这倒是的,不过你给我把关?” “怎么,瞧不起我?” “没有。” 我笑了笑,心头感?到微妙,但更多的是开心。这是不是说明,他还?能陪我好几年??说不定我三十?多都不结婚,他也还?在?? 姜深努力地找别的话题,把我冲击上来?的情绪给疏散,我虽然感?到难受,却并没有崩溃地大哭。 如果没有他的阿飘在?身边,我搞不好会在?这里?哭得不行。 我从包里?拿出打火机、纸钱、粉笔,东西不是很多,但在?这里?烧一点,多少是个心意。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看我拿出这些,姜深都惊讶了。 “之前就准备好了,我一下就塞进包里?,你没注意也正常。我没有给你送花,就孝敬点钱财吧。” “行,你烧吧。” 趁着风小没人,我在?旁边圈画地方,快速地烧完了这叠纸钱。 一个上午逛完了公园,下午他就带我去学校。 去了他的大学,我的心情明媚许多,我算是明白?他为什么强烈要?求先看他死亡的地方,然后再去学校,这样安排能够让我调节心情。 本来?下午就该离开的,我按照他的话术和门卫与值班的老师沟通,说是姜深的朋友,特意来?这里?参观他生前所在?的学校。 我得到了通融,也能看看晚上的校园,在?有灯光亮起的时候,与白?天肃穆的感?觉很不一样,显得温柔又浪漫。 去到湖边打卡,又看看塑像,在?体验过其中一个食堂后,明天还?能去另一个食堂尝尝特色菜。 “梁从容,我带你去吊桥上看看,那里?看建筑的灯光带不错。” 姜深看着很高兴,给我介绍的时候兴致高涨,好像早就想带我来?瞧一瞧。 我好几次拿出相机拍照,遗憾的是无?法拍我俩的合照。 “有什么难过的,你拍就好了,然后用技术合成也行。” “这是什么自我安慰。” “我们的合照也不少,你都有一个相册呢。” “可是从中学以后就很少了。” 他故意加重语气,“那怪谁呢?” 行吧,这件事?始终是我理亏,是我自卑阴暗想太多。 “不过我也有问?题吧。”姜深小声地这么讲了句。 “你有什么问?题。” 面对我的提问?,他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我俩在?他的学校自由地逛,就像秋游一样,累了就坐下来?歇息,兴致高就多拍点照片和视频。 我还?特意发给梁晟晟,鼓励他有机会来?这个学校,梁晟晟在?群里?发了个做梦的表情。 “也不是不可能,高中还?能冲刺,我可以辅导。”姜深煞有介事?地说。 “先让他考上高中吧。” “这个学期初三了对吧?” “是哦。” “你说我托梦辅导他如何?。” “……会累死他吧,醒着学,睡着也学。” “对,我家?里?还?有我初、高中的学习笔记,寒假回去,我让妈妈整理出来?送梁晟晟。” “这不太好吧,留给你家?里?做念想。” “念想什么,东西要?有用才行,放在?那里?烂掉么。” 他说的这么认真,我不禁替梁晟晟捏把汗,但有大神指导,弟弟真的该烧高香,还?抱怨什么呢。 于?是我单方面地替梁晟晟答应了,“谢谢你,费心了,请狠狠收拾我弟弟,以后我俩给你烧别墅。” “要?带游泳池和大院子的那种的,买贵的纸扎别墅哦。” “嗯嗯!” 第026章 第二十六章和他关系好也挺好的 我在姜深大学的城市待了三天?,有将?近两天?时间都是在他?的学校度过。城市的好几处景点虽说有时间去,但钱包真的不支持我再搞了。 等我以后工作赚钱了,我可以再来的,现在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算是没什么遗憾的。 返回?学校当天?,我接到庞诲的邀请,说是学校南门对面街口开了一家甜品店很好吃,要是带新客去的话?,他还能打半折呢。 “姜深,我想去。” 我把庞诲发过来的链接点开,里面是甜品店的宣传。国庆期间办卡,冲一百抵三百,而且今天?晚上八点之前去买,还能得到一张五十块的代金券。 这不就是解救我的燃眉之急,最近花钱有点超过,把早晚餐对付一下,午餐吃饱就差不多,还能平衡住花销。 “你想去就去,问?我做什么。”他?好笑地转着?我桌上的水笔。 说的也是,干嘛要问?他?,这花的也是我自己的钱。我打定主意去,和?庞诲约好了六点半吃完晚饭在学校南门见。 今天?的庞诲也是花枝招展,这次只有他?一个人等着?。我才想到一件事,他?是本地的,那?这几天?放假不应该在学校住校才对。 “你放假没回?家吗?”我问?。 “在家,前两天?还去隔壁市的游乐园玩了一转,又晒黑了!” “呃,还好吧?看着?很健康。” “不,我本身很白的。军训就晒黑,现在又黑一个度。” “我以为你会注重防晒。” “大意了,唯一庆幸的是晒得很均匀,都让你以为我就是这个肤色。” 我被他?作怪的表情逗笑,两个人就这么说说笑笑走?了一段路。我打量几眼庞诲就不再看他?,往身后瞄一眼,姜深在落后几步远的地方飘着?,不打算和?我俩并排。 给我一种不打扰的感觉。 甜品店里有不少年轻人,看着?都像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店内很香,这些?蛋糕看着?品相也很好。庞诲招呼着?我,说道:“从容学姐,你来试吃麻薯和?饼干,好好吃的。” 他?都用牙签给我戳了一个,少年将?东西递过来,像是要喂给我。 这动作他?做起来太过自然,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我看了眼旁边表情冷淡的姜深,没有去张嘴,而是伸手拿过了东西自己吃。 庞诲说看网上评价有几款很不错,让我自己慢慢选,他?去别的橱柜前看看。 庞诲走?开后,我戴上蓝牙耳机,开始说话?,“你有没有想吃的?” 姜深说了句都行?,对甜食不是很喜欢,但也不讨厌。我记得他?以前生日?都买水果蛋糕的。 “梁从容,你生日?快到了吧。” 下个月就是我二十岁的生日?,姜深好像是七月过的,可是…… “我们可以一起过。”我看向他?。 然而透明的姜深并不能承接住我的目光,所以这道目光对上了从后面转过来的庞诲。 庞诲对我笑一笑,我愣住,也陪着?笑了下。姜深让开了地方,不然他?直接穿过庞诲,会冷得他?打哆嗦。 倒是不好意思让学弟太破费,所以他?请客时,我就买了一盒三明治和?全麦面包。 他?结账后,我也在小程序里办好了会员卡,以后能常来消费。毕竟下个月过生日?,我就要过来买蛋糕。 买了东西后,我请庞诲喝奶茶,他?停顿几秒,可能知?道我不想欠他?,便答应了我的提议。 我拎着?三明治回?了宿舍,一边打扫一边听听力。姜深等我听完,说道:“你在学校生日?是怎么过的。” “和?室友一起,请她们吃饭,这次我想准备我俩一起的蛋糕,我到时候会和?她们说不用给我准备。” 寝室关系还是挺融洽的,这一点姜深是一点都不担心。 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到了十一月我生日?这天?,庞诲也来了。我根本没有邀请他?,也很惊讶他?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庞诲说是甜品店那?天?看我办会员卡,就瞄到了我的界面,毕竟是有填写生日?这一项。 庞诲带着?自己的礼物来到我宿舍,我正?好要和?室友们出去吃晚饭。在室友的起哄中,我把这位不请自来又勇气可嘉的学弟一起叫上了。 整顿饭下来,大家都相处得很好,庞诲虽然突然过来,让我显得很措手不及,可他?的表现并不让人讨厌,很进退有度。 室友打趣问?他?是不是在追求我,庞诲笑着?说是钦佩,想和?学姐增进友谊,最好大家都照顾一下他?,这样他?就收获了很多学姐。 话?倒是不油腻,也不显得滑头,就连姜深在这顿生日?聚餐下来,都没有说庞诲哪里不行?。 我身边没有特别玩得好的男性,几乎都是女性朋友多。我本身是会抵触一些?油嘴滑舌、讲大话?、急脾气的男生。 从之前姜深吐槽的水鬼大叔来看,要是庞诲真的不太行?,他?一定会在我耳边讲什么,而不是每次都拿我来挤兑,说什么我喜欢的潮男。 路上和?庞诲分开,回?了宿舍,室友们怂恿我拆礼物。 我拆开一看,是一瓶我不认识的香水。 室友有懂这个的,说是一个比较小众且口碑很好的牌子,而且这款香比较少人买,但还挺适合我。 室友对着?手腕喷了一下,这个味道不浓郁,清冽中有一丝香甜,前中后调都有不同程度地微妙变化。 看来庞诲是有心了。 把香水放回?去,等到室友都洗漱时,我一个人又出去散步。这次只有我和?姜深。 其?实今晚我都没什么时间和?姜深聊天?,包括过生日?时,只有停下来的片刻能和?他?眼神交流一下。 这次的蛋糕是买的水果奶油的,我记得小时候他?是喜欢这种的。 曾经,我也是参加过姜深的生日?。 “你现在能参加我的忌日?。”他?很地狱地在我旁边这样讲。 我翻了个白眼,“以后我俩一起过生日?,反正?相差不远,现在都是二十的大人了哦。” “就非要和?你贴着?过,不能给我单独过么。” “也行?啊,明年七月我就给你过,今年不是兵荒马乱就给忘了吗。” “毕竟今年刚死,过头七还差不多。” “……” 他?谈起自己的生死是一点都不避讳的。 走?了一段路,看到不少小情侣,我暗自想着?,自己和?姜深也挺像,就是他?透明度低。 “梁从容。” “啊?”他?突然出声,我有些?紧张,生怕他?看出来我偶尔的异想天?开。 “该开始英语冲刺了,下个月六级考试。” “……” 我的表情变得有点滑稽,姜深端详了我几秒,“你以为我要讲什么?” “也是,除了学习好像没什么要提醒的。那?你说以我现在的水平,能过吗?” “你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都给你整理了那?么多资料,用心就一定能过。” “……是是是,姜老师。” 虽说姜深没给我什么压力,他?就是催得紧,可我多少有点担心自己没考过,会让他?失望。 所以说,做什么事情,一旦在乎了就不可能用躺平的心态去面对。看来人生这条路,我还要多多修行?。 “没事的,就算这次没过,大四还有机会。” “哦。” “你怎么还没考,就有点丧气了。” “这不是学渣的担忧么,羡慕你这个学霸,从来不会紧张吧。” “也不必这么神话?我,就是脑子比你们活一点吧。” 这话?就已经很傲了好吧!那?是谁以前压力大还去河边散步的,夸几句还真的膨胀了。 不过我也就这个月还能偷偷懒,等到六级后,也差不多要复习到期末考试了,然后就能放寒假回?家。 不知?道师兄和?水鬼大叔怎么样,我先?前还去过商场,小裙裙是状态还不错的。 我把和?我差不多大的女鬼魂叫做小裙裙,因为我给她烧了裙子,她似乎也挺喜欢这个称呼的。 “梁从容。” “干嘛?”又被他?打断思绪,我停下来望过去。 姜深摆出了一副老成?的样子,那?双眼睛却没有一点长者的沧桑感。 “如果庞诲真的追求你,我可以帮你去考察一下他?。就这么初初接触来看,他?还挺不错的。” “咦……”我露出诧异的表情。 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想了想,我好奇道:“你怎么考察?去给他?当背后灵?” “是的,跟他?半个月,就能看出他?的为人了。” “我反对。” “你不准我去考察他??这么护着?么?” 我皱起眉,都忍不住叉腰了,“你在讲什么,你可是我的阿飘,你去跟他?算什么回?事。不是还要辅导我功课么,你走?了,我怎么办。” “……就这?” “对啊,再说庞诲可能就是这么喜欢交朋友的性子,你看他?今天?参加生日?聚餐,和?我室友们也很能聊,还加了她们的联络方式。” “这倒是,他?像交际花。” “总之,不准跑去给别人当阿飘。” “万一以后你找对象了……” 我打断他?的话?,“那?就到时候再说,我真要找了,你再去考察也不迟。何必这么着?急,你是什么操心女儿婚姻的老父亲吗?” 被我怼了一番,姜深苦笑,“哎,我只是在力所能及地帮你,倒不用这么挖苦我。” “有句话?叫好心办坏事,你应该先?关注我的学业。” “是么,这种时候你又有动力学习了。” “学,必须学,我一定把六级给你考过。” 姜深纠正?道:“不是给我考的,是给你自己,压力太大也不行?。” “是是是,我努力。现在不是想恋爱的时候,亏你是个学霸,还说这些?。” 这位学霸摆出为我着?想的姿态,“我难道不是在贴合你的情况讲,按理说,大学期间的恋爱,应该是最后能享受单纯的时光了?” 我呵呵一笑,“随便啦,中学加起来六年都没谈,那?个时候谈不是更加纯粹。花着?父母的钱,在学校来一段伤春悲秋的恋爱。” 姜深赞同地点头,“然后每次一吵架就影响心情,成?绩像过山车一样起伏。” 说到这个话?题,我笑道:“你好像高?二高?三的时候,成?绩就起伏很大。” “啧,怎么,你有关注我的排名?学校可没有公布。” “咳咳,那?啥,我爸妈和?你爸妈聊天?的时候听到的。” 第027章 考完六级后,我稍微歇息了一阵,没多久又进入了期末阶段。和以往的兵荒马乱比起来,现在有了姜深,我们一个宿舍都很淡定。 因为姜深会给我圈画考试重点,我学了以后,又会教给室友。就算室友们各自?有计划,在期末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图书馆扎堆。 这?段期间也就和庞诲玩了一两次剧本杀,其余也没什?么?活动,还给他当过速写模特,参观了一下雕塑活动室。 对于庞诲,姜深从一开始的揶揄,到现在的淡定观望,态度转变也是有点耐人寻味。 终于熬过了考试周,一转眼,就到了放寒假这?天,我依旧是宿舍最后一个离开的。 给家里人打电话说搭乘明天的高铁,我今晚在收拾行李箱。姜深现在已经进化到可?以单方面碰触阳间的东西,但我还是没法触碰他本体。 打个比方,他能?够不使用之前?的能?力去抓拿东西,而是直接伸手就可?以把我的书本给捧在手心。 我也尝试过让他拍我的手掌,可?能?活物和物体不一样,他依旧从我的掌心里穿透,冷得我好似握了一坨冰块。 第二天去搭高铁,我顺道去了商场看小?裙裙,我买了一杯奶茶,分了一小?杯给她放在角落。 小?裙裙说期待开春的新学期,我说我攒了生活费,还能?给她买裙子。 上了车,我特意又买了一大?杯奶茶喝。姜深缩小?了身形,就这?么?坐在我的杯盖上。 “梁从容,奶茶喝多了不好。今天喝了两杯。” “这?不是舟车劳顿吗,我有健康生活的。” “一周一杯差不多了。可?以的话,一个月一杯。” “你又开始为人父了。” “奶茶发胖,不在意健康,你不在意肥肉么?。” 这?句话直接将我击倒,连带着看奶茶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这?次没有姜深提醒,我掏出手机播放英语演讲,正所谓牛教了三遍也上道,我好歹被他教育了这?么?久。 虽说六级都考完了,我好像没有要奋斗的目标了,但这?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天听那么?几十分钟,也不耽误自?己什?么?。 我确实?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英语方面的进步。 听完又打瞌睡,我往后靠在椅背上,脑袋一歪就睡着…… 醒来时,我觉得自?己肩头凉飕飕的。斜眼看过去,小?姜深坐在我的肩上看窗外的风景,这?是把我当成观景台了。 我想?弹他下去,但手指从他的小?身板中穿透。 姜深继续盘腿坐在我的左肩上,“你醒了,流口水了。” 我赶紧摸着自?己的嘴角,并没有濡湿的迹象,才知?道被他诓骗。 就没有方法能?治治阿飘么?。 下午,我从高铁站出来,爸爸和单位请了假来接我回?家。他推过我的行李箱,这?次脸上笑容满面。 我恍惚间想?起暑假时的情景,那时姜深刚死?,爸爸来接我时的表情很沉重。 或许,过了这?么?半年,大?家多多少少都从情绪中走出来了。 “爸爸,李阿姨和姜叔叔最近怎么?样?” “最近好很多,还说过年要去外面跨年。”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不过我马上反应过来,如果姜深的爸妈要结伴出去游玩,那姜深怎么?办? 我看向右手边的阿飘,他倒是没所谓的样子,“挺好的。” “那你怎么?办?” “从容,你在和谁说话?”爸爸回?头看到我对空气问话,有点纳闷。 我指着耳朵里的耳机,“没,我聊语音呢。” 回?了光明小?区,我在广场那头就看到了师兄。它还是精神抖擞,跟着一个推着婴儿车的长辈走着。 感应到了姜深的存在,师兄猛地抬头,看见了我俩。 “你们?回?来了!” 师兄太过激动,直接从我爸身上穿过,刮起一阵冷风,爸爸莫名其妙地哆嗦一阵。 我赶紧接话:“天冷,赶紧回?家暖和一下。” 姜深让我先上楼,他和师兄聊天,到时候他还得回?家一趟。 姜深有几个月没回?家,自?然是要回?去看看。等到夜里我洗完澡,他才从自?家那边穿墙过来。 “晟晟是见风就长,这?才一个学期不见,感觉又长高了。”姜深飘到我的书桌前?,嘴里感慨着。 “我妈说现在小?孩营养好,都挺能?长的。” “我家里人大?概下周出去旅游,跨完年以后再回?来。” “那你呢?要一起去么?。” 姜深先是观察我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打算去。” 这?就意味着过年的这?段期间,他是不在的。我还有点不习惯,毕竟朝夕相处这?么?半年。 可?我没理由去反对他和家人相处,就算看不见,但应该也能?感应得到吧。 我笑着说,“行吧,过个好年,年后见。” 先前?姜深还记得要给学习笔记的事?情,过了两天,李阿姨就来我家做客。梁晟晟端茶端水果地招待,我则是和她聊天。 李阿姨面色红润,眼里也有光泽,她性?质高涨地说,昨晚梦到了儿子,还提醒着自?己的笔记可?以送给晟晟。 她在讲这?些的时候,姜深就站在她后面对着我使眼色,看来托梦很成功。 “我梦到小?深,问他在下面过得好不好,他说自?己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李阿姨不自?觉地讲到这?里,眼里涌动着柔色,对比起暑假的时候,她现在确实?状态好很多。 以前?姜深还不太能?做到托梦,无法按照他的心意去表达,现在作为阿飘的能?力进步很多,所以能?与父母沟通吧。 我也没打算探听太多,李阿姨说什?么?,我们?姐弟俩就老实?听着。 梁晟晟得了姜深的笔记,说自?己一定会好好保管,等到他毕业以后,会再还回?去的。 出去旅游之前?,姜深来找我单独聊天,他交代自?己出去的这?些天,我不要松懈,也不要乱吃,要早睡早起。 我这?次没有和他抬杠,就说自?己都知?道了。毕竟我有些害怕。 “你怎么?看着有些没精神。”发现我心不在焉,姜深在我身旁蹲下来,从下往上地瞧着我。 我没有看他,转开了视线望着窗外,姜深锲而不舍地飘到窗前?,“要是有什?么?心事?,你可?以和我讲的。” “有什?么?好说的。” “梁从容,我这?两天没有惹到你吧?”他小?心地问道。 “没啊。” “那你看着不太高兴,我觉得是我的原因。” “……” 耍小?性?子自?我怄气一会儿,我看他还在,心头一软,便说道:“我觉得,你和家里人出去跨年后,可?能?就会升天了,类似于被超度。” 他憋住笑,“不至于。” “家里人状态越来越好,你不会觉得放心吗,然后了无牵挂就升天了。” “放心吧,会回?来的,你的六级成绩都还没出呢。” “……” 姜深和家人出去跨年后,就剩下我陪师兄跳广场舞。 我还记得要去李溪河钓鱼,那些渔具爸爸都有在用,所以没有搁置,拿出去就能?甩两杆。 没了姜深,师兄就陪我去李溪河,可?是这?次我俩沿着河边走了一个多小?时,我都没有看到水鬼大?叔,总不能?被捉了吧。 师兄让我先找个地方打窝钓鱼,它去找找水鬼。 快要过年,本来事?情就挺多,家里的采购我都丢给了梁晟晟去做,自?己在这?钓鱼,结果好几天看不到水鬼大?叔。 直到除夕前?两天,我看到一个女孩子在河边撒东西。 师兄说道:“撒的肯定是骨灰!” 大?冬天的,河边的寒风刺骨,坚强的钓鱼人还在迎难而上。而在岸边撒骨灰的女孩显得很扎眼,我联想?到水鬼大?叔说自?己有个女儿。 我看向师兄,“你说我要不要去问问。” 师兄摆手,自?己用能?力感应了一会儿,它斩钉截铁地说:“这?骨灰就是那个水鬼的!” 那现在这?个情况是挫骨扬灰?不应该吧,想?要知?道事?情真相,可?能?还是要去问问当事?人。 可?我以什?么?身份去问?直接问人家女儿,你是不是在撒你爸的骨灰,这?也太神经了。 正好,女孩撒了一大?半,然后在那抹眼泪。我看机会来了,就过去给她递纸,然后交流上了。 女孩的确是水鬼大?叔的女儿,她说自?己做梦梦到爸爸,让她帮忙把自?己的骨灰撒河里,剩下一点点可?以留作祭奠。 看起来父女的关系还是挺好的,她说自?己最近常在父亲溺亡的地方散步,后来就做了梦。 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心头横亘的一些情绪被缓解了,她在梦中和水鬼大?叔和解,也多少了解了父亲除了赌博之外的另一面。 曾经只能?看到坏的,认为世间的一切非黑即白,自?己的爸爸只会赌博,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值得说道的。 现在好像感受深刻了一点,能?够看得全面,赌博害人倾家荡产,是绝不能?碰触的。 而他的爸爸在没有碰这?个之前?,也是一个用力生活的男人,也曾经与她的妈妈有过短暂的美好。 一家三口也曾幸福过。 或许就是因为和女儿的关系修复了,水鬼大?叔才消失,相当于是被超度了。 虽然我没有钓到大?鱼,但是大?叔已经有了别?的收获。 后来我就不怎么?来李溪河钓鱼了,大?叔走了,算是完成一件事?。可?我会隐隐地担忧,害怕姜深是不是也突然消失。 只要他感到时机差不多,没有什?么?遗憾了,说不定哪天就会不见。 他说什?么?六级成绩,完全是安慰我的吧。 心里告诫自?己不要患得患失,本来姜深能?变成阿飘和我相处一段时间,都算是偷来的幸运了。 贪得无厌是不行的。 我以为自?己会在相处中逐渐放下,现在看来,可?能?适得其反了。 “师兄,你会不会哪天也突然圆满,然后消失了。” “说不定哦,是不是舍不得我呀!” “嗯,多少会有些伤感。” 师兄笑眯眯地在我身边旋转飞了一圈,它拍着小?手,“从容,我有一个办法,可?以锁魂。”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跳,“就是把魂魄锁住?听起来像是什?么?民间邪术。” “这?些玄学的办法可?多了,有的人会把亡魂镇压,或者拴住,生人这?么?做,总有自?己的理由。” “可?是听起来很坏。” “是的,你要不要做一个坏人,我们?可?以把深深的魂给锁住。这?样,他就能?一直陪着大?家,你就像有一个保护神一样。” 不知?道师兄是不是看穿了我心底里的阴暗想?法,他天真地提出建议,完美地契合了我的卑劣。 第028章 这个提议还挺有诱惑力。 可是我拒接了师兄的建议,尽管我心里?还真的思考了。只是想一想应该没那么过分吧,就算再自私,如果他想离开了,我也?希望姜深能安心地走。 在姜家出游的这段时间,我也?没法和姜深联系,总不能给李阿姨打电话,询问阿飘儿子如何。 虽说没能和姜深联络,但有接到庞诲的视频电话。和这位学弟的关系倒是越来越融洽,不会像初期那样总想着保持距离,他也不再叫我学姐。 过完年后,初五到初八在城郊都有烟花秀。家里?人一起?开车去看,我把师兄也?带上了。 有点惋惜姜深不在,而且也?不知道下一年过年,他还在不在。这样的相处充满着未知,多少有些影响我的心情。 元宵节这天姜深家赶回来了,还给我们?家带了礼物?,正好妈妈把家里?买的一袋柚子和汤圆送了过去。 这样的互相往来是很?平常的,我再次看到姜深时,他对我歪头微笑,眼眸明亮,气质干净,要不是透明度问题,我还真以?为他活着。 他这样哪里?有半点冤魂的气场,这一趟跟着家里?人出去跨年,想来是过得还不错。 我回到房间,姜深也?跟过来,他看到师兄在我书桌那边画画。 “我不在的时候,你?俩还挺好玩的。” 师兄哼了声,“你?自己出去潇洒,不准我和从容玩嘛。” “说的好像我很?狼心狗肺一样,不过没多久就要开学了,梁从容你?准备好了吗?” 怎么有人一旅游回来就说开学的,实在让人心情不美丽。 我带着一点破罐子破摔的状态,往床上一瘫,也?强迫自己不要再注意什么偶像包袱,难看就难看,我为什么一定要姜深觉得我好看。 不就是暗恋他吗!有什么了不起?! “姜深,你?这话说得好像还要陪我去上学一样。” “当然了。” 本来还挺烦躁,他这个轻巧地回答让我感到心头舒爽,最近的郁闷减轻几分,但治标不治本。 眼珠转动到他身上,少年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入棺时穿的白衬衫和西装裤。 无视季节的灰白色长袖帽衫搭配侧边条纹黑色运动裤,色彩很?简单,可这一套穿在他身上还是好看,显得他青春活力。 忽然,姜深平行着浮在我的上方,他的面庞正好对上我。 心头一紧,我掩饰住自己的羞涩,手指不自觉地抓紧身下的床单,“干、干什么。突然吓人吗?” “我看你?这个态度,是不欢迎我和你?去上学了?” “我没说。” “你?没说,但你?的举止神态挺像的,还有说话的语气。” “……” “梁从容,多大的人了,不要再像中学那样。你?有什么你?说出来。” 我心一横,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这回轮到他吓得往天花板上飘,不然就要被我正面穿透。 “说就说,我是觉得你?哪天说不定就消失了,一直跟在我身边,闹得我心不静。要不你?干脆就赶紧走!” 姜深听?了后,沉思了一会儿,疑惑道:“那我升天了,不应该是好事,你?烦躁什么。” “……” “梁从容,你?难道讨厌我到想我下地狱的地步了?” “不是!” 虽然不太清楚我这莫名其妙的情绪,姜深还是回答刚才的问题,“我不会忽然就走的,就算没有遗憾了,要消失之前,我一定会告诉你?。” “真的?” “当然了,不是,你?怎么就得出我会突然离开的结论?”他终于?抓住了重点,想知道我为什么如此想。 我光着急发泄情绪,都忘记说水鬼大叔的事情。在他追问下,才想起?还没告诉他这件事。 看我老半天没说话,当了许久背景板的师兄把水鬼大叔的事情讲了出来。姜深仔细听?完,呵呵笑出来。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为什么无缘无故扯到这里?。原来是大叔没牵挂所以?消失了。” 师兄看看我,又看看姜深,“你?俩聊吧,我要下去跳广场舞了!” 我想说陪着师兄一块去,但被姜深拦住,“我俩得好好讲一下,你?别又和我搞冷战。” “……” 我低头看拖鞋,不知道说什么。毕竟这次好像是我没理?,可我就是,感到自己有点没安全感,又不晓得怎么和他说明。 内心还是抵触坦诚相见,没法把自己的顾虑给完整地说出来。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呢,潜意识里?,面对这么优秀的姜深,我还是觉得自卑吗。 我的暗恋对他好像都是一种冒犯的样子,我无法对他表白。 不过现在我能面对自己真实的心意,也?算是一种进步吧,至少没有再自欺欺人。 “梁从容,你?今天吃汤圆了吗?” “啊?吃了。”话题变化?太快,我显得有些愣。 “什么馅儿的?” “黑芝麻,就是普通的那种,兑上一些甜酒。” “应该很?好吃吧。” 我点点头,就是这么一个小插曲,我俩之间的氛围又变得好了一些。 “我认真地和你?讲,我不会像水鬼大叔那样,忽然圆满消失的。” “真的吗。” “嗯,他是与女儿和解了,没什么牵挂才会离开。我和他情况不一样。” “可是,你?父母感情很?好,等到时间久了,你?也?就释怀了。” “我和你?保证,梁从容,不要担心我会突然消失。就算离开,我一定会问你?的。” 姜深说得很?诚恳,眼里?的情绪感染了我,但我还是问道,“难道我说不准你?走,你?就不走了?” 他咧嘴笑出声,“你?现在不准我走,是因为我还要看着你?毕业。等以?后进了社会,你?有了更广阔的平台,成家了,就不会再挽留我了。” 我觉得不会,但未来的事又不好讲。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我得到了他的保证,以?后他要离开,一定会和我提前说。 比起?突然的消失,这样有准备地道别,我应该更能接受。 压在心头的沉重感减轻了,为了表示和好,我拿出手机,说道:“看看我前几天拍的烟花。” “在哪里?放的?” 他自然地飘过来坐在我旁边,我特?意录了一段几分钟的视频,就是想着能给他看看。 “是在城郊,就是往李溪河那边出城,还挺热闹的。” “明年就能和你?一起?看了。” “明年说不定不放了。” “没事啊,明年你?买了烟花棒,我们?在天台放也?一样。” “可以?,正好还能给你?和师兄烧纸。” “这么随便的么。” 这一场我单方面发起?的别扭,在姜深主动地保证下化?解了。我也?担心他会不会觉得我小心眼,把他当做牛马来差遣,不过他并没有往这方面想。 姜深现在看着还挺乐呵的,还和我规划着等到快开学,六级成绩肯定就出来了。 这次过年我也?和大蝶她们?聚了一下,大蝶还在冲击学校的保研名额,菜菜和男朋友倒是确定了不考研,相约回老家考工作,阿梦也?是想找点出来上班。 我们?几个玩得好的,也?就大蝶一个人打算往上冲学历。 想到这里?,我问道:“姜深,你?以?前是不是打算读博的?” “想过,但不确定。应该会读个硕士,然后出来找班上。” “……” “怎么,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是啊,你?可是学霸啊。” “学霸怎么了,不都要打工。” 说的这么接地气,很?让人祛魅。试想想,我和姜深都在挤早高峰的场景,一时间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悲哀。 不过想这么多有什么用,他已经?没有这些未来了,过好当下倒成了最紧要的。 没几天我就准备开学了,寒假和姜深分开一阵,虽说因我自己的问题闹了点别扭,但现在一切安好。 我现在是大三下学期,而梁晟晟更为紧迫,他是初三最后一个学期,六月多就要中考。 这个学期爸妈的重心都要放在他身上,对于?我的要求就是身心健康,注意安全。 这次开学有个地方不一样了,我在高铁站下车时,多了庞诲来接。 他说自己也?要去宿舍,正好就顺道过来接我。这次我从家里?过来,还给他带了当地的小吃。 他送我到了宿舍后,我本来打算请庞诲吃晚饭,他临时接到老师的电话,就有事先走了。 “从容,下次一起?吃吧!” 笑眯眯地和我挥手,少年钻入驾驶座,开车离去。 姜深纳闷地说:“他现在叫你?从容了,你?发现没有。” “前阵子就这么叫了。” “……那他怎么就来接你?了?” 我看他是憋了一路,终于?找到机会问了。 我不在意地一边整理?床铺一边说,“我不是提前买了车票么,那个时候就和他聊,他说可以?来接我,毕竟他家就是本地的。” “那你?俩又是怎么聊到接送的?” “就是寒假期间聊,随便聊的。” “哦,我跟着爸妈出去的时候,你?和他有在线上聊天。” 说到这个我就挺冒火,瞥他,“是啊,不像你?,一个阿飘飞出去了,都没得方法去联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升天了。” 姜深嘴角抽搐,挨了我这埋怨,“庞诲来接你?挺好的,也?安全。” 我看他几眼,他飘到我前面去,不给我看脸。 “你?说我给你?烧一个纸扎手机过去,你?能不能变出手机和我联系?” “你?又开始异想天开。” “那像电视里?那样,心理?感应什么的,能不能?” “也?许?不过这种不是双胞胎,或者?血亲之间才有的么,也?挺玄学的。” 简而言之就是我和姜深这样可能没法互相感应,心底是有点失落,可听?到他有些好奇的话,我又感到冒火。 “我和爸妈出去的时候,你?想和我联系?想我?” “是啊,万一你?升天了,我还给你?烧纸,不是浪费我钱财吗。” “……” “快帮我干活。”催促着,我用扫把从他腰上扫过。 宿舍是没有监控的,室友没有来,姜深就帮着我一起?打扫。我把门窗都关紧,免得谁看到了自己动起?来的拖把,说这里?闹鬼。 好像也?能说闹鬼,毕竟姜阿飘在给我努力地拖地。 第029章 新学期就这么开始,想到还有小裙裙。我在第一周双休时?,就去?了商场找她。 商场还是?那么热闹,我在一家餐馆前面看到了她。看起来她已经在后厨转悠了一圈,还说这家店很干净,以后我可以来这里吃。 和阿飘打交道,也能知道很多信息呢。 小裙裙依旧在商场不知疲倦地游玩,这次她不要我买衣服,她就喜欢身上那件打折的裙子。 不过我给她增添了可爱的小鲨鱼发卡,还准备了纸钱。 烧纸的事?情这半年来?做了很多次,也?就渐渐熟练。感觉自己随时?能掏出?一把纸钱。 姜深经过上个学期的适应,现?在在我的学校如鱼得水。早早就给我规划学习的重点,还打算等到校招时?,观察一下情况,看看就业方向。 我倒是?想着?暑假去?学车,虽说以后科技要发展,搞不好无人车会普及,但应该还要好些?年吧。 最近有个好消息,我的六级过了。但这似乎不是?我英语学习的终点,反而像是?一个良好的开始,给了我信心的同?时?,也?让我有动力继续下去?。 到这一步时?,学英语好像就比较纯粹了,没有了那种不能给姜深丢脸的担忧。 想不到我现?在的英语还能指点一下梁晟晟,之前可是?要被他嘲的。 偶尔有空,我会去?给庞诲当模特,他的美术功底相当扎实,雕塑作品也?很有创意,就我一个门外汉来?看,只会觉得高大上。 这次周六,我再次被他邀请去?画室。 我当全身速写模特,庞诲在起稿时?,揉了揉眼睛,“从容,我总觉得你身边有什?么。” 是?的,我旁边有个姜深在漂浮。可以前庞诲从来?没有观察到过,今天却提出?来?了。 我镇定地问,“有什?么?美术生?的感知力会比较强吗?” “呃,不知道,就模糊地觉得有什?么。还有,之前和你在一块,总觉得你身边凉凉的。” 还是?因?为姜深的问题。 “搞不好我是?招阴体质。”我半真半假地这么讲。 这显然引起了庞诲的兴趣,他开始问我小学时?候有没有撞邪之类的经历。 还说他初二的时?候肯定被水鬼缠过,有一次在水库游泳,就被卷入深水区,要不是?钓鱼的人,他就完蛋了,回家去?还吃了一顿毒打。 那次的经历给他狠狠上了一课,再也?不敢去?陌生?水域私自游泳。 这顿打倒是?挨得不冤枉,可我小时?候根本没有撞过灵异事?件,是?从姜深死去?才?开始的。 我张了张嘴,姜深并没有阻止我说真相,但最终我没有讲,只是?说了一些?无伤大雅的话术,类似于看到影子,或者是?听到叹气声,这就很常规。 给庞诲当模特,要当两天,他要深入刻画,所以就慢。我也?不太?懂,就理解为慢工出?细活。 庞诲还送了我一个自己雕刻的招财猫,材质是?木的,应该涂抹了什?么,外层很光滑,娇憨的神态活灵活现?。要是?去?网上买,搞不好要百十块。 夜里我回宿舍,两个室友回家,一个室友和男友去?玩,还没有回来?。 我坐在桌前打开英语新闻听,又从抽屉里摸出?一包薯片,姜深变得小小个,他这次爬我头上飘着?,故意学着?幽灵的腔调。 “梁~从~容~” 吃得咔嚓响,我假模假样地递给他一片,姜深翻白眼。 “姜深,我现?在脑袋凉飕飕的,也?是?到春天了,不然我有理由怀疑你想给我弄感冒,然后谋杀我。” “……”他从我脑袋上下来?,落在我的招财猫雕塑摆件上。 看他这巴掌大的样子,我憋笑,“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想问你为什?么不给庞诲说我的事?情。” “我连我家里人,连你爸妈都没说,为什?么要给庞诲说?” 这个理由是?成立的,姜深却说道:“我觉得你说出?来?的话,可能会轻松点,以后就不会一个人辛苦地保守秘密。” 可能一开始看见姜深的时?候,不能给他爸妈讲,让我有点压力,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这份感觉了。 “随便吧,等哪天他真的能看见了,再说也?不迟。” “那你要继续一个人保守秘密。” “可以啊。” “真的不会压力大?” “不会,这都快一年了,我好吃好喝的。” 如果一个人保守这份秘密,也?算特别吧,占有这份独特,我觉得挺好。 转念一想,我将目光从书中挪到他脸上,“你不是?会托梦了么,你怎么从来?不给我托梦?” “我和你天天待一起,有什?么托梦的必要么?” “可是?梦里的话,我俩是?不是?一样的,没有什?么阴阳相隔?我很好奇。” 小小的鬼魂仰头看着?我,台灯的光辉落下,也?照不出?他的阴影,在光圈里他还是?淡淡的,像一阵青烟。 在我低头翻看英语材料时?,我错过了他的眼神变化,耳边传来?他的声音。 “托梦就是?梦里见到,没什?么特别。” 既然他都这么讲了,我也?没有刨根问底,开始专心看书。 大学生?的春季招聘最近开始了,姜深这些?天总催促着?我去?逛一逛。我有时?候会拉上室友一块去?,有一次还是?和庞诲去?的。 我关注着?我这个专业的就业情况,但对于庞诲这种很特别的雕塑系,我还是?有些?好奇的。 庞诲本科要攻读五年,他虽然看起来?一天天的不着?调,也?经常出?去?玩,不过做正事?的时?候,还是?很认真。 他大概率还是?要走艺术这条路,我还挺羡慕他对自己有规划。 如果没有姜深的催促,我可能不会对春季招聘有什?么想法,毕竟我还没有读大四,只会认为这是?上一届的热闹。 但现?在姜深让我提前介入,就能积累一些?经验,等到明年轮到自己也?能不那么盲目。 要是?我准备考研,姜深就会调整自己的战略,会把我摁在图书室学习,而不是?来?这晃悠看招聘情况。 好好想想,姜深现?在做的决定,都是?在围着?我的选择而做。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地过,梁晟晟的中考越来?越接近,我偶尔也?会给弟弟打电话询问一下表示关心。 他考上高中还是?没问题,就是?想要读市里最好的高中,那就不能松懈。 想到这里,我想起一件事?。 “姜深,我当年能和你进?一个高中,是?因?为初高中都是?一个学校承办的。”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把椅子往后挪,然后翘起二郎腿,不怎么在意形象地抖啊抖,“梁晟晟不是?要中考么,他的目标是?一中,我们市里最好的。” “那很好啊,我俩以前没读一中,听说这几年发展得越来?越好。” 我做了个不屑的表情,他没去?一中,可不是?去?不起,和我情况不同?。 “你是?可以去?一中的,但我们高中部不是?挽留你么,最后你没去?了。所以我才?有机会和你一个高中,现?在想想,不就是?抢生?源大战。当时?好像主管教育的副校长都来?你家做思想工作了。” “你怎么又知道?” 我露出?一个哀怨的表情,“你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我又是?你邻居,你在学业上的一举一动,都被光明小区关注着?。那个时?候我妈好羡慕你家,说好多学校抢你,天天说你的情况。” 姜深这个时?候害羞了:“……难怪你们对我怨念大。” 聊起过去?,中学阶段我们彼此参与对方的情况比较少,但总有一样的话题聊。 比如全校的活动,类似于运动会,或者演讲比赛,又或者歌唱比赛什?么的。 最后又绕回到梁晟晟的学习成绩上,我去?询问老弟的情况,他会给我拍试卷过来?。看着?卷子,姜深就能分析他的丢分项目,最后再通过我的嘴去?反馈。 梁晟晟觉得我一定是?被学神附身,不然怎么水准这么高了。 他提到这个附身,让我灵光一闪,和姜深待得这么久,我怎么就忘记还有鬼上身这回事?。 我特意等到周六,室友都不在宿舍的时?刻,面对面地和姜深站着?。 “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会不会附身这些?功能?” “不知道,没试过。” 我期待地指着?自己,“我啊,这么现?成的靶子,你要不要试试。” “梁从容你在激动什?么,这么想被鬼上身?” “试试呗。” “我不。” “你是?不是?不行啊?” 拉扯几句,姜深就是?不乐意,还说就算能鬼上身又怎么样。 我理直气壮地回答:“附体了,就能让你借着?我的身体重返阳间,你可以再次生?活。” “然后霸占你的身体?万一附身会对你造成身体损伤呢?你怎么都不动脑子的?” “……” 好像是?我考虑不周了,但我这次没有退缩,“总得试试,才?能知道什?么情况啊,就像小马过河,万一没有影响呢?” “万一有影响呢?” 这个话题争执不下,我俩产生?了分歧。不过这个情况也?不是?没发生?过,只是?这次严重一点。 “这个事?就跳过,你别和我冷战。”姜深很有先?见之明地提醒。 我哼了一声,“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明天星期天,要去?商场找小裙裙。” “你也?别让小裙裙附身。” “……是?是?是?!” 这就是?没得聊了。 感觉这个学期还没怎么开始,就又快到了期末周。 室友们还嗷嗷待哺,等着?我圈画重点,那我自然会对着?姜深眼巴巴地看着?。 他一个晚上就整理了这些?考点让我记,搞笑的是?,晚上他在翻书。一个室友起夜上厕所,看到书本无风自动,姜深注意到以后就不动了,室友就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睡迷糊。 第二天室友就把这件事?告诉给整个寝室,除了我,没有人愿意相信她的话,只嘲笑她是?不是?太?怕挂科所以产幻了。 从这次以后,姜深用我的东西会更加小心,绝不让人发现?。 六月底,梁晟晟中考结束,他还专门给我打电话,说自己发挥得还不错,现?在就是?一只放飞的小鸟,准备和同?学们出?门旅游。 我笑他想得美,顶多休息几天,有些?中考生?没多久就要去?接受高中的课程学习,他估计也?难逃一学。 梁晟晟在手机那头哀嚎,正好被妈妈拿过了手机,问我什?么时?候放暑假。 “七月初吧,或许再晚个四五天。” 妈妈和我聊了几句,大意就是?我还没学驾照,这次暑假两个月,可以把这件事?给安排上。 这个想法倒是?和我对上了,我很爽快地答应,并且立下目标,两个月拿证! 挂了电话,姜深看我这么有自信,就问道:“看来?你对考驾照很有信心?” “那是?,小时?候我开碰碰车不是?很厉害吗,光明小区无敌赛车手。” “哦,我记起来?了,你撞翻了我的车,我脑袋起了一个好大的包。你被你妈摁头对我道歉。” “好了好了,我错了,原谅我这个狂野的赛车手吧。” “不原谅。” “……” 小气鬼,这种事?情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第030章 放暑假啦,等我?回去?的时候,梁晟晟已经跟着朋友们出门旅游,在出来成绩之前,他就想痛快玩一顿。 家?里也是赞同他这个决定,毕竟进了高?中,也没什么机会疯玩了。 这次回家?正好是周六,爸妈一起在高?铁站接我回去。我回来的这天?晚上,就去?找师兄玩。 师兄没像水鬼大叔升天?离开,还是在跳自己的广场舞,看得人还挺安心的。给它烧纸钱都成了我?每个学期回家?的任务了。 第二?天?,妈妈就带我?去?驾校报名,为了让我?暑假就拿驾照,也算是争分?夺秒,。 报名后,我?开始在软件上刷题,可能是和姜深接触久了,我?现在学东西还挺快的。 在网上学习着科目一,线下我?每天?都顶着大太阳去?学科目二?。第一次上车碰上方向盘,整个人的心脏都是颤抖的,生?怕自己弄错了油门和刹车。 在自动挡和手动挡之间,我?选择了更简单的自动挡,就算以后买车,我?肯定?也是买自动挡的。 姜深就在旁边取笑我?,“你不是说自己是赛车手么,上了车就怂了?” 我?没急着和他争辩,而?是将心思都放在了学车上面。第一天?接触车下来,人倒是没怎么累,就是精神?还挺紧张。 我?还带师兄去?学车,它?跟了一次就觉得无聊,还不如在小区遛达。 不过什么东西都是熟悉了就好,过得两三天?,我?和车上的其他学员也混了个脸熟,技术也越发好了,没有第一次上车时的菜鸟紧张感。 学员有好些个,有二?刷没过回炉重造的大哥、刚毕业的高?三生?、孩子上幼儿园的宝妈、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四十多?岁的大姐、以及还有两三个我?这样的在校大学生?。 我?们这一批人,每次都是谁先来谁就跟着教练学几圈,要是人来得少,教练还会给人加练。 有一天?气温太高?了,早上我?最先来,第一个练完后我?也没走,而?是在旁边躲阴凉,和姜深唠嗑,这家?伙自己都没学车。 其他学员有些嫌热没来,来了的大哥大姐家?里有事又着急先走。于是我?剩到最后,教练看还剩点时间,就给我?加了几十分?钟练车。 克服第一回的恐惧后,我?的技术开始突飞猛进,这会儿姜深是再没法吐槽我?,甚至还要夸我?是同一批里最有慧根的。 不愧是小时候开碰碰车撞翻他的女?魔头。 我?现在每天?出门都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懒得涂防晒,就只能在物理层面上下功夫。 说到晒黑,后来庞诲的皮肤真就养白回来了,帅学弟是个冷白皮,硬生?生?造作成了小麦色,也是挺能晒。 又过几天?,梁晟晟旅游回家?了,他也晒黑了一个度。整个人笑起来,就那一排牙显得最亮。 七月过了几天?,他的中考成绩就出来了。一家?人激动地守着查询,姜深的学习笔记还是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在使用了他的笔记后,梁晟晟的成绩又往上拔高?,解题思路似乎更加顺畅。 很幸运,三年的辛苦有收获,梁晟晟考了一个很不错的成绩,这个分?数按照往年来看是可以选择市里任何一所高?中的。 他高?兴地嗷嗷叫,还虔诚地双手合十,对?着空气说道:“深哥在天?有灵一定?是保佑我?了,而?且他的笔记真的超级有用!感恩!” 被他感激的姜深就飘在他面前,大大方方地接受臭弟弟的朝拜。 我?家?里人也很高?兴,妈妈还马上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一是感谢而?是咨询一下填志愿的事情。 爸爸摸摸弟弟的脑袋,也是松口气,他还说道:“既然小深帮了这么大的忙,留下的笔记还能指点你。这次考上了,你理应去?看看小深哥哥,给他送鲜花。” “对?,还要给他多?多?烧纸!” 我?淡定?说道:“墓园不能烧纸,你送鲜花就好,烧纸的事情,等到中元节,我?们再准备,到时候纸扎品还有新货。” “姐,你说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梁晟晟略显钦佩地说着。 爸爸也说道:“确实,觉得你这一年来,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我?表情不变,“哪里。” 梁晟晟:“一种感觉,觉得你更厉害了。” 我?想笑,但是又忍住了。姜深某种意义上来讲,还真是像守护神?一样庇佑着我?家?。 晚上睡之前,姜深在我?的床上瘫着,他现在在我?面前已经自在到能在房间乱飘乱爬。而?我?也没有了当初那种时刻紧绷的心情,就是打嗝放屁,似乎也没那么羞耻。 毕竟朝夕相处,人又有三急,第一次在他面前闹肚子上厕所时,我?都觉得人生?灰暗了,后来处着处着,也就无所畏惧了。 他还贱兮兮地学我?肠道蠕动时的咕噜声?,也就他现在是阿飘了,没有了这些让人形象破灭的俗事。 我?还威胁他说,再学我?这些糗事,我?就原地超度他。 这两天?家?里人忙着给梁晟晟填报志愿,我?还坚持学车。 学了一周后我?参加了科目一的考试,一考完就出了成绩,毫无压力地过了,接下来就是专心练科目二?。 我?上午练完车,下午有空,偶尔就会和阿梦她们聚会。 虽说菜菜有了男朋友,但她并没有被限制,反而?总是拉着男友一起来玩,大家?相处也挺融洽,大蝶来的次数最少,因为她还在准备考研。 如果保研没有选上,她就要在大四的这一年冲刺去?考。反观我?们几个不考研的,就准备毕业了老老实实去?当牛马。 阿梦这个暑假不去?摇奶茶,她在熟人的店铺卖衣服,晚上还有直播的环节,工作经验倒是我?们几个里面最丰富的。 和朋友们的聊天?话题不再是校园,除了毕业论文之外,我?们聊的就是以后。 几个人里面最先结婚的肯定?是菜菜,她想着在30岁之前生?完三胎,我?们都佩服她勇气可嘉。 每一次和她们聚会,不管缺了谁,我?都会在,而?且还要把姜深也拉过去?。 在我?心里总认为,如果姜深还活着,可能也会这样与我?一同去?见朋友,多?见几次,不就能让他融入我?的圈子了么。 不过这样的话,从行为上来看,就是把他当男友的。 自己脑补爽一爽,应该不犯法吧,只要姜深看不出我?这野心就行了。他反正也挺喜欢和我?朋友们见面的,就算大家?感受不到他,他也乐呵听这些关于过去?和未来的讨论。 有一天?教练要去?带另一批学员参加科三考试,就给我?们科二?的放假。 我?没得练车,就在家?瘫着吹空调。玩了几把游戏,姜深从厨房飘过来,说:“家?里的垃圾都满了,你肯定?忘记你妈早上交代的事。” 我?一脸茫然:“什么?” 姜深学着我?妈的口吻,“从容,今天?出去?买菜,顺便把垃圾倒了。” “哦,我?想起来了。这不是还没到买菜时间。” “我?要是不提醒你,你猜你会不会忘记。” 我?学会了在他面前坦荡地无耻,“会忘记,这不是有你提醒。” 姜深:“……”反而?不知道怎么说了。 感到有些疲倦,把空调关了,我?对?他招手,“你过来给我?吹吹风降温,我?睡一觉,起来后等太阳小一点就去?买菜倒垃圾。” 姜深知道我?在使唤他,还想要节省空调费,不过他也挺高?兴能发挥自己的作用,就是他吹出来的风比较阴冷。 我?就这么睡着,一晃就过了两小时,还是被他叫醒的。 “梁从容,该去?买菜了,拿上厨房的垃圾。” 我?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没形象地将手伸进衣服里扣肚皮,见怪不怪的姜深摇摇头。 “梁从容,你是越来越老大爷作风了。” “事实证明,老大爷模式很舒服,我?们都要争当老大爷。”我?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姜深笑着说我?一句神?经,去?卫生?间洗把脸,我?将厨房的垃圾系上拎起。 巧的是,穿上拖鞋一出门,就碰到了对?门准备回家?的姜叔叔、李阿姨。 我?这老大爷作风立即变成乖宝宝作风,站直身体,我?打招呼道:“姜叔叔、李阿姨。” “从容出门倒垃圾啊。”李阿姨满脸笑容,看着特别高?兴。 姜叔叔也和我?打招呼,还聊到了梁晟晟考上一中的事情,我?们就这样站在走廊聊了几句。 我?就说到了过几天?我?们家?打算去?墓园看看姜深的事情,李阿姨说他们正好是从墓园过来的,还说谢谢我?们记挂。 姜深就静静地看着我?和他爸妈寒暄,在门口聊了几句,李阿姨有些站累了,就邀请我?进屋聊。 我?拎着手里的垃圾说下次吧,先去?买菜倒垃圾。 看着姜家?的门关上,我?进了电梯。出了楼道走几步,我?问:“你有没有觉得你爸妈都好开心的样子。” “是哦。难不成是我?一周年忌日?” “什么鬼,我?总觉得不是这个原因。” 我?俩讨论不出什么,我?丢了垃圾,就去?附近的超市买菜。不管怎么说,他的父母身体健康,精神?饱满,这就是最大的安慰。 七月下旬,我?感觉自己已经是车神?附体,趁着势头,教练也鼓励我?预约科目二?的考试。 我?信心满满地就约了七月最后一天?,预约成功后,我?就一直加紧训练。 31号早早搭乘教练的车去?考场,我?们一个车都很幸运,上午都能考完,这样就能早点回家?。 平时的训练加上好天?气,甚至在我?旁边坐着的姜深,都给了我?极大的信心。 我?考试时,他就不吭声?,也根本不会提醒。毕竟他认为这是很重要的,如果考不过就说不明我?技术不过关,或者心态不够好,对?我?也是一种保护。 幸运的是我?满分?一把过了,出了考场后,我?就给家?族群报喜发信息。 爸妈还在上班,没有看到信息,但是梁晟晟马上发了一个猴子撒花的表情包。 美?滋滋地回了家?,我?和姜深说,“搞不好你真的是我?的福星,你跟着我?这一年,我?做什么都很顺。” “是啊,你都经常给我?上贡了,我?还不保佑你,不是太过分?了吗。” “行,中元节真给你烧豪宅!” “你去?哪里放火啊?” “我?说的是纸扎品!” “可别给我?画饼啊,晟晟考上了一中,你以前也说要烧。这次不得给我?烧两栋?” “行!” 我?俩有说有笑地回家?,这次又碰到了李阿姨和姜叔叔,最近经常碰到两口子一起。 李阿姨穿的衣服比较宽松,脸上是素颜,没有化?妆,这点倒是有些稀奇。 我?一开始还是没有察觉什么,傍晚梁晟晟做好晚饭,爸妈回来吃饭,我?们一家?人聊天?。 妈妈像是感慨那样说道:“也是老天?保佑,你们李阿姨怀二?胎了。” 爸爸神?色动容,“是啊,也是不容易,为了保这胎,李阿姨她都把培训班的事交给了另外的合伙人。” “咚”一声?,我?的筷子碰到了碗沿。再一抬头,身边的姜深就飞快穿墙而?出,去?了自家?的方向。 长辈们聊天?才会聊到这些更深入,更细致的话题。难怪我?当时觉得李阿姨和姜叔叔很高?兴,可能前些天?遇上,就是产检回来。 大二?夏天?姜深死亡,大三夏天?,姜家?有了新的希望,姜家?也一直在和时间赛跑。 30-38 第031章 从知道姜深妈妈怀孕,他飞快回去后?,我就一直感到心神不定。 先前寒假经历了一轮这?样的情绪,我如?今没那么焦虑,毕竟是能预想到的事情。李阿姨这?个年纪,怀孕对她来说的确是越早越好。 我和姜深连恋爱都没谈过,他这?个假期晚上在?家,也?是飘在?自己房间,都不知道他妈妈已经有了身孕。 收拾了厨房,我去楼下找师兄散步,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它。 然?后?我发现师兄的鬼魂也?变淡了一些,我用手指戳戳它的半截肚子,“师兄,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变淡了?” “好像是耶,不过我从认识你?以后?,都觉得很开心的。” “因?为有人?能看到你?。” “嗯!深深今天不下来了吗?” “可?能要?在?家陪妈妈。” “嘻嘻,你?说有没有可?能,深深顶替了肚子里的老二?” 我猛地顿住,虽说以前也?说什么姜深再次投胎成李阿姨的孩子,但那是投胎,师兄说的意思是取代,明显邪气了不少。 “姜深肯定不会?这?样做。” “我也?觉得,你?和他都心善。我当时还不认识你?,你?也?只能模糊感应鬼魂时,我就让深深去附身到你?身上。这?样能加重你?的感应,他说不要?,等过一阵你?应该能看到。” 我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件事,姜深从来没和我说过,我以前和他讲鬼附身让他试试,他也?是拒绝了。 “万一我看不到他呢?” “他就傻瓜一样继续等咯,但你?俩双向奔赴,没多久你?就看到啦!” 这?个词能这?么用吗。 哎,我确实替李阿姨感到高兴,不过我的这?份心意还是参杂了一些酸楚,可?能也?只有能看到姜深阿飘的我才能体会?到这?样的微妙心情。 这?个晚上姜深没来找我们,第二天我早早准备出门去练车,穿得密不透风的我刚关上家里门,回头就看到飘出来的姜深。 我知道他要?陪自己妈妈,所以没打算叫他一块去练车,我甚至也?在?心里做好了准备,开学自己去学校,不用邀他了。 “梁从容,你?不打算叫我吗?”他在?自家门口问。 我摇摇头,快速说了句你?好好陪李阿姨,这?就走进电梯。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去练车,虽然?在?别人?眼里我总是一个人?去。 姜深不在?,我科目三也?是头回上路,心情还没彻底收拾好。 我在?教练怀疑的目光中把油门当成刹车踩了,还有一圈是差点把车开进路旁的绿化带,灯光练习时也?搞错过车灯。幸好教练提前预判,副驾驶还有一个刹车,两?次都稳住了车子。 教练说这?不是我的水平,建议我自己冷静下,我惭愧地坐去后?排座位。 我得接受姜深迟早要?离开的现实,他能存在?这?一年都是奇迹发生,不该太贪心的。 在?李阿姨怀孕这?个过程中,就是我和他长达十个月的漫长道别。 我心中还是有怨的,但现在?多少能控制情绪了。 教练最后?要?休息时,看我状态调整得差不多,又让我上路跑一圈,这?次终于达到了他想要?的正常水平。 我如?果能两?个月拿驾照,对教练而?言也?是开心的,还能给他打广告,名师出高徒,所以现在?教练对我期望还挺高。 中午梁晟晟在?家预习高一的课程,姜家在?知道他考上一中后?,就把姜深高中的资料和课本都整理出来,打包送我家,这?小子看一个暑假都看不完。 梁晟晟估摸着我没练车了,给我打电话,说他懒得做饭,让我打包两?人?份的饭回家吃。 我也?懒得做,毕竟爸妈也?不在?家吃午饭,我回了小区,就在?附近街道炒了两?盒盒饭,这?样还能省点配送费。 从电梯出来,我看了眼姜深家,回自己家我没看到他在?,可?能一直在?他家吧。 我和梁晟晟交换着菜吃,等吃好了,我让他收拾垃圾。 刚要?在?沙发上躺平,我看到某人?穿墙过来。 “梁从容你?要?睡了?” “做什么?” “今天练车怎么样?” “……” “呵呵,一定没练好。” “你?怎么知道。” “看你?表情啊,第一天上路科三,撞树了,还是打错左右车灯?” 我翻了个白眼,简短地说了自己的失误,但最后?也?还是赢回了教练的信任。 姜深若有所思地点头,飘落在?沙发背上坐着,“那你?状态恢复还挺快,我以为我不在?,你?会?有点害怕。” “少自恋了,我自己可?以的。”虽然?初期是有点不安定。 “嗯,就算我不在?,你?也?要?可?以,并且是更可?以。” 这?话我不是很爱听,像是在?提醒我,他迟早要?离开。 他妈妈的预产期好像是明年三月份,也?就是大四下学期,我想掩饰自己的不舍,僵硬地发问。 “明年春天你?还在?吗?” “不知道。” “你?又不知道。” 听出了我的埋怨,姜深苦笑,“对不起,因?为我真的不知道。” 一下子搞得这?么伤感,我鼻腔都酸涩了。不过就像脱敏训练一样,渐渐地我就会?适应,然?后?笑着送别他。 能这?样同行一段路,已经很好了。 往后?的八月里都是我一个人?去练车,姜深跟在?李阿姨身边。偶尔傍晚我陪师兄跳广场舞时,会?看到姜家在?小区散步,姜叔叔和姜深都在?。 从我的视野里看过去,好像姜深还活着一样。 这?个月姜深都在?自己家,对比一开始的朝夕相处,现在?的状态好似回到了中学时期。不过中学的时候,我看到他,我都会?躲的,不会?像现在?这?样融洽。 八月中旬,教练看我神功在?即,希望我预约科三。我也?是想着暑假能拿证,就算这?次没考上,也?算积累经验了,于是报名。 系统给我约到了八月下旬,我觉得挺好,这?些天我依然?坚持练车,风雨无阻。 梁晟晟的高中学校报名,要?提前搞军训,不过他不住校,所以没什么好收拾的。 报名以后?,领取到了新?书,还有军训服,梁晟晟这?个臭屁的还穿着给我炫耀。 我发现这?小子又长高一点,再长长,确实能到姜深那个身高。 透过弟弟的身板,我回忆起姜深军训时的模样。 他那个时候就因?为身板好,长得帅被大家一眼看到,总会?有女?生讨论他。 被议论这?个现象不仅仅集中在?男生身上,女?孩子很出色的,也?会?成为同学们的话题,私底下大家还会?拉郎配,这?也?的确是青春期的可?爱插曲呢。 “梁从容,在?想什么?” 回忆结束,我看着一路穿墙过来,在?梁晟晟背后?和我搭话的少年。 我嘴角抽搐,假装回房间休息,姜深也?就很默契地跟上来。 “你?妈妈这?些天状态怎么样?”我收拾着书桌,这?样问着。 “很好的,爸爸最近都不加班了。你?什么时候报科三?” 原来他还记得我考驾照的事,“八月底,25号。” “练得怎么样?” “还行吧。” 听我这?么说,他露出笑,“看来很快能拿驾照了。” 我俩在?房间聊聊天,他又回去了自己家,好像就是过来刺探我情报的刺客一样。 到了科三考试这?天,我起来得很早,都已经打算自己去了,却?在?门口看到了等待的姜深。 一路出了楼道,我看向他,“你?要?陪我一起去?” “当然?了,怎么样也?是你?的大事,见?证你?拿下科三。” 有姜深的陪伴,我的确发挥更好一些,可?能看到他,我心里更有安全感。 科三也?是满分?拿下,一下车回到教练那边,他问我科四学得如?何,能不能马上就去考。 我看了眼姜深,他鼓励地点点头。我最近是有刷题做准备,原先想着过几天再约科四,不过来都来了,再说没几天也?要?准备去上学。 我报名了下午的科四,中间休息的时候,吃了盒饭我就在?一处树荫下躲太阳。 姜深来了等于自带空调,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生本来和我隔着一段距离,发现我身边凉快后?,她就渐渐地坐到我旁边了。 女?生看不见?姜深,无意中把他的位置占了,阿飘只能绕到我另一边。 正好我接到了庞诲的消息,他问我什么时候返校,我说还没确定,他就说等确定了再告诉他,他去车站接我。 和他聊的信息我也?不回避,姜深都看在?眼里,神色还挺温和,一点吐槽欲望都没了。 下午,科目四的大厅开门准备考试,我还刷了两?轮题目,还是有点把握的。 最后?我拿到了96分?,就这?样,我顺利地拿到了驾照。 教练高兴地露出大白牙,直夸我有本事。我有点不好意思,举起手里的小本本对着姜深笑了笑,少年对我比了一个大拇指。 今天家里庆祝我拿驾照,决定晚饭下馆子,梁晟晟军训结束就直接赶往吃饭的地方?。 姜深说他就不陪我去饭馆了,他要?回家看爸妈,我点头表示理解。 现在?拿了驾照也?算了却?一桩心事,我以为接下来几天没什么事做了,可?能会?陷入纠结中,会?想着姜深消失的事情。 结果我爸让我开车送他和妈妈上下班,让我破胆,不能拿了驾照不敢上路,毕竟我去读书又是几个月碰不到车。 家里人?说的有道理,于是我就这?么给爸妈当起了司机。 这?一天天下来,被各种现实路况给打击到,我都没什么时间去想姜深的事情了。难不成,等以后?我进入社会?工作了,就会?更加忙碌,随着年龄上涨,也?可?能就这?样把姜深给遗忘? 他毕竟死了,不会?再与我共同成长。等等,他好像说过这?样类似的话,说我以后?不会?再需要?他? 这?小子不是看得挺远的? “你?怎么垂头丧气的。” 突然?,姜深抽空过来看望我。 我正趴在?床上失落,肯定是不能讲关于他的事情,于是我把开车的事讲了出来。 我低沉地说,“我把家里车刮蹭了,还有右边车耳朵,倒车入库时总会?遇到鸣喇叭催我的,我一紧张就搞到车了。还有,开在?我后?面的人?嫌我开得慢,我也?很心慌。” “哈哈哈,小事呢,我看到你?家车了,就油漆掉了点。” “才不好呢,你?要?是看到我倒车的怂样,就会?笑死我的。” “我见?过啊。” 我从床上抬起头,“你?什么时候见?过?” “这?几天都有看到,我看到你?开车回来,会?去地下车库看一眼。” “你?怎么去了不吭声啊!” “你?虽然?磨磨蹭蹭,但好歹能停好车,我多嘴什么呢。” 是的,我要?脱敏训练,不要?太依赖他,尽管我的种种变化都有他的参与。 “哦,我明天就去学校了。等寒假见?面吧,那个时候二胎也?还没出生,你?应该还在?。” “嗯?” “我买好票了。” “梁从容,我要?是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明天就自己跑路了。” 听听他这?略微生气的口吻,我眨眨眼,小心地翻身坐起,试探地问,“你?难道要?和我一起去学校?” “是啊。” 心中感到惊喜,我又不敢这?么快确认,“真的?你?不在?家陪你?妈妈养胎吗?你?八月份都在?家的。” “我就是前期看看,而?且我爸在?,爸做得那么好,我就不要?显摆了。” “这?样哦,那这?个学期你?又可?以当我们寝室的导师了!” “你?叫我一声老师确实可?以。” “姜老师好,对,我现在?就去给你?买两?栋别墅烧。” “梁从容你?好现实,之前都说要?给我烧两?栋,结果你?家去墓园看完我了,你?都没买别墅,我以为你?忘记了。” “买买买,我现在?就买,你?挑自己喜欢的。” “你?说的,为了以防你?又忘记,现在?就走,行不行。” “行,我这?次绝对不给你?画大饼。” 第032章 这次回学校也是庞诲接的,他?还?是穿得那样花枝招展,让人看了心生距离感,但?我习惯了。 这?次倒是可以约学弟吃一顿麻辣烫,现在?和他?关系熟了,也就没所?谓那些客套,什么好吃实?惠,就带他?去试试。 开学到校收拾宿舍,我先是让姜深把天花板给打扫了,最后才擦桌子拖地,自从有?了他?,天花板蜘蛛网这块就没操心过。 也亏得姜深的能力范围越来越广,可以做到的事?情也稍微多了些。 自我感觉这?应该也有?我的一份功劳,毕竟我那么勤快烧纸,他?才能变得越来越强。 第二天我就去找小裙裙,我不喜欢突然地分开,所?以这?个学期我就告诉她,等到我大四毕业就要回老家,可能以后就见不了面了。 小裙裙听了后有?些不舍,但?她由?衷地希望我能顺利毕业并找到工作。 而这?次我也发现小裙裙变得透明度低了些,我问姜深,“你发现没有?,小裙裙和师兄都?变得有?些淡。” “那我呢?” “好像没什么变化。这?有?什么说法吗?” “魂淡咯。” “不要玩梗了,会不会是师兄和小裙裙快圆满了?” “有?可能。” 相处久了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但?我也明确知道,这?份不舍和面对姜深的感情又有?一些不一样。 到了大四,能明显感觉到周围同学们的变化。有?些还?在?实?习,有?的忙着准备考研,有?的为考编而奋斗。 我也在?网上?买了二手的考公书,姜深现在?要把控我两?方面,一是毕业论文,二是考编。 他?现在?能操纵我的电子设备,室友不在?的时候,姜深就会查资料做思维导图,我还?会利用一点时间去学商务英语。 一点一滴地积累,虽然感到无聊,也让人有?些疲倦,但?收获的时候还?是挺开心的。 国?庆假我回家了一趟,还?去给姜深扫墓。 我俩看到他?妈妈状态很好,肚子也大了一圈。这?次回家,发现师兄又淡了一点点,师兄对此没什么想法,还?是那么开心。 假期结束返校后,我还?考了一个普通话证,时间就这?么在?学习中来到了深秋十一月。 由?于我一直在?学,庞诲都?不敢怎么约我出去玩,怕耽误我办正事?,他?只敢请教我学习上?的问题。 姜深说道:“劳逸结合,你也出去和他?玩一玩吧,上?次约你剧本杀就推了,再推不太?好。” 我看着手机上?发来的信息,是让我去玩密室逃脱,有?一个新出的乡村古宅场景,解密新颖还?很刺激。 有?带姜深去玩过好多次剧本杀,正好可以换个口味,我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阿飘,“一起去吧,你要帮我解密。” “你说我哪次没帮你。” 我嘿嘿一笑,给庞诲回了消息,约了这?周六去玩密室。 “姜深。” “嗯?” “我们寒假去游乐园玩玩怎么样,我都?没坐过摩天轮。” “你没玩过的多了去。” 我将双腿搭在?桌上?,“你还?不是很多没玩过,我是想趁着你升天之前,多带你体验,你去不去啊。” “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要答应。” “好像很勉强哦。” “好好好,我很高兴。”他?敷衍了两?句,还?用手指给自己嘴角拉起来。 周五晚上?和室友们聚餐吃了一顿,周六上?午我就穿着秋天的运动套装坐上?了庞诲的车。 看我这?一身利落的打扮,等在?车边的庞诲调侃道:“从容,你这?样子不像解密。” “那像什么?” “和鬼开运动会。” 我被逗笑,正要去副驾驶,却听他?说着。 “你开车吧。” 庞诲把自己的车钥匙丢过来,我连忙伸手接住,他?是一点都?不在?意借车这?种事?。 我拎着钥匙,虽说关系很熟了,还?是没有?轻易坐上?主驾驶,“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多练练车,熟悉一下。” 我为难地偷偷看向斜后方的姜深,他?没有?表情,只对我点点头。 这?是我第一次开庞诲的车,他?坐上?副驾驶后给我简单地讲了一下,鼓励道:“放心吧,有?我在?呢,保险也都?买啦,何况都?是家里的旧车,使劲开。” 我确实?挺喜欢这?句话的,听了后很有?底气。 到了商场的三楼,我们去了密室的店子,这?次庞诲没有?叫别?的朋友,而是拼的团。 “比起剧本杀,我有?点怕密室。”还?没开始,庞诲就交代了自己的情况。 “那你还?选最恐怖的?” “我觉得你能带我。” “……” 我还?不是要靠姜深开挂! 这?场密室游戏一共六个玩家,另外四人是读高一的小朋友,彼此都?认识。只有?我和庞诲是大学生,如果?姜深也算的话,我们是六人一鬼。 这?么说好像挺恐怖的。 本场密室解密的NPC有?三个,有?单人的支线任务要做,恐怖指数满星,解密难度也是满星。 六个人戴着眼罩排队进入场景中,由?于庞诲是在?场里面个子最高大的,所?以他?排在?第一位。 为了方便姜深跟着我,所?以我自告奋勇排在?最后。 当眼罩解开后,四周昏暗一片,一丝丝的光线从头顶筛落,能看到细小的浮尘。 耳边听到滴水声,墙角的褐色液体让人后背发凉,不想去深究是什么液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一吹,带来一股铁锈腥味。 “哦,上?面有?个吹风口,梁从容你看。” 我还?没来得及害怕,姜深就指着他?头顶,还?告诉我哪个角落躲着准备吓人的NPC。 他?这?样完全破坏了神秘恐怖气氛,以至于别?人在?吓得乱蹦乱跳时,我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吓人的突脸环节对于姜深来说没什么好玩的,他?反过来能吓死?对方。 不过他?没这?么做,而是把重心放在?了解密上?。 在?一个开箱环节中,跳出来一个假的尸体道具。 “啊——” 高中生们慌不择路地跑,甚至庞诲带头冲锋,还?要拉着我一块。 “庞诲别?跑了!还?有?拼图没完成,得不到信息!” “那个NPC从床板下面跑出来了,先绕开再去解题!太?可怕了!” 根本不是庞诲的对手,他?拽着我快跑,六个人在?狭窄的巷道里穿梭。结果?在?尽头是死?路,一个窗口打开,人头掉落,高中生们惊声尖叫。 庞诲吓得一愣,几?秒后,他?干脆抱起我就跑,恶鬼从暗道爬出来继续追击,莫名其妙变成了追逐战。 他?一个美术生硬是变成了体育生,抱着我跑了两?条路。现场太?混乱,所?有?人都?跑散了,我本来不慌的,可我回头发现姜深不在?了。 这?一刻,我终于有?些慌了,可我又不能当着庞诲的面喊姜深。 进了房间将门一关,庞诲用后背抵着门,但?他?依然公主抱着我,两?个人紧紧挨在?一块,彼此的心跳都?很快。 我再次到处乱看,希望姜深能从哪个旮旯里飘出来。 “梁从容。” “庞诲别?怕,我们先躲着,你把门抵着,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暗格机关之类的。” 听到庞诲有?些颤抖的声音,我以为他?是怕的,拍拍他?的肩头,我正要从他?身上?下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抱着我,赶紧屈膝把我小心放下。 庞诲的双手握拳又放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很不可思议那样。 该不会是被吓迷糊了吧,我抬手在?他?面前晃晃,“真吓着了?要不要休息一下,等会你的单人任务我替你去做,还?是不玩了?” “我……” “你怎么?” 他?的微表情很不对,而且刚刚是连名带姓叫我,那语气神态还?挺像姜深的。 难道…… “我是姜深。” 庞诲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气,他?避开摄像头,然后缓缓地轻声说出这?句话。 这?次轮到我震惊了,面对面看着他?,都?不知道这?一刻的心情是如何。 “鬼上?呜呜……” 我还?没说完,就被他?捂住嘴,‘庞诲’指着墙角上?方的摄像头,提醒我小心说话。 毕竟密室里面很多地方都?有?监控,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就很难解释了。 他?的手拿开,我现在?心脏跳得更加快,也更加紧张了,禁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如果?可以的话,我可能会去抱抱他?。 “姜深?”我克制着激动望着他?,手上?还?在?捏啊捏。 “捏了也不是我,笨,别?瞎感动。” 他?把我的手拿开,自己感受着占据庞诲身体的感觉,我绕着他?走了一圈,总算是淡定了些,便问他?,“什么滋味?” “吃人的感觉。”他?始终背对着摄像头,嘴型都?拍不到。 我还?是有?种做梦的既视感,我对庞诲是没什么想法,但?知道姜深鬼上?身以后,就忍不住想要戳一戳。 “你什么时候变的?” “人头掉下来那会儿,庞诲应该吓得不轻,你们挤成一团,我想扶你,忽然就进了他?的身体。” “所?以……是你抱的我?” “这?、这?不重要吧。”披着庞诲的皮,姜深有?些不自在?地转开脑袋。 “那庞诲怎么样?会影响到他?吗?”别?把别?人的身体给搞坏了,我肯定是要背锅的。 “他?好像没知觉了,等时机合适,我就从他?身上?离开。待得太?久,怕他?身体不适。” “嗯,那我们现在?休息一会儿?” 这?话刚说出来,外面传来剧烈的敲击声,根本没有?时间休息,NPC来间接催促推动剧情了。 姜深习惯性地想穿墙去看,结果?脑袋磕在?门板上?,我忍不住地耸肩笑。 “你悠着点,别?把他?脑袋撞伤了。” “……现在?疼的也是我。”揉着脑门,姜深嘀咕一句。 没办法,根本不能休息,再不走剧情,我都?怕NPC破门进来了。姜深想了想,“我来做单线剧情,等到度过这?个高峰后找机会离开他?。” “哦,也可以,加油!” “我开门后,就把NPC引开,你往左手边走,一直走,遇到岔路口,有?一棵树,上?面有?符咒你去揭开,可以得到一把钥匙。” 这?就是作为阿飘提前踩点的好处,我努力记下,这?些线索能得到,但?还?有?一些推理的情况,就只能交给姜深了。 他?数着三二一,人一冲出去,我就马上?向着左边逃跑。 在?逃的过程中,我把钥匙拿到手,顺便还?将一个高中生给捡到。一路上?我一边跑一边捡队友,我还?能听到姜深那边电锯的声音。 高中生们收集齐了,大家手上?都?有?一些道具,我们凑到一块拼,发现还?少很多。 “只能看看那个哥哥手上?有?多少道具了。”短发女生期待地说。 “刚刚那个哥哥是不是都?吓僵硬了。”一个高中男生小声说。 “原来帅哥也会怕鬼。”马尾辫女生有?些幻灭。 “谁说男的不能怕鬼啊?”又一个男生反驳。 我看着这?些小年轻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加入话题,最终我选择沉默。 在?桌子底下等了两?分钟,我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姜深跑了两?圈把NPC给甩掉,他?对着桌底探头,把一串铜钱给我。 这?两?年的默契让我俩不用多说就知道怎么做,安顿好这?些高中生,我抄起铜钱就跑去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安放。 与此同时,姜深带着高中生们转移地方,去往每个阵法的位置站位。 又开始一场追逐战时,为了让高中生先跑,我和姜深断后。 黑漆漆的巷子里,我被脚下的箩筐绊了一下,立即遭到身后NPC的扑扯。 “我来换她!”姜深折返回来,举起手要求道。 对方同意了我们交换人质,姜深伸手过来拉我。牵手的这?一刻,我的害怕消失,心里觉得很奇妙。 姜深捏了一把我的掌心,“你要分得清是谁哦,梁从容。” “我分得清,你快代替我坐牢去吧。” “……” 第033章 三个小时的密室,几乎没?有什么喘息的时间。之前很少有人通关,我们这个拼团的组合倒是成了这个月的第一队通关者,每人得到一个钥匙扣奖励。 钥匙扣有小僵尸、吊死鬼、水鬼、火鬼之类的,我要了一个小僵尸,看着还挺可爱的。 姜深用庞诲的身体坐在休息区,高中生们从一开始的不信任到现在的佩服,情绪转变得非常快速,对着他一顿夸。 从寄存箱将两人的包包拿出来,我看着靠在沙发上的庞诲,他现在已经闭着眼睛,看上去睡着了。 没?过几秒,姜深已经在我身后,我都没?有看到他抽离的画面,怎么跑得这么快。 “你陪着他休息一下,搞不?好会发烧感冒。”姜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后遗症这么大?” “是啊,这怎么着也是鬼上身,算是邪祟,或者阴气入体吧,老人家不?都有说法,遇到这些了会吓着,头?疼脑热的。” “确实可大可小。” 我就知道我要善后的,不?过现在不?知道会有什么症状,我只能买两瓶水,然后耐心等在庞诲身边。 这次的附身快得我来不?及想太多,甚至都没?好好与姜深聊,全程都被激烈的密室游戏给?推着走。 我觉得有点可惜,但?又觉得这是一场意外之喜,至少他这次借着庞诲的身体,体验了一把游戏,而我也知道了,他的确可以上身。 但?我贡献自己的躯体,姜深似乎不?乐意,他很排斥。 姜深忽然开口,“梁从容。” 我:“嗯?” “你说我有没?有可能附身到别?的地方?” “我么?” “不?是你的身体,我不?附身你。” “为什么啊,你看不?起?我。” 姜深就是不?对我进行附身,他宁愿对着那些玩偶,上演国?外恐怖片。 我也不?能强行按头?他附身,只好说道:“要不?回宿舍试试?正好室友的男友送了一个超大的猪娃娃,这个不?是人,你上身了没?有愧疚感吧。” “你是故意找猪的,对不?对。” “你要是觉得猪不?好,我们坐着的这个沙发你要不?要试一下?还是这个茶几?或者柜台上面的招财猫?” “越说越离谱了。” 我们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庞诲慢悠悠醒来,他嘶了一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喉咙里?发出不?太舒适的声?音。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疼吗,还是身体酸痛?”停止和姜深聊天,我关切地看向?他。 “我好像睡了一觉?啊、阿嚏!全身是挺痛的,阿嚏!” 怕自己把鼻涕打?出来,庞诲捂着鼻子,我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看他擦了后,又把矿泉水拧开瓶盖递过去。 庞诲都有点不?好意思被我这么照顾,他拿过水一口气喝光了,我就问:“还需要吗?” “不?用了,就是刚刚一起?来很口渴,阿嚏……” 少年赶紧又用纸巾捂着鼻子,话说不?到两句,又是几个喷嚏打?出来。 “我们去医院看看吧,身体要紧,下次还能出来一起?玩的。” “可是……” “没?有可是,我陪你去医院挂号。” 庞诲觉得出来玩,要是半路变成去医院了,这也太扫兴了。但?他确实身体状况不?佳,对于密室里?出现人头?后所发生的事情,他只有模糊的一点点记忆,其余的实在记不?起?。 在我略显强硬的态度下,庞诲没?有硬撑了。路上有一家中医馆,里?面病人还挺多,庞诲觉得这家应该还不?错,就说在这里?看看。 我想着,会不?会在医院检查更全面,姜深却说道:“在这里?开点药也行,要是两三天还没?好再?去大医院。” 如果把他鬼上身这个状况代入成邪风入体感冒,我确实能理解。 医生是个上年纪的奶奶,她在看庞诲时,眼皮子一撩,往我后面看了一眼。 姜深猛地往天花板一贴,“感觉这位奶奶能察觉到我。” 这么厉害? 医生给?庞诲看完就开了药,的确是感冒了,体温也比较高。现在坐实了鬼上身会感冒,庞诲的体质算不?错的了,要是再?抵抗力差点,估计得发烧吊水瓶。 医生让他现在就可以在诊所内把中午的药给?吃了,我立即起?身找了一次性杯子接水,看着他吃药。 “从容。”庞诲手?里?放着药,憨憨地对着我一笑。 “嗯?” “你忙前忙后的,好像姐姐哦。” “我本?来就是你学姐,而且我家里?是有个弟弟。” “我可不?是你弟弟。” 他说完,一口气把药丢进嘴里?,又灌了一杯水吞服。吃过药,庞诲还有些头?昏,我就坐在他旁边,他脑袋打?摆子,不?小心靠在了我肩头?。 不?过庞诲马上强打?精神,我什么还没?说,他就坐直了身体。 毕竟是姜深让他感冒的,我认为也有我的原因,给?他当个靠垫我是可以做到的。 “想休息的话可以靠着我,你不?舒服,这里?沙发位置也不?多。”我这么说道。 庞诲吸吸鼻子,摇头?了,“这不?太好。” 在诊所休息了十几分钟,我看庞诲真有点打?瞌睡了,就拍拍他的肩膀。 “休息好了吧,我们回学校,你可不?能在诊所睡着,你今天回家还是回宿舍?” “宿舍吧。” “嗯,我来开车送你去宿舍。我刚刚还点了午饭送过来,是你喜欢的肉粥和肠粉,还有一些水果。你带回宿舍吃,一定要吃了午饭再?休息,不?要饿着。” 以前梁晟晟生病,爸妈在上班,我也是这么照顾弟弟。不?过反过来也成立,我也有被弟弟照应的时候。 庞诲作为独生子,还有点不?适应这样?。他看了我好一会儿,呆呆地点头?了,表示他都听进去了。 姜深看他乖乖的,倒也松了口气,万一不?配合,睡着了过去,我又背不?动庞诲,就只能再?次附身,把他送回宿舍。 中午一点,我把庞诲送到了宿舍楼下。他的车不?能一直停在学校,按照以往的惯例是在隔壁街的一个地下停车场,他办了年卡的。 庞诲不?想让我太麻烦,就说自己去停车。我拒绝了这个提议,把他送回宿舍,我去停车,然后再?回来给?他送钥匙。 看我这么殷勤,庞诲又过意不?去,就让我暂时拿着车钥匙,不?用送还了,下次他来找我拿是一样?的。 我也拒绝了他这个建议,毕竟这是贵重物品,我可不?敢保管。 看我没?收车钥匙,庞诲还显得有点失落。 终于把他安顿好,我也得了空去食堂吃午饭。姜深坐在我旁边提醒,“你这两天要注意他的状况,时刻问着。” “嗯,知道,毕竟是我俩的锅,这得背。” 午饭吃完就慢慢地散步回宿舍,我顺便给?家里?打?电话问问最近情况,言语间也提到了李阿姨,我妈说姜家现在挺好的,姜深的外公?外婆都过来住了几天。 得到这个消息,姜深就更加放心了。 回宿舍换掉鞋子,我准备看会儿书,姜深敲敲我的桌面,“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什么?” 他随手?一挥,就把阳台的窗帘给?阖上,室内光线顿时昏暗,姜深指着在阳台板凳上坐着的猪娃娃。 这个娃娃当初室友抱回来时,我们就起?哄媳妇背个猪八戒。 我现在想起?姜深说的事了,“你真要附身到猪娃身上?” “它又不?会感冒。” “可这是室友的东西,不?太好。” “倒也是,万一我弄坏了还得赔。” “你等等,我现在下单买一个,同城送的话,下午就到了。” “还是要花钱啊。” “对啊,从你冥币里?面扣,这个月给?你烧少点。” 姜深笑了笑:“随便你扣。” 我打?开手?机进入店铺,姜深凑过来和我一起?选。选了半天,他不?要猪的,也不?要太可爱的,最后我做主选了一条一米八的咸鱼抱枕。 姜深不?准我买这个,我俩就争夺手?机。我肯定是抢不?过他这个阿飘的,不?过他还是让我给?买下了。 一条灰白相间,并且眼珠子都是死鱼眼的咸鱼抱枕就在下午三点送到了宿舍楼下。 我拿了咸鱼,就把包装拆了丢在楼外的垃圾箱中,过路的学生都对我肩膀上的咸鱼投来注目礼,这感觉还挺像钓鱼人钓到大鱼到处炫耀一样?。 把咸鱼放在椅子上,我对着姜深做了个请的动作,“来吧。” 姜深不?为所动,“我连腿都没?有,怎么,当美人鱼?” “呃,难道你附身布娃娃了,真的像恐怖片里?一样?可以走路?” “之前可以,现在不?行,因为你买的是鱼。” “没?有腿的梗别?玩了。”我被他噎了一下,窘迫地解释,“我买鱼,也是想着你生前那么卷,累不?累啊,让你当咸鱼试试躺平。” “我谢谢你?” “不?客气。” 在我期待的目光中,姜深想了半天,还是飘到了咸鱼娃娃上。这次我亲眼看着他融入进去,不?像以前那种穿模的方式,而是进去了就没?有露出来的灵体部分。 “姜深?” 我耐心又等了几十秒,再?次喊一声?,“咸鱼阿深?” “……梁从容。” 突然,咸鱼的尾巴甩一下,他的鱼头?也动了动,在椅子上扳动。 他有点艰难地扭头?看我,配上这个玩偶的样?子,难得让姜深有了滑稽的感觉。 “起?锅烧油,你要红烧还是清蒸?”我一把握在他的尾巴上。 姜深猛地甩起?尾巴,但?是柔软的布料挣脱不?开我的铁手?,还没?适应这具新身体,他实在拗不?过了,就真正地变成咸鱼瘫在椅子上。 “随便你煎炸煮焖,我现在是咸鱼了。” “嘿嘿。” 少见他这个生无可恋的样?子,我实在忍不?住笑,对着他的鱼鳍又摸了摸。 布偶的用料很柔软,细小的绒毛也是干净的,手?掌心抚过很舒适。我摸着摸着,就蹲在椅子前,将脑袋埋在鱼肚皮上。 “……” 咸鱼阿深震动两下,然后彻底变死鱼。他大概忍了许久,终于憋不?住地开口。 “你抱够了吗?天气也不?是那么冷,不?用我取暖的。” “咳,我买的这条咸鱼很不?错吧,手?感特别?好,摸起?来相当柔软。” 被他提醒,我立即从鱼身上起?来,扒拉好自己的刘海,生怕他看出我想抱他的心思。 姜深也不?说我刚才抱他的事,而是转开话题,“梁从容,我可以动,当飞鱼。” “你飞一个看看。” 话音一落,他还真从椅子上腾空,胖乎乎的一大条咸鱼在寝室天花板上游来游去。 “哇,这样?我以后就可以遛鱼了。” “这不?是鱼,你是想遛我吧。” “不?敢不?敢。” 想给?咸鱼布偶套上项圈的想法只能遗憾毙掉,但?这次又证明了一件事,姜深可以附身在无生命物体上。 间接来看我可以触碰他了,虽然是玩偶的质感。如果他不?消失的话,这样?也能过一辈子呢。 第034章 自从?姜深意外附身庞诲导致他感冒后,我密切关注了他好几天,没有什么大问题,在三天后就差不多康复,药也不用?吃了。 只是之后发生了一件让我很意外的事情,我被庞诲表白了。 不是非常隆重的让人下不来台的点蜡烛摆爱心?告白,就是很?寻常的,他病好以后约我去工作室看雕塑。 当时室内就只有我俩,外加一个阿飘姜深,我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等我看完了雕刻作品,庞诲害羞地递给我一捧玫瑰,说能不能做他女朋友。 他可能也是紧张,玫瑰花差点怼到我脸上。这一刻,我的心?情是高兴的,应该是人生第一次被这么正式地告白。 就是一种?虚荣心?得到满足吧,何况庞诲很?帅气,专业也非常好,被他表明心?意,怎么会不高兴。 我当时脑子里?就走马观花了,姜深却不在我周围,他似乎早就察觉了会有这一出,然后躲在了我看不见?的地方。 如果没有阿飘姜深,或许现在面对这个告白,我会答应试一试。 一般来讲大四?的时候都是情侣的一道坎,到我这里?就完全变了。 “花我收下了,很?漂亮,我也很?高兴被你告白,不过?对不起,庞诲,我们做朋友更好。” 我将花轻轻地捧回怀中,仰头看着他认真的模样?,也很?诚恳地说出心?底的话。 庞诲并?不觉得意外,他甚至是呼出一口?气,摆出一脸释怀的神色。 “嗯,其实我知道的,从?容。” “知道?” “我从?联谊会上看到你,当时就挺吸引我的。然后接触下来,觉得和你相处很?舒服,我其实在上个学期就想?和你表白。” 看来姜深还是没看走眼,庞诲对我确实比较早就有心?思了。 庞诲勉强地笑笑,虽说知道是一回事,真的被拒绝也还是有点难受。 “我隐约觉得你应该会拒绝我,你身边也没有什么男性友人,我算是你比较亲近的异性朋友了吧。还是觉得离你有一段距离。” “嗯,是的,我觉得和你相处也挺舒适的。” “可是也只能是朋友了对不对,我犹豫到你快要毕业才告白,心?里?也是担忧的。但自从?感冒一场后,我就觉得不能再拖了。” 难不成是姜深的附身给了他什么灵光一闪? 我的猜测是得不到答案的,庞诲又说道,“虽然你会拒绝我,但你好像并?不是不想?谈,我总觉得你在等什么。” 轻微的面部抽搐暴露了我对这句话的反应,将视线转移到错落有致的展台上,我看着半成品的抽象雕塑。 “你说,我在等什么?” “不知道,反正不是等我咯。” 我笑着回看他,“走吧,我请你吃晚饭,你才大二,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人的。” “好官方的安慰啊。” “你要是不吃这顿饭,还给我省钱了。” “吃!” 用?美食来慰藉自己的失恋,庞诲还是有所保留了,没有去高档餐厅狠狠消费我一顿,两个人去了自助烧烤。 但是从?工作室离开,我都没有再看见?姜深了,他大概是给我和庞诲单独相处的空间吧。 傍晚,庞诲开车我送到宿舍楼,我在附近没有看到姜深。室友在宿舍的时候,姜深也不会待在里?面。 想?了想?,我朝着学校景色比较好的方向?走去。思考着他会在哪里?飘,绕了一大圈,天都完全黑了。 路灯成排亮起,我想?到一个地方,马上步伐一转跑去图书馆找。这回是在二楼的自习室逮到他了。他看到我过?来,还挺意外的。 姜深跟着我走出灯火通明的馆内,拐到人少的凉亭后,他好奇道:“就你一个?” “嗯,我和庞诲吃了晚饭就回来了。” “哦。” 他看上去情绪还挺低落的,没有平时看起来那样?活力?。我用?手指在他透明的身体里?戳一戳,“你怎么了?” “我可以问吗?” 我笑,“你有什么不能问的,我俩这关系还要顾及吗?” “这对于中学的我来讲,可真是难以想?象的待遇。” “少阴阳怪气了!” 几句扯淡就把?刚才的沉闷气氛冲破,姜深问我是不是答应庞诲了,我干脆地摇头。 “没有。” “……” 他露出一种?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微妙表情,我一直在仔细观察他的神色,觉得他在高兴和为难之间徘徊。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还学着他的样?子做,发现根本学不到精髓。 “庞诲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 “笑话,你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 “阳光、长得帅,又是搞艺术的,还是潮男,不是很?符合么?” “是很?优秀,可惜不是。” 我也很?纳闷,都差不多两年了,还是没把?姜深给放下。或许他真正地走了,我是不是才能重新开始? 但这句话我不敢和他说,我怕我说了,他马上就走。 告白并?没有影响到我的日常生活,我还是按部就班地过?着所剩不多的校园生活。 在我发现了姜深可以附身到无?生命体上后,我感觉我俩的相处模式多了一些趣味。比如让他附身在我的挎包、台灯、书本上面…… 有了姜深以后我的东西都不会丢,他总能找到我偶尔遗忘的东西在哪里?。 大四?的第一个学期飞快过?去,大蝶拿到了保研资格,菜菜和阿梦都有自己的划算,我们几个都是想?着回家乡建设的,没打算在外面拼搏。 寒假第一周,我们这栋楼的大四?生,就有一些同学把?不再需要的东西寄送回家中。如果是本地的学生就更方便了,家里?人开车来拖。 我也寄送了秋冬的衣物?以及一些前三年的课本、资料,办完这些事后,我又是宿舍最后一个离开的。 走之前我去看了小裙裙,给她烧了纸,还和庞诲吃了一顿火锅。 这次回家,家里?的装饰有了一些变化,沙发的布套换了,阳台多养了几盆植物?,梁晟晟又拔高了一截,我怀疑他吃了饲料。 师兄的鬼魂又变得淡薄了一些,我要是不认真看,可能都发现不了。 它现在也不频繁地去跳广场舞了,好像一下子变得懒惰,天天懒洋洋地在小区里?到处趴着。 猛地一抬头,若是看出它在窗子上贴着,也还是有几分惊悚。 姜家的氛围转变应该是最明显的,李阿姨肚子已经很?大了,距离预产期是越来越近,姜叔叔早早就订了月子中心?。 似乎整个光明小区都在盼望着这个孩子的出生,街坊邻居言谈间的快乐氛围和大二暑假那年是天壤之别。 在回家的路途上,我就一直在调整心?态,这次回来应该就是告别了。 跨年那天,我们一家去看了烟花,这次姜深也跟着去了,算是弥补了去年没能一起看的遗憾吧。 可惜照片里?无?法体现他,绚丽的花火中只有我的背影。 冬天的假期是短暂的,还没回过?味,就好像又要离开,彷徨的心?情因为冷冽的天气会沾染几分粘稠的郁闷感。 我又准备着去学校报道,只不过?这次没有什么物?品需要带。 现在我学会了提前和姜深说,而不是先入为主地去思考。 “姜深,我买三天后的车票返校,你是在家里?等着你妈妈生产,对吗?” “嗯,不过?等到满月了,我会来找你的。” “呃?” “不欢迎啊?” 我前后整理他这话的意思,“你是说,等你的弟弟或妹妹出生,你还在?” “嗯,大概率不会消失。” 我几乎是眼睛一亮,“为什么?想?看爸妈振作,想?迎接家里?的新生命,应该没什么遗憾了吧?” “那你想?我离开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才算好,在这个时刻我依然没有勇气坦明我的心?意。 由此可见?,庞诲向?我告白也是有着很?大的勇气。姜深都死亡两年了,我还是不敢和他摊牌。 “我觉得你不想?,虽然你不说,但我能感觉到。” 一反常态地没有逼问我,也不说别的嘲讽话语,姜深微笑着摸摸我的脑袋,他不附身,就只能穿模。 我被他碰得脑袋冰冰的,心?头郁郁地问,“那你……会在什么时候消失?” “不知道。” “怎么就不知道,关于家庭的遗憾你填补了,还剩下什么让你担忧?” “因为会有新的遗憾,我想?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我的家人。” “你难道还想?守护二胎长大?” “……” “这个想?法很?好,你这个做哥哥的,也可以护着老幺,直到对方成年。” “再栓我十八年是吧。” 我这态度有些明显了,怎么看都是希望他留下来的。姜深又不是傻子,自然感受到了我的情绪。 “你啊,想?我留下,大大方方说就是了,怎么没点长进。” 话都聊到这份上,我就顺势讲明自己的顾虑。 “我就是觉得,我算老几。我想?你留下,你就必须留吗?我凭什么能把?你拴在这里?,你的家人也逐渐恢复,或许你早就累了。” 我的语气有些冲,姜深也不往心?里?去,很?包容的样?子,就像以前那样?安慰我。 “你不要在这自我瞎想?,脑补我累了。你都还没毕业,工作也没找,恋爱也没谈,成家立业你一个都没沾。我是没机会经历这些,我看着你去做,也算是一种?弥补自我的方式。” “看我?” “对,我们一块长大,虽然中学不怎么挨边。但还是很?有感情的,我死得早,很?多事情没法体会了,你代替我去经历,就好像我也能透过?你感受。” “那我借你身体,你去感受吧。等毕业了,你可以替我找工作。” “……” 这场交谈依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结果,只是确认了他暂时不会消失。 三月初我开学去了学校,三月底李阿姨就生了,是一个很?健康的女儿,有七斤重呢。我家都去看了,妈妈还给我发了几个小视频。 小女孩皱巴巴的,刚出生没多几天,但她不怎么哭闹,吃得好睡得好,有奶水就吃奶,没奶就吃奶粉,怎么都可以。 这不就是报恩来的。 姜家的一件大事算是落地了,我最近在修改自己的毕业论文,也有去逛校园招聘,陪我一块去的是庞诲,说是也感受一下找工作的刺激。 我有时候会猜测姜深作为一个阿飘要怎么来我学校找我,可能也是蹭高铁吧,心?血来潮还能蹭飞机。 谁说阿飘就不能搭乘工具了,不然影视剧的电梯中怎么总有鬼。 逛了好几天的校园招聘,大部分都是学校本地的工作,如果想?要回家,我就得毕业了回去找。 我现在也开始关注考试的消息,加了一堆上岸群,同学们也分成了考公党和考研党。 或许是姜深这两年给我辅导,让我的基础打得牢靠了,现在做事情心?里?更有底气。 偶尔压力?大时,我会跑去商场和小裙裙玩半天。 可是在五月份的月初,小裙裙忽然对我说,她要离开了。 她说她现在很?满足了,在商场待了那么多年,也和我交了朋友,我即将毕业,她也该从?这个状态中“毕业”。 我问小裙裙,升天以后又会怎么样?,是彻底消失了,还是转世投胎了。 她茫然地摇头,这么高深的事情她才不清楚,不过?她是真的满足了,没有什么执念让她想?要继续留存下来。 三天后,我真正地送走了小裙裙,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淡薄,在春季的日光中,从?我的眼里?彻底消散。 是不是我看不见?她了,就代表着彻底的湮灭? 已经提前道别过?了,可在作为见?证者时,我还是忍不住鼻腔酸涩,给她烧了最后一次纸钱。 我买了一杯奶茶,坐在殡葬店旁边等着纸钱烧尽。水鬼大叔走了,小裙裙走了,想?想?就好像见?证了大家的二次消逝。 她走之前,说会保佑我,祝我顺利找到事少钱多的工作,一辈子不用?操心?。 真是美好的祝愿,弄得我抽抽噎噎地哭了一场。 夜里?八点多我才回宿舍,在楼下看到灯没开,才想?到室友们都还没回来。 “梁从?容,你哭过?了?”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飘在门前的阿飘少年。 两年来的相伴,他是一点没变化,而我胖了瘦了总是在成长着变老。 一想?到姜深也要走,失去小裙裙的悲伤本来止住了一点,现在看到他,就如决堤一般倾泻出来。 喉咙抽紧,眼泪又让眼睛感到刺痛,我低头快步走到宿舍门口?开门。 姜深跟着我进来,他一下子附身到咸鱼玩偶上,用?长长一条的柔软身体将我圈住。 “发生什么了?” “小裙裙升天了。” “这不是好事么,说明她圆满了。” “是该这样?想?,但我就是觉得……有些难受。作为阿飘的时候虽然摸不着,可她总是在的,可以交流,可以看到。现在真的没有了,就好像又死了一次。” 姜深没有多说,安抚地用?短短的鱼鳍拍拍我的后背,感慨道:“这条咸鱼是真不好操作。” “你家小妹怎么样?了?”自顾自伤感了好一阵,我把?脸上的泪水擦在了咸鱼身上。 “很?健康,很?能吃。不过?……” “什么?” “我要是给你说了,你会不会又哭。” “我家里?人出事了?”我激动地掐住咸鱼阿深。 “不是,是师兄也走了。我妹妹满月那天,师兄过?来道别,说也让我对你说一声。” “……” 好不容易藏住的眼泪水,这会儿又泛滥,我再次将头埋在咸鱼身上,把?他鱼鳍都打湿了。 “师兄还说会保佑你健康快乐、长命百岁的。” “姜深你过?来惹我哭的是不是。” “哭吧,至少我还在呢。新生和离去,不都是生物?的课题吗,包括阿飘也是,至少师兄和小裙裙包括水鬼大叔,都陪我们走过?一段路程。” “我不是只要一段路……” “贪心?啊,梁从?容。” 第035章 七月份我?顺利毕业了,也在班长那里领到了相册。 姜深吐槽我?的毕业照没睁开眼,看着很搞笑。这只能怪我运气不好,拍的那一瞬间眨眼了,结果就是半死不活地眯着。 他足足笑了我?两天?,是提起来就会笑的程度。 幸好,我?们班还专门做了一个毕业合集相册,里面收录了班级同学日?常的照片,还有以往的合照,不至于让我的毕业集体照只剩下滑稽。 六月底七月初这会儿,大四的学生除了读研的,其余人都在努力地搬运东西回家,像是一群辛勤的蚂蚁。 我?不由得有点伤感,难道这是文科生的特?色?总有一种人走茶凉的淡淡忧愁,这一别,有些人就是一辈子也见不到了。 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姜深已经帮我?把?沉重的行礼都整理好。现在师兄走了,他好像变成我?认识的阿飘里面最厉害的。 其实这一年我?有看到过别的阿飘,但是没有建立起连接,很多?时?候就是一闪而过,我?确信自己不是看花眼,而是实打?实地看到。 这么?几年了,我?也习惯了看见阿飘,对这个群体也不是那么?害怕了,估计是因为恶人比阿飘多?得多?,社会新闻总让人大开眼界。 姜深说他们这个群体一般都是冤有头债有主,不像一些活人心里还会憋着坏。 或许真正的恶人死了,是连变成阿飘都没机会的,所以我?都没看见作恶的阿飘。 我?把?东西都快递回去,还剩下一个行李箱和背包就能自己带回家。 中午去搭车之前,庞诲请我?吃饭,等吃完了就送我?去高铁站,他这个安排还是非常贴心的。 “你?走了,我?又得重新找模特?。” “你?模特?好多?的,哪里缺我?。” “你?怎么?知道我?模特?多??” 我?笑一笑说自己掐指算出来的,其实是姜深说的。 进安检之前,我?对庞诲说,欢迎他有空带朋友来我?家这边玩,我?和家人一定会尽心招待。 就这样,我?与?求学四年的城市道别了。 回了家我?刚想躺平一阵,先不说我?妈催促着我?整理寄运过来的东西,姜深从?自家遛达一趟回来后,就让我?找工作。 骨头都还没躺软,就要起来卷一卷,我?打?开招聘网站,姜深把?我?的网站关?掉。 “我?们先复盘,而不是盲目求职。” 他飘在沙发上方?,而我?抱着自己的咸鱼布偶,也快蜕化成咸鱼了,懒散地问,“复盘什?么??” “你?三月份考公失败,差距在哪里,是哪一门拖了后腿,然后明确你?的求职目标,考编你?就盯着编制考,不要看别的企业招聘。这一年先脱产考试,今年不上岸,明年就找个班上,边上边考。还有你?的商务英语也可以考个证。” 我?觉得他说得非常有道理,规划也是很合理,但我?一听?就觉得脑壳疼。 “梁从?容,毕业不是放松的时?候,毕业才?是水深火热的开始。” “……那在下油锅之前,我?能不能先躺躺。” “不行,你?要带着我?的份去考工作。” “那我?不得考个全市第一才?对得起你?啊?” 姜深把?我?的咸鱼抽走,用鱼尾戳我?肚皮,“不用按照我?的标准,而且我?也不一定能考第一,考编都是藏龙卧虎的。” “为什?么?被你?形容得有点热血了,像武林高手。” “可以这么?类比,好了,拿出以前考六级的状态,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一个良好的备考环境和状态吧。” 姜深知道按照我?这惰性,一旦躺下了,可能就会卸掉一大半的劲儿,趁热打?铁才?是最好的状态。 在他的督促下,我?还没休息三天?,就在家复习。一天?中大半的时?间都在房内刷题,写他圈画的申论题目。 吃完晚饭会去楼下消消食散步,但是没有师兄了,我?不要再陪谁跳广场舞,明明我?的舞技也提升了不少,至少不会四肢不协调了。 我?有时?候会望着跳广场舞的人群发呆,想象着师兄学着大叔大婶们的模样。 姜深的妹妹我?们都叫她珠儿,姜叔叔时?常抱着她在小区遛弯。因为女?儿的出生,为了照顾老婆孩子,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拼命加班。 听?说姜叔叔的公司要竞选一把?手,他看起来是不准备再往上奋斗了。因为再往上,就意味着要牺牲陪伴家人的时?间。 在工作和家庭中,姜叔叔选择了家庭。 我?有时?候学累了,散步看到珠儿,也会去抱一抱逗一逗。李阿姨也时?不时?带着珠儿来我?家串门玩耍,我?妈看着小婴儿喜欢得狠,养得白白胖胖,又不认生,谁都能抱。 这天?下午天?气很热,我?刚写完一张试卷,脑子感觉要空了。去厨房翻了一根冰棒吃,就在房间享受姜深的冷气服务。 “你?这样子,下半年上岸还远得很。”给我?吹着冷气,他指着我?的卷子。 我?吃完冰棍,往床上一瘫,“真是人间炼狱。” “你?已经很幸运了,有我?这个阿飘帮你?整理考试资料和报考资料,很多?人可是要报班,或者单打?独斗哦。” “你?说得对,我?要感恩。”于是我?又仰卧起坐支棱起来。 说实话,姜深现在发挥的作用,毕我?家里人都要大,对我?的影响也是越来越重。 这个夏天?我?哪里也没去,社交网站上看到大学同学去旅游,菜菜和男朋友谈婚论嫁,阿梦找了一个私企上班,工资还挺高,大蝶保研成功,她是玩得最痛快的。 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在朋友圈里散开,指向了不同的未来。 偏偏在我?备考的时?候,还有人来问我?找对象了没有,爸妈两边的亲戚问过来,家里人都挡掉了。 但是挡一次还是二次,爸妈想着宜疏不宜堵,就把?这些事告诉给我?。 我?想着问姜深,他说可以看看,接触一下。 “我?以为你?会拒绝的,现在谈什?么?对象,找工作要紧啊。”我?感到不可思议。 “说不定找个好对象,还能养你?,你?就真躺平了。” “我?是想躺平……但……” 我?也不是那种女?强人,只不过按照我?最真实的想法,那就是姜深没死,我?俩青梅竹马能走到结婚,他在外面赚钱,我?在家主内。 可是这并不现实,就算他没死,好像也不现实。 “梁从?容,总之就是你?不太乐意,现在想先工作?” “对啊。” “一点都不想接触?” “是的,浪费时?间,等我?考上了再说。” “行,有志气,我?们专心上岸。” 从?这以后姜深就不提恋爱这个话题,我?也和家里人说了等考上工作再说,这阵子身边就彻底清净了。 就这么?扎扎实实地复习备考,等到了国考那段时?间,姜深根据我?的需求和性格筛选岗位,琢磨两天?,我?在网上报名选择了市里的岗位,只招一个呢,真是打?破头去抢。 虽说自己准备充分,但我?和姜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参加完了国考,我?并没有松弛下来,姜深怂恿我?去考事业单位,趁着现在还有劲儿。 于是我?又马不停蹄地投入考试中,只要是市区或者下属的县城,有机会我?都会去试一试。 一月中旬时?国考成绩出来了,我?进了面试,但是和第一名有五分差距。 虽然上岸的希望渺茫,但姜深让我?冲一把?,就当是去面试走过场,体验一下氛围也好,更是给自己积攒经验。 我?能怎么?办,只能听?他的,按照我?以前的性子,那就是随意点,不会那样拼,主打?一个松弛感。 不过社会还是给我?上了课,有时?候付出了也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竞争对手很多?,别人也不比自己付出得少。 调整心态接受失败也是重要的一课,人生总是有起有落,比起生死,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在很多?次考试中见到了形形色色的考生,甚至遇见过很多?怀孕去参加考试的女?性,我?觉得比我?强悍多?了。 国考我?失败了,第一名守擂成功顺利上岸,是个非常优秀的单身女?性。 她说她今年三十三了,备考了很多?年,也失败了很多?年,我?当时?听?到她聊这个,都觉得压力很大。这么?多?年要顶住流言蜚语和怀疑,还有长辈的催婚,真的很强悍。 这位姐姐还鼓励我?,说以后的路还长,只要没死就总有希望。 当时?姜深飘在我?旁边还连连赞同,我?听?到这些生死的话题,难免有些唏嘘。 姜深若是还活着,现在应该在读研。 今年三月底是他妹妹珠儿的周岁,我?家里筹备了一个平安金锁做礼物?。 以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送这个并不超过,李阿姨很开心地收下了,祝我?和梁晟晟一帆风顺。 毕竟我?现在在考工作,梁晟晟读高二,下半年就要高三了。 别说这日?子过得还是挺快的,一转眼我?就毕业快一年了。 今年春季的省考我?又没考上,姜深安慰我?说运气也很重要,说不定是时?候没到,继续考不要停。 我?虽然有些焦虑,但总体心态还行,可能是因为姜深一直陪在身边的原因,总让我?不那么?孤单,做什?么?都有他陪着。 比起他可能会消失的担忧,这种对工作的焦虑还不足以影响我?太多?。 我?反思自己是不是恋爱脑,后来我?觉得不太可能,我?只是一个自我?纠结的矛盾体罢了。 我?给自己设限,如果今年九月前还考不上工作,我?就先找个地方?上班,总不能一直脱产。 这么?忙忙碌碌了一整年,或许我?的运气终于来了,我?事业单位上岸了,简单来讲就是办公室的工作,我?是可以胜任的。 看到成绩的那一刻,姜深比我?还激动,好像家里不成器的女?儿终于出息了。 这个比喻不太对,硬生生把?他一个如花似玉的十九岁阿飘说出四五十岁的架势。 第036章 从学生跨度为上班族的感觉是比较复杂的,有期待也有胆怯,只是比起别的入职新人,我多了姜深这个外挂。 这么想想,我是非常幸运的。 从我上岗第一天,他就与我形影不离,有些我没记住的人,他帮我记住了,有些会忘记的小事,他也会提点。 工作中我几乎不出错,我做事能这么靠谱,有他的一份大功劳。 可能在别人眼里就变成?我还?挺优秀的吧,事实上我一直有他带着才?能这么四平八稳,这可是两个人的努力啊。 甚至因为他是阿飘,可以到?处遛达,我的工作单位在半个月内,我自己都?还?没摸熟,他就已经?飞上飞下地了解了各个部门职能和任务还?有一些比较复杂的人际关系。 在我努力工作的日子里,姜深一点都?没放松,甚至比我还?拼命,总是在提升解决事情的能力。 就算是阿飘,他也不会躺平,总有自己的目标和冲劲。 我焦头烂额地适应新工作,姜深就一步步地帮助我去克服。他让我不要心?急,不要把?情绪摆在脸上,不要因为工作和同事起冲突,就事论事,既是做事也是做人。 可能他活着的时候在学校做项目,也算是一种打工吧,对?于职场关系他并非一窍不通。 比如哪些人比较好打交道,哪些不宜深交,如果有不熟的同事和我套工资和家庭情况,他也教?我怎么打哈哈应付过去。 有时候我都?会感慨,难怪我喜欢他,真的太优秀了,不管是人品还?是能力。 “梁从容,今晚又加班干活,这都?几天了,身体会撑不住哦。” 桌上放着咖啡,姜深替我把?门关上,略显关切地问了一声。 晚上九点,我还?没回去,从食堂吃了晚饭就奋斗到?现在。还?有厚厚的报表没有整理,每个季度每个月甚至是每周的情况,我已经?整理四天了,还?是在有姜深帮忙的情况下。 没有他的话,我的工作量还?得翻倍。 “没办法,主?任出去考察了,最?近又要来?检查的人,办公室的一个姐姐刚生二胎休产假,剩余的两个人都?分摊了一堆任务。” 我一边翻文件夹,一边对?着电脑上的资料,眼睛都?酸得不行。他把?眼药水送过来?,幸好办公室没有监控,不然看到?自动飞起来?的药水,闹鬼的事马上就要传开。 等我滴了眼药休息几分钟,姜深就说:“我替你做,你继续休息。” 虽然这话说起来?很霸总,可我不能总这么依赖他。 “你帮我看看去年和今年的数据吧,正好我可以用在这个月的总结中,这个报告我会自己写,还?有一份下个月的工作项目策划,我也得起草个框架,我记得以前?的文档里有上一年的,我可以参考,好像在另一台电脑上,你也帮我找找。” 我分摊了一些简单的事给他,不至于让他感觉无聊,一边说一边点击鼠标,我一刻也停不下来?。 看出了我的意图,姜深笑道:“你倒是成?长得快,给我随便点任务打发是么。” “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无话可说。”嘴巴上讲着,手里头还?在做事,我甚至眼睛都?没移开一下。 “已经?能给我分派任务了,主?次也分得清,我把?你还?是带得很好。” “牛教?几遍也上路了,你都?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手把?手教?学,再不上道会遭天谴的。”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对?于我的安排,姜深没有反驳,不做主?去帮我写汇报和策划,只是从旁辅助。 今天加班到?十一点,晚上爸爸开车来?接我回去。 “最?近很忙?你上周双休也在加班。”爸爸有点担心?地问。 我一坐上副驾驶就瘫了,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听到?爸爸这么问,先是叹口气,然后讲最?近任务多。 “正常做正常休息,别把?身体搞垮了。你们年轻人压力大,现在工作量又重,线上线下都?得发展。” “爸爸,你们单位刚来?的年轻人如何?” 我这么一问,他表情呆滞,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也很辛苦,很多时候还?下乡办事。” “是吧,在一线的话没有不累的。不过主?任说熬过这几个月,等到?过年时会好点的。” “这也太久了,行吧,努力干。” 一回家,我洗漱完倒头就睡,和姜深都?说不到?几句话。好像最?近因为加班的事情,我俩交谈的话都?少了点,一聊起来?就是工作进度。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他没有什么亏欠感了。我确实欠他越来?越多,但我内心?没有了那种还?不上人情的无力感。 他为我做得越多,我心?里越高兴,还?是这么自私呢。不过我努力工作,也是觉得姜深如果还?活着,也会好好工作的。 总之,现在的状态我挺满意。 忙碌的秋季过去,我的工作减轻了一部分,终于不用时不时就晚上加班。 现在有了工资,多少比之前?脱产考试和家人要钱的情况好了点。我还?能拿出一部分钱给梁晟晟买高考冲刺的试卷,这个可以管够。 读高三的弟弟拒绝了我的好意,还?说如果他考上了好大学,他也不要我支援多的,请他吃一顿大餐就好,这个要求我是可以满足的。 有一天晚上,我把?笔记本电脑带回家加班搞点资料,梁晟晟也在家做卷子,他熬了很久都?没解出题目,在房间里嗷嗷叫。 想给老师打电话请教?,又觉得这么晚了有点冒犯,还?是爸爸催促他睡了算了,明早再去请教?。 梁晟晟含恨而睡,带着一种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我和姜深对?视一眼,他就飘去了弟弟的房间。 早上醒来?,梁晟晟发出不可思议的猴子叫声,冲到?我面前?说深哥给他托梦,告诉他那道不会做的题目怎么解开的。 “姐!这就是传说中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在盥洗室刷牙的我含糊地点头,“嗯嗯,托梦。” “姐!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好几年了吧,我居然梦到?深哥了,还?告诉我题目!好神奇啊。” 姜深就在梁晟晟背后偷笑,我嘴里漱口,走出去戳弟弟的脑门,“说明他在天有灵,保佑你了,有空给他扫墓。” “一定!姐你说我能不能多梦到?深哥,把?自己不会的地方都?补上啊。” “行啊,要交学费的,下次给他烧大飞机大别墅,再来?几座金山银山。” “深哥哪有那么俗气,全?是这些东西。” “那你给他烧复习资料吧。” 姜深才?不想要资料,他点名要折好的金元宝,我让他在梦里给梁晟晟这么讲,傻弟弟一定有求必应。 没空在家里扯谈,我急忙出门上班,怕错过公交,又得自己骑共享电动车。 只是门一开,就看到?李阿姨抱着珠儿,和姜叔叔准备出门。 “爸妈带妹妹出去散步,顺便买菜。”姜深在我身旁讲道。 我的错愕收回一些,笑着和对?门的姜家打招呼。夫妻俩抱着肥嫩嫩的快两岁的女儿,看着也很幸福。 本来?是一家四口的,珠儿长大了就会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勇敢的哥哥。 珠儿对?着我这边伸手,咿咿呀呀地喊着,李阿姨说道:“宝,不行的,从容姐姐要去上班,现在不能抱你。” 我看了下时间,要是我打的过去的话,也是来?得及的。 因为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我看向姜深,指了指自己。姜叔叔他们可能还?不明白我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姜深懂了。 我是让他附身到?我身上,然后借着我的身体去抱一抱珠儿。 珠儿从出生到?满月,姜深是看在眼里的,但他只附身过布娃娃,通过柔软的玩偶或者婴儿床上的玩具哄一哄妹妹。 他不可能附身父母去抱妹妹,但是换成?我,我觉得是可以的。 看我如此坚定,连迟到?都?不怕了,姜深犹豫几秒,就往我身体里一贴。 那一瞬间我有种思绪裂开的混沌感,五感变得模糊,对?周围的事物失去了判断力和感知?力,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 这样不舒适的、迟钝的感觉持续了几分钟,等我回过神,就看到?珠儿趴在我怀里,眼睛亮晶晶地摸着我的脸。 “哥、哥!” 她的话语很稚嫩,远远做不到?字正腔圆地念哥哥,但我们都?能听明白她是这个意思。 李阿姨露出惊异又哀伤的表情,她将?珠儿从我怀里抱走,说道:“我在家给珠儿看哥哥的照片,教?过她喊哥哥。” 姜叔叔也笑道:“可能是从容和深深关系好,珠儿感受到?了什么,就喊你哥哥吧。” 姜深怕我身体负担大,所?以没有附身太久,都?来?不及回应一句,于是我替他答应道:“嗯,哥哥就在这。” 这是一个平常的早上,哀伤中带着一丝温馨,也算兄妹第一个拥抱吧。 不过我就遭报应了,原本之前?就高强度加班,休息的时间有些不够,现在被姜深附身了一会儿,尽管时间很短暂,我也生病了。 进入冬季后我就着凉了,在办公室能擤完半包抽纸的鼻涕,搞得鼻子疼死了。上午还?专门叫跑腿送了药过来?,吃了一顿,现在还?是头发昏。 主?任让我赶紧回家躺平两天,身体才?是本钱,我晕晕乎乎地填写了请假单交了,然后走出办公室。 “走错了,梁从容电梯在右边。”姜深用风锁住我的小腿,我一下没走动。 “哦、阿嚏!” “头很昏吗?” “嗯,感觉全?身都?不舒服。这么一想,当年庞诲被你附身个把?小时,你还?用他的身体和NPC搞追逐战。他也只是发烧吃药,针都?没打,体质太强悍了吧。” “确实,但你是因为加班多了,作息紊乱免疫力下降,加上换季,还?被我附身,所?以才?倒下。” 听起来?我也挺能扛的,我出了大楼,直接打的士回家。 大中午的回来?当然是没有人的,我什么都?不想做,到?家就脱了大衣往床上躺平盖被子。 姜深用我的手机叫了午饭,给我倒了水和药,还?控制旁边的咸鱼拍我的脸。 “梁从容别睡,先吃饭然后等等吃药,搞完这些你再休息。” “好麻烦啊。” “必须要这样做。” “我睡醒了再搞好不好?”我缩在被子里嗡嗡叫,一点都?不想动弹。 “不行。我喂你吃,你不能饿着肚子又生着病地睡觉。” “好累哦,姜深……” “不累不累,马上中饭就送来?了。不准闭眼睛。” 于是我被他打扰得无法入眠,外卖送来?了,他让人放在门口。等人走了,这才?自己控制着阿飘之力开门取餐。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身上的被子掀起,背后好似有一双手在推我起身,我就这么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姜深先让我喝点玉米排骨汤,一勺勺地喂,还?把?肉从骨头上剔下来?,等我能接受了,就把?饭泡进去,加些小菜,让我好下喉一些。 “对?,就这样慢慢吃,你可以吃完的。” 本来?没胃口的,他这么耐心?地哄着喂着,还?附上一些开胃的小菜,我的食欲就恢复了点,乖乖地吃完了。 我应该是中美?男计了。 吃完我就靠着床头坐着休息,一支电子体温计飞过来?贴上我的额头,过了一会儿,显示我38°。 姜深说道:“今天先吃药,过一晚上看看,明天还?烧就去医院。如果过了今晚,退下来?了就在家休息。” 我有气无力地点头:“都?听你的,我可以睡了吗。” “再等等,还?有药没吃。” 大概是低烧让我迷糊,说话都?拖泥带水的,也没平时斗嘴的活力,听起来?话语很没气。 姜深的眼神柔和下来?,也不敢随便靠近我,怕又让我冷到?,只是隔空用自己的能力把?东西送来?。 我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几分钟,就强撑着不睡过去。 终于熬到?了能吃药的时候,姜深把?温水和药送过来?,我只负责张嘴吞咽,就连药都?是他丢进我嘴里的。 “现在可以睡了吧。”我呆呆地看他。 “嗯,好好休息。” “你要回家吗?不然我睡了,你待着也无聊。” 姜深看向我,把?被子掖好,“说说你的想法。” 生病让我胆大,估计是脑子烧着使得我松懈了,我小声又肯定地要求道:“留下陪我,姜深,我不要一个人。” 这么直白的话语是比较少从我嘴里说出来?的,何况还?带着一些示弱和恳求。 我的暗恋从来?都?是自卑又要强的,不想在他面前?,甚至在周围人面前?显露分毫。 但是现在借着生病,我说了这样的话,他却很开心?地笑了。 “好,我在这。”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直在这,这话没有说出口,我晕晕乎乎地睡过去了。 第037章 今年过完年,我?在岗位上就待了半年多了,也算是熟悉了不少工作业务。基本上同事做的工作?,我?都参与过一些,大家对我?都挺照顾,姜深说我这个单位的氛围都挺不错的,勾心斗角不太?多,尤其我办公室的人际也简单。 这样一看,我?考进这个岗位,也是有师兄、小裙裙、水鬼大叔的保佑吧,让我?来到一个环境和同事都很好的地方。 过年放年假也得值班,我正好在过年前两天当值,办公室就我?一个人。 我?又买了一个手机,姜深就玩我?的旧手机,我?以前本来打算给他买一个新手机的,但他拒绝了,说不用那么浪费,他一个死人还用多高级的啊。 这话还?挺刺耳的,不过我?的旧手机性能还?不错,他偶尔用用也很可?以。他在我?的带领下学会了玩手机游戏,以前都只看看新?闻和学习资料之类的。 梁晟晟作?为高三生,年假也是少?得可?怜,等过完年,没几天就要去学校上课,毕竟这个六月就要高考了。 最近没什么任务,值班的就比较清闲,外面?都张灯结彩,看着?很有节日气氛。 各个部门值守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过节的喜庆,路上碰见了也会点?头笑笑。 我?没事做,就拿扫把将办公室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姜深就帮我?把我?的工位整理干净,垃圾篓里的袋子都换了新?的。 打发时间后,发现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下班,我?想?着?在走廊转转。 这一打转,就碰到了人事部门的男同事小林,去年和我?同一批进来的,年龄也相当,我?俩说不上关系特别好,就是见面?会聊聊,同一批进来的比较亲近。 “这不是小林吗,他人很好,打个招呼去。”姜深先在我?耳边提醒。 小林是没看见我?的,我?本来不打算去打扰小林,可?姜深都这么讲了,我?也就满足他。 慢吞吞走过去,小林也在自己门口打扫,他捆好垃圾袋,抬头就看到走近他的我?。 “从容你?今天也值班?” “是哦,每个部门都有人在。” “正好我?这有甜品,过来吃点??” 小林是挺爱吃甜的,我?进他办公室瞧了瞧,发现泡芙和雪媚娘。用抽纸垫着?手掌,我?拿了一个雪媚娘吃。 “从容,你?家里人过年没催你?找对象吗?”小林干完手上的活,他洗了手,过来边擦边问。 很好,他又开始这个问题了。我?俩去年进来后,还?没到三个月,小林家似乎就催他找对象,积极地?给他相亲。 好几次部门聚餐,各家的上司也在给他说媒,搞得大家都知道了。小林从一开始的笨嘴拙舌到后面?的自如应对,也是有一个质的跨越。 我?吃着?甜品,回应他,“家里没说,不过我?备考上岸的时候,有亲戚来问过,我?说了不找,家里就回绝了。” “你?家里人当时替你?挡了,可?现在你?都上岸半年了,难道没催么?” “好像没有哦。” “按理说,不该是女?性被催得更多?” 小林说这话没什么挑衅的意思,他深刻地?知道女?性的处境并不是那么轻松,所以才会有此发问。 因?为大环境就是对女?性要求更多,什么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这种鬼话还?不少?。 我?说道:“大环境是这样的,我?朋友认识的一些三十多的姐姐,都被家里疯狂催婚。就算没到三十,二十多一毕业,也是狂催。” 小林靠着?办公桌,拿起泡芙塞嘴里,郁闷道:“看来还?是女?性惨。不过不管男女?,结婚得找合眼缘的吧,三观合也要合吧。而且我?不太?接受网上聊得起劲,线下又不见面?的。”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我?开始探他口风,毕竟我?还?有大蝶、阿梦这两个单身的姐妹。 尤其是阿梦也在本地?上班,大蝶在读研,发展的可?能性不太?大。 小林很本分地?说:“能看得起我?,不会嫌弃我?,身体健康,不小心眼,不会生闷气,遇到事情会沟通解决,脾气要好点?。” 听起来还?挺具体的,更多的是对性格上的要求,对于女?方的外貌和家庭条件都没怎么提。 姜深飘在小林的头顶,指着?他评价:“你?挺符合的,小林是个好男人,平时上班我?有看他的表现。得失心不重?、脾气好、不耍心机搞别人、不争功不搬弄是非、尊重?女?性、会解决问题,对上面?态度也是不卑不亢。” 看姜深这么推荐的样子,好像一个上道的媒人,我?的眼神掠过他,小林捕捉到我?的视线,就摸了摸脑袋。 “我?头上有什么吗?” “我?可?能看花眼了,以为你?头上有蜘蛛丝。” 小林走到一旁抖了抖头发,“现在应该没了吧。” “嗯,小林你?是独生子,难道对另一半没有别的要求吗?比如对方也是独生女?,或者父母双职工,或者家里有钱有房。” “能有更好,没有的话,我?更看重?人的性子。长相嘛,要是漂亮也最好了,不过外在条件也是能养的。你?看有些结婚很幸福的,我?们技术部的彭姐,看着?还?像二十多,由内而外的好气质。” 彭姐是我?们单位出了名的婚姻幸福,丈夫是小学老?师,特别儒雅随和。很多单身青年本来都对婚姻失望了,可?是看到这两口子在一块时,又觉得还?是能找个好人的。 有时候并不需要摁头年轻人去做什么,遇到合适的好人了,看到正面?例子了,自然就会去寻找幸福。 如果看到的都是一地?鸡毛和破碎,谁又愿意踏入婚姻,以身作?则就是最好的宣传。 我?家和姜深家都是不错的例子,我?对结婚没有恐惧,只是姜深死了,我?真要和他在一起,这算冥婚还?是阴阳结合呢。 “从容你?对找对象什么要求?” “我?啊……” 正好最后一口吃完,我?用纸巾擦了嘴,又瞥一眼姜深,他也在看我?。 姜深似笑非笑地?说:“鬼知道你?现在喜欢什么,以前把庞诲拒绝了,现在看看身边,就小林性子不错,有工作?了比庞诲强一点?点?,其他男的综合条件哪个比得过庞诲?” 我?必须得承认姜深说得对,这是个很现实的情况。 现在姜深让我?和小林多接触,也有帮我?选对象的意思,不知道他着?急个什么,难道要消失了? 但看他这德行,阿飘的形态也没变淡,不像师兄、小裙裙离开之前的状态。 姜深肯定闲得慌,还?是他想?结婚了,所以催促我?,我?结婚了他也能体验? “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看我?半天没回答,小林以为我?不想?,就连忙表示。 我?笑着?摆手,“没有,就是想?了想?。可?能自己要求太?高了。” “比如?” “一米八以上,长得清正帅气,气质干净,学习成绩要很好,但不能瘦弱,皮肤白点?会更好,性格的话,不小气,能耐心教导我?,不会强迫性地?要求我?得到什么结果。功利心也不重?,更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当然,吵吵架也能及时化解。” 姜深和小林都沉默了,“……” 我?说了这么一大堆,换来的是一人一鬼的无?语,我?尴尬说道:“要求挺多的,是吧。” 小林想?了想?,笑着?说:“与其说是要求多,不如说是很具体。好像已经有这么一个人了。” 姜深挑起眉头看向我?,表情有几分戏谑,也在等我?的回答。 可?能是我?年纪越来越大,经历的事情也稍微多了点?,现在这种暗恋的心思没有青春期时藏得深,情绪也不比当年敏感。 学生时代觉得比天还?大的情绪与事情,现在回头看看就觉得是小小风浪。 我?也不辩解,只是抿唇一笑,“不是都说越具体越好吗,去庙里求姻缘也得讲清楚,不然神仙们怎么给自己找。” “也是哦。对了,听说过完年,到三月份,财务部的张哥要结婚,到时候收到请帖,你?随多少?份子?” “什么?张哥不是上个月才相亲吗?” “闪婚!说是进展飞快,已经谈婚论嫁,我?还?挺羡慕的,应该是很合拍。” “随两百吧。” 我?默默地?掏出手机记账,姜深飘到我?身后,促狭地?笑:“有必要现在就记账么,这是三月份的酒席,你?这么乱记,账会乱的。” 才不理他,我?又和小林聊了几句,我?终于扯到了自己的目的。 “小林,要是我?有认识的这样的女?生,我?给你?介绍,你?能接受吗。” “当然接受,我?还?能拿着?给家里人说,表示我?有在积极拓展业务。” “哈哈哈,那好,我?物色到了给你?说哦。” 聊了十多分钟,我?回了办公室,转头就在姐妹群里把小林的情况发出来,问大蝶和阿梦谁有意向。 群里还?没回应,姜深看我?临近下班几十分钟没事做,就让我?练习精听。 我?打开记事本,手里转着?笔,轻轻瞥过他,“你?怎么不让我?回去找小林聊天?” “也没什么好聊的了,你?都准备把他推荐给别人。” “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是傻,你?都发群里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意图?就看是阿梦还?是大蝶去接触了。” 姜深现在还?是挺了解我?,看我?现在这样做,就知道我?没打算和小林发展。 “梁从容,我?和你?认真讲,小林人品好,想?知道他家庭情况,我?也能去看看。不过他品性这般好,家庭氛围也不会差的。父母至少?都是明事理的。” “就像我?俩家庭一样。” “差不多,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真不打算找了?现在工作?也有着?落了。” 我?翻白眼,不耐烦道:“你?是媒婆吗,亲戚催婚也就算了,你?催个鬼。” “是鬼催你?,现在趁着?年轻还?有优势,还?能挑挑拣拣。到时候年纪上去了,可?选择范围就小太?多。因?为男人很现实,而社会对男性包容更多。” “继续,我?听着?。” “……你?是一点?不着?急。以你?现在的条件可?以找很好的,就算不喜欢小林这样的,至少?一些单位组织的单身青年聚会,你?可?以看看吧。” “继续。” “梁从容,你?该不会喜欢女?生吧?” “……” 我?是怎么也没想?到姜深会冒出这么一句话,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他还?举例了一些事情。 基本上只和女?孩子玩耍,和男生的确没有什么交集。唯一看起来和我?有可?能的就是庞诲,他能算是我?最好的男性朋友了。 “要不回头找庞诲?”说着?说着?,姜深又语出惊人。 我?拿起桌上的保湿喷雾喷他,姜深不痛不痒地?叉腰,“你?别这么幼稚,也别回避这个话题。” “我?没回避,这不是没看到合适的,而且庞诲就只是好朋友。” “你?倒是出去社交,去找啊。” “姜深,你?到底操心我?这个干什么?” “从你?拿到六级、到毕业、到找工作?,一步步地?陪你?过来,现在不就是只剩结婚了?” “你?打怪升级啊,然后呢?” “我?就算没什么遗憾了,可?以圆满升天。” “搞到大结局了是吧?你?自己想?体验结婚,所以让我?这样做是吧。我?算是代替你?活了。” “你?这是什么话,还?代替我?活。真要代替,我?就直接附身,我?这是关心你?。” “这不是我?要的关心,我?现在没想?找对象。” 许久没有的争吵再次出现,我?这次不装哑巴,决定力?争到底。姜深定定地?看了我?十几秒,随后扯扯嘴角。 “你?打算几岁找?” “不知道,有合适的自然会出现,你?心急什么。你?是不是嫌我?烦了,觉得我?结婚了,你?就不用跟着?我?了?” “我?没这个意思。” “你?就这么表现的。” “……行,我?以后不催你?找对象了。再催我?是狗。” “你?自己说的,我?现在就记下来。” 拿出手机点?开记录本,我?把年月日和情景都写上,姜深看我?仿佛在做会议笔记那样细致,都不由得呆住了。 “有必要吗,梁从容。” “毕竟我?想?看看,你?会不会狗叫。” “……呵。” 第038章 又是一年夏季,两?岁多的珠儿能跑能跳能说话?,给光明小区的大家带来了很多乐趣。看着小?妹一天天健康长大,我和?姜深都觉得心头暖洋洋的。 珠儿对我很亲近,隔得老远看?见我了,就会对我伸出小胳膊,让我抱一抱她。 姜深附身过我以后,我可能是有抵抗了,又或者他?又进步了。总之后面我没怎么身体不适,他?也会接着我的身体与家人相处一会儿。 就是不知道珠儿能不能分清,我怀疑她能,只?是现在说话?还不利索。 而这个夏天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梁晟晟高中毕业了,虽然考入的大学并不是姜深那所,但也算相?当不错,家里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正好?全家人公?休,带着梁晟晟一起去度假避暑。 我们挑选了十几个景点,最终选择了不是那么热门的山区,旅游的人也是有的,只?不过少许多。 我问姜深是跟着我们去避暑,还是在家陪家人,姜深没想多久就说跟我避暑去。 其?实从珠儿满月以后,姜深好?像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围绕我的,并非他?自己家了。 或许,这也只?是我的自作多情。 我和?办公?室确定了休假,在八月中旬,一家人自驾游出发,开始了为期五天的旅游。 卸下了高考的重担,梁晟晟就像挣脱笼子的猴儿,已经在畅想美好?大学生活。 我告诉他?姜深在大学里依旧很努力,在跟项目,要和?标榜学习,不能以为上了大学就万事无忧了。 梁晟晟露出了略显痛苦的表情,我又说,进入社会才是更残酷的开始,于?是他?不想和?我交谈了。 我的大学生活已经过去两?年了,这么一想,时间过得还挺快。 我们去了目的地,是在当地的订了民宿,山区蚊虫多,但这家旅宿的驱虫做得不错,环境也很清雅。 我们一家租的是一厅三室的木屋,这样能确保我和?梁晟晟都有自己的房间。晚上姜深要是觉得在我这待得不自在,他?可以去梁晟晟那边溜达。 我现在晚上睡觉,已经无所谓他?在不在我房间,甚至心里还希望他?在。 难不成是年纪越大越懒得装了?还是因为和?他?关系太?过亲近了,省去了那些客套? 在房间整理行李箱的时候妈妈来?敲门,我就随手放了东西去开门。 妈妈切了西瓜给我送来?,说一会儿去溪边钓鱼,到时候能在林边木屋那里烧烤。 我点头答应,一转身就听到姜深说话?。 “梁从容,你把内衣又随手放,一会儿要换就找不到了。” 他?指着我丢在板凳上的小?袋子,也没什么尴尬的神态。比起当初他?连我床铺都不太?敢靠近的样子,现在也是很随意了。 我把东西收拾好?,还把需要替换的衣服也挂上。我带了一个折叠铁桶,到时候去溪边空地上烧烤,就可以偷偷给姜深烧纸钱。 在风景这么好?的地方烧纸,我觉得有益于?阿飘的身心健康。 “本?来?也约了你家过来?一起避暑,不过珠儿太?小?了,你爸妈还是担心。”我往床边一坐,吃着西瓜说。 “这林子里不知道有没有别的阿飘,不来?也挺好?,她确实太?小?了,别吓着。” “再过几年两?家可以一块玩。” 我轻松地说着,吃了几块西瓜吃不下,就擦擦嘴躺在竹席上打滚。 把挎包里的手机摸出来?,我去看?好?友群。 我过年的时候把小?林推荐给阿梦、大蝶,她俩在晚上的时候都回了信息。只?不过大蝶是婉拒,阿梦是说可以接触。 于?是我又给小?林打电话?说,就这样给两?人牵上线了。别说聊得还真挺好?的,而小?林和?阿梦会如?何发展,我也不过多参与,一切看?当事人。 这次出来?避暑,我在群里说了行程,阿梦也说她有计划和?小?林去爬山看?日出。 “姜深你看?,小?林和?阿梦感觉能成。可能过不久就要在一起。”我把聊天记录给姜深看?。 “前后接触也有半年,要是实在没意思,也不会约着走动,八成是可以了。” 自从过年那会吵一架,姜深就不给我指点男人了,他?可能终于?看?出来?我志不在此。 至于?有没有看?出我心底里的想法,我就不知道。 话?不说出来?,就不知道心里的想法。可有时候说出来?的话?,也不一定是真实。 毕竟就像我初中就会掩饰和?回避,并且是身体力行地表现出和?他?不太?熟的样子。 曾经别扭而真挚的中学时期,怎么回不去了,就像他?无法再活过来?。 山中本?就阴凉,我没有开空调,打开阳台的落地窗,让风扇和?自然风在房间穿透,我感到十分快意。 我现在睡了也没关系,要去河边,就算我妈不喊,姜深也要叫醒我。 就在我心安理得准备入睡之际,菜菜一个群聊视频打过来?。我惊得在竹席上一弹,惹得姜深哈哈笑。 “梁从容,好?一招咸鱼抖动。” 我用竹枕头打他?,这才接了视频。切割的画面中,我看?到菜菜在试婚纱,还不等我惊叫,后面加入群聊的大蝶就吱哇乱叫了。 “靠靠靠,婚纱?菜菜你真要成我们队伍里面最早结婚的了!” 阿梦的镜头看?着是在商场逛街,时不时旁边有一片短袖入境,阿梦大大方方地把镜头一转,我就看?到小?林和?镜头打招呼。 “看?起来?阿梦这边情况也不错啊,就剩我和?从容了?” 大蝶的背景是宿舍,能看?到对面的上床下桌。 我走到阳台的摇椅上躺下,给大家看?看?山里的好?风光,她们对着景色一阵评判。 最后我们的话?题回归到菜菜这个视频发起人身上,她说自己准备订婚,然后结婚是在年底,找我们三个做伴娘。 “阿梦看?起来?是不需要牵线搭桥了,从容和?大蝶你俩还能看?看?伴郎呢。” 菜菜在镜头里一直在笑,眼底的幸福是掩盖不住的。她的男友没有换过,就一直是大二交往的那位高中同?学。 两?人也是谈了五年多了,顺其?自然地谈婚论?嫁,这实在很不错。 “你们三个可不要单独拉小?群商量给我送礼钱之类的,不搞那么复杂,统一两?百,这样走动也不累哦。” 菜菜预判了我们后面的行为,直接在视频里讲道。 这么一聊,我们也觉得挺不错的,人情往来?就不搞那么大的,大家都轻松。 我搞不好?不会结婚,想一想,我还有点亏呢,婚礼上得多吃。 几个人聊了个把小?时,直到妈妈来?催我去河边,我这才结束视频。 帽子一戴,我拎着钓竿和?桶子出门汇合。梁晟晟现在牛高马大的,我就把我装了饮料零食还有夹层一堆金元宝的背包丢给他?背。 他?不仅背自己的,还捎上我一个大包,家里人是爱重他?,但也不会溺爱。 用爸爸的话?来?讲就是,妈妈和?姐姐的包都背不了,以后老婆的包不是也背不好?,早点练习早点习惯。 烧烤的东西在场地上有,我们就不需要额外准备,这边的防火也做得很到位,走一段路就有消防器材和?林子里交叉的小?溪流,随时能取水灭火。 “我倒是也能给你背包。” 姜深在我左手边走着,他?的脚看?起来?是踩在地面的,但也只?是看?起来?。 我戴上蓝牙耳机,开始正大光明和?他?聊,“会吓到大家的。” “你故意走在最后,我也会避开摄像头,帮你拎包很简单。” “就让梁晟晟背,你可别这么心疼他?,我这个亲姐都没说呢,你这个邻居哥哥倒是关心上了。” “……梁从容,你是傻子。” “我去批发一堆符咒烧给你。” 下午的钓鱼和?烧烤不只?我们一家人,还有好?几家,好?在场地够大,容纳百号人不是问题。 我甩了两?杆后,一条鱼都没钓上来?,姜深说道:“要不,我去水里给你挂两?条。” “侮辱性太?大了。” 有姜深在的关系,他?用能力帮我们一家子挡掉了这一片的蚊虫,有的人驱蚊水涂完了一瓶,还是抵挡不住。 这些人还问我们一家用的什么驱虫,效果格外好?,我可不敢说是用的阿飘。 我想着我有姜深驱蚊,就把自己的蚊香之类的送给需要的旅客。 山中凉爽,吃过烧烤,我就给家里人说自己去走走。梁晟晟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山里乱串,说是要陪着。 我微笑着拒绝了,毕竟我是想和?姜深单独散步的,要什么电灯泡呢。 “你就算不要我跟着,那你提个桶子干嘛,还把包也背着。”梁晟晟指着我的折叠铁桶。 我这样看?上去确实有点点可疑,但我早已准备好?了说辞,“万一有什么野菜或者水里的小?鱼小?虾可以搞了带回来?。” “乱吃野菜,小?心中毒啊姐。” “我会看?着的。” 我带着东西出发,涉水过了一条小?溪,清凉的水没过脚背,迎着山涧的风而来?,我嗅到了夏天的气味。 “你说这里面有没有虾蟹?” “有,我可以给你弄上半桶。” “等等,还是先给你烧了纸,再来?弄水吧。” 过了溪流,是向上的路,我又爬了百米远,渐渐地听不到周围人群的声音。 “梁从容,是不是走太?远了,你这条路已经不是主干道了。” “我有你,怕什么。” 这话?说完,就没听到他?在劝什么,我又问道:“你想在哪里打款?我觉得这里清净些,没人踏足环境更好?。” “就去上游的溪岸,那里有一处开阔的地方,方便你烧。” 狭窄的道路又走了几十米,就像姜深说的豁然开朗了。耳边溪流潺潺,时有虫鸣鸟叫声,我满意地叉腰。 “真是个好?地方!赏你金元宝。” “谢主隆恩。” 在树荫下一坐,我拉开桶子,把包里的元宝拿出来?扯开。姜深将火焰隔绝,热浪就冲击不到我。 给他?烧完包里所有的金元宝,我一点汗水也没出,身体还很清爽。 将灰烬清理掉,我拎着桶子蹲到水边涮一涮。 “梁从容,抬头。” 姜深喊我时,我手里还捏着桶子边缘泡在水里。 我昂头去看?他?,透明的少年将手指划过天空,水中凝起数道水流向着天际交错盘绕。 这样神奇的景象简直就是超能力,不亚于?当初师兄影响路灯给我带来?的震撼。 四散的水滴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聚拢或是消散,都在姜深的控制中。 一个个小?巧的水泡泡在我周边漂浮,我戳破几颗,笑得合不拢嘴。 小?时候要有这个玩,肯定不想回家的。 一条水环将我围绕住,我好?奇地伸手点一点,还是水的质感,没有任何改变。 “看?来?我可以变成水娃喷水。” “梁从容,桶子被冲走了。” “哎哎哎——你也不帮我拦一拦。” 姜深故意没帮我,桶子顺水下去,我就穿着凉鞋踩水追上。我顺势用桶子舀水,朝着他?身上泼去。 这是没有杀伤力的一招,而姜深的反抗就厉害多了。 我被水里的水草锁住脚踝跑不了,他?控制着水,像花洒一样将我从头淋到尾。 “你这样玩,我怎么搞得过你。”把脸上的水珠抹掉,我又泼他?两?桶水。 “谁让我是阿飘呢。” “我要克扣你的金元宝噗——” 水直接拍我脸上,再开口都怕把水喝下去。我这一路踩着水和?姜深玩玩闹闹,他?还顺便帮我捞了虾蟹。 傍晚回去时,他?把我的衣服也弄干了,就剩下发尾还有点湿润。 这一桶的虾蟹也是他?拎的,看?起来?是我在拿,但只?是做个样子。 梁晟晟看?到这半桶收获,下巴都要惊掉,“姐你在哪里找到的,用网子捞了?下药了?” 我随便往山里指着,“就挺多的,到处搞,运气好?吧,也许是你深哥保佑。” “神经,忽然说深哥。这种小?事他?怎么保佑!” “怎么,只?准他?保佑你考试,不能保佑我抓螃蟹?” 【全文完结】 第039章 夜里繁星满空,家里人都坐在后院的?葡萄藤架下乘凉。我和姜深打了两把游戏,就听家里人扯谈。 谁家的?孩子又离家出走了,哪家同事的?老人又去世了,又或者是哪个朋友又拼了三胎。 聊来聊去就是学业、事业、感情,可以说是普通人的?爱恨情仇吧。 “你们?说,要是深哥还活着,现在是不是都是成功人士了?”啃着西瓜的梁晟晟提起这茬。 在我摇椅上?飘着的?姜深看?向我,好像等着我来猜测。 如果他没死?,我俩会不会有现在这交集也难说。 他还活着,应该会专注自己的?路,与我越来越疏远,我们?根本不会是现在这个无?话不谈的?状态。 从阴暗的?人性来想,好像他死?了对我而言更好。我从大二暑假这一路走来,真的?离不开他的?帮助。 用玄学的?角度来讲,他是我的?贵人。姜深变成阿飘,对我来讲和活着区别不是很大了,而且还能一直在我身边,专注我的?事情。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中,爸妈都分别发表了自己对姜深未来的?看?法,有说变成金融翘楚的?,有说进入体制内的?。 不管是哪种设想,都不会是现在这样,在我身边陪着。 乘凉到夜里十点多?,梁晟晟回房打游戏去,爸妈看?我没有要走的?意思,本打算陪我再坐坐。 我从摇椅上?起身,说自己还要在外院走走。 身上?穿着松垮的?丝织长裙,我抖抖裙子,就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走去,沿途的?地灯掩藏在花丛中,不甘地透出彩色的?微光。 “梁从容,如果我活着,你觉得我在做什么。”少年?走在我身旁,把先前我没说的?话题捡起来。 “不管你做什么,反正不会像现在这样,我俩的?关?系应该彻底切断了。” “确实有可能,我现在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还能和你交流,你能看?到我,成为我连接现实的?纽带。” “……我就是个工具人咯。” 软底的?拖鞋比较薄,踩到凸起的?大石头硌到了脚底,传来一阵疼痛。 “怎么会是工具人,我真的?不觉得死?亡是很悲惨的?事,毕竟我现在也不算完全消失。” 我站定,看?着他说出这句话的?表情,姜深不是在自嘲,好像真的?觉得现在的?状况还可以。 他死?后的?这么几年?过来,从未有过戾气,也不认为上?天?不公,或者自己后悔救人。 “姜深,只有我能看?到你,你不觉得很寂寞吗。” “没有,也可以说,幸好是你。” 这话听得我心潮涌动,望着他的?这几秒,我都忍不住想要说出心底的?秘密。 只是我习惯了掩藏,下意识地压制让我没有脱口而出。 我俩这样互相看?着,姜深的?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脸,像是我白天?戳破泡泡的?动作。 冰冰凉的?感觉在他触碰的?地方?散开,我将?脸往他的?掌心贴了贴。 就是这样细微的?亲近动作,让他的?眼眸微微睁大,好像有些意外。 “梁从容,你……” 他开了口,又不问下去。我眼睛朝上?盯着他,观察他的?表情,“想说什么。” “没什么,回去睡吧。” “为什么不说清楚,免得以后我俩又吵架。” “不用说破的?。” 姜深的?欲言又止让我有了想进攻的?欲望,或许就是今天?,就是现在,可以把我的?情感倾泻出来。 以前出现问题都是他在寻求沟通,此时此刻反过来了。 我跨进一步,几乎要融进他透明?的?身体中,冰冷的?触感比溪水还要粘稠,刺激着皮肤。 “姜深,其实我喜欢你。” 曾经怎么也吐露不出的?心声,在这个恰当的?时候落地了。 “……” “你怎么不说话,现在变成哑巴鬼了?” “我、我知道。” 他听着并不惊讶,我却?显出一点慌乱,“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你拒绝庞诲的?时候,隐约怀疑你是不是对我有感觉。在小林的?事情后,就算是确定了。” “……” 吓我一跳,还以为他知道我从初中就开始暗恋他。原来是从庞诲告白的?时候才怀疑的?,看?来他还是很迟钝。 “如果你知道我对你有想法,你为什么还怂恿我找别人。” “梁从容你别生气,我可以解释的?。” “你说。” “不给你找个人品好的?活人,难道让你这样一直跟我不清不楚吗?” “我可以给你名分啊。” 我这话让姜深无?语,他哭笑不得地捂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迟早要走。” “走?怎么走?既然你怀疑我喜欢你,那么我也想过,你是不是也有牵挂我,所以舍不得离开,看?不到我结婚生小孩,你就觉得有所缺憾,担心我过不好?” 揣测的?阶段已经结束,现在就是互相戳破,势必要把窗户纸捅烂。 “我是舍不得你,可是等你找到好人,结婚以后,我也就满意了。” “你是我家长吗?托孤吗?” “……” 我微微扬起的?语调表达着心里的?不满,姜深也不觉得自己理亏,他还据理力争。 “我不可能去附身一个男人和你在一起,我也有尊严,可是这样阴阳相隔对你也是不好的?。” “什么附身,我没有要求你这么做,而且你现在这样就好了,是不是你自己想太多??” “好,我想太多?。你现在觉得我这样挺好,迟早会厌烦的?。我给不了活人能给你的?,这样不是世俗的?结合。你该回归正轨,而不是和我这样纠缠不清。” “你怎么知道我会厌烦,你又能猜中我多?少。” “我怎么不了解你,环境也会改变一个人。你……” “屁,你知道我是从初中开始喜欢你的?吗?” 顺其自然的?自爆让姜深诧异地止住了后面的?话语,少年?眼里的?震惊很明?显。 “初中?十几年?了?”姜深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说出来。 “嗯,十三年?。” “不是,你当年?那叫喜欢?你不是憎恨吗?我这个别人家的?小孩。我和你讲话,你都爱搭不理,上?学放学想和你一起走,根本找不到你,和你搭话,你都一副让我快滚的?样子。” “所以说你不懂少女?心。” “……这谁能懂,正常人都会觉得是讨厌才回避吧。”姜深有些崩溃地指责。 我学他挑眉头,游刃有余地讲道:“是啊,有的?人就是暗恋很猛的?。” “别自夸了!哪门?子的?暗恋!” “你做什么这么激动。” “你但凡表现出一点喜欢,我们?中学六年?会没有什么交集吗?” “能有什么交集,一个天?一个地,你是真不知道普通班和优秀班的?鸿沟?” “那只是你的?认为,好吧,我也有错,从来没有强硬地去询问过你,怪我也懦弱。” 不知道姜深为什么又泄气了,陷入了一种自我责备的?情绪。他看?起来是真的?很失落,我又反过来安慰。 “那现在说开了不就好了?我们?以后好好在一起行不行。” “梁从容,非要算的?话,我大概小学就对你有好感了。” “……啊?” 瞠目结舌的?我好像被一拳打中面门?,对这句话出现了麻木的?反应。 “朦胧的?好感,但我察觉不到。或许是进入高中以后才确定,但关?系和你已经很远了。也不敢去和你求证,想要修复,也不知道怎么做。我只知道努力读书,可能会让你高看?我一眼,谁知道变成了别人家的?小孩。” “……怪我?”我可从来没敢这么想过,再自恋都没想过。 “高三压力大,除了学业,也有误会。运动会上?以为你和别人在一起,那段时间常常在李溪河散步。” “又怪我?”我简直不敢相信。 “我自己憋了一阵,又不敢去打听你的?情况。认为这样冒失地去探听你的?事,对你来说都是冒犯。” 他说完,泄气地对我一笑,又喃喃道,“或许,我们?都一厢情愿地觉得是打扰。” “别说了姜深!会消失的?!” 我着急地去捂他的?嘴巴,害怕他将?自己压在心底的?遗憾都讲出来后,他就会消失。 他的?遗憾除了家人还有我,那么这份暗恋是他现在留在现实的?原因?。 我听到他这么说,第一个反应是欣喜若狂,但随之而来的?是对失去他的?巨大恐惧。 我不想要他自己圆满了丢下我,然后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自私鬼梁从容。” 他一眼看?破我的?想法,嘴里轻轻地骂道。 所以,互相交代?以后,我已经明?白,我和姜深是错过了的?,至少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完全地错过了。 因?为我的?自卑和怯弱,也因?为他的?沉默和懦弱。 大概很喜欢,所以才会很害怕,瞻前顾后,始终不敢突破。 我忍不住蹲在地上?抹眼泪,不知道是喜还是悲。我没有夸张地大喊大哭,只是泪珠子掉个不停。 我和姜深原来是错过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啊…… 等我哭完,蹲着腿都麻了,站起来时感到摇晃,姜深用旁边的?枝条扶住了我的?背,算是撑住了我。 “梁从容,哭完了?” “你也不安慰我一下。” “这附近没有我能附身的?,还是我去和门?口的?狗抢身体?” 被他这欠抽的?话逗笑,我又擦掉眼角的?泪,在我腰间的?枝条也小心退开。 “姜深,话也都说开了,你还要消失吗?” “我以为,你迟早会不再需要我。” “那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一直都需要。” “在你说你从初中就暗恋我之前,我认为你喜欢我,是因?为我为你带来便利,督促你成长,和你相处得太久了,使得你依赖。” 我着急地追问:“那现在呢?” “明?白了不仅仅是后期的?陪伴让你对我产生感情,你初中为什么喜欢我?我俩那个时候很少接触。” “学霸也是有蠢的?一面,理由就很简单,长得帅,成绩好,脑子聪明?,就足够了。” “……好肤浅啊梁从容。” 初中的?喜欢听起来好像是挺肤浅的?,我也不否认,又问,“那你喜欢我什么?” “不知道。” “……好敷衍啊姜深,你总是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喜欢你,想看?着你幸福。” 我的?牢骚被这句话击溃,心里再多?的?情绪也莫名地消失了,只剩下带着些浓浓哀伤的?喜悦感。 我一直被他喜欢着。 感觉眼泪鼻涕又要出来了,姜深想给我擦一擦,只能用风吹,要么就是旁边的?枝条,弄得我皮肤刺痛。 他干脆说道:“要哭就回房间吧,好歹房里还有个枕头能让我附身,你抱着枕头哭也好。” 我听话地原路返回,一进屋枕头就飞到了我怀中,我听到他嘀咕着。 “早知道你会哭,就把咸鱼带来了。” 我将?枕头箍紧,“咸鱼那么大,带来肯定会被梁晟晟问的?。” “如果明?天?去游泳,我倒是能变成你的?游泳圈。” “好啊,以后还能变成更多?东西吧,我买车了,你能不能变成车,像大黄蜂那样?” “还以后……你真的?想这样维持么?” “想,就算我七老八十了,我也要你陪着。你到时候还能给我养老送终吧。先说好,我老了你不准嫌弃我。” “不嫌弃,不过你要说一句,说喜欢我,说要我一直陪着。” “我先前就说过了。” “再说一遍,好好说一遍。” “姜深,我喜欢你,请你一直陪着我,必须陪着我,我们?就这样走下去,好不好。” “好,直到你厌烦那天?。”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