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瀛剑诀》 楔子 漆黑的夜里只闻狂风暴雨的肆虐之声,时起彼伏的电闪雷鸣间,依稀可辨两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在前行。 九阴山。丰县北郊荒僻阴森之所,白天都鲜有人至,却为何在这风雨交加的深夜,竟会有人穿梭在荆棘满布的山路之中? “噼啪!” 银白的闪电划破天幕,如同一柄利剑不偏不倚地直劈中一棵四人合围的粗壮大树,火光骤起,瞬间却又被大雨扑灭,留下焦臭的味道。 “当心!”惊呼声中,两人同时施展轻功掠开数丈,堪堪避开了被殃及的厄运。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可看到此二人是两名中年男子,头戴斗笠、身披蓑衣,雨水打湿了他们凝重的脸面。 一人按了按胸口,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惶。 “走吧。”另一人说道。 两人冒着风雨、踩着泥泞约摸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在一个狭窄幽深的山洞中停下了脚步。 摸出被油布包裹着的火折子,微弱的火光轻轻地跳动。两人脱下斗笠蓑衣扔在地上,身上的衣衫早已湿透,紧紧地贴在皮肉之上。 “黎兄,你确定郭旭扬郭少侠当真被关在此处吗?”身穿金线缝制的绸布衫的男子除了眼角深深的几道皱纹之外,倒是生得较为白净俊朗。他探头瞧向火光无法照射的黑黝黝的山洞内部,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裘帮主,这原是我的事,你本不该来的。郭兄弟与我情同手足,此番他遇大难,我即便粉身碎骨,也必竭尽全力保他周全!”一身粗布蓝衫的黎姓中年正色道。 “黎兄你这说的哪里话!”裘帮主挺了挺腰杆:“我落马帮虽只是江湖上不入流的小门派,但对于郭少侠的为人却是极为敬佩的!我是心甘情愿地尽我的绵薄之力,黎兄你莫再劝我!”他又向洞穴处望了望,眉头深锁:“我只是想问:你确定你收到的书信是出自郭少侠的手笔?小心驶得万年船,切莫中了贼人的圈套。” 黎姓中年摸出怀中已被雨水浸湿,糊成一团的信笺,摇了摇头:“虽然我也有些疑虑,以郭兄弟的武功智计,当不会轻易被擒。但是……郭兄弟的字迹我识得,这确是他的亲笔书信无疑。” 裘帮主“呛”的一声,抽出腰间的钢刀,一把抓住黎姓中年的手臂,“既是如此,咱们快走。龙潭虎穴我也要闯它一闯!” 二人均手握兵刃,提起真气护住周身大穴,谨小慎微地向黑暗深处迈步。 大约走了数百步,里面猛然响起一阵怪异的声响,紧接着不知何物从里蹿出,扑面而来! “是谁?!”虽说事发突然且声音诡异,但二人毕竟是久经风浪之人,立马强作镇定,站好身形,飞快地挥舞各自的兵器罩住面门胸口,却不料映着火光看到扑腾扑腾地飞出一群蝙蝠。 黎裘二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相视而笑。 “黎兄,好在我的帮众没看到我现在这个怂样。”裘帮主放下横在胸前的钢刀,苦笑打趣道。 黎姓中年脸上挂着笑意,正想回话,却听到里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来了?” “谁!”二人再次震惊。 黎姓中年举着火折子向前跨了几步,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后,便硬生生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逼停了下来。长剑直指对方,喝问:“是你抓了郭旭扬郭兄弟?”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山洞中人说一个字,便停顿一下。一字一顿地说完这九个字,完全不带一丝情感。 “快放了他!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我饶不了你!”黎姓中年运劲于剑,提起十成内力向前踏出两步。 “既来了,便死吧。”山洞中人一字一句地说着。 洞外的雨一直在下。 如墨的山洞中传出两声凄厉的哀嚎,回荡在被暴雨冲刷的九阴山上…… **武侠小说定律之一:杀人时要么夜黑风高,要么暴雨倾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章 白衣少女 楚州城外的一条林间小道,稀稀疏疏的往来着些许过客。道上搭了一个茶棚供行人们歇脚喝水,店小二每日就靠赚些琐碎银钱度日子。 东北角摆着一张四方桌,因为正好被茶棚的木柱遮挡,所以乃是一个不引人注目的所在。桌旁坐着一位身着白衣、头戴幞头的少年。那少年肤色白皙,小巧笔直的鼻梁上,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正瞧着身旁蹲坐在地上的一只狐狸。 这只狐狸大约半人高,身形比别的狐狸更高大些。全身赤红色的毛发油亮顺滑。一双一边为水波蓝色、一边为青草绿色的异瞳透着魅惑。 少年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狐狸,脸上写满温柔:“红红,我知道你想喝酒,但是这里没有酒。乖,你就将就一下吧,好吗?”看着自己亲密的小伙伴,少年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弯弯的双眼笑成了两只月牙儿。 狐狸“红红”一双异瞳眼巴巴地瞧着主人,伸出爪子碰了碰少年的手臂。 少年撇撇嘴,摇了摇头:“抱歉啊红红,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带的酒都被你喝光了,刚才你也听到了,那小二哥说这里只有茶水。” 红红似乎听得懂主人的说话,慢慢地收回前爪,不情不愿地低头舔了舔放在地上的一碗清茶。 “啊呸,这是什么东西!白水加两片树叶就敢叫做茶了!?” “算了老四,这里方圆十里连个鬼影都没有,有口水喝就不错了。等进了镇,好酒好菜叫他们伺候着。”那人顿了顿,抓起一把碟子上已经去了壳的花生米扔进嘴里,“咂吧咂吧”地咀嚼着,口沫横飞地岔开了话题:“哎,我跟你们说,我听说郭旭扬杀了风雨山庄的萧炎。” “这个我也听说了!还有落马帮的裘万丈的死,八成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可是之前江湖传闻他是条汉子,好像还不会胡乱杀人。你们说的这些消息,会不会是假的?” “哼!狗屁不通!张怀你这个傻子,郭旭扬是什么人?只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徒罢了。他身上背着‘龙瀛剑’,会是什么干净货色?”说话之人狠狠地灌了一碗茶水,就像饮下一碗烈酒般,一抹嘴角上残留的水迹,眯缝着眼睛道:“龙瀛剑、龙瀛剑……终有一日,我一定要把它弄到手里!”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太子殿下慧眼如炬,日后这天下都是皇上和您的,何况区区一把‘龙瀛剑’?” “就是就是!他郭旭扬算个鸟!连给太子殿下您提鞋都不配!” 一群人声音越来越大、马屁越拍越响。 白衣少年皱了皱眉,瞥了一眼坐在茶棚正中央的聒噪的人群。只见六个人围坐一桌,穿金戴银、衣着光鲜,非寻常百姓。 他心中思忖:“这些人称呼那个面南而坐的人为‘太子’,想来必是某个反王的儿子。”他轻轻摇头:“一王之子,油头粉面、人云亦云,不过如此。” 他嫌他们太过吵闹,轻轻拍了拍红狐狸的脑袋,“红红,吃饱了吗?吃饱的话,我们就上路吧。” 红红望向主人,小声地叫了一声。白衣少年会意,回应了浅浅一笑,大声呼道:“小二哥,结账!” “哎!来啦!”店小二乐呵呵地跑将过来,数了数桌上的茶碗小食之后,点头哈腰伸出双手,“公子,一共是八文钱,谢谢惠顾!” 白衣少年刚摸向怀里的钱袋子,就听到那个太子高呼一声:“等等!他的钱,本太子替他给了!”说着将一锭金子拍在桌上。 “这……”小二哥顿时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左右为难地看着白衣少年。 而白衣少年却蹙眉斜眼瞧向那太子。 “太子殿下,您这是?……”随行的众人也对那太子的行为极为不解。 太子“嘿嘿”一笑道:“替美人儿付钱,本太子乐意!” “美人?!太子殿下您的意思是……” “瞧瞧你们都长的什么狗眼睛猪脑袋?”那太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白衣少年:“看看看看,肌肤胜雪、吹弹可破。眼带桃花,笑起来简直能把人的魂儿都给勾走!”他吞了吞口水,食指轻触自己的嘴唇:“哎哟哟,还有那娇艳欲滴的小嘴儿,看得我心神荡漾。本太子之前居然没注意到!多亏她刚才叫小二的那声清脆动人的声音。”说着说着他竟大笑起来:“本太子只瞧一眼就敢断定:她绝非是一般的美人儿,若是换身女装,绝对是世间少有的尤物!是不是啊,我的小美人儿?” 那太子一脸淫邪地向白衣少女挑了挑眉,“小美人儿,你跟我走可好?本太子保管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说话间便准备站起身来,欲向白衣少女走去。 “是是是,太子殿下……”一群人又想趁机溜须拍马,却听“砰!”的巨响,白衣少女重重地掌击四方桌,桌上竹筒里的两根筷子应声飞起,少女食中两指轻弹,一双竹筷平稳飞出,“笃”的一声,斜斜地插在那太子跟前的松木桌上,入木与外露的部分,正好各占筷子的一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白衣少女露了这一手,在座的各位均看得目瞪口呆。 那太子吓得后退一步,险些撞翻屁股后面的长凳,哪里还敢招惹这武功远高于己的小美人儿?原本想站起的身子立刻缩了回去,轻轻地咳嗽两声,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端起茶碗对那群马屁精说道:“来来来,我们喝茶、喝茶……” 白衣少女睨视他们一眼,心生厌恶,不愿多留。付了茶钱之后,便行出茶棚。 她带着小红狐狸延着山脚的小路不疾不徐地走着。少女双眼望向远方,似乎没有兴趣欣赏沿途的风景,但却也并不着急赶路。 忽然,红红对着天空发出了几声叫唤。那少女感到惊讶,抬头望去,只见山峰直入云霄,而在数十丈高的半山腰处,隐约可见生长着一朵瑰丽奇异的花朵。 “那……是‘梵灵’!真的是梵灵!红红,你太厉害了!我终于可以让师父高兴高兴了!”少女开心得一把抱起红狐狸狠狠地亲了几口。 “不过,这悬崖如此光滑陡峭,无处着力,我该如何上去呢?……”少女眼珠子滴溜一转:“有办法了!” 她找来一条长长的藤蔓,又自腰带里摸出两柄飞刀,一柄系在藤蔓尾部,另一柄拿在手中。 少女摸了摸红红的小脑袋,“红红乖,你在下面等我哦,我很快就会带着梵灵一起下来的。” 只见她右臂运劲将长藤向高处一甩,藤蔓尾部的飞刀钉在山石之内,稍一借力,便纵身飞跃上崖。飞至一定高度后,左手紧握另一柄飞刀插入石缝之中,将自己悬挂在峭壁之上。待稳定下来之后,再次甩出长藤向上飞行。 如此十数个回合,终于到达梵灵花处。 她左手固定住自己的身子,右手小心翼翼地把花朵周围的土石刨开,将梵灵花连根取出。 少女难掩心中喜悦,忍不住笑出声来,如百灵鸟般的声音回荡在山间:“太好了!红红,我采到梵灵了!师父一定会夸我的!他会说我好的!” 正当她得意洋洋之际,却猛然看到一个人影在她身旁不远处,以极快的速度,从上面直摔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她不假思索地挥出藤蔓缠住落崖之人,用力向上拉拽。却不料那人的下坠力道实在太大,她非但没有救成别人,反而被对方的重量拉扯着一起向地下重重地跌去…… **武侠小说定律之二:美女总爱女扮男装,结果总会被淫贼调戏。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章 救命之恩 “许道长,快走!” “小治……” “别伤,他们……” …… 白衣少女望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子。身着窄袖劲装的他,身型比寻常人更为高大。他的双手布满厚茧,显然是一双多年劳作或是常年握兵刃的手。俊逸的脸庞上,剑眉紧蹙,直挺的鼻梁下,因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的嘴唇不住的翕动着。 看着他在晕睡当中还喃喃自语,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一双湿润的大眼睛里透着淡淡的忧伤:“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治!” 随着一声惊呼,男子猛地睁开双眼,极快地坐起身来:“呃……” “你醒了?!”白衣少女有些讶异:“我原以为你会昏迷好几天的。” “别乱动!”少女见男子想支撑着站起来,急忙制止道:“你断了四根肋骨,又受了很重的内伤外伤,差点……就没命了。快躺下。” “不行,我要去救……呃……” “去救许道长和小治吗?他们在山顶?” “你如何得知?!” “你刚才昏昏沉沉地一直在喊着这两个人的名字。”白衣少女叹了口气:“你想救人,也得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否则你死了,我就白救你了。” 男子这才注意到自己此时的处境,连忙抱拳正色道:“阁下的救命之恩,我郭旭扬没齿难忘!来日必涌泉相报!” 白衣少女轻咬下唇,微摇螓首。 对面男子的双眼明亮而深邃,即使在重伤初醒之时,却仍然透着坚毅与刚强。少女双颊微热,不敢多看,眼角余光暼向男子身旁的白布包裹的长形物件,“原来你是郭旭扬。” 郭旭扬捕捉到了少女的眼光,顺着望向自己身旁的物件,忙伸手去抓,顿了一顿,最终又将物件放下。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我没动过你的东西!”少女抢道。 郭旭扬微微一笑,扯开话题,“你……可是位姑娘?” 白衣少女美貌出众、声音清亮,再加上落崖之后,女扮男装的衣衫破损,幞头跌落。郭旭扬理应一早察觉,但由于刚才他心系他人,所以现在才发现。 郭旭扬咬咬牙,忍住浑身疼痛,拿起身边白布包裹的长物,强行站起身来。 “哎,你这人怎么讲不听的!”白衣少女嗔道:“都说了你现在不能乱动!快躺下!不要命了你?”说话间,伸手要去扶他坐下。 郭旭扬躬身退后两步,以谦逊的姿势避让开来,“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我必须走,一刻也不能耽误。” 他再次抱拳说道:“敢问姑娘芳名,郭某铭记于心!今日若还有命在,他日必报大恩!” “原来,你是打算去送死的……”白衣少女咬着红唇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走向不远处的榕树旁,折下一段榕树枝,在地上写下清秀的三个字:黄伊榕。 “咫尺伊人,相泽榕荫。好名字。”应着此情此景,赞美之词脱口而出后,郭旭扬又觉得言语之间未免有些唐突佳人,忙歉声道:“抱歉!在下……” “没什么,你走吧。”黄伊榕打断他的话语,“照你现在的状况,也是有去无回的。我救你是自愿的,不需要什么回报。只是……红红……” 黄伊榕哽咽,滚下两滴泪珠儿,望向郭旭扬身后的一抔黄土。 “这是?!”郭旭扬回头望去,暗暗心惊:莫不是有人因我而丧命了吧? “红红为了救我们……”黄伊榕再也无法多说一个字,转过身去,不愿让陌生男子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 “我郭旭扬又欠下一条人命吗?”郭旭扬苦笑,向红红的坟墓一步步走去。 “它不是人,是一只狐狸,是陪伴我多年的好朋友。” 郭旭扬停下脚步。没有害死“人”,让他感觉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儿,但是从黄伊榕的那句“是陪伴我多年的好朋友”中可知,这只狐狸在她心目中的份量有多重。 “终究是一条命。它救了我的命。”郭旭扬刚想跪拜,却被黄伊榕扶起身子。 “不必了。你重伤在身,你的心意,我和红红也都明白了。”黄伊榕拭去眼角的泪水,淡淡的问:“你是执意要上山顶去救人,是吗?” 郭旭扬点了点头。 “你知道怎么上去吗?” 郭旭扬哑然。他是从山顶摔下崖底的。莫说他此时连走路都困难,就算是在平日,如此高不见顶的峭壁,他的一身轻功只怕也无用武之地。 “沿着山脚往西走两里,有一条上山的小路。”黄伊榕指了指。 “多谢黄姑娘!”郭旭扬将白布长物背在背后,布条的末端在胸前结结实实地绑了一个死结。 他深吸一口气,向西走了十余步后突然停滞不前,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用力地甩了甩头,努力的让自己保持清醒,牙关一咬,又向前跨了几步。 黄伊榕在他身后微微叹息。她看到他右手指尖已有鲜血滴落。“是手臂上的伤又裂开了吧。”她心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黄伊榕回忆起不久前的情景:她在半山腰处用藤蔓绕住坠崖的郭旭扬,结果非但没救成他,自己却被拉下了山崖。红红在山底见状,极有灵性的它,立刻跑了过来,想凭借自己的身躯救主。结果郭旭扬把红红压在了身下,而自己跌在了郭旭扬的身上。 郭旭扬保住了一条命,但红红却与自己阴阳两隔…… 黄伊榕摔得并不重。她因为红红之死伤心落泪很久之后,才去查看郭旭扬的伤势。但无奈郭旭扬伤处太多,而她身上所带的药物却又很少,所以有些伤口她只能做些简单包扎,草草了事。就好像他手臂上被划破的那道长长的口子,现在又在流血了。 重伤的郭旭扬一边努力地找回自己的意识,一边艰难地向前迈步。忽然间,鼻间嗅到一股淡淡的茶花清香,左臂被一双柔软的臂膀缠绕。他猛的醒过神来,诧异地扭头看向身旁那隽美绝伦的白衣少女。 “走吧,我扶你上去。”黄伊榕低着头,并未与身旁的男子对视。 郭旭扬轻轻地抽出手臂,后退一步,抱拳躬身道:“多谢黄姑娘美意!但男女授受不亲,如此会有损姑娘的名节,在下万不敢从。” 黄伊榕不悦,“你以为我愿意拉你?”一句发嗔的话说完,看到他抱拳的渗着血的右手,语气终又软了下来:“你若想救人,就得快点。这么磨磨蹭蹭下去,你救得了谁?现在顾不得这许多了。”她出指在郭旭扬的右臂上点了几处穴道,替他略微止血后,再望一眼远处红红的葬身之所,紧接着又去挽他的手臂。 与黄伊榕的玉臂相触,郭旭扬感到全身一震。他赶忙调息好自己有些不顺畅的呼吸,心想:“黄姑娘说的话在理。且她作为女子尚不计较,我身为男子,若再脱开手,反而不好。”于是不再拒绝,强打精神,任由黄伊榕搀扶着,寻上山的路而去。 救人如救火。两人尽最快的速度,顺着蜿蜒曲折的登山小路,终于上到了山顶。但黄伊榕所能感受到的,是眼前满地的尸体、干涸的鲜血,以及耳边郭旭扬的悲呼之声。 **武侠小说定律之三:掉山崖不死。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章 并肩而行 随着一声悲呼,之前在黄伊榕的搀扶下,走路还一瘸一拐的郭旭扬,挣脱开黄伊榕的双臂冲了出去。 “小治、小治!许道长!”郭旭扬摇晃着二人的尸体,伤心欲绝,“为什么连孩子也不放过!” 黄伊榕也为之怆然,暗道:“原来他口中的小治,竟是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孩童。小治和许道长已死,那剩下的这些人是……?” 她四下游走,观察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死尸。从衣着服饰看来,有六人穿着各异,布料看上去都价值不菲,或是为首之人;其余的人众均是粗布衣衫、着装统一,应该是某个帮派的众徒。 黄伊榕再仔细地查看那六具尸首。六人皆为男子,看上去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到四十之间。除了两个样貌还算正常之外,另外四人皆长得丑陋无比。那六人的兵器,或死时仍紧握在手中,或被打掉散落在身旁。兵刃分别是:刀、剑、枪、斧、锤、棒。 “在这个地方,出现使这六种兵器的六个人……难道他们是‘七杀门’的‘七杀鬼王’?怎么没看到第七女鬼钟若毒的尸体?”黄伊榕思忖:“这六人有两人为掌力所伤,四人被利剑毙命。”她蹲下身子,翻动尸身,“掌力阴柔,剑法霸道,不是一路……” 她在大鬼沈青鹰的旁边停下,“玄铁打造的九环刀竟被一截两断,同时剑气直灌死者的五脏六腑,肝胆俱裂。但从九环刀的断痕看来,斩断它的,只不过是一柄普普通通的长剑。”她望向跪坐在许道长和小治面前的郭旭扬的背影,暗暗心惊:“剑应该是他从某个门众手中夺过来的吧?这就是他的实力吗?……” “杀害他二人的,是‘七杀门’的人吧?”黄伊榕走到郭旭扬的背后问道。 郭旭扬点了点头。 对于身后这位女子,能猜出“七杀鬼王”的身份,他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此前在山下,她为自己止血时,从她出指点穴的内力,他已知她武功深浅,绝非寻常少女。否则无论如何,他也断然不会允许让这位救命恩人扶他上山,深入这凶险之地。只是她一个年轻女子,竟也有如此功力,倒是让他生出些许疑虑。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郭旭扬重重地叹息一声,站起身来,“许道长是‘全清道观’的二当家,小治是他入道前的亲孙子。我不能让他二人曝尸荒野。” “你要送他们回去?”黄伊榕秀眉紧锁,心道:“‘全清道观’距此约三百里地,若是他没有受伤,大半天的脚程即可到达。但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而且还要带着两具尸体,岂是说送回去,就能送回去的。” “嗯。此事就不劳黄姑娘费心了。”郭旭扬仿佛洞穿了黄伊榕的所思所想,“你适才送我上来,一路辛劳,郭某……” “又是日后要报我的大恩大德吗?”黄伊榕薄唇轻抿,眉眼间透出一丝笑意,提醒道:“没看到钟若毒。” “七鬼很狡猾,她应该已经逃了。”郭旭扬望着泥地上向东延伸而去的杂乱无章、深浅不一的脚印,道:“但她已被我所伤,只怕一时半会难再出来害人了。” “我原以为你刚才伤心过度,什么都没注意,想不到……”黄伊榕顿了一顿,“我去替你找辆马车吧。你在这里等我。”说完转头便走。 “黄姑娘!” 郭旭扬扬声高呼,但黄伊榕早已施展轻功沿下山的小路返回。 她当然听到了他的声音,但她并没有停下脚步。她心想钟若毒既已被郭旭扬所伤,估计非死也即重伤,应该不会再寻回原地。但倘若自己离去之后,再来个什么其他的人,结果了这半死不活的郭旭扬的性命,那就怨不得她了。自己对他已算是仁至义尽,给他速速找了马车之后,便从此离开,两不相见。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郭旭扬远远地听到车轮滚动之声,睁开双眼,看到黄伊榕推着一辆木板车正向自己走来。 他原打算自己想办法将许道长祖孙二人送回全清道观安葬,但后来黄伊榕说要给他找马车后,便不顾他的叫唤自行离去了。他与她相处虽不久,却多少摸到了这位姑娘的脾性。她决定要做的事情,他是劝阻不了她的。况且若自己撇下她上路,只怕等她上得山来,找不着自己,反而着急。所以便原地打坐运功,一边调理伤势,一边等她。 黄伊榕推着木板车望向远处的郭旭扬,心道:“他没到处乱跑,还算听话。想不到他运功调息一阵之后,气色竟恢复了不少。” 她的心里有些气闷,原想找一辆马车,结果却拉来一辆木板车。心想着就算看不到马,有头牛也是不错的,然而推车的只有她自己。 她对这一带并不是很熟悉,在这荒芜偏僻之所,似乎只有此前她喝茶的茶棚,才能看到人影。她本打算抢下那个一脸淫相的什么太子的一两匹马,结果别人却早已远离。不得已只好向店小二买下了一辆木板车…… 黄伊榕在郭旭扬跟前停下,撇了撇嘴,“只有木板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郭旭扬微微点头,“木板车足矣。” 二人合力将许道长祖孙的尸首放到车上。 “黄姑娘,多谢相助!我现在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 “我也去‘全清道观’。”黄伊榕好像很喜欢打断郭旭扬的话语。 郭旭扬定定地看着眼前这美丽的女子,失笑道:“你一个姑娘家,去那道观作甚?” 黄伊榕白了他一眼,不再与他对答,自顾自地推起那承载着两人尸身的木板车来。 “黄姑娘,让我来。”郭旭扬赶忙抢来推车。 黄伊榕皱了皱眉头:“我知你武功极高,但我略懂医术。虽然你刚才做了一轮调息,但你体内的伤到底有多严重,你我都心知肚明,无需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似乎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些重,语气又稍稍柔和了些:“唉,你我素不相识,我本不愿意多管你的闲事。但红红既然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救了你,我也不想你再糊里糊涂地又死去。你若觉得过意不去,就推另一边吧。” 木板车有两个推手,黄伊榕将右边让了出来。 郭旭扬知红狐狸的死,让黄伊榕有些气苦。对她的亏欠感让他不好再多说什么。更何况此时自己的身体如黄伊榕所言——并不太好;而黄伊榕的武功不弱,若对方有所坚持,自己此时也是决计拿她没有办法的。左手遂搭上了右边的推手。 黄伊榕知郭旭扬右臂伤重,不方便使劲儿,便故意腾出右边,倒是让两人在推车之时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因顾及郭旭扬,所以黄伊榕的步子并不太快。黄伊榕不再说话,郭旭扬也不敢挑起话头,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得姑娘不高兴。 两人就这么一人一边,默默地推着木板车走了两个多时辰。 夜幕早已降临,四周除了鸟兽之声,就只听到车轱辘辗压土地的声音。 “停下吧。”一声清脆动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郭旭扬老老实实地停了下来。 “你生火,我去找点吃的。” 郭旭扬老老实实地掏出火折子。 不一会儿黄伊榕就带着几个野果子回来了。她将其中的三个递给了郭旭扬:“将就着吃几个充饥吧。” 郭旭扬摇摇头,道:“我不吃,谢谢。”眼睛看向车上的许道长二人。 “为他们守祭吗?”黄伊榕收回果子。虽说明知空腹的长途跋涉会加重郭旭扬的伤势,但她也不再勉强。 随意地吃下两个酸涩的野果,黄伊榕靠在树干上,闭目道:“你这个人不错,和江湖传言的很不相同。” 郭旭扬忙望向坐在对面的她,万料不到两人默不作声地憋了一整天,这女子竟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月光透过树荫撒在黄伊榕如白璧的脸庞上,笼罩着她的一身雪衫。双眼紧闭的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地抖动着。郭旭扬暗叹世间竟有如此佳丽,而自己这一天之内,欠下这女子的恩情却越来越多,他日若寻得时机,必当一一回报。 “睡吧,明天还要赶路。”黄伊榕的话语轻盈,让正在偷看她的郭旭扬有些心虚,忙收回目光,打坐运功。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他二人就启程了。为防止尸体腐烂,应尽快运至目的地入土为安。 郭旭扬经过一晚上的调息,体力又恢复了许多,这一日他二人加快脚程,终于赶在日落之前,到达了全清道观。 **武侠小说定律之四:想要救人,最后总救不成。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章 全清道观 全清道观不甚大,掩映于山林之间。但道观的实力却可谓是名动江湖。掌门人马素道长的“天仪揽月拂尘功”极其了得,他的几位师弟亦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但如今二师弟许道长却惨遭七杀鬼王的毒手,祖孙二人均死于非命。 进得道观正门,便看到一片宽敞平整的青石板地,可纳百余人,乃是道士们练功的场所,石板地的尽头连接着一片屋堂。练武场上此时站满了人,都是一些武林正派人士。众人以门派为集聚,约有七八路人马。有的是与郭旭扬相交相识的,比如信义门掌门万重山;有的是曾与他交过手的,像是御剑山庄庄主穆剑宗;还有一些是他不相识的。众人看他推着载着死尸的木板车而入,纷纷地让出一条道来。 黄伊榕不喜人多,进入道观之后,便让郭旭扬自行推车走在前面,而她则是慢步跟在后头。 内堂当先行出一人,袍服宽大,三缕长须,道骨仙风的气质让郭旭扬很快便猜到此人当是掌门人马素无疑。 马素堪堪行出屋门外,便赫然看到车上许道长的尸身,他神情激动地冲了过来,“二弟!二弟啊……”马素叫喊着,像是希望能将他唤醒过来一般,两行老泪已自眼角滑落而下。 然马素终是一派掌门,老而持重,经此大变,只伏尸哭喊了几声,便用袖口擦拭眼角,望向郭旭扬,“阁下是?” “郭旭扬。” “郭旭扬”三个字一出,群雄中便发出一阵震惊之声——声音自是那些与他不相识的人所发。 马素闻言,颤声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郭旭扬嘴唇微动,看着车上许道长的面庞,同样伤心难过的他,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 猛地,马素身后闪出一人,“呼”的挥出一掌,以极快的速度,朝郭旭扬胸口拍下。 郭旭扬感到凌厉的掌风向自己扑来,多年的临敌经验,使得伤重之下的他,仍然下意识地运劲出掌格挡。 却听那出掌之人跟着大叫一声:“师父!” “师父”二字出口,郭旭扬在电光石火之间,已知此人乃是许道长的徒弟。不想伤人的他,忙收劲撤掌,被自己的内劲反噬的同时,“呯!”的一声,硬生生地又受了对方一掌,重伤未愈的他,倒退两三步后,顿时呕出几两鲜血。 黄伊榕见状,忙掠过来从后面将他扶稳,娇喝一声:“干嘛出手伤人?!” 那人还想挥掌再打,却听马素喝道:“子敬住手!” 那唤做“子敬”的小道哭喊着道:“他杀了我师父!我要给师父报仇!”一双铁掌再度劈下。马素欺身而上,将其拦下。他转过身来,双眼盯着郭旭扬,一个字一个字地沉声道:“贫道相信,二弟当不是你杀的!” “当然不是他杀的,是‘七杀鬼王’杀的!”黄伊榕抢道。 “七杀门?!”这个答案马素倒是万万没有想到,“我‘全清道观’虽不齿七杀门的所作所为,但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他们要对我二弟痛下杀手?” “师伯,我……”得知自己莽莽撞撞的打错了人,子敬小道哽住。 “马掌门是吧?”黄伊榕清亮的声音响起,她指了指郭旭扬,道:“这个人本来只剩下半条命了,刚才又被你们教导出来的好徒儿拍了一掌,现在他还能站着,但过不了一柱香的时间他就要躺下了。” 黄伊榕话里带刺儿,“全清道观”的道士们听在耳里都不太畅快。但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却也不好多言。 马素精通医理,只因此前事发突然又伤心过度,现在经黄伊榕的话一提醒,立马看出郭旭扬浑身是伤。他知黄伊榕的言外之意,是要他救治郭旭扬,心想:“救人要紧,二弟的死因,日后再追查也不迟。”遂吩咐众子弟过来,要将郭旭扬扶入后堂疗伤。 郭旭扬抱拳道:“在下谢过马道长及各位的好意,这点小伤,不劳诸位费心。” “你再啰嗦信不信我点你哑穴?”黄伊榕的嗓音更大了些。 郭旭扬苦笑地摇了摇头,心中暗道:“我本不愿给他人多添麻烦,但正如黄姑娘所言,确实也快撑不住了……索性就在这道观中休息静养几日吧。也好将许道长之事详细告知马道长。”于是向马道长点了点头,道:“如此,在下叨扰了。” 黄伊榕静静地看着小道士带着郭旭扬渐行渐远,呆呆地站在原地。 郭旭扬回了三次头,四目相对、无言相望三次之后,终于不再转头。 在郭旭扬行出十丈开外之后,黄伊榕转过身去,朝道观的正门走出两步,却又停下。用力地咬着嘴唇,像是要将它咬出血来,最终猛地转身,追上了郭旭扬:“等你伤好了我再走。” 郭旭扬看着身边的少女,苍白的唇角钩起一道弧线,双眼依然如此明亮。 “等一下!”练武场上的御剑山庄庄主穆剑宗大喝一声。 穆剑宗抢上一步,拦在郭黄二人面前,“郭少侠既然来了,何不趁此机会,当着众武林正道人士之面,将龙瀛宝剑拿出来鉴赏一番,也好让大家都开开眼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皆为之动容。 郭旭扬冷冷地盯着穆剑宗,剑眉一挑,道:“抱歉,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你……”穆剑宗虽已涨得老脸通红,却奈何不得他半分。郭旭扬已拒绝了他的要求,身为一派宗师的他,总不能当众来硬的吧? 只听信义门掌门万重山大笑一声,“郭老弟,你走你的!谁要与你为难,就是和我万某人过不去!”他这话,显然就是说给穆剑宗听的。 郭旭扬向群豪抱了抱拳,朗声说道:“多谢万大哥!诸位,在下失陪了!”说罢,与黄伊榕及小道士向道观内堂走去,留下群雄站在门外面面相觑。 全清道观的客房通透而素简。房屋内,卧床、长柜、圆桌、木凳,再加上倚窗的两张竹椅,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两位小道正在给躺在床上的郭旭扬治伤。黄伊榕远远地坐在靠窗的竹椅上,眺望着窗外的景致,仿佛屋内与她共了两日患难的郭旭扬,她根本就没有看到。 马素踱步进屋,问道:“子诚,郭少侠伤势如何?” 一个正在给郭旭扬包裹伤口的小道赶忙起身回道:“回师父,伤得有些重,但当无性命之忧。” 郭旭扬坐起身来:“马道长,今日贵观可是有什么祭典?” 马素知他问的是:为何一向隐世的全清道观,会聚集了这许多武林人士?他一声叹息,并未回答。 子诚小道瞧了师父一眼,插嘴说道:“郭少侠有所不知。今天本是我师父与二师叔交接掌门之位的日子。我师父想潜心修道,原打算将掌门之位传予二师叔。却不料二师叔他……” 马素沉声道:“二弟是个守时之人,按理说此番大事,早几日他就该返回观中,但直至今日仍未见他的踪影,贫道已料他是凶多吉少。”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后,继续说道:“现二弟仙游,贫道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掌门人选,所以大多数应邀而来的豪杰均已相继离去,只有御剑山庄一派、卓君宫一派和一位名叫‘白清陌’的来历不明却又武功不凡的女子,尚留在本观之中。” 郭旭扬皱眉道:“卓君宫?可是少华山上的卓君宫么?” 马素手挥拂尘,点了点头。 “白清陌……”郭旭扬沉吟。用余光瞧了一眼远坐在窗边的黄伊榕,心道:“她也是一位来历不明却又武功不凡的奇女子。” 马素不知郭旭扬心中所想乃是其他,以为他想追问白清陌的身世,遂道:“此女子可以说是不请自来的。我观虽小,但向来不拒四方来客,故而虽不知她的底细,却也一直以礼相待。如今众人已走,她却还独自留下,不知是否另有所图。” 郭旭扬朗声一笑,“不管她图的是什么,在马道长这里,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他顿了一顿,道:“马道长,关于许道长之死……”他刚想道出原委,却因伤势牵动,不住地咳嗽起来。 马素见状,将手搭在了郭旭扬的脉搏之上,惊道:“郭少侠,你可是服用了‘梵灵花’?” “什么梵灵花?”郭旭扬不解。 “我见他快死了,就给他吃了。”清脆的声音从窗边飘了过来。 郭旭扬和马素同时望向这被窗外的日落红霞映照得双颊飞红的少女。 “梵灵乃千古奇花,开‘红黄蓝白褐’五色花瓣,大小如海碗、形状似灯笼,当今之世,所生只怕不会超过三株。”马素顿了顿,“相传,它有起死回生之功效。若是习武之人服用,可功力大增、延年益寿。不知姑娘从何处得到这珍奇?”他看了看郭黄二人,纵使他是方外之人,此时眼角也不免透出一丝笑意,补充一句道:“又不知姑娘与郭少侠是何关系?” 黄伊榕听罢立刻弹起身来,白了马素和郭旭扬一眼,“我不认识他!”话未说完,已跑出了屋子。 **武侠小说定律之五:男主或者女主总能吃个什么花什么果什么动物,去“功力大增”。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章 深夜造访 这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只见一黑衣人闪身进入全清道观的内堂,身影极为迅捷! 那人径直来到郭旭扬居住的小屋,伸出食指在舌尖上润了润,然后在纸窗户上扎出一个小洞,小心翼翼地递进一根竹管,吹了口气。 是迷烟! 那人在窗外等候片刻后便轻轻地推开窗门,飞身进屋,蹑手蹑脚地走向床边,伸手去拿那柄用白布包着的长剑。不料脉门却被人死死扣住!他忙运功甩脱,向后急跃数步。 郭旭扬缓缓站起身来,举着火折子,点燃了圆桌上的油灯,摇了摇头,说道:“穆庄主,还不死心吗?” 穆剑宗圆瞪着布满皱纹的双眼,惊道:“你……” 郭旭扬笑出声来:“不用这么震惊吧?虽说你黑布遮脸,但你这身轻功身法却是盖不住的。别忘了我们曾经交过手。”他望向纸窗户上被扎破的洞,“是‘密影堂’特制的迷香吗?穆庄主你可真舍得在我身上花大价钱。” 穆剑宗索性一把扯下蒙面的黑布,露出看起来远不止‘天命之年’的风霜的面容,狠狠地说道:“我御剑山庄为剑而生,为剑而亡!无论使何种手段,我都要拿到龙瀛剑!小子接招!” 穆剑宗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柄利剑,剑花狂舞,向郭旭扬直刺过来。 郭旭扬一面避闪,一面赞叹道:“好剑!莫不是传说中的‘莫邪宝剑’?既得莫邪,何需龙瀛?穆庄主还是请回吧。” “莫邪”确是剑中极品。剑长三尺半,剑身透亮,隐隐泛出绿光。即使内功精湛之人,运劲于剑,用力挥出,亦是无声无息,杀人于无形。 穆剑宗知他厉害,也不与他多说废话,一上来便是一招剑招中的极至——万剑归宗。一柄莫邪宝剑竟能化为万把剑影,将郭旭扬围在正中,叫他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郭旭扬只是在剑光当中游走,似是难以抵挡。 不料屋内又破窗闪进一人,是个女人!她箭一般地直奔床上放着的龙瀛宝剑! “铛!”的一声巨响,穆剑宗竟连连倒退三步,无数剑光已不复存在,“万剑归宗”已被破解! 郭旭扬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柄剑,剑尖正直指那女子背心。 “白姑娘,在下等你很久了。下次你蛰伏的时候,气息应该掩藏得再好些。”郭旭扬淡淡地说道。 白清陌冷道:“你好厉害!” 郭旭扬瞧了穆剑宗一眼,微笑道:“我也不甚厉害,只不过是穆庄主有意相让罢了。他或许忘了‘万剑归宗’在上回与我交战时已然用过。”他顿了顿,“倘若你等他再出新招,在下无从破解之时再出手,想必就能得手了。” 穆剑宗听罢,心底暗骂:“老子的所有招数在那日与你决战时都已用光,又何来新招?”但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心道:“这小子着实狡猾。适才装作不敌我‘万剑归宗’,其实是要引这白姓女子自动现身,他便可攻他人之不备。” 白清陌嚷道:“你杀了我吧!” 郭旭扬一怔,将指向白清陌的长剑收回,“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何要杀你?” 岂料白清陌根本不理会郭旭扬“放她一马”的恩情,待郭旭扬剑势一收,她立马转身就向对方攻去。 她转身、拔剑、出招,一气呵成,速度之快竟不在穆剑宗之下! 穆剑宗见状,亦趁势抢上。忽地窗外又飞进一人,是名身形高大、气度不凡的青年男子,手中亦握着一柄长剑,朗声道:“爹,孩儿也来助阵!”此人正是御剑山庄的少庄主,穆剑宗的长子穆剑义!他尽得其父真传,剑术已堪称当今武林中的高手。 郭旭扬只得以一柄剑对三柄剑。 三人剑法精绝,再加上此时的郭旭扬身负重伤,又不愿伤害他们,无奈之下,只好使出看家本领“踏雪无痕”之“无风无雪”的轻功,来闪避这三柄如风的快剑。 既无风雪,自然无痕。郭旭扬高大的身形,此时宛若轻飘飘的棉絮,任由三柄利剑从各个方位攻来,他都能一一找到间隙轻巧地避开。 只见穆剑义使一招“万剑归宗”将其困住,穆剑宗用“愚公移山”攻其下盘,白清陌的招数很简单,只是平刺,但却闪电般直取郭旭扬的咽喉。好在郭旭扬对于御剑山庄的剑招娴熟于胸,否则此次恐怕有性命之虞! 好一招“雪上飞鹰”! 只见郭旭扬腾空跃起,绕到穆氏父子身后,以剑尖各点其“天宗”、“灵台”穴将他俩制住。但在他斜身轻点白清陌“中府”穴之时,白清陌的利剑却已刺入他的胁下半寸。 他四人的武功已达登峰造极之境地,速度之快,可想而知。他们堪堪打完,住得较远的马素、黄伊榕和卓君宫的苍夜宫主才相继赶到。 “你完全可以一剑刺死我!你这样点我的穴道是什么意思?!”白清陌大声嚷道,显然愤怒至极,像是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一般。 郭旭扬不答。 马素手挥拂尘,望向穆剑宗,一声叹息:“穆庄主,你这是何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穆剑宗乃一派之首,如今作客于“全清道观”,却在主人家的地盘上干起了偷盗抢夺的勾当。更丢脸的是:事情没办成不算,父子二人还被人点了穴道,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如今面对马掌门的质问,他的一张老脸也不知该往哪儿搁,只好装做什么都没听见,不去与马素对答。 “你快杀了我!郭旭扬你这狗贼!你今日不杀我,早晚有一日我会取你狗命!我不会放过你的!”被点了穴道的白清陌,见郭旭扬居然“懒得理”自己,而偏偏自己又身体无法动弹,只好扯着嗓子越喊越大声。 “手下败将,何以言勇。”黄伊榕酸溜溜地来了这么一句之后,走到郭旭扬身边,看着他胁下涌血的伤口,道:“手抬起来,我看下你的伤。” “多谢黄姑娘,此点小伤,无碍。”说话间,郭旭扬自己出指点穴止血。 黄伊榕白了他一眼,不再作声。 “呸!你这丑婆娘又是谁?要你在这里啰唣!你们这对狗男女都不得好死!”看着对面站着的白衣少女,白清陌骂得更凶了。 “丑婆娘”也就罢了,“狗男女”这三个字让黄伊榕怒火中烧。 “胡说八道什么!”黄伊榕娇叱,出掌向白清陌拍去,她要好好地教训教训这满嘴污言秽语的女人。不料一双玉掌却被郭旭扬格挡开来。 “算了黄姑娘,莫与她一般见识。”郭旭扬的话语中带着几许温柔。 黄伊榕轻咬着红唇愣愣地看眼前这男子,撇了撇嘴,走向门口,靠在门边,眼望屋外。 却听苍夜宫主说道:“白姑娘,你这么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何苦成日骂骂咧咧、打打杀杀的。”这苍夜宫主约摸四十岁年纪。虽说早已过了双十年华,但她却极注重衣着打扮。面上的脂粉非但掩盖了她的岁月风霜,更显现出她的高贵与不俗。紧身的紫色罗裙衬托出她那不减当年的风韵,以及成熟女子所特有的魅力。 “要你管?老太婆!” 郭旭扬实在不愿再听白清陌这么逮谁骂谁下去,便转移话题说道:“白姑娘,你武功之高,在我辈当中实属罕见。敢问姑娘师承何处?” 白清陌冷笑道:“哼,算你识相!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又怎会是我师父他老人家的对手?就算我杀不了你,我师父也会杀了你!”但她的师父究竟是谁,她却缄口不谈。 郭旭扬的目光有些凝重,他解开被制三人的穴道后说道:“你们走吧。若想再来取剑或取我性命,我都随时奉陪。” 穆氏父子和白清陌都一般心思,想着自己原已战败在先,如今又多了马素、苍夜和黄伊榕三人在场,宝剑更不可能得手。三人竟不再说话,愤愤地穿门而出。 郭旭扬看着他们,直到消失,才“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方才他负伤力斗三大高手,致使脉息混乱,气血翻滚。 黄伊榕的眼睛瞧着屋外,余光却看向屋里。她看到郭旭扬呕血,原本想迈过去的步子,最终还是没有跨出去。 马素见状,忙过来给郭旭扬喂下两粒丹药,为他运功疗伤。 **武侠小说定律之六:坏人总是破窗而入,好人总是正门进来。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章 究竟是谁 与郭旭扬一战之后,第二日一大早,穆剑宗便带着御剑山庄的帮众,告别马素,返回山庄了。而白清陌也不见了人影。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没有人知道。 当晚战后,马素替郭旭扬诊治了两个多时辰。马素医术精湛,次日清晨,郭旭扬的精神已饱满了许多。 全清道观的会客厅上,马素居中而坐,为客的郭旭扬与黄伊榕二人坐在下首。除了郭黄两人之外,还有卓君宫的宫主苍夜。 前来参加马许二人的掌门交接仪式的众人均已离去,现如今,唯独这卓君宫一派,却还逗留在道观之中。莫不是这苍夜宫主特别欣赏“全清道观”的雅致风景?还是她十分喜欢这方外之地的粗茶淡饭? 郭旭扬看着端坐在对面的苍夜,心下思忖:“卓君宫宫中尽为女弟子,素日里做了不少惩恶扬善之事,且此前听马素道长所言,她与苍夜相交多年,对于此女子的品德极为敬仰。如此的话,她至今仍滞留于此,是何用意?” “郭少侠,请你将我二弟的死因,细细道来。”马素温润的声音,打断了郭旭扬的思路。 郭旭扬点了点头,向在座的各位讲述起当日的情形。 全清道观其实与七杀门相距并不甚远,然而这一正一邪的两大门派却一直相安无事。郭旭扬曾经救过许端道长一命,此事马素也听许端提起过,所以当初在道观的练武场上,马素才说相信许端之死,当于郭旭扬无关。 五日前,郭旭扬收到一封许端的亲笔书信,说自己被困“七杀门”,望前去搭救。郭旭扬与许端的感情极为深厚,见信后立刻动身前往。他隐匿于七杀门那虎狼之地,寻得时机,趁七杀鬼王不备,营救下许端及他的孙子许治。 “二弟铮铮铁骨,倘若自己被擒,绝不会书信求救于你,令郭少侠你身涉险境,定是鬼王以其孙的性命相要挟。”马素正色道。 郭旭扬点头道:“确是如此。” “郭少侠就这么轻易地救下了许道长祖孙二人?只怕是围师遗阙吧?”苍夜的话不多,但每句都能切中要害。 郭旭扬苦笑,“苍夜宫主所言极是。虽说当初在下也料到那是一个圈套,但机不可失,我只能放手一搏。”说到此处,郭旭扬的身子有些微微发抖,“然而,我既知有诈,自是谨慎行事,却万料不到……他们会将毒液种入小治体内,他还只是个孩子……” 黄伊榕听罢,柳眉深锁,思忖:“以童子之身为引,将毒素种入身体之中,再由内向外扩散至每一寸肌肤,郭旭扬抱起小治的那一刻起已然中毒。此毒乃是……‘泯童摧’。”黄伊榕打了一个冷颤,“好在此毒极难研制,无论是药引、毒物种类、份量还是炼制时间,都极为讲究,稍有差池,便前功尽弃。”她望向身旁的郭旭扬,“也幸亏他的内力足够深厚,若是换了个底子差点的人,只怕要当场毙命。” 钟若毒制毒手段之高明,让她不禁为郭旭扬担心起来,“‘七杀门’被他所灭,只有钟若毒一人逃脱。此女号称‘千面毒手’,精通易容及毒术,日后若来找他寻仇,只怕他防不胜防。” 马素见郭旭扬因许治之死恻然,心中不忍,忙岔开话题道:“郭少侠可知七鬼为何要掳我二弟?我观与七杀门素无冤仇,贫道实在不解。” 郭旭扬叹气,“七鬼当时对我说,是为了引我现身,欲取‘龙瀛剑’,所以才抓了许道长。但在我与许道长且战且退的过程中,许道长伺机告诉我,他被七鬼盯上的原因,应该是他无意间得知了七鬼的一个大秘密。” “什么大秘密?”苍夜将身子向前倾了倾,她似乎对这个秘密非常地感兴趣。 郭旭扬瞟了她一眼,“许道长说:‘七杀门’和‘七杀鬼王’,其实是受制于人的。” 此言一出,连马素这位不问尘世的修道之人,都不免为之动容。 七杀门这几年来的所作所为,马素这个“老邻居”还是有相当的耳闻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奈何七鬼武艺高强、手段毒辣,江湖中人对他们多有忌惮,也都不敢贸然地去找七杀门的麻烦。然而如此一个在武林中恶名昭着的大门派,竟然还要依附他人,此人究竟是谁? “受制于人……”苍夜喃喃自语,“‘七杀门’这样的门派,会受制于谁吗?”她顿了一顿,“只不过,当今天下纷乱,各路反王豪杰各自为政,就算他们真的有所归附,也不足为奇,又何需如此隐蔽?” 郭旭扬摇了摇头,“在下也不得而知。但听许道长的意思是:七鬼似乎不允许任何一个外人,知道他们上头,还存在这么一个人。” 苍夜冷笑一声:“只怕七鬼使的是‘一箭双雕’之计吧。既可封许道长之口,又能将你引至巢穴夺剑。”顾及到马素及郭旭扬的感受,苍夜将许端的死,说的较为隐晦。 “你是怎么落崖的?”一直默不作声的黄伊榕终于开了口。 郭旭扬扭头看着身旁的她,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苦痛,似是不愿意再回忆起那时的情景。“当时钟若毒将小治投向山底,我扑出去将他送回许道长的怀中,所以……” 黄伊榕咬着红唇点了点头,想必钟若毒也是在那时被他所伤。 马素挥动拂尘,闭目长叹:“知己不复,此生绝琴。二弟,你安心地去吧。” 郭旭扬及许端二人,几乎已灭了“七杀门”满门,故而无需再想什么“报仇”之事。况且马素、许端二人潜心修道,生死轮回,自是比寻常人看得更淡些。马素的言外之意,已是不打算再追究此事。至于许端打探到的那个“神秘之人”,只怕与他“全清道观”也无甚关系。 “郭少侠,事情的经过,贫道已然了解,多谢相告。你有伤在身,不如先回去歇息吧。” 郭旭扬点头抱拳道:“马道长,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且莫太过悲伤了。若无其它事,在下先行告辞。” “郭少侠请留步!”苍夜起身拦下了正准备离去的郭旭扬和黄伊榕二人。 **这一章好像没有什么定律。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章 大惑不解 听到叫唤声,已离座走出几步的郭旭扬应声停了下来,扭头望向宫主苍夜。 黄伊榕跟在郭旭扬的身侧,听到苍夜的声音,却若有所思地瞧着郭旭扬。 苍夜走到郭黄二人跟前停下。看似随意的动作,却在无形之间抢占住了郭旭扬将要离场的主道。 “苍夜宫主还有事么?”郭旭扬的语气有些许淡漠。 苍夜干咳了一声,瞥了一眼郭旭扬背上那把用白布包着的“龙瀛宝剑”,向郭旭扬抱了抱拳,“郭少侠莫怪本宫冒昧,但有个问题我思之不透,故而想向郭少侠讨教讨教。” 郭旭扬亦疲懒的抱拳回道:“‘讨教’不敢当。宫主有什么话便请说吧。” 苍夜宫主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如此多谢了!那么请问……龙瀛剑是否根本不在阁下身上?”言语简单而直接,说话间还向前踏出一步,站得离郭旭扬更近了。 郭旭扬暗暗心惊却面不改色地说道:“宫主何出此言?”余光瞥向身旁的黄伊榕,却发现黄伊榕红唇微启地看向苍夜,满脸惊异之色。 苍夜说道:“适才听郭少侠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我想,以郭少侠与许道长的情义,前去搭救,无可厚非。但‘七杀门’乃是凶险异常之地,曾令许多武林高手有去无回。即便你武功超群,但仍是危险重重。”她此时已毫不避讳地直勾勾地盯着郭旭扬背上的白布长物,“你应该知晓,倘若你失手被擒,你身上所背的东西也会一并被七鬼夺去。” 马素自主座走了过来,“苍夜宫主……”他似是想劝阻苍夜对郭旭扬的逼问,但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苍夜继续道:“马掌门,我知不该过问他人隐私,但这毕竟乃是关系天下安危之大事,所以……”她死死地盯着郭旭扬的双目与脸庞,小心地捕捉着对方的每一丝细小的表情变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还望郭少侠能够解答。” “你身上根本就没有龙瀛剑!是也不是?” 郭旭扬闭口不言。 “这白布内包的究竟是何物?” 郭旭扬仍不回答。心中却道:“这苍夜宫主为何如此咄咄逼人?难道‘卓君宫’也与‘御剑山庄’一般,觊觎龙瀛剑?而倘若她并非穆剑宗之流,那她又为何如此究根问底?” “哼!我听说你们‘卓君宫’里都是好姑娘,原来也不过如此。你已贵为一宫之主,却还来打那把剑的主意,这就是你派的作风?”黄伊榕的冷言冷语在空旷的会客厅里显得格外的大声。 马素觉得有些为难。如今双方气氛尴尬,身为主人家的他,只好一声叹息,轻挥拂尘,道:“郭少侠,此原是你的私事,说与不说,全在于你。” 苍夜、黄伊榕和马素,三双眼睛都停在了郭旭扬的身上。 全清道观的会客厅并不甚大。除了主位上的一把方正宽大的紫檀木椅之外,就只剩下客座上左右两排并排着的三套茶几木椅,和墙角的几株绿植盆摘。此前因许端的死因诡秘,故而大厅的正门一开始便是紧闭着的。此时会客厅内寂静非常,除了苍夜略微急促的呼吸之声。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只听郭旭扬哈哈一笑,道:“在下说与不说,又有何分别?以诸位的才智,想必心中已有答案了吧?” 他利索地解下背后的长物,放在茶几之上。却慢慢的、慢慢的摊开包裹的白布…… 他开得很慢,仿佛要将时间静止在那一刻。他自是有他的用意的。他用余光仔细地观察着眼前这三人,细细地揣测着他们各自的所思所想。 当他的目光对上黄伊榕俏丽的面容之时,他看到她也正咬着红唇瞧着自己。她螓首微摇,完全没有在意郭旭扬将要公之于众的到底是一柄多么神秘多么宝贵的绝世利剑。 郭旭扬暗暗点了点头,又看向马素。马素的面色相当的平静,这不像是能够装得出来的。江湖中人都说全清道观的掌门人视功名利禄如浮云,如今看来,确是不假。正如马素本人所言,郭旭扬是否告知真相,他全然不关心。 但反观苍夜宫主,郭旭扬每将白布摊开一寸,她就会情不自禁地紧张一分。但奇怪的是,她紧张的神情并不像一个贪财之人将看到价值连城的宝物,反而更像是一个寻常人即将看到自己久别重逢的伴侣。紧张的同时又带着几许的兴奋,带着浓浓的期盼! 郭旭扬心中不明:这苍夜宫主究竟是何许人也?莫非她与龙瀛剑有什么关系!? 白布终于完全摊开,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一柄木剑! 一柄手工削成的普普通通的红木剑! “这绝不是龙瀛剑!”苍夜宫主很肯定的嚷道。 “这确实不是龙瀛剑!”郭旭扬更为肯定的回答。 “郭少侠你为何将这柄木剑带在身上,遭来这许许多多的麻烦呢?”就连马素这不问世事之人都因疑惑不解而忍不住发问。 但是郭旭扬的嘴巴又闭上了。 “说!真的龙瀛剑在哪?”苍夜厉声喝问。她激动地跨前两步,伸手想去扯郭旭扬的手臂。但最终顾及自己一派之主的身份和男女之间的避嫌,而将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郭旭扬仍是缄默不语。 “你们干嘛要逼他?”黄伊榕清脆的声音回荡在会客厅中,略微拔高的语调显得有些不满。 马素挥出拂尘,似是无意地将拂尘拦向苍夜和郭旭扬之间,“郭少侠或许根本不晓得真的龙瀛剑在何处;或许知道,但贫道认为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对谁都不会说出龙瀛剑的下落。宫主你又何苦难为于他?” 他望了郭旭扬一眼,复道:“至于他为何会将一柄木剑背在背上,而向世人宣称自己背的是龙瀛宝剑,贫道亦是不解。但依贫道愚见,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他不肯说,也自有他的苦衷。” 马素的一番话语,让之前言行举止均有失仪态的宫主苍夜稍微冷静了下来。她知道马素的话很有道理:郭旭扬不会对任何人说出龙瀛剑的所在!自己如何盘问都是于事无补。遂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甩了甩衣袖,坐回原位。 郭旭扬慢慢地将白布卷起,包着那柄木剑,又将木剑背在了背后,布条的末端在胸前结结实实地绑了一个死结。 马素将他的动作瞧在眼里,忽道:“贫道已忘了方才发生的事。”他的言外之意是:他不会将郭旭扬背着一柄假剑的事情道予人知。 苍夜宫主双眼无神,她慢慢地端起茶几上泡制的清茶,在嘴边轻啜了一口,淡淡地说道:“水本无色、叶本无香。本宫亦不是一个多事之人。” 黄伊榕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郭旭扬,也不说话,只是向对方撇了撇嘴。 郭旭扬会意,对她柔和一笑后,说道:“如此,在下多谢诸位了!” **这一章好像没有什么定律。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章 孤身独行 “落子空盈,虚实莫辨。马道长步步为营,棋艺高绝,在下力有不逮。”郭旭扬食中两指夹着黑子沉吟道。 “郭少侠何须如此谦虚?黑子布局似已使用玄门之道,纵横交错之间进退自如。”马素揉搓着手中的白子,“从棋路上看,郭少侠胸中自有丘壑。” “全清道观”的西面一里之外有一条瀑布飞流直下,在这条细长的白练旁,一块巨石悬空而立,石上搭起一座石制的小亭,乃是观中的“弈意亭”。 亭中的郭旭扬夹着棋子的手指悬在半空,沉思良久之后,最终将手中的黑子按在了一片白子之侧,顺手再从棋盒里拿起一颗黑子,道:“马道长适才说:来寻黄伊榕黄姑娘的李英,乃是唐王府的人?” “嗯。”马素点了点头,眉头紧锁,目光并未离开棋盘,手中白子迟迟未落,“贫道此前也未料到,武功不凡的黄姑娘原来与唐王府有瓜葛。” “原来马道长也瞧出了她武功不凡。” 马素抬起头来,“那晚白姑娘出言不逊,她本想出手教训,却被郭少侠你拦了下来。”他的眼中透着一丝笑意,“郭少侠应当知晓她因你的阻拦而收了掌势。” 郭旭扬听罢面露赧色地瞧向棋盘,“多亏黄姑娘撤掌及时,否则我只怕要吃些苦头。” 马素接过话头道:“当时你重伤之下力斗三大高手,已是气血两竭,若再强行阻隔她的掌力,定会伤重更甚。因此顾忌,她出掌的同时立刻收劲,收发皆在一瞬之间……想不到她年纪轻轻,武功竟已达如此境界。” 郭旭扬摇了摇头,表示对于黄伊榕此人,他也是全无所知。 二人在说话之际,马素手中的白色棋子在他的手指间翻来覆去,却始终找不到落子的方位。此时有一小道走上崖来,禀报道:“师父,道观里来了一个人,自称是宋义王府门下,说是要来找郭旭扬郭大侠的。” “那人可有说明来意?”郭旭扬问道。 小道躬身摇头道:“他只说他是来拜见您的。” 马素微笑道:“昨日唐王府,今日宋义王府。我这小小的‘全清道观’倒也热闹。郭少侠,依贫道愚见,宋义王府或许是起了招揽之心。” 郭旭扬将手中黑子扔回棋盒,“好好的一盘棋,就这么给这些不相干的人给搅和了。”他对马素抱拳说道:“再多下几子,在下的黑子只怕就要给马道长的白子杀了个干净。马道长棋艺精湛,在下甘拜下风!” 马素亦将手中那颗一直未落的棋子放置于棋盘之外,抚须赞叹道:“再多下几子便定败局的那人,明明就是贫道。这宋义王府的贵客倒是帮了贫道一个大忙。” 郭旭扬起身抱拳道:“连日来承蒙马道长及观中各位朋友的照顾,此番大恩,在下必铭记于心!叨扰了数日,在下也是时候离开了。” 马素奇道:“郭少侠是不打算去见那人?” 郭旭扬点头道:“在下不宜与各路反王过多接触。还得劳烦马道长代我转告。若在下再长留于此,只怕来访者难免打扰了观中各位道长的清修。” “既然郭少侠去意已决,贫道也不再强留。只是你的伤势并未痊愈,路上需多加小心。” 郭旭扬对马素和那位来通报的小道士都抱了抱拳,互诉了几句道别珍重的话语之后,便朝全清道观的墓地行去。 墓地里躺着的是无数全清道观的英灵。其中有两座一大一小的坟墓特别显眼,因为墓前站着一个存活的生命。 他,就是郭旭扬。 郭旭扬望着坟墓出神,似乎在找寻遥远的记忆。墓碑上刻着“全清道观第六代弟子许端之墓”十数个字。坟墓内葬着的正是许端祖孙俩。 郭旭扬对着坟墓站立了良久。突然,他跪下身去,朝坟墓拜了三拜,站起身来,转头便走。 郭旭扬离开全清道观之后,他背着那柄用白布包裹着的、红木削成的“龙瀛假剑”向前行走。没有人知道他的下一个目的地究竟是何方。 他感到腹中饥饿,远远地望见一家小酒铺子,门口那面旌旗在风中呼呼地摇摆,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他大步向它迈去,决定在那里祭一祭他的五脏庙。 酒铺虽小,人却不少。有些人已喝得几分醉,正在大声说话、大块吃肉。店内乱哄哄的,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拣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要了一壶酒和几个下酒的小菜。他不常喝酒,但在无水无茶的情况下也但喝无妨。他虽不是海量,但却很懂得控制,是以从未醉过。 “老子就说‘雷虎寨’是郭旭扬那小子灭的,你们还不信!”一个人大声说道。 郭旭扬心头一惊,忙向那人望去。只见那人精赤着上身,一只脚踩在长凳上,右手端着一个盛满酒的大海碗,左手指指点点,说话口沫横飞。如今虽说已过寒冬,但天气尚冷,而那汉子竟赤身裸体,一点也不惧严寒。郭旭扬看他指手画脚,显是已有三分醉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却听一人对那汉子道:“你说话小声点,让别人听到可就不好了!” 那汉子冷笑道:“怕个鸟?你们都怕郭旭扬,我丁越就不怕!” 那怕事的人酸溜溜地道:“是是是,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英雄!” 一身形枯瘦的中年人低声道:“老三,你别说,我也在怀疑这事儿!听说一夜间灭了‘雷虎寨’全寨的正是一个年轻男子,快剑如风。你倒说说,武林中除了郭旭扬,还有谁有那能耐干这事儿?” 丁越一口喝下一碗酒,又醉醺醺地嚷道:“就是!他杀完人后竟还敢还留下‘杀人者郭旭扬’五个血字,生怕人家不知道人是他杀的!”半醉状态下的他,连字数是“五”还是“六”已分不清楚,却还将话说的如此言之凿凿。 老三疑惑道:“可他为何要承认自己杀了人呢?” 丁越嚷道:“扬名呗!还能有什么鸟事儿?” 那中年人把声音压得更低,说道:“不管怎样,‘雷虎寨’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活该!听说郭旭扬只杀恶人,咱们行事可得小心些,否则给他找上门来那可就糟糕了……” 那中年人还说了些什么,郭旭扬实在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他闷闷地灌下一杯酒,紧接着又倒了第二杯。 郭旭扬心道:“‘雷虎寨’的人长什么样儿我都不知道,我又如何灭他们满门?”思索间又饮下第二杯酒。 他虽心中坦然,但平白无故地被人冤枉,难免有些许不畅快。他草草地扒拉几口饭菜,灌了几口酒,将铜钱抛在桌上之后便离去了。 郭旭扬行走数日,每日都能听到好几回旁人议论他杀了“雷虎寨”全寨老小的事情。心下正自纳闷,却又听一人在街头嚷道:“……当时我就在场!眼见郭旭扬郭大侠紧握手中的龙瀛宝剑,对准华天高那恶贼的头颅只挥一剑,华天高的头便飞起一丈余高,脖子喷出许多鲜血。我大喝一声:‘郭大侠,您好样儿的!’郭大侠冲我朗声一笑……” 那人说得绘声绘色,当真如“身临其境”一般。围观众人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听得十分入神。 郭旭扬只感哭笑不得,暗忖:“或许此事未必是空穴来风。反正此处正好离那‘雷虎寨’不甚远,不如我前去探查一番。” 他主意既定,遂动身往“雷虎寨”行去。 **武侠小说定律之八:主角被冤枉的桥段实在太多。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章 不白之冤 “雷虎寨”占地六十余亩,大当家华天高华大寨主的名声,郭旭扬是听说过的。 华天高十八岁初出江湖,凭着手中一把鬼头大刀杀出一片天下,谁若招惹了他,下场必定是死于非命。就连曾经名动江湖的“焰连苍王”和“无常面”柯飞也不例外!江湖中人称之为“鬼刀”华天高。在他三十一岁时,其父被仇家所杀,他便一口气将他杀父仇人的亲人朋友诛尽杀绝。杀他父亲的那人更是被他吊在城门口鞭打,活活抽打至死。而他亦接掌了其父的家业,便是这“雷虎寨”了。 “鬼刀”华天高的名声之大、手段之狠,使得“雷虎寨”也跟着声名鹊起。得罪了“雷虎寨”的人必定不得好死——这是方圆数百里的男女老幼都很清楚的事情。可如今的“雷虎寨”门窗紧闭,上上下下竟找不到半个人影,空得就像一座鬼城! 莫非“雷虎寨”真的惨遭灭门之祸?全寨上下一百多口人竟无一人生还? 郭旭扬暗暗吃惊,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脚下步子加快,径直向大堂走去。 堪堪推开屋门,一把大刀迎面劈来!他下意识地向后跃开两丈。 “是谁?”郭旭扬和那人同时喝问。 郭旭扬定睛一看,原来挥刀砍向自己的竟是一名女子! 那女子看来未满二十,穿一身素白色的衣裙,头上戴的也是白色小花,体态略为丰盈饱满,手持一把劈风刀。圆圆的脸蛋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瞪着郭旭扬。只不过她的双眼又红又肿,显然是刚刚哭过。 那女子厉声喝问:“是不是你杀了我爹爹?” 郭旭扬惊愕地反问:“你是华寨主的千金?他真的遇害了?!” 那女子不答,挥刀便向郭旭扬没头没脑的劈来。她手中那把劈风刀少说也有二十斤重,但她使将起来却像一根树枝一样轻巧。她显已怒极,劈向郭旭扬的刀,一刀快似一刀。然出刀虽快,却只是胡砍乱劈,半点章法也没有。 她挥出的刀均被郭旭扬一一避过。劈砍一阵之后,她忽然住了手,怒目瞪着郭旭扬,狠狠地道:“我要杀了你!”提刀又向郭旭扬冲来。 此时已动了杀机的华小姐,出手与适才已完全不同!刀法时而刚猛,时而绵密,似砍实拍,实虚难测。郭旭扬暗赞她的刀招之精妙。将门出虎女。女儿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华天高的刀法有“鬼刀”之称绝不为过! 华小姐一路刀法使完,竟不停手,一个变招,刀直劈而下,却又使出另一路刀法来。 郭旭扬从始至终只是避闪游走,既不还手,亦不说话。 直到华小姐把第二路刀法也打完了,她才气喘吁吁地停手问道:“你……你究竟是谁?到我家来干什么?” “华小姐现在好受些了么?”原来郭旭扬任由她耍完两路刀法,只不过是想让她将恨怒之意发泄出来而已。 “爹爹不在了,我好受个屁!说!你到底是谁?” 郭旭扬想起江湖上的传言,暗忖:“我是来查探情况的,此时若告诉她我是郭旭扬实属不智。”故只好扯谎道:“在下……李英。”语音甫落,他心中顿感诧异非常:自己胡编的名字,竟然是来找黄伊榕的那个唐王府门人。 华小姐瞪眼道:“李英?什么李英?到这里来干嘛?快说!”她说话的语速又急又快,她的刀尖已快指到郭旭扬的鼻尖上了。 郭旭扬支支吾吾地道:“在下……是华寨主的朋友,听闻他……出事了,特过来看看。” 华小姐斜眼看着他,“李英?朋友?哼!我从未听说过爹爹有你这样一个朋友!你最好老老实实地给我交待清楚!快点!”她的刀尖已触碰到了郭旭扬的皮肤。 郭旭扬既然一开始就说了谎,如今又怎能俱实相告?只好退后一步,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那个……令尊救过在下一命。我亦深知华寨主武艺高超,故不相信他轻易被害。今日恰巧路过,就过来探个究竟。” 他正暗自窃喜自己的谎话编得似乎还不错的时候,不料华小姐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救你一命?哈哈!我只知道爹爹会杀人,从未听说他会救人!” 郭旭扬哑然。 他咳嗽两声道:“或许华寨主觉得救人之事不好宣扬,故而未向你提及吧。” 却听“哐当”一声,华小姐将刀一丢,两眼无神地道:“不管你说是真是假,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了。爹爹死了,大家都死了……”说到痛处,她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郭旭扬瞧在眼里,心中着实不忍,叹道:“华小姐,你切莫太过悲伤了。相信华寨主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华小姐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他说的话,自顾自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抹着。原本已经通红的双眼,此时更肿得像一对桃儿。 女孩子的眼泪让郭旭扬感觉有些招架不住,他蹲下身子,柔声说道:“华小姐,与其落泪,不如找出真凶,替华寨主报仇,你说是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华小姐低头抽泣了很久,才抬起泪汪汪的双眼望着他,呜咽着道:“你说我爹……救了你。你,要帮我。” 郭旭扬对上她的一双泪目,此时的他,除了点头之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华小姐猛地站起身来,拍拍屁股,道:“好!多个人就多份力量,你随我一同去找那恶贼。”华小姐捡起地上的劈风刀,锋利的刀尖又指到了郭旭扬的高挺的鼻尖上,“不过你既答应了本小姐在先,到时你若临阵脱逃,我即便追你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会杀了你!” 尚未反应过来的郭旭扬,此时正蹲在地上,低眼瞧着自己鼻尖上的刀子,整个人怔住了。华小姐的举动,让他感觉自己已经掉进了她的圈套之中…… 但当他看着眼前这一身素衣丧服的女子,心中又软了下来:“她一介女子,肩负灭门之仇确实不易。何况能将‘雷虎寨’屠尽杀绝之人,必定武功极高、手段毒辣。以她的功夫,万不是那人的对手。她如今作为‘雷虎寨’的‘漏网之鱼’,处境凶险异常。我且暂时留在她的身边,当能护她周全,同时也好方便探查。” 想到此处,郭旭扬伸出手指将刀口移偏,站起身来,微笑道:“你放心吧。” 华小姐“刷”地一下,还刀入鞘,咬牙切齿地道:“那好!我们现在就去找郭旭扬!” “郭旭扬?!” “不错!郭旭扬!就是郭旭扬这狗贼杀我全家!我一定要宰了他!我要将他碎尸万段,再拿他的尸体去喂狗!”华小姐的双眼像是喷出了火,但两行清泪却又自眼角滑了下来。 虽说郭旭扬也为她感到难过,但亲耳听到她将自己咒骂得如此恶毒,也确实有些许不自在。他试探着问道:“华小姐,你为何如此肯定是郭旭扬杀了华寨主?” 华小姐冷笑一声,并不答话,绕向后堂。郭旭扬不明所以,也只好跟着进去。 华小姐戛然止步,手往上一指,恶狠狠地道:“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郭旭扬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终于看到了——“杀人者郭旭扬”六个血写大字。 **武侠小说定律之九:武功再高,也怕泪目。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一章 华大小姐 一匹丈余长的白绢,悬挂在后堂的横梁之上。“雷虎寨”的千金华敏敏推开房门之后,长绢随风摆动,白色的丝绢衬着血色的大字,如魔鬼扭动的身躯,诡异而颤栗。 杀人者郭旭扬! 血渍早已干透,鲜红的血液此时已变成了暗红色,但写字的手法却不可能改变。六个大字笔力入木三分,郭旭扬一眼便瞧出是出自内力不俗的武人之手。但他盯着这六个字看了许久,不知何故,他的内心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六个血字并非屠杀“雷虎寨”全寨的元凶所留。然而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他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上来。 华敏敏冷冷地道:“看到没有,我没说错吧!” 郭旭扬的目光离开血字,扫视着四周的事物。适才从大厅至后院,直至进入堂屋,这一路走来,他竟未发现一处打斗之后应有的迹象。尸骸血迹应当是已被华敏敏清理干净,但“雷虎寨”百余口人与凶手厮杀,却并未在砖石木门等处留下一丝一毫的刀痕剑迹,却让郭旭扬暗暗心惊。 “行凶者若是一批武艺高强、训练有素且行动迅捷的杀手,在他们同时发难的情况下,或可在全寨人始料未及之时,达到此效果。但倘若如江湖传言,屠寨者仅有一人的话……那此人的武功确是深不可测。”思及此处,郭旭扬的面上多了几许凝重的神情。 “华小姐,那时你藏身何处?”以屠戮者的手法来看,若非华敏敏有极隐蔽的藏身之所,是绝不可能逃过这一劫的。 华敏敏愤愤地道:“我去姨母家了。只恨我那日不在家中,否则我定剁下郭旭扬的狗头!” 郭旭扬心道:“幸亏你去你姨母家了。”他干咳一声,说道:“冒昧地问一句,能否容在下看一看华寨主的遗体?” 华敏敏未料到他会有此一问,瞪着他道:“看我爹?!你要干嘛!” 郭旭扬摆了摆手,“华小姐莫误会。只不过我与那个……郭旭扬交过手,我可从尸体上鉴别是否是他行凶。”他顿了顿,道:“若你觉得我打扰了华寨主,你让我瞧瞧其他人也可。” “我早把他们葬了,还等着你来收尸?”华敏敏挤兑了一句。她紧握双拳,身体微微发抖,“你不必看了,都是一剑!就连爹爹,也是……爹爹、爹爹……”她“刷”地抽出劈风刀,就近向身边的檀木桌挥出一刀。桌子应声碎成十数片,“若不杀郭旭扬,我便同此桌!” “华寨主伤在何处?是……脖颈么?”虽知过多的追问会徒添华敏敏的伤感,但为了了解到更多的情况,在犹豫片刻之后,郭旭扬还是发问了。 “是是是!废那么多话干什么?你到底跟不跟我去杀郭旭扬?” 看着地上一团的檀木碎片,郭旭扬心中叹气,他无奈地点了点头:“去,这就去……” 华敏敏还刀入鞘,快步走出三丈开外后转身道:“快走啊!还愣着干什么?” 郭旭扬指了指那条写着“杀人者‘是自己’”的长绢,“这个,就这么挂着?” “挂着!我要天天对着它诅咒这恶贼祖宗十八代!诅咒一百遍!”华敏敏神情激动地大声嚷道。 郭旭扬暗自苦笑:“诅咒一百遍……那我真是全身长满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他快走几步,跟上华敏敏,心道:“料不到‘鬼刀’华天高当真被人一剑毙命。端看那赫然留在堂上的六个血字,很明显是要故意嫁祸于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为‘龙瀛剑’吗?”。 出了“雷虎寨”之后,华敏敏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在大街上到处乱撞。碰到有人,便抓过来问:“认不认识郭旭扬?”“知不知道那狗贼去了哪里?”…… 华敏敏当然不晓得该上哪里去找郭旭扬,因为郭旭扬正一声不吭地跟在她的身后。 她走得累了,口也渴了,便在镇上随便找一家酒馆坐下来吃饭喝酒。她毕竟是过惯了千金大小姐的日子,“随便”找的酒店便是镇上最有名气的一家。 郭旭扬喝下一杯酒,道:“华小姐,你既未见过‘郭旭扬’,又不知他身在何处,为何不去找你的姨母帮忙?方才在下听你说,你姨母的武功十分了得。” 华敏敏道:“我姨母当然厉害,我姨父更厉害!只不过……”她一仰头便饮下一杯酒,“我怕他们不是郭旭扬的对手。我看你武功不错,所以就找你……” 她忽然发觉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忙站起身来大声嚷道:“李英,你说过我爹爹救过你,你敢逃走的话我现在就杀了你!”随着“哐啷”一声,劈风刀的刀尖又抵到了郭旭扬的鼻尖上。 郭旭扬轻轻地拎开了劈风刀,叹了一口气道:“放心,我不走。”他心下嘀咕:“你怕你的姨父姨母不是那个‘郭旭扬’的对手,所以就拉我这个非亲非故的人来替你送死。你的如意算盘打的倒是不错。” 华敏敏看眼前的这个“李英”又一次地“表了忠心”,这才放心地还刀入鞘,坐回凳上,夹起一筷子水晶猪蹄送入口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郭旭扬扫了扫店里正在吃酒的众人,心道:“她这么一闹,已引起了他人的注意。虽说我是初次到荆门一带,应该碰不到相识之人,不过还是尽快离开更为妥当。” “吃饱了就赶路吧。”郭旭扬对华敏敏道。 “什么!?我才开始吃!”华敏敏一对圆溜溜的眼睛快瞪成了斗鸡眼。 郭旭扬摇了摇头,他心里清楚得很:想让华大小姐现在就离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举杯把第二杯酒倒入腹中。 华敏敏的举动,确实吸引了很多食客的目光。 此前在酒楼里吃酒的人,并没有特别留意他们这一对男女。虽说看到华敏敏一个女孩子家,却扛着一把大刀;从郭旭扬的步伐中,也有明眼人能瞧出他的轻功不弱。但生逢乱世的江湖儿女,佩刀带剑、习武傍身皆为常事。甚至有人猜想他俩是小两口儿,自然就不多作理会。 但华敏敏却猛然拔出大刀,直指在别人以为身份是的她的“丈夫”的郭旭扬,可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华敏敏这个年方二九的女子拔刀速度之快,已让不少人吃惊;而他两人喝酒喝得好好的,为何突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动刀动枪,就更让人感到好奇。 西北角落处的一男子向郭旭扬望了几眼,忽地高兴地喊道:“郭大侠,果然是您!是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到这儿来了?”说话之间,已向郭旭扬迈步走来。 郭旭扬着实吃了一惊,扭头向那说话之人望去。他暗叫一声:“苦也!”原来此人是他朋友府上的一名管家,名叫“陆进宝”。他暗道:“难道铁兄居住在此?” 郭旭扬尚在暗暗叫苦,华敏敏已经嚷了起来:“你姓郭!?你又说你叫李英?”她将郭旭扬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突然跳起身来,“你姓郭!姓郭!你是不是郭旭扬?是不是!?” 郭旭扬一开始编了谎,本就理亏。如今面对华敏敏的质问,已做不到再谎话连编地胡扯下去。 此时陆进宝已走到他俩跟前,满脸错愕地望着他们道:“郭大侠,你们这是……” 华敏敏心中了然,大骂一声,手中劈风刀已然出鞘,夹带劲风向郭旭扬劈头砍来。 郭旭扬心知华敏敏的刀招有几分功夫,且如今对自己又动杀机,出招更是不留情面。他生怕华敏敏伤到站在旁边的陆进宝,伸手将他轻轻推开,“陆管家请到一旁歇歇。”陆进宝被他这么一推,身子轻飘飘地飘出两丈开外站定。 郭旭扬推人的同时,闪身避开华敏敏砍下来的大刀。华敏敏是杀人不眨眼的“鬼刀”华天高之女,郭旭扬担心她发起狂来会伤及无辜,遂有意将她往无人的地方引领。 怕事的人早已远远地躲开了。华敏敏的刀又快又狠,只一会儿工夫,已有七八张酒桌被她劈得粉碎,碗筷酒菜四处飞撒。 郭旭扬一面躲闪一面劝道:“华小姐,欺骗于你是在下的不对。但‘雷虎寨’之人确实不是我杀的,希望你能停下来听我解释。” 华敏敏当然不会听他解释,更不可能停下手来!她看到郭旭扬此时居然还敢“狡辩”,更是怒不可遏,一刀比一刀更快,一刀比一刀更狠。她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杀父仇人”乱刀砍死! 然而,猛地,华敏敏不动了。一招“力劈华山”劈到一半便不动了! 她显然是被人点了穴道。但是点她穴道的却不是郭旭扬,那么此人会是谁呢? **武侠小说定律之十:说谎想不被识破是不可能滴!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二章 铁氏兄弟 一位面容清秀,皮肤白皙,下颌留着一撮短须的中年男子向他们徐徐踱步而来,此人一身细布白衫,长发松散地系于脑后,面上带着几分嘲弄之色,缓缓说道:“郭少侠,想不到你武功盖世,却还被一个女人追着打。有趣,真是有趣!” 郭旭扬瞥了一眼他腰间的竹条,暗叹一口气,“铁兄,果然是你!” 那“铁兄”尚未开口,华敏敏却已叫了起来:“原来你和铁从云是一伙的,我居然还信你!狗贼我要杀了你!”她此时穴道被封,动弹不得,只有破口大骂,整张圆脸已涨成了紫红色。 郭旭扬不明就里地望向铁从云。 铁从云掸了掸袖口上的尘土,懒洋洋地说道:“华敏敏,郭少侠并不知我与你家是世仇,我也相信‘雷虎寨’上下绝非他所杀。至于你信不信,我可就管不着了。” 郭旭扬眉毛一扬,心道:“原来铁兄与‘雷虎寨’有仇……这下华小姐对我的误会就更深了。” 华敏敏其实根本就没有听到铁从云说了什么,因为她正忙着咒骂铁从云和郭旭扬的祖宗十八代。 郭旭扬好不容易逮到她骂累了、歇一口气的间隙,忙道:“华小姐你想,若我是元凶,为何留你性命?”他一句话切中要害。他的武功高出华敏敏许多,此前“雷虎寨”中只有他二人,郭旭扬若想杀她,当真是易如反掌。 不料华敏敏听了之后嚷得更凶:“呸!伪君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扬名而杀我全家,结果却被人说你心狠手辣。所以你又故意接近我,日后好在我面前演戏去洗脱罪名!” 郭旭扬语塞。他不得不承认华敏敏说的话,似乎也有一番歪理——虽然“郭旭扬”这个名字早已名动江湖。 华敏敏冷笑,“你的阴谋早被我看穿了!快点杀了我!”她对天喊道:“爹爹你放心,敏敏做鬼也会掐死郭旭扬的!” 郭旭扬摇了摇头,“华小姐,请让我将你安全护送至你的姨父姨母处。在下相信,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他走到铁从云身边,“劳烦铁兄替我照顾一下华小姐,我去雇顶轿子来。” 华敏敏扯着嗓子叫道:“郭旭扬你再羞辱我,我马上咬舌自尽!” 郭旭扬知她性子刚烈,听罢立刻以“隔空之法”将一股内力打入华敏敏体内。 华敏敏顿时感到有一股强大的内劲在阻挠着自己的力量,使得她连咬舌自尽的劲道也使不出来。 “手法不错。”铁从云笑着拍了拍郭旭扬的肩头,“只不过,华敏敏的臭脾气和她的那个死鬼老爹一模一样,倘若她连续几天水米不进,你这个誉满江湖的郭少侠,难道还要逼迫小姑娘进食不成?” 铁从云在华敏敏的“肩贞穴”上轻轻一指,解开了她的穴道,玩味地笑道:“快走,否则我可就真的杀了你哦!” 华敏敏虽然性格暴戾,但却很聪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她自然是明白的。她丢下一句狠话:“你们等着受死吧!”话未说完,人已蹿出五丈之外了。 “华小姐!”郭旭扬担心华敏敏遇险,刚想追过去,却被铁从云一把给拽了回来,“咱们多日未见,得好好地喝上两杯。” “铁兄,她一个人有性命之忧,你不该放她走!”郭旭扬有些着急,但碍于朋友的情面,也不方便挣脱开铁从云抓住自己的手掌。 “行了行了,知道你郭少侠舍不得人家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我会派人暗中跟着她的,你放心吧!”铁从云向陆进宝使了个眼色之后,将一锭银子抛到店小二的手里,道:“砸坏酒桌的钱。”说话间一手搭在郭旭扬的肩膀上,“走,到寒舍喝两杯去!” 郭旭扬眼见陆进宝快步走出酒馆,料想他是执行铁从云的吩咐,去安排什么人保护华敏敏了。 虽说郭旭扬深知屠灭“雷虎寨”的凶手极为厉害,他不确定铁从云派出之人,是否当真能保证华敏敏的安全?但既然铁兄已经开口说要帮忙,他也只能选择信任朋友的能力。 这位铁兄是一个怪人。郭旭扬很清楚,他口中所说的“喝两杯”,指的是“喝两杯茶”,而不是“喝两杯酒”。 铁从云不喝酒,只喝茶。但他与郭旭扬却是因“酒”而相识的。 且说郭旭扬在武林中因为“龙瀛剑”,曾与不少门派结下梁子,但同时也结交了许多忠肝义胆的好兄弟,“信义门”掌门万重山便是其中之一。 万重山此人什么都好,却是一个十足的酒缸子。 那日他拉着郭旭扬到酒馆去,说是自己心情极差,郭旭扬这个做兄弟的,怎么说也要陪他喝个痛快! 郭旭扬的酒量不差,但不是海量,特别是面对万重山这个“大酒缸”。 万重山喝酒,肚子就像是个无底洞,若要陪他喝得“不醉不归”,那郭旭扬只怕要醉死在酒坛子里。郭旭扬虽非海量,却从未醉过——只因他很了解自己酒量的限度,并且不会让自己越过这个限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万重山一开口便叫店小二打二十斤酒上来,郭旭扬一听着实吓了一跳。因为他很清楚:以万重山的个性,这二十斤酒必定有十斤是他郭旭扬的份儿。 果听万重山嚷道:“郭老弟,我当你是兄弟,好兄弟!哥哥我今天心情不爽快,你做兄弟的就一定要陪我喝!我喝一碗,你陪我喝一碗,少喝一碗就不是我兄弟!来,干了!”说罢一仰脖子,“咕噜”一下喝了个精光。 郭旭扬实在无奈,只好跟着将一碗酒喝干。 如此你一碗我一碗,二十斤酒很快就被他们喝完了。 郭旭扬十斤烈酒下肚,已有三分醉意。但反观万重山,却是面不改色,除了仍是怒气冲冲之外,看不到半点酒意。 万重山又喊道:“小二,再上二十斤酒!” 郭旭扬忙拦住店小二,“等等!”他冲万重山咧嘴一笑,“万大哥,就别再喝了吧,小弟我不行了。” 万重山立马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红着脖子嚷道:“你是不是我兄弟,是不是我兄弟!才喝这么一丁点就跟我说不行了?你大哥我不痛快,你这做兄弟的也不陪我多喝两盅?” 二十斤酒又被端上了桌。 万重山首先给郭旭扬满上,再给自己满上,“来,兄弟,喝!” 郭旭扬苦笑道:“万大哥,我……”话未说完,却被万重山狠狠地瞪了一眼,叫道:“喝!”郭旭扬瞧了瞧摆在桌子上的大酒坛,又陪着喝了一碗。 两人又喝下十数碗酒之后,郭旭扬已觉腹中犹如烈火在烧,胃里翻翻滚滚,只想呕吐。头脑也是混混沌沌的。他知道自己离醉酒不远了,忙暗暗运功,希望能将酒气压制少许。 他劝万重山别再喝了,至少别再叫自己喝。可万重山又给他满上了一大碗。 郭旭扬暗暗叫苦:“若再喝下去,只怕意识就不清楚了。” 好在此时来了一个人,将他自苦海中解救出来。此人便是铁从云。 **武侠小说定律之十一:青铜段位的人总是嚷嚷着要杀了王者段位的人。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三章 不醉不休 铁从云向他二人缓步踱来。他无论何时总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他的身后毕恭毕敬地跟着一人,便是管家陆进宝了。 铁从云笑道:“这位兄台,我看这小兄弟已快醉得人事不知了,你还让他喝,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你是何人?”万重山的语气有些许不悦。 铁从云掸了掸袖口,“爱管闲事之人。” 万重山道:“我找我兄弟喝酒,与你何干?” 铁从云也不管郭万二人是否愿意与自己同桌,自顾自地拉开木凳,坐在了酒桌旁,笑眯眯地说道:“我想向兄台讨两杯酒喝,你不会不给吧?” 万重山的双眼亮了起来,哈哈大笑道:“你们都来陪我喝么?妙极,妙极!” 铁从云笑道:“不是‘我们’,而是我一个人。这位小兄弟已陪你喝了十五六斤酒,兄台却仍是面色不改,足见你海量。但我想和你打个赌,赌你喝不过我。”他挑眉说道:“你,敢赌吗?” “你说什么?!” 万重山乃一派掌门,武功自然到家,但最让他得意的,还是他那千杯不醉的酒量。他时常向外人夸口,说自己“喝遍天下无敌手”。可如今却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喝酒不是对手,这叫他如何不惊不怒? 铁从云脸上挂着他那象征性的嘲弄的神情,道:“不敢么?” 万重山厉声喝道:“谁说我不敢?!赌就赌!你说,赌什么?” 铁从云摊了摊手,道:“我如果输了,你想怎么发落都随你。但要是我赢了的话……”他的手向郭旭扬一指,“你日后再不可找这位小兄弟喝酒,如何?” 万重山听罢似是有些犹豫。 郭旭扬如同抱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趁热打铁地补了一句,“万大哥,你……该不会是怕了这位仁兄吧?” 万重山瞧瞧郭旭扬,又瞧瞧铁从云,“啪”的一拍桌子,叫道:“我会怕他?!好!你输了我也不把你怎样,只要你说一千声‘我服了万重山!万重山酒量天下第一!’便可!”他又“嘿嘿”一笑,对郭旭扬道:“郭老弟,等我放倒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再来与你喝!” 铁从云笑了笑,“兄台当真信心十足啊。” 郭旭扬醉醺醺地搭着铁从云的臂膀,“这位……仁兄,我这万大哥的确海量,你真有胜他的把握?” 万重山斜眼瞧着铁从云,“喂,兄弟,我看你身无几两肉,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你真能行么?喝坏了身子可别怨我。”与万重山魁梧得像座山似的身形比起来,铁从云清瘦的身材确实显得单薄了些。但把他说得弱不禁风,却又未免太过夸张。 然铁从云却不以为意,慢悠悠地道:“万兄刚才已经喝了十五六斤,若此时与我对饮,我胜之不武。等我先喝完一十六斤酒之后,再与你较量,赢了就光彩了。”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的“伤万重山的自尊”,只是吩咐店小二将二十斤酒打上桌来。 只见铁从云缓缓地斟满一碗酒,慢慢地端起碗来,在嘴边啜了一口,便咂嘴皱眉道:“酒这东西,当真难喝!真搞不懂万兄为何对它如此钟情?” 万重山惊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铁从云冲万重山露出一个笑脸,“实不相瞒,我以前从未喝过酒,如今这是头一回喝。” 万重山再一次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大声叫道:“你说什么?你小子竟敢消遣我!”拳头举在半空,却又不好意思因为这种小事儿去揍一个陌生人。 郭旭扬的酒意也跟着醒了两分,诧异地道:“这位仁兄,你不是开玩笑吧?” 铁从云却瞧也没瞧他们一眼,慢慢地将那一碗酒喝干,又慢慢地斟了一碗,再喝干。如此喝到第九碗时,万重山和郭旭扬都不说话了,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铁从云倒酒和喝酒的速度并不快,但却从未间断过。他斟满酒便喝,喝光了又继续斟。如此反复。 万重山怔怔地望着他道:“怪人!真是个怪人!” 当铁从云喝完第三十二碗酒时,他向万重山挑了挑眉,“万兄,我这个人不喜欢讨人便宜,却也不愿意吃亏。我看这一碗酒足有半斤,我方才一共喝了三十二碗,正好是一十六斤酒。从下一碗起,咱们便开始较量吧?” 万重山满脸狐疑地瞧着他道:“你当真是头一回喝酒?我不信!” 铁从云笑道:“我何必骗你?” 万重山哈哈大笑,“啪啪啪”地拍着铁从云的肩膀,“我也不管你是不是头一回,你这么能喝,万某一定要交你这个朋友!还未请教高姓大名呢!” 铁从云抱拳道:“在下铁从云。”他顿了顿,道:“是否可以开始了?” “你还要喝?” 铁从云晃了晃手中的酒碗,“当然。这不是说好了要与万兄你比酒量的吗?” 万重山听罢豪气顿生,拍案叫道:“好!万某今日就与你喝个痛快!小二,再上四十斤酒!” 万重山先给铁从云倒满一碗,再给自己斟上一碗,举碗笑道:“来,干了!”脖子一仰,将酒喝光。铁从云却不急不徐,仍是依照之前的速度喝完一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二人你一碗,我一碗,也不知一共拼了多少碗。 郭旭扬趁他二人斗酒之时,闭目养神,运功调息。一轮调息过后,酒气已去了不少。他睁开眼睛,看到那两人居然还在喝!他向他二人瞧了瞧。 只见万重山面色泛红,说起话来指手画脚,前言不搭后语,已带八分醉意——这是他第一次,也是他惟一一次、最后一次看到万重山喝醉!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反观铁从云,仍是神态自若、面带笑意地慢慢喝酒。他思忖着:“这铁从云究竟是如何做到能将‘无底洞’万大哥灌醉,而自己却无半分酒意的?莫非是他练就了什么独特的功法,可以专门克制酒劲?” 自从郭旭扬睁眼之后,万重山和铁从云又拼了十数碗酒,但他却哪里还是铁从云的对手?当他端起第二十三碗酒时,醉眼惺忪地指着铁从云道:“来,我们……喝……喝……”话未说完,人已醉倒在桌面。他手中拿着的碗一歪,眼看酒水就要扑洒而出,铁从云只一伸手,便不着痕迹地将酒碗扶正。 郭旭扬望着铁从云,面上难掩钦佩之色。 铁从云冲他笑笑,放下手中那第二十三碗酒——正如他自己所言:不喜欢讨人便宜,却也不愿意吃亏。既然万重山在喝第二十三碗酒之前已经醉倒,那他这碗酒就没有再喝下去的必要了。 郭旭扬瞪大双眼道:“铁兄,你真乃酒神也!据在下所知,在你之前,从无一人能使我这万大哥喝到三分醉。在下对你当真佩服至极!” 铁从云摆了摆手,“小兄弟过奖了!酒能伤身,还是少饮为宜。” 郭旭扬苦笑,“在下不嗜酒,酒量也不好。但我这万大哥是个大酒缸,我也很无奈。” 铁从云笑道:“万兄打赌输给了我,日后他可要信守诺言,不会再找小兄弟你喝酒了!” 郭旭扬对他抱拳躬身道:“这正是我最要感谢铁兄的地方!” 铁从云抬了抬手示意他无需多礼,忽听一个刺耳的声音自远方传来:“郭旭扬,今晚没醉死,是你的运气,但你也休想看到明日的太阳了!”话音不男不女,难听至极。听声音那人应尚在三里开外,使的竟是“千里传音”的上层功夫! 铁从云打量着郭旭扬,“你是郭旭扬?” 郭旭扬抱拳道:“在下郭旭扬。” 铁从云哈哈大笑,“想不到我也眼拙了一回。”他玩味地笑道:“只不过,郭少侠的酒量却远不及你的侠名哦!” 郭旭扬笑着摆了摆头。 他两人尚在说笑间,刚才那说话之人却已到来。来的当然不止他一人。男男女女共有九人之多,将这小酒店团团围住。 **武侠小说定律之十二:有江湖的地方就必定有酒。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四章 力斗群雄 此时已是夜半三更,原先酒馆里已只剩下郭旭扬他们这四名食客。 这个酒馆不甚大,分上下两层,仅可纳百余人。但它在方圆百里之内却很有名气,只因此酒馆出品了一种独家酿制的,名为“醉欢笑”的烈酒。此酒入喉如火烧,入腹后劲足,十分对万重山的胃口,故而万重山是这个酒馆的“老常客”,而适才郭旭扬三人喝的,正是这万重山的最爱——醉欢笑。 掌柜的和店小二对万重山此人也算是有相当的了解。万重山时常通宵达旦的喝,他们早已见怪不怪。况且这万掌门出手阔绰,头脑精明的掌柜自然不会开罪于他,为了关门打烊而下逐客令。 掌柜的早在万铁二人拼酒之时,就已经回后堂休息了,只留下一个小二哥在守店。店小二看到涌进来一群凶神恶煞之人,立马机灵地偷偷躲到后院去了。 整个酒馆里只剩下一十三人。 进店的九人分四拨守住了四个方位,看此阵势应是防止郭旭扬四人逃走。 郭旭扬站起身来,“铁兄,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铁兄方才喝了数十碗酒,还请你好好休息便可。” 铁从云也跟着站了起来,掸了掸衣袖,“郭少侠这是瞧不起我咯?” 郭旭扬尚未接话,却听一身着青衫的大汉狂笑一声道:“你龟儿子也算个东西?老子是来杀郭旭扬的,杀你还怕脏了我的手!”那大汉虎背熊腰,身上肌肉一块硬似一块,巨目如电,一看便知是练外家功夫的高手,也难怪语气如此狂傲。 铁从云瞥了那大汉一眼,挡在了郭旭扬前面,道:“郭少侠,本来这是你的私事,我是懒得理的。但这人说的话,我不中听,所以我要让他吃点苦头。”他看郭旭扬想出言劝止,紧跟着又回了一句,“你就放心吧,这些虾兵蟹将,喝杯茶的工夫就摆平了。” “铁兄……”郭旭扬本还想说些什么,然而铁从云把他的话头都给堵住了,只得道:“那就有劳铁兄了。” 虽说铁从云刚才扶酒碗时露了一手,但郭旭扬仍是放心不下。他思忖:“来者均非泛泛之辈,铁从云以一敌九,是否敌得过?他言语间如此托大,不知他的武功是否如他的酒量一般的好?我且在一旁掠阵,若他不敌,我再出手也不迟。” 郭旭扬在万重山身旁坐了下来。平时若有架打,万重山定会第一个出手,但此时他已醉得像摊烂泥。管家陆进宝从始至终一直垂手立于酒桌后面,似乎对主人半点也不担心。 “嗡——”铁从云抽出系于腰间的一根竹条。一根削得又薄又软的竹条。他抄在手中,竹条仍在不住抖动。 莫非他想用这根细软竹条去对付那九大高手?郭旭扬忍不住道:“铁兄,这竹条……” 铁从云轻弹竹条,翠竹抖动得更为厉害,“万兄爱酒,我却只钟情于竹和茶。” 一黄头发、黄眼珠、身着黄衫的男子道:“阁下既嫌命长,我就先送你一程,再取郭旭扬的人头也不迟!”这男子的头发眼珠皮肤衣衫,皆为黄色,看上去诡异非常。 铁从云冷笑一声,“嫌命长的是你们吧!”他挥动竹条,身形已然掠起。他施展轻功与出招御敌,竟然也是他那一贯温吞的作风。然而其独特的“以慢打快”的招式,让在酒桌旁观战的郭旭扬放心了不少。 铁从云毫无疑问首先蹿向方才那出言相讽的青衫大汉。那大汉明明练的是一身“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硬气功,铁打的身子却受不住那根柔软纤细的竹条的攻击。 铁从云的动作看似轻而慢,但当他的竹条末端击打到那汉子的肩头时,那大汉竟被压迫得跪在地上。铁从云手腕翻转横扫,竹尖带过之处,已废掉那汉子的一双招子。 那大汉捂着流血的双眼哇哇大叫,“我的眼睛!还我眼睛……”他在地上滚来滚去,痛苦不堪。凄厉的哀嚎声充斥着整个酒馆。郭旭扬心中有些不忍地摇了摇头。 然铁从云却瞧都不瞧那大汉一眼。让这个“说话不中听”的人“吃了苦头”之后,他又欺身至那全身都是黄色的怪人身侧。 那怪人使的是一对黄灿灿的龙凤铜环,龙环飞出,夹带劲风击向铁从云的面门,凤环挥舞,护住全身。 不料铁从云袍袖一挥,轻轻巧巧地将龙环卷飞出去,打向一个女人的胸膛。那女人避闪不及,呕出几两血之后,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铁从云手中竹条狂抖,那怪人明明已将自己周身大穴护得是水泄不通,却不知竹条自何处攻进,只眨眼间,身上已被刺了四五个透明窟窿。直到铁从云抽出竹条,那怪人才感觉到痛楚地倒在地上,不住呻吟。 铁从云一出手便伤三人,其余六人看到自己的同伙有的躺在地上嚎叫,有的已奄奄一息,不由得慌了心神。 一白发苍苍的老者厉声喝问:“你是谁?” 铁从云自胸口摸出一块方巾,擦拭着竹条上的血迹,“就你们这帮跳梁小丑,还不配问我的名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年轻男子大喝一声,挺剑而上。瞧他的年纪,当是二十出头。年轻人最易冲动,他被铁从云的话语一激,哪里还受得住?拼了命不要,都要上来一决高下。 他年纪虽轻,剑术却已臻佳境,剑走轻灵,指东打西,乃是“峰花名楼”的绝技“迷踪剑法”。他剑尖轻点,向铁从云连刺八剑,而这八剑的剑影却似一朵盛开的雪莲,瑰丽无比。 铁从云向他赞许地望了一眼,道:“好,是个可造之材,留你一条命,去吧!”他将手中方巾扔向那年轻男子的面门,虽不快却极有章法地迈出几步,便穿过那如天山雪莲般的剑花,一掌打在那男子的胸口上。那男子连连倒退数步方才站定,竟还想举剑再上,却发觉自己浑身气血翻腾,真气一时难以凝聚。 “好家伙,看招!”一个满脸皮肤皱巴巴的人说道。听他的声音,正是刚才那“千里传音”之人,此人武功当居这九人之首。他身上不带兵器,一双铁掌胜过任何神兵利器!他一出招,其余四人也跟着抢上。 铁从云清瘦的身形穿梭于众人之间。他轻轻巧巧地避开那面皮皱巴之人的一阵抢攻,一个“白鹤冲天”跃出五人的包围圈。他在掠起之时,借力打落那白发老者的兵器,同时趁跃起之势,将他一脚踹到了店门口。 不料铁从云身子尚在半空,将落未落之际,那面皮皱巴之人又向他“刷刷刷”地劈出三掌,同时一女子将手一扬,飞出三支袖箭,分打他上中下三路。 铁从云此时仍是从容不迫,趁下落之势避开了射向他头顶的那支袖箭,左手一伸,抓来一人往胸前一挡,五支袖箭全都钉在了那人身上。原来那女子见一击不能得手,便又发了三箭,不料自己的同伙竟被铁从云抓来挡在身前,自己收势不及,五支利箭都钉了上去。 铁从云左手抓人,右手挥竹,待他挡下那皱皮之人攻来的三掌,人早已落定在地。 他顺手一送,把方才抓来的那人推向那发袖箭的女子,笑道:“这死鬼就送予你做相公吧!” 那女子被那人撞击,立时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她尚未爬起身来就一脸惊惧地叫道:“相公、相公,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铁从云反倒怔了怔,他刚才说的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岂料这人还当真是那女子的丈夫? 此时仅剩下那皱皮人和一个使铁斧的。铁斧使得虎虎生风,酒店的桌子已被他劈碎了两张,但铁从云手中的小竹条他却怎么也粘不着边儿。 铁从云皱了皱眉,“砸坏桌子的钱我可不给!”说话间,手中的竹条软得就像一条毒蛇,缠上了那使铁斧之人的手腕,铁从云悠悠地道:“斧子就扔了吧。”他运劲回扯,只听那人惨叫一声,铁斧落地,右手手筋尽被根根挑断。那人按住右腕,向后退开。 郭旭扬瞧着铁从云,心中暗暗发笑,“为了不赔砸坏桌椅的钱,所以适才与那几人打斗之时,才故意避开桌椅碗筷么?” 铁从云抖动着滴着鲜血的竹条,对那面皮皱巴巴的人笑道:“你是主谋吧?他们我就放过了,主谋可不能放。你是要自行了断呢?还是我送你归西呢?” 那皱皮人听罢怒吼一声,抢攻而上。但他此时已心中惊恐,方寸大乱。他若能沉着应战,或可与铁从云再对上几招。 但铁从云当然不会去等对方平复心情,他抖动手中竹条,如虎啸龙吟般,直取那人咽喉! 然那人却没有死,因为郭旭扬救了他。 郭旭扬硬生生地把竹条抓停,但竹条中夹带着的柔中带刚的去势,也把他的手掌划得皮开肉绽。 铁从云吃了一惊:“郭少侠,你这是……” 郭旭扬微微一笑,“铁兄,放他们去吧。” “你没喝醉吧?!他们是来要你命的!” 郭旭扬摇头说道:“想要我的命的人不少,也不怕多他一个。” 铁从云挑了挑眉毛,“随便你吧。反正不是要我的命。”他看郭旭扬仍是牢牢地抓住竹条不放,便“嘿嘿”笑道:“喂,你那么喜欢我的小竹条,我送给你便是了。” 郭旭扬跟着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多有得罪!” “你的手……” 郭旭扬甩甩皮肉绽裂的左手:“不碍事。” 铁从云举起竹条细细的看。这根竹条虽又细又薄,却连伤了九大高手,此时已被鲜血浸成了红色,不复之前那翠绿鲜嫩的颜色。 铁从云叹了一口气,“看来它已不能再用了。”话未说完,已随手将竹条扔到了酒店门外。 刚刚才让九大高手都挂了彩,然郭铁二人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又坐回到酒桌前谈笑风生。既然说过要放那九人走,那他们悄声退出酒馆,郭铁二人自然就当作没有看到。 铁从云吆喝道:“小二哥,别躲了,快出来!给咱们上一壶‘庐山云雾茶’,品次差的不要。我要和郭少侠要好好地喝两杯。”万重山仍然醉趴在桌面上,所以铁从云只能和郭旭扬一人喝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铁兄,这里是酒馆,你却让店小二给你找茶,还要是好茶,只怕他拿不出来。”郭旭扬觉得这位新结识的铁兄,当真是有趣得紧。 “那我可不管,他自己想办法。”铁从云用竹筷轻敲着酒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向来只喝茶,不喝酒。今天多管闲事的破了一次例。不过,能认识你,倒也还算划算。” 郭旭扬向铁从云抱拳道:“铁兄不但酒量惊人,武功更是了得。你为人仗义,不拘小节。能与你做朋友,郭某实是三生有幸。” 此时店小二却当真给他们端上来一壶茶水,“几位爷儿,您们慢饮。” 铁从云接过茶壶嗅了嗅,然后马上又塞回店小二的手中:“不是庐山云雾茶!” “哎哟,这位爷儿!您要的那个什么雾茶,小的我听都没听说过!咱们这小小的‘酒馆’,可找不着您要的宝贝,还请您多多包涵!”店小二哈腰说着,把茶壶再双手捧到铁从云的面前。他故意把“酒馆”二字说得重了些。 “算了铁兄,就别难为他了。”郭旭扬劝道。 “好吧好吧,今儿看在郭少侠的面子上,这清水我就勉为其难地喝了。”铁从云不情不愿地斟满一杯茶,递给郭旭扬。 两人有说有笑地喝了一阵子,突然铁从云皱眉沉吟片刻后,对郭旭扬抱拳道:“郭少侠,我想起我有事要办,就此别过!”他转头对陆进宝道:“进宝回家等我!” 不同于之前他慢悠悠的行事作风,此时他的话尚未说完,人已掠出了酒馆。 **本章没什么定律,打架而已。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五章 再会伊人 郭旭扬应铁从云之邀,行往铁从云的住处。他正回忆着自己与铁从云相识的经过,铁从云的说话之声,却将他从记忆里给拉了回来,“郭少侠,上次在那小酒馆没喝成‘庐山云雾茶’,今日你到寒舍去,一定要好好地品品我亲手煮出来的绝品。” 郭旭扬打趣道:“万大哥嗜酒,铁兄你爱茶。与你二位做朋友,在下可是吃喝不愁了。” 铁从云听罢,一张白皙清秀的脸皱成了一团,连连摆手道:“酒有什么好喝的?又苦又辣。这‘庐山云雾茶’可就不同了!采自云雾缭绕的庐山之巅,只取顶尖儿的绿润茶芽,配以少量薄荷和竹梗,以山泉之水煎煮。只品一口,甘甜清凉之感便发散至全身,任何凡尘俗事都烟消云散,当真是妙不可言!”说到煮茶,他的双眼都发亮了,话头也跟着多了起来。 郭旭扬笑道:“铁兄你说得如此神奇,在下真想立马饮上一杯。” 铁从云哈哈一笑,“寒舍倒是离此不远。但煮茶讲究的是心性情,这可急不得。”他挑眉问道:“那位爱喝酒的万兄,之后还找你拼酒么?” 郭旭扬如释重负一般,“托铁兄之福。万大哥是条信守承诺的好汉,此后他再也没有向我提起过一个‘酒’字。他还对人说:自己只是酒量天下第二,铁兄才是天下第一!”说及此处,他忍不住问道:“铁兄,你在那之前,确是滴酒未沾么?” 铁从云神秘一笑,“不假。” “那你怎会有如此海量?” 铁从云笑而不答。 郭旭扬心中虽解惑不解,但看铁从云不说,他也不好再行追问,遂又问道:“铁兄那日匆匆离去,所为何事?” “那日忽然觉得那九人之中,有一人像是我长期以来追踪的人。追上去一番盘问之后,才断定是我多疑了。” “你要追踪何人?” 铁从云先前光彩熠熠的神色黯然了下来,“杀我爱妻之人!”沉静片刻后,他又浅笑道:“不说这些了,说说你的事吧。那华敏敏已认定你为屠寨元凶,她定会去找她的姨父姨母来对付你。我虽知你能耐,但还是得给你提个醒儿。” “她的姨父姨母是何方神圣?” 铁从云道:“你可曾听过‘河北周伯翁’?” 郭旭扬点了点头,“当然。想不到周伯翁是她的姨父。” 铁从云轻啐一声,“华敏敏这女娃娃,暴躁任性也就算了,人还那么蠢。她居然说你要杀她爹来扬名,她也太把她那死鬼老爹当回事儿了!” 郭旭扬叹道:“华小姐其实是个明理之人,她经历丧亲之痛不久,只不过是仇恨与痛楚让她辨不明方向罢了。”他顿了顿,又问道:“对了铁兄,你说你与‘雷虎寨’是世仇,这是何故?” 铁从云的表情有些许凝滞,过了一会儿他才笑道:“内子年轻之时才貌双全,拜倒在她裙下的王孙公子、世家贵人多不胜数,那华天高便是其中之一。然内子可瞧不上他们,只心仪于我一人。”他面露得色地继续说道:“但那不知死活的华天高,竟胆敢在我俩新婚当日前来抢亲。我气怒之下将其打成重伤。本想结果了那淫贼性命,奈何内子拦了下来,说大喜之日不宜见血光,我这才放他回去。” 郭旭扬听到此处,道:“我曾听闻‘鬼刀’华天高杀人如麻,但年轻时却曾败于一人之手,原来此人竟是铁兄。” 铁从云一脸不屑,“就他那德性,武功不高,却还不至于太蠢。他自知打不过我,所以后来也没敢再来招惹我。那淫贼纵迷女色,接连娶了八个小妾,竟还想打内子的主意。” 他复又说道:“他的九个妻妾总共给他生了十三双儿女。华敏敏的娘亲在她出生之时就难产而亡。她自幼没了亲娘,从小便受尽她的那些姨娘兄妹们的欺辱,只有华天高对这个女儿颇为宠溺。” 郭旭扬心道:“难怪华小姐每次只说替她的‘爹爹’报仇。” “华敏敏脑子虽不好使,但人还算过得去。她有个哥哥叫华珩,此子当真猪狗不如,其奸淫掳掠之行径更胜其父,我已将其诛杀,故而我与华家的仇恨又多了一层。”铁从云说道。 “原来如此。” 郭铁二人嘴上闲聊,脚下的步子却一直未停,但最终却在一处开满粉红色花朵的田地里停了下来。因为他们都看到了远处站着一个人。 一片半人高的粉红色花海中,一袭白裙裹身的娇俏的身影。清风扬起,带起片片花瓣飞舞在半空之中,雪白的绸缎与乌黑的长发随风摆动,映衬着那人儿眉眼间难掩的一丝笑意。 郭旭扬快走上去,与黄伊榕拉近了距离,“黄姑娘!你怎会在此?” “我在等你。”黄伊榕收起笑容,淡淡地说道。 “等我?”郭旭扬不明就里。 “咳咳。”铁从云咳嗽两声,跟了上来,“风流倜傥的郭少侠,果然是艳福不浅啊!才送走一个华敏敏,如今又来了一位黄小姐。” 郭旭扬一脸愁苦地求饶道:“铁兄,你莫乱说。这有损姑娘们的清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黄伊榕白了铁从云一眼后,目光又拉回到郭旭扬身上,“你和华天高之女接触过了?” 郭旭扬有些吃惊,“黄姑娘也知道?” 完全不在意郭旭扬先前的话语,铁从云面上带着玩味的笑容,仍是不知深浅地说道:“看来人家姑娘家盯你盯得挺紧哦!” 郭旭扬苦笑,对铁从云抱拳道:“铁兄……” “你是谁?”黄伊榕略微拔高的声音响起。 “哦!对对对!我是个多余之人!”铁从云嬉皮笑脸地拍了拍郭旭扬的肩膀,“郭少侠,看来我的‘庐山云雾茶’,你只能下次再喝了。我这个多余之人马上就走!走了走了!” 铁从云打着哈哈,很“识趣”地离开了。他走时还不忘向郭旭扬抛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脸,只留下了郭旭扬与黄伊榕二人,面对面地站立于花海之中。 目送走铁从云这个“大麻烦”,郭旭扬道:“黄姑娘,你说你是来找我的?” “我知道‘雷虎寨’的人不是你杀的。”黄伊榕直入正题。 “的确非我所杀。”郭旭扬坚定地望着眼前的少女。 “屠寨之日,我和你在一起,你不可能再跑去杀人。”黄伊榕抬头,对上了郭旭扬那双深邃的眼眸,“所以,你才找到华天高的女儿,只为了方便探查,是吗?” 郭旭扬微微一笑,“黄姑娘只说对了其一。” 黄伊榕有些不悦,蹙眉道:“那其二呢?” “我也希望能凭一己之力,护华小姐周全。”郭旭扬说得义正辞严。 黄伊榕低下了头,轻咬着红唇,“你就只想着报恩或者救人吗?” “黄姑娘……”黄伊榕的话语中透着隐隐的怨怼之意,郭旭扬自然是听出来了。但面对眼前这伊人,他竟一时半会儿的不知该如何应答。 “你随我来。”黄伊榕转身向东行去。 “去哪里?”郭旭扬望着那白衣金带的背影,情不自禁地迈出脚步。他觉得自己拿这位黄姑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雷虎寨。”黄伊榕清脆的声音自前头飘了过来。 **武侠小说定律之十三:本章的定律是:男女主分开好几章了,再不给他们发糖,笔者就惨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六章 天现异象 繁星满布于夜空,夜幕笼罩着大地。洛阳以东的九山,山路并未经过人工铺整,却很神奇的,在陡峭难行的半山腰处,以木材搭建了一座高三层三丈、状六角之形的观星楼。观星楼的门窗梁柱都被漆成朱红色,每一面墙壁均在正中大开窗户,六面相通,以便观星。 一个全身上下、从头至脚都罩在玄黑色大袍子里的人,正攀登在九山上。此人头发耳鼻皆掩于黑袍之内,只在眼珠处挖了两个小洞。黑袍人身后丈余处,紧紧地跟着一个身着素白色衣衫,样貌姣好的年轻女子。那女子行走之时仍是躬身弯腰,态度很是恭敬。 黑袍人与白衣女子从底层楼梯直上至观星楼的顶层之后,白衣女子“扑通”一声,跪在了黑袍人身后。 第三层楼内摆放着一张宽大的供桌,高台上已插好香烛,各色瓜果陈列于高台之下的左右两侧,中间却是空空如也,未摆放任何物品。桌面边缘处另放着一把四尺长剑,长剑旁则是一个浅浅的金盆。盆内盛装着闪耀着嫩绿色流光的液体,不知为何物。供桌的后方,临窗悬挂着一大片雪白色的丝绸,夜风呼呼地直灌入楼内,吹得丝绸不住地摇曳飞舞。 黑袍人右手微扬,香烛立刻燃起,火焰在大风中不住抖动,却始终不灭。 黑袍人望向窗外的点点星空,观测良久后,道:“紫微星移,天现异象。郭旭扬,你如何入局?又如何破局?”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突然,他拔出桌上的长剑,剑尖在金盆的液体中一搅,便在那绸缎上写下二十八个字: 逆龙天命难思量,泽瀛流断水未央。 星移氤氲玄黄现,神剑出鞘定苍茫。 薄透轻盈的丝绸随风摆动,利剑划过之处,却无丝毫断裂之迹。丝质品的舞动,亦丝毫不影响黑袍人落剑成字。白色的绸布上,二十八个字写得苍劲有力,闪动着翠绿色的光芒,在黑夜的狂风中显得格外的扎眼。 此时,那白衣女子跪着移上两步,双臂伸直举过头顶,手掌张开。她的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早已一滴滴地滚落而下,全身发抖地拼命吞咽着口水。 寒光闪过之处,鲜血喷涌而出。黑袍人长剑挑动,鲜血随着剑势溅洒到泛着绿光的白丝之上。绿色的字体,沾染上处子之血之后,眨眼间便成了褐色。而白衣女子的一对断掌,却不偏不倚地落于供桌中央的空位处,同瓜果一般,成为了祭品。 “占劫。”黑袍人冰冷地说出这两个字。 那白衣女子双掌被斩,疼得面部肌肉不住抽搐,布满血丝的双眼已有泪水涌出,一对断了手掌的手臂缩在胸前,却死命地咬紧牙关。她只在手掌离开身体之时,痛苦地呻吟两声,之后便不敢再次发声。 黑袍人的脑袋罩在黑袍之内,但在凝滞的空气中,白衣女子似乎看到他有一个微扭头的动作。 那白衣女子立马颤抖着说道:“我……死。”说罢站起身来,用尽全身力气往楼柱上一撞。随着一声微弱的颈骨折断之声,白衣女子便软趴趴地倒在了木柱之旁。红色的血,染湿了白色的衣。 黑袍人还剑入鞘,自窗口纵身一跃,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人已稳稳地站立在了观星楼底层的正门前。他的右手再度扬起,整座三层高的观星楼便窜起火光,逐渐被火势所吞没…… 郭旭扬与黄伊榕二人,行走在前往“雷虎寨”的路上。 “黄姑娘,冒昧地问一句:你可是唐王府中人?”郭旭扬本不是一个多事之人,但他自己也说不上,为何会如此关心这位黄姑娘之所在。 “不是。”黄伊榕的回答简单而明了。 两人沉寂了一会儿,黄伊榕却开口道:“你怎么不继续问了?” 郭旭扬赧然笑道:“这是你的私事,我怕惹你不高兴。” 黄伊榕白了一眼身旁这身形高大的男子,“李英确是唐王府的人,但我不是。我只不过跟他们有些瓜葛罢了。”话音刚落,她便咬起了嘴唇。她不明白平日里少言少语的自己,为何会如此有耐性地向郭旭扬讲解自己的身份? 郭旭扬会心一笑,点头道:“多谢黄姑娘相告!你带我去‘雷虎寨’,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你只顾着华天高的女儿,自然什么都没有看到。”黄伊榕的语调仿佛有些高。 郭旭扬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从嘴巴里塞进了一个烂桃子。当时他在“雷虎寨”中,虽有沿路扫视观察寨中环境,但碍于华敏敏的情面,的确没有细查,甚至连尸首也未曾得见,便被华敏敏拖到了镇上。如今被黄伊榕一番挤兑,他只能打个“哈哈”道:“黄姑娘目光敏锐,在下万万不及。” 郭旭扬的恭维之词,也不知是否讨得姑娘的欢心。因为,黄伊榕又沉默了。 郭黄二人返回到“雷虎寨”。 偌大的寨子依然无半点生机,此时连华敏敏这唯一的生还者也不在寨内。他二人推门而入之后,黄伊榕径直走向后堂,郭旭扬也老老实实地跟在她的后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杀人者郭旭扬! 白色丝绢上赫然留下的,依旧是那干涸着的六个血写大字。 黄伊榕自腰带内摸出一柄飞刀,抬手间飞刀激射而出,齐齐地划断悬挂在横梁上的白绢。白绢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她掏出火折子,整个儿丢在丝绢之上。丝绢遇火立即燃烧,不一会儿,便化成一团灰烬。 “黄姑娘,你这是……”看着黄伊榕的举动,郭旭扬原本想阻止,但最终还是任由她将丝绢烧尽。 “我看着不舒服。”黄伊榕蹙眉望着地上的灰渣,“怎么?你还嫌自己被冤枉得不够?还要留着它?” “当然不是。”郭旭扬连连摆手。心中却道:“华小姐说要留下这血字来咒骂于我,如今被焚毁,她必定认为是我所为。”他无奈地暗叹一口气,反正罪名已经背得够多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么一条。 “过来。”黄伊榕清亮的声音响起。 郭旭扬自然而然地跟着过去。他料想黄伊榕此次应是带自己去看她所发现的“线索”。他的嘴角扬起一道弧线,思忖:“原来她来后堂,只是来替我把嫁祸的血字毁掉而已。” 郭旭扬随着黄伊榕在寨子里弯弯绕绕了好一阵子,最后在一间柴房前停了下来。那日郭旭扬只是跟随华敏敏行至后堂,一路查看下来,发现无一丝打斗的遗留痕迹,心中已有大致的推断。之后他便随华敏敏离去了,这柴房确实未曾到过。 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堆堆的稻草和一捆捆的柴火,摆满了整个房间。黄伊榕拨开一堆乱草之后,地上显现着两个巴掌大的血字:徐勋。工整的字迹从笔迹上看,似乎与白绢所书血字为同一人。 想那华敏敏性子急躁,且心中早已被梁上的白绢血字所迷惑,认定自己的亲人均死于郭旭扬之手,所以定未翻看过这间破旧的柴房。而这处几乎不容易被人发现的细节,却未能逃过黄伊榕的双眼。 “我查验过华天高的尸体。他是被利剑斩断头颅,身上无第二处伤痕。”黄伊榕淡淡地说着。 郭旭扬听在耳里,心中却是感动莫名。被栽赃陷害之人分明只是自己,却让黄伊榕一个姑娘家,为了他去干那“开棺验尸”的肮脏晦气之事。 郭旭扬向黄伊榕抱拳躬身,道:“黄姑娘,在下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黄伊榕双颊飞红,咬着红唇将头撇开,“你……别多心。我只是好奇罢了。那日我既与你同行,当然确信你非元凶,所以才好奇,知道吗?” 郭旭扬心中暗暗发笑,嘴上却道:“是是,在下明白。”他扯开话题道:“只不过,这‘徐勋’二字写在此处,看似隐蔽,实则太过蹊跷且直接。只怕这徐勋,是第二个在下。”他的言外之意是:被他二人查到的“徐勋”此人,极有可能也是别有用心之人手下玩弄的一颗棋子。 “我当然知道。”黄伊榕又将之前拨开的那一大堆柴草覆盖在了“徐勋”二字之上,替徐勋掩盖住了这个很可能根本就不成立的“杀人罪证”。 “但目前除了能确定屠寨者武功极强、剑法极高之外,就只剩下这么一条明线了。”黄伊榕顿了顿,道:“我想以你的能耐,应该察觉到,全寨无任何厮斗的迹象。” 郭旭扬点了点头,“若想揪出真凶,只能先找徐勋。只有进入布局者的棋局当中,才有可能看清真相。” 黄伊榕薄唇轻抿,“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 **武侠小说定律:本章好像没什么定律,不过丢出很多东西哦~~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七章 御刀之人 郭旭扬与黄伊榕二人关上柴房门,沿原路返回,行走在“雷虎寨”的九曲回廊之上。 虽说华天高是个只懂在江湖上打打杀杀的粗犷汉子,但这回廊却建得颇为雅致,想必是请专人设计修筑的。琉璃瓦、朱红漆,栏板上还雕刻着各种蛟龙兽面。长廊建于人工开挖的绿湖之上,潺潺的流水在两侧缓缓地流动着。 郭黄二人行走的速度并不快。两人漫步的情形,好似回到了当初在“全清道观”时的绿竹林间。微风拂过,湖水味与花草香扑面而来。郭旭扬微笑道:“想不到‘鬼刀’华天高所建的‘雷虎寨’却这般风雅。” 黄伊榕乌黑亮泽的发丝随风飘动,她轻轻地吸一口这清新的香气,“是挺好的。”她顿了顿,道:‘徐勋’此人,你也听说过吧?” 郭旭扬点了点头。 且说这柴房中血字所写的“徐勋”,原名徐世积,乃是大魏瓦岗的开国功臣。后被西魏王李密所重用,册封为军师。因他在人前喜欢自称“徐勋”,故久而久之,江湖中人便以此姓名称之。传闻这徐勋自打娘胎以来就从未笑过。虽说他言行乖张,却可推算过去未来,故又被人冠以“不笑军师”的称号。 徐勋此人,非但能文,而且善武,尤其剑术极佳。但据江湖上对其剑术的传言来判断,以他的武功,想要一夜之间灭“雷虎寨”满门,且一招之内便取了“鬼刀”华天高的项上人头,却是不可能的。 然而,若像郭旭扬此前所思,倘若徐勋出动“瓦岗寨”的高手,在不经意间群起屠寨,却又完全可以做到。只不过,“瓦岗寨”与“雷虎寨”当无仇怨,且徐勋贵为一国军师,与郭旭扬也素不相识,他又为何要剿灭雷虎寨,嫁祸郭旭扬? 这其中的重重疑点,只有深入调查,方有可能得到答案。然“大魏瓦岗”在各路反王之中,可谓是极为强盛的一国,且府中的各路豪杰,也均非易与之辈。 思及此处,郭旭扬便对身旁的黄伊榕沉声说道:“黄姑娘,在下多谢你替我寻到如此重要的线索。但西魏国强兵盛,且徐勋敌我不明,在下一人前往便可。”他的言语之间,已有请黄伊榕莫再跟来的意思。 “你怕我拖累你?”黄伊榕听罢,立马停下了脚步。略微拔高的语调,让郭旭扬听出了她的不悦。 郭旭扬忙转身面对黄伊榕,抱拳道:“在下并无此意!我只是……担心你。”一句话说出,他的耳根子也跟着红了起来。 黄伊榕柳眉微蹙,望着眼前这男子。一袭蓝灰色的圆领窄袖长袍,衣服上没有多余的配饰,只在腰间系一条灰色的腰带。黑发束起,将他的五官突显得更为英挺。 黄伊榕避开他那双同时也正看着自己的深邃的眸子,望向了他背后背着的那柄用白布严实包裹着的,向全天下声称为“龙瀛宝剑”的木剑,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因这柄木剑,而想取你性命的人,只怕不少吧?” 郭旭扬怔了怔,他未料到黄伊榕此时会突然提起他背着木剑的事情。他正色道:“在下确实少有安宁,正因为此,在下更不希望黄姑娘与我同行。” 黄伊榕咬着红唇轻轻地摇了摇头,“你已树敌太多,若再孤身一人前去西魏,怕是有命去、没命回。”她瞧向郭旭扬的身后,远处的岸边,一朵紫色的花朵正娇艳的绽放着,“那是‘紫袍’。”黄伊榕的声音带着些许温柔,“花儿尚且眷恋人间,而你却如此的不惜自己的性命么?” 郭旭扬扭头,随着她的目光望向“紫袍”,却未回答。 黄伊榕咬唇说道:“我不会拖累你的。”说话间,她自白色裙摆内摸出一把刀,隔着两丈的距离,向回廊上的石柱劈出一刀。随着一声轻响,郭旭扬看到石柱上多出一条贯穿石柱的裂缝。石柱只被斩开一个很小的口子,却并无石屑飞溅而出,仿佛整根石柱原本就存在着这么一条缝隙一般。 黄伊榕露了这一手,郭旭扬瞧在眼里有些吃惊。隔空出刀已是上层功夫,而“刀过无痕”更是刀招中的极致。郭旭扬看向黄伊榕手中的刀,又是一惊,道:“这是……‘涅冰刀’!?” 这把刀全刀长约一尺半,刀身宽两寸,薄如蝉翼。从刀柄至刀尖,均通彻透明,看似如寒冰水晶、亦如轻纱柔丝,视若无物。故而若挥刀与敌厮斗,其无相无色无触无觉之感,足以令对方伤于无形。 而此刀更有一奇特之处,便是可与持刀者的内力产生共鸣,达到互增或互减的功效。 相传此“涅冰刀”采于天山之巅的一块极为稀有的物质,名为“涅冰”。涅冰为天降神物,通体为玄黑色,故“涅冰刀”铸成之后,即为黑色,视之与一般刀剑无异。但涅冰会随着刀主的内力而改变颜色。内力越强,色泽越淡,直至完全通透。即是说,若武功低微、内功不足之人得到此宝刀,因“涅冰刀”会反噬持刀者,故还不如拥有一块废铁。只有内力修为达到极高境界之人,才会与“涅冰刀”产生相互促进的增益。 郭旭扬虽此前未曾见过此刀,但早有耳闻。他不曾想此稀世神兵,竟然在黄伊榕这年纪轻轻的女子之手。且看她手中所持刀的颜色,已化为晶莹剔透。“涅冰刀”与武者内力相通,足见黄伊榕功力之深。 郭旭扬心道:“看黄姑娘的年纪,应当刚满二十,却已有如此功力,比我之前预测的还要高。即使我在六年之前,似她这般年龄,也未必如她。她究竟师承何处?她说自己并非‘唐王府’中人,那么她的身世究竟是什么样的?” 黄伊榕一招过后,将刀复又收入衣摆之中,“我虽不知你是否有‘龙瀛剑’,但我却拿着‘涅冰刀’。现在能否证明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了?”涅冰刀薄而轻盈、透明无色。隐于黄伊榕的长裙之内,外人根本看不出来。 黄伊榕看郭旭扬似乎仍想劝止,又接着补了一句,道:“况且,线索是我发现的。我想去便去,你管不着!” 郭旭扬苦笑地摇头说道:“好吧,那就有劳黄姑娘为在下费心了。” **武侠小说定律之十四:吊炸天的武器出来一件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八章 林间械斗 郭黄二人离开“雷虎寨”,又返回到此前郭旭扬与华敏敏吃饭的镇子上。 郭旭扬瞧了瞧天色:夕阳渐落,红霞满天。他对黄伊榕说道:“黄姑娘,不如在此镇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如何?” 黄伊榕低垂着眉眼思索了一会儿,道:“今日初五,从此处骑马至瓦岗寨,预计需要三四天的行程,还是尽快将事情解决吧。” “我怕你太过劳累。”郭旭扬下意识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立刻住了嘴,神情赧然地低下了头。 黄伊榕双颊微热,薄唇轻抿,微摇螓首,“我没事。江湖儿女,幕天席地,早已习以为常。晚饭就在路上将就吃些干粮吧。” 郭旭扬心想:“既然她坚持赶路,便遂了她的愿吧。”他扬声说道:“黄姑娘既有此意,那在下这就去买两匹马来,还请你稍等片刻。” 黄伊榕点了点头,“我四处逛逛,你快点回来。” 这个镇子不甚大,今日正巧是个赶集的日子。眼见红日西下,集市上的商贩已陆陆续续地收拾摊子,准备回家。 黄伊榕生怕郭旭扬回来之后,找不着自己,故未敢走远,只在附近随意走走看看。不少小贩看到这么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身着丝质白裙在闲逛,经过自己的摊位时,都会大声地吆喝招呼,以吸引黄伊榕的注意,希望能在收摊之前,再做一笔大买卖。 面对摆卖各形各色物品的卖家的热情,黄伊榕则是浅笑摇头婉拒,但最终却在一家首饰铺子前停下了脚步。 她拿起铺面上的一枚女子束发的金环。此金环从视觉及触感上来判断,当是纯金打造。镂空的金边衔接为一个圆形,正面雕刻成一朵拇指一半大小的茶花形状。 首饰铺的小贩看到姑娘光顾自己的店铺,乐呵得合不拢嘴,“小姐真是好眼力!我们家祖上三代专门做打造女子饰品的活儿。就您手上的这个金环,那可是我父亲的得意之作!费了好多时间精力才雕得这么精细!不论您梳个什么样的发髻,只要配上它,都绝对是艳压群芳!”小贩眉飞色舞,越说越起劲儿,“瞧小姐您身娇肉贵的,美人配金环,那绝对错不了!” “怎么卖?”黄伊榕打断了小贩的滔滔不绝。 小贩眼珠子滴溜一转,嘿嘿笑道:“小姐既然看上了我这金环,那就是与它有缘啊!这样吧,我给您算便宜些,就八十两纹银。” 黄伊榕柳眉轻蹙,此时她听到身后有马蹄之声,回首望去,遥见郭旭扬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手中还拉拽着另一匹马的缰绳,往自己的方向行来。 黄伊榕放下手中的束发金环,向郭旭扬走去。 这下可急坏了卖首饰的小贩,连忙抓着那金环挥舞,扯着嗓子喊道:“哎!小姐,六十两!六十两怎么样?五十两!不能再便宜了!……好吧!四十两亏本卖给你!” 然而黄伊榕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小贩的喊话,她利索地翻身上马,对郭旭扬淡淡地道:“走吧。” 郭旭扬望了望商贩,又瞧了瞧黄伊榕,满脸诧异,“黄姑娘,那金环……” 黄伊榕默不作声,手扬马鞭,一鞭子抽在郭旭扬的坐骑上。马儿吃痛,发足飞奔。 黄伊榕的举动,让郭旭扬有些许无奈。他只好回头再看那金环一眼,将它的花式形状牢记心中。 郭旭扬选中的两匹马,乃是小镇上寻到的最好的两匹。不到两个时辰的工夫,就已经跑出了两百多里地。 二人纵马疾驰在山林之间。猛地,郭旭扬提拉缰绳,将马勒停。前一刻还在狂奔的骏马,被力道所阻,两条前腿抖动着高高地扬起,立成人形之后,方才能停住。 黄伊榕因未料到郭旭扬会忽然停止,故马儿前行一段之后,才扭转马头回来,问道:“怎么停下了?” “东南方向有打斗之声。”郭旭扬侧耳倾听。 黄伊榕沉默不语,心中却道:“快马奔驰的情形下,他竟然还能听到远处的打斗之声……” “黄姑娘,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既然只是过客,又何必多管闲事?”自己的话音甫落,黄伊榕便轻轻地咬起了红唇。她似乎也管了“郭旭扬”这位过客的很多闲事…… 郭旭扬却未注意到眼前伊人内心泛起的涟漪,正色说道:“现夜色已深,不知是否山匪恶霸对路人行歹毒之事。还是去看一看为好。” 黄伊榕一声轻叹,“好吧,听你的。” 两人打马向东南方行出一里之外,黄伊榕才依稀听到刀剑的撞击之声。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跑在前头的郭旭扬,又习惯性地咬起了下唇。她用力地抽打坐骑一鞭子,迎头赶上。 远远地望见前方的地上已躺着三具女尸,或身首异处、或手臂斩断。尸体下方已化开了三大滩鲜红色的血水。一个面容保养得极好的中年男子,正追赶着一身着淡粉色衣衫的年轻少女。 那粉衣少女右手持着一对鸳鸯双刀,她在逃命之时,左手亦紧紧地提着一个样貌俊秀、满身伤痕的年轻男子的裤腰带。那男子诺大一条汉子,竟被粉衣少女像拎小鸡似的拎在手里,身子从腰带处弯成两截。看他的情况,似乎是不会武功的寻常百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中年男子很快便追上了粉衣少女,掌中运劲,一掌向她后心拍落。 粉衣少女听声辨位,左手一抛,将那年轻男子抛向两丈开外的地上,身子跟着矮了半截,身高竟变得与一个孩童无异。身形向右后方急掠,避开中年男子那要命的一掌。右手鸯刀已交至左手,避闪之时仍不忘向中年男子的腋下递上一刀。 中年男子一掌击空不算,反而被粉衣少女抢了主动,当下恼羞成怒,堪堪拍出的一掌却不收势,手臂急旋,向右挥去,“铛”的一声打在鸯刀之上。竟用一只铁掌挡下了粉衣少女锋利无比的鸯刀! 他二人一个回合下来,那年轻男子的屁股才刚刚落地。 中年男子毫无停滞,又向粉衣少女的胸口拍出一掌。他的双掌成赤红色,出掌夹带劲风,似是要将粉衣少女毙命于掌下! 郭旭扬见状,忙长身飞起,足尖在马头上轻轻一点,隔空发出一掌,击在中年男子与粉衣少女中间。伴随着劲道撞击地面而四处迸溅的沙石,那两人皆被郭旭扬强大的掌力连连逼退数步后才能站定。 郭旭扬落在了那两人身旁,朗声说道:“有话好说,何必取人性命?” 中年男子见来者武功了得,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喝问:“来者何人?” 郭旭扬瞥了一眼那中年男子的一双手掌,“烈焰铁掌、断金碎玉。阁下可是‘宋义王’孟海公?”郭旭扬识得孟海公的身份,只因为他已看出了孟海公所使的武功,乃是他的看家本领“炽元掌”。 那粉衣少女十分机警,眼见来了救星,立刻大声呼道:“大侠快救命!他要杀我二人!” 孟海公听罢怒不可遏,“姜羽心,你不过是本王养的一条母狗,今日就算来再多的人,你也照样是死路一条!”他左手手指向天弹出一物。黑色物件向天空疾飞而上,发出一声长啸。看来此啸声是他向四周召集救援的信号。 黄伊榕慢悠悠地打马过来,冷哼一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宋义王府,哪来这么大的口气?” 孟海公乃一方之主、一代枭雄,受万人拥戴。此时却被一介女流之辈出言羞辱,此种窝囊气,他如何受得了?他暴喝一声:“你这婊子也是来找死的么?” 黄伊榕飞身下马,娇叱一声,“亏你还是个王,嘴巴真臭!”说话间便想向孟海公出掌。 不料郭旭扬右臂一伸,挡在了黄伊榕的胸前,“黄姑娘,他对你出言不逊,就交给我吧。” **本章没什么定律,只想一边发糖、一边打架。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九章 合围之势 郭旭扬对孟海公抱了抱拳,“宋义王,在下不知你与这位姑娘有何仇怨,但请你看在她年幼无知,你身为藩王,还望莫与她计较,放他们去吧。”他顿了顿,看了身旁的黄伊榕一眼,复道:“除此之外,你要为刚才的言语,向黄姑娘道歉。” 那粉衣少女姜羽心,个头不高,尚不到郭旭扬的胸口,浓密的齐眉黑发下,长着一对大大的眼睛,因适才使用轻功及运功打斗,现圆圆的脸蛋正憋得红扑扑的,活泼可爱的样貌,看起来应该只有十三四岁。 而那被她抛到两丈之外的年轻男子,约摸二十二岁,面相白净、清秀斯文,然全身伤痕累累、衣衫破烂不堪。被扔到地上之后,一动也不动、一声也不出,应当是被人点了穴道。 至于“宋义王”孟海公,因其极注重养身之道,故看起来似乎只有三十多岁。但依江湖传言,他此时当是四十有六,姜羽心与那年轻男子两个人的岁数加起来,都及不过他。故而郭旭扬以“长者不计幼者之过”的说辞,让孟海公放这两个小年轻一马,确是说得过去。 然孟海公听了郭旭扬的话语,却狂笑起来,“你小子当自己是谁?敢对本王指手画脚?告诉你,今日姜羽心和你,都得死!至于这小婊子……”他看向黄伊榕,脸上露出淫邪之意,“长得不错,我倒是可以留她一条小命。嘿嘿,我会让这骚蹄子知道,得罪了本王,会是个什么滋味……” 听着孟海公的淫秽之词,黄伊榕尚来不及动怒,郭旭扬却已喝出了声:“孟海公!我原敬你是一方君主,想不到却满口的污言秽语。既是如此,出招吧!”他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孟海公首先掌握发起进攻的主动权。 孟海公两条眉毛皱到了一处,思忖:“这小子不知道是什么来路,手底下确实有两下子。本王的人还没赶到,贸然出击,怕是于我不利。不如再拖延片刻。”他主意既定,背手而立,道:“哼,你小子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就敢来这里充英雄?你可知本王拥兵三十余万,每人吐口唾沫,都可以把你给淹死?” 黄伊榕又是一声冷笑:“你这么磨磨叽叽的,是在等救兵到来呢?还是怕被他给打死呢?” “你这骚娘们儿胡说八道什么!?”被黄伊榕一语道破心机,孟海公一张光滑的脸面涨成了紫红色。虽说他极不情愿与眼前的男子动手,但被一小娘们儿言语讥讽至此,已容不得他不动。他暴喝一声,掌中运劲,一双赤红色的手掌,向郭旭扬打出十成的内力。 郭旭扬笔直地站定,眼见赤色铁掌拍到,直到孟海公的手掌触碰到自己胸口的衣衫之时,才施展轻功斜斜掠开,极速反转到孟海公的身后,在他的后心重重地拍下一掌。 孟海公万料不到郭旭扬的闪避速度如此迅捷。自己根本来不及收掌止步,背后已吃了一记。郭旭扬的掌力直透他全身筋脉,让他感觉自己根本无法动弹,他被掌劲的威压所迫,整个人向前扑出的同时,身体倾斜了过来,面朝地、腿朝天的狠狠地往地上撞去。 孟海公整张脸在地上摩擦着滑出了三丈开外才渐渐停止。待他满脸混着血水和泥土爬起身来,坐在地上时,立刻连连呕出几口鲜血。 “我的脸我的脸!”孟海公的手指轻轻地触碰着自己流血破相的脸庞,咬牙切齿地瞪着郭旭扬,厉声吼道:“你、你、你……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 “皇上……”看到孟海公一掌被打成重伤,而他最为在意的那张“脸”,此时更是丑陋不堪,姜羽心这位刚才还被孟海公追杀的小女娃娃,倒是一时慌了心神。 黄伊榕“噗嗤”笑出声来,一双剪水双瞳笑成了一对弯弯的月牙儿,“你挺坏的,故意毁了他的脸。” 看着伊人笑颜如花,郭旭扬惊艳地怔住,跟着黄伊榕摇头痴笑道:“他实在是没有一个藩王该有的样子。”他突然发觉自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姑娘家,太有失礼数,忙转过头去,对孟海公说道:“我且饶你一命。你也放过这位姑娘和那位少年吧。” 孟海公尚未出声,姜羽心却“扑通”一声,向郭旭扬跪拜磕头说道:“大侠,求您带我们走吧!皇上不会放过我们的!” 郭旭扬快步走过去将姜羽心扶起:“姑娘切莫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姜羽心站起身来,娇小的身子缩成了一团,因为害怕而不敢直视正坐在地上运功疗伤、满脸是血的孟海公,双眼已噙出了泪水,“可是,可是……” “来了。”黄伊榕自腰间摸出一柄飞刀,夹在手中。 “是来了。”郭旭扬沉声说道。 “什么来了?”姜羽心不明就里地问道。 “宋义王发出的那声长啸起作用了。”郭旭扬说话间,掠至那被抛在地上的年轻男子跟前,将他一把拽起的同时顺手解了他的穴道。 那男子穴道得解,刚想道谢,郭旭扬却快他一步说道:“先别说话。”又将他带回至姜羽心的身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与此同时,黄伊榕飞刀的刀尖,已抵在了孟海公的咽喉处,“走,过去!”她将孟海公扣押着向郭旭扬三人的方向走去。五人又向郭旭扬二人骑来的马匹靠了靠。 南面的马蹄之声越来越近,透着月光及远处的火光,依稀可见林间奔来数十匹马,马匹后面还跑步跟着一大队的步兵,有百余人。而带领这约两百兵士的,是骑马行在前头的六名身着各色衣衫的妙龄女子。 “皇上!皇上……”看到孟海公那张平日里他最为重视的脸庞,此时已被毁得不像样子,那六名女子各个都惊得花容失色。 一紫衫女子打了个手势,兵马立刻分散开来,将郭旭扬五人及郭黄二人的两匹骏马都围在正中。 显然这两百兵士都是经过严格训练之人。骑兵与步兵在合围之时,步伐有序、疾而不乱。围剿站位成交错之势。 骑兵中的五成配备弓箭,此时已弯弓搭箭,箭尖直指圈中之人;另外五成则统一执九尺长枪,可马战远攻、亦可欺身御敌。而步兵则有一半手持劲弩,箭在槽内,望山瞄准郭旭扬等人;另一半则紧握丈余长的铁戟,防止敌方骑马突围。 在这样的阵势下,只怕连一只小飞虫,都休想飞出包围圈。 “快放了皇上!否则定让你们万箭穿心、不得好死!”紫衫女子故意提足真气,一声大喝,企图震慑敌方。 孟海公眼见自己的亲兵到了,说话也有了底气,“你们现在放了本王,还能留条活命,若再迟疑片刻,定要你们死无全尸!”但因为黄伊榕的飞刀,紧贴着他喉头的皮肤,他的脑袋不自主地向后缩了缩,说话也不敢喘气用力。 岂料面对孟海公及紫衫女子的威胁,黄伊榕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为首的是女子,只怕你是下不去手了的。”她这话,自然是说给郭旭扬听的。 郭旭扬当然也听到了。他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黄姑娘……非到万不得已,在下确实不想对女子出手。” 姜羽心的一颗小脑袋转过来转过去,望着周围的人马,刚才还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终于滴了下来,“素绫姐姐,求您放过他们吧!您杀我一个人好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姜姑娘,别……”那年轻男子终于开了口。但此情此景,四个字说完,他却不知该如何再接下去。 “姜羽心我问你,钟萝三人是你杀的吗?”紫衫女子素绫问道。 姜羽心点了点头,眼泪又顺着点头之势,落下了两滴。 “好,你们若放了皇上,我们就只带走姜羽心一人。”素绫骑在马上,对孟海公躬身作揖道:“皇上,不知奴婢这样做可对?” 孟海公在眨眼之间脑子里转过好几个念头,最后终于紧闭双目,微微地点了点头。 **武侠小说定律之十五:一般在吊吊的男主面前调戏妹纸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PS:郭旭扬最后会不会又收姜妹纸一个“后宫”呢?请听下回分解~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章 了如指掌 郭旭扬踏前三步,站在了黄伊榕四人的前头。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朗声说道:“宋义王以及这位素绫姑娘,在下希望你们能明白两件事情:第一、黄姑娘的刀很快。快到在你们发箭之前,宋义王你的咽喉就已经被她的飞刀刺穿。第二、你倒下之后,在下带着这位公子,黄姑娘带着姜姑娘,我们四人若想突围,也是完全可以的。” 他这一番话说得中气十足,声音回荡在林间久久不散,他虽未像素绫适才那般故意动用内力,但却仍然存在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素绫等人的坐骑竟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了几步。 孟海公睁开双眼瞪着郭旭扬的背影,心道:“这小子贼狡猾,短短几句话,就让他反转了势态。但他也绝非信口开河,方才那一掌……”想到郭旭扬毁了自己脸庞的那一记出招,孟海公暗暗打了个冷颤,复又思忖:“况且这小婊子刚才擒住本王的速度也确实极快。他说他四人能在本王的两百亲兵的包围下轻松突围,确有可能……倘若本王当真命丧于他们之手,本王的将士会替我报仇么?”孟海公暗叹一口气,内心深处已有了否定的答案。 素绫其实也已被郭旭扬的话语及气势所慑,但仍然嘴硬道:“你当姑奶奶我是三岁小孩,这么容易就被你唬住?” “你想怎样?”虽说孟海公十分想将郭旭扬四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但衡量当下的局势,还是首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最为重要。 郭旭扬转过身来,面对孟海公,背对素绫及数十把利箭,“还是那句话:我等暂且饶你一命,你要立誓放过姜姑娘及这位公子,从此不再与他们为难。” 孟海公沉吟不语,不料此时他身后的黄伊榕,却将一枚极细小的银针打入他的“中枢穴”,然后将抵在他喉头处的飞刀撤了下来。 “你……你对本王做了什么?”孟海公大惊,转身对黄伊榕怒目而视。他此时已摆脱挟持,却未逃离,是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在郭旭扬与黄伊榕的身旁,他是根本逃不掉的。 “凝玉针。”黄伊榕把玩着手里的飞刀,淡淡地说着,“每年发作一次。若无解药,你就会由内至外,慢慢地凝结成一尊人形玉石。此种死法,也算对得起你反王的身份了吧?” “你……” “我不相信你的誓言。”黄伊榕似乎懒得听孟海公多说一个字,继续说道:“你运功看看,是不是‘太乙’、‘天枢’两处隐隐有冰凉之感?” 孟海公依言运功后,连忙按住腹部,惊恐交加地望着黄伊榕。 “适才你说自己拥兵三十余万?”黄伊榕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满脸轻蔑的神色,“你还真敢吹嘘。就你那六万七千的虾兵蟹将,竟敢说三十几万?” “你如何……”黄伊榕这一介女流,竟能将“宋义王府”的兵力摸得如此透彻,已精确到“千”位,惊惧更甚的孟海公,差点儿把“得知”二字也脱口而出。若他不经意地说出,则自己国家的军事秘密,就完全暴露于外人及下属兵众之前了。 “你手下有四员大将,三女一男,各带领一万兵马,这素绫便是其中之一。剩下的两万七千人,则由你亲自统领,我说得没错吧?”黄伊榕远望素绫,道:“你使的兵刃是似柔实刚的白绫,若没有中孟海公的‘噬血幻’的毒,你还会替他卖命吗?” “住口!别说了!”孟海公暴喝一声。 素绫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缰绳,指甲已掐进了手掌的肉里,身体微微地发着抖。 郭旭扬瞧着黄伊榕,心道:“黄姑娘竟然对‘宋义王府’的兵力情况了如指掌。或许不止‘宋义王府’,各大小反王的内部情报,她都有一定程度的知悉。此前她说自己并非‘唐王府’中人,但与‘唐王府’有一定的关联。那么这些极为隐秘的敌情,是从‘唐王府’处得知的?还是她从其它渠道打探到的?” 孟海公右手扬起:“放他们走!” 那两百名骑兵步兵得令,迅速收起弓弩枪戟,由圆形散开,退回至素绫身后。其围剿如疾风、撤退似闪电,可见素绫此女子亦是一位带兵有方的将才。 “解药。”黄伊榕将飞刀收入腰带,向孟海公伸出手掌。 “什么解药?” “姜羽心中‘噬血幻’的解药。” 姜羽心听罢,一双含着泪水的大眼睛,立刻向黄伊榕投来感激之色。 “那本王的解药呢?”孟海公眯缝着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若识相,届时我自会差人派给你。”黄伊榕的言外之意是:“你若不给‘噬血幻’的解药,那么你就等着中毒身亡吧。” 孟海公紧握双拳,恨得牙痒痒的,但最终还是自怀里摸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丹丸,扔给黄伊榕。 黄伊榕将药丸在鼻间嗅了嗅,粗略判断应当是解药无误,便将药丸抛给姜羽心,“吃了吧,你自由了。” 姜羽心接过后立马丢入口中,“咕噜”一下吞入腹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双方已商议妥当,孟海公一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毁容的脸庞,一边小心翼翼地退至素绫的队伍当中。待孟海公在众兵的簇拥之下撤离之后,姜羽心对郭黄二人又跪了下来。然此时她尚未跪到地上,已被郭旭扬扶起,“姜姑娘,莫再如此多礼了。” 那年轻男子抱紧双拳,弯腰至膝道:“小生康颜,谢过这位大侠、黄女侠以及姜姑娘的救命之恩!” 郭旭扬摆了摆手,亦将康颜扶起身来。 黄伊榕对康颜略微点了下头之后,望向郭旭扬道:“人已经救了,我们继续上路吧。” “大侠求您带我走吧!”姜羽心伸手拉住了郭旭扬的衣袖。 郭旭扬轻轻地拂开姜羽心的手臂,道:“姜姑娘,在下此去凶险异常。宋义王既已中了黄姑娘的毒,必不敢再加害于你及康公子,你不妨寻处安身之所,好好的过日子吧。” “可是,可是……”姜羽心娇小的身躯又缩了起来,六神无主地望着郭旭扬。 “你若无处可去,就去‘唐王府’吧。”黄伊榕接过话头。 “唐王府?” “若你不想去‘唐王府’,那就去别的地方。你武功太差,不能跟着他。”与平日里清淡悠静的语调不同,此次黄伊榕说话,语速却快了许多。 “黄姐姐您是‘唐王府’的人吗?”姜羽心眨巴着湿润的大眼,“皇上……呃,我是说宋义王,在唐王府安插了密探,您知道吗?” 黄伊榕的眼眸闪过一丝惊异,“也是女人么?” 姜羽心频频点头,额前的齐发因点头之势轻轻的抖动着。 郭旭扬一言不发,心中思忖:“黄姑娘可谓是对‘宋义王府’根底尽知,然对方却也在‘唐王府’埋有眼线。各路藩王势力之间的明争暗斗已是愈演愈烈。如今这天下分崩离析,百姓流离失所,何时才有太平之日?” 黄伊榕将腰间的飞刀又摸了出来,“带上这柄飞刀,及你所知的消息,去唐王府找一个叫‘李靖’的人,他会收留你的。”她顿了顿,指向郭旭扬又补了一句,道:“但你绝不能透露你见过他!” **武侠小说定律之十六:发誓什么的从来就没什么用……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一章 自尽身亡 姜羽心依黄伊榕所言,带着她的信物,投奔“唐王府”去了。 郭旭扬与黄伊榕二人则继续打马赶往“瓦岗寨”。 那名年轻男子康颜,却并未随他三人而去。他的家距离四人相遇的树林并不很远,家中尚有一位病重的老父亲,需要他每日悉心照顾。 此时天已蒙蒙亮,远方透出一道曙光。康颜因记挂父亲,故步子走得比较急。然他在快步行走的时候,头脑也没闲着。他双眉深锁地回忆着昨晚自己险些命丧黄泉的惊心场面。 康颜昨日白天为父亲上山采药,直至日落方才准备归家。在林间的小路上,他远远地依稀看到前面有一男四女五个人影。正自纳闷对方的身份,其中的两名女子却以极快的速度掠到了他的身旁。 他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就已经被那两女子架到了那男子跟前。他后来通过郭旭扬等人的对话,才得知那人叫什么“宋义王”孟海公。当他看到孟海公身边的另一名女子时,他又吃了一惊。 一个半月以前,他在采药时救下了一名胸前中箭、奄奄一息的小姑娘姜羽心。而他此时看到的,正是这位姜姑娘。他刚想向姜羽心发问,那孟海公却不分青红皂白地说自己是什么奸细,又着令一个叫“钟萝”的女子用鞭子把他抽得死去活来。 姜羽心瞧着不忍,便跪下向孟海公磕头,求孟海公放过自己的救命恩人。岂料孟海公非但不应允,更是下令要姜羽心亲手杀了康颜以绝后患。 姜羽心不愿恩将仇报,便先发制人的先后斩杀了钟萝等三名女子,并拎着康颜的裤腰带,企图逃离孟海公的魔掌。最终孟海公因不敌郭旭扬与黄伊榕而被迫撤离。 一幅幅画面在脑海间闪现,康颜仰天长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非有姜姑娘三人,只怕我已糊里糊涂地去见阎王爷了!” 康颜当时因为头一回见到杀人的场景,竟吓得尿湿了裤子,幸亏有满身泥污的长袍遮挡,外人才没有瞧出来。想到自己的窝囊劲儿,他沮丧地摇了摇头,一脚踢起一粒小石子儿,撞在树干上,又反弹回自己的脚边,“我要是能像那位大侠那样厉害,那该有多好!可惜,人家终究连姓名也不肯透露……” 就这么一边大步行走、一边胡思乱想,在红日已完全越出地面之时,他走进了一个村落。 日出东方红似火,光耀幽谷美如画。 空山深谷间有两道白练飞泻而下,溪水清澈见底,鱼儿欢腾嬉戏。村民们依山傍水而居,整个村子稀稀疏疏地约有四五十户人家。因此处较为隐蔽,故而村民们并未受到战火的侵袭。 康颜的父亲康杰,乃是村中唯一的一位教书先生,颇受村民爱戴。但康杰长年以来一直身患旧疾,近几年更是病情加重,直至卧床不起。康颜就依着村里的孙大夫开的药方子,时常替父外出采药诊治。 康颜推门而入,脸上堆起了笑容,“爹,孩儿回来了!我这次还采到了一株灵芝,我这就给您煎药去!”他一面说着,一面向里屋走去。 揭开里屋的帷帘,他看到父亲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心道:“爹定是睡着了。”他不忍打扰父亲的清梦,便拿着灵芝及其它药材到厨房熬药去了。 将药煎好之后,他端着药碗走进屋内,轻声说道:“爹,该起床了。您先起来把药趁热喝了再睡好么?” 他反复叫唤了几声,却始终不见父亲答应,心中一紧,忙跑至床边将父亲背对着自己的身子扳转过来。只见父亲身子已完全僵硬,脸色发黑,七窍流血,神情十分痛苦。 “哐当”一声,药碗跌碎在地,汤药四处溅洒。 康颜猛摇父亲的身体,大滴大滴的泪珠已情不自禁地滚了下来,“爹,爹,您怎么了?怎么了!” 他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已停止,伸出颤巍巍的手去探父亲的鼻息,却哪里还有气息在? 父亲已死,康颜不知所措,只知伏在父亲的尸身上哭喊…… 突然,他发现枕边放有一封书信,信封上写着“颜儿启”三个大字。 他一抹鼻涕眼泪,颤抖着将信拆开,只见信上写到: 吾儿颜:当你阅及此信,想必为父已不在人世。颜儿勿悲,吾终摆脱多年恶疾,解脱身心。 为父久病缠身,累你终日奔波劳苦,早想一死了之。然念你年纪尚幼,方熬至今日。 以往你出门采药,当日必归,然今日子时已过仍未回。父料你定生意外,心痛懊悔甚然,心中所思,唯有服毒以解颜儿重担。 颜儿自幼追问你娘亲之死,父现告之。 二十年前,吾与兮若携你探亲。然半路杀出三个畜牲,劫走我等银钱,更欲对兮若行不轨之事!兮若不堪受辱,自尽而亡。吾忿恨难当,与之拼命却被打至重伤,身上疾患亦是那日所留。 吾念我康氏一门必命丧当下,幸苍天有眼,来一男童制服恶贼,救下我父子性命。 那孩童姓郭名旭扬,乃是我康家之大恩人!颜儿要牢记于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颜儿已长大成人,知礼孝顺,为父深感欣慰。愿吾儿诸事遂愿、平安喜乐! 父:康杰绝笔。 康颜将信读罢,早已泣下沾襟。如今父母双亡,他既感悲痛,又觉害怕,突逢大变的他,又伏在父亲尸体上恸哭起来。 然而,人死不能复生。 数日后,康颜终于将父亲下葬,长埋于黄土之中…… 殓葬父亲之后,康颜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四顾空空如也的“家”,惆怅寂寞之感顿生,心道:“爹已经不在了,如今这个家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日后该作何打算?” 他自小一门心思全在父亲身上。每日除了读书习字,就只知给父亲寻药治病,身边并没有什么亲密的朋友。他忽然想起姜羽心,心道:“那‘唐王府’不知是个什么去处?”一时又想到他康家的大恩人郭旭扬,心中又生出寻找此人、报答厚恩的念头,却不知那晚林间所遇,便是郭旭扬本人。后又再一次地回忆起孟海公等人打斗杀人的情景,时隔多日,恐惧之感已无当初那么强烈,反而对他们那些武功盖世的江湖高手心生向往。 他的思绪转来转去,想了很多事,也想起很多人。想到最后,他望着窗外渐圆的明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爹不在了,我是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了!我何不离开这个伤心地,到外面去闯荡闯荡?” 他主意既定,便变卖了家中值钱的物件,将双亲的灵牌带在身上,毅然决然地走出他那居住了二十二年之久的大山,到外面开眼界去了。 **本章没什么定律。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二章 初涉江湖 城里的花花世界与山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清苦日子相比,确是大有不同。康颜并非那种从未进城见过世面的山里人,只不过此前每次出山,不是采办药材,便是寻觅良医。如今父亲已过世,他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再看城镇的景致又别有一番风光。然而刚经历丧父之痛的他,在大饱眼福之时,内心却总是抹不掉忧愁之感。 路面街道是用一块块青石板铺成的,大街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店铺。店铺内,所有他想得到、想不到的东西都有得卖;只要有足够的钱财,也都可以买。不少摊贩直接将小摊摆到大街上叫卖。路上的行人有的穿粗布麻衣,有的着绫罗绸缎;有的快步疾行,有的慢步闲游;有的骑马,有的坐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形单影只的他,更显孤独。 他走得饿了,便找了一个面摊坐下。吃饱了,又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他心中思忖:“我究竟要去何处闯荡?又该如何闯荡?当时如此坚决地做了这个决定,然天大地大,我既不会武功,文采也并不出众,我将如何安身立命?若是再碰到一个像孟海公那样的歹人,我会否连性命也保不住?”正思索间,忽见前面有不少人围在一处,不知在看些什么,他当下好奇心起,快步走了过去。 他挤进人群当中,只见一手摇折扇,骨骼清瘦的中年人对着众人指指点点,神采飞扬地在说着什么。 只听那中年人朗声说道:“我那郭老弟剿灭‘七杀门’的经过,大伙儿都知道了吧?” 围观众人连连点点头。 那中年人眼珠子“骨碌”一转,又说道:“这下你们相信我和郭老弟是拜把子的好兄弟了吧?” 人群中又是一片点头之势。 那中年人“嘿嘿”一笑,道:“那众位还想不想听点其它的?” 听众们有的抢道:“想啊!”有的嚷着:“再说个更精彩的!”一时之间乱作一团。 那中年人抬手将折扇一合,听众们立马都住了嘴。 那中年人似乎极为满意众人的表现,他的脸上挂着笑容,“好啊!那赵某就遂了诸位之意,说个更精彩的。只不过……”他话到嘴边却止住不说,“刷”地一下,复又将折扇打开,平放在手上。 众人会意,纷纷摸出铜币放在中年人的折扇之上。 康颜趁着大伙儿扔铜币的空当,问旁边的人道:“敢问兄台,这位老哥方才在说什么?” 那人道:“说郭大侠的英雄事迹呗!” “郭大侠?哪个郭大侠?” 那人面露鄙夷之色,“你刚出来混的吧?连郭旭扬郭大侠都不知道?” 康颜的脑袋“嗡”地一声,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你是说……郭旭扬?可是旭日之‘旭’,扬名之‘扬’么?” 那人更感奇怪地道:“嘿,你问得可真有意思,难道这武林中还有两个郭旭扬么?” 此时那中年人看众人已将铜钱送毕,咧嘴一笑,抱拳道:“多谢诸位!多谢诸位!”他顿了顿,又道:“不如赵某给大伙儿说说我那郭老弟是如何灭‘雷虎寨’、杀华天高的吧!” 人丛中有的称好,有的却大声道:“这个你上回就讲过了,再换出新鲜的!” 康颜身旁那男子看那中年人又要说故事了,便不再理会康颜,全神贯注地聆听着。而康颜因为不知他的恩人乃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万料不到一出来便打听到了恩人的下落。此时径自心中欢喜,愁苦烦闷之感一扫而空,也兴致勃勃地听那中年人讲演。 那中年人听到有人提出反对的声音,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笑道:“好好好!那不说‘雷虎寨’,咱们来说说郭老弟如何大战‘御剑山庄’如何?” 众人见他要说新鲜场面,各个拍手叫好。却听到一女子的声音冷冷地道:“你那郭老弟大战‘御剑山庄’结果如何?是生,还是死了?” 那中年人听罢哈哈大笑道:“郭老弟素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又怎会有性命之忧?是哪个姑娘家在此说笑?”他一面说话,一面在人群中搜索着。 那声音又道:“这么说是‘御剑山庄’败了?” 众人这回总算把那神秘女子瞧了个明白。 只见那女子身着深红色罗裙,梳百花分髾髻,头戴两簇红色小花,白皙的脸庞上,高鼻红唇,极有姿色,然眉眼间却略显清冷傲慢之色。 那中年人瞧了一眼这红裙女子手中的长剑,虽说心中疑惑着此女的来历,但毕竟自己此前已将话说得太满,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再行改口,只得硬着头皮接着说道:“当然是‘御剑山庄’败下阵……” 他“来”字尚未出口,猛地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向人群中。而被他撞到的人亦全都摔倒在地,恨恨地骂爹喊娘。定睛一看,红裙女子却不知何时竟站在了那大汉原来所处的位置。 众人一阵骇然。 红裙女子扬起下巴,“就你这熊样,与郭旭扬那种欺世盗名的草包称兄道弟,确是相配得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康颜看红裙女子出手伤人在前,辱骂恩人在后,顿感心中气恼,年轻气盛的他一时气血上涌,怒道:“你这姑娘忒也无理,怎地在背后骂我恩公?” 红裙女子睨视着康颜,“恩公?你是谁?我偏要在背后骂他郭旭扬,你又能奈我何?” 康颜恼羞成怒,指着她道:“你……你……你无赖!” 红裙女子两条秀眉皱到一处,向康颜冲了过来,一抬脚,将他踹出老远。 自己一脚踢飞康颜,红裙女子那张冷艳的脸上露出讶异之色,小声嘀咕道:“这么不经打?” 康颜“骨碌碌”地滚了出去,撞翻了对街的水果摊,瓜果滚洒一地。而他的额头恰巧撞上了一条木凳的尖角,立刻汩汩地涌出了鲜血。他按着流血的额头,忍痛爬起身来,“你……你……”他本还想再骂,但刚被狠揍了一回,终究还是露了怯,快蹦到嘴边的话却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那中年人因为撞在了人群之中,故没有康颜伤得那么重。他站直了身子,料想这出手伤人的女子定是有些身份来头之人,说话便客气起来,“姑娘武功好生了得!可敢道出师承何处?” 红裙女子冷笑一声,将手中宝剑横在胸前,道:“有何不敢?你给本小姐听好了:我便是‘御剑山庄’的大小姐穆剑祯!” “御剑山庄”大小姐的名头,把那中年人吓得面如土色,想到适才自己对“御剑山庄”说了不敬之词,他的两条腿在弹着琵琶,忙抱拳哈腰道:“原来是穆大小姐大驾光临!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该打!该打!”他一边道歉一边倒退,退了十余步之后,赶紧拔腿就跑。 之前围成一圈听故事的寻常百姓,眼看那中年人的反应,虽不知那“御剑山庄”到底有多厉害,但均都很识时务地紧跟着那中年人一起纷纷走散开了。 穆剑祯眼看众人散去却并未追赶,一双美目只瞧向了不远处的康颜。 康颜在对街将情况瞅了个明白,暗道:“原来她是那个什么‘御剑山庄’的人,难怪方才那人说‘御剑山庄’不敌恩公,她会如此生气。哼,生气了就随便打伤人,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人!”额头的鲜血自指缝间渗了出来。康颜一手按压着伤口,一手紧握着拳头,狠狠地瞪了穆剑祯一眼,心道:“算了,别人都怕她,被打了还给她赔不是,我也不是她的对手。惹不起,我躲得起……走吧……” 康颜转身正欲离去,却听到穆剑祯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站住!” **武侠小说定律之十七:有身份的公子小姐出场之套路。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三章 大打出手 康颜闻声一惊,扭过头来瞧着穆剑祯,“你……你还要干嘛?”额头的鲜血已止不住,慢慢地滑到了眉毛边儿上。 康颜心中有些发怵,他已不是完全没见过世面的平头百姓,他亲眼所见长得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姜羽心,只一刀便斩断钟萝的脖颈,钟萝头颅飞起、浓血喷洒等种种血腥场景。康颜暗道:“这女子该不会因为我骂了她一句‘无赖’,便想取我性命吧?” 看着穆剑祯一步步地向自己走来,当她走到第四步的时候,康颜顾不得身上有伤,撒腿便跑。但他还没跑出两步,便被穆剑祯揪住了后领。任凭康颜再怎么用力,那第三步却怎么也迈不出去了…… “臭小子,跑什么呢!?”穆剑祯手上微微使劲儿,便把康颜拽到自己跟前。 “姑娘,你到底要做什么?”康颜哭丧着脸,因适才逃跑使得血水流进了他的右眼,眼睛受到刺激而含泪紧闭着,剩下一只左眼瞄着穆剑祯。 “我要带你走。”穆剑祯松开手,“站好了不许动,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带我走?去哪儿?”为避免再吃苦头,康颜很听话地杵着不敢乱动。 “去我家,快走!”穆剑祯在康颜的肩头推了一把。 “去你家!?”康颜左边眼珠子都快瞪出了眼眶。他自小随父也算是饱读诗书,“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是很清楚的。他思忖:“难道这些‘江湖中人’都如此不守礼法?” 穆剑祯冷哼一声,“你认识郭旭扬,或许对我爹爹有用。” 康颜这下总算是明白了!他挺直腰杆大声说道:“原来你是想害我恩公!我康颜绝不做那不义之事!”他的思绪转得飞快:“既然打不过又跑不了,那我便求助于人。”他扯着嗓子嚷道:“救命啊!杀人啊!救……” 康颜一句话刚喊完,便发觉自己无论再怎么张嘴,也不能再呼出一个字。他满脸惊惧地望着穆剑祯,他不知是穆剑祯点了自己的哑穴,还以为是这“妖女”给自己施了什么“妖术”。 康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嘴巴动来动去,两只手舞来舞去,样子十分滑稽。穆剑祯瞧着他的模样竟被逗乐了,莞尔浅笑道:“别白费力气了。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说不了话?只要你乖乖地听话,哄得本小姐高兴了,我自会解你的穴道。” 她瞥了一眼康颜的伤口,撇了撇嘴,自随身香包处摸出一块白色丝巾及一个小药瓶,递给康颜,“把血擦干净,这瓶是止血散。” 康颜非但不接丝巾及药瓶,更将头扭至一边,一副不食“嗟来之食”的硬气神情。 “哎哟!臭小子,信不信本小姐现在就宰了你!”穆剑祯说话间,将手中宝剑轻轻一抖,长剑有半截出鞘,另有半截尚在剑鞘之内。而出鞘的利剑部分,正架在康颜的脖项上。 康颜忙将身子向后缩了缩,瞪了穆剑祯一眼,又张嘴无声的不知说了些什么,才一把抓过丝巾及药瓶,自行上药止血。 “这就对了。”穆剑祯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也别说什么害不害的。爹爹只不过想要他的那柄‘龙瀛剑’罢了。拿到龙瀛剑,他郭旭扬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不会伤他性命。况且,你对爹爹有用没用,尚不知道呢!走吧!”为了让康颜配合,穆剑祯的剑又移近康颜的颈项半分。 康颜一面止血,一面低头瞧着自己脖子上的剑,嘴巴一张一合地又咕哝了几句“无声语”,不情不愿地挪了几步。 “很好!记住,别动歪脑筋,否则我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小命。”穆剑祯将利剑撤了下来。 穆剑祯正准备胁迫着康颜回“御剑山庄”,却不料有四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四人中的一人头脸圆润,整个头顶上只留有一小撮头发,身披明光铠,提九尺长枪,站在前头。另外三人穿着细布与皮革相间的圆领袍,腰跨大刀,似是身着铠甲之人的随从。 为首之人将长枪交予身后一人,对穆剑祯抱了抱拳,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御剑山庄’的大小姐当真是威风八面啊!在下贺遂,是这位小兄弟的朋友。还请穆小姐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你认识他?”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四人,穆剑祯尚未摸得清楚状况,故而像康颜发问。 康颜自然是不认识贺遂的。他被穆剑祯点了哑穴,不能说话,只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后又想到此人或可能是听到自己方才的呼救之声,前来解救的英雄,故又赶忙点头如捣蒜。 穆剑祯将康颜的举动瞧在眼里,心中略微思量之后,对贺遂冷笑道:“你该不会也是因为这臭小子认识郭旭扬,所以才打他的主意吧?” 贺遂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哼!我果然没猜错!”穆剑祯出指点了康颜身上的几处大穴,将无法动弹的康颜扯至自己身后,“刷”地一下,宝剑出鞘,直指贺遂道:“他是我的猎物,谁也休想夺走!” 贺遂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是要动手了?”他伸手取过长枪,其余三人亦很默契地迅速将穆剑祯围在正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大街上不想招惹是非的人众早已躲得远远的。康颜心中叫苦连连:“原来这贺遂也不是好人!老天爷,究竟谁来救我?” 贺遂向其中一名随从使一个眼色。那人会意,大呼一声“看刀!”便向康颜砍去。 穆剑祯闪身至康颜身旁,举剑格挡,左掌击在那人的胸口,将那人打得口吐血箭,飞出两丈开外。 贺遂及另外两人趁势即刻抢上。长枪直刺穆剑祯背心,一刀劈向穆剑祯的左肩,一刀又往康颜身上招呼。 穆剑祯反身疾旋,手腕翻转间,手中宝剑一个变招,一柄剑化作三柄剑,只听“铛铛铛”三声,一枪两刀均被她打偏两三尺。穆剑祯抬腿踢飞那攻向康颜之人,解除了康颜的性命之忧,手中长剑狂舞,以一化三、以三化九、以九化十八。剑影越来越多、剑招越来越快。 第三名持刀的随从早已招架不住穆剑祯凌厉的剑势,被打落钢刀、挑断手筋不算,身上更是被刺出两个透明窟窿,只得惨叫退开。 贺遂却还能在点点剑影光幕之中勉强支撑。眼见剑如雨下,虚实难辨,他只得不论来剑之真假,皆逐一挥枪格挡。贺遂大汗淋漓,不住倒退。他原本习得一套引以为傲的“十三枪法”,此时在穆剑祯的攻势之下却完全无用武之地。他暗暗叫苦,“‘御剑山庄’的剑招竟如此厉害!我真不该轻敌去招惹这只母老虎!” 贺遂几乎被穆剑祯的剑光所淹没,他守得密不透风的枪阵,下一瞬便会被撕出一道口子。他将牙一咬,决意弃车保帅,冒着背部被刺穿的危险,弯腰躬背,一招青龙摆尾,枪头横扫穆剑祯下盘。 穆剑祯临危不乱,一个燕子翻身跃开,手中剑花依旧,望准贺遂的肩背处刺去! 就在穆剑祯的利剑快要刺穿贺遂的身体之时,却有一柄铁斧自远处飞来,打在穆剑祯的剑身之上,将宝剑打偏。打偏剑锋的铁斧斜斜地落在地上,将地面撞出一个大坑。“笃”的一声,穆剑祯的长剑贯穿明光铠的边缘,却险险的并未伤及贺遂的皮肉。 “好一招‘万剑归宗’!”一人拊掌高呼,向穆剑祯走来。此人长得精瘦,使的兵器却是一把六七十斤重的长柄开山斧。 “梁洛仁。”穆剑祯看清来人之后,便不再出招,冷笑道:“梁师都手下全都是些酒囊饭袋之徒。”她睥睨着扑倒在地、险些重伤的贺遂,道:“这么说你的目标不是那臭小子,而是我?” 走过来的梁洛仁听到穆剑祯的辱骂之声,非但不怒,反而拍了拍手,笑出声来:“要靠依附窦建德那种招摇撞骗之人才能存活下来,你们‘御剑山庄’才是走到头了吧?” 穆剑祯杏目圆睁,长剑直指梁洛仁,“你给本小姐听好了:我‘御剑山庄’建派数百年,庄内门众千余人,各个都身怀以一挡百的绝学。夏明王窦建德,尊称我爹爹为兄长,我唤窦建德一声叔叔。我‘御剑山庄’与‘夏明王府’不过是君子之交。梁师都那两面三刀的奸险小人与窦叔叔不合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来找‘御剑山庄’的麻烦,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贺遂听穆剑祯对君主出言不逊,立刻捡起跌落在地的长枪,向穆剑祯掷出,“你竟敢对陛下无礼!” 穆剑祯闪身避开飞枪,面对梁洛仁与贺遂,却未轻举妄动,“你们若想再打,本小姐奉陪到底!反正‘万剑归宗’打一条狗是打,打两条狗也照样打!” 贺遂弹起身来,举拳欲再度抢上,却被梁洛仁抓住了手腕,“你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梁某不与你计较,日后有机会,我定要领教穆庄主的高招。”他将嵌入地上的开山斧拔起,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那一动不动的康颜之后,向贺遂等人打了个手势,“我们走!” “朔方郡公……”贺遂此前见来了帮手,心里盘算着与梁洛仁合力,应当可以拿下穆剑祯,挽回自己丢失的颜面。岂料梁洛仁只是打了几句“嘴仗”,便唤他们撤退。他心中虽有千万个不愿意,奈何身份地位不及梁洛仁,故而只能招呼自己的三个伤重随从,悻悻而去。 “鼠辈们害怕了?给本小姐磕三个响头再走!竟然大言不惭地说什么领教我爹爹的高招?就你们几个大草包,我爹爹只需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把你们都打趴了!”穆剑祯冲着五人离去的背影大声嚷道。但她的话虽说得响亮,却也未追上去,再好好地“教训”一下梁洛仁等人,任由他们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本章又有架打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四章 龙瀛宝剑 “知道我‘御剑山庄’的厉害了吧!?”穆剑祯还剑入鞘,走到康颜的跟前,解开他周身大穴,让他可恢复行动,却唯独未解哑穴。 康颜被直愣愣地定住不动这许久,并非习武之人的他,穴道解开之后,顿感四肢肌肉酸胀乏力,便径自甩手扭脖,活动筋骨。 “快跟我走,别磨磨蹭蹭的。” 康颜张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穆剑祯解了她施下的“妖术”,让自己能够说话。 穆剑祯想了想,道:“你还敢乱喊么?” 康颜使劲儿地摇头。 “解你的哑穴倒也可以,否则我带着一个哑巴上路也无趣得很。”穆剑祯用剑柄拍了拍康颜的脸颊,一副训斥下人的模样,“不过你要乖乖地听本小姐的话,否则下次我就不是点你的穴道这么简单了,而是把你大卸八块,听明白了吗?” 康颜眼中流露出恐惧之色,一面点头,一面抱拳,表示自己绝不敢再得罪这位千金大小姐。 穆剑祯得意地笑了起来,眉眼间仿佛乐开了花儿,她在康颜的项部轻轻一指,道:“你可以说话了。” “啊……”康颜试着发声,听到自己久违了的声音,他欣喜若狂、手舞足蹈,“我能说话了!太好了!” “行了行了,快走吧。”穆剑祯感觉自己快对康颜失去了耐性,她料定自己几次三番的威胁,对康颜起到了作用,便自顾自地向前迈步。 果不其然,康颜老老实实地跟上了穆剑祯的脚步。 穆康两人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地走了大半个时辰,此时早已走出城镇,行在乡间的小路上。 夕阳西下,秋凉如水。穆剑祯感到腹中饥饿,便掏出一些碎银子,抛给康颜,道:“去,向村民们买点吃的喝的。你给本小姐听好了:别想偷溜。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可以把你给揪出来!” 康颜接过银子,瘪了瘪嘴,心里嘀咕道:“你自己不会去么?偏要来使唤我。”但饶是他心中不满,却也不敢忤逆这位武功高强的大小姐,跺了跺脚,便朝村庄走去。 穆剑祯倚靠在一棵大树旁闭目养神。过了良久,康颜才拿着四个烧饼、提着两个水袋向她走来。 垂眼瞧着硬邦邦的烧饼,穆剑祯蹙眉撇嘴道:“给你的银子少说也有三四两,就买了这么点儿东西?!” 康颜将银子递回给穆剑祯,坐在离穆剑祯有一段距离的对面,大口大口地咬起了烧饼,“你就将就着吃吧。那个村子里的村民们说:他们村子长年累月不是遭盗匪洗劫村庄,便是有各路军阀来人强行索取粮食。他们自己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他一声叹息,摇着头继续说道:“村子里的人都是好人,他们见我拿着银两换食物,便几家人凑合着米面豆粉,烧了这四张饼给我。还说银子太多,无法找补,便未收取我的银钱。我们现在吃的这四个不花钱的烧饼,指不定是别人一家子明日的口粮。” “你为什么不把银子给村民?”穆剑祯听康颜说罢,低头咬了一小口饼,眉头皱了皱,想抱怨“烧饼难吃”的话语,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以为我不想给么?”康颜挺直腰杆、伸长脖子,道:“可是村民们死活就是不要,我有什么办法!我虽不知你家那个‘御剑山庄’是个什么所在,但料想定是有钱有势的地方。然天下不是你们有钱人的天下,我们穷人也是很有骨气的!” 康颜的一番慷慨陈词说毕,自己也觉得很讶异。他原本对穆剑祯是存着畏惧之心的,却不知自己哪儿来的勇气,竟敢出言冲撞这位大小姐?兴许是自己被她压制得太久,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也可能是适才朴实的村民们的善举,让他感动莫名而得到了支撑;又或者是在感叹着这“好人受苦、恶人猖獗”的不公的乱世…… 康颜正自害怕自己的言语是否会惹怒穆剑祯?这女子是否会把自己“大卸八块”?岂料穆剑祯并未追究他言语的不敬,又将烧饼咬了一个小角之后,“咕噜噜”地灌下几口清水,将饼送下肚中,道:“我们‘御剑山庄’确实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但也不会滋扰寻常百姓。” 她顿了顿,道:“御剑山庄为剑而生,为剑而亡。追寻的只是旷世宝剑与无敌剑招。”她轻轻地抚摸着平放在地上的,相伴自己多年的伙伴,“就好像我的宝剑,名为‘宵练’。” “宵练?”康颜喃喃自语:“方昼则见影不见光,方夜则见方而不见形。其触物也,骜然而过,随过随合,觉疾而不血刃焉。” 穆剑祯既惊且赞,“想不到你小子居然也知‘宵练宝剑’?” 康颜点了点头,“《列子?汤问》中有记载,我以前读到过。只不过此前看你使剑与贺遂对战,宝剑却并未如书中所写那般神奇。” “爹爹命铸剑名匠对它重新进行过锻造,增强了它战斗时的威力。”穆剑祯对康颜重新审视一轮,“你之前说你叫什么来着?” 康颜暗叹一口气,“小生姓康名颜,字子彦。倘若小姐允许,小生可否称呼你一声‘穆小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对宵练宝剑的认知,加大了穆剑祯对康颜的好感,穆剑祯瞥了他一眼,道:“随便你。” 康颜抱了抱拳,“多谢穆小姐!”他望着剑鞘上镶嵌着三粒耀眼夺目的宝石的宵练宝剑,心道:“这宵练已是极为有名的古剑,然听之前穆剑祯所言:这位千金大小姐的父亲——‘御剑山庄’的主人,却对恩公所持的那柄什么‘龙瀛剑’觊觎已久。却不知恩公的那柄剑又是何等神器?” 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康颜对穆剑祯提出了他认识她以来的第一个正式的问题,“请问穆小姐……那个,你可知恩公的‘龙瀛剑’是什么样子的?” 穆剑祯似乎并不拒绝任何关于“剑”的话题。她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也未曾见过‘龙瀛剑’。但听爹爹说,依江湖传言:‘龙瀛剑’是一柄绝世神剑,里面应该还藏着什么大秘密。有人说剑里蕴含着高深莫测的武功秘笈;也有人说依照‘龙瀛剑’的指引,可以得到富可敌国的宝藏;更有一种令人心动的说法是:在这天下无主的乱世之中,‘得龙瀛剑者可得天下’!传言有很多种,然真真假假,却无一人能够证实。” 康颜听得合不拢嘴,“想不到这么厉害的宝剑,竟然在恩公身上?!那恩公岂不是很危险?” 穆剑祯晲视着康颜,冷哼道:“但你的恩公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所以……”康颜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穆剑祯柳眉一挑,接过康颜的话头,“没错!所以,认识郭旭扬的你,才可能成为一个‘有用’之人。” 康颜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认识恩公,恩公也不认识我!真的,你要相信我!你听我说……”他希望能澄清这层关系,让自己摆脱被穆剑祯挟持的困境。 穆剑祯将手一抬,止住了康颜的话语,“你不必多说!‘御剑山庄’你是去定了!有什么话你对我爹爹说去吧!” **武侠小说定律之十八:武功秘笈、藏宝图等等……然而,最终会是怎样的呢?嘿嘿~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五章 浅议时局 郭旭扬与黄伊榕二人,与康颜及姜羽心道别之后,一路沿东北而上,赶了三日的路程,来到荥阳。此时正当正午,两人便在大街旁找了一家饭馆,点了四碟小菜,稍作休息。 郭旭扬饮下一杯白水,赧然笑道:“黄姑娘,你非但为在下之事劳力奔波,此番更是请我吃饭……在下真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 黄伊榕夹起一块枣糕,“你不必总是谢来谢去的。此前我看你沿路布施,料定你会将钱财花光。这不,最后那几个铜子儿,你刚才也给那个乞讨的小女孩了。” 郭旭扬扫视着饭馆之外,“距离‘瓦岗寨’越近,流民乞儿越多。在下的恩师原给我留了些财物,然而我每次带出的均不足够。此处到瓦岗尚有一日的行程,然怎能让黄姑娘你再行破费?” “你别和我计较这么多。”黄伊榕蹙眉道。话音甫落,她便感觉到言语之间透着一丝隐晦的暧昧,忙瞧向窗外,扯开话题,“前不久西魏瓦岗军在卫州童山,惨败于王世充的洛阳军。两军交兵,死伤无数,饿殍遍野。所以这荥阳郡便成了难民与乞丐的聚集地。” “黄姑娘似乎对于各藩王诸侯的情势非常了解?” 黄伊榕轻咬朱唇,将目光拉回至郭旭扬那张棱角分明的俊逸的脸庞,不答反问道:“而你似乎对于各藩王诸侯的情势漠不关心?” 郭旭扬摇了摇头,“并非漠不关心,只是不能深入。” “为何?” “世人皆道‘龙瀛剑’在我郭旭扬之身。倘若在下与某一方势力交往过甚,只怕会于无形中增强那一方的势力。”郭旭扬顿了顿,复道:“王孙贵胄大多表里不一、机关算尽。各国君主究竟谁爱民如子?谁尸位素餐?我们都不得而知。” 黄伊榕的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赞许地点头说道:“原以为你只身在武林,想不到却对军国时局看得如此透彻。” “你看对街的那位白发老者和他带着的一对孩子。” 黄伊榕随着郭旭扬的手指望去,只见对街蹲坐着一老二少三人,三个人正分食着一个馒头。老人将一大半馒头都掰给了两个孙子,自己只留下小半口粮食。他们身前的地上摆着一个破木碗,等待着路过的好心人施舍。 郭旭扬继续说道:“年轻男子俱都被征兵入伍了,只留下老幼妇孺在家中。各路藩王战火连连,或死或伤的兵众无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结束这兵荒马乱的日子。” 黄伊榕微侧着脑袋,盯着郭旭扬那双变幻莫测的眼眸,“莫非……你想做什么事,去改变这样的乱局?” 此次轮到郭旭扬避而不答,将话题岔开,“西魏国刚吃了败仗不久,黄姑娘认为他们的军师徐勋,为何会选在这样的时日去屠灭‘雷虎寨’,并将罪名嫁祸于在下呢?” 黄伊榕白了郭旭扬一眼,心中虽然怼怨他对自己的问题不予作答,但想到自己方才也做了同样的事情,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况且她平日里若非必要,否则也不喜欢打探他人的隐私,故而只好半搭不理地接过郭旭扬的话头,“我不是徐勋。” 郭旭扬听出了眼前伊人的一丝怨气,陪了个笑脸,道:“我猜想啊,会不会是杀人者与徐勋有仇,所以想我们去找他的晦气?” 黄伊榕的玉首刚摇了一下便停住,瞅着街道转角处的两人,道:“高雅贤和王琮。” “此二人是?” “窦建德的心腹。” “夏明王窦建德?”郭旭扬道:“‘夏明王府’与‘御剑山庄’素有瓜葛。窦建德的部下此时出现在荥阳,不知所谓何事?” 黄伊榕轻啜一口白水,将茶杯放在桌面上,“穆剑宗对你的‘龙瀛剑’垂涎已久,想让‘御剑山庄’放弃‘龙瀛剑’是不可能的。西魏的形势晦暗不明,但愿‘夏明王府’和‘御剑山庄’别再来找你的麻烦。” 郭旭扬抱拳道:“劳烦黄姑娘费心了!” “没什么。”黄伊榕将竹筷置于筷枕上,双手收于桌下。 “黄姑娘这是吃饱了么?”郭旭扬微微一笑,亦将筷子放下,“在下也吃饱了。” “你都没夹菜。”黄伊榕一句话说完,双颊立马热了起来。她一直注意着郭旭扬只是吃白饭、喝白水,四碟小菜摆在桌上,他却从始至终未下筷子。她心中暗道:“我是否对他的举动太过在意了?” 黄伊榕将店小二召唤过来,自钱袋内摸出一锭银子,道:“这两天给这附近的难民做些米饭馒头,送予他们。倘若让我得知你黑心地收了这银子却不做事,届时自会有人来拆了你的招牌。” 店小二忙点头哈腰地双手接过银锭,笑嘻嘻地道:“哎哟!姑娘您可真是位活菩萨!我替他们谢谢您!” 郭旭扬看着黄伊榕,眼中透着温柔的笑意,“黄姑娘,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黄伊榕轻轻地咬着嘴唇,“又不是只有你才有恻隐之心。接着上路吧。” 荥阳的大街小巷上满布着乞丐与摊贩,在这拥挤的街道上,郭旭扬与黄伊榕两人若踏马骑行多有不便,故而牵马而行,直到穿出城门,才上马赶路。然刚走出几里地,便听到一阵怪异的曲调。郭黄二人倏然止步,对望一眼,拉马头向那曲调的来处行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远远地可望见秀水青山之间有一座别致的小凉亭,再前行十数步,只见一满面红光、鹤发童颜的老叟正坐在亭内。他的跟前摆放着一架三弦短琴、一个蛇皮铜鼓,脚下还踩着一个怪模怪样的物件。那老叟一手击鼓,一手弹琴,脚底还时不时地踩踏着那个怪东西,嘴里哼哼唧唧,整个身形跟随着怪调一起一伏,神情十分陶醉。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调子?难听死了!”黄伊榕的秀眉皱成了一团。虽说她并非精通音律之人,但听着那完全不在“宫商角徵羽”点位上的怪调,她终于忍不住地捂上了自己的双耳。 听闻着那速度极快、抑扬顿挫的“咚咚嚓嚓”之声,郭旭扬一脸苦笑地摇头,“也许……这是他自创的乐曲,只不过我们都欣赏不来罢了。” 黄伊榕放开捂着耳朵的双手,入耳的声音直击心脏,她有些不耐烦地道:“这人是谁啊?!” “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周伯翁。”郭旭扬的面上闪过些许凝重的神情。 “自称是‘武乐双绝’的河北周伯翁?!”淡然处事的黄伊榕极少有过分地不耐与震惊的时候。但面对这周伯翁,此时她却瞪大双眼望着亭中的老叟。 周伯翁在江湖上是极有名头的一个人物。“河北”二字,是指“黄河以北”之意。武林中人给他冠以“河北”的地域,即是说他的武学造诣已达到“黄河以北无敌手”之境界。而他本人不仅对这个响当当的名号欣然接受,更是夸耀自己是“武乐双绝”。“武”即指“武功”,而“乐”指的是“乐律”。 他的“武功”绝不绝,黄伊榕倒是没见识过的,但现如今听他演奏出的这“乐律”……黄伊榕一声冷笑,挑了挑眉,“看来江湖中以讹传讹的情况可真不少。这个周伯翁,为何要以这‘绝得不能再绝’的怪音,邀我二人来此?” “周伯翁乃是华敏敏的姨父。”郭旭扬暗叹一口气,心道:“看来铁兄已沿途派人暗中保护华小姐周全,直至她找到周伯翁。虽说不愿旁生枝节,但知她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中国古代有嘻哈~(笑而不语)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六章 武乐双绝 听到郭旭扬的话语,黄伊榕扭头看着身旁的他,诧异道:“他竟然是华敏敏的姨父……” 郭旭扬点头道:“等他奏罢,我们便去拜会拜会吧。” 黄伊榕撇了撇嘴,“你还要等他奏完?这么难听的调子,还不知他要奏到猴年马月呢!” 郭旭扬笑出声来,“虽然在下也不太喜欢听,但随意打断他人的演奏,始终不太好。” “好吧好吧,你有理。”黄伊榕说话间,双手又捂在了耳朵上。 郭旭扬却未掩耳,然这曲调也确实非他所好。他就这么硬着头皮地死撑着,任由那“咚咚嚓嚓”的鼓乐之声,声声入自己的耳。 如此僵持了约摸一盏茶的工夫,周伯翁终于停下手脚,望着自己的乐器,志得意满地点了点头。 郭旭扬暗暗地吁了一口气,黄伊榕也松开堵住双耳的手掌,长叹道:“终于完了……” 凉亭内的周伯翁抬头瞧了他们一眼,纵身一跃,便来到郭黄二人的马头前,嘿嘿笑道:“你们两个小年轻偷偷地听了这么久,是因为觉得我的乐曲很迷人吧?” “谁爱偷听你……”黄伊榕心中有些憋气,然“难听的怪调”五个字,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郭旭扬干咳一声,下马抱拳道:“那个……前辈的曲调确实是……超尘出俗。” “哎!郭旭扬就是郭旭扬,还是你识货!”周伯翁“啪啪啪”地拍着手掌,脸上笑出几道皱纹。也不知他说这句话,到底是想明赞郭旭扬有见地?还是在暗赞自己的曲子是“好货”? 郭旭扬及黄伊榕二人既知周伯翁乃是华敏敏的姨父,那么对于周伯翁识得郭旭扬的身份,他们自然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且从适才周伯翁施展的轻功身法来看:“河北”之周伯翁,确非言过其实。 黄伊榕看郭旭扬下了马,便跟着飞身下地。此时只见凉亭后清湛的河面上,一艘小船顺流而下,漂移至亭边渐止。然船只尚未停稳,船舱内便冲出一位体态饱满,圆脸大眼的年轻女子,正是华敏敏。 华敏敏跃身上岸,掠至周伯翁身后站定,“刷”地一下,拔出劈风刀,刀尖遥指郭旭扬的鼻尖,大声嚷道:“郭旭扬,你这狗贼杀我全家。明年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敏敏别冲动!”船舱内又行出一名女子。此女子身着绣花高腰及地裙,乌黑油亮的头发梳起一个翻荷髻,略施薄粉的面容上嵌着一对丹凤眼,从她姣好的容颜来判断,此女约摸三十出头。 看着那中年美妇盈盈夺步而来,原先还在与郭黄二人对话的周伯翁立马迎了过去,“我的好莺莺,天气冷,你怎么不多穿一件衣服?”说话间便脱下自己的长袍,罩在那美妇身上。 这美妇便是华敏敏的姨母、周伯翁的妻子兰莺。 兰莺撩人的美目停在周伯翁那红润精神的脸庞上,红唇勾起,在周伯翁的胸口轻轻地推了一下,“你这小老头儿,总是把我当小孩子。这秋高气爽的,哪里就冷了?”她说话的语速比平常人略快些。与她的言语相悖,她非但不脱下周伯翁披在自己身上的长袍,反而用手将袍子再拢了拢,裹紧了自己傲人的身躯。 周伯翁嬉皮笑脸地道:“是不冷是不冷,我的好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我这小老头儿,一万个听我的美娘子的话!” 兰莺轻啐一声,“瞧把你嘚瑟的!”她向华敏敏招了招手,“敏敏,快过来。” “姨母,我要杀了他替我爹爹报仇!我要杀了他!”华敏敏神情激动地喊道。 郭黄两人对望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地想到了一处:“这年轻貌美的华敏敏的姨母,却嫁予了周伯翁这演奏难听乐曲的老头子。” 周伯翁喝止道:“敏敏快退下。都说了我来和这小伙儿打。” 华敏敏似乎对这位姨父颇为敬畏,被周伯翁一声呼喝之后,任凭她再暴怒愤恨,也不得不将指向郭旭扬鼻尖的劈风刀放了下来,狠狠地跺了跺脚,退至姨母身旁。 郭旭扬眼见形势发展至此,忙抱拳说道:“周老前辈,关于‘雷虎寨’的灭门惨案,这当中确有误会,请容晚辈解释。” 周伯翁摆了摆手,“别解释了,听着烦,打了再说。”他话未说完,便转身飞上小船,至船舱内取出一刀一剑,“笃”地一声,将一柄长剑连剑带鞘地插入郭旭扬跟前的泥地上,“知道我为何现在才让莺莺帮我把兵器送过来么?” 郭黄二人微微扭头看向对方,却并未答话。 周伯翁看他们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便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刀剑乃凶器,在我作乐之时,怎能让此等染血的东西玷污了我那美好而纯粹的音律?” 郭旭扬与黄伊榕再一次对视,两人眨了眨眼睛,一脸哭笑不得的模样。 周伯翁拔出手中宝刀,“我的刀叫‘破明’,你跟前的那把剑名为‘文冶’。我早就听说了:你这个人小气得很!你从来不会把背后背的那柄‘龙瀛剑’拿出来给别人瞧上两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的左掌在“破明刀”的刀身上不停地敲击着,又和出方才在亭中所演奏的曲调。他随着调子一顿一挫地继续说道:“所以,我也没指望,你用‘龙瀛剑’,来和我打。‘文冶剑’,也是当世,剑中之极品,就借你,用用吧。” 郭旭扬扶了扶额头,当作自己完全没听到周伯翁的调调,只专注地瞧向他的“破明刀”。 此刀长约三尺七寸,刀柄细长,想必周伯翁的刀法中,有不少“双手握刀”的招数。那透着寒意的碧森森的刀身尤其惹人注目。它与一般的砍刀、环刀略有不同。刀背弯曲,刀锋薄如绢纸,刀尖突出。刀身并不很宽,却相当平滑。 郭旭扬心道:“周伯翁此人脾性古怪,想必我无论再说什么皆是浪费唇舌。如此看来,此战在所难免。为今之计,只有先将其制服,再向他三人详细解说‘雷虎寨’的情形。”他对黄伊榕微微一笑,道:“黄姑娘,请你在一旁观战即可。” 黄伊榕丹唇轻咬,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拉着自己与郭旭扬的坐骑向右退开数十步。 “呛当”一声,“文冶剑”出鞘。只见剑身银白透亮,光芒摄目,确是剑中极品。郭旭扬食中两指轻弹剑身,剑音清亮、毫无浊音,不禁赞道:“好一把文冶剑!” 周伯翁眼见自己的爱妻携同华敏敏也远远地躲开之后,握刀的右手紧了紧,神情严肃地道:“开始吧!”他乃是“前辈”,自重身份,自然要后辈先行出招。 郭旭扬心中一凛,如今站立在他对面的周伯翁,就好像瞬间换了一个人似的,浑身上下皆被一股肃杀之气所笼罩。“破明刀”仿佛与周伯翁融为一体。并非周伯翁握着“破明刀”,而是“破明刀”乃是周伯翁之手足。 郭旭扬深知自己此次遇到了劲敌,不敢稍有怠慢,抖擞精神,道:“周老前辈,如此,晚辈多有得罪了!” **武侠小说定律之十九:老夫少妻的梗。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七章 墨剑冥终 郭旭扬将对战前的见礼谦词说完,却并未即刻出手。两人相隔六丈之距,均伫立不动地观察着对方。 路面上站立着五人两马,然此时却只听到远处的水流声与秋风扫过长草树叶的声音。 凉风骤起,带起众人的衣袂发丝。 凉风骤止,郭旭扬的身形展动! 郭旭扬使出“踏雪无痕”的轻功,向周伯翁击出一剑! “好快!”黄伊榕情不自禁地低语。 郭旭扬一剑直击周伯翁左肩的“云门穴”。 周伯翁眼见利剑攻来,忙举刀格挡。伴随着刀剑相击之声,周伯翁宝刀一错,刀身滑过剑身,反撩郭旭扬的右臂。 郭旭扬右臂疾抬,向后掠开两丈,周伯翁却也未趁势追击。 郭旭扬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右臂,衣袖内侧已被划出一道口子,所幸闪避及时,刀尖才未伤及皮肉。 黄伊榕朱唇微启,踏前一步,面上尽显担忧之色,紧握缰绳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 周伯翁轻抚着“破明刀”,睥睨着郭旭扬,“小伙子,我看你长得牛高马大的,想不到却这么妇人之仁。”他的手势由抚摸变成拍击,又和着怪异的曲调唱道:“你刚才,明明可以,刺我的,咽喉,却偏偏要来,刺我的,肩头。刺肩头啊,刺肩头。你刺我肩头,我断你右手。断右手啊,断右手。可惜只割了,你的,袖口。” 郭旭扬轻咳两声,抱拳说道:“多谢周老前辈手下留情!晚辈不胜感激!” 周伯翁击打刀身的左掌倏然停止,刀尖遥指郭旭扬,神情肃穆地道:“小子,我让你一回,不会再让你第二回!我不管你是能力不足,还是心存顾忌。战场之上,胜负决定生死。下一刻你若再留余地,我的‘破明刀’必饮你血!” 郭旭扬面带微笑,抱拳躬身道:“晚辈与前辈您素无怨仇,确实不想以命相搏。”他望着周伯翁,“但晚辈虽无意伤您,方才那一招却是尽了力的。晚辈此招名为‘离劫’。虽只一招,却有万变。然前辈非但轻巧地避过,更是反击一刀……” 他再瞧一眼仅差毫厘便皮开肉绽的右臂,将手中的“文冶剑”握紧,缓缓复道:“前辈乃是晚辈有生以来所遇之最强的对手!晚辈为求自保,只能与您奋力一战了!” 周伯翁朗声道:“妙极!来吧!” 四周的空气凝重异常,林间的鸟兽似乎也因受不了这萧肃的气氛而躲到了山的另一头。 郭旭扬扬声说道:“周老前辈,晚辈又要得罪了!”语毕,他再一次向周伯翁攻去。 黄伊榕仔细地盯着斗场中的两人,她只觉得郭周二人的身形出招均快得出奇,只眨眼间的工夫,他们已斗了好几个回合。 郭旭扬运劲于剑,迅速将剑连劈六下,分打周伯翁头部、双肩、左右腰及胸口六处要害。以头始、以胸止,犹如画圆搅动的一池井水,顺势流转、生生不息。 岂料周伯翁却仿佛洞察先机。只见他将“破明刀”舞得密不透风,一一挡下那可开碑裂石的六剑。在郭旭扬劈完第六剑将要变招之际,他手中的宝刀竟化作一条蛟龙斜刺里穿出,自郭旭扬右胁向心口横扫,欲将他一刀两断!同时左手一掌拍出,让对手避无可避! 郭旭扬惊骇,右手急旋,利剑切向周伯翁的左掌,趁他撤掌之际向右疾掠,堪堪避过那要命的一刀,但胸前的衣衫却被凌厉的刀风撕破一道,露出结实的胸膛。他虽又惊又疑,却仍是快剑连点,剑花狂舞,向周伯翁递出一招“疾风追影”。 好不容易抢得先机,周伯翁自然不会错过!将刀一抖,不避反进,迎身上前,使出一招似是专门为破解“疾风追影”而准备的“迎风千刀斩”。攻守兼具,“刷刷刷刷”,一连抢攻四刀。 然郭旭扬使的剑招竟是虚招。追随对手身影而去的点点剑锋,却陡然急转,反挑周伯翁的“破明刀”。 刀剑相交,“铛”的一声巨响,两人急向后跃开丈余。 他二人内劲激荡,周遭草木尽数摧毁落败。远处的黄伊榕此时已看得汗水涔涔。 “风逸珪是你什么人?”周伯翁喝问。 “周老前辈……”郭旭扬欲言又止,诧异非常地望着周伯翁。 “你是风逸珪的徒弟?”周伯翁摸了摸下颌的短须,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郭旭扬。 郭旭扬点了点头,抱拳道:“原来周老前辈是恩师的至交。晚辈无知,适才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前辈海涵则个!” 周伯翁摆了摆手,“谈不上什么至交,只不过和他过了过招。可惜只打了一会儿他就收手了,说什么无心恋战。哼!竟敢瞧不起我!”他顿了顿,竖起了大拇指,复道:“不过,他的武功是真好!之前听别人说你年纪轻轻却很厉害,我原本还不信,不过现在知道你是他的徒弟,我就信了。” 周伯翁将“破明刀”插在地上,手撑在刀柄之上,“哎,小伙子,快告诉我,你这套剑法叫什么名字?那天我也问了风逸珪,但那小气鬼却不肯告诉我!还有,那老家伙现在在哪儿?我要去找他打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郭旭扬沉吟片刻后,道:“晚辈的剑法,乃是恩师所授的‘墨剑冥终’剑法。至于恩师……他老人家已仙逝……”说及此处,郭旭扬的身体微微地发着抖,整个人沉浸在痛苦之中。 “呃……死了?!”周伯翁拔起宝刀,“好吧,那我们就不说他了。反正他那个人也没趣得很,一天到晚就想着‘隐世隐世’。你这小伙儿倒好,和你师父完全相反,把自己弄得江湖上人尽皆知的。” 郭旭扬摇了摇头,却不答话。 “好啦,情况我也清楚了,继续打吧!”周伯翁提刀说道:“今日将你打败了,就当是我那日胜了风逸珪了。” 黄伊榕将郭周二人的对话听在耳里,心道:“‘墨剑冥终’剑法?……看他出招,可知此剑法极其精妙高绝,然为何我从未听人提过此剑法?周伯翁说他的师父是一位避世的高人,莫非风逸珪此人,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 周伯翁大喝一声:“小子,再来!” 郭旭扬依言身形第三次展动起来。他一面御敌,思绪一面转得飞快:“不知周老前辈与恩师一共拆了几招?以周老前辈的武学造诣,对于他已见过的招数,断然不能再使用第二次。如今他对我有所了解,而我于他却一无所知。看来我的招数需要虚实相间才有取胜的可能。” 周伯翁的刀法大开大合。当他以一招“逆龙鳞”削向郭旭扬面门之时,空门大开,竟给对手制造了反攻的大好时机。 郭旭扬二话不说,弯腰出剑,以一招极为普通的“项庄舞剑”之招数,刺向对方胸膛! 不料周伯翁将刀一沉,以刀身抵住郭旭扬的剑尖,顺势往右一带。哈哈大笑道:“你中计了!” 郭旭扬只感剑尖所及,滑如泥鳅,无处着力又收招不及。他竟被对手内劲引向左侧,身形亦偏倾少许。他尚未来得及防守,“呯”地一声,胸口已被周伯翁的刀柄猛然一击,倒退三步。 如周伯翁自己所言,他不会再给郭旭扬任何喘息之机。他飞身而上,“破明刀”从天而降,如雨而至! 郭旭扬的胸口虽吃了一记,好在他内力深厚,尚无大碍。面对砍来的利刀,他脚下步伐一滑,使出无上轻功身法――“踏雪无痕”之“冰雪无常”,向后飘开丈余后,未等身子落地,却又临空向前反扑,剑如狂风乱舞,将周伯翁如暴雨般的刀招尽数打散。 两人在刀光剑影之下斗得是难分难解。黄伊榕已感觉看不太清楚他二人那变化快速且繁复的招数。却听周伯翁低喝一声:“何故变招?”说话之间,已向郭旭扬砍出数刀。 郭旭扬见对方来势汹汹,暗忖:“硬拼下去于己不利。”遂且战且退,找寻着能将周伯翁一击必中的破绽。 他施展“踏雪无痕”的轻功绕过一株大树,反手一剑,劈飞树木向周伯翁面门打去。 周伯翁一掌击在木上,偌大的树木竟被他打得碎为数片。他怒喝道:“小子,你这般躲躲闪闪,是怕了我么?” 不料郭旭扬竟不被他的话语所激,仍是在杂草败木之间游走。 周伯翁此次只想与郭旭扬痛痛快快地厮斗,但此时却演变成郭旭扬在前头躲,他在后头追。 如此僵持了一盏茶的工夫,周伯翁实在是没了耐性,一声狂吼,挥“破明刀”使出一招年少时的成名“剑”招“残剑怒飞花”,向郭旭扬劈去。他的这招剑招霸道至极,乃是以浑厚内劲催动强大剑气,带动周围一切物事向对手攻击,原是以寡敌众的招数,此时却用在郭旭扬一人身上! 郭旭扬暗暗惊呼,忙转身挥剑以“云解”卸去周伯翁的猛烈攻势,然周伯翁却已抢上!一把刀化作九把,分打郭旭扬的上中下三路。 郭旭扬眼看快刀砍下,将牙一咬,不退反进,不知以什么神奇的招数,竟将这九招杀着尽数化解于无形! 周伯翁看对手使出的剑招非但没见过,而且很诡异,心中不免有些惊乱,但面上神情却丝毫不露,手上的刀反而舞得更快更猛。 如此又斗了数十个回合。 郭旭扬一步步地退,周伯翁一点点地进。 黄伊榕的红唇已快被她咬出血来,此时看郭旭扬已是险象环生,她思索片刻后,自腰间摸出一柄飞刀,向兰莺飞扑的同时,扔出飞刀。 原本周伯翁的站位是面对着黄伊榕的。然郭周二人对招拆招,易位极速,故而黄伊榕扔出飞刀之时,周伯翁已是背对着她,而郭旭扬却将黄伊榕的举动瞧得分明。 黄伊榕的飞刀又快又狠,兰莺虽是习武之人,却根本避闪不及! 兰莺一声惊呼,眼看自己即将命丧于飞刀之下,说时迟那时快,郭旭扬立马运劲将“文冶剑”对准飞刀飞掷而出。 岂料“文冶剑”并未打中黄伊榕的飞刀。飞刀在距离兰莺咽喉不到两寸之处竟能转弯!非但避开了“文冶剑”,却也未伤及兰莺。 郭旭扬右手飞出“文冶剑”,左手即刻抓住“破明刀”的刀背。“破明刀”的刀尖,在深入自己心口半寸处而止。 事发突然,周伯翁虽于郭旭扬抓刀之时,亦收住了刀的去势,然他的刀锋中裹挟的强大内劲,却已震伤郭旭扬的五脏六腑。 郭旭扬的胸口渗出血滴,气息有些许不顺,“周老前辈……” **想郭旭扬师父的名字想了好久……本想取一个拉风的名字,但还是觉得这名字略坑爹……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章 大错已成 郭旭扬被周伯翁“强行邀请”到了家门口,黄伊榕一路牵着两匹马,皱着个眉头与他们相隔五步之遥的距离跟着。黄伊榕身后半里之外,是哭得没完没了的华敏敏,与搭扶着华敏敏的肩头、好生劝解的兰莺二人。这五人两马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相继走到了周伯翁的住处。 周伯翁的府邸颇具规模,从宅院到周围划地而分的菜园林园水道廊道,总计占地十三余亩。房舍四进四出,含大厅、内院、客房、武场和乐阁等。 周伯翁特意兴致勃勃地拉着郭旭扬和黄伊榕二人参观了他的“乐阁”。东西一百尺、南北百五尺的室内,摆放着各种乐器,以及,应该是乐器的“乐器”。 一踏进“乐阁”,周伯翁整个人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精神抖擞、两眼放光。他也不去管郭黄二人是否愿意听自己的讲解,径自滔滔不绝地解说着每一个乐器的材质、分别有什么优点与不足、能奏出什么样的音调、与哪个乐器一起搭配使用效果才更佳等等。为避免郭黄二人听不明白自己的解说,他还时不时地当场演奏,以证实自己的说法是“正确无误”的。 直到夕阳西下、晚霞渐沉,周伯翁才“放”郭黄二人出“乐阁”。此时周府的仆人们早已将美酒佳肴端上圆桌,周伯翁关照爱妻及郭黄二人就坐之后,又去拉扯那双眼红肿得像一对桃儿似的外甥女。 华敏敏对周伯翁多有敬畏,虽极不情愿与“杀父仇人”同桌而食,但碍于姨父的情面,也只好愤愤地就桌而坐。 堂内屋外灯火通明、酒香肉足,五人堪堪坐定,整个饭局很快地便演变成了如下的场面:郭旭扬被周伯翁不停地灌酒;黄伊榕瞧着不忍拒绝周伯翁的郭旭扬,气不打一处来;忿忿不平的华敏敏一面使劲儿地往嘴里塞着食物,一面一对哭红的桃儿眼死死地瞪着郭旭扬,仿佛想用眼神将对方杀死一般;兰莺美目顾盼,她发觉饭桌上的氛围有些“怪怪的”,故而娇笑连连,在四人之间不住地打着圆场。 周伯翁每次吃喝到兴奋之际,便要摇头晃脑、击碗敲碟地唱奏他的怪调。郭黄二人既为周府的座上宾,郭旭扬自然不会掩耳,黄伊榕此时也已经不好意思再去堵耳朵,两人只能强颜欢笑地假装自己很欣赏周伯翁的曲调。 直到亥时三刻,周伯翁及兰莺这两位“主人家”,才肯同意郭旭扬与黄伊榕这两位“贵客”离席。然后,毫无疑问的,郭黄二人又被周伯翁请至客房内好好的睡上一觉。 半轮明月当空,周府之人皆已入睡。在这夜深人静之时、树影斑驳之间,郭旭扬屋外的不远处,却出现了一个人影。此身影体态虽丰腴,腰身却很纤细,透过月光,可见此人正是华敏敏。 华敏敏躬着身背,蹑手蹑脚地移步到了郭旭扬居所的窗户旁。她左右前后地张望了一番,确定没人之后,便在纸窗户上轻轻地扎出一个小洞,将自己很久以前花重金买来的“密影堂”特制的迷香,吹进了郭旭扬的屋内。 “敏敏你干嘛?” 华敏敏正自得意地以为此前“买来备用”的迷香,今时今日终于“派上用场”的时候,兰莺那说话语速比平常人快三分的声音,突然在后头响起。 华敏敏吓了一大跳。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用于吹迷香的竹管“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姨母,没……没什么。”她一抬脚便将地上的竹管踢飞,隐进了房前的花丛中,“姨母,我困了,回房睡了。” “敏敏你站住!”兰莺嗔道:“我在暗处盯了你很久,你想干什么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姨母,我……” 郭旭扬的屋外又是吹迷烟、又是掉竹管、又是两人对话,而屋内却漆黑一片、毫无动静,就好像睡在里面的他,当真中了迷香晕死过去似的。 兰莺轻叹一声,隔着紧闭的门窗,向里屋作了一个揖,歉声说道:“敏敏顽劣,对郭少侠多有得罪!还望郭少侠看在莺莺的面子上,宽恕于她。日后莺莺定会对敏敏多加管束。” 郭旭扬浑厚的语音至内传出,“周夫人您言重了!此事当不怨华小姐。” 华敏敏见郭旭扬中了“密影堂”特制的迷香居然没事儿,又惊又气的她心中暗骂“密影堂”的人居然敢卖“假货”给自己,日后一定要找他们算账! “敏敏你随我来。”为了不再打扰到郭旭扬休息,兰莺转身离开。 华敏敏不敢违抗,瘪了瘪嘴,跟在兰莺身后。 兰莺带着外甥女走出屋舍,穿过长廊,又在林间小道上走了许久,终于在一条小溪旁停下脚步。 她望着淙淙的溪流,问身后的华敏敏道:“你可知为何江湖中人称我为‘火凤凰’?” 华敏敏想了想,道:“我听爹爹说过。他说姨母您年轻时性情火辣辣的,人长得又美,所以人家才封了您这么个称号。” 兰莺点了点头,“不错。我以前的确就像一团火一样,烧得别人都不敢近身。可如今我却像这条静凉透澈的溪水,不轻易招惹是非,你可知原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华敏敏眨眼道:“这个问题我小时候就问过您好几回了,可您总是不说。此刻您却要告诉我了么?” 兰莺的目光没有离开那清澈的溪流,她的话音很轻快,“我以前不说,是怕你听不懂,现在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讲给你听吧。”她轻轻一笑,复道:“想当年你姨母我确是长得有几分姿色,也有不少年轻男子追求,而我也钟情于其中一位……” 华敏敏抢道:“是姨父么?” 兰莺莞尔,“当然不是。那时我自以为貌比西施,又怎会将那小老头儿瞧在眼里?”说到此处,她又“噗嗤”一笑,道:“我看上的那男子年轻英武,潇洒风流。不论是家世背景还是武功文采,都可让天下女子为之倾倒。但是……”她的脸上忽然像是结了一层霜,语速缓慢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他最后却死在了我的手上!” 华敏敏惊道:“为什么?” 兰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俏眉微蹙,双眼紧闭地道:“因为……我误会了他。” 华敏敏呆呆地道:“误会?” “是的。误会!只是一个误会,我却亲手杀死自己钟爱的人!” 兰莺呼出一口气,“当时,我以为他与另外一个女人苟合,气怒之下,竟不给他半点解释的机会便要了他的命!等我发现一切只是一个误会之后——人已死,情已灭,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她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华敏敏却能想像得到当时的情形是多么的凄凉苦痛。 “当我得知自己错杀爱人之后,精神失常,几近癫狂,正想追随情郎而去,却被相公救了下来。他问明我欲自寻短见的因由之后,竟大笑出声。” 兰莺的面上透着甜蜜的笑意,说话的速度又快了起来,“你别看你姨父平日里一副率性行事的样子,其实他什么都看得明白透彻得很。我永远也忘不了他当时说的那番话:大错既已铸成,死又有何用?与其‘错杀偿命’,不如‘活着赎罪’。比如我现在救了你,就是抵了我的一些罪孽。” 华敏敏道:“莫非姨父也杀错了人么?” “我不知道。从那以后,我没有再听他提起过。他不肯说的事情,我也不会多问。” 华敏敏听到此处,便道:“因为您与姨父经历了相同的遭遇,所以才结为夫妻的?” 兰莺点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与那小老头儿确是因此而结识。但我很欣赏他的武功与乐艺,而他也是一个很会疼惜爱怜我的人。” 她的一对丹凤眼望向华敏敏,“我与你姨父膝下并无儿女,都把你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我们都曾因一时冲动而铸成大错,自然不希望看到你再走我们的老路。我相信你姨父说的:郭少侠在决死战时还为对手的安危忧心,他绝不可能是‘雷虎寨’的灭门元凶!你是个聪明人,自己好好想想吧。” 华敏敏辩解道:“那我们先不说郭旭扬,那铁从云呢?” 兰莺冷道:“敏敏,姐夫的为人,其实你我二人都心知肚明,我知铁从云杀了你哥哥。但华珩那种人是否该死,就无须我多说了吧?你虽自小在‘雷虎寨’中长大,却本性善良。铁从云的仇报是不报,你自己看着办吧!” 兰莺一次性把话说完,便丢下华敏敏一人,独自回屋去了。 华敏敏手中紧握着劈风刀,杵在当地,却不知她作何打算? **郭旭扬与黄伊榕听周伯翁奏乐时:脸上笑嘻嘻,心里XXX。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二章 山洞圣人 孟克盯着地上被自己的父皇弄得皱巴巴的“美女图”,心里连连叫着“可惜”,很想俯身将其拾起,但在盛怒的父皇面前,却又不敢造次。 孟海公看穿儿子的心思,冷哼一声,道:“这个女人,你别动歪心思。她的武功比你高出很多,当心栽在她的手里。” 孟克咧嘴一笑,“父皇教训的是!虽说越辣的女人,儿臣我越喜欢,但本太子高贵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孟海公瞪了孟克一眼,“但愿你记住了。” “你起来吧。继续打探郭旭扬和黄伊榕的消息。”孟海公对那跪拜在地的臣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本王要详尽的消息。” “是!是!下官明白!下官即刻去办!”那臣子拜了三拜之后,将收集到的文书信息交至一名女护卫手中,便躬身退下了。 “父皇,今儿是初九,您又要出宫吗?”孟克试探性地问道。 孟海公点了点头。 “为何您每个月的初九,都要外出一整天呢?要不儿臣陪您一起去?” “不必!”孟海公沉下脸来,“你少给我惹事就行!” “走吧。”孟海公唤起掌灯女童及护驾女子,朝宫门外行去。 目送着孟海公的身形消失在长廊的尽头,孟克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嘿嘿,父皇啊父皇,说什么担心本太子的安危,我看是你看上这黄伊榕了,所以怕儿臣我和你抢美人儿吧?” 他蹲下身子,捡起纸团,然后一点一点地将其摊开,黄伊榕俏美绝伦的肖像便呈现在他的眼前,丝毫不因纸张的褶皱而失去光彩。孟克手捧画像呆呆地出了神。画中女子面若芙蓉,美目流光,高鼻薄唇,极有神韵。 “什么时候能与美人儿你共赴巫山,那本太子就当真是死而无憾了……”孟克将画像放至鼻尖嗅了嗅,适才那因孟海公夺走画像而被制止的动作,终于印在了丹青之上。 孟海公行出宫门外便屏退了众女,独自一人,行过长街,穿出城门,往东南方向掠去。 待到日上三竿之时,他才在郊外的一座荒山之下停下脚步。这座高山林木茂盛,雾气弥漫,本因是鸟兽的最佳栖息所,但却感受不到任何灵动的气息。 孟海公自胸前衣衫内摸出一片紫色的树叶,含在嘴里,而后便提气寻山路往上飞蹿。直至飞至峰顶,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大洞穴。他估摸着已到巳时,四下里张望片刻,确定无人之后,才钻进洞中。 然在这寥无人烟的高山之上,山洞内竟是灯火辉煌。一排排的烛火仿佛永不熄灭,一直延伸到山洞的最深处。 孟海公刚走进二十余步便停了下来。他取出口中树叶,摸了摸脸、整了整衫、躬了躬身,面上换上一副谦卑的神色,朝里望了望,才缓缓向内行去。 通道弯弯曲曲,越向里行,便越是狭窄,但烛光却是越来越密、越来越亮。更有多条岔道,如蛛丝般交错,岔道内亦是火光点点,似乎有意引导外人误入歧途。但孟海公显然很清楚:哪条道是当行之路;而哪条道却可通向死亡的深渊。 大约行出百余丈,眼前豁然开朗。一间足有宋义王府寝房大小的石屋内,却只在四方燃起四团火把。在不很明亮的火光之下,却也能隐约地看到正对通道的出口处,有一尊石制的弥勒佛像。佛像身高九尺,体态肥腴,袒胸露腹,一副笑容可掬之神态。佛像前还摆放着一块金黄色的蒲团。 孟海公刚踏入石室,便扑身过去,跪在蒲团之上,“咚咚咚”地先叩上三个响头,而后才大声说道:“孟海公拜见圣人!” 他乃是堂堂一国之君,平日里颐指气使惯了的他,为何竟会对他人下跪叩拜?难道他口中的“圣人”,当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佛像后面传出一个嘶哑的声音:“说吧。”简短的两个字在这间宽阔的石室内四下荡开,嗡嗡作响,火苗因这两个字的声音而抖个不住,孟海公伏地的身影在火光下晃动不停。 未得“圣人”允许,孟海公不敢起身,只得跪在地上道:“在下数十年来承蒙圣人教诲,感动莫名!每日皆为您焚香祈祷,愿您安康!幸得每月初九都能至山上来拜会您老人家……” “废话少说!”沙哑却充盈着浑厚内力的声音,打断了孟海公的溜须拍马之词。 孟海公低下头去,“是!是!在下明白!在下即刻向您禀报在下收集到的情报!”孟海公那双只能瞧着地面的眼珠子转了转,道:“上个月,梁王府再一次派人去刺杀了‘夏明王’窦建德,然未得手。双方现如今已到了水火不容之境地。” 孟海公顿了顿,见那圣人并未答话,只得继续说道:“相较‘梁王’梁师都的暗杀无果,而‘西秦霸王’薛举,却已被在下的密探证实,乃是死于刺客之手。” “何人行刺?”孟海公的言语,似乎提起了那圣人的一丝兴趣。 “这……”孟海公的脑袋更低了些,“在下尚未探明,但猜测极有可能是‘唐王府’干的好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哼!”那圣人的一声冷哼,却让孟海公立时惊觉自己竟然气血不顺、呼吸困难。 “龙瀛剑。”那圣人终于主动提出了问话。 “是!是!关于那‘龙瀛剑’,在下虽仍然未得亲眼所见,但基本可以断定:龙瀛剑确实在郭旭扬的身上无疑!”孟海公已与郭旭扬有所接触,看到他身后背负着的白布包裹着的长物,猜想此物八九不离十,当是这天下必争的至宝——龙瀛宝剑。但郭旭扬身旁还伴随着一个武功其高的女子黄伊榕,以及他二人正赶往“瓦岗寨”的方向,这些情况,孟海公却对这“山洞圣人”只字不提。 “你可知‘卓君宫’宫主苍夜的底细?” “她……难道不只是宫主的身份么?”孟海公不明所以,心中嘀咕:“为何他会特意提起苍夜?” “是么?”那圣人的话语冰冷得让孟海公胆寒,“你养的那群女人,除了供你享乐之外,还有什么用?我一开始就该废了她们!”他的语气竟如同主人斥骂奴仆一般,呼喝声震得孟海公的一颗心“呯呯”乱跳。 孟海公的额角滚下几颗汗珠,滴落在山洞的泥地上,渐渐化开。他颤巍巍地说道:“请……请圣人息怒。在下……回去一定好好地管束那些个女人们。” 那圣人鼻哼一声,道:“虽说她们是你养大的,然她们的武功,却授之于我,若是废掉,确也可惜。”他缓缓地道:“但你应知晓,我绝不养没用的狗,不论是她们,抑或是你!” 孟海公大惊,“咚咚咚咚咚”地磕着响头,他一面叩首一面说道:“是!是!在下定当竭尽全力,为圣人效犬马之劳!” “听着……”那圣人低哑的声音冷漠而高傲,“彻查两个人:苍夜和黄伊榕,下月初九,我要结果!” **欲知这“山洞圣人”究竟是谁?请听下回分解~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三章 真实面目 “黄伊榕?!”孟海公又是一惊。快磕出血来的额头,因听到这三个字而硬生生地停在地上、按进土里。 若是在平日里,他当不至于如此的一惊一乍。但在这位“圣人”面前,他却始终克制不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感。他扶撑在地面上的手掌已经汗湿,他的内心在发着抖,“莫非他已得知我见过黄伊榕?倘若让他察觉我知情不报,则我命休矣!” 好在那圣人好像并未注意到孟海公的惊诧,亦仿佛并不知道孟海公的所忧所虑,“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女子,武功不弱,曾与郭旭扬一同出现在‘全清道观’。”那圣人一字一句地道:“我给你的线索已经够多了,若你再如此无用,后果你是知道的。” “后果你是知道的……知道的……知道的……”那圣人的最后一句话,只说了一次,却反复回荡在这空旷的石室当中,久久不散。火把几近熄灭,然在只剩下一簇火星之时,复又瞬间燃起,将弥勒佛的石像身影,拉扯得如同鬼魅幽灵一般。 “是!是!在下不敢!在下必定倾尽所有财力兵力,将黄伊榕此人的身份底细查个清楚!哦,对,还有苍夜!” 听罢那圣人的话语,孟海公暗暗地吞了吞口水,又接连叩了三个响头,感到略微放心了些,“如此看来,他并非对我的所有行踪均了如指掌。” 原来,这孟海公年轻之时,家产颇丰,但他当时也只不过是一个挥霍无度的阔少爷而已,并无太大作为。后得遇这“洞中圣人”,告知他应放眼四海,并指点他收养女孩,将她们训练为杀手,或安插于众位藩王势力的府中刺探军情。 然在这天下纷乱的局势之下,若无武功,便形同废人。 故而那圣人看孟海公及众女孩不懂武功,便将多门兵器的修炼之法编写成册,命孟海公带回府中,让女孩们自行选择适合自己的兵器心法,自行修炼武功。甚至连孟海公本人的看家本领“炽元掌”,亦是这位圣人所授! 而“宋义王府”的众多女子当中,要属马赛飞、素绫和金幻儿的悟性最高,也最得孟海公的赏识。她三人各自修炼二十四口柳叶飞刀、刚柔相济的三丈白绫以及攻守兼备的双枪。孟海公更是将他府中的兵马,各拨一万,由她三人分别训练掌管。 那圣人非但传授孟海公以及众女子武功,更是指引他在隋王朝暴乱之时,揭竿起义,随后发展成为当时稍有声势的“十八路反王”之一。 然天下人却并不知晓:在王府内、女婢前风光无限的“皇帝陛下”孟海公,所拥有的一切,俱都是那“圣人”所赐予,甚至连他的性命,亦捏在那“圣人”的手中! 孟海公时常心中思量:“这神秘的‘圣人’为何要如此相助于我?莫不是他与我有什么非比寻常的关系?或是有什么其它的原因?倘若他只是为了找一个可供操纵的傀儡,为何不是别人,而偏偏选择了我?”很多迷团,都让孟海公思之不明。 那圣人忽然自佛像后面丢出半本残破的册子,“‘炽元掌’的后半部心法。” 堪堪停止磕头的动作的孟海公又惊又喜,激动得声音都打了颤,“圣人,您……您终于肯将后半部心法……传授给在下了?”他一把抓起那半本残册,稳稳地揣入怀中,“咚咚咚”地又是三个响头。 “记住:我给你的东西,随时可以再取回来,包括你的命!” “是!是!在下明白!在下对圣人感激涕零、忠心不二!” “‘西秦王府’处,你当知如何处置吧?” 喜获半部心法的孟海公,此时的心情相较之前好了很多,“那个……在下是这么想的。薛举已死,其子薛仁杲继其位。薛仁杲此人嗜杀成性,悍而无德。‘西秦王府’的众将领对他早有不服。在下打算暗地里对其将士施以美色、权势、财帛等,诱其叛杀薛仁杲之后,投奔我‘宋义王国’,为‘我们’所用。” 他故意点出:“投奔‘我’‘宋义王国’,为‘我们’所用”,而不是为“我”所用,乃是旨在表明自己的价值、效忠于那圣人的态度、以及提醒那圣人——他二人是“栓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若他二人同心协力,则“大事”可成!他这番的“话里有话”,只不过是希望那圣人在有朝一日若真想“取自己性命”之时,能够“三思而后行”的手下留情。 “嗯。密切注意‘唐王府’的动向,它会是你日后的劲敌。”那圣人顿了一顿,复道:“你的脸是何人所伤?” “我的脸?!” 获心法残卷在先、得圣人肯定在后。孟海公正暗自欣喜,却又猛然如受晴天霹雳一般,感觉自己被劈得连跪着的双腿都软弱无力。恐慌感笼罩着全身,他情不自禁地转头,目光四处搜索着整间石室。在微弱的火光之下,他瞪大双眼,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然除了四团火把及一尊毫无缝隙的石像之外,他却看不到任何多余的事物。 “他隐身在石像后面,是如何看到我的脸部受伤的?!”孟海公越想越惊,汗如雨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别望了。”暗哑的声音带着一阵嘲讽,“你以为你的事情能瞒得了我?” “不敢!在下万万不敢对圣人您有所欺瞒!万万不敢!望圣人息怒,息怒,息怒……” 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儿上,孟海公觉得自己被逼迫得快要窒息了。此时他已脸色发青,全身是汗,除了说“望圣人息怒”,同时把泥地磕出一个大坑之外,他已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因为自己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有可能招来杀生之祸! “滚!” 这一个饱含屈辱的驱逐字眼,却是孟海公每月初九最盼望听到的话语。 “是!是!愿圣人福泽绵长!在下告退!”又是一阵叩首之后,孟海公才缓缓地站起身来,谨小慎微地低垂着眉目,弯躬着身背,一步步地向后倒退。 在快要退出通道出口之时,他忍不住偷偷地抬眼瞧了那石像一眼。 这么多年来,他多么地想看清佛像后隐匿之人的庐山真面目。然而,这么多个岁月过去了,他却始终将双膝跪在蒲团之上,身子止于石像之前,不敢稍稍踏前半步…… 待孟海公离开之后,佛像后的“圣人”才徐徐地走了出来,踱步至石室的正中央,他的面貌映照在四团火光之下。 与那苍老沙哑的嗓音颇不相符,那“圣人”并非一个沧桑老者,而是一位身形魁梧、天庭饱满、虬髯满面的中年汉子! 这男子并无“御剑山庄”穆庄主的地位,亦没有誉满江湖的郭旭扬的名气,但是,相信武林中认识这男子的人绝不会少! 因为,他竟是与郭旭扬称兄道弟、自负“酒量天下第一”的、“信义门”的掌门――万重山! “郭旭扬,龙瀛剑……”万重山眯缝着眼睛冷哼道:“陈略那九个没用的东西是伤不了郭旭扬的。那日叫他们来不过是助阵。原本一切按计划行事……”他的面上闪过一丝恨怒之意,握紧双拳的指节“咯咯”作响,“铁从云,都是你坏我的好事!你既然那么爱管闲事,就当受得住管闲事的后果!” 他瞥向通道的出口,“孟海公怕是一条会咬人的狗。只不过,我量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来!”此时的他,说话已不再有嘶哑之音,剩下的,只是冷酷与无情…… **嗯,没错!奸邪诡异的“山洞圣人”,就是嗜酒如命的郭旭扬的好兄弟——万重山万大哥!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四章 山路遇伏 晨露如同一粒粒圆润的明珠,点缀着艳丽的娇花。曙光堪堪笼罩着周府,内院便传来下人们的惊呼之声:“不好了!老爷、夫人,大小姐不见了!” 周伯翁夫妇、郭旭扬以及黄伊榕聚集在会客厅内。 郭旭扬问道:“周老前辈、周夫人,究竟发生了何事?” 兰莺又快又急地说道:“唉,都怪我!不该和她说那么多。敏敏这孩子也是太任性了。” “华敏敏为什么离开?”见兰莺只顾着自怨自艾,并未说出事情因由,黄伊榕又追问了一句。 “昨天晚上敏敏想用迷香暗害郭少侠,被我喝止住了。”兰莺一句话说完之后,她与黄伊榕、周伯翁同时望向郭旭扬。兰莺眼中满是愧疚,黄伊榕面上难掩关切之情,而周伯翁听罢却是有些吃惊。 兰莺继续说道:“后来我和她说了一些陈年旧事,并告诉她我和夫君都相信郭少侠的为人。谁知她却留下一封书信说要自己去寻找‘杀父真相’。唉,这孩子真是……” 郭旭扬皱眉道:“周老前辈、周夫人,据晚辈猜测,‘雷虎寨’的灭门元凶当是手段毒辣的狡诈之徒。华小姐独自一人上路,晚辈担心她的安危。” 黄伊榕偷偷地白了郭旭扬一眼,望向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俊逸的脸庞之后,又悄悄地将目光给收了回来,咬了咬嘴唇,心道:“你倒是挺会关心别人的。” 周伯翁点了点头,“你说的我早就想到了,我已经把府里的人都派出去找她了。”他摇头叹道:“敏敏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啊……” 郭旭扬思忖片刻后,对周伯翁夫妇抱拳说道:“周老前辈、周夫人,晚辈与黄姑娘原本就着急赶路,现如今便打算动身,沿途可一并打探华小姐的下落,倘若得遇,定护送她回来。多谢您二位的盛情款待!” “这么快就要走啊?” “就是!别太着急,你们两个小年轻再多住几日,小伙儿你身上还有伤,再养养!”周伯翁接过爱妻的话头。 “他的伤不重,我略懂医术,会照料的。”黄伊榕顿了顿,蹙眉道:“日后我若看到华敏敏,也会劝她几句的。” “这……”兰莺扭头问身旁的周伯翁,“小老头儿,你怎么看?” 周伯翁瞧瞧郭旭扬,又看了看黄伊榕,满脸的依依不舍,“好吧……既然你们去意已决,我也就不强留你们了。等你们走后,我和莺莺也要出府去找敏敏。”他复又说道:“只不过,我是真心喜欢你们两个小年轻,所以在你们走之前,必须奏上一曲我新创的作品,算是为你们饯行了!” “不用了!我们赶时间!”黄伊榕立马抢道。 郭旭扬干咳两声,“那个……周老前辈,您不用太劳神费心了。” “不费神不费神,你们等着,我去拿乐器!”话未说完,他已一溜烟地向“乐阁”蹿去,留下面面相觑的郭黄二人,以及冲他们露出一个赧然笑容的兰莺。 “欣赏”完周伯翁的最后一曲“怪调送友曲”之后,郭旭扬与黄伊榕终于得以离开周伯翁的府邸,继续往“瓦岗寨”的方向赶路。耳边不再有古怪的曲调,萦绕着的是黄鹂鸟的清脆悦耳的啼鸣之声,他二人感觉心情舒畅了很多。 两匹骏马在山间小道上疾驰,突然,郭旭扬大声道:“黄姑娘且等等。”说话间提拉缰绳让马儿停下。 黄伊榕依言也止住了马匹,“怎么了?” “前面有人。”郭旭扬扫视着远方的道路,言语中带着一丝警戒。 顺着山路往前看,远处延伸下去的,是一条在两座不很高的山峰之间夹合的窄道。道路越往后,口子收得越窄,直至仅容一马之宽。若郭黄二人想途经此山路,则必须前后而行,不可并排而过。该处乃是当地有名的“一线天”。而两座山上丛林茂盛,偶有树影无风自动,惊起几只飞鸟。 “这的确是一个伏击的好地方。”黄伊榕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隐于长裙内的“涅冰刀”的刀柄,道:“只不过,此条是通往‘瓦岗寨’的必经之路,就算有人埋伏,也照样得过去。” “确实有人埋伏,而且……人数不少。”郭旭扬沉声道。 “那你的意思是?” 郭旭扬沉吟道:“黄姑娘,你已经帮了在下很多忙了。此处距离瓦岗寨已不远,不如你且先行离开,无需踏入这凶险之地。” “你又来赶我!”黄伊榕嗔道,语调已拔高了几分。 “在下……” “别再说了!”黄伊榕抬手止住郭旭扬的话头,“要去瓦岗寨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着!”说完便将头扭到一边,不再理他。 郭旭扬暗叹一口气,“好吧,黄姑娘,在下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你千万要多加小心!” 他二人打马不急不徐地向前移动,行至两山夹道前便止住马步。 郭旭扬提起真气,朗声说道:“各位朋友,请现身说话吧!” 他的内力浑厚充盈,话语喊将出来,回荡在山林之间,震动得石屑纷纷滚落,鸟兽惊动,山间的各处树影亦是摇晃不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郭旭扬以喊话的方式请伏击之人现身,一来可以警告他们自己已察觉埋伏,已有所防备;二来逼迫他人出现以打破“敌暗我明”之被动局面;三来以内劲助涨己方之势,加大敌方的畏惧之感。 然郭旭扬连喊两声,却并未有人站出身来。 黄伊榕冷笑一声,亦运劲高声说道:“鼠胆匪类还敢设伏,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今日若不让我瞧瞧你们的贼样子,我就不走了!”她向郭旭扬指了指,道:“我不走,他也是不会走的。我虽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但我说不走,就不走!”她自行囊内掏出两个烧饼,将一个抛给了郭旭扬,自己咬起了另外一个,“味道不错。” 郭旭扬接住烧饼,心里发笑。有些事情女孩子做起来,确实比男子容易得多。 黄伊榕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烧饼,余光却始终注视着山林间的一举一动。在她手中的烧饼快被吃掉一半的时候,终于有些个按捺不住性子的人,陆陆续续地走出了林木的掩护范围。 “你个臭娘儿们算个什么东西,竟敢羞辱老子!老子要把你剁成肉泥!”南面山头,一个疤脸大汉提着一把五尺长的大刀,扯着嗓子嚷了起来。 “郭旭扬,就你这孬种,也配拥有‘龙瀛宝剑’?瞧瞧你那熊样儿!你不敢走过来,是吓破了狗胆了吧!” “你们这对狗男女,乖乖交出‘龙瀛剑’,本堂主可以饶你们不死!” “郭大侠,你为何要将‘龙瀛剑’拿去献给李密小儿?你和他是何关系?与其便宜李密那庸才,不如归顺我主,我主求贤若渴,一定会厚待于你!” …… 现身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在骂骂咧咧,有些人在拼命拉拢。而黄伊榕却仍然慢慢悠悠地吃着她手中的半块烧饼。郭旭扬的烧饼已然啃完,此时他也很默契地在慢条斯理地喝着水袋里的水。他二人看似对敌方的言行举止毫不在意,其实却未放过任何细节。 山腰间、山脚下,密密麻麻地站了约四百余人,其中有近两百人手持弓箭劲弩,箭头直指郭黄二人。他们的衣着打扮各异,从服饰及站位来看,共有一十六拨人马。其中有几拨是郭黄二人之前曾经接触过的江湖帮派或藩王势力,黄伊榕昨日在饭馆内看到的“夏明王府”的重臣高雅贤和王琮,亦在其中。 郭旭扬心道:“究竟是谁泄露了我与黄姑娘的行踪?又为何对这许多人放出‘我要将龙瀛剑献给西魏王李密’的假消息?” 黄伊榕手中的烧饼终于咬完了。她与郭旭扬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他们估摸着埋伏之人应该出来得差不多了。眼前的这四百余名伏兵,与前几日合围他们与康颜、姜羽心的孟海公手下的两百名士兵完全不同!这四百余人都是各方帮派势力挑选出来的精英,很多人的武功,更在那日身为统军的素绫之上! 黄伊榕终于悄无声息地摸出了视之如无物的“涅冰刀”…… **本章就是吃烧饼看大戏~~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五章 突围之战 “黄姑娘,山路仅可过一人一马,待会儿你先走,不要恋战,打马往前冲。在下必在你身后护你周全。” 郭旭扬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故意压低了嗓音,防止敌方听到。黄伊榕用力地咬着红唇,看向身旁的他。高大颀长的身形坐于马上,一身白色粗布窄袖圆领袍,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将英武的面容突显得更为刚毅。黄伊榕不敢多看,微微地低垂眉眼,道:“倘若……我冲了出去,而你却被困其中,如何是好?” 郭旭扬露出一个笑容,如和煦的阳光,“黄姑娘请放心,对于他们,在下还可以应付。” “可你身上还有伤。” 郭旭扬摸了摸心口,此前被周伯翁的“破明刀”所伤之处还在隐隐作痛,他微笑道:“此点小伤,并无大碍。” 黄伊榕复又抬起头来,明亮的剪水双瞳凝视着郭旭扬一双深邃的眸子,美目中泛起一丝涟漪。此时她不再回避,与郭旭扬的双眼对视,道:“我可以走在前头,但我绝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驾!”黄伊榕一句话说完,便将头扭开,狠狠地抽打骏马一鞭子。马儿吃痛,发足狂奔。 “黄姑娘……”听罢黄伊榕的言语,郭旭扬略微发怔。然下一刻黄伊榕已展动身形向敌方冲去,他即刻收敛心神,猛踢马腹,护在其后。 郭黄二人的行动疾速且突然,本想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然对方却也都是个中强手,黄伊榕的马鞭堪堪扬起,箭羽便纷纷向他二人狂射而来。 黄伊榕右手运劲于刀,格开乱箭,“涅冰刀”隔空劈出,离她最近的两拨人马被她夹带强大内劲的刀风扫得连连倒退,沙石枝叶因刀风而不断飞舞。 她左手连扬,三柄飞刀先后飞出,不偏不倚地击中三路敌军的统领——“夏明王府”的高雅贤、“常山派”的洛飞和“江淮楚王府”的辅公祏。黄伊榕此前调查过此三人的武功路数,推断他们应当避不开自己的飞刀。果不其然,飞刀正中三人的“中府穴”,既不伤其性命,却也使他们动弹不得。 郭旭扬紧紧地跟在黄伊榕身后,他“呼呼”拍出两掌,扫开近身的飞矢暗器,随后双臂划个半圆的弧形,将箭羽反拨回山林间的敌方处。数十人被郭旭扬打出的箭羽所伤,呼喊惨叫声响起,不少人更是摔得四脚朝天,哭爹骂娘。 郭黄二人的马匹越跑越快,此时再放箭已失准头,故而众人便手提兵刃,上前厮杀。 “着!”一人大喝一声,抡起一把五尺长的大刀向黄伊榕的坐骑横扫,欲将马腿砍断。 黄伊榕秀眉微蹙,见挥刀之人正是此前那个辱骂自己的疤脸大汉。她提拉缰绳,骏马极有灵性,飞跃而起,险险避过了疤脸大汉横扫的一刀,然在下落之时,后蹄被一把长剑划出一道伤口。马儿吃痛,险些跪倒。 “好马儿,挺住!”黄伊榕左手再次提拉缰绳,右手的“涅冰刀”疾旋,随着“叮叮当当”的一阵兵刃撞击之声,攻向黄伊榕及其坐骑的各种兵器,绝大部分均被这几乎看不见形态的薄刃齐齐斩断,只有三柄锻造精细的宝刀利剑摆脱了被“一分为二”的厄运。 黄伊榕的坐骑仿佛听得懂她所说的话,硬生生地又坚持着站了起来,继续一瘸一拐地向前奔跑。 “‘涅冰刀’?!居然在个娘儿们手上!”群豪原只打算拿下郭旭扬,没人想去管黄伊榕的死活,但此时亲眼目睹了“涅冰刀”之神奇,他们却又在这姑娘的身上多放了一个心思。 与此同时,九柄利剑、六把大刀、四支长枪、两支铜锏、一柄铁斧,夹带着袖箭、飞镖等暗器亦向两手空空的郭旭扬攻到。 郭旭扬运劲于右掌,手腕翻转之间,敌方一柄四尺长剑被其吸入掌中,他猛地狂喝一声,向马身的后左右三方挥出数剑。被剑气所伤之人,均向四周飞出数丈。伴随着连声惨叫,有的滚到山脚边,有的挂在树干上,更有甚者撞到人群之中,摔倒一片。 郭黄二人先发制人,为前路及两侧扫出一片道路。 跑在前方的黄伊榕一面挥刀御敌,一面策马疾驰。听到郭旭扬的暴喝之声,扭头向身后匆匆一瞥,心道:“这是周伯翁的‘残剑怒飞花’。想不到他只瞧一遍,便已学会。”眼看距离仅容一马的窄道越来越近,她隔空挥刀,击退道路前方的众敌。不料骏马却猛地跪倒在地,马身向前翻扑。 马背上的黄伊榕并未因此而乱了方寸,她立时足蹬马镫,长身而起,原想向上方突围,却看到自山腰间洒下一张挂满倒刺的巨网,不偏不倚地向自己头脸的前上方罩来。 黄伊榕身在半空,无处着力,携带内力的“涅冰刀”,凌空却割不断这张巨网,她只得硬生生地将身体在空中做一个转折,向后方下落。 黄伊榕低骂一声“恶贼”,瞧一眼滚倒在地的爱马,此时它已被刺成一滩血泥,毫无生还的机会。被马身滚踩过的黄土浅草之上,闪亮亮地露出些许尖锐,正是掩盖在土草之下的铁蒺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郭旭扬见状,脚踩马鞍,向前蹿出,飞身接住了高空中的黄伊榕。 黄伊榕感觉到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圈住自己的腰身,耳畔是均匀的呼吸声,背后倚靠着结实的胸膛。她双颊滚烫,扭头看向身后。她看到郭旭扬此时正凝视着众敌的举动,忙低下头去,她发觉自己的心跳竟加快了许多。 五男一女抢上半空,向郭黄二人递出利刃。黄伊榕顿时回过神来,与郭旭扬同时出手,刀剑掌风过处,那六人均被打落在地。 郭黄二人平平稳稳地落回郭旭扬的坐骑之上。却见巨网后飞出八人,各自分占方位,拉扯着巨网,迅速向前推进,阻住他二人的去路。 “这是‘漫天银丝网’。”郭旭扬道。 “嗯。”坐在郭旭扬身前的黄伊榕点了点头。 原来这“漫天银丝网”乃是金丝混合着银线,在特殊的材料中浸泡七七四十九日之后,编制而成,割不破,扯不断,即使锋利如“涅冰刀”亦不例外。此网稍微触碰到人畜等物便会立时收紧,人畜越是挣扎,被网得越紧。直到被擒之物死于那涂满毒汁的银刺之下,此网方才松开。 眼看一马两人就快要撞上那“漫天银丝网”,郭旭扬忙扯紧缰绳止住马步。正当马儿将要停下之际,空中又飞来三个兵器。 这三个兵器乃是精铁打造,状如斗笠,一处系有坚韧纤细的铁丝,铁丝的另一端由身在半山腰的“完颜家族”的首领操控。圆形的外围布满剧毒倒钩,倒钩随“斗笠”飞舞旋转,其长度由被攻击者的距离而变动,长短可以伸缩,攻击极为灵活。 “这是?!”见此兵器,郭黄二人均暗暗心惊,刚想挥刀剑打落,却猛地自“斗笠”内部射出无数细小钢针! 郭旭扬惊骇,下意识地抱着黄伊榕俯身至马腹之下。 他二人暂时躲过了一劫,然在他们周围的其他敌众,却惨遭毒害。武功差点儿的已死于疾速飞转的伸缩倒钩的绞杀之下,血肉横飞;不少群豪避过了倒钩,却未躲过钢针的射击;只有几个站得远又避闪及时的,才得以全身而退。 “完颜麾,你竟敢杀我的人,老子和你没完!” “你完颜家族也太目中无人了!” “曹将军你中针了!” “快把解药拿来!” …… 一时之间群豪乱作一团,咒骂声一片。 立于山腰上的完颜麾冷笑道:“我和你们本就不是一路,‘龙瀛剑’和‘涅冰刀’必是我完颜家族的!”言外之意就是:对于其它帮派势力人众的生死,他们“完颜家族”全不在意。 “这必是‘完颜家族’新造的兵器‘藏天……劫’。” 听到郭旭扬的语调有些许不顺,黄伊榕很快便注意到了他的左臂上扎着一根细小的钢针。“你受伤了!”黄伊榕惊呼。对于“完颜家族”的“藏天劫”,她是有所耳闻的:发出的每一枚钢针都必浸染“完颜家族”特制的剧毒! 郭旭扬与黄伊榕虽藏于马腹之下,然飞针如暴雨而至,马身不能全部遮挡。郭旭扬被“藏天劫”内射出的暗器打中,而黄伊榕却并未受到丝毫损伤,因为郭旭扬将黄伊榕的整个身子都护在自己的身下。 “谢谢你……”黄伊榕双颊的燥热之感一直没有褪却,她睁大双眼望着近在咫尺的郭旭扬。他英挺的鼻尖距离自己的鼻尖不到半寸,即使置身在纷乱嘈杂的战场之中,黄伊榕依然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之声。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她感觉非但自己的思绪,好像自己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有些不太对劲儿,她慌慌张张地撇开头,想扶撑着移开身体,然自己的脸颊却在她动来动去的情况下,触碰到了郭旭扬的脸颊。 **推荐两部电视剧:《2017版射雕英雄传》和《金牌投资人》。 PS:避免套路:一上来就kiss……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六章 我就不走 郭旭扬因身中剧毒,意识有些涣散。但当黄伊榕的脸颊触碰到自己之时,他立刻清醒了许多,他忙将自己护住黄伊榕的身子移了移,与她拉开了距离。 “抱歉黄姑娘,在下失礼了!”他的话音未落,两人倚为屏障的马匹因身背中数百枚钢针而马步虚浮,双腿弯曲无力,倒下身来。 眼看马蹄即将践踩到自己,硕大的马身向自己与黄伊榕压来。说时迟那时快,他抱着黄伊榕就地一个翻滚,同时一掌击出,打在马腹之上。 马儿应掌被打上天空,不偏不倚地往一个“藏天劫”上狠狠地撞去。在裹携着郭旭扬极强内力的马匹的撞击之下,“藏天劫”被打得向天直蹿,完颜麾的弟弟——完颜琅抓扯不住,完全失去了对此兵器的控制。马匹连同“藏天劫”一同升至最高空之后,又疾速地摔至山底,跌成两滩碎泥。 事发突然,不懂武功的完颜麾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使得双手操控着的另外两个“藏天劫”偏离了扫射范围。 郭旭扬与黄伊榕趁势弹起身来。黄伊榕挥“涅冰刀”欲斩断控制“藏天劫”的丝线,但可惜的是,得到的是与适才她劈向“漫天银丝网”同样的结果。 郭旭扬右手运劲,长剑甩出,夹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飞剑贯穿完颜麾的胸膛,穿出之后,剑身直没山石,只留下小半个剑柄露在石外。“砰砰”两声巨响,完颜麾控制的两个“藏天劫”掉落在地。完颜麾连惨呼之声都来不及发出,被洞穿的胸口鲜血喷洒而出,脏腑渐渐向外淌涌,人已倒在地上。 “大哥!”完颜琅一声悲呼。置身于半山腰的他,此时已顾不上山底的郭黄二人及受伤的群豪,手忙脚乱地命“完颜家族”的徒众,收回此前被完颜麾控制的“藏天劫”,布好“机关防守”阵型,并全力救治完颜麾。 郭旭扬右手飞剑,左手抓住黄伊榕的手臂,望准山腰的一处无人之所在,将黄伊榕向那处抛去。 “你……”黄伊榕扭头望向郭旭扬,秀眉深锁,满眼不舍,“我说过:绝不会留下你一人!” 黄伊榕敌不过郭旭扬的抛掷之力,终究还是落在了安全的半山腰。她思索着:“既已到此,不如将山腰的敌众击溃,如此便可扫去他头顶的威胁。”她身形翻飞,手起刀落,箭弩手死伤无数,纷纷滚落山底。 黄伊榕一面御敌,一面留意着山底的战况。山脚下的郭旭扬自敌众处又夺过一柄利剑,群豪虽不能近其身,然他的步伐与递出的剑招,十招之内却已有一招不稳,想必是受了钢针中剧毒的影响。 黄伊榕的思绪转得飞快。她心中疑惑,“奇怪……虽说他除了手臂之外,腿脚上也中了几处钢针。然其他人中针比他更多,武功内力均远不如他,中毒的反应却并不似他这般强烈。这究竟是何故?” 她向王琮瞧了几眼。王琮身上中毒针应该有三四十枚之多,然他用内力将毒针逼出体外之后,却仍然可以为了夺取解药,与“完颜家族”对峙。王琮的武功尚不及高雅贤,为何中毒量少且内力深厚的郭旭扬,反而显得支撑困难? 解决完两山间的箭弩手,黄伊榕又向“完颜家族”站立的地方扑去。她右手挥“涅冰刀”将自己周身罩得密不透风,左手两柄飞刀齐发,堪堪刺穿两名徒众的咽喉,然自己却被一粒粒并排有序的钢珠所包围。 钢珠比珍珠粒更大一些,按“完颜家族”设定好的间隙排列成型,如飞身半空的巨龙,缠绕在黄伊榕的四周。黄伊榕若是挥刀击散其中一部分钢珠,立时又有同等数量的钢珠补充上来。钢珠并不做攻击,只是在既定的狭小范围内绊住敌人,做好防守。 黄伊榕心道:“‘完颜家族’的防御之术果然了得!”她知在钢珠巨龙的纠缠之下,自己不可能再次得手,遂劈开一道出口,飞身下山,欺身至郭旭扬的身旁。 “黄姑娘你快走……”郭旭扬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保守清醒,“在下……护你……出去。” “你就别再逞强了!”黄伊榕嗔道。看郭旭扬又要来抓自己的手臂,她轻轻巧巧地避开,“要走一起走!” 他二人嘴上说话,手上却毫无停滞,刀剑越舞越快,兵刃过处,必饮敌血。 然郭黄二人均非斗狠嗜杀之人,非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都不愿意取人性命,这也使得他们多了一层不利之处。好在拉扯“漫天银丝网”的八人并未如“完颜家族”一般,不论敌我,通通网杀。他们看到郭黄二人与一十六路伏击人马乱成一团,故而未将毒网继续向前推进,而仅仅只是躲在可卸力的“漫天银丝网”之后,阻住郭黄二人的去路,欲将他二人围歼于窄道之内。 “大哥!”两山间回荡着完颜琅的痛呼之声,他终于不得不接受完颜麾回天乏术的事实。他的双目布满血丝,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郭旭扬,我要杀了你!”他抓过此前哥哥的控制线,两个“藏天劫”又飞舞在空中,向郭旭扬的头顶处罩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郭旭扬知自己中毒已深,久战不利;更知黄伊榕说到做到,绝不肯弃自己而去。眼看“藏天劫”已盘旋在头顶,第二波致命的毒针即将暴射而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低喝一声,身形疾速旋转犹如一股龙卷风,将围攻之人乃至那两个“藏天劫”一起,吸至身旁,伴随一声怪异的巨响,四周的人及物又在顷刻间被他尽数打散开去。 郭旭扬捉住黄伊榕的手臂,一起飞身至山腰,占据了完颜琅对面山头的制高点。郭黄二人的站位比完颜琅更高,完颜琅若要从下往上操控“藏天劫”来袭击他二人,则势必会被他们抢占先机。 郭旭扬方才用于突围的剑招,乃是“墨剑冥终”的精妙招数“绝处逢生”。此高招“河北”周伯翁是领教过并称赞连连的。 而所谓的“绝处”,面对不同的对手、在不同的战况之下,自然是不一样的。但不论身处何种“绝处”,郭旭扬都可以使用此招数以获取生机。因为“绝处逢生”此招,一招之内竟包含了一百八十八种变化,乃是“墨剑冥终剑法”之中,最为繁复的一招。 此招非但变化多端,亦是霸道非常,然极耗内力。郭旭扬伤重之下动用此招,此时他长剑撑地,半跪在地上,呕出几两黑血。 “快让我看看!”黄伊榕说话间,手已搭上了郭旭扬的脉搏。只一会儿的工夫,黄伊榕的手已发了抖,平日里处事沉着冷静的她,此时呼吸已经紊乱,她面色惨白,连连地摇着头,目中似泛出泪光,“毒已侵至心脉……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别人怎么就没事!?” “我也不知道。”郭旭扬抹了抹嘴角的血渍,支撑着站起身来,他的眼圈与双唇因中毒而变成了紫黑色,却仍向黄伊榕露出一个微笑,“不过没关系。黄姑娘,在下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啪!”的一声,黄伊榕把脉的手,在郭旭扬的手背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我都快哭了你还笑!”话音未落,黄伊榕的脸立刻红了起来。她用力地咬着朱唇,轻轻地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是说,你为了救我……我欠你人情,我会记得还的。” 郭旭扬被黄伊榕的举动弄得有些错愕,他怔怔地望着黄伊榕赧然的模样:美目旖旎,面若桃花,一张鲜艳的红唇快被她咬出血来。他忙扭开头,不敢多看,“黄姑娘你切莫如此说。你对在下的大恩大德,在下……只怕此生也报不完。” 黄伊榕偷偷地白了他一眼,心道:“就知道报恩报恩!” 敌众虽被郭黄二人击倒在前,又被“完颜家族”的“藏天劫”杀伤在后,适才更是被郭旭扬的“绝处逢生”所重创,然四百余名高手,却仍然有百余名未受波及。且能坚持到最后的群豪,自然武功能力上更是胜过那死伤的三百余人一筹。他们纷纷纵身跃上山崖,再一次向郭黄二人杀来。 正在此时,郭旭扬隐约听到远处人声鼎沸,实是又有大批人马杀到! 去路已被“漫天银丝网”所阻,郭旭扬的气息已微弱,“黄姑娘,那边又有……许多人过来了。你先沿原路折返,在下……随后就去与你……会合。” “我就不走!”黄伊榕的俏脸已涨得通红。 **武侠小说定律之二十一:你叫我走,我就不走!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七章 来者何人 黄伊榕略微拔高的语调萦绕在郭旭扬的耳畔。她的嗓音虽在怨怼之下仍如百灵鸟的歌声一般动听。 郭旭扬望着眼前这柳眉深锁,双目噙泪的伊人——一头乌黑油亮的秀发已有些凌乱,一身及地的雪白色长裙此时已染满血污。他莫名地感到有些心痛,“黄姑娘,杀戮的战场不适合你,你应该好好的生活。” “别再说了……”两颗晶莹的泪珠终于滑落脸颊,黄伊榕并未擦拭,微微撇开螓首,“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 郭旭扬暗叹一口气,心疼之感更甚。如今他已剧毒攻心,已不可能再一次强行将黄伊榕带离敌众,他嘴唇微启,还想继续说些话语将黄伊榕劝离,不料五支袖箭向他身后激射而来,分打他后脑、后颈、后心及双腿。 郭旭扬虽身负重伤,然多年的临敌经验以及听音辨位的本领却都还在。因顾及到对面的黄伊榕,故而他非但不避闪身后的袖箭,更是任由毒气加速,转身挥剑将袖箭一一格挡开。 只格挡袖箭的工夫,山下的敌众已围在他二人四周,以抢占方位的阵势,将他二人的退路完全阻断。山腰上的路面更为狭窄,仅可立足,郭黄二人若想使用轻功或是群歼众敌的招数,则比山下更为不易。 一根铁索缠上了郭旭扬背后那柄用白布包裹着的“龙瀛假剑”,立于郭旭扬背后的黄伊榕眼明手快,右手上扬,“涅冰刀”凌空飞出,斩断铁索之后,在敌众跟前疾速飞旋一圈,视之如无物的薄刃划过敌众的咽喉,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血液亦未来得及喷涌,宝刀又稳稳地落回黄伊榕的手中。 “谢谢……你。”仅三个字,郭旭扬已说得不顺畅,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黄伊榕知他言谢的因由,咬了咬嘴唇,踏前两步,贴近他的后背,低声说道:“你要守的秘密,比你的命更重要么?”她见对方不答话,便闪身至郭旭扬跟前,割开绑缚木剑的白布末端,探手取过木剑,牢牢地缚在了自己的背后,“你在,我便在。倘若你……我也必定会替你守住你的秘密!” “黄姑娘……”郭旭扬望着黄伊榕清丽脱俗的面容,她那双坚定的眼眸中透着几缕哀伤。 围站在最前排的敌众死于黄伊榕适才飞出的“涅冰刀”。黄伊榕的这招杀招起到了暂时的震慑效果,后排的敌人正自犹豫着是否要上前“受死”,郭黄二人压低了嗓音的对话,以及黄伊榕接过“龙瀛假剑”的动作便已完成。 群豪看“龙瀛剑”和“涅冰刀”都落到了黄伊榕一个人之手,心中思量着要制服这“小娘儿们”总比同时对战郭黄二人,胜算要大得多。群豪心中均是同样的心思,遂又争先恐后地向黄伊榕杀来。而对面山头的完颜琅,因身处下游,不利于操作“藏天劫”,看着群豪都对宝刀神剑势在必得,不会武功却心急如焚的他,赶忙带领徒众使劲儿地往山顶处一步一步地攀爬。 郭旭扬的上衣已经汗湿,粗布衣衫紧紧地贴在皮肉之上。他握剑的手掌亦湿软无力,他在黄伊榕的肩头轻轻地推了一把,狠咬牙关,道:“你快走,我拖住他们!”他话音未落,身形已展动起来。他的身法快似游龙闪电,眨眼间长剑已刺穿了三个人的心脏。 “不要!”黄伊榕惊呼。她心中明了:“郭旭扬此举无疑是‘同归于尽’。他若此时能平静下来运功疗毒,尚可保住性命,但他却偏偏强行动用内力,做最后的搏杀,估计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就会……” 黄伊榕不敢再往下想,握紧“涅冰刀”加入了战局。 现如今的郭旭扬已是以命相拼,为了给黄伊榕扫清障碍,让她得以安全撤离,他出招已不再留有余地,一招比一招更为凌厉。敌众或被斩断头颅、或被贯穿咽喉、或被挑断手筋、或被打落山底……鲜红色的血液如雾般弥漫在山间,顷刻间死伤了数十人。 郭黄二人厮杀了一会儿,却闻得几声惨叫,挡住去路的“漫天银丝网”软趴趴地掉落在地,而拉扯巨网的八人的尸身亦纷纷摔落。七人胸口中箭,一人死于巨斧之下,血水一滩一滩地化开,将亮银色的毒网染成一片血红。 遥见远处两人当先往山道处策马疾驰而来,他们的身后尘土飞扬、黄沙漫天,似是有大批步兵尾随其后。 群豪震惊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少人停下手脚,望向两山间的窄道。 黄伊榕见状,虽不明就里,但思索着既然来者射杀了拉网之人,那么就有可能来的是“救兵”。 “别打了,保留体力!”她娇喝一声,绕到郭旭扬的身旁,搀扶着他,道:“我不许你死!”“铛铛”两声,黄伊榕削断敌方的利剑铁锤,“涅冰刀”直入敌人身体,然抽出之时,宝刀仍是通透无比,不带一丝血迹。 黄伊榕杀敌的同时,对郭旭扬道:“快坐下运功驱毒!我赌来的是援军,我能保你我二人无恙!” “黄……” 黄伊榕右手挥刀御敌,左手搭扶上了郭旭扬紧握利剑的右手,向他凝望一眼,“相信我!” 触碰到黄伊榕那温如润玉、软若琼脂的柔荑,郭旭扬心中一荡,右手情不自禁地抖了抖,“黄姑娘……”他对上她的一双美目,心中思绪飞转,“现伏击之敌只余五六十人,以黄姑娘的武功,倚‘涅冰刀’之利,支撑到援军到来应当没有问题。我若趁此段时间驱除出体内部分毒素,若来者是敌非友,我也有余力护送黄姑娘离开。我在疗毒的同时,聆听战况。若黄姑娘稍有不敌,我再出剑亦可。” 他主意既定,向黄伊榕微笑点头,道:“我相信你!” 郭旭扬一句话出口,黄伊榕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握着的,是一名男子的手。她赶忙抽开,将自己的左手悄悄地收到身后,避开郭旭扬的目光,一双眼珠子不知该瞧哪里才好,“快……快驱毒吧……” 郭旭扬点了点头,坐在山石之上,长剑置于右手边,闭目疗伤。 黄伊榕收敛心神,守护在郭旭扬身旁。她不再主动出刀,而是将攻上来的敌众击退,由攻转守,为郭旭扬还有那批可能是援军的“来者”争取时间。 **小说字数破十万了……然而男女主认识才破十天(捂脸笑)……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八章 秦琼咬金 三男一女刚被黄伊榕削断手足,痛呼咒骂之声尚回荡在山间,她的玉指又点上“上阳帮”三当家向通的“膻中穴”。向通被她一掌击飞,肥壮的身躯撞上两人之后,一同向山底跌落。 “谁还要上来送死?!”黄伊榕一声娇喝,美目圆瞪,“涅冰刀”横于胸前。 群豪面面相觑,看着眼前这个衣裙上沾染了百余人鲜血、而自己却未伤皮毛的年轻女子,以及,她手中那柄结果了不少人性命的、寒冷彻骨的“涅冰刀”,他们咽了咽口水,左右瞧瞧自己身旁的人众,都指望着他人先上去消耗黄伊榕的体力,而自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一马抢先进入山道。马上之人双臂环抱着一截断木,只横扫两下,前方掩埋在草地上的铁蒺藜便被其全部扫散。他打马靠近命毙于巨斧的“拉网之人”的尸首旁,拔出嵌入尸身里的斧头,用铁斧挑起地面上散落的“漫天银丝网”,向山腰处的“完颜家族”甩去。 “喂!玩烂铁的小娃娃儿,这网送你!”挥斧甩网之人扭头向骑马紧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个魁梧汉子咧嘴一笑,“叔宝,俺老程可都照你说的做了!” “咬金,干得漂亮!”后来之人弯弓搭箭,尾部系着长绳的箭羽飞射而出,箭头顶上巨网的中央,穿不破这坚固的特制毒网,却加强了它向“完颜家族”飞罩而去的力度与速度。 黄伊榕向去路的山口方向瞥了一眼之后,目光又立刻拉回敌众之间,不敢有丝毫松懈。她思忖:“宣花巨斧、四棱金锏。从兵器与他们相互之间的称谓来判断,此二人必是‘西魏瓦岗’的名将程咬金与秦琼无疑。这‘一线天’距离‘瓦岗寨’尚不到半日的路程,这四五百人如此大的伏击阵仗,还是惊动到了瓦岗军民。” “来的是‘西魏军’,你安心驱毒吧。”黄伊榕的话语,自然是说给郭旭扬听的。 山腰上的完颜琅带领着一众人等,正手脚并用地往高处爬得满头大汗,猛地见一张硕大无比的毒网向自己飞来,他连连尖叫,“快布阵!布阵!”徒众们一时之间也慌了心神,布置“防御阵型”本就需时,此时更是散慢。 完颜琅双手抓着控制线,欲操控两个“藏天劫”的倒钩绞阻巨网。岂料一股强劲的力道却自反方向拉扯着“藏天劫”。他被拽得整个人向前扑倒,慌忙松手,幸得众徒扯住衣衫,不懂武功的他才免去了摔下山底、粉身碎骨的厄运。 “我的宝贝!”险些丧命的完颜琅又惊又惧,他脸色惨白,全身发软,一双腿抖得厉害。他这才注意到秦琼射出的飞箭末端连着麻绳。秦琼趁“藏天劫”与“漫天银丝网”搅在一处之时,趁势拉扯,自己捉拿不住,唯一可以倚仗的兵器被拉下山底,连同毒网一起,被甩在路边。 “哈哈!小娃娃儿上当了!吓得尿裤子了!” 原先围剿郭旭扬与黄伊榕二人的数十名敌众,见秦琼、程咬金率军杀来,知自己事情败露,夺宝之事,必不能成。为求自保,那四五十人弃受伤的同伴于不顾,纷纷自行飞身撤退。 “想跑?没那么容易!”程咬金打马往前冲,挥舞宣花斧对着逃散的人群一阵胡砍乱劈。 一十二个轻功好些的,已成功逃离山道;有二十余人速度迟缓些的,被程咬金劈碎了头颅、砍断了身子,断肢脑浆满天飞舞、血肉脏器喷溅一地;剩下的人皆被程咬金吓破了胆,一动不动地杵在当地。 “再跑一个试试?俺老程劈得你们屁股开花!”程咬金看众人都“老实了”,才停下长斧,与秦琼二人分占山道的两头。 秦程二人带过来的步兵,沿着那条仅可过一人一马的窄道,整齐而有序地鱼贯穿入。他们在山道上站好阵型、张起箭弩,箭头分别指向那一十六路人众。 群豪本就慑于程咬金之勇,如今在秦程二人及西魏军队的围堵之下,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噗。”郭旭扬喷出一口黑血。他睁开双眼,拭了拭嘴角。 “你怎么样?”黄伊榕蹲下身去,满脸关切,“快让我看看!”说话间已搭上了他的脉搏。 郭旭扬向她露出一个笑容,双唇的紫黑之气虽淡化了少许,但在他洁白牙齿的映衬之下,颜色依然显得如此的浓烈。他轻轻地握着黄伊榕的手腕,将她把脉的手拿开,道:“在下已没什么事了,黄姑娘无需担心。” “为什么毒没有除掉?!”黄伊榕甩开郭旭扬握着自己的手掌,大声说道:“你以为拿开我的手,我就不知道了?”黄伊榕年纪虽轻,但在医道上却有相当的造诣。适才她已轻触到郭旭扬的脉搏,虽只是短短的一瞬,却足以让她探明:郭旭扬运功逼出体外的毒素,只不过是一小部分,其余的仍残留在郭旭扬的心脉及血液之中! “山上的两位,请下来说话吧!”秦琼夹带内劲的喊话声,打断了郭黄二人的谈话。 “我们先下去吧。”郭旭扬拾起地上的长剑,支撑着站起身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黄伊榕用力地咬着朱唇,“你别再动真气了,我……带你下去。”她将郭旭扬的左臂绕在自己的肩头,而自己的右臂则盘住了郭旭扬的背部。 “黄姑娘……”郭旭扬欲言又止,最终任由黄伊榕带着自己,向山底飞去。 两人飘身于半空之中,郭旭扬低头望着紧靠自己的美丽的女子,山风拂过,吹荡着发丝衣袂,他忙将目光移开,整理着自己略感纷乱的心绪。 黄伊榕将郭旭扬带至秦琼身旁,向秦琼点了点头,面上带着一丝和善的笑意,“秦将军,多谢你们解围。他是郭旭扬,已深中剧毒,请帮我看好他。” 秦琼闻言后,飞身下马,对郭黄二人抱拳说道:“原来是郭大侠。那么姑娘你是?” “我姓黄。”黄伊榕看秦琼言语举止颇为客气,更断定了之前的判断——此时西魏军当不会找郭旭扬的麻烦,遂在答完秦琼的问话之后,她便向完颜琅所在的半山腰飞蹿。 “黄姑娘你这是……”秦琼虽不明因由,却也未阻拦黄伊榕的去路。 郭旭扬暗叹一口气,他知黄伊榕是去问完颜琅索取解药。他心道:“此时完颜琅手中已无‘藏天劫’,在西魏军的箭阵之下,他也不敢再启动‘防御机关’。就由她去吧。” “郭大侠,你伤得不轻啊。”秦琼瞧了瞧郭旭扬的面色,朗声说道。 郭旭扬抱拳躬身道:“‘大侠’二字,实不敢当。在下久仰秦将军及程将军的威名,想不到今日却得二位相救。” “拿着,解药。”郭秦二人只客套了几句,黄伊榕便已自完颜琅处取来解药,塞进了郭旭扬的手中。 郭旭扬凝望着眼前的伊人,声音无比柔和,“黄姑娘,你又救了在下一回。” “别废话了快吃下去。”黄伊榕蹙眉,音调又拔高了几分。她似乎很不喜欢郭旭扬每次都说什么欠自己恩情的话语。 药瓶有手掌般大小,瓶里盛装的丹丸却是小小的颗粒。郭旭扬倒出一粒吞下肚去之后,便开始暗暗地流转体内的真气,和着解药,加快驱毒的功效。他晃了晃药瓶,估摸着瓶中应当装了百余颗解药,便看着黄伊榕微笑道:“黄姑娘,剩下的解药分给他们,好么?” 解药是黄伊榕取来的,他想救治被“藏天劫”的毒针所伤的其他敌众,自然要经得黄伊榕的同意。 黄伊榕轻轻地咬着嘴唇,略微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之后,又点了点头。 受伤的群豪万料不到郭旭扬竟然会相救想要了他性命的敌人。 “郭旭扬,不,郭大侠!你大仁大义,我燕斐欠你一条命!我虽效忠于‘江淮楚王府’,但我发誓日后绝不与你为难!” “我袁锐浪也是!” “郭大侠,我以前就听说过你的仁德,但我从未相信。现如今,我信!我服!” “郭大侠,以后有用得着我丁逸福的地方,你就一句话!” …… 众人感念郭旭扬的恩情,纷纷慷慨激昂地感言谢恩。 郭旭扬向群雄抱了抱拳,却未说话,最后目光望向秦琼。 “郭大侠以德报怨,秦某佩服!”秦琼环顾四周,提内力朗声说道:“你们一个个当真是狗胆包天,竟敢在我大魏的边界干起拦路伤人的勾当!郭大侠既然对你们既往不咎,我秦琼今日便给郭大侠这个面子,日后若再让我撞见,绝不轻饶!”他右手一挥,西魏军便疾速而井然地分退至秦琼与程咬金的身后,然箭弩未收,以防敌人偷袭。 黄伊榕拿着药瓶子走到王琮跟前,“手伸出来。” “什么?!”王琮错愕。他虽身中三四十枚毒针,中针后又与“完颜家族”对战了一阵子,然此时却只是面泛黑气,头脑意识却相当清醒。 “叫你伸出来就伸出来,啰嗦什么!” 被一个女人呼来喝去,王琮心里很不畅快,但看在“解药”的份上,王琮还是悻悻地伸出了左手。 王琮原以为黄伊榕要将一颗解药放在自己的手心,岂料黄伊榕却搭上了自己的脉搏。 黄伊榕秀眉深锁,心中疑惑更甚:“王琮果然中毒不深。‘完颜家族’精于兵器制造,对于制毒之术却不精深。‘藏天劫’的毒,连王琮这种武功根基之流尚可以抵御这么久。为何他的毒气却在片刻之间蔓延至全身……这究竟是何缘故?” **武侠小说定律之二十二:每次总会有人来救,反正就是死不了~ PS:虽是武侠小说的定律,但写的时候也希望做到尽可能的合情或者合理。 一十六路人马选择在“瓦岗寨”附近伏击,肯定也想到过会惊动到瓦岗寨的后果(所以更想速战速决)。但“一线天”是埋伏的最佳场所,在郭黄二人的行程中,除了“一线天”,他们别无选择。 而别人打架都打到自己“家门口”(边界)了,如果西魏国还没有察觉,不派人来瞧一瞧、看一看的话,那传说中的“瓦岗军”就是菜鸟军团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九章 白羽神箭 “算你们命大。”黄伊榕收回自己把脉的手,将整个药瓶都抛到王琮的手中,“你拿去分给他们吧。” 中了毒针的群豪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望向王琮抓着的药瓶,均盼望着解药能快一点儿发放到自己手里。 “叔宝,真要放这些小崽子走?俺老程还没打够呢!”程咬金嘟着嘴巴翻了翻白眼。他将宣花巨斧打横扛上肩背,一双手臂懒洋洋地搭在斧柄之上,脸上的赘肉因为他的动作而颤了几颤。他与秦琼感情极深,故而平日里只唤秦琼的“字”。 秦琼“哈哈”一笑,“咬金,郭大侠都不与他们计较了,就算不尽兴,也只好放他们去吧。”他向程咬金扬了扬手,示意对方让出一条道来。 秦琼身后是通往“瓦岗寨”的路,一众“拦路抢劫”之流从哪儿来,就回到哪儿去。瓦岗寨自然是不会欢迎他们的。 好些个已服下解药的或者并未中针的“伏击者”眼见自己尚有活路,忙向郭旭扬及秦琼抱拳躬身,表明谢意之后,准备离去。 “诸位请稍等!”郭旭扬浑厚的声音响起。 “怎么?‘郭大侠’这是又后悔了?”人群中冒出些许挤兑嘲讽之声,“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何必惺惺作态呢!” 郭旭扬坦然一笑,对于众人的冷言冷语完全没放在心上。他将此前斩杀敌众的长剑插入泥地之中,以示“罢手言和”,“各位无需多虑,在下只是想问问众位英雄,究竟是谁和你们说:在下要将‘龙瀛剑’献给‘西魏王’的?” 郭旭扬话音甫落,程咬金便叫了起来,“什么?!那个什么龙的剑俺老程也听说过!你要将这个‘龙剑’拿给我们大王?” 秦琼皱了皱眉,“郭大侠,你这话的意思是?”秦琼思虑比程咬金周全许多,他当然不相信郭旭扬会无缘无故地将这天下至宝拱手让人。 郭旭扬对秦琼抱拳说道:“造谣之人居心叵测,秦将军切莫轻信贼人。”他深邃的眼眸扫视群雄一轮,“是谁放出的假消息,还望诸位据实相告!” “原来你就问这个?说出来我是不是就可以走了?”问话的是“常山派”的洛飞。 “当然。”郭旭扬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郭大侠,经此一役,我易奇艾算是看明白了。我信你是一位言出必践的真英雄真豪杰,但我怕我们说出放消息的人,我们反而走不了了。”易奇艾说话间向秦琼瞥了几眼。 秦琼捕捉到了易奇艾的眼神,大感怫然不悦,“大丈夫要说便说,何故如此扭捏。” 一封信笺向郭旭扬的眉心处飞射而至。郭旭扬一伸手,信笺便被他牢牢地夹在食中两指的指缝之间。 飞出信笺的是“拜火教”的明斯护法。信纸薄而轻,山路又处于风口处,而他站在距离郭旭扬五丈开外的地方出手,信笺的去势却如一柄利刃一般。适才郭旭扬与众敌交手,已基本可以断定这明斯护法,乃是群豪中武功最高的一个。 郭旭扬抖开信纸,十个小篆映入他的眼帘:郭旭扬欲遗龙瀛予李密,落款是:王伯当。在“当”字旁,还画了一个“箭羽”的图样。 郭旭扬沉思不语,将信纸交至秦琼。 “伯当……”看着信上的字迹,秦琼两道剑眉拧到了一处。 原来这“王伯当”也是“西魏瓦岗”的名将之一,他极善骑射,人称“白羽神箭”。王伯当非但武功了得,更是才华横溢,尤其酷爱小篆。因瓦岗寨内有不少绿林好汉不识字,故而王伯当每次署名之时,都会在姓名旁画一个“箭羽”。 “喂!叔宝,你们在那叽叽咕咕的说什么哪?”程咬金身处山道的另一端,看不清秦琼这一头的局势。 秦琼知程咬金性子急躁刚烈,本不想将王伯当之事说予他听,怎料群豪中一人却快嘴嚷道:“是你们的‘好兄弟’王伯当叫我们来的,你程咬金是不是也要把他劈得屁股开花?” “你再胡说八道俺老程先劈死你!” “不信你自己看!”距离程咬金最近的一人将信纸递了过去。 程咬金也不管自己根本不识字,急急忙忙地搓开信纸,哇哇地叫了起来:“叔宝!真的是伯当!这兔崽子俺之前就看他不顺眼,果然不是个好鸟!” 秦琼提气道:“咬金,事情未调查清楚之前,莫妄下结论,这样会伤了自家兄弟的感情。” “狗屁兄弟!”程咬金狠狠地“呸”了一口,“你当人家是兄弟,人家可没把俺们瞧在眼里。”他将信纸上有字的一面朝秦琼摊开,“你别以为俺老程不知道,上面画的小箭不是那小兔崽子还有谁?” 明斯看了看郭黄秦程四人之后,向出口快步走去。 “刷!”的一声,程咬金的宣花斧横在了明斯的脖颈处,“别走!把话说清楚!你们是怎么和王伯当搅到一处的?” 明斯冷冷地道:“信是他人送至我教的,我没见过王伯当。”他低眼望着铁斧,紧握银伞的掌中运劲,“再不拿开,我就不客气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咬金,放他们走!” “哼!”程咬金撤下架在明斯脖子上的宣花斧。虽说他极不情愿,但似乎秦琼说的话,他俱都言听计从。 群豪们紧跟着明斯陆陆续续地离去了。他们来时意气风发,对“龙瀛剑”势在必得;走时灰头土脸,对逝去的同伙亦不打算为其殓尸。很多人走的时候仍时不时地向郭旭扬瞧上几眼,有的确实对“活命之恩”深怀感激之情;有的却依旧对“龙瀛神剑”存誓死必夺之心。 程咬金看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打马向秦琼走来,“叔宝,俺们快回去。拿着这纸去问他,看他王伯当还有什么话好说!” “秦将军、程将军,请问八月下旬那几日,徐勋徐军师身在何处?”一直未说话的黄伊榕突然问道。 “哎,俺老程这才发现,姑娘你长得真好看!”程咬金一双铜铃大的双眼一直都望着秦琼,他只知道秦琼旁边有一男一女,但这两人长啥样儿,他却没怎么注意。此时听闻黄伊榕说话,这才向黄伊榕瞧去。 被程咬金如此直白地夸赞,黄伊榕俏脸微红地低下头去,“程将军你过奖了。”说话间偷偷地瞟了郭旭扬两眼。 “不过奖不过奖,俺老程向来都是实话实说。”程咬金笑嘻嘻的下了马。 秦琼亦朗声笑道:“黄姑娘确是天姿绝色,只不过黄姑娘你为何会有此一问?” 黄伊榕抬起头来,一双美目直视秦琼,语气坚决地道:“徐军师那时身在何处,还望秦将军告之!”她与郭旭扬不远千里的赶来“瓦岗寨”,就是为了求证徐勋是否是屠杀“雷虎寨”的元凶。 秦琼思索了一会儿后,道:“说来惭愧,此前我军与宇文化及交战,伤亡惨重。故而军师那段时日忙于休整兵马,一直在‘瓦岗寨’之中。” “对对对,那‘不笑老鬼’俺天天都看到他那要死不活的样子。”程咬金附和道。 郭旭扬闻言与黄伊榕对望一眼,两人心思都想到了一处:秦琼的言语合情合理,且与他二人之前怀疑“徐勋也是被他人嫁祸”的想法不谋而合。 秦琼瞧了瞧郭黄二人,虽说对于黄伊榕忽然发问徐勋的去处很是不解,然看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告诉自己原因,他也不好多问,只好打个“哈哈”,顺着自己的话头说道:“郭大侠、黄姑娘,我们‘瓦岗寨’距离此处不远,你二位皆乃旷世之英雄,我王及各位兄弟最喜结交江湖豪侠,不如两位随秦某与咬金同去,我给大家引见引见可好?” 程咬金听罢立马乐了,“好啊好啊!俺老程也喜欢结交英雄!” 黄伊榕望向郭旭扬。 郭旭扬皱眉沉吟片刻后,抱拳躬身说道:“多谢秦将军与程将军的盛情,然在下与黄姑娘尚有要事,就不去贵国叨扰了。日后在下必定登门拜谢两位的救命之恩!”他嘴上如此说,心中却道:“事情越来越蹊跷,泄露我与黄姑娘行踪的,竟然是‘西魏王府’的人。虽不知王伯当是否当真是告密之人,但王伯当与徐勋均为‘西魏王府’的重臣,布局者是否也将西魏囊入其中?世人皆认为我背负‘龙瀛剑’,倘若我真的去了‘瓦岗寨’,对于他们来说,不知是福还是祸。” 听了郭旭扬的话语,秦琼尚未开口,程咬金却先嚷了起来,“叔宝都邀请你了,你这小崽子居然还不乐意。是不是怕俺们抢了你的‘龙剑’?告诉你,俺老程可不稀罕你的‘龙剑’,俺们‘瓦岗寨’里什么宝贝没有?谁要你那破剑?” “咬金,不得无礼!”秦琼一声责备,忙对郭黄二人抱了抱拳,赧然笑道:“让二位见笑了。我这兄弟是个直肠子,他没别的意思,还望二位莫将他的言语放在心上。” 郭旭扬与黄伊榕都微笑着摆了摆头。 郭旭扬道:“程将军乃豪爽之人,在下很是投缘。” 程咬金见自己骂了郭旭扬,郭旭扬非但不生气,反而还夸自己,“嘿嘿”一笑,咧开了嘴,“哎,你这人不错。俺老程以后不说你了。” 秦琼笑道:“郭大侠,你看黄姑娘也需要找个换洗的地方不是么?二位不妨去寨子里歇息一晚,明日再赶路也不迟。” “我没关系的。”黄伊榕清脆的声音响起。 “这……”郭旭扬看着黄伊榕:散乱的长发、血污的长裙。除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依旧透着她那独特的“淡忧”与“灵气”之外,激战过后的污浊,确实将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郭旭扬感到一阵心痛,片刻思忖之后,他决定将“雷虎寨”之事的详情,告诉秦琼与程咬金。 **看了不少电视和小说,里面的秦叔宝和程咬金总是基情满满,所以这个套路梗,我这里也就用下来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一章 兵临城下 程咬金看徐勋手捧信纸,沉吟良久,急得直拍桌子,“不笑老鬼,你发什么愣?!你倒是快说话啊!快派俺去金堤,俺一定把王世充的鸟军打得屁股开花!” “军师是有什么疑虑?”虽说李密也很忧心金堤的战况,但“谋定而后动”的道理,他却十分地明白。 徐勋放下信纸,右手抄起桌面上的酒碗抛向空中。酒碗升至最高处之后急剧下落,最后“砰!”地一声巨响,砸在殿堂正中央的青石地上,骨碌碌地转个不停。酒碗从被抛掷到落下地的过程中,碗中酒如雨如花般溅洒而出,绘成一幅独特而奇异的形状。 “震索索,视矍矍,征凶。”徐勋闭目长叹,摇头复道:“震来厉,亿丧贝,跻于九陵,勿逐。” 李密皱眉道:“军师的意思是……” 徐勋倏然睁眼,“大王,王世充虽已独揽洛阳大权,但军心尚且不稳;皇泰帝虽形同虚设,但始终未废。王世充在人心未安之情形下,若举十万之师袭扰我国,则‘唐王府’及‘夏明王府’势必趁其空虚之时引军洛阳。于此‘内忧外患’之情势,我料来犯之洛阳军当不足十万。‘十万’之数,只怕是王世充的‘疑兵之计’。” 李密点了点头,听罢徐勋的分析之言,他略微宽心了些,却仍是继续追问道:“然军师方才的后半句乩语,却似乎于我军不利。” 徐勋对李密抱拳躬身道:“大王,金堤乃我国重地,自然要救。只不过……臣也请大王事先做好救不回金堤的准备!” 听徐勋将利害关系言明之后,西魏王李密便任命秦琼为元帅,程咬金为先锋,另派尉迟南、尉迟北两兄弟为都尉,率领三万兵众,赶赴金堤。 只可惜被那“不笑军师”徐勋言中,秦琼等人带兵赶到之时,金堤已然失陷。 洛阳军大获全胜,军心振奋。秦琼的将士与敌军两轮交锋下来,损失不少兵将。为保存实力,无奈之下,只得弃金堤而退瓦岗。 洛阳军自然不会给西魏军以喘息之机,一鼓作气,挥军直逼至“瓦岗寨”外三十里地。 夜深风冷,明月渐圆。 李密采纳徐勋之计,趁洛阳军长途跋涉、疲惫不堪且新至西魏、未得“地利”之时,暗夜派精锐部队潜伏绕道侧后方,偷袭洛阳军的大营。待敌营内火光四起之时,西魏军从“瓦岗寨”正面杀出,分三路包抄围堵,欲“速战速决”地将洛阳军击溃。 岂料半夜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至,伫立在“瓦岗寨”城墙上的兵众等待了许久也未看到火光,各个心急如焚,但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西魏王府”的客房建得较为宽敞,寝室内日常休息换洗的事物一应俱全。卧房正中央的圆形石桌上,焚烧着“龙涎香”的香炉上升起袅袅的轻烟。 “我要走了。”黄伊榕丹唇轻咬,望着窗外如线的雨滴,对身后的郭旭扬说道。 “黄姑娘是不打算留下来相助‘西魏王府’了是么?” “你要留下来么?你不是说你不宜与各路反王势力走得太近么?”黄伊榕转过身来,凝望着他俊逸的脸庞。 郭旭扬微微一笑,笑容却很勉强,“这确实有违在下的初衷。然‘西魏王府’的众位朋友均待在下如亲兄弟一般,在下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他顿了顿,复道:“更重要的是:洛阳军血洗‘金堤’之时,老弱妇孺皆不放过。倘若他们踏破这‘瓦岗寨’,最终遭殃的还是寻常百姓。” “你总有你的理,我也总是说不过你。”黄伊榕轻叹一口气,有些许无奈。她仿佛是不想让郭旭扬误会自己淡漠,情不自禁地又补了一句,“并非我不愿帮你,即使洛阳军不攻城,我今晚也是要走的。我……还有其它的事……” “何事?”两个字一出口,郭旭扬立刻住了嘴,“抱歉,在下不该干预你的私事。” “没什么。”黄伊榕双颊发热,轻轻地摇头,语气也很轻柔,“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我虽不知为何你会迅速毒发,但下次你若再中毒,首先轻点‘风池’、‘膻中’和‘鸠尾’三处大穴,再用至少五成以上的真气护住心脉,或许可减缓毒素的蔓延。” 黄伊榕走出门口,撑开油伞,一句话自屋外飘来,“你在‘一线天’的相救之情,我会还的。” “黄姑娘……” 似乎完全猜到了郭旭扬接下来的话语,黄伊榕说完最后一句话,竟不再回头,白布鞋踩上漫水的泥泞,盈盈踱步地向外走去。 而郭旭扬的那句:“在下欠你的深恩厚义更是无以为报”却终究未能说出口。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渐渐地消失在雨幕之中,心中生出丝丝的惆怅之感。 雨势已停,天已大亮,“西魏王府”那支派出袭击敌营后方的部队,却未见有一人回归。 郭旭扬随西魏王及众将站在城墙之上,俯瞰着城外涌动的人头,黑压压的一片。远远望去,军队估摸着只有两万之众,确实不到十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洛阳军约六成的兵力集于中部,两翼较弱。从高处眺望,其阵型如锥状亦如雁翅状。前方的战士扛着盾牌、竹排、云梯等物,想必是要强渡护城河,攀梯上墙过境。 西魏王问道:“军师,费将军他们那路人马,是否已凶多吉少了?” 徐勋的眉头皱到了一处,略微点头。 “现大军压境,军师可有破敌良策?” 徐勋面色阴沉,“大王,黄冠虽只统两万兵马,然此前金堤城已被他们攻陷,士兵气势高涨,而我军自‘童山之战’后,却元气大伤。若正面交锋,恐胜算不大。”他指了指远处的山林,紧皱“倒八字眉”,“大王您看,林间时常蹿起飞鸟。黄冠以‘十万’之数令我军震动在先,如今举兵攻城,却只摆‘两万’兵甲在后。这当中虚虚实实,难以料定。” “军师是说山上或有洛阳军的伏兵?”秦琼问道。 徐勋并未回答秦琼的问话,只说道:“‘瓦岗寨’易守难攻,我们只需坚守不出,不论黄冠有何阴谋,这城池他也决计破不得!” “徐军师,你又叫错了!是‘金墉城’,不是‘瓦岗寨’!”说话之人正是西魏丞相王伯当。那王伯当头戴白玉冠,身着银战甲。长弓与箭壶背在背后,壶内盛装二十四支白羽利箭。 徐勋尚未发话,程咬金却叫了起来,“什么‘金墉银墉’的!你个小兔崽子俺老程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到处派人送信,胡说旭扬兄弟要送‘龙剑’给大王,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个什么十万不十万的数字,也是你写信说的,你是不是故意骗俺们的?你个兔崽子肯定是王世充派来的奸细!” “程将军,不得对丞相无礼!”李密厉声怒斥,转开话题道:“徐军师,如今我国兵力不足,可否派人至‘南阳王府’请兵支援?” 徐勋摇头道:“不可。朱灿乃虎狼之人,引必招祸。” **嗯,咱们黄姑娘又要和郭大大说拜拜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二章 擒贼擒王 “攻城!攻城!攻城!”洛阳大军挺进护城河畔便止步不前,两万人列好队形。伴随着呼喝声,手持矛戈的兵众用柄尾撞地;手持盾牌的士兵用刀剑击盾。兵刃撞击之声与万人高呼之声互为增势,震撼非常! 西魏众将向远处望去,只见洛阳军阵中有一处骚动,一群大汉押了六人走上前来。程咬金将被扣之人看清楚后第一个大叫起来:“是李济他们!” 原来那些被俘人众均为西魏的旧部,奉命留守金堤城。金堤城破,他们也被洛阳军给虏了去,在遭受了各种酷刑之后,如今这六位将领却以“人质”的身份被捆绑严实地押上战场。 洛阳军中行出一匹健马,骑马之人身披铠甲,目露凶光。郭旭扬正暗自琢磨来者何人之时,却听秦琼说道:“大王,此人便是敌军之帅黄冠。臣在金堤时与他交过手,他尚可算是一员猛将,但他嗜杀成性,只有王世充能容得下他。” 徐勋眉头紧锁,冷冷地道:“他将李济他们带至两军之间,想必是要当众将他们诛杀,以涨敌军之威势,乱我国之军心。此计不可谓不毒!” 程咬金嚷道:“不行不行!李济不能死!俺老程现在就杀出城去,将他们救进城来!”说话间便扭头要下楼梯而去。他勇猛有余、轻功不足,城墙高约四丈,他若想出城,不能飞身下地,只能大开城门而出。 王伯当晃眼间便拦在了他的面前,“程将军万万不可!你若开城出去,非但救不了他们,更是中了敌人的奸计!” 程咬金气得直跳脚,“那你说怎么办?!你可以见死不救,俺老程却不行!” 那边王伯当与程咬金正僵持不下,这边秦琼与徐勋二人却分别捉住了郭旭扬的双臂。 “两位,你们这是……”郭旭扬见秦徐二人阻拦自己的行动,一时间却也未强行挣脱。 “郭大侠,徐某知你救人心切,然洛阳军的砍刀已然架在了李济他们的颈项之上。他们所在之地距此一里开外,任凭你轻功再高、速度再快,也是救不了他们的。” 郭旭扬暗叹一口气,徐勋之言,他当然知晓,只不过仍是想做奋力地一搏。他巧妙地卸掉了秦徐二人抓握的力道,“那依徐军师之计,又当如何?” 徐勋尚来不及回答,黄冠已扬旗止住了洛阳军的喝喊之声。 黄冠提气道:“李密小儿!你的‘金堤城’已被我占领,这‘瓦岗寨’眼看也是我的了!只要你乖乖地开城投降,我便饶你不死!” 他看西魏王李密及部下将领皆不作声,复又提起十成内劲喊道:“城里的人听着:金堤有你们的亲人兄弟,如今他们命在我手。你们若想保他们性命,便卸甲投降!李密护不住你们,然我却能给你们生机!” 一些士卒被黄冠的言语所蛊惑,他们心系家人亲朋,均面露焦虑之色,窃窃私语。 李密沉声道:“诸位臣民切莫听信黄冠之言!此人残暴不仁,若他破城,则百姓危矣、社稷危矣!尔等需死守‘金墉城’,才可牢牢地牵制住黄冠!” 李密的话语甫落,李济带头高呼:“末将丢了金堤,本就该死!望兄弟们勿以我等为念,奋勇杀敌!”其余五人亦跟着高呼:“望兄弟们勿以我等为念,奋勇杀敌!” 六人之声,回荡在千军万马之间,仿佛天地间陡然生出的一曲豪歌,悲哉、壮哉! 黄冠本欲以李济等人的性命以及威胁的言词,来动摇西魏的军心,却不料这六个被折磨了三日的俘虏,竟还能趁机提内力鼓舞西魏军的士气。黄冠恐他们再说下去于己不利,忙手臂一挥,示意斩首! 刽子手屠刀落下,六壮士头颅跌地,殷红色的血液狂喷而出,笼罩着倒在地上的无头之尸。李济等六人年轻的生命,最终被残忍地终结。 “不!”程咬金一声怒吼,“黄冠!俺要杀了你!杀了你!” 望着血泊中六人的尸首,郭旭扬剑眉深锁,轻轻摇头。他对李密抱拳说道:“在下请求去取黄冠首级,以平战事!” 李密摆了摆手,“我大魏良将精兵众多,郭贤弟你是我大魏的贵客,怎可劳烦于你?” 不料徐勋却对李密抱拳躬身道:“大王,郭大侠武功之高,江湖上无人能及。若黄冠顷刻间身首异处,则敌军必乱!臣以为:请郭大侠代为出战,最为适宜!” “攻城!攻城!攻城!”洛阳军整齐的呼喝声再次响起。 黄冠料定西魏军不可能轻易投降。他趁着斩杀敌将俘虏的气势,指挥军旗,一声大喝:“布阵攻城!” 护城河上的铁索桥早已被西魏军砍断,洛阳军前锋部队顶着盾牌,扛着木筏,率先抢攻。前方一动,后头紧跟而上,但却因人数众多而略显散乱松散。同时两翼闪出两列弩手,对着城墙一阵乱射,以相助抢攻将士。 徐勋看敌军已大举进攻,亦打出一个“攻”的手势,城墙上的弩手纷纷扣动机括,万弩齐发。又有“抛石机”抛出大石,砸向城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两军箭如暴雨,相互交织。密密麻麻的流矢在天空中汇成一张不透风的巨网。 坚硬的石头从天而降,在城外砸出无数个大坑。而坑内埋葬的,却不知是多少具亡魂。 纷乱的脚步声、弓箭的碰撞声、巨石的落地声、凄厉的悲呼声……汇集在城墙内外。 只片刻工夫,已有不少洛阳兵卒死于流矢大石之下。 徐勋面色阴沉,“黄冠一动,阵型立现!” 李密喜道:“军师已有破阵之法?” “回大王,黄冠布的乃是一个‘疑阵’。形同‘锥形阵’又有不同之处。他将主力置于中部主攻,但进攻时却故意打乱阵型以迷乱我军。两翼以弓弩和轻骑部队为主,虽以弓箭为主军掩护,却不随军出击。臣大胆设想:军阵中的两翼当是用于包抄和追捕我军所设!” 李密惊道:“此话何解?” 徐勋道:“黄冠既肯割出兵马按兵不动,臣料想他定有伏兵!” 西魏众英雄虽在分析战况,双眼却不离城下杀场。黄冠一声令下,渡河强攻人数倍增。 原来“瓦岗寨”的护城河开凿得十分考究。无风之时,弩箭从城墙上往下射,堪堪能射到河对岸的敌兵。但若是逆向而发,却是“强弩之末”。黄冠看己方先头部队已死去大半,遂下令抢攻兵将增至四倍,欲一鼓作气,攻克瓦岗! 徐勋对西魏王抱拳躬身,“擒贼先擒王!请大王下令让郭大侠出战!”他看李密尚有些许犹豫,复又说道:“兵贵神速,请大王速决!” 李密亦深知此时能打胜仗才是关键,面子之事可暂且搁在一旁,便依徐勋之请旨,任命郭旭扬为先锋,命秦琼执掌帅印,随时备战。又着令王伯当率一众弩手增加射箭的数量,为郭旭扬掠阵。 只见郭旭扬手持长剑,孤身一人飞下城墙。他穿梭于箭网、敌众与各种兵器之间,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他无心恋战,飞身掠过护城河,直往黄冠扑去! 那黄冠眼看郭旭扬杀来,知其厉害,回马便逃。他边跑边喊:“都给我拦下了!谁杀了郭旭扬,官升三级,赏金千两!” 众兵听元帅命令,又有利可图,俱都举长矛、挥铁戈向郭旭扬刺来。 郭旭扬砍断近身矛戈,随手抢过两支断矛向黄冠后心掷去。 黄冠此时已奔至三百步之外,听到身后呼呼风声,知是有兵器攻到,忙转身挥铁鞭击落。不料郭旭扬的两支矛竟是先后射出,黄冠拼死力挡下第一支时虎口已被震裂,鲜血直流,这第二支却怎么也挡不住了。他左肩被刺,险些落马。 郭旭扬哪肯放过此等大好机会?他暴喝一声,长身跃起,在敌众头上只几个纵跃,已欺身至黄冠身旁,剑走刀招,朝黄冠当头击落!黄冠忙举鞭挡格,却怎消得住郭旭扬的内劲?铁鞭被劈断不算,脑袋竟被削去半个! 郭旭扬反手将他另外半个脑袋砍了下来,提在手上,站在黄冠的骏马之上,沉声喝道:“洛阳军且住手!你们元帅已死,速速退兵,莫作无谓厮杀!” 他内力充沛,喊将出来,立时震慑数万兵众。 元帅阵亡,众将士一时之间不知当如何是好。 郭旭扬回头一瞥,护城河两岸的洛阳军损伤过半。放眼望去,血流成河,肝脑涂地,犹如身在地狱。两国交战,死伤之人,数以万计,实非江湖仇杀所能比拟。 郭旭扬手刃敌军元帅,威慑洛阳大军。西魏将士正自高兴,怎料敌丛中又行出两骑两人。他们是一个威武将军和一个身着玄色衣衫、双目无光的年轻男子。 这男子无光的双目并非眼盲,亦非呆滞,而是冷漠!他身上找不到任何气息除了冰冷的杀气。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三章 八门金锁 郭旭扬紧盯着那两人,从他二人所乘马匹与服饰衣着来看,郭旭扬料定现身之人绝非寻常身份。且那玄衣男子所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让身在远处的郭旭扬只一瞬之间,便可断定此人的武功绝对深不可测! 郭旭扬正思索着接下来会发生何种变故之时,却听那将军提气大喝道:“洛阳众将士听令:后军推前,黄冠所带步兵继续抢河攻城。两翼骑兵包抄,布阵围剿郭旭扬!”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他身旁之人立刻挥舞军旗,指挥军阵。 战场上的洛阳兵众听此人竟号令三军,有的仍然踌躇不前,而骑兵及部分士卒却已依令行事。城外山林间呼声大作,又有一大批隐身树丛内的洛阳军疾速杀出,向“瓦岗寨”处推进。 那将军看还有不少洛阳士兵仍杵着不动,冷哼一声,自怀中摸出一物件高举过头,沉声怒喝:“吾乃兵马大元帅!若有不听号令者,立斩不赦!” 郭旭扬远远望去,那物件确是元帅大印!心中疑惑道:“帅印为何会在此人之手?难道说洛阳军真正的统帅,并非黄冠?” 洛阳众将士虽说有不少人依旧心存疑虑,但终究还是不敢抗命,是以依从指挥,加速抢攻。 城墙之上,徐勋的“倒八字眉”早已皱成了一团:“中计了,郭大侠危矣!” 他的话音未落,忽听得一声炮响,“瓦岗城”内的西北角蹿起数道火光。 “那是……粮仓的方向!”王伯当大骇,他忙对身旁的小将说道:“吴将军,快率一队人马前去救火!快!”西魏军囤粮之地,本已派重兵把守,此时却被人借两军交战之机、分兵城头之时,放火烧粮,定是城内混进敌军的奸细所致。 粮草被烧,本已动摇军心。城外却又突然至外围涌来许多敌众,敌我实力之悬殊,让不少西魏国的士卒已心生怯意。 而洛阳军却因后缓增兵而士气大振,二次渡河的先头部队踩踏上之前已放在河面的竹排木筏及阵亡士兵的尸体,速度竟比首次强渡之时更快一倍!骑兵及后续补充上来的部队不断游走,将郭旭扬一人困于阵型之中。 徐勋遥指洛阳军中那后来出现的将军,道:“大王,此人臣虽未谋面,但猜想他必是王世充的宠臣段达。而此前一直被推至军前的‘黄冠’,只不过是一个幌子!段达以黄冠作饵,将郭大侠引出‘瓦岗寨’。”他摇头轻叹,道:“郭大侠此次怕是有性命之虞……” “你说什么?!”“砰!”的一声巨响,程咬金将城墙的石砖拍碎一个角,“不笑老鬼你别胡说!俺旭扬兄弟厉害着呢!” “徐某知他武功了得,但要破这‘八门金锁阵’,也绝非易事!” 只见洛阳的骑兵与步兵相互交替,不断地奔走疾驰,变幻着形状与方位。在圆形与矩形的演变之中,矛戈箭盾密集交错,黄沙漫天,遮迷视野。而作为主帅的段达与那玄衣男子被护在阵型中央,郭旭扬再难冲破阵型,给段达以致命的一击。 “何为‘八门金锁阵’?军师请速速道来!”秦琼忧心郭旭扬的安危以及西魏国的战况,急急地问道。 “八门者乃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只有识得此阵之人,方可从‘景门’突围而出。若是不得其法,则是以一人而对敌数万人。郭大侠乃一江湖人士,想必武林中人,定不识军阵之术,故而他虽有万夫不当之勇,只怕也难逃此劫。”徐勋望了秦琼与程咬金一眼,迟疑片刻后,道:“徐某知二位心系郭大侠,然切不可轻举妄动!” “呸!不妄动不妄动!你们的心都是石头做的!”程咬金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旭扬兄弟是俺老程和叔宝叫来的,若是他这个当客人的,为了你们这些乌龟王八蛋主人家丢了性命,你们一个个都是不要脸的杀人凶手!”他指着西魏王大声说道:“俺以后都不做你的将军,太丢人了!俺现在就要去救旭扬兄弟!谁再拦俺俺就劈死谁!” “程咬金你太放肆了!”李密尚未发话,王伯当却先瞪起了眼,“我们谁也不愿意看到郭旭扬死,但既然是他自己主动请命,则生死皆怨不得我们大魏!” “王丞相的意思是:郭大侠既非我国之人,故而可以不救,是么?”虽说秦琼按住了暴跳如雷的程咬金,但他说话的语气也已极为不悦,“大王,若您与我们这些大魏的臣民们,眼睁睁地看着郭大侠为我国献死力而不救,未免让人心寒!” “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王伯当避开秦琼与程咬金的目光,看向李密。 西魏王李密环视众人一轮,心中略作计较之后,扯出一个笑容,“嘿嘿嘿,朕可没说不救郭贤弟不是?郭贤弟既是我大魏的座上宾,自然要保他周全。” 郭旭扬挺直了腰杆站立于黄冠的马头之上,他冷眼瞧着围绕在自己四周的密密麻麻的洛阳兵众。将士们未得元帅军令,只得在郭旭扬身边游走,并未向他发动攻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段达欣赏着郭旭扬的“垂死之相”,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道:“郭旭扬啊郭旭扬,你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么?是不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死在我段达的手上?”他盯着郭旭扬身后白布包裹的长物,复道:“不过,若你肯告诉本帅‘龙瀛剑’的秘密究竟是什么,或许本帅可以放你一马。否则的话,本帅就下令把你剁成肉泥。” 段达身旁的玄衣男子话音低沉地道:“他的命,是我的。” “凌玄肃,你师父既然派你来助本帅,你就该听我的!”段达挺了挺身子,“本帅才是万军之……”他的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因为一把寒气透骨的长剑抵住了他的咽喉。 “我的话,只说一遍。” 段达望向凌玄肃,却对上了那双无光的寒目。他倒吸一口凉气,吞了吞口水后,道:“好吧,他留给你。等他死后,本帅再取‘龙瀛’。” 郭旭扬将他二人的举动瞧在眼里,他的心思转得飞快,思忖过后道:“听凌公子方才所言,似是想与在下单独较量。但在下被困于这‘八门金锁阵’之中,与阁下对战之时,定会有所顾忌。在下认为,此处并非你我交战的最佳之地。” “你居然识得此阵?!”段达惊道。 此时洛阳军的先锋部队已有半数渡过了护城河,更有甚者已在城墙边上架起云梯,欲登梯而上。 伴随着厚重的城门开启之声,程咬金一马当先,叫喊连连,杀出城来。他的身后紧跟着秦琼、尉迟两兄弟及数千精兵。 凌玄肃似乎完全不在意周遭的一切,他双目无光地看着郭旭扬,“我可以助你离开。你在哪都同样死在我的剑下!” **“三国演义”里最让我心疼和惋惜的是徐元直,所以这章正好也符合剧情所需,就把徐元直所破的“八门金锁阵”拿过来用用了。然而,江湖人士郭旭扬,也识得此阵哦~~~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四章 孰胜孰败 “瓦岗寨”城外敌军如潮而至、蚁附而上。城内除了粮仓方向之外,王宫后庭及几处民宅也已是火光冲天。更有小将来报说有奸贼混在军中煽动谋乱,使得军心浮动,但是奸细究竟是谁,却尚未查出。 值此内忧外患之际,军师徐勋下令拨精兵一千以平内乱;另命将领率两千兵士随时准备策应城外的秦琼等人;再加派人手守住城墙,命士卒将敌军架起的云梯个个推翻,并射箭砸石倒火油,以阻拦攀附城楼的敌众。 段达看两军浴血奋战,号角声声、战鼓连连,心道:“我虽任命施将军指挥战斗,但如今两军对阵,我既身为三军统帅,自应率军一举攻克西魏。凌玄肃的师父既然答应过会将‘龙瀛剑’献于我主,料想这姓凌的小子也不敢忤逆他师父的意思。”想到此处,他“嘿嘿”嘲笑道:“凌玄肃,你口口声声地说要杀了郭旭扬,可别到时候反倒被他给结果了性命!” 段达对凌玄肃言语相激,然对方却正眼也没瞧他一下。 凌玄肃的一双眼睛不知望向何处。空洞、无光、冷漠。他的手指修长而泛白,如高山上常年不化、覆盖寒山的积雪,紧紧地贴附在剑柄之上。 段达觉得凌玄肃此人如同寒潭深渊,让自己感到冰冷而颤栗。他不愿再多看凌玄肃一眼。他心知凌玄肃言出必践——凌玄肃既决定要亲自取郭旭扬之命,就绝不可能再容自己插手。思忖片刻之后,段达便下令原本用于围困郭旭扬、布列“八门金锁阵”的骑兵及弓弩手退回两翼助阵,步兵加速渡河攻城,而自己亦打马往护城河驰去。 郭旭扬与凌玄肃对望一眼,两人竟同时一跃而起,在众军头上飞驰而过,向军队的反方向掠去。 洛阳大军不断地往城墙下推进,秦琼金锏舞个不停,死在这对夺命双锏下的敌人不计其数。他遥见郭旭扬已然逃离阵型,便对正在酣战冲杀的程咬金及尉迟两兄弟提气喊道:“郭大侠已脱离危险,我们快撤回城去!” 与此同时,“瓦岗寨”城头响起清脆的“鸣金收兵”之音。秦琼带领众将士向城门口处且战且退。他金锏猛扫,一锏挥过,便有十数人脑浆迸裂,往后飞出,撞向身后的同伙,为他开出一条血路。 原先洛阳军形势大好,在人数上和气势上均压制住了西魏军,而西魏军的主帅将军更是被他们引出城外。倘若洛阳军能合众兵之力将城外的秦琼等人诛尽杀绝,可谓是对西魏军以致命的一击。 段达看秦琼等人距离城门口越来越近,暗叫一声“不妙”,忙下令抢攻围剿之人增至三倍。 人头如江河之水,一浪高过一浪,带起滚滚红尘,满天砂石。一时之间,擂鼓声、号角声、呐喊厮杀声,震动山川。 洛阳军的前锋兵力非但增至三倍,同时两翼逐步收拢包抄。适才被推翻的云梯再次架起,在人潮推动之下,已有少数洛阳兵登上了城头。 眼见敌人已杀上城来,李密虽故作镇定,并未叫喊,然他毕竟是不懂武功之人,已面露惊慌之色,步步倒退。王伯当知李密心思,忙护拥着他离开了刀光剑影的城楼,派人护送西魏王往宫殿而去。 洛阳军后头的援军层层叠叠,而冲上城墙的兵将一个比一个更为勇猛。城墙上的西魏士兵奋勇杀敌,城墙下的秦琼等人已逐渐聚拢,兵卒在前,将领断后,叩开了“瓦岗寨”的大门。洛阳军的“攻城车”已在众人的拥簇之下滚过护城河,此时见城门大开,忙适时地往城门处快速推进。 段达的嘴角扯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嘿嘿,只需一战,我便要你西魏全军覆没!” 城头上的王伯当箭羽狂射,推行“攻城车”的洛阳兵纷纷中箭而亡。西魏士卒已陆续退进城去,秦琼四人再做最后一轮全面搏杀,杀退敌军以为自己打马进城争取了少许时间。待秦琼最后一人奔进城去之后,西魏兵士立即将两扇厚重的城门合二为一。 徐勋面色阴沉,他立于城墙之上,眼见两国人马的头颅断臂乱飞,鲜血脏器喷洒,他却如石像一般,一动也不动。待听到城门关闭之声,确保秦琼等人无恙后,他才命人操控自“一线天”收缴而来的两个“完颜家族”的绞杀兵器“藏天劫”,用以对付洛阳军。 然“藏天劫”用于江湖争斗确是极有杀伤力的兵器,但在数万人的战场之上,收效却甚微。虽说有不少洛阳兵死于“藏天劫”的伸缩倒钩之下,但“藏天劫”内激射而出的细小钢针,却根本止不住洛阳兵如狼似虎的扑杀步伐。 城下敌军密密麻麻,数之不尽。徐勋估测来敌已有大半渡过了护城河,他的双目猛地闪现出两道精光。他右手一扬,将一物件抛向空中。那物件腾空翻滚,越升越高,直至城墙上空六七丈方才回落。待它落回徐勋手中时,众人看到只不过是一块被染成红色的石头。 王伯当惊道:“徐军师你这是要……” 王伯当话未说完,却听到城外“轰轰轰”十数声巨响,城墙至护城河之间炸开了花,洛阳军尚未反应过来,却已有约半数的敌人去见了阎罗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段达虽在河对岸,却也被余力所震,胯下坐骑发狂乱跳,险些将他荡下马来。他瞪大双眼,张大嘴巴,怔怔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身旁负责指挥战斗的施将军虽说是身经百战,却也大汗涔涔地道:“这……难道是火药!?”他猛拭额头滚落而下的汗珠,难以置信地道:“想不到他们竟能将火药埋于地下!” 洛阳军被一阵轰炸下来已是溃不成军。战场之上,血肉模糊。那些被炸死的倒是一了百了,更有许多人被炸断了双臂、炸残了双腿,淌涌着鲜红色的血液,在泥地上滚爬哀嚎。 段达的心中恐惧莫名:“若西魏还有其它杀招,则全军覆没的很有可能是我们!”他衡量当下局势后,终于下令洛阳军后撤十里,驻守观望。 “瓦岗寨”城外俱都是杀戮过后残留下的一堆尸体。躺在地上、漂在河里、挂在墙头…… 萧然、惨烈、恐怖、死亡……已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此时的场景。 在远处一座小山丘上,笔直地站立着两个人。他二人手中均紧握着四尺长剑,黄沙与落叶因二人剑气的吸引而在利剑四周旋转飞舞,久久不散。 他们一人身着玄色衣衫,脸色惨白,双目无光;一人浅蓝色粗布裹身,棱角分明的面庞上,一双深邃的眸子与对面之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二人正是凌玄肃与郭旭扬。 **群架打完了,郭旭扬又要开始单挑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五章 最冷的剑 “凌公子,你与段达是何关系?你应当并非王世充的部下。”郭旭扬虽无意与凌玄肃争斗,但在对方强烈杀气的笼罩之下,他也不得不催动内力,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凌玄肃并未回答郭旭扬的问话,却将肃杀之气陡然提升。 郭旭扬剑眉深锁,“你原可不必等战争结束之后再动手。”他顿了顿,复道:“莫非你担心两国之战未果之前,在下会心有它顾,不能与你全力对招?” “你的话,太多。” 凌玄肃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真气,具有独特的阴寒之感,仿佛能将周遭的所有事物凝冻。但郭旭扬除了有透骨的“寒冷”感知之外,却并未看到周围发生任何不同的变化。郭旭扬心中奇道:“与一般的习武之人运劲于剑有所不同,凌玄肃的这种内力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寒冰之气与天地之气相互融合,让人宛如衣不蔽体地置身于北方的极寒之地。”他思索着对敌的策略,握剑的手指却因严寒而有些僵硬。 “凌公子,你我素不相识,何苦以命相搏?” 凌玄肃不再答话,如同离弦之箭,向郭旭扬击出一剑,直取咽喉! 郭旭扬侧身避闪,举剑格挡。两人的剑身堪堪碰到一起,郭旭扬便感觉自己的铁剑被寒气所吸附,忙运劲抽开。只短短一瞬间的迟缓,凌玄肃的第二剑已然从上至下斜劈而来。 郭旭扬使出“踏雪无痕”轻功中的“冰雪无常”,向后飘开丈余后,未等身子落地,却又反守为攻地临空向凌玄肃扑去。他利剑狂舞,向对方连劈六剑。 郭旭扬已断定凌玄肃有骤降温度的能耐,使得自己如同身在冰窖寒窟之中,作战极为不利。是以他决定以速度取胜,力求尽快制服对手,以防止再生变故。然在郭旭扬的极速抢攻之下,凌玄肃非但能逐一格挡,更是趁郭旭扬变招之际,剑尖急抖,狠狠地刺向郭旭扬腹部的“天枢穴”。 郭旭扬剑上贯注极强的内劲,挡下凌玄肃长剑的同时,将对手的剑引向一旁。 怎料比拼内力,凌玄肃竟也不遑多让。他的内力虽比郭旭扬稍逊一筹,但锥心的寒气却随着相交的长剑直贯入郭旭扬的七经八脉。 郭旭扬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眼见寒剑逆势而上,向自己持剑的右手削来。他不露痕迹地缩手,剑尖斜刺里穿出,使一招轻灵的剑招“灵蛇出洞”,缠上了对方的右臂。 凌玄肃无光的双目闪过一丝兴奋,“死吧。”猛地,他的速度倍增,眨眼间竟向郭旭扬刺出一十三剑!而这一十三剑中的每一剑,均夹带着可结水成冰般的阴森寒意,且蕴含着诡异的变招与杀招。 郭旭扬手中的寻常铁剑被凌玄肃的冰冷气流所吸引,剑身摆动不停,而他自己却几乎被剑雨所吞噬。虽说他以前未曾见识过此等凌厉而诡谲的夺命剑招,然浑厚充盈的内力与多年的临敌经验,却让他在下一瞬便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郭旭扬不再催动内力去控制手中剑,而是放任它追随凌玄肃的气流而去。人不掌控剑,而是由剑引领着人。凌玄肃的寒流是由剑而发的,而郭旭扬任由长剑“随波逐流”,自然便会往凌玄肃的剑上撞去。待到两剑相交的前一刻,郭旭扬再催动内劲格挡凌玄肃的剑招。 如此反复,无论对手这一十三剑是何变化,均可由手中长剑锁定目标而化解。此次他破解凌玄肃的一十三招剑招,也正是结合了“墨剑冥终”剑法中的“绝处逢生”此招的另一种幻化。 郭旭扬见凌玄肃出招如疾风骤雨,挥剑可开山裂石,当今武林,只怕已是难逢敌手。不觉心中一凛,厉声喝问:“‘雷虎寨’是不是你灭的?” 凌玄肃原本很自信郭旭扬会成为他那“玄字十三杀”下的亡魂,却万料不到对手仍然毫发无损地站立在自己的面前。此种情况他此前从未经历过,心中莫名地生出一丝怒意,原本不屑于搭理郭旭扬的他,此时却冷冷地道:“是又如何?” “雷虎寨”全寨上下百余口人皆被屠尽,老弱妇孺皆不放过。郭旭扬心中悲愤,“为何要这么做!?”他想到之前段达提起过凌玄肃还有一个“师父”,忙追问道:“是你师父指使的?” 凌玄肃不再作声,再次向郭旭扬发动进攻。 他二人越斗越快、越斗越狠,“叮叮当当”之声回荡于山丘之上。在双方内劲的侵蚀下,山上草木已尽数枯萎残败。郭凌二人只一会儿工夫便已斗了数百个回合。 郭旭扬脚步不停,挥剑神速,然思绪却也转得飞快:“这凌玄肃的武功奇特,想必已在周伯翁周老前辈之上!莫非他的师父便是这幕后的操控者?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郭旭扬的剑一紧,使一招“墨剑冥终剑法”的绝妙招数“一泻千里”向对方当头劈落。此招犹如山洪决堤、亦如高山飞瀑;既有毒蛇猛兽之凶狠、却又不失银河落九天的空灵。乃是一招刚柔并济、虚实难辨的杀着。 但利剑劈在半空却立时收住了去势,郭旭扬向后跃开六丈后站定,暗道:“有人来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住手!”随着一声女子的娇喝,一个身影蹿入郭旭扬的眼帘。 “白姑娘!”郭旭扬有些吃惊。他实在想不到在洛阳军内为虎作伥的凌玄肃,竟与此人有莫大的关联! 这姓白的女子,便是当日与“御剑山庄”穆氏父子一起,在“全清道观”与郭旭扬大战过一回的白清陌。她那可与“御剑山庄”穆庄主匹敌的剑速,让郭旭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凌玄肃看白清陌竟然挡在自己身前,口中吐出两个字:“滚开。” 白清陌本是一个高傲自负的女子,但在凌玄肃面前,却像是一只温顺柔弱的小绵羊。她被凌玄肃散发出来的寒气所包裹,冻得上下牙关直打抖,但却始终不肯挪开护住凌玄肃的脚步,小心而轻柔地说道:“玄哥……师父让你撤离。” 凌玄肃无光的双目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冰冷的长剑直指郭旭扬,“你们是怕我杀了他?还是怕他杀了我?” 白清陌连连摇头,面露惊惧之色,“不不不!区区郭旭扬怎会是玄哥的对手?但师父他老人家的命令……”她不敢再说下去,瞪着郭旭扬恶狠狠地骂道:“郭旭扬你这狗贼,今日算你命大,我玄哥想要杀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郭旭扬暗叹一口气,对白清陌及凌玄肃抱拳说道:“白姑娘所言甚是,在下多谢凌公子手下留情。” 凌玄肃一言不发,他的剑尖,依然遥指着郭旭扬的心脏。 白清陌轻轻地扶了扶凌玄肃的手臂,“玄哥,我们走吧。师父他老人家,你是知道的。我们不能违背他老人家……” 凌玄肃握剑的手略微发着抖,目中神色复杂而恐惧。岁月光阴仿若静止于一刹那:凌玄肃剑指郭旭扬,白清陌轻扶凌玄肃的手臂,而郭旭扬却也未在二人对话之际趁机动手。如此僵持片刻,“刷!”地一声,凌玄肃终于还剑入鞘,转身便走。 郭旭扬看他二人渐行渐远,他本无心决战,此时更是不加追赶,任凭他二人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 远望凌白二人的背影,郭旭扬猛然想起在“雷虎寨”的内堂之上,悬挂着的“杀人者郭旭扬”的六个血写大字来。当时看那六个字,他已觉得有些蹊跷,感觉并非出自行凶者之手。如今想来,已是了然于胸,他心道:“是了。这凌玄肃冷漠孤僻,又怎会做出‘留下血字,嫁祸他人’之举?想来必是寨中之人死于他的剑下,而善后之事却是由他的师妹白清陌来完成。难怪那六个字写得是‘苍劲有余而气势不足’,原来竟是出自女子之手。” 虽说他已得知了“雷虎寨”的灭门元凶,但对于凌玄肃、白清陌与他们师父的身份,他却半点也不知晓。此时天色已晚,圆月当空,他心系“瓦岗寨”的安危,目送凌玄肃两兄妹离去之后,他便向“瓦岗寨”方向掠去。 **为了写出冷的感觉,今天冰淇淋都吃了三个~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六章 弃城撤离 “西魏王宫”后庭的火势已被扑灭,然焚烧过后的断瓦残垣却印证着破败的事实。与两日前郭旭扬与黄伊榕初至西魏,宴席上觥筹交错的热闹场面截然相反,此时大殿内虽依旧灯火通明,但西魏君臣们却各个心思沉重、忧心忡忡。 西魏王李密咳嗽一声,扬声说道:“军师,现今之势,如之奈何?” 徐勋皱了皱“倒八字眉”,伸出左手,在食中及无名指之间一番捻掐,最终在食指上节停住,沉吟片刻后,道:“习坎,入于坎窞,凶。”他顿了顿,复道:“无平不陂,无往不复,艰贞无咎。勿恤其孚,于食有福。” 李密的双手原本端正地搭扶在宝座之上,此时他下意识地抓紧了扶手上的“金雕龙头”,身子向前倾了倾,“军师的意思是……” 徐勋的脸上写满了阴郁,他缓缓说道:“臣恳请大王弃城退走!” “什么?!弃城?!”李密从座位上弹起身来,“绝无可能!” “瓦岗寨”乃是西魏的都城,他身为一国之主,怎么可能让他弃都城而逃往他乡?国不是国、家不为家,若是如此,那他这个“西魏王国的皇帝”岂不是形同虚设? 徐勋当然明白西魏王的难处,然对于李密的反驳之声却丝毫不改,“兵法有云: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大王,今日一战,虽说我方埋下的火药已使敌军死伤者众,然依臣推断,段达手上仍有四五万人。反观我国:粮草尽毁,兵器缺失,兵士人数远不及段达,且人心浮动,此为‘不若’之势。我军应避其锋芒,若再与敌交锋,则有全军败亡之危!” 程咬金听罢第一个跳了起来,“有什么大不了的?!没粮食俺老程就去外面去征、去抢!没兵器俺老程吐口水也要淹死他们!打都还没怎么打就要俺逃走,俺不干!不笑老鬼,要走你走,俺要砍了段达那厮的狗头给李济他们报仇!” 不但程咬金有意见,连平日里处事稳重的秦琼亦说道:“军师,不如我今晚夜袭敌营,取了段达首级,乱他洛阳军心,如何?” 徐勋摇头道:“不可。今日洛阳军新败,段达必会严加防范,你这一去,恐有去无回。” 王伯当深知西魏王的心思,他踏前一步,道:“徐军师,我军只需死守坚城不出即可。我必亲自前往‘唐王府’及‘夏明王府’处,游说他们出兵攻打‘洛阳城’,也上演一出‘围魏救赵’。” 徐勋的嘴角扯动了两下,“王世充既肯举数万大军进犯我国,只怕他私下里已做足准备,只不过我等皆不知晓。”他环顾众人一轮后,一字一句地道:“最重要的是:诸位真以为我国的军士还想再战么?” 李密一屁股跌坐回龙椅之上,低头望着自己的右手。他的右手正轻轻地抚摸着座位上的金制龙头。徐勋之言,他自然是清楚的。 自“卫州童山之战”以来,西魏军损失惨重,而秦琼程咬金等人,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把自己这个“西魏皇帝”真正的瞧在眼里,其他兵将更是不在话下。今次段达率众攻城,兵众多有反心,傍晚时分更是有军民围堵皇宫聚众闹事,幸得王伯当率领军队强行镇压。如今敌我双方实力悬殊,他抚摸龙头的手指微微地打着抖,开口说话的声音也明显地打了颤,“那……依徐军师之言,当如何退?” 徐勋对李密抱拳说道:“大王、众位兄弟,退走之策并非下策,实则是反退为进!” 李密猛然抬起头来,盯着徐勋的双眼倏然放光,“此话怎讲?军师请速速道来!” “‘瓦岗寨’东临山丘、北接黄河,乃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坚城。若我等能借此地利,顺利渡河,退至河阳,则可南阻黄河、北守太行,非但可避今日之不利,更可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这……” 徐勋径直打断李密的话,“城外有两条小径极为隐蔽,虽直通黄河,然知之者甚少。我军可兵分三路,分别从官道及这两条密道撤离,且分调三路精兵:一队为开路先锋,一队垫后以防不测,最后一队人马待大部队已渡黄河之畔,方抄大路行走。他们需高举大王旗帜,派人假扮大王,故意引敌军来追。” 在场众人正凝神聆听,徐勋继续说道:“三条道路正好合为一‘隘形地区’,‘风穴口’和‘密石谷’便为‘隘口’。臣命人在‘隘口’处布阵设防,大军撤退之时沿途留下行军足迹,待洛阳军追赶至此,便让他们命丧当下!” 秦琼问道:“那城内百姓当如何安置?‘金堤城’破之时,黄冠进城后几乎屠城。” “百姓愿随我等同去则去,愿留则留。去留生死皆由他们自己决定。”徐勋的话说得有些淡漠,“‘瓦岗寨’与黄河相距百余里,小道久未开辟,杂草颇多,时势紧迫……”他忽然拔高嗓音,抱拳躬身道:“大王,请及早定夺!” 李密紧闭双目,不再作声。偌大的殿堂之内,静得只剩下西魏王粗重的喘息之声。西魏王垂首坐于高台之上,十数位将臣站立于堂内台下,他们的双眼俱都定在李密的脸上。也不知沉寂了多少时日,李密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好吧,退……” 李密下了“弃城撤离”的旨意之后,便拂袍袖悻悻地离去了,并将调兵遣将的权利委给军师徐勋。 因前方的开路之人非但要勇猛果断,更要处事机警,徐勋遂命秦琼担此重任。再命贾闰甫紧随秦琼之后,负责那在大火中抢救下来的、少之又少的粮草辎重的押运事务。程咬金自告奋勇地要去守官道。只因“抄大路”的那一队人马,待接到命令之后,便可大张旗鼓地引军来袭。在程咬金看来,这一路人马能砍杀的敌众最多,打起架来也最畅快。 徐勋最后指派尉迟两兄弟负责断后。此队兵将需先登上城墙关卡,于夜幕中高举火把,在城头上来往走动,以迷惑敌军。只有让段达误以为西魏军准备死守,方才能为己方率众撤离争取时间。徐勋再将“瓦岗寨”内需要设陷布防的位置告知尉迟两兄弟,并嘱咐他们密切注意洛阳军的动向。倘若段达收到风声挥军挺进,则务必快马报予前方。 **武侠小说定律之二十三:打不过就跑。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七章 夜城忆情 郭旭扬的一身绝世轻功“踏雪无痕”施展开来,便轻易地避过洛阳哨兵的耳目,飞上“瓦岗寨”的高墙,顺利进入城中。 徐勋李密等人正在“西魏王宫”内商议对策,郭旭扬此时却漫步于“瓦岗寨”内。 看到城内尚未受到战火的侵袭,进城后的他,脚步不知不觉间便慢了下来。前两日还是熙来攘往、繁华一片的城池,如今却无一人在街道上行走,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虽说国破城灭之时,目之所及绝无乐土,然老百姓只能自欺欺人地幻想着只要把房门紧锁,便可保妻儿安全。 月亮已躲进乌云之中,这死寂的黑夜之色,越发的浓郁了…… 回想起西魏洛阳两军交战的惨烈场景:死伤无数,血流成河。那些曾经有爱有恨的活生生的面孔,如今却已成为护城河畔一具具冰冷的尸骸。郭旭扬适才经过城外,即使是过惯了刀头舔血生涯的他,目睹着堆积如山的尸体残骸,亦不免觉得触目惊心、悲哀怆然。 他重重地一吐胸中的闷气,叹声吟道:“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他抬手紧握着自己身后背负、白布包裹着的“龙瀛假剑”,喃喃自语道:““天下动荡,百姓何辜?师父,徒儿必定誓死完成您的重托!”念及恩师,他的眼角不自觉地滑下一滴泪珠。 感觉到脸颊的温润,他用手指轻触后,略微惊讶地看着指尖上的一点泪水,目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他的剑眉略微蹙起——自从恩师离世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流泪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自小与风逸珪相依为命,风逸珪于他而言,如师如父。如今行走在夜幕空城之中,城外遍地死尸、城内孑然一人,他不觉触景伤怀,竟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大街上虽空空荡荡,然周围的房舍却有九成未熄灯火。此时已是子时,若在平日里,寻常百姓大多已吹灯入睡,但今日却似乎如同动物嗅到危险征兆一般,每户门后都充斥着警惕与不安。时而传出孩童的啼哭声、妇人的哄劝声、男子的谩骂声、老者的叹息声…… 店铺外一面面旌旗在夜风中“呼冽冽”地狂舞,如张牙舞爪的索命厉鬼,最终却被漆黑的夜,吞得尸骨无存。道路两旁七零八落地散放着来不及收拾的贩车、木桌与凳椅,瓜果蔬菜掉落在地上,被践踩成一摊摊的烂泥。郭旭扬暗叹一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翩翩之燕,远集西羌,高山峨峨,河水泱泱。父兮母兮,进阻且长,呜呼哀哉,忧心恻伤。” 不知是哪家屋舍内飘出一首女子的吟唱之词,郭旭扬心中泛起一丝波澜,“这是……昭君之怨词。” 一个美丽的伊人浮现于他的脑海:在“全清道观”那一片郁郁葱葱的翠竹林间,身着雪白色衣裙的女子,手持竹叶吹奏着这首《怨词》。她的肌肤胜似阳春之白雪,她的朱唇堪比争春之木棉。她虽不常展露笑颜,然她微笑之时,一对剪水双瞳仿佛天空明亮的半月,令满天星辰均黯然失色。她虽不是多话之人,但她说话的声音,却宛如百灵鸟般清脆悦耳,令人闻之舒心。她虽与郭旭扬相识不过短短十数日,然而二人却曾经相互扶持、同生共死。 郭旭扬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他心道:“看来不少女子都喜欢这首曲子。城中轻吟的女子如是,黄姑娘如是,医女姚葭亦如是。” 想到姚葭姚姑娘,他的内心,被愧疚之感所占据。 姚葭是一位游走于山林间的医者,她与她的父亲姚眠风,曾相救郭旭扬于危难重伤之时。他父女俩本是救死扶伤的善举,却因救治了背负“龙瀛剑”的郭旭扬,而被卷入一场争斗之中,险些丧命。 郭旭扬暗道:“姚氏父女和黄姑娘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日后定要好好地报答他们!却不知姚大夫他们是否还是时常出没于僻静的山谷之间?而黄姑娘……那晚匆匆一别,你,又在何方?” 圆月渐渐地现于云层之外,如水的月光静静地洒向静谧的人间,让人觉得清冷非常。郭旭扬依稀看到道路的尽头出现一个背影。那人身着鹅黄色曳地长裙,乌黑的秀发挽起一个随云髻,腰间悬一口“劈风刀”。她的体态虽丰盈,腰身却很纤细。那女子转过身来,圆溜溜的脸蛋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瞪着郭旭扬。 郭旭扬惊呼:“华小姐!你怎会在此?”他实料不到在这战乱的空城之中,竟然会遇到此人。 来者便是“鬼刀”华天高的女儿、“河北”周伯翁的外甥女,也是“雷虎寨”唯一的幸存者——华敏敏! 华敏敏将嘴一努,“我来找你!” **本章的题目应该是:郭旭扬和三个妹纸不得不说的故事…… (写这章的时候自动脑补杨旭文的演绎,貌似在脑回路里找适合演这段“无声戏”的只有他……)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章 万不得已 正所谓“狡兔三窟”。在这腥风血中的江湖中、动荡不安的乱世下,但凡像样点儿的庄院,都少不了设置有几个密道暗格。“御剑山庄”作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在这极具规模的深深庭院之中,有一处“暗室”,是穆氏父子的“议事阁”。 虽说是“暗室”,但却修建得较为宽敞,八颗夜明珠将里间照得亮堂堂。入门左侧立着两排书架,上面放置一些珍抄及孤本;右侧靠墙摆放着的是一个剑架,然宽九尺高四尺的黄玉架上,却只有一个雕龙剑托,而这唯一的剑托上,却并没有剑。 室内高台案几、笔墨纸砚齐备,但却只有两张根雕扶手椅,并没有第三张。因为能进到这里的,只有穆剑宗和穆剑义两个人,绝不会再有第三人。 穆剑宗一抖袍服在主座上坐下,穆剑义则规矩地坐于下首。 “义儿,为父今日要和你说说康颜。”穆剑宗开门见山的说道。 “爹您的意思是?”穆剑义不敢妄加揣测,只好等父亲继续说下去。 “为父要利用康颜去取‘龙瀛剑’!” “但是……”穆剑义迟疑道:“听妹妹说,郭旭扬是康氏一门的救命恩人。我看那个姓康的小子酸腐得很,他必不会答应吧?” “由不得他!”穆剑宗眯缝着布满皱纹的老眼,冷冷地道:“我要让这穷小子成为一头渴望权势的狼狗。然……”他的声音有些阻滞,“他若仍不顺服于我,那为父就只能在祯儿身上想办法了。” “爹您要做什么?”穆剑义感受到了父亲的寒意与淡漠。 穆剑宗站起身来,徐徐踱步至那座空剑架旁,背对着儿子,右手来回摩挲着浑然天成的黄玉剑托,声音低沉地道:“无剑则无魂。为取‘龙瀛’,即使委屈祯儿……” “爹爹……”穆剑义心头一惊,他素来对父亲极为敬重,此时他万料不到自己的父亲竟然为了一把剑,便要葬送亲生女儿的幸福。 穆剑宗猛地转过身来,盯着儿子的双目仿佛两把利刃,“你是不是想说:爹是一个为夺剑而不顾亲情、不择手段之人?” 穆剑义听罢忙跪下俯首道:“孩儿不敢!” 穆剑宗望着伏地的儿子,并不说话,目中表情十分复杂。 穆剑义见父亲不作声,知道父亲怒气未消,是以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是低着头跪在当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穆剑宗长叹一声,沉声说道:“你起来吧。” 穆剑义非但不敢起身,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只低声道:“孩儿……孩儿惹爹生气,您还是让我跪着吧。” “叫你起身便起身!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 “爹您教训得是!”穆剑义再拜一拜,缓缓站起身来,却始终不敢正视父亲的眼睛。 穆剑宗道:“义儿,爹问你,我们‘御剑山庄’的剑招,你如今学到几成火候?” 穆剑义很奇怪父亲为何此刻却来关心他剑术的精进程度?他虽心中不解,却仍是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爹的话,孩儿已精通我派剑招,但对于‘万剑归宗’此招,孩儿却未能完全参透。” “‘万剑归宗’乃我派剑术的最高境界。莫说是你,连为父都不敢说‘参透’二字。” “什么?!”穆剑义感觉今日爹爹的言语有太多让他吃惊的地方,“难道爹您也没有完全掌握‘万剑归宗’么?” 穆剑宗点了点头,道:“不错。‘万物有形,天地无形。御有形于无形,化无形以归一,化万剑以破一’——此乃‘万剑归宗’!剑招虽精妙,但我派历代掌门人中,真正能将此招推至巅峰的,除了创派老祖之外,便只有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爷爷了。” 他行至左侧的书架旁,翻开他的父亲穆剑裳所着之随笔《泣血葬剑》,“想当年,爹以本庄的剑招斗败无数强敌。然爹他老人家一生仁厚,决斗时却是点到即止,从不伤人,故而武林中人对他十分敬重,‘御剑山庄’也因此跃居至五大门派之列。却不料……”又是一声重重地叹息,“却不料有一日父亲在闭关练剑时,竟在无意之中发现:我派引以为傲的剑招竟有破绽!” 原本已坐下静听父亲说话的穆剑义又弹起身来,“什么!” 穆剑宗的言语有些自嘲,“我派剑招,尤其是‘万剑归宗’此招,若堪透剑中奥义,则极易想出破解之法。非到万不得已,莫要使出‘万剑归宗’!”他的声音已有些哽咽,“我派的最强剑招,竟只能使用一回!” 他又轻轻地摇了摇头,“此破绽就连创派老祖都未曾察觉。父亲发现之后,痛不欲生。为保全山庄数百年的根基,万般无奈之下,他竟将见识过此招的七大高手,先后秘密诛杀,而他老人家因感罪孽深重,连诛七人之后亦自尽而亡。” 穆剑义茫然道:“爹,我怎么从未听您提起过此事?而您也并未禁止我们在外人面前使用‘万剑归宗’啊!” 穆剑宗苦笑道:“此乃本门丑事,你让爹如何与你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您此刻道出,意欲何为?” 穆剑宗瞥了儿子一眼,“我派剑招,繁复精深。爹所领悟到的也不过五成,传到你身上,最多不到三成。” 穆剑义已是合不拢嘴,然而穆剑宗却视而不见,“然武林中能人异士辈出。‘御剑山庄’若想要在江湖上立足,我若不以‘万剑归宗’御敌,只怕早已死于他人之手。爹尚且应付得如此艰难,又如何能约束你们不用此招?” 他顿了顿,怒道:“想那郭旭扬便是在与我交过一次手之后,便将我派招数悉数破解。否则那日在‘全清道观’,他怎能如此嚣张!” “我膝下只有你和祯儿、然儿三个儿女。祯儿是女儿身,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人;然儿玩世不恭、剑术不精,难成大器。山庄终归要交到你的手上。可如今之情形,你让为父如何安心?祖上传下来的基业,爹绝不能让它毁在我父子俩的手上!” 他的面上虽在笑,眼中却泛起了泪光,“就算不为我们穆家,这庄内尚有千余人众,山庄若是垮了,他们如何生计?正是如此大的家业,我们‘御剑山庄’非但不能有丝毫动摇,更要万年不衰!但反观我派剑招,终有一日会没落,而我其实也早已支撑困难。所以,为父只能仰仗于‘龙瀛’。” 他沉吟片刻后道:“关于此宝剑的传言,有‘剑内藏有绝世秘笈、稀世珍宝’之说;亦有‘得龙瀛剑者可得天下’之说。我虽不知传言真假,但看天下人对此剑的态度,为父相信:倘若得到此剑,再加上我派在江湖中的地位,则号令天下、根基永固绝非难事!” “郭旭扬此人,非但武功极高,更是狡诈深沉,但他却有一大弱点——朋友!他曾救过康家,他绝想不到康颜会加害于他。”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头,道:“义儿,爹知道怎么做。你放心,爹绝不会让祯儿受半点委屈。虽说爹本不欲将她拉入局中,但若真这么做了,爹也自有办法让祯儿摆脱困扰。”说罢又是一声叹息后,转过身去。 穆剑义终于明白:父亲这一叹,包含着万般的无奈…… 谁不想将事情做得尽善尽美,于己于人都无愧于心?但身为一庄之主,肩上背负的责任和重担却不是常人所能理解和承受的…… “也许天下间所有欲夺‘龙瀛剑’之人,都有他们‘万不得已’的理由吧……”穆剑义心里这么想着。此时的他,非但不再责怪父亲,对父亲的崇敬之情却更深了。 **武侠小说定律之二十四:每一个江湖中人,总有一个“万不得已”的理由。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一章 有此称谓 白日里还笼罩在杀戮阴影下的“瓦岗寨”,夜间原是空城般的死寂,但随着一队队士兵在大街小巷上奔走,城内又逐渐地躁动起来。西魏将士依“不笑军师”徐勋的指令,暗中进行着“举国撤离”的大事。城墙关卡上的火光晃动不止,以达到使城外的“洛阳军”误以为西魏全军死守的目的。 就在段达舒舒服服地会周公之时,西魏的士卒们却一间一间地叩开了城内老百姓的房门。西魏王李密已下旨迁都至河阳,西魏民众们若愿意随君同往,则需连夜动身。 郭旭扬在城内街道的转角处遇到了潜进“瓦岗寨”的华敏敏。看着长裙裹身的她,他不禁皱眉道:“华小姐,此处兵荒马乱的,你应速速离开。周老前辈夫妇都很担心你。” 适才一路走来,他将洛阳军进攻“瓦岗寨”的前因后果串想了一遍。他心道:“布局之人以‘雷虎寨’灭门之事为引,直至事态发展成为两军正面交锋的战局。洛阳军今日新败,若想再攻克瓦岗、进城屠城已非易事。世人皆认为我背负‘龙瀛’,我若尽早抽身局外,当对‘西魏’更有裨益。”他主意既定,遂对华敏敏道:“待在下与‘西魏王府’的众朋友们道别之后,便护送你回周府。” “我不要你送!”华敏敏抢道。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郭旭扬,“喂,憨大头,我姨父姨母都给你作保,你小子倒是能耐得很啊!” “憨……大头……?”郭旭扬怔住,当他意识到华敏敏原来叫的“是自己”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华敏敏瘪嘴道:“和人打架还怕打伤对手,我看你不是憨,是蠢!怎么?叫你憨大头你还不乐意了?” “不不不……”郭旭扬连连摆手,这位华大小姐着实令他头疼。虽说他很想替自己辩解周伯翁并非敌人,双方根本无需以命相搏;也很想对她说自己的头其实并不大……然而,最终,他还是苦笑道:“一个称谓而已,华小姐你随意。” 华敏敏拍了拍手,得意道:“算你识相!你兄弟说我只要跟着你,就能查到杀我爹爹的人,是不是?” “此话何意?” “‘万重山’这个人你认识吧?那天在酒馆碰到他,他说你在‘瓦岗寨’。” “万大哥?!”郭旭扬虽有些讶异,然心中却道:“‘信义门’门众遍布武林,万大哥得知我的所在也属正常。”他暗暗地摇了摇头,“唉,万大哥此人太过于古道热肠,他定是听华小姐诉说了屠寨之惨,便想相助于她。现如今华小姐置身于这两军交战之地,实是不妥。凌玄肃此人性格冷酷、剑术不凡,而他背后的阴谋与势力究竟有多大,更未可知。华小姐若得知杀父仇人,定会去找凌玄肃报仇。此事太过凶险,我断不能将真相告知于她。” 思及此处,郭旭扬微微一笑,道:“华小姐,在下答应你,定会全力追查‘雷虎寨’一事的实情,你且安心在周府等我的消息可好?” “不好!”两个字的语音未落,“刷”地一声,原先悬在华敏敏腰间的“劈风刀”,刀尖已指到了郭旭扬的鼻尖上。“快带我去找杀我爹爹的人,否则我跟你没完!快点!” 郭旭扬低垂着眉眼瞧着自己鼻尖上明晃晃的长刀,轻叹一声,“华小姐,江湖中想取在下性命之人不在少数,为你的安危着想,还是让在下护送你回周府吧。” “你以为爹爹教我的刀法是白练的?”华敏敏撤下抵着郭旭扬鼻子的“劈风刀”,临空虚劈两刀,带出两声破空之声,以彰显自己刀法的力道,“我才不怕!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你不用担心我!” “华小姐……” “我说了我不回姨父家!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反正我死也不回去!”华敏敏狠狠地跺着脚,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郭旭扬万般无奈,本还想再劝阻几句,却听远处一人喊道:“这不是郭大侠么!见您安然无恙实在是太好了!秦将军他们都很担心您!” 郭旭扬寻声望去,只见一小将向他小跑而来。他识得那人是秦琼麾下的孙副将,遂对来者抱拳道:“孙副将,有劳诸位记挂!既然在此见到你,那么请替在下给秦将军及程将军他们带一句话:在下尚有要事,便不去王府道别了,日后有缘再聚!” “郭大侠您这是要走?您不陪我们一起渡河么?” “渡河?”郭旭扬沉吟片刻后,道:“以西魏现今的势力,以黄河及太行山为南北方的天然屏障,确是极佳的修整场所。只不过这‘瓦岗寨’及城中的百姓,将如何处之?” 孙副将环顾四周,目中难掩不舍的神情,“我也很舍不得离开这里。想想以前的日子有多快活啊!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徐军师让我们挨家挨户地和百姓说:他们如果愿意与我们同去则去,不愿意去也不勉强,就留在城内。” 郭旭扬闻之怅然。天下纷争,战事无休,最终无辜受累的还是百姓。徐勋的做法,在此种局面下已属“上策”,然世间何时才能止息干戈? “喂,你们说完了吗?说完就快走吧。”华敏敏将“劈风刀”收入刀鞘,拽着郭旭扬的衣袖,道:“憨大头,快点带我去找杀我爹爹的真凶。” “憨……”孙副将将蹦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给吞了回去,满脸好奇地看着对面这位把武功卓绝、誉满江湖的郭旭扬郭大侠称为“憨大头”的圆脸少女。 郭旭扬干咳一声,无视孙副将望向他俩的“好奇”的眼神,对他抱拳说道:“孙副将,如此在下先行告辞了,后会有期!” 他心道:“想要劝离华小姐看来是不可能的了。不如我且先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之后再暗中传信给周老前辈夫妇,请他们来接华小姐回去即可。” **万重山指引华敏敏缠着郭旭扬究竟意欲何为?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二章 大唐王府 灰蒙蒙的深山密林间缭绕着薄薄的雾霭,伴随着一阵鸟啼之声,第一道曙光透过斑驳陆离的枝叶,投射在林中一名白裙女子的身上。 黄伊榕一身曳地的长裙原是如白雪般洁净,此时却沾染上一片片棕黑色的泥污。她精致的脸庞白得毫无血色,干涸的下唇被咬出一排牙印,一缕缕汗湿的乌发紧贴在她的前额与两颊。她艰难地向前一步步地跨步,腐烂的枯叶与泥泞的地面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一粒小石子儿绊住了她的脚尖,她一个踉跄,赶忙扶住树干方才不至于摔倒。然她抬起头来注视前方时,一双眸子依旧写满刚毅。 黄伊榕穿出山林之后,步履已沉稳了不少。她就近寻了一家农舍,进食梳洗一番。 农家的木门“吱呀”开启,一位清丽脱俗的少女盈盈踱步而出。她一身浅绿色束胸罗裙,短衫上点缀着一朵朵的绣花,乌黑的秀发挽起一个惊鹄髻,墨绿色的发带随风不住飞舞,轻轻地拂过她那白中透红的芙蓉玉面,弯弯的柳眉下双眼顾盼生辉,小巧的鼻子下朱唇轻点。无论是衣着样貌还是神情气色,皆与山中的那人判若两人。 她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清晨在深山上的困境,深深地吸一口田间的麦香,嘴角微微扬起,张开双臂转了一个圈儿,下身裙摆宛若一朵绽放的清莲,“这儿,真好。” 清脆的鸟鸣声至天空传来,黄伊榕抬头可见一只大鸟盘旋在头顶上方。它的羽毛通体为浅绿色,翅膀处却有三条蓝白相间的条纹,三缕长长的鸟尾在日光的照射下闪耀着独特的淡青色的光晕,血红色的鸟嘴里衔着一个小小的物件。 “青儿,是你!”黄伊榕唇边的笑意更浓了。她伸出右臂,张开手掌,青鸟飞停在她的小臂上,将嘴里的物件吐在她的柔软的掌心之中,是一张小纸条。 黄伊榕温柔地抚摸着青鸟的背部,目中笑意渐去,透出淡淡的忧伤,“青儿,我好想你。你可知道,红红……红红已经离我而去了。”想到逝去的红狐狸——那陪伴了她多年的好伙伴,她的眼角已觉润湿。 青鸟似乎听得懂黄伊榕的话语,低低地叫了两声,忽又飞至她的肩头,用身子在她的耳鬓处来回磨娑。 黄伊榕浅浅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凄苦,“往后就只剩下你陪我了。这次带来了什么讯息?”她一面说话一面摊开纸条,然淡黄色的麻纸上并未呈现任何字迹。她自香包内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玉瓶,打开瓶塞后倒出一滴黑色液体,滴在麻纸的正中央。 黑色水滴在麻纸上从中部向四周一点点地化开,直至浸湿整张纸片。纸上立时出现四个黑色的楷体字:速回长安。四个字显现片刻后又逐渐淡去,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张“无字”的黄纸。 黄伊榕秀眉微蹙,低垂眉眼沉吟片刻后,将青鸟从肩膀捧至双手,轻柔地说道:“青儿,乖,你先回去吧,我随后就到。你路上要小心机灵些,知道么?” 收到信后的黄伊榕不再耽搁,在镇上买了一匹骏马,日夜兼程,一路向西,穿过各城镇郡县,终于在九月二十日到达了目的地。 长安城原名大兴城,本是隋朝的都城。自从大隋王朝覆灭,隋炀帝杨广驾崩之后,天下便形成了“无主”的乱势。“唐王府”原建都于太原,然唐王李渊却有问鼎中原之志,他趁隋炀帝南下游幸之时,厉兵秣马、暗中筹谋。待到时机成熟之日便举兵反出,一鼓作气直攻入大兴城,并将“大兴”改为“长安”,以之作为“唐王府”的新都。 唐王李渊亲历了隋朝三代的兴盛与衰亡,对“治国”之法颇有感悟。他入主长安之后,下旨安民,勤修军政国事,并将整座城池再做更进一步的修建与完善。 长安城幅员辽阔,气势宏伟,由宫城、皇城、外郭城三部分组成。纵横交错的街道笔直而宽敞,将城区的坊市划分得如棋盘一般。建城以“方”、“正”为标准,讲求的是“天人合一”、“天下大统”的局势。 “大兴”作为隋朝“中心位置”的所在,都城内外的百姓居民日子过得比其它地方要舒坦得多。他们并未因宫城易主而发生过多的动荡。不同于战乱地区饿莩遍野、灾疫横行的凄惨,长安城由隋至唐始终都能保持着繁华一片的气象。东西两市买卖交易不断、管乐歌舞照常。熙来攘往的行人穿红着绿,穿梭于各大小集市店铺之中,仿佛外头的兵戈鏖战与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大兴宫”作为“唐王府”的第一宫殿群,占据了城中坐北朝南的地利。宫城东西八百余丈,南北四百五丈,城墙高三丈五尺,其内殿、阁、楼、亭多不胜数,均格局工整、排列有度。其中“太极殿”和“两仪殿”乃是唐王与群臣商议国事的殿堂,富丽堂皇、庄严肃穆。屋脊饰物俱为螭吻等象征皇族的的神兽塑形,甚至连滴水檐上的图案都雕刻得极为考究。 “大兴宫”西面的“承乾殿”乃是李渊次子秦王李世民的居所。黄伊榕进入长安之后,便径直往承乾殿而去。她堪堪绕过一个花厅,便看到一男子信步向自己走来。 看到那魂牵梦绕的熟悉的倩影,男子的脸上堆满笑容,“榕妹妹,你来了!” 那男子身形修长,绣着银边的绫罗白衫上不沾染一丝尘土,面如冠玉,眉清目明。腰间斜斜地悬挂一柄四尺长剑,使得他雅儒的姿态中多了少许英气。 “你知道我要来?”黄伊榕停下了脚步。 那男子点了点头,“嗯,信是我送的。” 黄伊榕的面容罩上了一层薄霜,扭过头去避开了那男子凝视的目光,“李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此男子正是秦王府中幕僚李靖的长子李德謇。他暗叹一口气,轻声问道:“榕妹妹,你很久没回去了是么?” 黄伊榕略微地发着抖,轻轻地咬着朱唇,“李哥哥,我的事,你最好别多问。你放心,我会相助你的父亲,亦会相助‘唐王府’。若没什么其它的事,我就先告辞了。”她始终未看他的双眼,话未说完,她已转过身去,准备沿原路返回。 李德謇快走两步,拦在了黄伊榕的跟前,他的左手不经意地搭上了剑柄,声音有些阻滞,“榕妹妹,你和郭旭扬同处了数日,是么?你是打算一直瞒着我们么?” **武侠小说定律之二十五:男主和N位妹纸纠缠不清,对女主有意思的汉纸当然也不能少。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三章 据实相告 听到“郭旭扬”三个字,黄伊榕的目光终于转到了李德謇的身上,她的语调有些拔高:“是李英说的?!” “榕妹妹,你先别激动。他只告诉了我一个人。”看到自己的话语触怒了佳人,李德謇有些着急,他的眉毛拧到了一处,伸手想去抓扶黄伊榕的手臂,却被对方巧妙的避开。 “没所谓。”黄伊榕淡漠地道:“他爱和谁说便和谁说。我知他对你父亲忠心不二。唐王也好、秦王也罢,于我又有多大关系?告辞!”黄伊榕一拂衣袖,甩头即走。 “那你师父呢?”李德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黄伊榕愤愤地转回身来,那如百灵鸟般的嗓音更高了些,“你除了拿师父来压我,还会做什么?” 李德謇重重地叹息一声,“榕妹妹,你心里明白得很:我的本意并不是这样的……从小到大,你有好好地听我说过一句话么?若非我提及你师父,你有哪次能安心地听我说一言一语?” 黄伊榕听罢心中有些许不忍,轻轻地咬着丹唇,“你要说什么便说吧,我听着。”她的余光瞥向了他握剑的手。 “榕妹妹,我不会过问你是如何与他相识的,以及……和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握着剑柄的左手抓得更紧了,青筋已暴露在他白皙的手背上,他暗暗地吐一口气,继续说道:“那日李英返回长安本想向父亲禀报,却被我及时拦了下来。我警告他:你的事情,都不允许向父亲透露!”凝望着眼前伊人娇俏的脸庞,他的双目透着坚决,“榕妹妹,我心甘情愿为你做任何事情!即使……即使与我父亲为敌我也在所不惜!” 黄伊榕直直地瞧向长廊的尽头,红唇咬得更用力了,“李哥哥,你不必为我做什么,而我,也不想欠你什么。” 李德謇的目中泛起一丝波澜,扯起嘴角苦笑一声,“我知道,我都知道!无论我为你做什么,你始终都不会多看我一眼,是不是?” 等不到对方的回答,又是一声叹息过后,他平复自己的心情,复道:“我虽替你截下了李英,然我大唐耳目众多,你与郭旭扬的事情,终究还是没能瞒住。父亲、皇上、太子、秦王……也许还有你的师父,都知悉了一定的情报。若是换了别人倒没什么,只不过是你交的一个‘朋友’罢了。 说到“朋友”二字,让他的话语有些哽咽,“但他郭旭扬身负‘龙瀛剑’,你既与他成功对接,那么接下来他们会让你如何做,你应该也想象得到吧?我传信于你,就是想事先提醒你,让你做好准备。” “谢谢你,李哥哥。以后,你真的不必事事都为我着想的……”黄伊榕感觉气氛很凝滞,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儿来,她的一双美目不知该往哪儿望,“既然你们都了解了,那我也不必多费唇舌了。” 李德謇望着她,嘴唇微张,像是有话要说,然思忖过后却紧闭双唇、缄口不言。 两人都默不作声。李德謇看着黄伊榕的脸,而黄伊榕看着自己的裙。 秋风扫过,和着阵阵的花草香,也带起风中翻飞的片片黄叶。 李德謇在犹豫良久之后,最终还是开了口,“你见过‘龙瀛剑’吗?” 黄伊榕嗤笑道:“果然没有人能抗拒‘龙瀛’的诱惑啊。” “榕妹妹!”李德謇正色道:“一万柄‘龙瀛剑’也及不过你一丝一毫!我是代父亲他们询问的。由我转达,总好过你当面述说吧?” “李哥哥倒是很体谅我啊!”黄伊榕不轻不重地挤兑一句后,道:“你说得对,我的确不想见唐王他们。你代我去说,的确省了我不少心。” 黄伊榕抬起头来,双目紧盯李德謇,一字一句地道:“你听着:我没有见过‘龙瀛剑’!郭旭扬一直将他包在白布里!这下你满意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有,”黄伊榕抬手打断道:“近期我打探到的讯息,一并告知你们吧。” 她整理思绪后,道:“据悉‘七杀门’可能是被某个反王势力所扶持的。我之前就提议过让‘唐王府’打通武林中各大小门派的关系。‘夏明王府’早与‘御剑山庄’交好,你们若要行事,需得抓紧才好。此外,‘洛阳王府’与‘西魏王府’前几日的恶战,似是有人精心策划的局。这个局布得很大也很缜密,我不认为以‘唐王府’的势力,布局者不将其囊入其中。虽说暂时未出现什么异动,但需防患于未然。” 她顿了一顿,“‘西魏王府’原已是残兵败甲,此次在‘洛阳王府’的猛烈进攻下,‘瓦岗寨’怕是保不住了。若此时‘唐王府’能伸出援手,想必是利大于弊。最后就是‘宋义王府’在各地皆安插有‘女密探’,倘若姜羽心这个小姑娘来到了长安,必定倾囊告之,就不必我细说了。”她将她所知的情况均据实相告,唯独关于郭旭扬的一切,她只字不提。 黄伊榕一口气说完,李德謇仔细地聆听,并未打断。期间他沉吟不语、脑中不断地分析和盘算着,直到黄伊榕语毕,他才接着道:“姜姑娘现安置在舍弟府上。” 黄伊榕微微点头,心中略感宽慰,“这小姑娘在孟海公帐下,日子一定过得不好,如今也算是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李哥哥,你替我转告唐王他们吧。我走了。”黄伊榕挥了挥手,算是道别。 “刚来就要走么?”李德謇对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高声问道:“榕妹妹,你去哪儿?又要去找他?” “我的去向就不劳李文林郎费心了吧?” 声音自远处飘进李德謇的耳朵,铁制的剑柄已被他握出浅浅的指印,他暗暗地咬着牙关,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楚。 “文林郎”是他的官职。他的“榕妹妹”方才不唤自己“李哥哥”,而是唤自己的“官职”…… “多看我一眼、和我多说一个字都不肯,却对那个男人如此念念不忘!榕妹妹,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哪怕是我的性命!只求你的心中能有我李德謇的位置,能有我的位置……” **本章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将前面的事情串讲一遍。更得太慢怕读者忘了啊哈哈~~~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四章 是否巧遇 “掌柜的,烦劳你差人将这封信送至荥阳城外向北十里的‘周伯翁周府’。在下先出门一趟,回来后必奉上送信的路资以作答谢。”郭旭扬将一封书信递给“随缘客栈”的店掌柜,信中已写明了接下来几日,他与华敏敏二人的行程,以方便周伯翁夫妇找到华敏敏。 店掌柜点头哈腰地双手接过书信,笑眯眯地说道:“这位爷儿,您太客气了!和您一道光顾鄙店的那位小姐着实大方得紧,非但帮衬鄙店的生意,还给了我们许多赏钱,这送信的路资,我看就不必了吧?您放心,明儿一早我就派人把信送过去,保证误不了您的事儿!” 郭旭扬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送信的事情,请不要告诉那位小姐,拜托了!”他向店掌柜抱了抱拳,便行出客栈,往镇上唯一的一家“典当质舍”行去。 圆月当空,他徒步在小镇的青石路上,街上的行人屈指可数,清亮的月光笼罩着人烟稀少的小镇,显得有些凄凉。郭旭扬瞧了瞧手中的长剑——这是两日前为“西魏王府”斩杀黄冠时,秦琼赠予他的。这柄剑虽非精品,但也是纯铁锻造的利剑,他估摸着应该能换到七八两纹银。 他与黄伊榕到荥阳的那日,随身携带的银钱已布施得分文不剩,后来先后被周伯翁及“西魏王府”的众位英豪以“座上宾”的身份,盛情款待了数日,昨夜他将华敏敏带出“瓦岗寨”,远离了战乱之所,暂居于这偏僻的小镇上。 郭旭扬已事先告知华敏敏自己囊中羞涩,希望他二人能食宿从简。然华敏敏完全不在意,只丢下一句“饭钱我给”,便径自地走进镇上最好的客栈、坐进客栈里最好的雅间。不同于黄伊榕饮食的清淡素雅,华敏敏尤其喜欢荤腥菜式。今晚的饭桌上,她点了十数盘鸡鸭鱼肉,花销了不少银子。 郭旭扬心道:“若是我孤身一人,找个山洞、打只山鸡便可度日。然不能让华小姐跟着我过这种风餐露宿的日子。”他思索着凌玄肃等人的行踪已暴露,且华敏敏前几日亦未遇袭。看来她这个“雷虎寨”的“漏网之鱼”,在他人眼中已无足轻重,当不会再招惹杀生之祸,遂点了她的晕睡穴,让她在房中安睡,自己出来传信及当剑。 质舍开在街西的一角,乃是铺面与住所相连的民宅。门前一株枯黄的大树,雕刻镂空花式的两扇木门的上头,悬挂着一块红色的牌匾,书写着“质富通达”四个黑色大字。 走进屋门,郭旭扬扬声问道:“掌柜的,你看下这柄剑值多少银两?” 话音甫落,他便感觉到身后有“暗器”向自己飞掷而来。虽未裹挟肃杀的气息,但劲道却也不容小觑。他下意识地转身伸左手接住“暗器”,定睛一看,却是一锭黄灿灿沉甸甸的金锭。他情不自禁地怔了一怔,只在他分神的一瞬间,右手的长剑已落入他人之手。 “你郭少侠用过的剑,少说也得值二十两黄金吧?” 一个样貌清秀,下颌留着一撮短须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店门口。他高挑的身段上披着一件画着绿竹的青衫,绣着银边的白布条将他浓密的长发松散随意地绑缚着。夺剑之人正是将郭旭扬从万重山的酒局中“解救”出来的铁从云。 铁从云玩转着手中的长剑,悠悠地呼出一口气,缓缓地道:“郭少侠啊郭少侠,我说你能不能争气点?每次看到你,不是被男人灌醉,就是被女人追打。现在呢,更是沦落到来这小小的质舍来当东西。你说我是不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居然交了你这么个朋友?” “铁兄,你又不使剑,快还给在下吧。这金子还你。”郭旭扬看清来人之后,便想将手中的金锭抛还给对方。 岂料铁从云转身便向街心踱着步子,“我拿剑,你拿金,这买卖,划算!” 郭旭扬快步追上铁从云:“铁兄……” 他刚一开口,便被铁从云堵住了嘴,“你既当我是你兄弟,就别这么婆婆妈妈的。区区身外之物而已,何必推来搡去的?话说,你这个誉满江湖的郭少侠,怎会呆在这籍籍无名的小镇上?”铁从云故意岔开了话题。 郭旭扬深知铁从云的好意,他推脱不过,只得抱拳说道:“如此多谢铁兄了!”他顿了顿,复道:“倘若只我一人,身上有无财物都没什么所谓,但华小姐执意要跟在下去寻找他的杀父仇人,所以才急需些银两傍身。” “华敏敏?”铁从云有些惊讶,“你又和她搅到一起了?你给她灌了什么迷汤,竟能做到让这蠢丫头相信她那死鬼老爹不是你杀的?”他盯着郭旭扬的脸,瘪了瘪嘴,“不过兄弟啊,说真的,华敏敏这人又蠢脾气又不好,她不适合你。我看那天那个黄小姐就挺不错的。”他嘿嘿坏笑道:“莫不是你郭少侠想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 郭旭扬被他的一番话弄得哭笑不得,“铁兄,你扯哪儿去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得得得!这种事情我可管不了。再说了,你郭少侠年少英武,身边若没有十个八个漂亮姑娘,反倒不正常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郭旭扬摇头苦笑道:“铁兄,在下是说不过你的。不过能在此与你相遇,也是有缘。” “我是追踪一个人到这儿的。刚巧看到你这穷光蛋在卖剑,便来捡个便宜。”他抽出长剑细看了一阵,道:“剑是凡品没错,但剑刃上居然有两个小口子,看来你用这柄剑对战过一个狠角色啊。否则以你的内力,即使手里握的是一根小树枝,也可以毫无破损地弄死对手。”他还剑入鞘,将剑柄在郭旭扬面前晃了晃,“两大高手对决时使用过的兵器,我二十两金就买到了,你说我是不是捡到便宜了?” “铁兄你太抬举在下了。”郭旭扬沉吟片刻后,道:“你追踪之人,可是与尊夫人有关?” 铁从云点了点头,收起脸上玩味的笑意,面上罩了一层淡淡的薄霜,“内子过世已多年,我从未放弃追查真凶。然此前一直毫无头绪,这段时日却时常露出一些蛛丝马迹,这让我觉得很不寻常。而且,此次追踪的人,竟然能半途消失。连我都跟丢的人,绝对不简单!” 他拍了拍郭旭扬的肩头,挑了挑眉,贼笑道:“行了,不说废话了。天色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郭少侠和姑娘‘们’幽会了。我要返回荆门老宅,你快去找你的什么华小姐李小姐黄小姐吧!”他故意把“姑娘们”的“们”字,说得又重又慢。 郭旭扬一把捉住铁从云的手臂,“铁兄等等,在下也打算将华小姐引回‘雷虎寨’,咱们同路,便结伴同行如何?”他心道,“我与华小姐孤男寡女的,相处多有不便,能与铁兄同道,自然是好!” 铁从云瞪大双眼,“我说你郭少侠又喝醉了?我可是很识趣的人!你们男男女女眉来眼去的,拉我去瞎掺和什么?” “铁兄……真不是你想的那样……”郭旭扬连连抱拳,“就当帮在下一个大忙吧!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感激不尽、铭记于心行了吧?就这么决定了!走走走,在下带你去喝两杯好茶!”他话未说完,便强搂着对方的臂膀往“随缘客栈”走去。 小镇里回荡着铁从云的怪叫:“这破地方能有什么好茶,你少诓我!哎哎哎,你别拽我呀……” **武侠小说定律之二十六:主角就是主角,没钱也一样过得很潇洒。 PS:我挺喜欢铁从云这个角色的。另外,郭少侠,你怎么就没想过你和黄姑娘孤男寡女相处了很多日呢?嘿嘿~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五章 三人同行 “他怎么会在这里?快说!”华敏敏劈风刀的刀尖,抵在了郭旭扬的鼻尖上,她气急败坏地嚷了起来,“你个死憨大头,趁我晚上睡着的时候去拉了这家伙过来,你存心气我的是不是?你不知道我们华家和他有仇啊!” “憨大头?!啊哈哈哈……”铁从云笑得直不起身子,“华敏敏,你给你小情郎取的名字可真有意思!” “谁是我小情郎!再胡说八道我杀了你!”华敏敏将刀从郭旭扬的鼻尖上撤下,反手便向铁从云劈去。 铁从云不慌不忙地闪避着,悠哉悠哉地说道:“就你这打猫的功夫,连我的头发丝儿也别想碰得到。你那死鬼老爹都被我三两下打趴在地上,你再练个一万年也未必能伤到我的小指甲。”他伸出小拇指在嘴边吹了口气儿,瞥向郭旭扬,道:“你以为每个人都会像你的小情郎一样,被你拿刀指着也不躲啊?” 华敏敏的刀法承自其父“鬼刀”华天高,以往对付一些江湖宵小之辈,均是不费吹灰之力。她虽清楚自己的武功并非天下无敌,但也自诩绝对是“相当不错”的!如今非但被铁从云当面讥笑,更是伤不到对方分毫,又气又急的她晃眼间便将四周的桌椅劈碎了六七张。 “喂,你小情人砸坏酒桌的钱我可不给哦!”铁从云绕到了郭旭扬的身后,嬉皮笑脸地说着。 郭旭扬扶了扶额头,暗叹一口气。昨晚将铁从云强行拉回“随缘客栈”之时,他就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相比起自己一人与华敏敏同行,他还是更乐意有这么一位兄弟陪同上路。 郭旭扬的食中两指夹住了华敏敏劈向铁从云的刀刃,“华小姐,在下原打算回‘雷虎寨’再做一番探查,恰巧遇到铁兄也要返回荆门,大家同路,一起走相互有个照应。”他看华敏敏双手握刀,使劲下压,一张圆脸已憋成了紫红色,红唇开启不知又打算骂骂咧咧些什么,忙指上运劲。郭旭扬的内力随“劈风刀”逆势而上,直透华敏敏的经脉,冲撞她的“哑穴”。 “华小姐,多有得罪!”让华敏敏“安静下来”之后,郭旭扬歉声道:“铁兄与你华家的情况,在下略有耳闻。令兄的行径在下相信你是心如明镜的。如今华家只剩下你一人了,我希望你能更多地爱惜自己,两位冰释前嫌,可好?”他的话已说完,遂解开华敏敏的穴道,望向铁从云。 铁从云掸了掸袖口上的尘土,淡淡地道:“我是没什么所谓的。我一个大男人,还不至于和一个蠢丫头计较。” 郭铁二人原以为华敏敏会破口大骂“谁是蠢丫头”?又或者至少也应该跺着脚嚷嚷什么“杀兄之仇不共戴天”云云。然而,华敏敏却将劈风刀一丢,晶莹的泪珠儿已在眼眶里打着转转。她瞧着郭旭扬,嘴巴一瘪,眼看泪水就要滚落而下,“你……你竟然欺负我……” 铁从云看看华敏敏,再瞅瞅郭旭扬,摊了摊手,“哎哟喂,我可受不了你们小两口儿。我走了!”话未说完,已跃出窗外。 “铁兄等等!”好不容易抓到的“救命稻草”,郭旭扬怎肯轻易放过?他将兑换到的一些碎银子抛给客栈的店小二,做为损坏桌椅的赔偿,便对华敏敏说道:“华小姐,我去追铁兄,请你尽快跟上!”话音甫落,也跟着跃窗追了出去。 郭旭扬一身“踏雪无痕”的轻功施展开来,只几个纵跃便追上了铁从云。他故意拉着这位铁兄放慢脚步。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华敏敏在没人搭理她的情况下,反倒会自己“乖乖”地跟上来。 铁从云与华敏敏有“家仇”;华敏敏曾一度深信郭旭扬杀了她的全家老小;铁从云与郭旭扬不过三面之缘,却已视彼此如同知己。关系如此“不同寻常”的三人,竟然“相安无事”的走了大半日。 郭旭扬刚劝完又准备“打起来”的铁华两人,拨开野地里的杂草,打个哈哈,道:“天色也不早了,在下去打些野味充饥。两位请在此等我。” “还是我去吧!你郭少侠就在这里陪你的小情人吧。”铁从云轻啐一口,晲视华敏敏道:“我可不想和她呆在一起,真担心我会跟着变蠢。都说了要买马,某个傻子非要和我对着干!现在满意了吧?前后都没有宿头,今晚就在草地里打滚吧!” “你……”华敏敏刚想争论,却被郭旭扬给拦了下来,“华小姐别生气。”他思索着让铁从云与华敏敏独处确实不妥,遂对铁从云抱拳说道:“如此有劳铁兄了!我去拾些枯柴,华小姐在此休息即可。” 郭旭扬与铁从云正准备离去,却听到头顶上方一阵巨响。三人应声抬头,一个飞翔于高空的巨型纸鸢随声而爆,自纸鸢处掉落下一块约两个巴掌大的方形的黑色铁牌。铁牌从天而降,腾挪翻滚,速度越来越快。他三人皆是习武之人,眼力异于常人,且不说郭铁两人,就连华敏敏都清楚地看到铁牌上刻着八个大字:屠雷虎寨者凌玄肃! 铁牌“笃”地一声,插入距离三人不远处的土地之中,大半已没入泥中,只剩一个小角留在外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是谁!?”华敏敏的劈风刀已然在手。 郭旭扬亦警觉地扫视着四方,然他耳目之所及,俱未察觉到有人藏匿的气息。 铁从云自胸口掏出一块方巾后,向铁牌走去。他手中竹条轻抖,将铁牌从深土中卷出,用方巾包裹,抄在手上。 “快给我看!”华敏敏掠向铁从云,伸手去抢那“从天而降”的铁牌。 铁从云手腕微抬,巧妙地避过了华敏敏的抢夺,“你不怕有毒啊?” “凌玄肃是谁?!”经铁从云的提醒,华敏敏也多了一个心眼儿。她不再争抢铁牌,然铁牌上的那八个字,已让她根本平静不下来。 郭旭扬向铁华二人踱步过来,他心中思忖:“我已知凌玄肃乃真凶,铁兄不可能关心‘雷虎寨’之人的生死。他们制作大型纸鸢,推算好方位及爆破时间,自空中掉下铁牌,便可做到不留痕迹地传递信息。然而花那么多的心思,难道只是为了让华小姐这个女孩子得知真相?他们可以有很多种方式达到这一目的,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这飞传铁牌之人,便是凌玄肃他们么?他们的真实意图究竟是什么?” “你们谁认识凌玄肃?”华敏敏再一次地嚷了起来。 为避免华敏敏涉险,郭旭扬决定对她继续隐瞒,便轻轻地摇了摇头。 铁从云狐疑地盯着郭旭扬,道:“看来我们的行踪,有人了如指掌啊。这只是一块普通的刻字铁牌,你要看么?”他将铁牌连同包裹的丝巾,一同递给郭旭扬,面上堆起了玩味的笑意,“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我,这次可是沾了你郭少侠的光了!” 郭旭扬摇头说道:“不必看了,铁兄的判断绝不会有错。”他的面色有些凝重,“华小姐,离开周府之后,你去了哪里?” “你见过周伯翁了?”铁从云插话道。 “嗯。”郭旭扬沉吟片刻后道:“周府距‘瓦岗寨’只不过一日的路程,以周老前辈的能耐,怎会这数日来也未发现华小姐的行踪?” “我在到处找杀我爹爹的仇人啊!”华敏敏还刀入鞘,压根儿不在意为什么自己的姨夫找不到自己。她揪着郭旭扬的袖口,道:“既然现在知道了凶手,那你马上跟我走,去找凌玄肃报仇!” **三人行必有我旭。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六章 昃离之阵 露水润湿着满地枯黄的长草,灰蓝色的天空上还挂着浅白的淡月,如鱼鳞般层层叠叠的云层中,透出些许光亮,预示着清晨的降临。 铁从云和华敏敏分两头躺在理顺铺陈好的草垛上,郭旭扬则倚靠在一株树干旁。三人围于正中的篝火熊熊燃烧,足有一人高的火势飞蹿而起,给四周带来光明和温暖,也在无形中驱赶着蛇虫鼠兽。 铁从云伸了伸懒腰,坐起身子,瞧着郭旭扬淡淡一笑,“你就这么守了一晚上?” 郭旭扬睁开双眼,深邃黝黑的眸子中,映衬着跳动的火苗。他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如旭日璨星的眉眼间也透着笑意,“在下一向睡得浅,无碍。铁兄昨夜睡得可好?” 铁从云用力地拍了拍坐着的厚草,悠悠地说道:“你郭少侠铺的草床,可比皇帝老儿的龙床还舒服,怎么可能睡得不好?” 郭旭扬赧然笑道:“让铁兄见笑了。露宿荒郊着实委屈了你和华小姐。” 铁从云站起身来,拍拍屁股,道:“我可没那么金贵。这蠢丫头你也无需理会。她即使觉得不舒服,也不会作声的。我们滚了一晚上的草地,还不都是拜她所赐?” 华敏敏在郭铁二人的对话声中渐渐苏醒,她就着草床滚了几滚,伸手遮挡着刺眼的天光,扶撑半坐着,睡眼朦胧地瞧向郭旭扬和铁从云,“你们都醒了?” “应该说是我醒了。你小情郎又是添柴又是值夜的,既没得睡,又何来醒?” 华敏敏瞧向郭旭扬,不知怎的,她感觉自己的双颊有些发烫,“那个……谢了……” 郭旭扬微笑着摇了摇头。 “对了!天亮了,那快去找凌玄肃报仇吧!”已无睡意的华敏敏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屠寨之仇”。 “昨天都说了我们都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知道他在哪儿。”铁从云打了个哈欠,“我说你还是多睡一会儿吧,因为你只有在闭嘴的时候,才不像个傻子。” “你……” “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先回‘雷虎寨’吧,或许会有新的发现。”郭旭扬打断了华敏敏的暴怒,他嘴上如此说,心中却道:“凌玄肃等人太过凶险,华小姐绝非他们的对手。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日,但不能让华小姐牵涉其中。我信中已告知周老前辈行程,希望他能赶来将华小姐带回周府。” “对对!那就快走啊!” “赶着去投胎啊?” “关你屁事!” 与昨日的情形完全相同,郭旭扬走在了铁从云和华敏敏的中间。饶是如此,他仍然是时常劝不住铁华两人“打嘴仗”,也同样劝不住华敏敏“不拔刀”。 就在华敏敏的劈风刀第四十七次砍向铁从云的时候,郭旭扬一面拦下华敏敏的大刀,一面神情严肃地道:“有两匹快马至北而来。” “是谁?!”华敏敏握刀的手更紧了些。 铁从云也悄无声息地摸向腰间的竹条。 郭旭扬思忖,“显然我三人的行踪已被人暗中盯梢,从踏马之声来判断,御马两人的骑术均非泛泛之辈。不知来者何人?” 马蹄声渐行渐近,扬起尘土枯草。远处的漫天黄沙中,依稀可见一男一女策马扬鞭,向他三人驰来。男子鹤发童颜,是一名老叟;女子容貌美艳,作妇人打扮。 “周老前辈!”郭旭扬着实惊讶,他估算“随缘客栈”送信的店小二的脚程,以及外出寻找华敏敏的周伯翁夫妇的往来时间,需时应当至少两日以上,他万料不到此时竟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姨父姨母!”华敏敏还刀入鞘,微低着头,圆溜溜的大眼睛因惊慌而闪烁着。她咕哝着,“惨了惨了,他们一定会把我抓回去的!” “他就是‘河北’周伯翁?”铁从云亦放下了摸向竹条的右手。 兰莺勒住缰绳,飞身下马,一把便将华敏敏揉进怀里,“敏敏,可算把你给找到了!吓死我了!” “姨母,我……” 周伯翁坐于马上,看着自己的爱妻与外甥女抱做一团,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轻拍着马头,一挫一顿地唱道:“小敏敏,太淘气。害莺莺,干着急。长琴古瑟和琵琶,不知怎的都死了。此事不简单,跑死几匹马,如今见到你,真是放心又欢喜,嘿,放心又欢喜!” “这……”铁从云盯着在马背上摇头晃脑、作乐吟唱的周伯翁,两眼发直。他拉了拉郭旭扬的衣袖,愣愣地道:“这傻老头儿,真的是武功震慑黄河以北的周伯翁?……” 郭旭扬轻咳两声,道:“嗯,确是周老前辈。” “嘿嘿嘿,哈哈哈……”铁从云大笑出声,“有趣有趣!这人真有趣!” 两波人马汇合后,这五人两马便结伴前行。即使他们之后会分道扬镳,现今也得一同先行离开这荒芜偏僻之所。 华敏敏急急忙忙地向姨父姨母讲述了杀父仇人“凌玄肃”,并指天指地地发誓一定要宰了凌玄肃,为她的爹爹报仇。她义愤填膺地立完誓言,才道:“姨父方才说长琴古瑟和琵琶,他们都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郭旭扬心道:“原来那些‘琴瑟琵琶’,竟然是人名。想必是周老前辈取的。” 兰莺目中流露出哀伤,她略微点头,不同于她原先说话的轻快,她轻声说道:“他们三人武功不错,你走之后,相公便派他们出去打探你的下落。而相公一直发现你北上的踪迹,于是我俩便往北方搜寻。两天前他三人与我们断了联系,而同一日我们竟又收到他们的头颅……”兰莺哽咽,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没有北上啊!”华敏敏圆瞪双眼嚷了起来。 周伯翁搂着娇妻的香肩,摩挲抚慰着。他接过话头,道:“没错,倘若敏敏你真的北上,我们不可能这么多天了还没找到你。所以我和莺莺便立即折返。一天前收到小伙儿的传信,遂沿途寻线索来找你。”他将信纸抖开,递给郭旭扬。 “这的确是在下的手书。”郭旭扬将信阅罢,拧眉道:“您二位是于何处收到在下这封书信的?” “常来镇。” “常来镇?!不是‘周府’?” “不是。常来镇是我家往北三十里的一个镇子。” 华敏敏夺过书信瞄了几眼,便将信纸甩在地上,狠狠地踩上几脚,“好你个憨大头!原来背着我给姨父姨母传信!你……你就这么想赶我走么?!” 郭旭扬默不作声,他并不打算辩解。与华敏敏同路确实让他多有为难,他也确实希望周伯翁夫妇能寻得华敏敏,并将她带回周府妥善安置。 五人脚下步子不停,口中却分析着整件事情太过离奇,必是有人从中作梗。突然,郭旭扬双臂一伸,拦住了众人的脚步,扬声说道:“诸位且等等,前面有蹊跷!” 只见前方草木沙石的排位看似杂乱无章,却又如夜空繁星般,各自成形、乱中有序。华敏敏等人均抽出自己的兵刃,凝神屏气,警惕地观察着。 猛地,从土地、树枝、杂草、乱石中暴射出缕缕光束,映照着弥漫的飞叶尘埃。上下左右、纵横交错间犹如一张密织的巨网,笼罩着方圆半里的空间。光芒暴耀的一瞬间,草木沙石竟如同活物一般,疾速向他五人推进,眨眼间便将他五人围于正中。 郭旭扬环视四周,脑中思绪飞转,他又惊又疑地提气喊道:“这是……‘昃离阵’!众位当心,分散开来,莫被光束击中!”说话间他拉着华敏敏的手臂,一个“燕子翻身”,三道光束于两人的肩背处擦身而过。 **接下来就是组团破阵打怪了。Ennnn……会不会升级掉装备呢?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七章 破阵之法 周伯翁夫妇骑来的两匹骏马,尚未来得及发足狂奔便死于乱光之下。 华敏敏大骂一声:“这是什么鬼东西?!”说话间挥劈风刀砍向光束。然一道道白光犹如抽刀却斩不断的流水一般,刀锋过处即分,刀身抽离即合。更神奇的是:这些如清泉般亦幻亦真的白光,却在她出招过后、抽刀不及之际,洞穿了她的刀身。精钢锻造的劈风刀,竟被打出一个透明窟窿! 华敏敏惊惧非常,只稍稍迟缓片刻,便有一道光束向她的眉心间射来。郭旭扬掌中微微使劲儿,便将华敏敏拉离光束。 “‘昃离阵’中的光,是由周遭事物的气汇集而成,可刚可柔。其攻击力度堪比利剑,诸位千万要小心!”他并未运功打散光束,而是护着华敏敏不停地闪避着。因为他很清楚地知晓:这万千光束是根本打不散的! “厉害厉害真厉害,光束还可把刀断!头一回见识,此阵很奇怪。但想困住我,还得再过五百年,嘿,再过五百年!”周伯翁听闻郭旭扬的话语之后,亦不再挥刀,而是护卫着爱妻兰莺,游走于密布的光网之间。 “郭少侠,你既识得此阵,可知破解之法?”铁从云的轻功透着一股温吞之感,然而其慢悠悠的身法施展开来,光束却也近不得他的身。 郭旭扬的两条剑眉拧到了一处,“此阵聚气为本,土石树木等浑然一体,相互交替作用,如轮回往复,无懈可击。唯一的破解之法,便是找到最初的源头,即第一道光的出处,以气化水破之。” 他心道:“究竟是谁布下这‘昃离阵’?难道……是他?”他用力地摇了摇头,努力地克制着心中如乱麻般的思绪,深邃的眼眸扫视着被光幕覆盖的半里空间,找寻着那唯一的一处破绽。 “我们突围出去吧!”兰莺又急又快地说道。 “万万不可!”郭旭扬提气喊道,说话间捉着华敏敏的手臂将她临空飞旋一周。五道光束先后自华敏敏的前胸、后背及小腿处掠过,虽避开了身体,然她的长裙的下摆却已被打出两个小洞。 “为何?”问话的是铁从云。 “说来话长,但众位只能留神避闪,切莫再想突围之事!” 正当五人躲避光束的时候,却听到纷乱的脚步声自远处的去路而来。约摸半柱香的工夫,只见有三百余人向他五人疾速奔近。其中约两百人手持劲弩,迅速包围于阵圈之外,并向圈内之人拼命狂射,另有百余人则往圈中抛掷着一个个巴掌大的竹筒。而领队之人,正是在“瓦岗寨”外的小山丘上离去的凌玄肃及白清陌两人!他二人身后还站立着手执各式兵刃的一十二人,估摸着是他二人的下属。 华敏敏的劈风刀劈向竹筒,竹筒应刀劈之声暴裂开,喷洒出湛蓝色的液体。郭旭扬眼明手快,立时将华敏敏向后一拽,使她逃离了被毒水溅洒满身的厄运。 华敏敏的这一记出招,让郭周铁兰四人均明白了竹筒中盛装的乃是剧毒之物,故而他们不再弄破竹筒,而是将竹筒打回圈外。 兰莺的兵器是丈余长的软鞭,她的纤腰与玉臂扭动,长鞭末端卷起三个竹筒甩向圈外的敌众。而郭旭扬等人则是以内力将利箭与竹筒反震开来。不少外围正在射弩箭和扔竹筒的敌人,反而死伤于自己打出的箭毒之下。 虽说他五人应变有方,特意不打破竹筒,然一条条光束却时常能将竹筒贯穿,喷溅出如雾般的液体。在白光的的照耀下,毒液宛如一朵朵绽放的蓝色食人巨花,欲将五人整个吞噬。 郭旭扬五人闪避密织交错的光束已是不易,此时又被弩箭与毒液所干扰。光幕、箭雨与毒花之间,五人疾速地变换着方位,适时地出招御敌。然在此密不透风的阵仗之下,时间拖得愈久,内力耗费就越大,五人离死亡就更近一步。 郭旭扬调动体内的每一处真气,将华敏敏与自己护个周全。如游龙般的身形不断疾走,双目却始终在搜寻着那唯一的破阵之处。这世上除了布阵之人外,恐怕只有他一人识得此“昃离之阵”了。他心中明了:倘若不能破阵,他五人是出不去的。因为阵法的边缘,乃是聚气最强之所。阵法内的活人一但触碰到边缘,则势必会遭遇“万光穿身”的惨状。时间紧迫,他全神贯注于破阵,其它的事情此时他均抛诸脑后。 “日昃之离,周而复始。累炎之光,九九相旺。尤远之道,蛰冲极慧。月星之殇,利贞东方。”郭旭扬的心中反复地默念着这四句话。他左臂随时照拂着华敏敏,右臂划个半圆,将近身的利箭及毒筒均打出圈外。二三十名敌众连声惨呼,纷纷中箭中毒倒地。 突然,郭旭扬两眼射出异样光芒,朗声说道:“若我布阵,定会以此为源!” 他将内力凝聚于右手食中两指,四周的水气雾气皆被他的内力所牵引,逐渐萦绕于他的指尖之前,水球不住滚动,越滚越大。待水球汇聚为人头般大小之时,郭旭扬暴喝一声,向东南方三十步开外的一株松树处打出夹带极强内劲的水柱。 那松树形状奇特,有两根粗壮的树枝扭到一起,却在相互缠绕之间,漏出一个铜钱般的空隙。水柱从空隙处傲然而过,冲断那两根树枝,伴随一声巨响及刺眼的强光,由无数道利光交织而成的巨网消失得无影无踪,“昃离之阵”已被破解! “太好了!阵破了!”华敏敏一声欢呼。此时她已是香汗淋漓,全身乏力。虽说有郭旭扬连番回护,然五人中属她武功最弱,此次折腾下来,她已消耗了大半内力。 白清陌红唇微启,面露惊异之色,她愤愤地骂道:“狗贼郭旭扬,想不到你竟能破了这阵法!”她冷笑一声,道:“即使你们破了阵,照样都会死在我玄哥的剑下!” 郭旭扬剑眉微蹙,此时阵法已破,他的心绪稍有缓解。他心道:“凌玄肃和白清陌为何会再次出现在此?倘或只为‘龙瀛剑’而来,他们为何不选择我孤身一人之时再下手?周老前辈武功卓绝,他夫妻二人无需担心。铁兄手中的竹条,亦可抵御千军万马,我只需照顾好华小姐即可。只是……但愿这孤僻的凌玄肃不要自报家门,否则让华小姐得知杀父仇人,对她终究是一件危险的事。” **我的设定是:要破“离”之往复,就只能从一开始的出处冲断,否则整个像轮回一样的怪圆圈就破不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八章 所为何来 郭旭扬向凌玄肃及白清陌抱拳问道:“两位不知所为何来?”他顿了顿,目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迟疑片刻后,复道:“请问,二位是否认识‘顾征’此人?”他知白清陌唤凌玄肃为“玄哥”,是以特意不再称呼“凌公子及白姑娘”,否则“凌”“玄”二字,难免会让华敏敏等人心生疑窦。 “什么顾真顾假的!没听过!”白清陌嚷道。她打了一个“进攻”的手势,身后的一十二人便分散开来,将破阵而出的郭旭扬五人围在正中。这一十二人中九男三女,所持兵刃除了钩刀斧链之外,大多为各式长剑。而之前射弩掷毒的三百余人,此时已死伤过半,剩余的百余人则分散站于这一十二人的身旁,随时待命。 郭旭扬环顾敌众一轮,抱拳扬声道:“白姑娘,虽说你二位武功卓绝,而这十二位想必亦是个中好手。但若你们想留住我等五人,却是不大可能的。不如双方罢斗可好?”他曾与凌玄肃对战过一轮,已知对方深浅。此时“昃离阵”已破,身边又有周伯翁等四人为伴,面对凌白二人及他们的下属,他们五人确实胜算更大。他估摸着凌白二人必不会如实告知到此的目的,故而希望双方都莫再做无谓的厮斗。 “不行!不能罢斗!”华敏敏的劈风刀遥指白清陌,“喂!你们是什么来路?有种的就报上名来,本小姐的刀可不杀无名之辈!”她被无缘无故地困在“昃离阵”中许久,心生怨愤。此刻却听到郭旭扬说打算不予对方追究,气儿不打一处来,心中咒誓定要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方肯罢休。 “华小姐……” 郭旭扬刚想阻止,那边白清陌却笑出声来,“就你这丑婆娘的那两下子,根本无需玄哥和我动手,我手下这些个没用的奴才三两下便可要了你的命!” “凌少爷、白小姐,别跟他们废话了!请允许我宰了这厮,夺下‘龙瀛剑’献给主上!” “凌少爷、玄哥……”铁从云喃喃低语,“‘凌’、‘玄’……莫非他就是‘凌玄肃’?!” 郭旭扬暗叹一口气,心道:“人多口杂,想要不暴露凌玄肃的身份的确不易。好在日后周老前辈夫妇定会对华小姐好生看管,想来也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凌玄肃?!他就是凌玄肃?!”华敏敏跳了起来,挥劈风刀欲往凌玄肃扑去,“我要杀了你!替我爹爹报仇!” 郭旭扬和周伯翁同时捉住了被仇恨染红了双眼的华敏敏。周伯翁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凌玄肃后,沉声说道:“这小子杀气很重,敏敏你不是他的对手!” 一道血箭冲天而起,适才扬言要“宰了郭旭扬”的那人应血光而倒地。那人甚至来不及惨呼,人已没了气息,血液自颈脉的剑伤处汩汩流出,一点点地化开,染红了那人的衣衫。 而凌玄肃,正站立在倒地之人的位置上。 “他的命,是我的。” 冷风骤起,吹动凌玄肃的一身玄衣,他的四周仿佛已被冷气所凝结,就连他本人,亦如一尊刀刻的冰雕一般伫立不动。他像是在看着郭旭扬,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如死亡的深渊,空洞、冰冷、无光。 “庭哥!”一女子飞奔过来,抱着倒地的“庭哥”的尸身恸哭。但除了发抖的身体、努力压抑的抽泣之外,她却不敢抬头望一眼杀害她的庭哥的凌玄肃,更不敢质问他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地斩杀自己的下属? 周伯翁暗暗地吸一口凉气,心道:“这姓凌的小子轻功移位着实惊人,只怕不在小伙儿之下。他拔刀、出招、收刀快如闪电,且在瞬间划破那人的颈脉三分,并将内力从颈脉直灌入那人的心脉使其毙命。”他的余光又投在了郭旭扬的身上,“如今的天下,当真是后生人的天下了!” 华敏敏依旧保持着手举劈风刀欲砍向凌玄肃的姿势,然此时她握刀的手,却情不自禁地抖了起来。她自己也说不上究竟是因为惊恐之感?还是因为被远在十丈开外的凌玄肃的寒流威压所慑的原因? “华小姐,请跟好周老前辈。”郭旭扬将华敏敏轻轻推至周伯翁的身畔,手腕翻转间,便将近身的一名对手的剑吸入自己掌中,同时提内力随时做好应战准备。 他清楚凌玄肃此人性格冷僻且反复无常,自己若不进入备战状态,则在凌玄肃的抢攻之下必死无疑。他惯用的兵器乃是剑,而此前秦琼送予的那柄铁剑,已被铁从云“强买”了去。而铁从云在强买之后,又嫌带着上路太碍事,便扔在了客栈里并未带出。是以郭旭扬只能抢夺敌人的剑作为自己的兵刃。那对手敌不过他的内力,利剑轻轻松松地便落入了郭旭扬的手中。 郭旭扬的剑堪堪握稳,凌玄肃便向郭旭扬飞冲过来,他隔空向郭旭扬劈出夹带阴寒之气及强大内劲的一剑! 华敏敏等人此时距郭旭扬仅几步之遥,若不避闪,则难免遭受池鱼之殃。周伯翁的反应极为迅捷,他的双臂分别搂住外甥女及爱妻,向左后方疾掠。铁从云的速度稍慢了些,想要抽身却已无法完全逃离凌玄肃的剑气的波及范围。 郭旭扬的临敌经验极为丰富、耳目极其敏锐,他听闻周伯翁四人的行动,并判断凌玄肃那一剑的杀伤力之后,便不住甩动右臂,挥剑画圆。他一面以内力吸纳凌玄肃的剑气,一面步步倒退以卸力。待凌玄肃攻到身前之时,再举剑格挡。 两柄长剑从剑尖划至剑身,伴随着刺耳的铁器摩擦之声,迸溅出无数星火,然点点星火却又在瞬间被寒气所扑灭。两剑相交过后,郭凌二人交换了站位。 因郭旭扬卸掉了凌玄肃的大半内力,故而铁从云并未因此而受伤,但凌玄肃的寒气,却让远在三丈之外的他打了一个冷颤。他素来自负,此时却忍不住暗暗心惊。 白清陌看凌玄肃已发起了进攻,她深知凌玄肃的性子:只要把他眼中的“猎物”郭旭扬留给他,那么她斩杀其他人等,凌玄肃都不会在意。遂下令那一十一人及百余名兵众进入战斗,而自己,亦挥剑加入战局。 **又要开始打架了!武侠小说定律之二十七:不打架的江湖不叫江湖。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九章 大打出手 凌玄肃、白清陌及那一十一名下属已与郭旭扬五人缠斗到一起,是以那百余名持弩箭及毒筒的兵众,并未再向圈中射弩或投毒,而是依白清陌的命令在外围围上一圈,阻住郭旭扬五人的退路。 白清陌的长剑,刺向了周伯翁。 周伯翁搂着华敏敏及兰莺的腰肢,在她的一轮猛攻下从容闪避。待她进到第十招之后,周伯翁已将她的能力摸了个十之八九。 周伯翁飞身抬脚踢向白清陌的左肩后,便将外甥女和爱妻都放下地来,哈哈大笑地唱了起来,“小女娃娃,剑术不错。刺刺刺刺刺,嘿,就是刺不中。真是好笑,哟哟,敏敏快去,把她打倒。” 华敏敏听罢周伯翁的“怪唱之词”后,怔怔地道:“姨父,您是说……让我和她打?!”虽说她平日里性子急燥,且恨不得立刻将凌玄肃大卸八块,以报她的杀父之仇。但在见识了凌玄肃及白清陌的武功之后,她自知与他俩相距甚远,心中难免生出了一丝怯意。此时她万料不到她的姨夫会让她和白清陌单打独斗。 “有我在,敏敏你放心去!”因一开始吃不准白清陌的武功路数,故方才周伯翁即使在搂着兰莺的时候,“破明刀”都是紧握在手中的。此时他却将宝刀连刀带鞘插入泥地之中,对华敏敏摆了摆手,示意她随意出招。 白清陌被周伯翁踢中左肩,连连倒退十数步后方才站定,她瞪着周伯翁,大口地喘着气儿。虽说心中愤恨难平,然面对这武功震慑黄河以北的老叟,却也不敢贸然出手。她本想适时找寻周伯翁的破绽,奈何对方却“止刀罢斗”。而更让她生气的是:他居然派“最没用”的华敏敏出场,来和自己对打,这让她如何受得了这口窝囊气?她大骂一声:“狗贼!我杀了你们!”举剑直刺华敏敏的咽喉! 华敏敏又惊又惧,尚来不及举劈风刀格挡,利剑眼看已杀到跟前! 然白清陌的剑,却并未刺穿华敏敏的咽喉,只因她的剑已偏离了五尺,而她的身子,亦歪向一旁。 “你!……”白清陌对周伯翁怒目而视,剑尖遥指周伯翁的心脏,却在犹豫片刻后并未进攻。 原来,站在华敏敏身旁、为其掠阵的周伯翁,用内力将白清陌刺向华敏敏的剑吸偏,故而使白清陌失了出招的准头,让她尝到了被戏耍的滋味。 白清陌凶狠的眼神,仿佛要把周伯翁整个儿给吞掉似的。然周伯翁当作全没瞧见,他的嘴边挂着笑意,左瞧瞧右看看四周的景致,吹着抑扬顿挫的口哨,全身上下随着怪调抖动摇摆。 兰莺极聪明的一直在丈夫的视线范围内活动,她的软鞭已绞杀了一名敌手。 在兰莺九丈之外的地方,一名敌众的心脏被细软的竹条刺穿,带出狂喷的鲜血,成为铁从云竹下的第六个亡魂。 凌白二人带来的下属,如今只剩下四人。那四人缩回圈外保命,而铁从云及兰莺,亦未追击。 正当周铁兰华四人与白清陌等人搏杀之际,郭旭扬与凌玄肃也已厮杀了数十个回合。 他们周遭的草木山石原被“昃离阵”的光刀、投射的箭雨及毒液摧毁得残败不堪。树木及花草多已折断枯萎;土地沙石更是被打出无数个坑洞。如今在这一片狼藉之中,又溅染着近两百人的红色血液,使得荒凉之中更添惨烈之感。 待兰莺停下手来靠向周伯翁之后,周伯翁只需余光照拂着外甥女,而他更多的眼力,却停留在了郭凌这两个年轻人身上。 凌玄肃的内力阴冷中透着霸道,而在对手又狠又冷的剑势下,郭旭扬亦是全力以赴、见招拆招。在两人的内劲激荡下,原已是毫无生气的方圆半里之地,此时更是寸草皆无、乱石纷飞。顾及到华敏敏等人,因而郭旭扬在对战之时,有意无意地将凌玄肃引离周铁兰华四人,且越引越远。 凌玄肃一直对于两天前未能结果郭旭扬的性命耿耿于怀。这两日来苦苦思索破解郭旭扬剑招的方法、以及能杀死对手的招式。高手过招,讲求的是“出奇制胜”,而这一“奇”字,关键的一点则在于避免使用“重复”的招数。因为但凡在武学上有一定造诣的高手,在洞悉了对手的出招之后,就极有可能想出破解之法,从而反守为攻、反败为胜。 相较于凌玄肃,郭旭扬的这两天却是在“各种变了法子地劝说铁从云和华敏敏莫打架”中度过。所以此番“二战”,他不免失了“先机”。好在他的“墨剑冥终”剑法,大多繁复精深,并非一成不变,这又让郭旭扬增益许多。比如此剑法中的“绝处逢生”一招,便是蕴含了一百八十八种变幻,它是依据双方交战时所遭遇的不同的“绝处”,幻化出相应的剑招来“求生”,是以对手根本无从破解。 郭旭扬以“墨剑冥终”的剑法御敌,施展“踏雪无痕”的轻功避闪。与凌玄肃对战愈久,他对对方的阴寒内劲就愈适应。而凌玄肃见久攻不下,越来越浓烈的杀心,使他手中的利剑越挥越快。两人各自施展浑身解数,越战越勇。 只见凌玄肃突然凌空跃起,抱剑于胸前,身体与地面平行,且疾速旋转,以快如闪电之势往郭旭扬身上撞去。直至达到对手身前六尺之距,他才挥出一剑,欲将郭旭扬一斩两断! 此招将出剑的时间与方位都掩藏得极好,且配合旋转的迅速,以及凌玄肃体内独有的吸附寒力,足以让对手在连敌剑都未看清的情况下,便命丧黄泉! 好在郭旭扬有极强的应变能力,他在凌玄肃起身飞旋之时,便已料定此招乃是一记绝杀。他盯着向自己飞撞而来的凌玄肃,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甚至将呼吸都调至最轻的状态。当凌玄肃出剑的前一刹那,他立马将身形压矮半截,随着敌方旋转的反方向,逆向而转,同时手中利剑亦随之扫出,挥剑速度已提至极速! 凌郭两人如两道龙卷飓风,凌玄肃在上、郭旭扬在下,逆势疾旋交错。 凌玄肃挥出的一剑,因郭旭扬抓准时机低身闪避而斩了个空;而郭旭扬冷不防挥出的一剑,剑气却撕裂了凌玄肃背部的衣衫,划破皮肉,虽涌淌出鲜血,却因对方及时卸力而未能伤及筋骨。 **这一章好像没有什么定律。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章 凝水成冰 凌玄肃站定后,左手指尖摸向自己的后背,他将指甲抠进被敌剑划破的肉中,从上自下缓慢而用力地抠挖着。背后传来的疼痛感,让他生出一身鸡皮疙瘩,他深深地吸着凉气,然而他抠挖伤口的动作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用力。伴随着手指的力道,凌玄肃被郭旭扬的利剑划伤的背部,汩汩地涌出鲜血,身后模糊的血肉,浸染出殷红的衣衫。 凌玄肃将抓过剑伤的手指放在眼前。看着自指尖慢慢滑下的血滴,他无光的双目终于泛起一丝波澜。他任由指间的鲜血一点点地流淌,将他苍白的手掌浸成一片片的血红。盯着掌中的血痕,他死灰色的眼睛看向郭旭扬,面无表情地说出三个字,“杀,死,你!” 三丈开外的郭旭扬,并未因对手决战动作的停滞而趁机抢攻,而是仔细地捕捉着凌玄肃神情的波动,冷静地等待着对方再次出手。 郭旭扬心道:“凌玄肃此人孤傲自负,想必极少被敌手所伤。而且以他进攻及防守的能力来推断,被伤及背部的情况更是少之又少。如今他伤于我的剑下,在自尊与恨意的驱使下,不知是否接下来的出招,会采用只进攻而弃防守的打法?若是如此,于我很是不利……”他的两道剑眉拧到了一处,脑中思索飞转,冥想着即将到来的与凌玄肃的攻防对战。 凌白二人带来的四名下属及那百余兵众,早已抵御不住郭凌二人散发的内劲。为避免无端端地成为两大高手真气吞噬下的“枉死鬼”,他们早已远远地跑散开了。 白清陌心中明了:单凭这群乌合之众,已是拦不住郭旭扬五人的去路的。若是执意命他们围堵,不过是枉送性命、于己不利。遂对于手下的退散视若无睹、不作阻拦。 白清陌瞪着那个摇头晃脑、吹着怪调的周伯翁,深知对方“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心中气怒非常,终究不再顾忌双方实力悬殊,挺剑刺向周伯翁的心脏。 周伯翁挺直腰杆,待到快剑攻到,他的身形稍稍倾斜,食指弹在白清陌的剑尖上,将她连剑带人弹飞出去。 白清陌恶狠狠地跺着脚,骂骂咧咧地道:“死老头,我非杀了你不可!”她刚想举剑再上,却瞥见远处的凌玄肃已然负伤。原已涨气通红的脸颊,顿时吓得煞白。她心系师兄,便抛下周伯翁及华敏敏不管,欲往凌玄肃处飞去。 周伯翁心知凌玄肃极难对付,白清陌的剑术及内力虽远不及其师兄,但“快准狠”兼具。若白清陌前去给凌玄肃助阵,使郭旭扬再分心它顾的话,则对战局极为不利。思及此处,周伯翁忙大声说道:“敏敏,快拦下她!” 华敏敏此前得周伯翁撑腰,胆子也大了起来。她听闻姨父的话语,便挥劈风刀向白清陌追砍而去。奈何她的轻功速度与白清陌相去甚多,只眨眼间的功夫,便被白清陌拉开了一段距离。 周伯翁扬手之间,运内力将一粒小石子儿打在白清陌的膝盖后窝的“委中穴”处。白清陌被打得单膝跪地,只稍缓了一阵子,华敏敏的劈风刀就至她的后颈处当头砍落。 白清陌听音辨位,忙向后扭身举剑格挡,只听“铛!”的一声巨响,刀剑相交、内力相搏。华敏敏不敌白清陌的内劲,被震得向后弹开。 周伯翁三两步便移身而上,稳稳地接住了外甥女,对白清陌挑了挑他花白的眉毛,“喂喂喂,小女娃娃,你想跪拜我,方向也得找对喽!” 周伯翁掷石头的力道并不重,意不在伤人的他,只为止住白清陌的脚步,而并未点她的穴道。白清陌跳起身来,长剑直指周伯翁,骂道:“死老头你要杀便杀,少在这装模作样的!你今日不杀我,来日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兰莺红唇轻抿,微笑着摇了摇头。她拔出周伯翁插在地上的“破明刀”,盈盈踱步过来,又轻又快地笑道:“你这小老头儿,又调戏人家良家妇女了?” 周伯翁连连摆手,嬉皮笑脸地道:“冤枉冤枉,实在是冤枉!我的眼里、心里,都只有我的好莺莺,哪里会去调戏别的女人?再说了,你看这女娃娃儿出剑的架势,每剑必攻死穴,每招都要置人于死地,哪里有半点良家妇女的样子?” “你们这对狗男女有完没完?”白清陌连番受辱,破口骂道:“死老头配骚婆娘,真是一对……”她话未说完,人已飞出六七丈之远,待摔落在地上时,口中已呕出几两鲜血。 方才还满脸堆笑的周伯翁,此时脸上仿佛罩上一层薄霜,“说我没关系,但敢说我的莺莺,你就是自讨苦吃!我也不会杀你,免得江湖中人说我以大欺小,识趣的你就赶紧滚蛋,省得我看着讨厌!” 这边白清陌被周伯翁打翻在地,那边凌玄肃已将阴寒之气包裹于剑身。飞沙走石围绕着凌玄肃的长剑飞转,由内至外地转出十数个圈柱。散落的沙屑石沫被剑气所凝结,围剑而转的沙石愈转愈大、越结越多,而沙石的表面,已覆盖了一层晶莹的薄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是郭旭扬与凌玄肃两轮交锋下来,第一次看到凌玄肃调动内力,将身旁的水气凝化为冰霜。之前与凌玄肃对战,虽一直让郭旭扬仿如置身冰窟般寒冷刺骨,然周围事物却未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变化。此番被对手所伤之后,凌玄肃的出招大不寻常。郭旭扬知其厉害,遂提升内力,凝神屏气,长剑横于胸前,守好周身几处大穴。 “死吧。”在剑身四周的沙石巨柱长宽纵横涵盖约有三尺大小之时,凌玄肃向郭旭扬飞出利剑。脱手的长剑夹带着一颗颗如拳头般大小的石头,激射向郭旭扬的“膻中死穴”! 凌玄肃的飞剑来势凶猛,利剑周围又飞绕着的三尺石柱,亦裹挟着强盛的寒冰真气。郭旭扬不敢硬接,使一招“雪上飞鹰”,腾空跃起,剑石自脚下飞掠而过。 凌玄肃掷出飞剑的同时,人亦随剑而至。 郭旭扬堪堪躲过剑石,便迎来了凌玄肃拍向胸口的一掌。他忙举剑身格挡。凌玄肃掌击在剑身上,铁制长剑瞬间结起白色寒霜。寒意自剑柄直透入郭旭扬的七筋八脉,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嘴唇已被冻得发紫。 正如郭旭扬适才所料,凌玄肃此时已用上了“玩命”的打法,出掌的同时,空门大开。郭旭扬手腕翻转,剑身疾旋,锋利的剑刃削向凌玄肃的面门。 凌玄肃下腰闪避,头脸虽险险避过,然发丝却被削下一束。对于漫天飞舞的断发,他全然不管不顾,右指划弧,隔空驾御着剑石扫向郭旭扬的肩背。 郭旭扬转身迎剑,握剑的手贯注十成内劲,剑走刀招,自上而下劈向剑石! 伴随一声惊天动地之声,凌玄肃的石柱被劈散、长剑被劈落。石屑四散、黄沙弥天,他的利剑笔直地往地上坠落。 凌玄肃双臂疾抖,双手的食中两指演化着各种姿势。随着他四指间寒冰内力的拖曳,散落的石头旋转绕弯,又自四面八方重新汇集在一起,长剑亦停止下坠之势,与石共舞。猛地,石雨从天而降,向郭旭扬当头压下!于此同时,凌玄肃双手握剑,自漫天石雨中,如惊虹乍现,一剑破石而出! **武侠小说定律之二十八:武侠小说或者武侠剧里,其实写类似寒冰之气的武功还是蛮多的。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一章 绝杀之剑 郭旭扬暗暗心惊,向后疾掠,长剑裹挟着内劲临空劈斩,以“云解”的剑势,化去无数迷蒙了自己的双眼、砸向自己全身的沙石,待看清纷飞石屑中的一点寒茫之时,他赶忙举剑格挡,却已然稍缓半瞬。 凌玄肃的剑,快如闪电。双手握剑飞身出招的他,将全身力道及飞身速度全都倾注于寒剑之中。他手中的利剑划过郭旭扬格挡的长剑,在短暂的铁器相交之声后,硬生生地刺进了郭旭扬离心脉仅三寸之距的左肩。 皮肉筋骨被寒剑刺伤,郭旭扬闷哼一声,尚来不及感受疼痛之感,凌玄肃的剑尖已从他的后背穿出。 凌玄肃一剑得手,并未抽出利剑,他手腕微扭,欲将长剑自左而右横扫,打算直接用插在郭旭扬的体内的剑,废掉对方的一条左臂! 凌玄肃的出招,非但狠辣,而且老道。若他的剑是向左而挥,则势必被郭旭扬的长剑所阻。然凌玄肃的右面,正是郭旭扬的左面。在肩背重伤的情况下、电光石火的对招之间,郭旭扬难以顾及左侧。 然郭旭扬年纪虽轻,却已身负绝世武功,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历了大大小小的生死对战数百回。这使得他的反应与判断,比寻常高手更胜百倍。他克制住疼痛及严寒之感,左手抓住凌玄肃的剑身缓解敌手的剑势,同时右手疾旋,长剑自右滑左,挡住凌玄肃的“断臂利刃”。他忍住锥心之痛,向后飞掠,将自己的身体,抽离出凌玄肃的剑身,带出喷涌的血雾。 郭旭扬的衣衫,早已被血汗沁湿,豆大的汗珠自额角滴滴滚落。他狠咬牙关,向对手隔空劈出一剑! 在郭旭扬剑势的威压之下,凌玄肃忙举剑格挡。只短短的一招对战的工夫,郭旭扬已向后飞出四丈开外。 在四丈长的地面上,溅洒着郭旭扬的点点血滴,仿佛黄土地上绽放出一朵朵血色的红梅。他的左臂微微发抖,适才抓剑的左手也已血肉模糊。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正想出指点穴止血,却看到凌玄肃再度向自己杀来!之前他并未在划伤凌玄肃的后背之时趁势抢攻,然现时敌手却未给他留分毫喘息的机会! 凌玄肃寒剑画圆,带动飞砂走石,向郭旭扬飞扑而去,利剑疾挥,向对手当头劈落。凌玄肃的剑身及出招均隐于沙石之间,虚实难辨,三十三个如真如幻的剑影直指郭旭扬一人! 郭旭扬的目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猛地,他手中的长剑暴射出成百上千道精光,在耀眼的强光下,他左手捏个剑诀,握剑的右臂飞快地挥舞,纵、横、斜、曲的剑光,交织成一张滴水不漏的巨网。剑网自郭旭扬的利剑处而发,疾速向外扩张延伸,密不透风的剑气直罩向攻来的凌玄肃。那些被凌玄肃内力所牵引的石头黄沙顷刻间被绞为齑粉,弥漫出一片黑黄色的雾霭。 凌玄肃感觉自己快被压迫得喘不过气儿来,他慌慌忙忙地挥剑卸力、向后飞蹿,却难逃巨网的吞噬。随着“嗡”地一声巨响,他手中的寒剑被挑飞脱手,远远地甩向高空。平日里冷言少语的他,此时却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嚎叫声回荡在山林间久久不散。 凌玄肃的头、脸、身体及四肢,狂喷出无数道血柱。被乱剑劈砍的他,重重地摔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人形大坑。他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完好之所在,而他身后的草木山石俱都留下一条条被剑气撕裂过的痕迹。 漫天的尘土、狂飞的断木、晃动的大石,约摸半柱香的时间,方才渐渐停息。原先凌玄肃手中的长剑,却坠落在十丈开外的地方,斜斜地插入石缝之中。 周伯翁的目光始终未离开郭凌二人的战场,当看到郭旭扬的剑招之时,他的脸色都变了,圆瞪双目,道:“这就是……‘逆?非攻’!” 他曾与郭旭扬大战过两百余回,虽因郭旭扬顾及他的性命,而最终中途变招,未对他使出“逆?非攻”此招。然周伯翁乃是当世不可多得的武学奇才,虽未窥其真貌,却已悟了个大概。此时亲眼得见郭旭扬以此招御敌,其摧枯拉朽般的杀伤力让他这个久经杀场的武林名宿都浸出一身冷汗。 “逆?非攻”下无活命,血染山河添亡魂。 郭旭扬所使用的“墨剑冥终”剑法,乃是以深厚的内力作为御剑的根基。“逆?非攻”所消耗的内力,比“绝处逢生”更甚。故而这些招数,非到万不得已,都尽量不要使出。且“逆?非攻”违背了整套剑法的“兼爱”“非攻”的奥义,乃是为数不多的杀招之一。其剑气碾压的程度,几乎到了“残忍”的地步,故而在此之前,郭旭扬从未对任何“真人”使用过。此次他身受重伤,而凌玄肃却又一心要将他毙于剑下。值此生死关头之际,他只能被迫出剑。 但郭旭扬对凌玄肃终有“惜才”之心,出招之时,他竟下意识地收了三分力道。然而这三分收手的内劲,丝毫不少地全反噬在他自己身上。他肩背伤处向外汩汩地喷着红色的血液,发抖的唇角边溢出一条血线,他剑尖撑地,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本想点穴止血,却发现真气一时之间难以凝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因郭旭扬收了剑气,故而凌玄肃还留有一口气在。虽说保住了性命,然他全身筋脉尽断,淌出的血液,将黄色的土,染成一片红色的河。 “玄哥!”白清陌滚爬起身,跌跌撞撞地向凌玄肃扑去,她颤抖地搂着凌玄肃,大滴大滴的泪珠儿早已滚落而下,“玄哥、玄哥,不怕,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带你去见师父,他会救你的,会救你的!” 凌玄肃不住地呻吟着,以往那张冰冷的脸庞,此时因痛苦而扭曲,“若华,活下去!为我……报仇!”全身瘫软的他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咬断舌根。他脖子一歪,长辞人世。 郭旭扬手臂微抬,欲言又止。他暗暗地叹息一声,微微地摇了摇头。 折若华之翳日,庶朱光之常照。“白若华”是白清陌从师之前的名字,她很喜欢这个名字。然她的师父给她重新赐名之后,她便只能默默地将“白若华”这三个字深埋心底。她万料不到他的师兄在临死之前,居然会唤她“若华”。 “不!玄哥!”她使劲地摇晃着凌玄肃的尸体,撕心裂肺地喊着,“你醒醒,玄哥!你醒醒!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玄哥、玄哥……”她哭喊了好一阵子,猛然扭头瞪着郭旭扬,眦裂的双目满布血丝,“我白清陌对天发誓:定要你郭旭扬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她拾起地上的利剑,正欲扑向郭旭扬做生死搏杀,远处却传来一声尖哨之声。 **写“逆?非攻”这段,让我死了不少脑细胞…… PS:推荐电视剧《反恐特战队之天狼》。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二章 师兄顾征 白清陌的左手还未完全放开凌玄肃的尸身,她望向哨声传来之处,握剑的右手,已在剑柄上抓出浅浅的指痕。她目中的泪水仍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滴滴滑落,血色的眼中写满了愤怒与不甘。 她的身体微微地发着抖,片刻之后,她将牙一咬,高呼一声:“撤!”她眯缝着双眼,对郭旭扬冷冷地道:“我,一定会——杀了你!” 她的四名下属及百余兵众听闻她下令撤离,如释重负般从四面八方向她汇拢,六名兵众抬着凌玄肃的尸体,众人簇拥着她往哨声处疾掠而去。 “哟嗬!把我折腾出一身的汗就想跑?也不问问我的小竹条答不答应?”铁从云自从在镇上被郭旭扬生拉硬拽地“一同上路”之后,先是滚了一晚上草地,然后又被困在“昃离阵”中许久,适才又不清不楚地和人打了一架。此时正愁没地儿撒气,怎肯轻易放白清陌离去?他正准备动身去把白清陌这个“领头者”给捉回来问个明白,却被郭旭扬叫住了脚步。 “铁兄……别追了,让她走……”郭旭扬面色惨白,视线已有些模糊。他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双手撑住剑柄想站起身来,却始终提不起半分气力。被凌玄肃利剑所伤的肩背处,红色的血液如泉涌般向外淌着。几番挣扎的他,突然觉得气血上涌,“哇”的一下,喷出一口鲜血。 “憨大头!你,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华敏敏急急忙忙地向他跑来,飞快出指,替他点穴止血。“姨母你有没有止血散?快给我!”她喊话的声音已隐隐带有哭腔。 “华小姐,在下……没事。”郭旭扬嘴上说得硬气,声音却已气若游丝。此时的他,连抬手擦拭嘴角血迹的力气也没有了。 兰莺掏出随身香囊里的止血药,“敏敏还是我来吧,上药的事……” 兰莺话未说完,手中的药瓶已被华敏敏抢了过去。华敏敏手忙脚乱地将大半瓶药粉都往郭旭扬的前胸的伤口处倒去。 伤口被药力侵蚀,郭旭扬闷哼一声,身体因吃痛下意识地抖了一抖,结果药粉绝大多数都撒在了地上。 “哎,你……”这突如其来变故,使华敏敏更加忙乱。她正想继续上药,药瓶却不知怎的落入了铁从云的手里。 “你这蠢丫头就别添乱了。就这么点药粉,你把大半瓶都给了土地公,你是想你的小情郎流血流死啊?”铁从云说话间,将药瓶交到了兰莺手中。他本想追击白清陌,奈何被郭旭扬出言阻止。思忖过后,他终是停下了脚步。 华敏敏被铁从云挤兑,此时竟完全不作反驳,凝望着郭旭扬煞白的脸庞,她的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 周伯翁的右掌抵住郭旭扬的背心,为他输送真气,“我说小伙儿,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刚才‘逆?非攻’这招,你是不是收了内劲?”为避免郭旭扬多想,周伯翁故意未触碰他背后背着的、用白布包裹严实的“龙瀛宝剑”。 得周伯翁内力相助,郭旭扬泛白的双颊已有了一丝血色,“多谢周老前辈。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双眼。” 周伯翁嗤笑一声,“这还用瞒吗?你看你现在这要死不活的样子,不是被自己的内力反噬又是什么?”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加快了内力的输送,“我之前就和你说过:生死对决之时,还去考虑对手的死活,那就是自讨苦吃、愚蠢至极!你这是活该!” 郭旭扬略微地低着头,“多谢周老前辈。在下,受教了……” 为伤患者处理伤口、上药止血,兰莺确实比华敏敏在行得多。止血散覆盖在前胸后背的剑伤处,长长的布条缠紧了郭旭扬的伤口。 在周伯翁夫妇的悉心料理下,郭旭扬恢复得比较快。 铁从云调笑道:“我还是头一回见你郭少侠被打得这么惨。不得不承认,那个凌玄肃还真是挺厉害的,好在已经被你杀了。只不过,你这个老好人这么轻轻松松地放走白清陌,只怕日后不得安宁。” 郭旭扬微微一笑,“铁兄说的,在下也明白。”他望向方才尖哨声传来之处,“显然在不远处,还埋伏着他们的人。”他顿了顿,复道:“凌玄肃的剑术,当世之中,已是鲜有敌手。但我看他们师兄妹两人,对他们口中的‘师父’,似乎极为惧怕。想必他们的师父,武功定是深不可测。若是执意留下白清陌,很有可能会引出他们的师父。” 他看了看周伯翁四人,“在下虽不惧生死,然不想因我而连累大家。况且……我还想留下白清陌,去追踪确认一件事情。” “什么事?”华敏敏抢道。 “难道是……顾征?”铁从云想起了动手之前,郭旭扬首先询问白清陌,是否认识“顾征”这个人? 郭旭扬瞧了铁从云一眼,目中流露出复杂的眼神,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之后,便别过头去,不再答话。 铁从云若有所思地看着郭旭扬。虽说他很好奇:能让眼前这位誉满江湖的年轻人如此上心的“顾征”,究竟是何方神圣?但他看郭旭扬似乎并不想将“与顾征有关的话题”再继续下去,他便也很识趣的不再追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说小伙儿,你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这帮家伙我看也未必是因你而来。”周伯翁轻抚着“破明刀”,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后,复道:“倘若他们只是想来抢你的‘龙瀛剑’,那干嘛不挑你一个人的时候下手?我的‘破明刀’可不是吃素的!我看铁老弟的武功也很不错。有我们为你助阵,他们能讨到什么便宜?就算是布了个什么鬼‘昃离阵’,但就那破玩意儿?几道光除了闪得我眼睛疼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处?” 郭旭扬沉吟不语,周伯翁所言,也正是他所不解的地方。 周伯翁继续说道:“从你们说的‘天降铁牌’开始,我就觉得这事儿不简单。现如今看来,那凌玄肃必是杀害敏敏她爹之人。但连日来,我和莺莺被人故意引往北上,就连我的家仆也莫名其妙的被杀,不知这里面,到底是何阴谋?” 因郭旭扬有伤在身,故而他们行走的速度并不快。然最终在次日午时,五人穿出丛林之后,没过多久便回到“雷虎寨”附近的小镇上。 铁从云心系家事,先行告辞离开了。周伯翁夫妇打算陪同华敏敏一同返回“雷虎寨”,去祭拜一下她的父亲华天高。郭旭扬趁此机会拜别了周伯翁三人,独自上路。 华敏敏眼看郭旭扬要离去,情急之下,扯住郭旭扬的衣袖,“我不让你走”五个字脱口而出。 郭旭扬轻轻地拂开华敏敏的手臂,再客套了几句之后,便转身而去。 华敏敏望着郭旭扬的背影,心中生出一阵忧烦之感。 今日又逢该小镇的赶集之日。郭旭扬径直地向一家首饰铺走去,他二话不说地拿起一枚女子束发的金环。这枚金环为纯金打造,镂空的金边衔接为圆形,正面是一朵拇指一半大小的金色茶花。 首饰铺的小贩满脸堆笑地说道:“这位公子,是买来送给心上人的吧?您可真是好眼力啊!您手上这金环,那绝对是姑娘小姐们的最爱!您心里的那位小姐,只要收到这么个好礼物,对你的爱慕之情,那绝对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帮我包起来吧。”郭旭扬打断了小贩那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话语。脑海中闪现出一位伊人的模样。 一袭裹身的白裙,如茶花般清丽娇美的容颜。微风中轻轻摆动的乌丝,如星辰般闪亮却又浅藏一丝隐忧的美丽的双眸。想到那已分别多日的黄伊榕,郭旭扬的心中莫名的泛起一丝暖意,唇边也不经意地露出一丝笑意。 他将那用丝绢包裹好的束发金环贴身放于胸前的内袋中,抬头望着那当空的红日,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微拧的双眉透出凝重。他心道:“能布下‘昃离阵’的,这世上除了你,还能有谁?真的是你么?师兄……” **表示从小就喜欢看武侠,小时候就特别不理解两点: (1)为什么放大招的时候,要摆那么多的姿势、花那么多的时间?折腾这么久下来,敌人不早就打过来了吗?敌人为什么会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等着对手放大招,而不进攻? (2)既然放大招那么厉害,干嘛不一开始就放大招?前面还打来打去的,费什么劲儿? 长大后的我,仍然没法解释我小时候的疑问。所以,我的文里的设定,蛮多大招(不是所有大招)是可以迅速启动,不需要CD读条的。但是,放大招有一大不足就是特别耗“蓝”,大招一放就没蓝了,也就是极度消耗内力,甚至内力放空。所以能不放大招,就尽量不放大招,那么前面打来打去的,就说得通了。 PS:某些天天嚷着要我给郭黄小两口子发糖的亲们,今天郭少侠去把黄姑娘当初没买的束发金环给买了,算是发糖吧?……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三章 一纸飞书 黄伊榕骑在一匹马驹之上,慢慢悠悠地行走在农林之间。这匹马并非良驹,是她在“长安城”随便掏了十几两银子、随便换的一匹马。马儿的脚程并不快,走着走着,它还会停下来吃几口路边的长草。 黄伊榕的上身着窄袖短袄,下身是绒裤长靴,一头油亮的秀发罩在幞头之下,及膝的裙摆与短袄融为一体,点缀着细碎的小黄花。对于马儿的慵懒,她毫不在意,松松垮垮地扯着马缰。她摸了摸它的鬃毛,略感空洞的眼睛望向远处的风景。 周遭的野花野草,因马匹的前行,而缓慢地向后推移。她低垂着眉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儿,低声吟唱道:“……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然……” 天空中“扑腾扑腾”的振翅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抬起头来,当看到她的“好朋友”神鸟“青儿”之后,她眉间的一点愁郁顿时烟消云散,原先失去光彩的双目立时亮了起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瞳笑成一对半月。 青儿是一只通体为浅绿色、拖曳着三缕长尾的大鸟。它是黄伊榕与“唐王府”等相关人众飞传信笺的重要工具。 “青儿,快来!”她伸出右臂,青鸟很有灵性地飞了过来,停在她的右肩。她用脸颊蹭了蹭青鸟的羽毛,笑道:“青儿,想不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这次是谁让你来的呢?” 青鸟将一张卷好的麻纸吐在她的掌心,她缓缓地摊开纸条,将一滴“能显现字体”的黑色水滴滴在麻纸之上。他们用于传递讯息的麻纸与液体,俱都是经过特殊材质调配而成。只有两者相互融合,纸上写的字才能呈现。故而外人即便能截获青鸟,获得信纸,但也因无“显字黑水”而获取不到任何信息。 麻纸被水滴所浸染,纸上出现十个狂草小字:盗泣血葬剑、分御剑夏明。这十个字的颜色由模糊变清晰,再由清晰变暗淡,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师父的手书。” 黄伊榕柳眉微蹙,盯着那已无字迹的麻纸沉吟不语。她心中思忖:“据说这《泣血葬剑》乃是‘御剑山庄’上一任庄主‘穆剑裳’所着,里面撰写的是他们门派独创剑招的成型与招式拆解。虽说这‘御剑山庄’在武林中根基甚深,且与‘夏明王府’成‘联合’之势,然相比其它手握重兵的番王势力来说,应当是不足为惧的。为何师父唯独对它如此上心?” 她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算了……师父做事的因由,几时与我说过?” 她丹唇轻咬,“这么说……我可以不用回去见师父了!” 她的眼中透着欣喜,对于此次接到师父派予的任务感到高兴。她心道:“这真是再好不过了。否则他若问起‘郭旭扬与龙瀛剑’,我真不知当如何应答。” 她在“长安城”的时候,已将近期打探到的所有消息,均告知了李德謇,却偏偏隐去了与郭旭扬相关的讯息。她明知郭旭扬随身背着的,只是一柄用白布包裹严实的“红木剑”,而绝非武林至宝,然而对于这全天下人都万分关心的“龙瀛剑”,她却只字不提。她非但想瞒着李德謇、瞒着唐王李渊,甚至连她的师父,她都打算替郭旭扬隐瞒实情。以往她收集到的情报,对她的师父均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此次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对师父如此的“不忠”? “难道是因为……他……?”黄伊榕的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气闷,身体有些发软,双颊也跟着燥热起来。 她用力地咬着红唇,逼迫自己不再细想下去。她遣走青鸟,思索片刻后,便提拉缰绳、扭转马头,扬鞭御马往“长安城”的原路返回。 待她骑行至城门口之时,已至深夜。月亮隐于云层之后,仅凭借天空中几点稀疏的星光映照着晦暗的道路。 城门前护城河上的吊桥已被拉起,两扇厚重的融铁木门早已紧紧关闭。城墙上每个了望口都支起火盆,熊熊燃烧的焰火旁,皆笔直地站立着一名兵士。另有九队巡逻卫兵,身背弩箭、腰跨大刀、手执长枪,以交互之势,往来巡视,监看各处死角。 黄伊榕在河对岸拉马停稳,提气高呼:“我乃宫城中人,有要事进城,速开城门!” 城头的兵众见暗夜来人且敌我不明,在听到黄伊榕声音的下一瞬,皆手握兵器、提高警惕。在未收到指挥命令的情况下,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一个身穿明光铠、头戴红缨盔的方脸将军出现在城头,他隔河喊话道:“你如何证明身份?” 黄伊榕自腰带内摸出一块腰牌,高举过头,晃动了几下。然距离较远,光线又暗,那将军即便目力再强,也看不清远处黄伊榕手中的小小腰牌。 虽说“长安城”外挖掘出十二丈宽的护城河,四丈高的城墙上又有精兵良将把守,然倘若来袭者是一个稍稍借力便可登萍渡水、飞檐走壁的武功绝高之人,则“城门大开”无疑是助其入侵、放虎进城。那将军浓眉紧锁,他虽吃不透来者的武功路数,但又担心对方是否当真是宫城中人,需进城处理军事要务?若是如此,他不放行,则难逃“贻误军机”的重责。权衡利弊之后,他终是下令放下吊桥。 黄伊榕打马过桥,行至城墙之下。那将军终于在看清了那块腰牌。巴掌大小的令牌,闪烁着灿黄色的金光,正面刻着一支长戈和一轴书卷的图案。 那将军看见金牌后暗暗心惊,连忙高呼一声:“立刻打开城门!”他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亲自跑下城楼迎接。 “嗡——”的声音响起,城门自内而开,那将军弯腰躬身,小跑出城,在黄伊榕的马头前跪拜下地,大声说道:“守城小将刘安,恭请‘国定钦使’入城!” 黄伊榕坐于马上,淡淡地点了点头,“你起来吧,不必多礼。”一语言罢,她不作停留,直入城去。 **故事转到黄伊榕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四章 奇缘酒楼 进城后的黄伊榕径直往“西市”行去,最终在一座两层高的阁楼前翻身下马。 这座阁楼建在“西市”的中心地带,高三丈三,宽二十七丈,占地六亩有余。每两根廊柱中间都点着一盏大红灯笼,即使在这漆黑的深夜里,也能映照出琉璃瓦上的点点闪光。雕花的朱漆大门共有四扇,左右两边的两扇门只有中间两扇的一半大小。披挂着红色绸缎的拱形门头上立着一块金匾,上书“奇缘酒楼”四个金色楷体大字。 这极具规模的酒楼,乃是“长安西市”里最大的一座酒楼。白天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在节日庆典等热闹的日子里,甚至达到“座无虚席,需提前订位”的程度。它在长安城中的地位,与“东市”的“御珍轩”并驾齐驱。此时已是宵禁时分,街上无往来行人,酒楼也已闭门打烊,然灯火未灭。整个“西市”深夜宵禁时还亮灯的场所并不多,这“奇缘酒楼”便是其中的一处。 黄伊榕在中间两扇门前停下,以“三慢两快再四慢”的敲击方式叩响酒楼的大门。 敲门声堪堪停止,门后便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泱泱之水。” 黄伊榕答道:“天玄地黄。” 房门开了一条缝,探出一只眼睛,待门后之人看清来人之后,立马将楼门大开。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满脸堆笑地说道:“黄小姐,原来是您呀!快请进!” 那汉子躬背弯腰地在前方引路,待他二人转过一块浑然天成的绿玉屏风之后,黄伊榕便进入了酒楼的内部。 第一层楼的地面为白玉石所铺陈,每一张摆放的桌椅亦是由白玉石所制,桌面及椅面上覆盖着红色的绣花绒布。正面搭建着一个宽阔的戏台,两侧各摆放着七口铜制编钟。抬头可见悬于半空的翦纸灯笼以及戏台上的“彩凤阁楼”。 酒楼的第二层,则是一间间独立的雅间,沿着一楼的座位与戏台围建一圈。每间雅间均有屏风围隔,以帘幔遮挡,木制地板上铺着白色的貂绒。在“雅间”吃酒的客人,既可把酒言欢不受他人打扰,又可欣赏到戏台上舞姬们绰约的风姿。 那汉子将黄伊榕引领至东南角处的一间雅间坐下,奉上酒水点心之后,垂手站立在黄伊榕的对面,“黄小姐,想不到这么晚了,您还来这儿。您请随意喝些酒吃些糕点,小的进里屋去请掌柜过来拜见您。” 黄伊榕与那汉子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眼看着那汉子消失在回廊的尽头,黄伊榕收回目光,四下张望了一番,最后双眼盯在左边角落的一个缝隙处。 她心中明白:这“奇缘酒楼”并非普通的酒楼,它的真实用途是——“唐王府”收集和散布各种情报的发源地之一。酒楼的设计除了外表上所看到的富丽堂皇之外,内部构造其实相当讲究。建楼者会在戏台下放置一十五口大水缸,以助于唱戏的声音更广地发散出去,达到愉悦众客人的效果。而她此时盯着的缝隙,其实也内有乾坤。缝隙后面埋有铁管,方便窃听来此喝酒的人,交谈时泄露出的机密讯息。 “哎哟!黄小姐!是什么风儿把您老人家吹来了!”黄伊榕首先听到了一阵谄笑之词,随后才看到一个身着绫罗长衫、腰束宽大金带、体态肥腴、满脸油光的胖子,出现在转角。此人正是“奇缘酒楼”的掌柜钱金发。 黄伊榕晲视他的一眼,“钱掌柜,你听着,我要你明日一早便做一件事:将‘御剑山庄欲暗投我大唐。五日后,大唐钦使将亲自登门拜谒’这两句话,传至各大小番王及江湖帮派的耳中。” 钱金发闻罢有些震惊。“御剑山庄欲暗投我大唐,真的假的?”他低声说道:“五天太短了,小人恐难以办到……” “是真是假我还需要向你汇报么?”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钱金发连连抱拳躬身道。 黄伊榕的语气有些不屑:“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皇上之所以把你留在这个位置上,看中的,也是这一点。”她顿了一顿,复道:“况且,这天下之人,愚者甚多。他们别的本事倒没有,人云亦云、以讹传讹的本事却是一流。五日之内散播个七八成绝不是问题。” “是、是。黄小姐所言甚是!”钱金发点头如捣蒜。 黄伊榕将一张写满字的绢纸在钱金发面前抖开,“明日备齐以上物品,派人送至‘临风阁’,我暂住在那里。另外,进宫城内给我调出两队精兵,第二日与我同行,前往‘御剑山庄’。” “黄小姐,要不您老人家在我们这儿歇息吧。小人一定好酒好菜地伺候着您!”钱金发笑得连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奇缘酒楼”前厅是吃酒听戏的地方,然两侧及后堂却也搭建了二十四间客房,以供“出价高者”夜宿。 “不必了!”黄伊榕摆了摆手,冷笑一声,“我可不想被人偷听偷看。” 钱金发打了一个“哈哈”,“咱这不都是为了皇上,为了咱大唐嘛!这个……”他吱吱唔唔地道:“小人人轻言微,怕是调不动军队。黄小姐您为何不自己……” “叫你去你便去!”黄伊榕略微拔高的声音,打断了钱金发的话语,她的两条秀眉拧到了一处,“你去‘承乾殿’去找李靖李叔叔,他认识我的字迹。我若要人,他不敢不给。” 黄伊榕站起身来,准备离去。然刚迈出两步却又停住。淡漠的语音飘进了钱金发的耳里,“我希望你心里清楚:你到底是在为谁办事。” 钱金发的手抖了抖,声音也有些发颤,“黄小姐……您何出此言?小人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嗯,很好。记住:是皇上,而不是……太子。” “黄小姐……”钱金发跪倒在地,不住地喘着粗气,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别以为你做的事无人知晓。皇上既然能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上,那要将你扯下来,也是轻轻松松的事。”她头也不回,继续说道:“你若是三心二意,也许明日这‘奇缘酒楼’便会易主。当然,你若只忠于皇上,你还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每天开开心心地数你的银子。” 黄伊榕一口气将话说完,便踱步而出,留下钱金发一人,跪瘫在绒毯之上…… **所以,在外面吃饭,千万别说什么秘密,呵呵。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五章 是敌是友 秋风微凉,白云蔽日。黄伊榕率领两千名兵士及仆从,拖载着各式“谒见之礼”,从长安城一路敲锣打鼓、浩浩荡荡地行至了“御剑山庄”。 虽说“两千”的人数,相比起各路反王的军队而言,是微不足道的。然不同于选取一般的行军线路,黄伊榕专挑繁华城镇、驿站码头等人多的地方,带队穿行而过。这一大队人马,在外人看来,明显不是去赶赴战场的,但人数却又偏偏不少。如此不同寻常的队伍,沿途引来了无数的眼光及纷纷的议论。 第五日一早,黄伊榕穿着一身翻领窄袖胡服,骑在一匹浑身黝黑的高头骏马之上。女扮男装的她,眉眼间透着些许英气。她勒住缰绳,扬手停止住身后的兵众,瞧了瞧百步开外的“御剑山庄”。当她看到山庄门侧的两列草书之时,她一声冷笑,低语道:“‘江湖一剑,剑吞日月;苍穹四海,海没坤乾。’这小小的‘御剑山庄’,还真是大言不惭啊。” 她提内力高声呼道:“大唐‘国定钦使’黄伊榕,拜谒‘御剑山庄’穆庄主,恳请赐见!” 山庄的守门人看见门前来了许多人,两排长长的队伍一直往后延伸至树丛里,看不着边儿,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忙奔进庄里,层层传话至庄主穆剑宗处。 山庄内传出一个夹带浑厚内劲的声音,“我‘御剑山庄’早已与‘夏明王府’成为盟友,若非不想多生事端,你‘唐王府’的人,又怎能到得了我庄门前?识相的便速速离去,否则莫怪老夫手下无情!” “情”字话音一落,便有两百余门徒自两边的“侧门”处鱼贯穿出,并迅速在门前布好阵势。两排弓箭手在前,箭头直指黄伊榕;四排执剑人在后,似是布了某种防御阵型。 黄伊榕薄唇轻抿,“穆庄主先别着急,我大唐可是诚心结交而来的。”说话间,她将一封信笺飞至布剑阵的一个首领处,“把它交给你们庄主,见信后他自会见我。” 那布阵首领拿着信笺迟疑片刻,最终转身回庄送信去了。 约摸过了一柱香的工夫,庄门前用于抵御黄伊榕等人的两百多人又陆续撤回,那首领对黄伊榕抱拳说道:“庄主有令:只能钦使一人进庄,其他人等,退出半里之外。” “好。”黄伊榕答得很爽快。 “黄小姐,小心有诈!您若有什么闪失,我等便是万死不足以赎罪。”黄伊榕身后一小将小声说道。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们退至半里外等我消息。” 黄伊榕翻身下马,向御剑山庄的“正门”行去。不料刚走出几步,便被那首领叫住。那首领拦在了黄伊榕的跟前,右臂伸向“右侧侧门”,“钦使,这边请!” 黄伊榕睥睨着他,“你是在替你们穆庄主试探我么?大唐国‘国定钦使’是什么身份,或许你不清楚,但我想他应该很明白吧?倘若我今日走了你们御剑山庄的‘侧门’,明日他穆庄主会沦为什么样子我虽不好说,但你,是肯定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了。”与她平日里恬淡的气质有所不同,此时的她,言语间仿佛罩着一层厚厚的冰霜。 那首领感觉有些窒息,忙低头躬身,默默地退至黄伊榕身后。 黄伊榕冷哼一声,甩了甩袍服,大步走进御剑山庄的“正门”。 御剑山庄的会客大殿建得极为考究。朱漆的廊柱以金粉修饰,房檐上镂空的图案,每幅皆不相同。地面由一块块方方正正的墨绿青石铺砌,两丈宽的刺绣锦绒从殿门口直通主座。三阶高的主座高台上,座位是绿玉所制,其后立着一块形如巨剑的太湖石。锦绒两侧摆放着四十八套会客檀木桌椅,独特的香味弥漫着整个大殿。 穆剑宗已命人紧闭殿门,诺大的殿堂内,只留下他与黄伊榕二人。 黄伊榕在左上客位坐下,慢慢悠悠地品了品泡制好的清茶。穆剑宗不开口,她便也不说话。 两人僵持了一盏茶的时间,穆剑宗低哑的声音终于响起,“想不到‘唐王府’的‘国定钦使’,竟然是一介女流之辈。” 黄伊榕放下茶杯,浅浅一笑,“是男是女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皇登基之时,只向天下之人昭告过两件事情:第一,我大唐立国之事;第二,手持‘国定钦使’金令之人,所到之处,如皇亲临。”她顿了顿,复道:“也就是说……我说的每一句话,即是代表我大唐皇帝,如此的份量,面见你穆庄主,算是给足你面子了吧?”她说话间,摸出腰带里的金令,按在了桌面上。 的确,几乎所有的番王诸侯及武林帮派,那时候都收到了“唐王府”处散播出的这则讯息,而且,他们也都听说了‘国定钦使’金令的模样,乃是正面刻着“一支长戈和一轴书卷图案”的纯金打造的腰牌。大家都很清楚:没有人胆敢仿制这块金牌,因为那意味着和整个“唐王府”为敌。 “如此说来,眼前这年轻女子,当真是‘唐王李渊’最亲信之人。”穆剑宗盯着黄伊榕的金牌心道:“当初在‘全清道观’,我曾和她打过照面,却万料不到,她竟是这等身份背景。那日我见她与郭旭扬那小子走得极近,难道说……‘龙瀛剑’真的已经在他们‘唐王府’的掌握之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穆剑宗心中惊诧着实不小,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缓缓说道:“黄姑娘的身份,老夫自然是信得过的。但不知你所为何来?” “穆庄主何必明知故问?”黄伊榕晃了晃杯中的茶水,“我给你的信,你肯定是一字不漏的看完了的。” “‘唐王府’真的拿到了‘龙瀛剑’?我不相信!”穆剑宗的语调有些急促。 “我几时告诉过你,我们有‘龙瀛’了?”黄伊榕笑出声来。她放下茶杯,起身负手踱着步子,“我信中说的是:日后我大唐获得‘龙瀛宝剑’之后,剑中的秘密自然归我们所有,然而那天下神兵,却可以双手奉送给贵庄。贵派的宗旨是‘为剑而生、为剑而亡’——这全天下人都知道。以神剑相赠,足可见我大唐的诚意吧?” 穆剑宗暗咬牙关,沉吟不语。 黄伊榕来山庄之前,便已盘算好穆剑宗的心思,此时却故意挑眉说道:“怎么了穆庄主?你怎么不说话呀?连‘龙瀛剑’都不想要了?想不到你和‘夏明王’窦建德的关系居然这么好,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她看穆剑宗仍是死死地盯着自己,既不对答,亦无动作,她知道对方想通过观察自己,来读取信息,便又“故作思考”地摇头晃脑道:“你们到底是关系好得不得了呢?还是说你也想要剑里的秘密呢?……” 穆剑宗仍不答话,但眉毛却微微地抖动了一下。 “穆庄主,那‘龙瀛’的秘密,咱们就真不能给你了!”黄伊榕柳眉微蹙,摇了摇头。她的话说得自然而轻松,仿佛过不了多久,“唐王府”便可取得“龙瀛剑”;又像是对于不能与他们御剑山庄“共享秘密”,而感到万分地遗憾。 “然我们大唐不论是兵力、财力还是物力,均强‘夏明王府’许多,且占据了隋朝皇城‘长安城’这一军政要邑。我们……” “先是四处散布谣言,后又大张旗鼓地来到我‘御剑山庄’。如此地大费周章,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穆剑宗似乎已没有耐性再听黄伊榕继续说下去,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语。 “令尊的随笔——《泣血葬剑》。”黄伊榕回答得简单而直接。 **黄姑娘直接点名要《泣血葬剑》,穆庄主会不会给呢?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六章 何故妥协 穆剑宗皱了皱眉头。黄伊榕的要求,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他很清楚自己作为“夏明王府”的盟友,却正式接见“唐王府”的“国定钦使”的企图是什么;他更明白当他放黄伊榕从山庄的“正门”,堂而皇之地走进庄内的那一刻起,他与窦建德之间所谓的“兄弟之情”,便产生了一条难以愈合的裂痕。然而他事先权衡过整件事情的利弊得失,也自信自己能在各方之间做好周旋,从而将整个“御剑山庄”置于不败之地。 他最终下定决心与黄伊榕在这四门紧闭的大殿内“谈条件”,实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然对方若果真只是单单为《泣血葬剑》而来此的话,却是在他的预料之外。 且说隋朝杨姓一统天下之时,正是各大小江湖帮派安身立命及逐步壮大之机。而“御剑山庄”以数百年的建派根基,在隋朝一直稳坐着武林翘楚的尊位。然现今天下分崩离析,数十路番王诸侯割据天下,各自为政。与这些手握数万乃至数十万重兵的各“某某王府”相比,“御剑山庄”这仅仅只有千余门众的江湖帮派,顷刻间被军阀灭门并不是没有可能。届时穆剑宗或许能凭借高强的武功逃脱绞杀,但“御剑山庄”必不复存在。 若想于乱世之中不被狂风暴雨所吞噬,则与番王交好、选择坚固的后盾,是一个明智的做法。正如黄伊榕所言,目前“唐王府”的综合实力,确实更胜“夏明王府”一筹。此刻“肥肉”主动送上门来,若拒之门外,则实属不智。 穆剑宗心道:“虽说这样做会‘两头不讨好’,但日后不论他们哪方得了天下,我派这明面上的‘盟友关系’,终是能存续下去。” 相较黄伊榕此前承诺赠予的、那柄剥离了“惊天秘密”的、没什么实质性用处的“龙瀛剑”,“能与‘唐王府’结盟”这件事,才更让穆剑宗为之心动。 “《泣血葬剑》中收录了我派的所有剑招,然这于‘唐王府’又有何用?”穆剑宗心中思忖,“他们的真实意图究竟为何?若黄伊榕的来意真的只是这剑谱……适才我未将她乱剑驱逐,岂非既失了‘唐王府’,又不好与窦建德交代?” “穆庄主,你想好了么?”黄伊榕看穆剑宗久不答话,便说道:“我只是借来看看而已,不过一本册子罢了,你无需顾虑太多。况且……”她欲言又止,明亮的眸子盯着穆剑宗沧桑的脸庞,面上带着意味深长的淡淡的笑意,“我方才说‘我大唐是为结交而来’,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哦!” “不过是一本册子?!”穆剑宗有些愠怒,“《泣血葬剑》乃先父毕生心血,书中详尽编撰了我派剑技,乃是关系我派存亡的宝典,岂是你说借便能借的?” “穆庄主先别动怒。这样吧,我就在此处,当着你的面儿看,如何?” 黄伊榕渐渐地收起了笑容,语气有些平缓淡漠,她自内袋中掏出一张写着密密麻麻字迹的绢纸,在穆剑宗面前抖开,“这是我以‘大唐国国定钦使’身份,为贵庄特意备好的些许薄礼,不远千里地自长安城,一路亲自护送至贵庄门前。事情做到这份儿上,穆庄主若再不决断,本钦使立刻便走,永不打扰!”说罢转身而去。 “且慢!” 穆剑宗半站起身,犹豫过后,终又坐回到座位上,“老夫听人说过,有些天赋异禀之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黄姑娘你……” “穆庄主,本钦使可以实话告诉你:我确实有这个本事!”黄伊榕扭头说道:“那么……这《泣血葬剑》,你借?还是不借?” 坐于高台主座上的穆剑宗,两条浓眉拧到了一处,他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抓握座椅扶手的手掌不自觉的紧了些。他双目片刻不离地盯着黄伊榕,眼看着她又走回到自己的客座上坐下。 黄伊榕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对穆剑宗微微一笑,“穆庄主,贵庄的煮茶手法独具一格,非但茶水甘甜清润,这杯中的茶香与桌椅的木香融为一体,更是令人闻之心旷神怡。”她轻轻地吸一口气,“然而,好茶还需热饮,放凉了终归落了下层。” 她顿了顿,复道:“我知道,贵庄与‘夏明王府’同气连枝,而穆庄主你,也与窦建德情同手足。我大唐国乃礼仪之邦,伤人情感的事,是万万不会去做的。然我大唐皇帝素来喜欢结交江湖豪杰,而‘御剑山庄’又是武林第一大派,自然想与贵庄做个朋友。虽说我国诚心相交,然能不能成为好友,还得看穆庄主你的意思了。” “这黄伊榕好心机,她竟看穿了我想‘两边结盟’的想法。”穆剑宗满布细纹的面上毫无波澜,心中却道:“她的言外之意,竟是不干涉我派的日常事务,甚至不在乎我与窦建德的关系。究竟父亲的《泣血葬剑》里,隐藏了什么机密,让她如此惦记?” 穆剑裳的《泣血葬剑》,穆剑宗已翻阅过无数遍。书中的文字图形,他早已烂熟于心。虽然他从始至终都想不通“唐王府”索要剑谱的原因,然考虑到整个门派将来的发展,又悲叹于自己对本派剑招参悟有限,他的内心已开始动摇。 “穆庄主宅心仁厚,那晚在‘全清道观’,你必定是看到郭旭扬快死了,才不和一个伤重之人多作计较的。”黄伊榕把玩着瓷器茶杯,仔细地端详着。她悠悠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好似她真的觉得“穆剑宗是一个柔善体恤之人”,而并非深知“那晚穆氏父子惨败于重伤的郭旭扬之手”的真正因由。 “老夫给你剑谱!”穆剑宗猛拍桌面,赫然起身,大声说道。 《泣血葬剑》——一本记载了“御剑山庄”所有剑招的、纸张泛黄的残旧孤本。 黄伊榕当着穆剑宗的面,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一点一点地默记着。当她看到第十四页时,她悄悄地用指甲在书页底部划了一道。 黄伊榕每翻过一页,穆剑宗就感觉心中的烦闷之感便增多一分。他耐着性子待到黄伊榕将书合上,才闭目叹息了一声。 黄伊榕将剑谱连同那张写满了礼品的绢纸,一起双手呈递至穆剑宗眼前,“多谢穆庄主,谒见之礼随后送至贵庄。” “盟书呢?”这才是穆剑宗所关心的。 “穆庄主莫急,明日你自会看到。” **谈判,不过是各取所需后的让步。感觉穆庄主的做法,有点类似部分股权质押下的融资啊哈哈……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七章 再遇康颜 次日正午时分,黄伊榕漫步在御剑山庄的后花园中。她无心欣赏园中的美丽景致,盯着手中的《泣血葬剑》孤本,她陷入了回忆与沉思。 在今早红日曙光堪堪照进庄内的会客大殿之时,黄伊榕便拿着一本《泣血葬剑》的手抄本,进入殿堂之内。 此手抄本乃是使用昂贵的蜀都竹丝楮纸装裱而成,防霉蛀及耐磨性能俱佳,利于书册的长久保存。而书中的内容,则是黄伊榕凭借昨日博闻强记的能力,一点不漏地将原剑谱的文字与图形,默写及绘制而出。除此之外,她还在最后的一十七页附加了自己对此本剑谱的阅读心得及剑招解析,使得不论从诚意上还是气势上,均强压“御剑山庄”一头。 她将这本精心制作的手抄本,与印盖着“大唐国国定钦使”印章的“缔盟书”一起,放在了掌门穆剑宗的跟前。她直言不讳地表示:要用这两样东西,来交换昨天她翻阅过的那本孤本。 她的师父要她盗取《泣血葬剑》的因由,她一直都猜不透。是以她吃不准她的师父究竟是要记取书中的图文?还是旨在那本穆剑裳的手书?无奈之下,她只能设计将孤本原封不动地索取到手。 昨日她突然发难,穆剑宗在未得知她为剑谱而来之前,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从他决定将剑谱给黄伊榕览阅,到黄伊榕拿到剑谱,不过半盏茶的工夫,根本不可能再仿造一本。且从册子的残破程度来判断,几乎可以肯定确实是数十年前穆剑宗亡父的手笔。 黄伊榕在书中的第十四页留下了一道划痕。当时她的指甲上涂染了特殊隐性材质的药水,故而只需找到该页,用另一种自制药材将划痕显现,即可确认穆剑宗是否做了手脚。 虽说穆剑宗一万个不愿意将先父亲笔所着的《泣血葬剑》拱手于人,然最终在多番思量过后,还是忍痛咬牙,将真实的孤本,交给了黄伊榕,以换取与“唐王府”成为“永久盟友”的身份。 黄伊榕漫不经心地踱着碎步,看着《泣血葬剑》第十四页的紫色痕迹,心道:“‘御剑山庄’既已与‘唐王府’结盟,则‘夏明王府’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推心置腹了。日后只需寻觅良机,便可离间双方反目。” 她沉吟片刻后,心中复道:“如今‘御剑山庄暗投唐王府’的言语已传得人尽皆知。以目前‘唐王府’在各番王中的实力来看,我只需秘信唐王,提醒他们针对御剑山庄做好姿态,则日后或明或暗前来投靠的江湖帮派便会日益增多,武林势力归附‘唐王府’之势,便可逐步成型。” 孤本已到手,“分御剑山庄及夏明王府”的隐线也已埋好,黄伊榕原打算休整一日之后,便离庄而去,却不料隐隐听到远处花丛中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之声。他们相距很远,若非黄伊榕耳力极佳,她差点儿就捕捉不到这个细微的声音。 “穆小姐,你的脚,好些了么?” “还不能下地走路。你找我什么事?还要我屏退左右。”女子的说话声显得有些不耐烦。 “这男子的声音,怎么如此耳熟?”黄伊榕心中嘀咕,她情不自禁地寻声朝丛林深处走去。 当她凝神屏气地隐于树后,并看清那男子的脸面之时,她暗暗地吃了一惊,“是他!他怎会在此?” 黄伊榕看到的年轻男子,正是那晚在山道旁“多管闲事”,与郭旭扬一道,从“宋义王”孟海公手里救下的康颜。 康颜佝偻着肩背站着,而他对面的女子却端坐在一块平滑的大石头上。那女子生得极为美艳,如星月般亮丽的大眼,高挺的鼻梁下是鲜红的朱唇,乌丝柔顺、肌肤胜雪。一袭鹅黄色的纱裙裹身,然垂吊着的双脚却未穿鞋,脚上缠绕着白色的纱布。黄伊榕估摸着这女子的年纪应当与自己相仿。 黄伊榕心道:“康颜称她为‘穆小姐’,如此说来,她便是御剑山庄的大小姐、穆剑宗的掌上明珠‘穆剑祯’。康颜如此神秘地将她约出,不知所为何事?” 康颜面上挂着自嘲的笑容,“你们御剑山庄的人都财大气粗,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这个乡下穷人。嘿嘿,康颜啊康颜,看来这十几天的猪食,你是还没吃够啊!又跑到‘穆大小姐’面前找不自在!”曾几何时,他在人前已不再谦逊地自称“小生”?也许连他自己也已不去在意了。 “我没这个意思。”穆剑祯听罢康颜的话语,感觉有些许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吃猪食’?我们御剑山庄山珍海味多得是!怎么可能给你吃……吃什么猪食?你别胡说八道!” “是啊!你们御剑山庄什么都有!那硬逼我吃的那些馊掉的饭菜又是什么!?”康颜几乎是从胸口里吼出来的。说完之后他便不止地咳嗽,双手捂着胸腹处,脸部肌肉因疼痛而扭曲着。此时的他,已顾不上有人看到他私会穆剑祯,更不想去理会被人发现后的下场,究竟有多可怕。 “你……”穆剑祯语塞,康颜此时的表现让她有些失措,“你……没事儿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康颜抹掉额头滚落的汗珠,用力地喘着粗气,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穆小姐,我想……这些事情你应该是不知道的。你的‘好爹爹’、‘好大哥’,肯定会瞒着你。我相信你不是坏人,所以,我思来想去,冒着被杀的风险,才来找你。” “你到底要说什么?” “穆小姐,无论如何,我救过你一命,不管你们认还是不认,这都是事实。然他们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是你的救命恩人来看待。”康颜稍稍直了直身子,“呵呵,是啊,且不说我,就连你,也不过是被你父兄利用的工具罢了!” “你说什么?!”穆剑祯揪扯着康颜的衣衫,神情激动地嚷道:“不许你说我爹爹和大哥的坏话!你快给本小姐把话说清楚!” “穆小姐,我并非想故意挑拨你和家人的关系。但正因念及你本性不坏,才决定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于你。”康颜拂开穆剑祯的手,冷笑一声,“我心里清楚得很:你们御剑山庄的人,都在打我恩公的‘龙瀛剑’的主意。但你此前向我承诺过——你爹只想夺剑,绝不会加害我恩公!可其实你爹,还有你大哥,非但想要剑,更想要我恩公的命!” 康颜对穆剑祯怒目而视,“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我康颜怎会去做?!所以他们就打我。嘿嘿,也就是肚子上给了一拳,就把我打在地上吐了好多血……直到现在,还在咳血……” 面对穆剑祯圆睁双目、红唇开启、难以置信的神情,康颜不屑一顾。他继续说道,“我就是被他们活活打死,我也绝不会去害恩公!不论他们怎么逼迫我,我就是不妥协!后来兴许是拿我没辙了,昨晚他们竟然来找我说:如果我能拿到恩公的‘龙瀛剑’,他们就让你下嫁给我,我就能做这‘御剑山庄’的女婿……” 康颜目不转睛地盯着穆剑祯面上表情的转变,心中生出一丝夹杂着同情与爽快的感觉,“他们还威胁我说,倘若我向你透露只言片语,他们必让我不得好死……” “原来这康颜是被穆剑宗捉到此处,想用他去暗算郭旭扬。”黄伊榕心中冷笑,摇头叹息,“江湖中人都知道,穆剑宗极其宠爱他的这个独女。但其实亲生女儿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换取名利的工具而已。” “郭旭扬……”想到此人,她的双颊一阵燥热,“他……处事机警、心思缜密,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康颜这种涉世不深的人,想要动他,是不可能的。然而穆剑宗这只老狐狸,却不得不防。他不惜抛出自己的女儿,也要威逼利诱康颜去对付郭旭扬,是因为被我逼急了么?” 她既已将师父的任务完成了大半,此时便打定主意,暗中盯稍康颜。如此非但能瞧瞧穆剑宗的伎俩,更重要的是:能在暗处照拂相助于郭旭扬。 **感谢阿康,让黄姑娘又有一个会情郎的好理由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九章 得遇恩人 穆剑义一直暗中盯梢着康颜,并且他还沿途派人给康颜传递讯息,明确地指引着找寻郭旭扬的路线。在“御剑山庄”的精心安排下,康颜终于得见救他康氏父子性命的大恩人——郭旭扬! “御剑山庄”的徒众告知康颜:他将会在一处荒芜之所与郭旭扬会面。而他二人穿出丛林,将到达的下一个镇子便是上蔡。上蔡县的主道上有一个名为‘诗华锦轩’的酒庄。他们命令康颜务必把郭旭扬带进这座酒庄之中。 骑着小毛驴的康颜果然在一片放眼望去皆为枯草的幽僻之地,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男子的背影。那男子身形高大英挺,油亮的乌发高高束起,背后背着一个长长的用白布包裹的东西。康颜心道:“那应该便是传说中的‘龙瀛剑’了吧……” 那男子步履矫健迅捷,然在听到身后的蹄声之后,便逐渐地放慢了脚步。他并未回头去看来者何人,而是耐心地等待着对方先行现身。 康颜的内心又是兴奋又是愧疚。他既想早日见到恩公,以报答救命之恩;又希望永远也不要见到恩公,这样穆剑义便不能逼他做不义之事。他兀自百感交集、犹犹豫豫,虽未驱赶毛驴快跑,却始终被懒散的坐骑载着来到了郭旭扬的跟前。 康颜翻身下驴后,立马拜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之后,大声说道:“恩公在上,请受康颜三拜!”他此时五味杂陈,又对这位救他康家满门的恩公崇敬至极,是以未敢瞧恩公一眼,便先拜为敬。 “你是……康公子?!”见来者正是那晚自己与黄伊榕在林道中从“宋义王”孟海公手中救下的康颜,郭旭扬大感惊讶。他踏前两步,将其扶起,“康公子快快请起。” 康颜心中纳闷,“恩公怎的好像认识我?”待他抬眼看清对面那张棱角分明的俊逸的面庞,他大叫出声,“大……大侠,是您?!”那晚郭旭扬救下他性命之后,并未透露姓名,他万万没有想到:那时助他逃脱魔掌的大侠,竟然便是二十年前救他全家的、名满江湖的郭旭扬! 郭旭扬笑着摆了摆手,“在下并不是什么大侠。康公子却为何会出现在此?” 康颜听罢又想跪下,却被郭旭扬搀住了身子。 “康公子,莫再行如此大礼,有什么话,站着说吧。” 郭旭扬不说这些话还好,但“暖心话”一入康颜耳里,便与此前穆氏父子对他施加的种种酷刑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又想着自己被强迫来暗害这位救他两次性命的、性子柔善的大大的好人恩公,他眼眶一红,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滚淌而下。 他一面抹着眼泪,一面抽泣道:“恩……恩公,家父……康杰。二十年前,您……您救我父子性命……上月您……您又救了我……您,您是我的、我们康家的大恩人……而我却……”思及已亡故的父母,他越说越痛,差点儿便把“御剑山庄”的阴谋给抖漏出来。好在他及时惊觉、立时住口。 “是……康大叔?你是康大叔的儿子?”与康颜的感触相仿,郭旭扬也料不到那晚所救的年轻小伙儿,竟然是自己年幼之时有过一面之缘的、两岁的小弟弟。 康颜激动非常,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恩公,您记得!您真的记得我和我爹!?” 郭旭扬微微点头,道:“嗯。我们两次相遇,也是有缘。”他顿了顿,复道:“你是如何得知在下的行踪的?” “这……”康颜心里有些发虚,好在此前穆氏父子已让他将与郭旭扬的对答,背得滚瓜烂熟。 他抹了抹鼻涕眼泪,直了直身子,一字不差地答道:“回恩公的话,家父生前时常对小生说:一定要找到恩公您报答当日之恩情!前不久父亲离我而去,我一个人无依无靠的,遂变卖了家产,决意来找恩公您报恩。出山后,小生方得知原来恩公您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英雄!小生更是欢喜得紧,四处打听您的下落。想来恩公您是大人物,在武林上备受关注,依着他人的多方指点,竟当真给小生找到了您!定是爹的在天之灵庇佑着我!” 康颜的记性其实是极佳的,然穆氏父子还是担心他在面见郭旭扬之后会说错话,是以让他反复背诵了三十余遍。然正因为背得太熟,又加上有些许慌乱,此时康颜将一大段话说将出来,却几乎不做停顿,反而引来郭旭扬疑惑的目光。 “原来如此……康大叔之事,还望康公子节哀。”他剑眉微皱地瞧了一眼康**的毛驴,若有所思地道:“我适才听闻你的驴蹄之声一直较缓。这荒原之中,只我一人,我原以为你并不是来找我的。” “小生……”康颜神情闪烁、吱吱唔唔地道:“小生方才有些不舒服,所以……” “哪儿不舒服?在下给你看看。”郭旭扬踏前一步。 “不用不用!”康颜连连倒退,“现在好了,好了。多谢恩公,不劳您老费心。” “嗯。”郭旭扬沉吟片刻后,道:“康公子,武林中人尚不能轻易追踪于在下,我亦不再追问毫无武学根基及江湖人脉的你,是如何做到的。这样吧,前方便是上蔡县,我想,倘若你不与在下同行一段路,而是现今便独自一人离开的话,或许你会有性命之忧。你先跟着我吧,然‘恩公’二字,莫要再叫了。在下虚长你几岁,你若不嫌弃,便唤我一声大哥,我叫你‘康弟’,如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万万使不得!小生怎能与恩公您称兄道弟?”康颜不住摆手,“还有,恩公,您刚才说的话,我……我怎么有些听不懂?”他心中打鼓,隐隐地感觉恩公好像猜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郭旭扬望着对方稚嫩秀气的脸,虽生得白净,却留着几处结痂不久的血痕,他暗叹一口气,微笑着说道:“江湖险恶,本就不是你该涉足的,你不需要太明白。记住,‘恩公’二字,莫再出口,在下受不起。知道了么,康弟?”他将“康弟”二字加重了语调。 “呃……是……”虽说康颜感到十分为难,然郭旭扬一再坚持,他也不得不从。嘴上唤着“郭大哥”,心中却依然认定郭旭扬是他这一生尊敬的“恩公”。 他牵着小毛驴,跟在郭旭扬的身后侧,当他意识到对方特意放慢了步子,在迁就着自己的脚程时,康颜的双眼又觉湿润起来。 他的内心痛苦得如刀割一般,“恩公非但对我、对我康家有大恩,更是一个有情有义的铮铮汉子,我却要加害于他……穆小畜生给的那包东西,肯定是毒药!康颜啊康颜,你究竟要怎么办?你当真要做那恩将仇报的禽兽之举么?”他此时觉得心中之痛,更甚那日被穆氏父子折磨的身体之痛的万倍。 他暗暗咬牙道:“死则死矣!没什么大不了的!康颜啊康颜,你绝不能去害恩公的,绝不能害……” **武侠小说定律之二十九:姜还是老的辣。初涉江湖的小新手想动老江湖,真不是那么容易的……然而,与“老狐狸”穆庄主的对峙尚在继续。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章 诗华锦轩 郭旭扬与康颜一路随意聊着些琐碎之事,一路前行。得到上蔡县,已是日落西山。光线晦暗的县城内,却未到宵禁时分。主街上稀稀疏疏的尚有行人往来,道路两旁的街道摊铺亦未收摊打烊。 一进县城,康颜的心情又开始矛盾起来。 “还好在上蔡县宵禁之前赶到,否则那‘诗华锦轩’若是庄门已闭,我又如何能带恩公进去?”想到此处,他狠狠地跺了跺脚,“呸!康颜你真是个狗东西!明知是穆小畜生埋伏的地方,还想带恩公进去!你还是不是人?!”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深处轻轻地回荡着:“康颜,恩公你绝不能害,但后果是你会死得很惨、死得很惨、死得很惨……” 他又想到穆剑义交给他的那包毒药,“他‘御剑山庄’对外向来以‘名门正派’自居,现今做出此等龌龊之举,事成之后,我这个‘知情人’,又怎会留下活口?届时我必难逃‘兔死狗烹’的下场!”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就算我不带恩公进‘诗华锦轩’,穆小畜生照样会想别的法子去害恩公吧?但是……恩公这么厉害,应该谁都害不了他吧?”他偷偷地瞄了郭旭扬一眼,却惊惧地发现对方也正瞧着自己! “康弟,看你满头大汗的,有心事么?” “没有没有!”康颜慌忙摇头,“恩公……啊,不,郭大哥,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回哪去?”郭旭扬盯着康颜那双不敢望向自己的双目。 康颜也自知话说得没头没尾、毫无道理,却仍是硬着头皮继续答道:“不管回哪儿去,总之,咱们别再往前走了!”说罢他揪着郭旭扬的袖口,准备扭头沿原路返回。他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道:“即便我康颜粉身碎骨,也绝不害恩公!否则如何面对爹娘的在天之灵?” 郭旭扬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如旭日般明朗、如春风般和煦,“康弟,大哥很高兴你能悬崖勒马,我没有看错人。”他轻轻地拂开康颜的手臂,拍了拍对方的肩头,道:“你放心,他们伤不了我的。” “郭……郭大哥,你……说什么?!”康颜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上下直跳,“恩公说他们伤不了他,又说我悬崖勒马,他……他莫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康弟,跟紧我。”郭旭扬低声说道。 “啊?!”康颜一脸错愕。 郭旭扬用只有身旁的康颜,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街上有很多乔装为寻常百姓的武林人士。” “什么?!”康颜慌慌张张地环顾四周,却猛然发现几个熟识之人。原来道路两旁竟有许多乔装过的“御剑山庄”的弟子!他们有的扮作路人,有的扮作摆面摊的生意人,更有的扮作乞丐,或疏或密地占住整条大街。康颜在庄内呆过不少时日,自然认识。乔装者中,甚至有将他丢在西厢偏房里饿肚子的家奴“剑奴”,以及嘲笑他落马的大弟子“莫剑明”。 他心头一惊,暗道:“想不到穆小畜生竟出动了这么多人马!而我与恩公竟在不知不觉中掉进他的包围圈!” “他们全都是穆老畜生一手调教出来的,每个人都掩藏得极好。这么多子弟家奴,竟没有一人刻意往我们这边瞧上一眼。我虽认识他们,恩公却未见过。那恩公究竟是如何识得他们的身份的?” 不知何故,康颜的心里又慌了起来,“恩公真的太厉害了!他一定猜到了我是来做内应的!他……他会不会怪我?已将情况了解透彻的他,将如何应对‘御剑山庄’的人?又会如何处置我这个‘忘恩负义’的人?” “也许,不论在穆小畜生面前,还是在他面前,我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都不应该活在这世上……”康颜自嘲地摇了摇头。 他的内心乱成一团麻。他用力地深吸几口气,故作镇定地问道:“郭大哥,您是如何看出来的?” 郭旭扬低声说道:“你且看左侧那个面摊的老板。” 康颜匆匆一瞥,点了点头。 郭旭扬复道:“他其实已可算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了。虽说是在盯梢,却能做到目不斜视,满脸堆笑地望着自己摊位上吃面的客人。我想他并非一般的探子,而是经过严格训练之人,然而,他拉面的技术却出卖了他。” “拉面的技术?”康颜茫然。 “此时夜色已沉,他的面摊上,竟然还有不少吃面的客人。按常理,这客似云来的面摊老板,拉面和下锅的手法,绝不会这么生硬。” 他又向右瞧了一眼,对康颜道:“还有右面路边那个乞丐。” 康颜忙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的确是有一个“御剑山庄”的弟子乔装而成的乞丐,那弟子的名字他都还能叫得出来――孙剑北。但他却不知,孙剑北的身份,又是如何暴露的? 郭旭扬的声音在康颜耳边响起,“那个乞丐也很会掩饰。对于路人的施舍,他皆能做到跪谢不断。但是,他的眼神却不是一个乞丐所应有的。” “眼……眼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郭旭扬笑了笑,“他的眼神并非一个乞儿对于施恩者的感激,非但没有谦卑之色,不屑与高傲之态更是一闪而过。能拥有此种凌厉眼神与乔装技术的探子,应当是某个规模较大的组织或门派的密探。” 豆大的冷汗自额角滚落而下,想到郭旭扬洞悉一切的能力,康颜心中不免又害怕起来,“恩公如此了得,若我想下手害他,他怎会不知?我当如何是好?”思及此处,他又暗骂起来:“该死的!我怎的又想着要去害恩公了……” 康颜正不知当如何是好,抬眼间却猛然发现前方已是那“诗华锦轩”! 他跟在郭旭扬身后,眼看他二人便要走过这间酒庄了,他竟突然生出一种想叫郭旭扬停下脚步的冲动! 正当康颜犹豫不决之时,却听到一声刺耳的破空声,紧接着有一个物件向郭旭扬飞去。他尚未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却见郭旭扬食中两指已夹着一支竹筷,抬头向“诗华锦轩”的阁楼望去,嘴角弯起一道弧度。 康颜忙跟着抬头,竟看到坐在那露天阁楼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穆剑义!他猜不透穆剑义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却听穆剑义哈哈大笑道:“郭大侠,相请不如偶遇,若不嫌弃,上来与小弟喝几杯如何?” 郭旭扬轻笑一声,“原来是穆公子,幸会幸会!既是穆公子相邀,在下却之不恭。”他对康颜道:“康弟,随我上楼。” 他二人上到阁楼,在穆剑义对面坐下。 康颜哪里敢与穆剑义相认?甚至连正眼看对方,都是能免则免。 穆剑义瞥了康颜一眼,故作不识地笑问:“郭大侠,这位公子是?” “他是我的义弟,姓康名颜。”郭旭扬又对康颜说道:“康弟,这位是‘御剑山庄’的大公子穆剑义。” 康颜听郭旭扬称他为“义弟”,不觉心中一酸,“恩公视我为兄弟,而我却是那个毒害他的‘内应’。”他虽思潮翻滚,但当他听到郭旭扬为他引见穆剑义时,也故作初识之态,抱拳躬身道:“小生康颜,拜见穆公子。” 穆剑义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康公子客气了!”他举杯对郭旭扬说道:“郭大侠,自从‘全清道观’一别之后,多日未见,小弟我对你甚是挂念。来来来,废话不多说,小弟先干为敬,请!” 他将杯中酒一口喝下后,却看到郭旭扬连酒杯也不曾碰一下,“郭大侠,小弟请酒,你为何不喝?” 郭旭扬淡淡地道:“穆公子究竟是挂念在下?还是另有所图?” 穆剑义干咳一声,余光停留在郭旭扬背后背的长物上,“没错。我‘御剑山庄’为剑而生、为剑而亡,确实做梦都想瞧一眼‘龙瀛剑’的真容。” 康颜听着他二人的对话,大感莫名其妙,心中思忖,“穆小畜生这唱的是又哪一出儿?他逼我下毒害恩公,本应是极为隐秘之事,可如今为何又将话全都说开?他点明了要来夺剑,让恩公有所警惕,我又如何下药?” “很可惜,在下并不打算让你们瞧。”郭旭扬摊了摊手。 “倘若我非要瞧呢?” 郭旭扬摇了摇头,“那只怕有些困难。” 穆剑义冷笑道:“哼!好大的口气!郭旭扬,你已然中毒,这‘龙瀛剑’今日你必须留下!” 康颜全身一震,惊吓得差点儿碰翻了桌前的酒杯,“恩公中毒了?我并没有下毒啊!穆小畜生在胡说八道什么?” 郭旭扬倚靠在椅背上,缓缓说道:“穆公子莫不是说窗台上燃烧着的‘品红青烟’吧?” “你……” “穆公子若想伤在下,那么下次你下毒的手法,还得再高明些。”黄伊榕曾经提醒过郭旭扬——务必当心中毒!是以他从踏进酒庄之时,便已紧闭气门、护好心脉。 穆剑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郭旭扬,你别太狂!”他手指康颜,大声道:“毒不死你,我还毒不死他么?” 康颜惊道:“你说什么?!” 郭旭扬冷道:“你这点小把戏,亦害不到我义弟!” “是么?那就让我好好看看你郭大侠如何救人脱困吧!” “哐当”一声,穆剑义手中的酒杯摔了个粉碎。 “诗华锦轩”早已被“御剑山庄”清了场子。楼里的食客、楼外的人众,全数皆是他们的人。眼见穆剑义摔杯为号,楼内所有人俱都从桌下抽出利剑,向郭旭扬刺来。街上乔装之人,一批攻上酒楼,一批在阁楼下摆好阵势,阻住郭旭扬的退路。 穆剑义摔杯的同时,更向郭旭扬递出一把短剑,直取对方咽喉! 郭旭扬深知康颜中毒,无心恋战,大喝一声,“来得好!”举起酒杯挡下穆剑义的一剑。 穆剑义的剑夹带十成内力,势可穿石。但这一剑却被那酒杯轻轻巧巧地化去了所有的内劲。瓷器酒杯非但没有丝毫裂纹,他掌中的剑更被对手引至一旁。 郭旭扬放脱酒杯,手掌逆势而上,一招“空手入白刃”反手夺过短剑,向穆剑义甩去! 他二人近在咫尺,郭旭扬出手又快如闪电,穆剑义连侧头都来不及,右颊已被划出一道血痕。短剑钉在石柱上,直没剑柄。 穆剑义暗叫一声:“惭愧!”他深知父亲的武功尚且在郭旭扬之下,若是对方有意加害,此时自己早已被一剑穿喉而亡! 郭旭扬飞出短剑后,猛地一扯桌布,带起一桌子的杯碗菜肴,拖着艳丽的绒布划个半圆,杯盘皆具在他内劲的摧动下,如狂风暴雨般打向即将攻过来的敌众。他左手抓起康颜的背心,便往阁楼下跳。 阁楼下乔装的弟子纷纷扑上身来,一半举起利剑指向天空,欲截住下落的郭旭扬二人;另一半则飞身而起,向郭旭扬追砍而去。 然郭旭扬跃出围栏,顺势在琉璃栏杆上轻轻一点,身形如巨鹰般向前飞蹿,眨眼间已掠出十丈开外。 “别追了!”穆剑义望着郭旭扬远去的背影,冷笑道:“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本章没什么定律。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一章 王氏大夫 郭旭扬背负着康颜,一口气掠出四十多里地。 摸黑赶路已是不易,岂料天公不作美,瓢泼大雨倾泻而下。他担心康颜会毒气攻心,只好随意找了一所农宅钻了进去。 康颜在离开“诗华锦轩”没多久便晕倒了,郭旭扬将其背在背后。康颜紧紧地贴着那柄“龙瀛剑”――那柄世人垂涎已久的龙瀛剑、那柄只要将它交给穆氏父子则或可保命的龙瀛剑。只可惜,宝剑贴在胸前,他除了昏睡,却什么也做不了…… 郭旭扬踏入农宅之后,便将那户人家瞧了个仔细。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那对夫妇面色土黄、粗手大脚,言谈粗俗,行动做事虽孔武有力,却不带半分内力。依他的经验断定:此二人必为村民,而非武人乔装。 郭旭扬向舍主阿福借了一间小屋,在房内为康颜驱毒疗伤。 约摸过了一顿饭的工夫,只见他的头顶冒出丝丝白气,额上也渗出粒粒汗珠。 他撤下双掌,看着仍是双目紧闭的康颜,剑眉紧锁,思忖,“按理说,这‘品红青烟’的毒不甚厉害,虽说康弟不懂武功,但我应当可为其排毒。然为何我运功逼毒这么久,他却仍未转醒?难道……那毒烟中尚搀杂了其它我所不知的毒素?” 他虽武功卓绝,却不精于医理。只因长年混迹于江湖,故而对毒药之术有一些粗浅的了解。此时若有一位精通医毒之人在旁,当可为其排忧解难。然而,在医道上有相当造诣的黄伊榕,原是暗中尾随着康颜的,但中途却被“唐王府”飞书传信,被迫折返回长安城,是以此刻不能相助于郭旭扬。 郭旭扬瞧着康颜的脸庞,已因中毒而变成了紫黑色,他皱眉叹道:“必须尽快给他找个大夫!” 他行出房间,将一枚银块塞进阿福的手中,“阿福,劳烦你去找一位大夫来。记住:要找医术最好的,并且要快!” 阿福双手捧过银块,自然而然地放到嘴边用力一咬,望着一排牙印的银块,他咧嘴笑道:“好好好!我这就给郭大爷您找去!您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郭旭扬目送阿福离去之后,便又回到房中为康颜输送真气。他的内力虽说不能将康颜的毒素逼出体外,但至少可以减缓毒气的蔓延。 没过多久,阿福带来了大夫王守魂。他告诉郭旭扬:王大夫是方圆百里内最厉害的大夫!他曾亲眼见过王大夫将死人都给治活了! 郭旭扬向王守魂瞧了几眼。只见他身着长袍、背背药箱,约摸四五十岁年纪。饱满却腊黄的面上,一双眼睛只是盯着病床上的康颜,似乎根本没瞧见房里还有郭旭扬这个人。 郭旭扬本想问他几句话,探一探对方的身份。不料他尚未开口,那王守魂却已径自坐到床边,给康颜把了一会儿脉,又左右瞧瞧他紫黑色的脸,再撑开他的两只眼睛细细地看了看,最后才转头问郭旭扬道:“他中毒多久了?” 郭旭扬怔了怔,“大约一个时辰。” “你可知他中的是什么毒?” 郭旭扬沉吟片刻后道:“王大夫认为,他中的是什么毒?” 王守魂轻摇着头道:“我还不能妄下定论。但我看他脉象频快、口鼻泛紫,这是中了狗核桃的毒。且他瞳孔放大,呼吸时断时续,似乎又是中蛇毒的迹象。另外还掺杂有追魂草、毒蕈、七星海棠,还有一些我尚未查出的巨毒。”他摸了摸下颌稀疏的长须,复道:“将这么多种毒杂合在一起,本应是极为复杂的下毒手法,但又偏偏夹带了‘品红青烟’这种寻常毒烟……怪,实在是怪……” “如今我只能用银针暂且封住他的七筋八脉,再让他服下‘还魂丹’,暂时稳住他体内的毒素。”王守魂一面说话,一面自药箱内摸出一个小瓷瓶,取出一粒赤色丹丸,塞进康颜嘴里,再施针封住康颜的经脉。 待做完这一切,他又说道:“方才阿福来叫我,我听他说十万火急,所以出来得匆忙了些,很多药材都没配齐,且需要回去翻查医书。我先回去了,明日一早再来。”说罢转身欲走。 郭旭扬赶忙叫住道:“王大夫,你不为他开个药方么?” “不可!症状尚未明朗,胡乱开药,只会适得其反。不和你废话了,救人如救火,告辞!”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 待那王守魂走后,郭旭扬问阿福道:“这位王大夫,你是在哪儿找的?” 阿福感到有些奇怪,愣愣地望着郭旭扬回答道:“自然是在他家了!那还能去哪儿找?” “在下总觉得这位王大夫行事,有些古怪。” “原来郭大爷您说的是这事儿啊!”阿福点了点头,“嘿嘿”笑道:“可不是么!王大夫性子古怪,这是我们大伙儿都知道的,您啊,也别往心里去。” “性情古怪?” “唔……他平时也不是很古怪,只是一说到病人,他就跟变了个人儿似的。好像在跟阎王爷抢命,匆匆地来,匆匆地走。他这会儿定是回去翻书解毒了。没准儿他想通了,一会儿又出现在你面前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郭旭扬点头“嗯”了一声,心道:“做大夫的,心系病人,理当如此。我适才故意未说出‘品红青烟’,就是想试试他的能耐。”他瞧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康颜,“王大夫说他体内混有数中剧毒,应当不假。只不过……这么多种毒,均是从酒楼窗台上的毒烟中释放出来的么?” 果然如阿福所言,次日天还没亮,王守魂又跑来了。他也不与阿福和郭旭扬打声招呼,只是自顾自地跑进屋内,扒开康颜的衣服,在他心口和背脊上扎针。 郭旭扬对于王守魂的举动,始终有些不适应,然阿福却笑了笑,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那王守魂在康颜的身上密密麻麻的扎针,不知一共扎了多少针?他用手探了探康颜的脉息,再看看那张仍然是紫黑色的脸,轻摇着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咚”地一声,跳下床来,又往房门外冲。 郭旭扬思索着他定是又要回家研究康颜的病情,他望了一眼床上那满身银针的康颜,忍不住叫道:“王大夫,我兄弟身上的针……” 王守魂一面跟丢了魂儿似地跑着,一面向后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喊道:“留在那,没事!” 郭旭扬望着他那小如豆点的背影,摇头干笑道:“真是个怪人。” 此时天还没有亮透,四周笼罩在灰蒙蒙的晨雾之中。郭旭扬自阿福的屋舍内踱步而出,远眺着田间的麦地。秋风拂过,被蝗虫鼠蚁噬咬过的一株株麦穗,稀稀拉拉地随风而摆。田地间躬背站着一对祖孙,老者已是须发皆白,小不点儿应该只有四岁。这一老一小不住地抡着手中的锄头,在红日尚未升起之时,已在卖力地耕种。 郭旭扬微微地摇了摇头,轻轻地叹息一声。 日出云层,光耀农舍。 一个人影跑进了阿福的家,正是那大夫王守魂!但过不了多久,王大夫又匆匆忙忙地跑出了出去。 王守魂几番折腾下来,郭旭扬对他的举动渐渐有些习惯了。他心道:“难怪阿福看他跑进跑出,完全不当一回事。想必康弟中的毒很难解,而他又不可能将家中全部的医书、药材俱都搬到此处,故而只好如此奔波了。” 待到第三日正午,当王守魂第十七次从康颜的病房中走出来之后,他望着在屋外大石上静坐的郭旭扬,摇头说道:“现今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我只要你一句话:屋里那人,你救?还是不救?” **这王大夫是有点怪怪的哦~(其实这个名字,是我当初逛超市时想到的,也许后面还会有个“老干爹”……)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二章 计中之计 “自然要救!”郭旭扬毫不犹豫地回答了王守魂的问话,“只是,王大夫你适才说‘死马当活马医’,难道说他的毒……” “好!要救的话,你随我来。”王守魂转身往阿福的宅里走去。 小屋的床上躺着康颜,他的面色仍然是紫中带黑。王守魂已将他满身的银针都撤了下来,并将他的上衣穿好。 “王大夫,我兄弟的毒,一点儿也没解么?”望着康颜的脸面,郭旭扬皱了皱眉,心道:“仅是那‘诗华锦轩’窗台上燃放的毒烟,便如此棘手?我看王守魂三日内来往十数次,难道毫无成效?是康弟中毒至深,还是这大夫徒有虚名?” “我找不齐他所中的毒,不敢胡乱解毒,而他的时日已不多了。”王守魂并未正面回复郭旭扬的话语,他盯着病床上的康颜,“待会儿我会给他放毒血,之后需要你就给他输真气。虽说这样很冒险,但已别无他法了。” “你知我懂武功?”郭旭扬有些惊诧地望着王守魂。 “我是大夫,自然看得出来。你印堂发亮,中气充足,且我到之前,你用大量内力回护住他的经脉,这些我在诊病时自有觉察。”他顿了顿,复道:“依我推测,你的武功应该还不错。” 郭旭扬疑惑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冒险,指的又是何事?” “他可能会没命。”王守魂说得有些淡漠。 “此话怎讲?” “放血的多少、你内力的强弱以及后续的抢救手法,这三者中只要有一样稍有差池,他便会回魂乏术。”王守魂向郭旭扬匆匆一瞥后,便避开对方那双望向自己的、深邃的眸子,目光又移到康颜身上,“我……我虽看出你武功不弱,但不确定能否给他输送足够的真气。然如今十万火急,所以……只好让你试试了。” 郭旭扬盯着王守魂,“我运功时,你是否也会留在房中?” 王守魂摇了摇头,“你运功救人需极安静的环境,我不便打扰。” 郭旭扬心中思绪飞转,“放血之法或许可行,但这王守魂总让我有些疑虑。只不过,既然能确定我运功时他不在房内,届时即便发生变故,我亦可应对。如今救人要紧,我多加小心便是了。” 思及此处,他点头说道:“好,你动手吧。” 王守魂得到郭旭扬的应允,便默不作声地用寸许长的医用小刀,在康颜的右手脉搏处划开一道血口,只见黑色的浓血自手腕处涌淌而出,滴落在一个放置在地上的木盆里。 阴暗的卧房并不甚大,仅摆放着一张大床及一个长柜。墙壁上开凿了一个小小的石窗,就连油灯都是搁置在石墙上的小洞中。房内并无桌椅,郭旭扬及王守魂均紧锁着眉头站在床边,静静地观察着康颜的状况。整个房间里,只有血滴在木盆里的声音。 木盆里的黑血越积越多,而康颜脸上的紫黑之气逐渐褪去,且由紫黑色转变为失血过多的煞白色。 当木盆快盛满之时,王守魂忽道:“不能再放了!”他利索地在康颜的刀口处放上金创药,再用白布条将手腕一圈圈地缠好。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我先出去了。”王守魂抱着盛装着毒血的木盆向门口走去,他从始至终都未正视郭旭扬的双眼。 郭旭扬看着王守魂将房门关严实后,便将康颜扶坐起,他盘膝上床,和康颜四掌相对,将体内的真气送至康颜的身体之中。 郭旭扬始终保持着警惕,即使在运功之时,亦仔细地聆听着四周的动静。屋外平静得只剩下远处的鸟鸣之声,以及内堂里阿福的儿子偶尔的啼哭之声。外头未有异动,让他更为放心地催动着内劲。 光阴一点一点的流逝,从天光至黑夜,再从深夜到黎明。郭旭扬的内力已消耗了很多,他全身上下均已汗湿,衣衫紧紧地贴于皮肉之上。 “若你的内力不够强,则康颜就可能救不活。”——王守魂的话,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他深知康颜是因为自己,才被卷入这场灾祸之中,倘若康颜因他而亡,则他势必抱憾终身。思及此处,他将更多的真气,更快地流入康颜的体内。 直至第二日的傍晚时分,残阳的余晖,将血色般的光芒撒向苍凉的大地之时,那垂死的康颜喉咙里终于发出了一声轻响。 郭旭扬心中欢喜非常,他非但没有撤掌,反而更快地输送内力。因为他很清楚:此时康颜的身体仍然十分虚弱,仍然徘徊在生死边缘。 悠悠转醒的康颜,感受着恩公浑厚的内力源源不断地注入自己体内,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目中已涌出热泪。他嘴唇微动,似乎想开口感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啵!” 一根细小的金针自康颜口中吐出,正中郭旭扬喉头! 郭旭扬一声闷哼,慌乱撤掌,“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全喷在康颜脸上! 金针尾部缓缓地滴下一滴血――那是郭旭扬的血!黑色的血! 金针有毒! 那日黄伊榕临行前曾告诫过郭旭扬:“若再中毒,则轻点‘风池’、‘膻中’和‘鸠尾’三处大穴,再用至少五成以上的真气护住心脉,或许可减缓毒素的蔓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郭旭扬出指如风,快速依法点穴之后,然此时能护住自己心脉的真气,已是少之又少。 “你……”金针上的剧毒自喉头瞬间侵入郭旭扬的七筋八脉。他顿时感觉自己浑身皮肉犹如烈火灼烧一般疼痛难当,而心头更是仿佛被一柄烙红的大铁锤,一记又一记地狠狠地捶打着心房。他下意识地运动抵御,却紧跟着又吐出一口黑血,望着对面那“恩将仇报”的康颜,他的视线已经模糊。 “对……对不起……郭大哥……”堪堪苏醒的康颜,泪水却已湿透了他的前襟,他的神情十分痛苦,“我……终究做了禽兽的事……” 郭旭扬按住胸口,努力地找回自己的意识,尽力地尝试着各种能够驱毒的办法。他已听到数十人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踏进了阿福的民宅。 “哐当!” 房门被踢开,首先抢进来的是王守魂,王守魂后面紧跟着一个人――穆剑义!穆剑义身后再跑进四名执剑徒众,将这小屋围得水泄不通。 王守魂瞥了郭旭扬一眼,叹息地摇了摇头。他将一粒解毒丹给康颜服下后,再在康颜的心脉处施针。 穆剑义瞧着床上半死不活的郭旭扬,得意地哈哈大笑道:“郭旭扬啊郭旭扬,到头来,你还不是栽在我的手上!痛快!当真是痛快!” 大敌已至,郭旭扬用力地甩了甩头,决定强行运功压毒,以求脱困。岂料一提真气,却又喷出一大口黑血来。 “别运功!运功死得更快!”王守魂擦拭着脸上被郭旭扬溅到的毒血,大声提醒道。 穆剑义冷哼一声,“王大夫,你还真是菩萨心肠啊。怎么?你想救他?” 王守魂忙低下头,“不,不。” 穆剑义冷冷地道:“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你妻子儿女都得没命!” 郭旭扬原猜测王守魂是穆剑义的人,此时听穆剑义道出因由,他喘着粗气道:“穆剑义,你……好卑鄙!” 穆剑义欣赏着郭旭扬痛苦的样子,“我也不想的。这都是你逼我的!怪只怪你太狡猾了,否则我何需弄那么多事情出来。” “康颜是……你的人,阿福……也是么?” “不是。” “你杀了他们?”郭旭扬的声音有些发抖。 穆剑义冷笑道:“你都死到临头了还去关心别人?” 他睨视郭旭扬,道:“好吧,看在你快死了的份儿上,我就告诉你:我没杀他们。我‘御剑山庄’做事,非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轻易取人性命。还有……”他恶狠狠地瞪了康颜一眼,道:“他也是被我逼上了绝路才狠下心来杀你的,他对你可是相当的忠心呢!” “想杀我郭旭扬……你还没那个本事!” 灼烧之感已遍布郭旭扬的每一寸肌肤,心口烙锤般的捶打感越来越快、越来越重,体内流淌着的似乎已不再是血液,而是滚油,窒息的疼痛令他全身发抖地狠咬牙关。他如同置身于焰火炼狱一般,然说话的语气中仍带着冰冷的寒意与傲气。 穆剑义暗暗吃惊,吼道:“王守魂,别管康颜,你马上把他的剑取来给我!”面对将死的郭旭扬,他依然不敢近对方的身。 王守魂一面熟练而飞快的给康颜下针,一面说道:“我只答应帮你害郭旭扬,你让我救完他吧!我不想再造孽了!” 穆剑义怒道:“你再不取剑我立刻下令杀你全家!” 王守魂充耳不闻,出手更快,在康颜的“风池”、“百会”、“神庭”、“太阳”、“人中”五大穴位扎完针后,终于缓缓地站起身来,伸手去拿郭旭扬背后背着的、白布包裹的长物。 “得罪了!”他无奈地说着。 王守魂取剑,郭旭扬没有动。 穆剑义将郭旭扬的情况瞧了个明白,“你还真会装!你现在连动一根手指头都不能,还敢在那张狂?” 王守魂双手托住宝剑,向穆剑义俯首道:“穆公子,给。” 穆剑义看着那柄白布包着的“龙瀛宝剑”,双眼发光,心喜不已,正想去拿剑,才发觉自己的手竟已微微颤抖。 就在他快要碰到白布的时候,他猛然大喝一声:“谁!” 他快如闪电地拔出腰间利剑,向身后猛扫,不料那人影却自他头顶掠过,一个“燕子翻身”,伸手欲向“龙瀛剑”抓去! “铛”地一声,那人影向后飞转,落在屋内西侧。 “是谁?”那人影娇喝。 “白清陌!”穆剑义惊呼。来者正是那日他在“全清道观”碰过面的白姓女子。他万料不到她竟消无声息地潜伏在自己身后! “你又是谁?!”穆剑义更为惊惧地发现房内又冲进一人!而此人飞出的飞刀,恰好阻住了白清陌抓剑的手势。 那人虽身着男子装束,腰身却很纤细。她头戴面巾,遮住容颜。但从身形判断,当是女扮男装之人。 “郭旭扬,我不许你死!”那人弃“龙瀛宝剑”于不顾,径直地掠至郭旭扬身旁,将一粒丹丸塞进郭旭扬的嘴里,右手搭上郭旭扬的脉搏,左手抵在他的背心,用内力护住他的心脉。 虽说此人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但从她的声音,几近昏厥的郭旭扬与准备取剑的穆剑义,都听出来此人便是“大唐王府”的“国定钦使”——黄伊榕! **有人问为什么黄伊榕要回长安城,让郭黄小两口子早点见面不是更好吗?咳咳,因为如果不支开黄伊榕,而让郭黄这两个高双商、强武力值的老江湖,一明一暗的控场的话……郭旭扬就中不了毒了……故事就编不下去了(捂脸笑)……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三章 宝剑之争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穆剑义不假思索地往王守魂捧着的“龙瀛剑”处抓去。他们“御剑山庄”费尽心力地布局戕害郭旭扬,本意绝非杀人而旨在夺剑。虽说他极度愤恨郭旭扬窥破他门派的所有剑招,亦对对方三番两次地打败他父子二人恼怒及厌恶,但在他的眼里,郭旭扬那条贱命,远不及“龙瀛剑”之万一。此刻“莫多生事端、速速取剑返回山庄”,才是上上之策。 岂料,他拿剑的动作,第二次落空! 黄伊榕原本搭扶郭旭扬脉搏的右手,隔空运劲,手掌翻转之间,白布包裹的木剑已被她吸入掌中,牢牢抓住。她将木剑扔向左侧靠墙的床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腰间的短刀,抵御先后攻来的穆剑义及白清陌二人。她将郭旭扬及“龙瀛剑”,俱都护在自己的范围之内,穆白二人皆近不得她的身。 盘膝坐于床头的黄伊榕,右手挥刀御敌,而她的左手,却始终未离开郭旭扬的背心,她将自己的真气,源源不断地送入郭旭扬的体内,竭尽全力地留住他仅剩的最后一口气息。 “啊!?”待到黄伊榕隔空取走“龙瀛剑”,之前手捧“宝剑”的王守魂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两手,已是空空如也。他懵懵懂懂地一声大叫,转过身来看着正缠斗到一起的黄伊榕三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大夫快拿解药来!”黄伊榕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拔高而急促的音调,与平常恬淡的她全然不同。 “这……”王守魂满脸愧疚,却瑟瑟缩缩地望向穆剑义。 黄伊榕知他心中顾虑,忙继续说道:“我已救下你的家人,快把解药给我!”她说话之间,“铛铛!”两声,将穆白二人的长剑打偏三尺。 “真的么!?”王守魂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黄伊榕。 “绝无可能!”穆剑义大声说道:“你不可能知道关押的地方!”说罢他向黄伊榕的右胁递上一剑。 “‘妾当作蒲苇,生死两相依’,这是你夫人让我转告于你的。你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吧?快给我解药!”黄伊榕右腕疾旋,格挡下穆剑义的进招。 黄伊榕所念的,正是王守魂夫妇相识之时,王夫人对其倾诉爱慕之意的寄语。 “扑通!”王守魂双膝跪地,“谢谢……谢谢你!我对不起你们!他……郭旭扬中的毒是‘血祝融’,此毒……无药可解……”说罢他狠狠地捶打着地面,“我一辈子救人,如今却杀了人……我……我……” “血祝融……” 原先游刃有余的黄伊榕,握刀的手,因这三个字情不自禁地抖了抖。虽说她适才为郭旭扬把脉,短短的一瞬间已让她粗粗地推断或许可能是此毒,但她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自从那日“瓦岗寨”外的“一线天之战”,她便从郭旭扬的中毒迹象得知:他一但中毒,顷刻间便会直逼心脉。当初“完颜家族”所制的毒性极轻的毒针尚且如此,而“血祝融”位列十大剧毒之六,那么他…… 黄伊榕不敢再想下去,稍稍分心的她,右臂立马被白清陌划开一道血口。黄伊榕吃痛,刀身逆势而上,拍向白清陌的腕骨。 白清陌被短刀重创,握剑的手顿感疼痛麻肿,直钻心肺,她的长剑捉拿不稳,掉落在地。她赶忙俯身拾剑,却发现手腕处已呈现一块乌青。 虽说白清陌的剑,未能伤及黄伊榕的筋骨,然她受伤的手臂,血已一点一点地化开,将浅蓝色的衣袖,染成一片鲜红。黄伊榕全然不管不顾,紧贴郭旭扬背心的左手,加速了内力的推送,只要还有一丝丝的希望,她都绝不会放弃——即便是现今的郭旭扬已完全昏死,若非得黄伊榕左掌支撑,他早已软瘫在床上。 “为什么要害他!”六个字从胸腔中吼出,质问王守魂的黄伊榕,此时泪珠儿已滚下双颊,浸湿了面巾。 “是……是穆公子……”王守魂支支吾吾地说道。 “砰!”穆剑义的胸口被黄伊榕的刀柄用力一撞,他跌跌撞撞地连连倒退数步方才站定,脚步尚未站稳,立时呕出几口鲜血。他带进房中的四名徒众之前还在犹豫“未得主令”之前,是否要去帮忙,此时眼看“情况不妙”,忙欺身而上向黄伊榕砍去。 黄伊榕方才只是击打白清陌的腕骨,而未挑断敌手的手筋,只因“对方同为女子”的于心不忍;而攻向穆剑义的刀,由刀尖反转为刀柄,却是无可奈何所致。 她肩负“唐王府国定钦使”的身份,前不久才宣布与“御剑山庄”结盟,此时若堂而皇之地公开与穆剑义作对,则势必激化“唐王府”与“御剑山庄”的矛盾,为日后“唐王府”收复武林帮派造成阻滞。故而她以面巾遮脸,且对敌武器只用一把普遍短刀,而并未使用天下人渐渐传开的、她所独有的“涅冰宝刀”。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掩饰身份。她猜到穆剑义会认出自己,然而“精心的掩藏”,其目的并不在于“不让他人发现”,而是暗示着“给双方留足情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穆剑义也算是常年随父游走于各方的“老江湖”,权衡利弊之下,对于黄伊榕的举动,他也十分精明的并未捅破这层窗户纸。 正因穆剑义是“唐王府”的缔盟者,黄伊榕才手下留情。倘若换了别人,将郭旭扬毒害至此之人,她绝不可能放过! “王大夫,你走吧……”黄伊榕说话的声音有些凄苦。她明知“血祝融”是王守魂所制,然也深知他不过是一个“受害者”。若非妻儿老幼被穆剑义挟为人质,眼前这济世救人的大夫,绝不会行此歹毒之事。 王守魂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思索片刻后,向黄伊榕长身一拜,便快步向房门处行去。 “来人!”穆剑义大喝一声,下令房外的徒众俱都聚集过来,欲围堵王守魂、攻下黄伊榕。 不料白清陌却冷笑道:“你的人早死光了!”她既是为“杀人夺剑”暗中尾随而来,则不论是黄伊榕,抑或是穆剑义,皆是她的敌人。她适才进屋之前,已悄无声息地将门外的“乌合之众”全部肃清。 “你……”穆剑义涨红了脸,恨怒交加的他手中利剑狂抖,舞出一招“万剑归宗”将白清陌罩在万点寒芒之中。适才他与白清陌都为夺“龙瀛宝剑”,而一同抵御护剑救人的黄伊榕,此时听闻白清陌杀光了自己的人,便带领仅剩的四名徒众毫不留情地往白清陌追杀而去。 无奈穆剑义对此剑招的领会,尚不到三成,而白清陌又是使剑的高手。她虽破解不了此绝妙高招,但快剑如风的她,即便在右腕重伤的情况下,却也能勉强应付剑法不纯的穆剑义。 王守魂得知门外把守的人已死,心系家人的他,更不再彷徨,夺门而出。 宽大的病床上,除了郭黄二人,另有缩在床角的康颜。 康颜先后经过放毒血、输真气、施银针等救治之后,毒已全解。他看众人光刀剑影、你来我往的,便抱着头蜷缩在角落,大病初愈的他,连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下。而黄伊榕三人的所有心思,均只放在“龙瀛剑”及郭旭扬身上,是以根本无人管他的死活。 此时康颜瞄见王守魂得以脱身,而穆白两人又打在一起,另外那个带面巾的人又忙着救“恩公”,他头脑中略作盘算之后,也畏畏缩缩地爬下床尾,贴着墙壁挪着步子,偷偷摸摸地跑出病房。 黄伊榕眼看着康颜离去,心中五味杂陈。穆剑义布的局,王守魂的夫人大致将情况告诉了她。康颜此人,便是至关重要的一环。若非穆剑义的细心布局及康颜的恩将仇报,谨慎持重的郭旭扬,也不会沦为现在这个样子…… “然而,他终究只是一个寻常百姓,做不到‘舍命报恩’,也是情理之中……”黄伊榕的泪水始终未干,她轻叹着摇了摇头,决定放过康颜,不取他的性命。她那双明亮的大眼,此时已哭出血丝。她就这么任由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滴滴滑落。似乎只有哭泣,才可稍稍减轻她内心的无助与苦痛。 她曾答应过郭旭扬,会为其守住“木剑”的秘密,但倘若他真的死了,她的内心深处竟生出一个“想随之而去”的念头……她用力地咬着下唇,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慌乱的心绪。然而红唇已快被她咬出血来,她的一颗芳心,却依然如乱麻一般。 穆白两波人马斗得是难分难解,但她却毫不在意。此刻她除了拼命地催动内劲之外,已别无他法。因为或许下一瞬,她便会与郭旭扬阴阳相隔…… “御剑山庄”的四名徒众很快便成为白清陌剑下的亡魂,就连穆剑义本人,亦渐感自己被白清陌反攻压制。白清陌的剑术虽远不及其师兄凌玄肃,然而“快准狠”兼具,出剑之快已与穆剑义之父穆剑宗不相上下。 小小的卧房内,叠躺着四具死尸,鲜血流淌在黄土夯实的地板上。卧房外,阿福的整个宅舍都躺满了死于白清陌之手的徒众,整个农宅都笼罩在血腥与恐惧之中。 穆剑义一面艰难御敌,一面思绪飞转,“我御剑山庄此次伤亡惨重,这姓白的娘儿们屠杀我派中人固然可恨,然只要能取‘龙瀛’,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忍!唐王府的国定钦使果然了得!看她黄伊榕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本事。若她取走宝剑,则此战我派才是输得惨烈而彻底……” 思及此处,穆剑义心生一计,对白清陌“哈哈”一笑道:“白姑娘,不如我俩一同结果了床上那两人的性命,再战如何?” 不料白清陌却是一个心高气傲之人,她气恼刚才穆剑义将自己围在剑阵之中,险些难以招架,她愤恨地道:“‘龙瀛剑’我自会取,郭旭扬我自会杀,而你这狗贼也别想活!” **黄伊榕作为“涅冰刀”之主,可以说是几乎达到王者段位的人(她的详细情况可回看第十七章“御刀之人”),所以可以一边救人、一边打架。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四章 木剑现世 白清陌掏出一黑色物件放在唇边用力一吹,一声刺耳的长啸声过后,她冷笑着补充一句:“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该死的娘儿们!”穆剑义心中暗骂,“刷刷刷”地向白清陌的劈出三剑,他知对方的啸声定是召唤同伙的信号。 而在床头为郭旭扬运功疗毒的黄伊榕,显然也很明白这长啸的意义。她暗忖,“这白清陌的武功不弱,倘若她召集大批人马到此,则我势必难以兼顾救人护剑。虽说他伤重之下不宜颠簸,然现今长留于此也不是办法……” 她望向郭旭扬的一双泪眼,无助而模糊,“我一定要救他!他绝不能死!绝不能!” “对,去找王守魂!附近的最佳之所只有他家!‘血祝融’也许……也许还是能解的,王守魂的医术比我好,且家中多有医书药材,也许,也许……”她自欺欺人的安慰着,看着郭旭扬瘫软的背影,眼泪又滚下两滴。 “你在,我便在。倘若你……我也必定会替你守住你背负‘龙瀛假剑’的秘密!”——这是当初在“一线天”之时,黄伊榕对郭旭扬的承诺。郭旭扬曾因这个承诺,对她感激万分。 “若我带剑而走,那两人必会追赶,不如将剑留在此处,待他们相互抢夺之时,我便可带他离开。”黄伊榕的思绪转得极快,只电光石火之间,已做出决断。 她微微摇头,朱唇紧贴着郭旭扬的耳根,她也不管对方还能不能听到说话声,只是自行低声说道:“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拿去!”黄伊榕抓起靠墙的木剑,她手上运劲,木剑连同包裹的白布一起,“笃”地一声,斜斜地插在东侧墙角的泥地上,同时她的左掌自郭旭扬的背心,顺着他的左臂滑至他的左掌,她将自己的内力,自他的左手,传进他的体内。她跳下床来,背着郭旭扬抢门而出。 穆白二人此时正斗至小屋的西侧。 穆剑义正自盘算着应当如何在白清陌的救兵到来之前,夺取黄伊榕护着的“龙瀛剑”,并顺利脱身,却猛然看到黄伊榕竟选择“弃剑背人而逃”,他心中狂喜不已。他狠咬牙关,使出浑身解数逼退白清陌三步,便往东侧墙角的“龙瀛宝剑”飞扑而去! 岂料比拼速度,穆剑义却及不上白清陌。 被“御剑山庄”精湛的剑招逼退三步的白清陌,眼见穆剑义奔向“龙瀛”,忙掠身而上。她后发而先至,就在她的指尖快要碰到白布之时,耳后传来疾风骤雨般的声音,她忙转身格挡,却惊惧地发现有五柄长剑同时向自己飞来!五剑交替而飞,虚实莫辨! 她斩向分别攻向自己咽喉、“膻中穴”及左腰的三柄利剑,不料却逐一劈了个空!就在她慌忙破解第四剑之时,第五柄长剑却自她的小腹贯穿而出。她一声痛呼,因疼痛而发抖的手却反应极为迅捷,得知“第四剑”亦为虚招,她立时一个变招,原本自下上挑的利剑,顺势刺向对手的“梁门穴”。 穆剑义发出的此招,乃是他门派的另一绝妙剑招“剑逝流云”。此招需长剑脱手,并幻化出二十一柄剑影,其中“二十”为虚,仅有“一”实。然穆剑义虽长年苦练,却始终未能领悟其奥义,故而本因是“二十一”之数,却只得其“五”。招式发挥不到四成也就罢了,此时面对白清陌这棘手的劲敌,将武器脱手,于穆剑义而言,其实已是一招“弃防守而全进攻”的招数。是以白清陌的铁剑,轻轻松松地刺进穆剑义的穴位筋骨,从其身后穿出时,喷出一阵血雾。 穆白二人双双负伤,穆剑义忍住锥心之疼,一声暴喝,他左掌拍向白清陌的右肩,右手终于抓到了那白布包裹的长物! “怎么这么轻?!”穆剑义惊恐的叫喊声中带着颤抖。 夺剑成功的他,原本应该第一时间逃出房外,飞得越远越好!但他此刻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直蹿到头顶,头脑一片混乱! 他手上运劲,那包裹着长剑的白布立刻碎为数十片!出现在他眼前的、出现在白清陌眼前的--只是,一柄手工削成的、普普通通的红木剑! 穆剑义及白清陌都呆住了。 岁月光阴似乎静止于一刹那…… 方才还拼得你死我活的两个人,此刻各自的身体里,都还留着对方的利剑,伤口处亦不断地涌淌出鲜血,然而,此时,他们却仿佛毫无知觉,四只眼睛定定地看着那柄红木剑。 房屋的光线很昏暗,却仍然照射出两人逐渐扭曲的脸。 房内安静得能清楚地听到血滴落在土地上的声音,房外却渐渐地响起了人众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为了这柄所谓的“龙瀛剑”,他“御剑山庄”付出了多少心血,穆剑义心里明白得很!可如今,换来的却是…… 猛地,穆剑义怒吼一声,“啪!”手中的红木剑被他掰成两段,恶狠狠地甩向墙角!随后他将一枚球状物件摔向地面! “呯!”地一声巨响,圆球炸开了花,烟雾弥漫在这间狭窄的卧房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伺机抽出白清陌体内的、自己的宝剑,同时亦趁着遮迷视野的浓雾,将自己的身体,抽离白清陌的利剑,寻路而逃。 约摸一盏茶的工夫,白清陌的同伙已占据阿福的家宅,浓烟中的白清陌胡乱地挥舞着利剑防御着,在下属的帮助下,腹部被洞穿的她,也终于得以走出了那间病房。 黄伊榕的轻功极佳。她一名女子,背负着郭旭扬这身形高大的年轻男子,却仍然身轻如燕,在林荫小道间疾速飞掠。 她离开农舍时便扯下了面巾,她即便在背人疾掠之时,亦与郭旭扬双掌相握,从未间断真气的输送。她仔细地注意着自己的落脚之地,为防止穆白二人追踪,她努力地做到不留痕迹。然而她一面使用轻功负重而行、一面为他人运功驱毒,本属不易的情况下,此时更是心烦意乱、无法平静。一不留神些许痕迹未能完全掩藏,她却并未察觉。 郭旭扬的脑袋耷拉在黄伊榕单薄的肩头,时断时续的轻浅的鼻息,预示着他随时可能一命归西,这让黄伊榕的内心更生惧怕。 往南面掠出八里地,在林木掩映之间,依稀看到一座四进四出的大宅,门头写着“王医从魂”四个大字。此处正是王守魂的家。幸得黄伊榕救下王夫人之后,多嘴问了一句王家宅院,她才能依言摸索着找寻到此。 黄伊榕此时已是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尚未奔到院门口,她便扯着嗓子大声叫道:“王大夫!王大夫你快出来!” 如此叫唤了两声,未见有人应允,她已顾不得礼数,一脚踹门而入。进得厅堂,却看到家中物事俱在,唯独不见半个人影。 “难道王府上下十几口人,均未回宅?”她心中嘀咕,“或许是担心穆剑义重返,对他们不利,故而他们夫妇俩事先约定了脱身之后相会的其它地点。” “怎么办、怎么办?!”原本想找王守魂相助,然此时希望却落了空。以往遇事皆可沉着应对的她,此时却因为慌乱害怕而感觉身体发软。 适才道路上的冷风吹干了她哭红的泪眼,就在这红通通的眼眶又要涌出珍珠的时候,她猛地发觉郭旭扬似乎断了气息!她惊吓得自己的心跳仿佛也已骤停! **武侠小说定律之三十:郭少侠是主角,所以肯定会有“主角光环”,虽然中的毒无药可解,但究竟是拔毒治愈还是秽土转生还是修仙复活……请听下回分解。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五章 涅冰神水 “郭旭扬!?你不能死!你别死啊你别吓我……”眼泪止不住地向外涌淌,滴湿了黄伊榕前胸的衣襟,浅蓝色的绸布被咸湿的泪水浸出一大片深蓝。一时之间寂寞惶恐之感占据她整个心头,她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也已脱离了躯体。 她背负着郭旭扬,原本身怀踏雪无痕般绝顶轻功的她,此刻却已脚步虚浮,她踉踉跄跄地往王宅内堂里奔,只因她嗅到了内堂里浓重的药材味儿。眼见快奔至“药舍”,不料她的脚背被门槛磕绊,她一声惊呼,向前跌扑,与郭旭扬双双倒地。 已完全失去知觉的郭旭扬,高大健实的身形软绵绵地瘫在黄伊榕的身上。黄伊榕滚爬起身,探向郭旭扬鼻间的手指已是抖个不住。她的思绪已乱做一团,竟未留意在摔倒之际,她已断了对他真气的输送。 “啊!”又是一声尖叫,“没……气息了……” 黄伊榕使劲地摇晃着他的身体、用力地捶打着他的胸口,“你快醒醒你别吓我,快醒醒……” “你不能死!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快起来!”黄伊榕好似疯魔一般,将郭旭扬的身体一把拽起,“砰!”地一声,掌心重重地抵在他的心口,拼命地推送着真气。 一股股地内力送入郭旭扬的体内,却如泥牛入海,毫无成效。黄伊榕却依旧不管不顾,任由泪珠儿滴滴滑落,她的内心深处仅回荡着一个声音:即使我内力耗尽,也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如此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黄伊榕手掌处,轻微地感觉到郭旭扬恢复了一阵微弱的心跳! 她又惊又喜,哭中带笑,难以置信地望着对面郭旭扬那张因中毒而变为深紫色的面庞,加速了内力的推送。然而郭旭扬的心脉时有时无,整个人无一丝生气,或许在下一瞬间便会坠入死亡的深渊。 其实黄伊榕在阿福家中看到伤重的郭旭扬的那一刻开始,便已是心乱如麻,然郭旭扬在短暂气绝后又接过气儿来,让她稍稍理智了些,她心中思忖,“他的毒已侵心脉,即使输再多的内力,最多也只能给他暂时续命。好在他功力极深且求生之念极强,倘若换了别人,只怕早已身亡。如今只有将毒全解,方能根治,否则终究还是会……” 她主意既定,便又将郭旭扬背在背后,两人左掌相握,跌跌撞撞地奔进王守魂的“药舍”。她抽泣着摇了摇郭旭扬的左手,喃喃自语道:“你快看!这里有很多药,一定能救你的!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王守魂一生行医,三间堂屋连接而成的“药舍”内,确实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满屋子的大瓶小罐、药筐药箱,书架上更是堆满了医书图册。草药味充斥着整个药舍,但是很奇特的是:杂合的味道非但不像别家药店般难闻,反而弥漫着清幽的花草清香。药舍的左右两侧,每隔五步便摆放着一盏油灯,此时大多数灯火均已燃尽,只剩下三四点星火在微微地颤动,映照着这阴暗的药房。药舍的正中央挖凿了一个约六尺宽的方形水池。池中注满淡绿色的液体。 黄伊榕根本没心思细看房中布局,她满心希望能在王守魂的药舍里寻到能解百毒的“灵丹妙药”。然“血祝融”位列十大剧毒之六,但凡识得此毒的医者,皆知它无药可解,即便黄伊榕医术甚好,然面对满屋子成千上万种解药,她却无从下手…… 黄伊榕一只手给背后的郭旭扬输着内力,另一只手无助而颤抖地翻找着丹药。她大步地跨着步子,毫无章法地胡乱翻丢着瓶瓶罐罐。当她从药舍左侧翻到右侧之时,一脚踏空,“扑通”一声,跌进那方形水池之中,溅起一大滩水花。 她慌忙爬起身来,并将歪倒的郭旭扬扶起。她暗暗庆幸池水不深,他二人跌坐在池底,水面才堪堪浸过胸口。 她惊奇地发觉池中之水温中带热,散发着花草香气,她无暇去想为何王守魂的宅舍中,却开凿了一池如温泉般浑然天成的池水,她正想飞身出池,却看到自己隐于长衣下摆的、泡在池水中的“涅冰刀”闪耀着一阵阵的清光,即便在衣摆之下亦清晰可见。 她御刀数载,却从未见过“涅冰刀”有此迹象。她尚未来得及思量,池水便以宝刀为中心,成漩涡状流动,并围着郭旭扬与黄伊榕二人,绕成一圈圈的水流。 此种异象让黄伊榕有些惊骇,她下意识地想抽身离去,岂料刚半站起身,却顿感乏力晕眩,又重重地跌坐回池底。她内心惊惧地道:“这池水……有古怪!它……竟吸走了我大量的内力!” 她立刻重新提气振作,欲背负郭旭扬飞离这诡异的池水,却猛然发现与郭旭扬双掌相握之处,隐约地感觉到他的体内竟有真气流动! 她心喜若狂,极具江湖经验及医毒学识的她,头脑中飞闪出一个念想。她思索片刻后,决定放手一搏、依念而行。 她抽出长衣下的“涅冰刀”,在郭旭扬的右掌处划开一道血口,黑色的血液自深深的刀口处飞溅而出。她将他的右掌整个儿浸泡入池水之中,黑色的毒血融入池水,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黄伊榕感觉手中的刀似乎与池水产生共鸣,刀与水相互吸引,令她捉拿不住。她心中好奇,轻轻地松开握刀的手,“涅冰刀”非但没有下沉,反而越升越高,最后悬于郭黄二人头顶上方半尺之距。宝刀激射出的青色光亮越发地耀眼,将昏暗的药舍照得如日照般明亮。 池中之水自行流动,自下而上倒流交汇于上方的“涅冰刀”处,绕刀九转之后,竟向郭旭扬右掌释放出的毒血处汇集,化开流出的黑血后,又转回“涅冰刀”处,如此循环往复。 黄伊榕的右手搭上郭旭扬的脉搏,果然如她所料——郭旭扬体内的毒正在逐渐消减! 奇迹的出现,让黄伊榕的双眸又涌出泪水,喜极而泣的她较方才冷静了许多。她暗道:“莫非‘涅冰刀’与这池中水有什么渊源?使得两者相融便产生如此神效?我的内力被这池水以极快的速度抽出体外,是用于治愈他的毒伤么?以现今情况来看,估计不到一个时辰,我的内力就会被抽干……”望着郭旭扬那张紫气渐褪的脸,她淡淡一笑,轻声说道:“但若能救你,我愿意……” 黄伊榕作为“涅冰刀”之主,她很清楚她的这柄神兵利器乃是天山之巅仅有的一块特殊的物质所铸。“兵器能与持刀者内力相通”的能力,也绝非寻常刀剑所能有。如今在这怪异的池水中,又呈现出如此不同寻常的场景,“涅冰刀”与池中水相互增益,竟使得毒蚀心脉、呼吸骤停的郭旭扬,竟能渐渐地转危为安。虽说这一切俱都让黄伊榕百思不得其解,但无论如何,她所在意的那个他,终于是救过来了…… “涅冰刀”悬浮于半空中,如水晶般晶莹透亮的刀体,闪烁着一阵一阵的青光,宛若一枚价值连城的透玉。淡绿色的池水自下而上、又自上而下的流动,一圈又一圈的围绕着“涅冰刀”与郭旭扬的右掌。偌大的“药舍”中,除了水流声之外,伴随着夺目的青光,还轻响着一阵阵的刀鸣之声。在这诡谲而瑰丽的场景之下,黄伊榕的内力正以极快的速度被抽出体外。 黄伊榕已撤下自己与郭旭扬相对的左掌。在“涅冰刀”与池中水的作用下,她已无需再替郭旭扬传送内力。她的指尖始终搭扶着郭旭扬的脉搏,诊断着他内体的毒素消散的情况。 如此耗费了大半个时辰,郭旭扬的面色逐渐转好,而黄伊榕的面色却渐变苍白。她感觉浑身虚浮无力,胸口沉闷,压得她喘不过气儿来,她轻咳几声,自知体内的真气已所剩不多了…… “若再熬一阵子,我只怕连爬出这个池子的力气都没有了。”黄伊榕心中暗道,浅浅的笑容带着三分凄苦。 然而,郭旭扬体内“血祝融”的毒还有些许残存。自从“瓦岗寨”外的“一线天之战”后,她便深知郭旭扬只要体内残留毒素,便会对性命构成威胁,是以她决定即使“一命换一命”,也势必要将他完全治愈! 黄伊榕渐感视线模糊,她向后挪了挪身子,背靠池口让自己不至于倒下。她望着对面那张已恢复气色的俊逸的脸庞,她的眼神抚过他乌黑的束发、英气的眉梢、紧闭的双目、高挺的鼻梁、微翘的嘴唇…… “也许,真的要……永别了……” 就在黄伊榕仅剩最后一口真气的时候,郭旭扬体内的余毒已全部清除!但,她却已无法知晓,因为,她把脉的手,已自郭旭扬的腕脉处滑落…… “我的好‘涅冰刀’,我死后,你就跟着他吧……”黄伊榕内心的声音,却已无力说出口,她缓缓地合上了双眼…… 就在她的内力即将被完全吸干的前一瞬,“涅冰刀”的光亮骤然消失,随后笔直地坠入池底!而那池中神水,亦从高空直落而下,池面于刹那间归于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似的,仅剩下昏迷的郭黄两人,面对面地坐靠在池中。 **借了神奇的“涅冰刀”外加“主角光环”,救了男主一命。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六章 八风慑服 “榕儿,你快醒醒,不能睡!” “谁?!是谁?是谁在叫我?谁会叫我‘榕儿’?……” 在一片迷蒙的雾霭中,一个身影由远及近。不一会儿,黄伊榕逐渐看到了来者的衣着身形:高大英挺的身段,一袭白色束身锦袍,衬出他平直的肩膀、宽阔的胸膛。腰间祥云银带环绕,下坠一枚通透无比的麒麟佩玉。及膝的衣摆上绣着淡银色的天火图纹,丝质长裤包裹着他修长挺直的双腿,他的足下蹬一双白缎银边的长靴。 那人再行近两步,黄伊榕更是看清了他的容颜:清亮色的银环将黑发高高的束起,背后过肩的乌丝随风轻动,浓密的剑眉下,一双深邃的眸子仿若黑夜中最耀眼的璨星,闪烁着坚毅的光芒。他的鼻梁挺拔而笔直,微微上扬的唇角,露出洁白的牙齿。他轻轻地叫唤了一声:“榕儿……” “是你!?……”黄伊榕清丽脱俗的面容上挂起愉悦的笑意,她小跑着迎上身去,刚想伸出去抚摸对方脸颊的手,迟疑片刻后,终究又缩了回来,藏于身后,她咬唇低语道:“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郭旭扬的笑,如春风般和煦,他的眼中写满温柔,轻轻地握起她的手,点了点头,“嗯,我好了。榕儿,你也要快点醒过来。” 黄伊榕并未挣脱郭旭扬握住自己的手,略感惊讶地抬头望着他,“你……为什么会叫我‘榕儿’?” “你不是一直都希望,在这世上能有人这么唤你么?” “我……” 郭旭扬的食指按住黄伊榕的朱唇,阻止了她的话语,“别说话。记住,你要快些醒过来,知道么?”他放开抓握她的手,又倒退着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茫茫迷雾之中。 “你别走!别走!……” …… “别走、别走……”背靠在池口的黄伊榕不断地呓语着,她倏然睁开双眼,借助微弱的灯光,她看到了满屋子的草药、淡绿色的池水,以及,坐在对面的昏迷中的郭旭扬。 “我……没死?!原来,方才只是在做梦。可是梦中,他竟唤我‘榕儿’、唤我‘榕儿’……”梦中的场景,她记得非常清楚,她双颊一阵燥热,不再去想梦里的那个“他”,拼尽体内所有气力,就过手去,搭扶上了郭旭扬脉搏。 “太好了!他的毒已全解了!”满心欢喜的黄伊榕,明亮的双眸中又噙出泪水。她惊奇地发现郭旭扬右掌处被“涅冰刀”划伤的刀口,竟也已完全愈合。她心道:“他没事我就放心了。我的内力所剩无几,连站起身都不能,需尽快恢复才行。” 内力不足的她,只能任由自己泡在池水之中,盘腿打坐,双手于水下拈出两朵兰花,轻轻地置于腿上,口中念道:“……明庶化万物,清明拂清风,祥景润阳和,凉则沁心肺……八风绕我躯,精气尽归吾……” 这是她的师父传授于她的无上心法“八风慑服”。 她的师父非但武学已达登峰造极之境地,对于兵法算术,占卜星象、医毒之法等均是无一不精。他于而立之年,便已结合自己平生所学,参悟出“风”之有形、无形;有相、无相之奥义,自创这套“八风慑服”心法。 此心法“以风之有形护身,以风之无形护心”。仿佛世间万物皆可倚借“风”之有形无相,为练功者所摄取。修炼此心法,着眼于心静与冥思。冥想着四周的金、木、水、火、土,皆可散发出无形之“气”,此气终汇集于修炼者之身,为武者所用。 炼此心法者,自身便如一个天然的容器。伴随着修为内力的不断提升,承载内力的容器亦不断扩大。倘若容器内的内力放空,则只需依此心法多加修行,内力最终又可汇集过来,填满容器。这就好比只要容器不破碎,则往器皿中盛满水,就并非难事的道理一样。 这本是一套极其高深莫测的内功心法,常人难以领悟。但黄伊榕是不可多得的武学奇才,且相较其他习武者,她的隐忍能力更是强出许多。修炼此心法的过程中所带来的痛苦与折磨,她竟一次又一次地挺了过去。终于在三年前,她将其完全参悟,这使得她在武学上的造诣,又进了一大步。 调息一个大周天之后,她的内力已从仅剩的一口真气,提升至两成功力。 她担心这奇异的池水又再作怪,是以她拾起池底的“涅冰宝刀”,爬出池口后,将郭旭扬一并拉上岸来。 离开温热的池水,深秋的清冷感让全身湿透的她,打了一个寒颤。若在平时,她自能抵御严寒酷暑,但此时她几乎是重获新生,且仅剩两成内力,身体还很虚弱。她看了看身旁同样衣衫浸湿的郭旭扬,略作思量后,她再一次地将他背在背上,暗夜摸索着向王守魂夫妇的卧房行去。 王氏夫妇的卧室修建得较为宽敞,纵横三十余尺的房舍内,卧床、衣柜、供桌、书架、浴间、屏风以及观景台等一应俱全。卧房中央摆放着一张檀木圆桌及四张圆凳,桌上一盏精致的雕花方灯在主人离去这许久之后,竟然依旧闪耀着灯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黄伊榕心中思忖:“定是那王大夫在灯油中添加了‘落灯香’,才使得火光长燃不熄。” 她将郭旭扬小心翼翼地轻放在床上,自己首先在衣柜中翻找了王夫人的一套衣裙,躲到屏风后将其换上。她在铜镜前照了照,不禁莞尔。王夫人的束胸长裙穿在自己身上,感觉太过宽松,但权宜之下,她也不甚讲究。 而王守魂的衣衫均为儒医服饰,若是给郭旭扬这名剑客穿在身上,怕是很不相称。然她也别无他法,她挑了一套素白色的长衫走到床边时,却面露窘色,颊飞红霞。 “我……我这是没法子,也不知为什么你的毒已全解,却还没醒。你这样穿着湿衣服,会着凉、会生病……”她似乎觉得和床上晕睡着的郭旭扬说这些话,心中会舒缓很多,继续吱吱唔唔地说道:“你……你别多想,我不想脱你的衣服的,我是没办法……我……我也别多想……”她用力地咬着红唇,又补了一句,“嗯,我们都别多想……” 她半睁半闭着双眼,一双颤抖的手,摸向郭旭扬的躯体。好在对方的服饰并不复杂,她解开他的黑色腰带,简单翻扯一阵后,外衣便已脱出。 她深深地呼吸几口气,强作镇定之后,摸向他内衫的手稍稍稳定了些。但当她解开他的内衫,瞧见他胸腹处结实的肌肉时,她的双颊已是热得发烫,情不自禁地撇过头去。 “黄伊榕,你给我冷静点!赶紧换完衣服了事!别磨磨蹭蹭的!”她的内心一遍又一遍地训诫着自己,手上的动作又多快了几分。 她并非一个不谙情事的无知少女,只不过以往她素来喜欢独来独往,极少与年轻男子如此亲近。然而,此时她正在脱一名男子的衣服,触摸着对方赤裸的肌肤。况且,经历了今晚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自己对这眼前人的情愫,她已无法再自欺欺人的隐藏。在此种情况下,她会脸红心跳,自然是再正常不过了。 她已脱去他的上衣,目光很自然地往他的身下瞟去,面上羞赧之色更甚,“这裤子……就不脱了吧……” 她忙将目光移开,把王守魂的衣衫给他换上。她刻意不再去望他的身体,但她的动作却是那么地轻柔,那么地仔细…… 总算换好衣裳了! 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好似她这辈子所经历过的所有难事,都比不上替郭旭扬更换衣服更难。 她站在床头,看着那套儒医长衫罩在这个名震江湖的侠客身上,她忍不住笑出声来。雪白的芙蓉玉面上,透着羞涩的红润,一双盈盈美瞳,笑成一对温柔的半月。 她拾掇着从郭旭扬身上退下的湿衣,轻抖之时,一个丝绢包裹的东西斜斜地跌落而出,随后,一枚亮金色的圆形物件,滚下床缘。 黄伊榕定睛一看,心中情不自禁地荡起春波,“这是……那枚金环!” 郭旭扬怀中内袋贴身所放之物,正是那日黄伊榕在“雷虎寨”外的小镇上,原已相中、却犹豫未买的束发金环! 她俯身拾起金环,看着郭旭扬那张俊朗的脸庞,她瞥了瞥嘴,嗔中带笑,“你就这么会讨女孩子欢心么?真坏!”说话间,她将金环重新包起,塞进了换好的王守魂的长衣内袋之中。 房间敞开的木窗,洒进淡淡的月光,照在郭旭扬的身上,也照在她的身上。整个卧室原是宁静而清凉,但黄伊榕却感觉自己浑身都像火烧一般滚烫,心跳之感也异于平常。她不敢再看郭旭扬,腹中饥饿的她,正准备去找些吃的,却隐约听到远处传来数人的脚步之声,他们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王宅逼近! **因为人设关系,郭旭扬的衣着都是比较朴素淡雅的粗布劲装。但表示一直很想YY他穿贵公子服饰时的样子,肯定很帅气!所以,就在黄伊榕的梦中YY了一把。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七章 事情经过 “从轻功移位来判断,来者虽非武功卓绝之人,但也绝非泛泛之辈。若在此之前,对付这些人自是不难,但如今我的功力只恢复了两成,且我还需顾及他……”黄伊榕心中思绪飞转,最后轻咬朱唇,低声说道:“走为上计!” 且说王守魂作为一名大夫,素日里极是讲求养身之道、舒适之法。他夫妇二人所居之室,非但宽敞,更是极注重采光及透风。卧室的东西两侧皆面对面的开凿了两扇大窗,东窗直通幽林、西窗正对天井。南面是入室的房门,而立于北向的观景阁上,则放眼可见远处的绿水青山、如画景致。 黄伊榕在西窗的窗格上踩出一个浅浅的足印,又将一枚飞刀飞落在天井的瓦片上之后,便将西窗紧闭。而后,她抽出“涅冰刀”,在入室房门的内外两侧均砍出数刀深痕后,亦将房门合上。她再将东窗大开,并将自己换下来的那套湿衣,扔在倚窗的第三棵树干上。而她从郭旭扬身上退下的湿衣,则被她摆成“人形”,挂在了北侧观景台的围栏前。东南西北均做一番布置之后,她吹灭了圆桌上的方灯。 她的行动十分利索,待她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远处的敌众也只不过移近了十余丈之距。她将卧床上的郭旭扬背在背后,环顾一轮卧房,心道:“四方痕迹虚实难辨,来者当很难判断我真正离去的方向。”思索间,她提足真气,飞身而起,从东窗蹿出,在一片枯叶上轻轻一点,再向前飞出。她负重落足于叶片之上,细叶的晃动,却比微风轻抚时更小更轻。 然而此时黄伊榕体内仅存两成内劲,却背负着郭旭扬使出极高明的轻功身法,如此飞行不到两里地,她的额角已滚下豆大的汗珠,最终两人停了下来。 黄伊榕停下的地方,绝对是一个很安全的所在。方才若非她因体力不支,而滚下山坡,她也绝对不会在无意间发现这半山腰上的山洞! 这是一个阴冷的山洞,洞口被树枝枯草所遮掩,除了两条被黄伊榕的飞刀钉在地上的毒蛇之外,幸好不是其它猛兽的巢穴。她在洞内生起了火,将这只有巴掌大的洞穴照得亮堂堂的。 因翻滚滑落,她及郭旭扬的身上,已有多处皮肉被擦伤,但她却无暇处理破皮流血的伤患处,她将郭旭扬放平躺好之后,便打坐运起“八风慑服”的内功心法。 “八风慑服”每日只可运行一个大周天,然小周天的调息次数却并无限制。运行小周天过后,此前她体内耗费掉的两成功力,亦可迅速得到补给。 此时郭旭扬未醒,她必须让自己尽快回复体力。 一轮调息过后,黄伊榕之前煞白的面色,已逐渐有了血气。她缓缓地睁开双眼,却惊喜地发现对面躺着的郭旭扬,正在含笑望着自己。 她“啊!”地一声,叫出声来,“你……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郭旭扬坐起身子,对她点头微笑道:“在我们滚落山崖之时,在下便已醒了。”他顿了顿,复道:“然而,在下昏迷多时,在情况未明之下,睁眼暴露恐有不利。之后确认了附近只有你我二人,但看你正在运功,又不便打扰。” “你是说……你虽已清醒,却故意隐而不露,待到摸透了四周环境、确认安全之后,才睁开眼睛,是么?” 郭旭扬点了点头。 黄伊榕瞧着对方的一双眸子,在跳动火焰的映衬下,明亮得好似冬日里的暖阳。她轻轻的摇头笑道:“你的警觉性,当真比野兽更敏锐。但可惜的是,你最终还是被穆剑义和康颜给摆了一道,险些丧命。” “在下确实有些想不明白……康颜是如何做到口中暗藏毒针的?”郭旭扬沉吟道:“他若是在上蔡县的‘诗华锦轩’,中那‘品红青烟’的毒之前,便已与穆剑义设好此局,以康颜的能耐,在下不应该看不出破绽。” “不是在‘诗华锦轩’,而是在阿福家中。” “阿福家?!”郭旭扬有些愕然。 “嗯。”黄伊榕正色道:“你应当知晓,康颜体内并非只有‘品红青烟’一种毒素。我猜想应该是康颜久居‘御剑山庄’之时,穆氏父子在不同的时段、用不同的手法,混杂交错地悄然将各种剧毒,种入了他的体内,而那‘品红青烟’,不过是诱发数毒齐发的引子而已。” 她看到郭旭扬暗暗叹息,知他心中为穆氏父子的歹毒及康颜的经历所扼腕,亦不免有些怅然。她复道:“其实,王守魂在第四次回自己的家宅内翻查医册药谱之时,便已想到了如何将康颜体内的剧毒全解。然而,就在他正准备动身去阿福家解毒救人时,穆剑义便带人闯进王宅,将王宅全家上下,皆绑为人质,逼迫王守魂伙同康颜一起,加害于你。” “你的意思是:王守魂救醒康颜,再将毒针放入康颜口中?” “没错。王守魂其实早能解毒,然而他在穆剑义的指示下,故意在阿福家进进出出了应该有十七八次,其目的,就是让你对他的行为习以为常、放松警惕。而他便是在第五至十七,这一十三个来回之中,逮到你疏忽的某一回,将康颜救治至神志清醒却未完全毒解,并暗中告知康颜,待你运功救醒他之后,便放毒针害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黄伊榕一声轻叹,“我想,王守魂定是告诉康颜:康颜及王氏全家的命脉,俱都捏在穆剑义的手里。而那康颜终究是畏死之辈,虽说你有恩于他,但他还是为保命而恩将仇报。” 她继续说道:“穆剑义曾经对王守魂说过:要他好好地利用康颜,他说你只可能死在康颜的手里,其他人都奈何不了你。现在想来,确是不假。谁都料不到一个刚从‘鬼门关’走回来的人,醒来的第一件事,居然便是要去杀害自己的救命恩人!” 郭旭扬听罢亦是一声叹息,“我明白了……” “对不起,这其实都怪我……”想到前不久郭旭扬气绝的场景,黄伊榕的眼眶又不觉湿润起来。 郭旭扬有些不知所措,“黄姑娘,你千万别这么说!在下的命都是你救的,你为何还要如此自责?” “真的是我的错!”黄伊榕用力地咬着红唇,“我原先一直尾随着康颜,就是思量着你若遇险,可以相助于你。但可恨的是:我中途有事要办,不得不离开数日。待我沿途追踪到穆剑义之时,却偷听到他对手下说‘无论王守魂是否事成,他御剑山庄做的事,皆不可败露于人前,故而,王家老幼妇孺一十九口人,要全部活埋……’我听到后,一来心中不忍,二来深知:倘若我先去救你,而弃王府上下于不顾,你即使会原谅于我,亦不会原谅你自己。所以,我只能先去救王家的人,然待我再赶去阿福家,你却已深中剧毒了。” 郭旭扬坚定地点头说道:“必须先救王家老幼,还是你懂我!” “还是你懂我”五个字,郭旭扬是脱口而出的,然话音未落,他立马觉得这话说得太过唐突佳人,有失礼数,忙歉声说道,“对不起,黄姑娘,我……” 黄伊榕却仿佛没听到郭旭扬这透着暧昧的字眼儿,更没听到对方的道歉之辞,她的嘴角微微扬起,继续着刚才的话语,“兴许是‘种善因、得善果’吧。救下王家人之后,王夫人大致地将整件事情向我讲述了一遍,我才得知概貌。她更是将王守魂精炼了十年之久的、解毒能力比‘还魂丹’更强十倍的神药‘锁神丹’赠予我。这‘锁神丹’在阿福家中我便喂你吃下了,这才使得被‘血祝融’此种夺命奇毒直侵心脉的你,能够一直维持着一口真气。” 郭旭扬低头瞧了瞧罩在自己身上的儒医长衫,好笑道:“在下为何这身穿着?” “那个……你别多想!我不是故意的!”黄伊榕双颊滚烫,舌头打结,“我……我是……是怕你生病、怕你……着凉,所以,所以……” 郭旭扬温柔地看着她,眼中带笑,“我知道了。” **这一章把郭旭扬被康颜毒害的经过讲了一下。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八章 叫我榕儿 “在下感觉体内之毒已全解。‘血祝融’之名,我略有耳闻,其霸道的毒性据传是无药可解的。单凭王大夫所制的‘锁神丹’,应当很难根除吧?”为排解黄伊榕的赧然窘况,郭旭扬故意岔开了话题。 黄伊榕看对方不再提“更换衣衫”之事,便暗暗吁了一口气。她把自己在阿福家替郭旭扬疗毒,之后又甩开穆剑义及白清陌,逃至王守魂家,并在王宅药舍的池子中解毒的事情,草草地讲了一遍。 郭旭扬沉吟片刻后,道:“黄姑娘,你是说……是因为王大夫药舍中的神奇池水,与你的‘涅冰宝刀’相互共鸣,才解了我的毒?虽说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在下总觉得不止这么简单。” “嗯。”黄伊榕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垂眼眉避开了对面男子凝望的目光。她自己为了救他,内力几乎被抽取至丝毫不剩、距离死亡仅一步之遥。但她的这番遭遇,她却并不打算告诉他。 然郭旭扬却捕捉到了眼前伊人这细微的垂眼动作,“照你所言,你在阿福家救治在下的时间并不太久,也并未与穆白二人厮战,但我看你方才却因内力不济而滚下山坡……黄姑娘你……” “我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些,你别再问了!”黄伊榕略微拔高的嗓音,打断了他的话语。 郭旭扬一双炙热的眸子,停在了她的身上:王夫人那套罩在她身上的宽松的束胸长裙,已满是泥污;原先一头柔顺的乌丝,因滚落山崖而散乱不堪;清丽脱俗的玉容上,此时却多了几道擦伤的血痕;一对如天边星辰般明亮的大眼,却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始终望着地面,不敢与自己对视。 郭旭扬一阵心疼,千言万语哽在心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郭黄二人都不再作声,如此静默了一小会儿。郭旭扬暗咬牙关,双拳紧握,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突然大声说道:“那个……我,呃,在下……有、有东西要给你!”他的话说将出来,声音却是打了颤。 黄伊榕终于抬起眼来,望着对面的他。 这回轮到郭旭扬不敢正视黄伊榕了。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胸前的内袋,这才惊觉地发现原来王守魂的衣衫内袋并未开在胸口!他慌忙地在身上又摸又拍,感觉似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在腰间摸索到一个圆形物件。他赶忙掏出来,双手呈递到黄伊榕面前,低头说道:“黄……黄姑娘,给……你,送……送给你的!”他的话未说完,舌头已经打了结。 郭旭扬此时脑袋一片空白,平日里处事机谨的他,现如今竟未想到:他为黄伊榕买的“礼物”,已经从自己原来的衣衫,转移到现正穿着的王守魂的长衫,因此替他更衣的黄伊榕,必定已事先见过这枚金环。 黄伊榕却被郭旭扬的举动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当她看到这枚金环之时,她便已猜到了郭旭扬的心思。然而,一个人预料事情会发生,与真正经历事情的发生,却又是两回事儿。 她此前从未与年轻男子走得这般亲近。虽说她与李靖的长子李德謇自小相识,而李德謇也经常会准备各种珍稀物品赠送于她,但她始终与李德謇如同陌路之人,对于对方的相送之物,也从未接受过。可如今,她心中记挂的那个他,却精心为她准备了自己原已相中、却未买下的“束发金环”…… “谢谢。”黄伊榕的声音细若蚊吟,她双颊飞红,伸手去拿那枚丝绢包裹好的金环。两只手不小心触碰到一起,两人都快如闪电地缩了回来,藏于身后。 黄伊榕抓着金环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她羞涩地笑成一朵娇花,心中虽欣喜万千,却偏偏努嘴说道:“你……你是不是,经常送女孩子东西?” “没有!我没有!”郭旭扬全身一震,指天起誓:“这是头一回!真的!” “噗嗤!”黄伊榕低笑出声,风姿旖旎,小声说道:“真是个傻瓜!” “黄……黄姑娘?”郭旭扬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挺傻的。他挠了挠后脑勺,“哈哈”一笑。 “叫我榕儿!” “什么?!”郭旭扬完全没反应过来。 “我说——叫,我,榕,儿!”黄伊榕唇边挂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榕儿?这名字真好听!可是这样会不会有些……” “有些什么?!”黄伊榕抢道:“让你叫你就叫!你有什么不乐意的?我不喜欢你叫我什么‘黄姑娘黄姑娘’的!” 紧张的气氛有些缓和,适才“脑中空白”的郭旭扬,稍稍恢复了些神智。黄伊榕的言语,让他心中欢喜莫名。他很清楚自己心中对她的情愫,但一来出于礼数所束,同时又担心黄伊榕与自己太过亲近的话会涉险,故而从不敢越雷池半步。一声“榕儿”,可不单单只是称谓的转变那么简单。 “在下……非常乐意。”郭旭扬又抓挠着后脑勺,鼓起最大的勇气,“那……你叫我‘旭扬’……吧?”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郭旭扬连连摆手,舌头又打了结,“我,我只是觉得……应该,礼尚……往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他的脑袋又低了下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噗嗤!”黄伊榕莞尔,“你今天特别傻,你知道么?” 郭旭扬连连点头。 红色的火焰将狭小的山洞照得暖洋洋的,本已是深秋的清冷天,然郭旭扬及黄伊榕二人却感觉全身温热。黄伊榕的双颊已比火焰更红,一双盈盈美目望着对面年轻俊朗的男子。而不敢看眼前人的郭旭扬,脸也红到耳根子上。跳动的火苗拉伸着两人的身影,时不时地重叠到一处。 “我想怎么叫你,便怎么叫你!你管不着!”黄伊榕抚摸着包裹着金环的丝巾,面上难掩娇羞之色,“这东西,我收下了!” “你不看看是什么?”郭旭扬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啊!你……你知道!” “真是个傻瓜!”黄伊榕笑靥如花,“旭扬,你可知道,我为何想你唤我‘榕儿’么?”她将“旭扬”二字,加重了语调。 郭旭扬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两个字。他痴痴地望着她,摇了摇头。 黄伊榕将心爱之人送予的金环,小心翼翼地收入腰带中。她轻叹一声,“我从小就希望,能有人这么唤我。可是我的师父,却连我这点小小的心愿,也不替我达成。” “你的师父?” “嗯。”黄伊榕点了点头,又是一声叹息,“有时候,我觉得他离我很远很远,可有时候,又觉得他有些亲近。” 郭旭扬听出了黄伊榕的话外之音,皱眉道:“你请求你的师父唤你‘榕儿’,可是他却不答应?那他平时是怎么唤你的?令师……待你好么?” “他有时叫我‘喂’,有时叫我‘徒儿’。”黄伊榕的笑容有些凄苦,提及她的师父,她前一刻因收到心仪之人的礼物所带来的喜悦与娇羞,都一扫而空,“我也不知他待我好?还是不好?他的毕生所学,对我皆是倾囊相授,但他给我的感觉总是忽近忽远、时冷时热。”她顿了顿,“我相信师父有他的苦衷,然而,我自小与他朝夕相处,却始终猜不透他的心思。”她苦笑道:“所以,我一直觉得很孤独……” “榕……儿……”郭旭扬一声低语,“与你相比,我的童年却好很多。恩师待我恩重如山,只可惜,他老人家却……” “江湖传言,你是‘大唐王府’的‘国定钦使’,是么?” “呵呵,这江湖传递消息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啊!”黄伊榕望着郭旭扬深邃的眸子,“我知你不想与各方势力走得太近,那么,你会因为我的这个身份,而疏远我么?” **这一章重点是撒糖,顺便带一带小两口的师父。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九章 国定钦使 郭旭扬看着黄伊榕,坚定地摇头说道:“我不会!”他顿了顿,复道:“可是,榕儿,据我所知:‘唐王府’的‘国定钦使’身份尊贵,所到之处,如‘唐王’亲临。想不到唐王李渊对你如此信任。” 黄伊榕一声嗤笑,“谈不上有多信任吧……不过是我师徒二人对他来说,有足够的利用价值罢了。”她拾起地上的一根枯木,将火苗挑得更旺了些,“‘大唐王府的国定钦使’,听起来好像有多了不起似的,但其实我手上无兵无权,而且我很清楚,唐王一直派人在暗处盯梢我的行踪。” 她摸出腰间“国定钦使”的金令,随意地把玩着,“倘若哪天我利用这枚令牌,做了对不起‘唐王府’之事,那么这块令牌,和普通的废铁没什么两样。” “那为何……”郭旭扬不解,“你做这钦使的意图是什么?‘唐王府’当初为何又会在立国之时昭告天下:手持‘钦使金令’之人,其身份地位如同‘唐王’?你……会不会有危险?”虽说他有些好奇黄伊榕与‘唐王府’的关系,但他更关心的是“榕儿”的安危。 黄伊榕的唇角扬起微笑,“你很怕我有危险么?” 郭旭扬低头揉搓着手指,憨憨地点了点头。 “旭扬,你放心,我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黄伊榕的声音很轻柔,“虽说李渊对我师徒俩有所提防,但他在明面儿上能够做到‘用人不疑’,其实已是十分难得了。而师父和我,也是真心实意地想相助于他们。” “可是为什么?从你的言语之间,我能感觉得出来,你对‘唐王府’,有些淡漠。” 黄伊榕点头说道:“你说得没错。我和唐王府李家的人,确实算不上熟络,甚至在我心底,也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唐王府’的臣民。但我愿意助李家争夺天下,为的……只是这天下之人!” 她看对面的郭旭扬正凝视着自己,静静地聆听着,遂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的师父有着旷世之才,经天纬地之能。隋文帝在位之时,他便占卜出日后将天下大乱。而乱世之中,唯‘季字无头’可担一统乱世之大任,故决意全力辅佐。” 郭旭扬皱了皱眉头,“占卜之法,我略知其道。虽说其中玄幻奥秘,妙不可言,然仅仅以占术,便定论这天下之主……令师是否有些断然?”自从黄伊榕唤他“旭扬”、而他唤对方“榕儿”之后,他已不再在黄伊榕面前,使用有些疏远感的谦称“在下”二字。 “你的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我的师父。”黄伊榕微侧着脑袋瞧着郭旭扬,眉眼间带着笑意,她似乎很高兴郭旭扬与自己都提出了相同的疑问,“前不久,师父曾经对我说:唐王李家是贵胄军阀出身,在官场上淫浸多年,盘根错节、人脉极广,且钱财物资兵士民众皆多,更有一套适合于他们自己的战略权术。单从这些方面来说,‘唐王府’已比其他白身出身的番王势力,更容易登上‘九五之路’。且李渊能听忠言、帐下能人甚多,其子嗣李建成、李世民等人,亦是人中龙凤,此‘从上至下皆明达’的传承之态,亦是很多番王所不及的。” “我师父有意相助于李渊,但他老人家却曾立誓此生永不出‘玄都峰’,是以我十岁开始,便出山替师执行着各种任务。而这些任务,绝大多数均是有利于他们李家的,所以‘唐王府’才对我师徒二人更为看中。” 黄伊榕翻转着手中的“大唐国定钦使金令”,“这令牌,是师父暗助‘唐王府’太原起兵时,向唐王提出的要求。他一来是为了方便我日后行事,二来也想测一测李渊的肚量。所幸李渊也没有让他失望,而至于‘唐王府’暗中布下的眼线,我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对世人宣称:钦使金令如同唐国玉玺。我手中一直握着这么个东西,李渊对我心存顾忌,也是情有可原的。倘若我想甩开盯梢之人,自然也很容易。” “我明白了……”郭旭扬深邃黝黑的双眸中闪烁着光芒,“你方才说:‘愿意相助李家,是为了这天下之人’,是指你师徒二人想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助其一统乱世、平定天下,是么?” “嗯。”黄伊榕与郭旭扬的眸子对视,“师父及我都很明白:只有将天下混乱的局面统一,天下百姓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就好像杨坚在位之时,平战事、兴天下,百姓才有好日子过。所以,我虽对唐王李家感情不深,却也愿意助他。” 郭旭扬的眼中满是温柔,他微笑着轻轻说了一声,“榕儿,你真好!” 黄伊榕听罢面带桃花,娇羞地低头说道:“这没什么。我想,只要是有血有肉之人,都不希望看到无辜百姓受苦,你……不也一样么?”她顿了顿,“我虽不知你为何会将木剑背于身后,向世人扬言说那便是‘龙瀛剑’,但我想,你必定有你的道理。你在荥阳城的饭馆里说的那番话,我至今未忘。我知你这个人心里想的都是别人,总把自己放在最后。我真的很……佩服你……”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轻咬下唇,一双柔荑不住地揪绞着衣角。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榕儿……”郭旭扬心中一荡,心底生出一股冲动,想坐过去握住对面伊人的一双玉手,将她一把揽如怀中。但最终,他还是将自己的冲动压制了下来,而他的视线,却再也无法从她那如雪中红梅般的面容上挪开。 黄伊榕虽未敢正视郭旭扬的双眼,但却能感觉得到对方炙热的目光。郭旭扬凝望着黄伊榕的脸,而黄伊榕却低首瞧着地面。跳动的火焰宛如婀娜的舞姬,演绎出一段段撩人的舞姿。枝叶燃烧时偶尔发出的爆破轻响,仿佛直击心房的鼓乐声,加速了洞中男女的心跳之感。 “那个……你现在怎么办?”也不知过了多久,黄伊榕终于鼓起勇气,首先打破宁静,抬头望向对面的他。 “什么?!”前一刻还在痴痴地望着眼前人的郭旭扬,对上伊人的一双美目,立马不好意思地移开,慌慌张张地不知该瞧向何处。 “我……我的意思是:此次穆剑义及白清陌势必看到了你所背的木剑,不知他们将会如何做?”此时的黄伊榕,一颗芳心已是扑扑乱跳,她暗地里深深吐纳几下,强作镇定地说道:“不知他们会向世人宣告,以便搅弄风云?还是沉默不语,暗自继续追查‘龙瀛’?” 郭旭扬也悄悄地深呼吸了几口,摇头说道:“不好说。” “你还会再做一柄木剑背着么?” 郭旭扬沉吟片刻后,道:“暂时不用了。如今事情发展至此,且看看后续江湖中的势态,再做打算。” “榕儿,我能求你一件事么?” “什么事?” “‘御剑山庄’想必会去找王守魂一家的麻烦,你能不能以‘唐王府国定钦使’的身份,派人暗中保护王大夫一家老幼?” “你真的就只知道关心别人。”黄伊榕微摇螓首,“我既然救下了他们,自然不希望他们再有性命之攸。况且多亏了王夫人的‘锁神丹’,否则……我可能要与你阴阳两隔了……我不知下次你遇险时,我还能不能及时地赶到你的身旁。你这次几乎……气绝,而我的心也随之死去。你要答应我——日后无论如何,首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好么?”想到自己差点儿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他死在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黄伊榕的目中泛出了泪花。 “榕儿,我答应你!”这短短的六个字,郭旭扬说得肯定而坚决,“我以后不会让自己出事,累你担心,我更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榕儿,不论何时何地,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好好地保护你!” **女主黄伊榕的情况,我在这一章讲了个大概了。 PS:前段时间比较忙,停更了蛮久,接下来应该能保持更文。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章 曲三客栈 上蔡县内比较有名的酒肆客栈,除了此前穆剑义用于布设陷阱的“诗华锦轩”之外,同样位于主道上的“曲三客栈”,平日里往来住店的行人也有不少。 “曲三客栈”是一对曲氏父女所开,分上下两层,小有规模。上层隔出一十二间小客房,围楼而建,二楼南北两排木梯直通一层大堂。大堂上摆放着二十套桌椅,为宿店者及过路客提供酒水美食。西北角是炊事房,杂物间与炊事房仅一墙之隔。而紧挨着杂物间并靠近客栈大门处的,是专用于收钱结账的柜台。 郭旭扬及黄伊榕二人刚进县城,便买了两套换洗的衣衫,在这“曲三客栈”里要了两间客房,分别进行一番梳洗。 郭旭扬将身上所着的王守魂的儒衣长衫换下,穿上一套浅蓝色的窄袖束身圆领袍。他换洗好之后,便下楼捡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耐心地等待着楼上的黄伊榕。 约摸等了两顿饭的工夫,黄伊榕所住的那间客房的房门才“吱呀”而开。郭旭扬的耳力极佳,他听到开门之声,便朝楼梯仰头望去。 只见黄伊榕身着鹅黄色过膝长裙,金色的腰带环绕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玉面上略施薄粉,掩盖住落崖时擦伤的三道细痕,柳眉淡扫、朱唇轻点。她将一头亮丽的乌丝挽起一个“飞仙髻”,而郭旭扬赠予她的那枚茶花形状的“束发金环”,便嵌于发髻的正中。清晨的阳光透入窗户,直射进客栈的大堂,将盈盈踱步而下的美人温暖地包裹着。那美人头上的金环,被朝阳照得灿若仙辉。 郭旭扬不觉看呆了。他的双眸怔怔地随着黄伊榕的身影而移动,直到黄伊榕轻轻地在他的对面坐下,他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有失礼数,忙将目光移开,吱吱唔唔地说道:“榕……榕儿,你……来了?” “嗯……”黄伊榕也略微地垂下玉首。她肌肤胜雪、明眸皓齿,天生丽质的她,以往极少如此地刻意梳妆打扮。今日耗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心地妆点一番,原因究竟是什么,她自己心里非常的清楚明白。 “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点。”稍稍镇定的郭旭扬开口说道。 “随意,点几个清淡的小菜就好。”黄伊榕声音很轻柔。她的嘴角微微扬起,雪白的面容上,略显忸怩之态。她发觉今天自己“怪怪的”,但却很享受这种奇怪的感觉,心里泛起丝丝的甜意。 看到郭旭扬望着不远处柜台上的菜名,剑眉深锁,黄伊榕知他正在为点菜而犯难。她情不自禁地微笑道:“你是不是对菜式不怎么了解?” 郭旭扬“哈哈”一笑,点头说道:“我……以前独来独往惯了,食宿一向从简,对这些确实不太在行。” 黄伊榕将店小二叫唤过来,要了四个时蔬及蒸菜,又加了一壶清茶之后,望着郭旭扬说道:“旭扬,你这次主动说要与我一同上路,我……挺意外的。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喜欢赶我走的么?” 郭旭扬听罢忙连连摆手,“榕儿,你千万别误会!我不是故意赶你的!”他顿了顿,复道:“我树敌太多,我是担心你和我在一起,会有危险。” “我知道。可是你这次为何……” 郭旭扬眉头微皱,轻叹一口气,“虽然你不肯说,但我猜你的内力已所剩不多,我估计应该只剩下两三成了吧?这让我如何放心你一个人离去?” “你如何得知?”黄伊榕暗暗心惊,心道:“虽说昨夜我背负着他滚落山崖,他可以从中判断我内力已失。但后续我运行‘八风慑服’一个小周天之后,功力已恢复两成,他竟也摸得这么清楚!” “我自然知道。”郭旭扬凝望着对面的她,“榕儿,你几次三番的救我性命,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我不要你报答!”黄伊榕抢道。略微拔高的音调,让郭旭扬听出了她的不悦。 “榕儿,谢谢你……”千言万语梗在心头,除了“谢谢你”三个字之外,郭旭扬内心的坚持,则更深了。 因他两人到客栈的时辰较早,且上蔡县又并非地广人多之处,故而此前诺大的大堂里,就桌而食的客人,只有他们两个。 正当郭黄二人在吃饭喝茶之时,有四个手提兵刃的汉子走进店门,随意地走到中央的方桌旁,拉凳坐下,将手中刀剑靠在桌旁。 其中西向而坐的一人将一锭银子拍在桌上,吆喝着店小二把好酒好菜都端上来。紧跟着面北的男子狠狠地啐了一口,大声骂道:“呸!他奶奶的!郭旭扬那个鸟人既然没有‘龙瀛剑’,干嘛之前一直装模作样的吹什么牛?” 那人话音未落,郭旭扬二人立刻警觉地向那四人望去。适才他们进入客栈,郭旭扬及黄伊榕早已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从那四人的步履中可以推测,他们应当是武功平平的江湖人士,故而并未在意。可现如今他们提到“郭旭扬与龙瀛剑”,自然引起他二人的注意。 “看来你背木剑的消息,已经被散播出去了。”黄伊榕压低声音,用只有对桌的郭旭扬才能听到的语调说道:“却不知是‘御剑山庄’干的好事?还是那个白清陌放的风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郭旭扬摇了摇头,“不管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做的,我相信他们肯定还会有后招。” “没错。”黄伊榕点头说道。 “我也搞不懂那姓郭的小子,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四人中的一青衫汉子低声说道:“你们说,这消息会不会是假的?其实郭旭扬这龟孙子还是有‘龙瀛’的?” 那四人皆是一脸迷惑地摇头唏嘘。 “其实那郭旭扬有没有那剑又关我屁事?”方才付银锭的汉子一拍桌面,“据和他交过手的人说,那家伙的武功厉害得不得了!就算他真有那宝剑,就算哪天我真见到这个人,我又打不过他,拿不到剑又有屁用?” 接下来那四人一边吃喝,一边在闲扯着武林中一些杂七杂八的琐碎事。郭黄二人见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便不再留意了。 “榕儿,我猜想,消息很可能是白姑娘放出来的。” “为什么?” 郭旭扬沉吟道:“穆剑义行事,是听命于他的父亲的。虽然穆剑义和白姑娘应该都看到了我所制的木剑,然而,我是否以假乱真?又或者说,你在接触被白布包着的剑之时,是否有动过手脚?其实他们都不能肯定。‘龙瀛剑’事关重大,‘看到木剑’此事,究竟是‘传’还是‘隐’,我想穆剑义是不能擅自决定的。而我自从与康颜相遇之后,均未感觉到其父的气息。况且,倘若穆剑宗身在附近,‘夺剑’此等头等大事,他不可能不现身。” 他的面上现出凝重的神色:“而白姑娘的师父,我虽未曾见过,但却有一种直觉:此人武功,必定深不可测,且思虑处事均极为诡谲。他在短时间内授意白姑娘做这件事,不是没有可能。” “你对白清陌的师父,竟然有如此高的评价?”黄伊榕听罢亦是秀眉紧蹙,“看来,这个人将会是日后的一个劲敌。旭扬,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静观其变。” **武侠小说定律之三十一:江湖再怎么腥风血雨,男女主该撒糖的时候,还是要撒个小糖的。 PS:“曲三客栈”是今天抽看《杨旭文版的射雕英雄传》的时候,正好看到“曲三酒馆”,懒得想名字,就直接拿来用了。反正这个小说本身就是带着这版新射雕的小元素来写的。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一章 康颜去处 离开上蔡县之后,黄伊榕像是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各大小城镇村落之间。她原本可以每日打坐修习“八风慑服”的内功心法,快速提升自己的功力,但这数日以来,她却一次也没有修炼过。 郭旭扬一直陪伴在黄伊榕的身侧。他察觉到她的内力尚未恢复,他心知黄伊榕身负“唐王府国定钦使”的身份,平日里应该也会有不少仇家,他担心她的安危,是以半步也不敢离开。 “旭扬,我喜欢这儿。” 一片黄灿灿的花海中,黄伊榕张开双臂转了一个圈儿,雪白色的裙摆仿佛一朵娇艳的白玉兰。乌黑油亮的长发随风轻动,发髻上那枚亮金色的束发金环,与半人高的黄色花瓣交相辉映,耀眼非常。 “我曾经对自己说:若‘唐王府’真如师父所言,统一了这混乱的世道,到那时我便觅一处开满鲜花的幽僻之所,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郭旭扬看着眼前转圈的伊人,心神荡漾,“到时我陪你”五个字,险些脱口而出。他赶忙平复心情,低垂眉眼,不敢多看。 远处的高空传来一阵嘶鸣,郭黄二人抬头可见一只通体浅绿色的神鸟,向他二人飞来。神鸟盘旋在黄伊榕的头顶,三缕长长的鸟尾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圆弧。 “青儿!”伴随着一声叫唤,黄伊榕伸出了右手。 神鸟青儿停在黄伊榕的小臂上,将一枚卷折好的纸条,吐在了她的掌心。 黄伊榕轻轻地摩挲着青鸟的背部,对身边的郭旭扬扯出一个笑容,笑中带泪,“旭扬,你可知道,红红走了之后,我就只剩下青儿了。” 郭旭扬知她口中所说的“红红”,便是当日他二人初识之时,为救掉落山崖的他们而殒命的红狐狸。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榕儿,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这不关你的事。”黄伊榕抢道,“我当初救你是自愿的,而红红为了救我而离世,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我……从未后悔认识你。” “榕儿……”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黄伊榕浅笑,“至少还有青儿陪我。青儿很聪明的,它特意等我们出城之后,才来找我。城里人多,它若低飞,会有危险。”她又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青鸟的羽毛,“青儿,乖,让我看看你今日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说话间,她自香包内掏出黑色玉瓶,将可以显现字迹的黑色液体,滴在青鸟衔来的麻纸之上。黑水在麻纸上逐渐扩散,直至浸湿整张纸张。纸上出现了一些密密麻麻的小字,约摸一两百字。 郭旭扬自从见到黄伊榕滴落黑色药水的那一刻起,便猜到了个中因由。他知这是黄伊榕与“唐王府”的传递讯息之法,他作为一个“外人”,不方便窥视他人情报,故特意移开两步,撇过头去。 “你不想看看么?”黄伊榕将写满字的麻纸,递到郭旭扬的眼前,轻轻摇晃了几下,“你再不快些看,待会儿字就没了。” “榕儿,不必了!你们‘唐王府’的事,我还是不过问为好。”说罢又将头扭开。 “噗嗤!”黄伊榕微侧着脑袋望着郭旭扬,两只明亮的眼睛笑成一对半月,“你这个人啊,就是对什么事儿都太较真了!我又没把你当外人,你怕什么呀?”她的话音甫落,忙双颊飞红,紧咬朱唇,“我……我的意思是:这里面也没什么重要的消息。” “我知道。”郭旭扬憨憨地点头。这几日以来,黄伊榕的话语中时不时地会透出一丝暧昧,他自然是听得出来的。然他以往从未与年轻女子这般亲近,且素来自持,因此经常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一对年轻男女正各自暗暗地调息着自己略显紊乱的气息,那麻纸上的字迹却已渐渐消散,最后变得半点痕迹也没有了。 “这下你想看也没得看了。”黄伊榕撇了撇嘴,“我先说你最关心的事儿吧。” “什么事?” “我已派人寻得王守魂一家,并将他们平安送回王宅。王宅附近有一支精锐部队日夜巡守,他们布下防御阵型后,其战力不输‘御剑山庄’,你大可以放心了。” “榕儿,多谢你!”郭旭扬如释重负地对她抱了抱拳。 黄伊榕白了他一眼,道:“还有,我特意命人打探了康颜的下落。这恩将仇报的小人,现投奔了‘梁王府’的梁洛仁。” “梁王府?”郭旭扬略感诧异地说道:“我即便料到康颜不会再回‘御剑山庄’复命,却也想不到他会投奔‘梁王府’。据说这‘梁王’梁师都唯利是图、行事寡断,无大将之风,且已现勾结突厥之象。康颜乃一无权势武功的素人,‘梁王府’何故会收留于他?” “我也不太清楚。”黄伊榕摇了摇头,愤愤地跺了跺脚,“但我知道的是:他们现在就在离此不远的许昌。他将你毒害至此,我就算不取他的性命,也要将他抓来好好地修理一番!” “算了,随他去吧。”郭旭扬凝望着眼前柳眉微蹙的伊人,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我知你是为了我好,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也是被逼无奈,就放过他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就晓得你会拦我!”黄伊榕的语调有些拔高,“你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多做些打算?” 伊人的恚言嗔语,郭旭扬听在心里却如春风细雨般润和舒顺,“榕儿,我答应你,日后一定保护好你,也保护好自己,好么?” “真拿你没办法!”凝视着对方俊朗的脸庞,微翘的双唇,高挺的鼻梁,再往上迎上他那双真诚而温柔的眸子,黄伊榕轻叹一口气,“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告诉你。‘唐王府’准备十日之后,昭告天下说:他们夺得了‘龙瀛剑’。并且,这个主意,是我师父替他们出的。” “什么?!” 黄伊榕一声轻笑,笑容却很凄苦,“我想,师父也许这次是利用了我和你的关系……” **康颜的去处,我本打算往后几章再写的,但看到有朋友说我的小说,感觉和隋唐没什么关系,和架空历史没什么区别。所以,我只能调整一下,在不影响我原有思路和行文的基础上,把康颜的去处,提前做了些微调。 并且,我在此借用本章的“话外小贴士”的位置,说明几点: (1)本文并非写的是“隋唐”时期。文章一开篇的时候,隋朝就覆灭了。这在第三十一章有讲述,在适当的章节也有提及过多次。所以,这里没有杨广什么事儿,也没有他老爹什么事儿,更没有杨素什么事儿……他们可能最多在“回忆杀”里客串一下,走个过场、混个脸熟,就早早领盒饭去了……而且,这也不是在唐朝,天下还不是李姓的天下。 (2)感觉很多朋友受类似《隋唐英雄传》等文章或者影视剧的影响,很重视“瓦岗寨”,甚至有点“秦琼”的视角。但其实隋末之后的乱向,并不是只有大家耳熟能详的几股势力。 我在起笔写这篇小说之前的想法就是:行文时尽量地避免一些大家写得多、看得多的那些桥段(因为我个人觉得会缺乏新意),而是结合我自己构建的武林和剧情,从男女主角配角等人的视觉角度出发,笔墨着重在一些“以前的小说电视中涉及不怎么多,但其实也比较有写文时的发挥空间的;或者其实在当时实力也很强,但却历来名气不怎么足的”其它势力上。当然,我自己构设的江湖武林的剧情,也会不少。毕竟,我写的是武侠小说,不是历史小说。 “瓦岗寨”(唐朝功臣的出处)也好、“唐”势力也罢,历来颇受重视,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历史是成功者书写的历史。唐朝开创了盛世,则往前追溯的与之正向的历史人物,肯定也会水涨船高。 其实,生活在那段时期的每一个人物,都有他们对应的不同的视角。即使是隋朝覆灭后的一位平凡的小老百姓,也从他的感触和视角中,切身地经历和见证了那段历史。隋灭后的历史,不单单只有李世民、秦琼或者王世充等人…… (3)我只是一个在繁忙的工作中,挤些业余时间来写写不赚钱的小说、用于自娱自乐的一个业余作者,所以会写得比较慢。 其实我的这个文是想写长篇,写到现在八十一章、二十二万字,其实也只是写了一个开端,男女主认识才一个多月,情感都没敢越雷池一步,两人小手都没开始摸摸…… 小说写得慢,我只能表示很抱歉!但没办法,如果靠写书过日子,那不是吃土的日子,而是喝风的日子,因为已经饿得没力气刨土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二章 染血玉指 “你的师父……”郭旭扬欲言又止,他皱了皱眉头。虽说他对黄伊榕百般爱怜,但对于她的师父,他却是没来由的心生一丝不喜之感。 黄伊榕很少提及自己的师父,但每次提到,她的眉间却总是会露出些许忧愁,些许无奈,有时甚至是些许痛苦。即使黄伊榕并未明说,但郭旭扬感觉得到:她的师父待她并不是那么好。就好像此次他的师父给“唐王府”出的主意,若换作是他的恩师在世之时,是绝不会做的,因为那样会陷徒弟于“两难与不义”的境地。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黄伊榕略显苍白的面容上,绽出一个甜蜜的笑容,仿若洁白无瑕的雪地上盛开的一株红梅,“旭扬,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很感动。”她神情忸怩地揪了揪衣角,继续说道:“师父对我,是有些冷漠,不过我早就习惯了。” 黄伊榕一声叹息,“师父他老人家说:‘天下苍生之存亡乃大义。面对数千万饱受苦难的黎民百姓、面对这战乱不止的各大小势力相互杀伐,个人的得失,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我能理解他,也很认同他的观点。所以,我才义无反顾地支持他多方衡量之后选择的‘唐王府’,也不断地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只为尽快达到我们共同希冀的那个目标。” “师父对我,其实还是挺好的。”似乎觉察到自己说了恩师的一些“不是之处”不太合适,黄伊榕赶忙又补充了一句。 “嗯,那就好。”郭旭扬微微点头,原本想说的话,又长埋于心底。 “不如我让你见识一下师父教我的武功吧。”黄伊榕抽出隐于裙下的,如水晶蝉翼般薄而透的“涅冰刀”之后,说道:“旭扬,你的能力我有所了解。江湖之大,但若要寻找能与你匹敌之人,只怕是相当困难的。然我师父的武功,也可谓是深不可测。他传授我功法时毫无保留,而我能领悟的,却最多不过五六成,难免觉得有些可惜。旭扬,不如你指点指点我吧。” 郭旭扬微笑着摆了摆手,“‘指点’二字,实不敢当!榕儿你的武功不在我之下,相互切磋交流倒是可以的。” 黄伊榕轻笑地摇了摇头,不再与郭旭扬过多地争辩,右手紧握涅冰宝刀,身形翻转间,直接略过“起手式”,一套如行云流水般繁复精妙的刀法便舞了起来。 她今日身着一袭雪白色的长裙,长发并未全部盘起,七八成的乌丝如瀑般散落于腰间。盈盈一握的柳腰上,一条金色的腰带点缀,与发髻上的束发金环相得益彰。玄月之秋的暖阳撒在广漠的花海上,只见她腰肢扭动,手起刀落。视若无物的“涅冰刀”带出一阵疾旋的劲风,将黄伊榕包裹于其中。黄色的花瓣被刀风挑动,如漫天花雨,纷飞于空中。 黄伊榕的这套刀法,传承于她的师父,内含很多可开山裂石的强劲招式。她虽年纪轻轻,可内力非凡。以女子的阴柔内力,驾驭着这套刚猛无敌的刀招,竟无丝毫破绽阻滞。其刚柔相间的完美融合,令在旁观武的郭旭扬暗自赞叹连连。黄伊榕此时的内力仅剩两成,刀招却已现如此威力,若她能以全力御刀,其杀伤力可想而知。 “啊!”地一声轻呼,黄伊榕以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姿势,右手的“涅冰刀”不小心地划伤了左手的食指。她暂停演武,蹙眉看着自己渗血的左手。纤细修长的手指上,刀口处涌出的鲜血虽不多,但也足以将她雪白的手指染成一片血红。 不远处的郭旭扬三步并做两步地疾掠过来。方才还在暗赞榕儿的武学造诣之深的他,也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犯这么低级的失误。即便是刚刚学武的一般武人,也不会在练习的时候,被自己拿的兵刃,伤到自己的身体吧? 望着榕儿的染血玉指,郭旭扬顾不上多想。虽说习武之人,负伤是家常便饭,且黄伊榕此时只不过是伤了一丁点儿皮肉,根本无足轻重,伤口小到连点穴止血都起不到效果,然郭旭扬还是觉得有些心疼。 他忙在自己的衣摆下撕扯出一条布条,准备给榕儿包扎伤口,岂料黄伊榕却将流血的手指,巧妙地避过了他准备捉住自己包扎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郭旭扬怔了怔,完全没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黄伊榕的俏脸红得像艳丽的海棠,她的手指又往前递了递,几乎快触到了郭旭扬的唇边,细若蚊吟地说道:“我……我不喜欢手指被包着,太难看。但是又一直流血,你说……你说该怎么办?”说话间,她的手指再往郭旭扬的下唇处挪了挪。 郭旭扬是一个极其聪敏之人。虽说他以前从未与年轻女子有过什么逾越地交流,但黄伊榕的言辞之意,他此时已经是完全明白了。他凝望着眼前伊人那张如天仙下凡似的无双的面容,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快跳到了嗓子眼儿上。原先抓着布条的手微微一松,淡蓝色的布条随风扬起,在这片灿金色的花海中时起彼伏,围绕着郭黄二人而转,久久不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郭旭扬那只具有成熟男性魅力的手,握住了黄伊榕染血的柔荑,他发觉自己以往不论面对多么强大的敌手,握剑都始终刚劲有力的这只手,此刻竟有些发抖。他努力地稳住自己的气息,将榕儿手指,送入自己的口中,为她吮吸流出的鲜血。 黄伊榕也感觉全身有些酥酥软软的,她的脸快红到了脖子上,脑袋快低到了胸口。任由郭旭扬为她吮血,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甜甜的笑意。 岁月光阴仿佛骤然停止,这一对年轻的男女相对无言。苍茫的大地被无限的温柔所覆盖,亘古万年,无情与有情相交织,杀戮与情爱相交合,演奏出一曲曲可歌可泣的玄音。那条被郭旭扬撕扯下的布带,宛若一只翩翩飞舞的蓝蝶,穿梭于花海之中,最终轻轻地落在了黄花之上,掩盖住了这朵娇花的美。 郭旭扬的心脏一直跳得很快,然而他吮血的动作却很轻柔,他生怕弄疼了榕儿。他眼前的伊人,不再是身怀绝世武功的“涅冰刀之主”,而是一只需要他永远呵护的可爱的小鸟。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似是要将对方看进心里。然而,他猛然发觉,自己的视线已渐渐地模糊。他用力地甩了甩脑袋,运功抗衡着,试图保持灵台的一点清明,却发现他的意识被以极快的速度吞噬,最终缓缓地闭上了眼眸。 “榕儿……为什么?……”这是他晕厥前的最后一句话。 **前段时间比较忙,停更了蛮久,抱歉!接下来会继续保持周更(春节前后的情况待定)。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三章 无相迷魂 “对不起,旭扬……”前一刻还沉浸在甜蜜中的黄伊榕,此刻眼眶已被泪水浸湿。她将郭旭扬口中的手指抽离,心中生出几许不舍之感。她扶抱住因昏迷而倒下的郭旭扬,将他轻轻地扶躺在花海之中。 黄伊榕纤细的指尖,慢慢地抚过郭旭扬的脸庞,触摸着他的眉梢、他的鼻梁、他的红唇。此时她伤口上的血已止住,她喃喃自语道:“若不是你对我毫无防备,若不是我知你一旦中毒便即刻攻心,以你的能耐,我又岂能成功?” 原来,黄伊榕早有预谋。 她事先将“无相神水”涂抹于她的“涅冰刀”上。“无相神水”无色无味,若无活血为引,则全然无毒。且“无相神水”与活血相融之后,需立即口食,方才能使人中毒。整个下毒的过程极其困难,一般情况下,被害者是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中招”的。且虽说“无相神水”能摄取被害者的魂魄,令其昏厥,然对于内功极其深厚之人,却可以功力抵御,短时间内尚不至于完全失去意识。 郭旭扬此前以“龙瀛剑”背负者之名,游走于大江南北,与各大小武林帮派、番王势力的纠纷征战数百回,洞察力及谨慎性都比寻常武者强上数百倍。是以,除非是刁钻古怪的下毒手法或是毒性极强的剧毒之物,否则他是不会轻易被毒所伤的。 然而不知何故,以往即使是身中烈性剧毒,均可运功将毒逼出体外的郭旭扬,在“瓦岗寨”附近的“一线天之战”时,连“完颜家族”的兵器“藏天劫”中所附的一般毒素,他却完全无招架之力。更令郭黄二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藏天劫”的普通毒素,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直侵至郭旭扬的心脉,令他无法逼毒,命悬一线。黄伊榕虽不明就里,然却已得知了郭旭扬这一大弱点。在“瓦岗寨”内,她还提醒他日后当心中毒,然此时,她却利用对方对自己的信任,给郭旭扬下了“无相神水”之毒。 一滴晶莹的泪珠儿终于滚落,滴在郭旭扬的脸上。黄伊榕站起身来,向天空抛出一个黑色物件。那物件升上高空,在天空中炸开一朵绚丽的火花。 不久后,藏身于七里之外的“唐王府”的五名身着劲装的精英,便出现在黄伊榕的面前。他们此前依黄伊榕之言,埋伏于远处。黄伊榕心知郭旭扬厉害,故不敢让这五人离得太近,生怕被他觉察。 “黄小姐!”五名男子齐齐地对黄伊榕抱拳躬身说道。 “嗯。”黄伊榕略微点头,“我教你们的‘天灵阵法’,你们都熟练掌握了么?” “是!”五名男子如心有灵犀一般,齐声回答,均未多说一个字,亦未少说一个字。 黄伊榕拱手抱了抱拳,“辛苦诸位了!”她低头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郭旭扬,道:“切记,绝不能让任何人伤到他!此处视野广阔,外人无法潜伏藏身。若是有敌入侵,你们也可迅速发觉并布好阵型,这也是我选择这里的原因。”她给郭旭扬下毒使其昏迷,却担心他平日里宿敌太多,此时会遭人暗算,故派了五名高手保护于他。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清苦,“他中了我的毒,需要十二个时辰之后方能转醒,到那时我也就回来了。不过……‘无相神水’虽有夺魂之效,却对中毒之人无任何实质性的损伤。”她轻咬朱唇,心中暗道:“这也是我为什么会使用‘无相神水’的原因。” “然而,他的内力修为皆远胜常人,行事之法也不可以常人论断,或许会提前醒来,也未可知。我让你们布下这‘天灵阵法’,乃是一个‘双面防御’的阵法。除了能确保外人不能进入阵中对他造成伤害,同时阵中之人,也不可能突围得出来。” “他的武功深不可测,即便你们有阵法相助,也未必能取胜于他。但无论如何,不论是你们,还是别人,都不能伤害到他,更不能让他走出阵中!听到了吗?” “是!黄小姐!我等绝不辱命!” 黄伊榕再次抱拳躬身说道:“难为诸位了!”话音甫落,她已飞身而起,向西北方掠去。 就在黄伊榕离开后约摸一顿饭的工夫,郭旭扬右手的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体内一股强大的内劲径直地冲击他的“百会穴”,之后经络全开,令他瞬间清醒。 恢复意识之后的郭旭扬,并未立刻睁眼起身,而是保持着平躺的姿势,纹丝不动。他的身体虽未有丝毫移动,然思绪却在飞速而转。 “她为什么要给我下毒?……所幸的是,如我之前所料,我所中的只是起到迷魂作用的毒,并没有对我的性命或者内力造成影响。看来……她并不想伤我。” 郭旭扬在杀戮血腥的江湖中滚打数年,如黄伊榕所言,其思维之敏捷、决策之果断,均非常人能及。若无见招拆招的保命手段,则不可能这么多年来,皆能绝处逢生地活至今时今日。他在中毒的下一刻便毒气攻心,然他虽不识得这“无相神水”,但却在他意识被夺的前一瞬,他便判断出自己似乎仅仅只是被迷魂而已,其效果应该与“密影堂”特制的迷香是一样的,只不过毒性更猛烈罢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既已知毒素对内力性命均无损害,则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便将一道内劲控制于体内,即使在昏迷之时,亦可从下至上,自行往“百会穴”处涌动。在黄伊榕离开不久后,便强行冲击穴位,找回意识。然此法只可用于破解“迷魂”之毒,若是碰到那些损伤到身体、内力甚至是性命的毒素,若无解药救治,则郭旭扬仍会在短时间内毒气攻心而亡。 “我的四周两丈开外,站立着五个人。”他闭目感应着那五人的气息与方位,“这五人的武功很强,实力只怕不输‘御剑山庄’的庄主穆剑义。如此之强的五个人,是黄伊榕调来的么?随意便可调动五名可与一派掌门实力相匹敌的高手,这就是‘唐王府’的实力?这五人站在距我两丈开外之地毫无动作,看来并不想加害于我,而且似乎是以某种阵型方位而立。榕儿……你究竟要做什么?”郭旭扬暗暗轻叹一声。 猛地,他暴睁双眼,弹起身来。长身而起,往高处突破!不论那五人是敌是友,如此强悍的对手,首先冲出阵型、拉开一个“安全”距离,才能掌握更多的先机。 那五名“唐王府”的高手,依“国定钦使”黄伊榕之令,正内外戒备着。他们交错着两人盯着圈内的郭旭扬,两人扫视着外围的动静,而正北面的一人却是盘膝而坐,双目紧闭,随时便可启动“天灵阵法”。 面对郭旭扬突然发难,天空上方瞬息之间便张起一个无形的气场,将要从上方突围的郭旭扬,硬生生地给压了下来。待他再次落定在地,以他为中心的四丈之地内,一个笼罩天地的半球形气劲,逐渐出现了暗淡的五彩色泽。 阵外的五人仍是处于两人面向圈内、两人面向阵外、一人坐于正北的姿势,然防御阵型已于郭旭扬飞身的那一刻便已布开。 “郭旭扬郭少侠果然了得!中了‘无相神水’之毒,至少也要十二个时辰方可散毒,然郭少侠却只用了一刻钟便已解毒。老朽佩服!”正北面盘坐于阵眼中的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闭目说道,他的语速并不快,略显沙哑的嗓音中,带着几许平和。 郭旭扬环视那五人一轮,微笑抱拳说道:“原来诸位朋友认识在下。幸会幸会!不知各位是否是黄伊榕黄姑娘派来的?能否通融让在下出去?” **武侠小说定律之三十二:男主自带开挂技能(其实是战技经验等积累后的buff叠加)。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四章 天灵阵法 “郭少侠,告诉你也无妨。我等确是听命于黄小姐。”西南方位的一身着紫袍的中年人说道:“她命我等护郭少侠周全,但也说了需让郭少侠在此处好生歇息,勿乱走动。还望郭少侠莫要难为我等才好!” 郭旭扬点了点头,观察了一下自己身处的阵型,“嗯,在下相信你们说的话。这‘天灵阵法’,确实是内外防守的大阵。” “你……居然识得此阵?!”东北方的一个约摸三十一二岁的青衫汉子惊呼。其余四人的惊诧程度亦是不小。 此“天灵阵法”是依五行之法并融合玄门之道所制,乃是一个非常独特的阵法。从“五行之术”衍变而出的各大小阵法不在少数,然而,诸如“天灵阵法”此种“内外皆防”的古怪阵型,却可谓是少之又少。 一般而言,阵型布设,要么是抵御阵型之外的强敌,其目的是为了保护阵中的人事物;要么是将敌人困于阵中,使对方无法脱身,类似此前用于困住郭旭扬、周伯翁等人的“昃离之阵”。而“天灵阵法”这种防外又防内,除了今次既要保护晕厥的郭旭扬不受他人侵袭,又要防止被保护之人突围而出,此种极其罕见的情形之外,“天灵阵法”可以说基本派不上用场。是以,江湖上听闻过此阵法的人已是寥寥无几,更别说懂得布设之术了。 黄伊榕的师父精通排兵布阵之法,她以其博闻强记的本领,从其师处学到不少。如今她派出的这五位高手,在武林中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之人,却并不识这“天灵之阵”。而这几乎毫无实战性的阵法,想不到郭旭扬却也晓得。 “在下略知一二。”郭旭扬抱拳说道:“诸位英雄好汉,在下虽不知黄姑娘为何给我下迷魂之毒,又为何想将在下困于此中。然而在下认为,她的所作所为,必定事出无奈。”他顿了顿,拧眉复道:“或许……黄姑娘此时正孤身犯险,故而在下必须尽快找到她!五位既是黄姑娘的朋友,还望各位莫要阻拦!” 他在外人面前,不方便以“榕儿”相称,且因摸不清楚这五人与黄伊榕的真实关系,所以也未透露黄伊榕此时仅剩下两成功力的实情。正如他所言,他确实不知黄伊榕做这一连串事情的因由,但他相信她并不想加害自己,再加上他担心她的安危,因而更想尽快找到她,将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郭少侠,老朽知你能耐,但军令难违。你虽识得此阵,但未必能破解此阵。以我五人之力,再加上这阵法相助,想要留下你,想必是不难的。”位于正北面的那位老者,终于缓缓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应着那老者的动作,其余四人亦稍稍调整了朝向。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此乃五行之法。相生必有道,道冲有弗盈。”郭旭扬皱眉凝视着阵法的变幻,待那五人站定,他沉吟片刻后道:“诸位朋友既是有令在身,那在下也只好拼力一试了!” 他将内力运于掌间,心道:“相生相克无常势,天地大道始归一。五行相克本已是一大破点,而‘天灵阵法’因其阵势本身就是一个双面防守的阵型,故而更是被分散了一半的劲道,去防御现本不该防的阵外。虽说此法的破解之术,会因周遭事物的不同而流转,但也并非无迹可寻。” 此时,位于西北及东北两侧的武者面向外侧防御,而那名白发老者及西南、东南方向站位的武者,则紧盯着阵圈中的郭旭扬。 郭旭扬道一句“小心了!”便首先向东北方背对着自己的青衫汉子发动进攻! 那青衫汉子因是防守“外围”的状态,因此只能结成一道淡青色的气墙抵御。此时北方阵眼的老者从旁协助,以一个刁钻的手势,隔空飞出道道气刃,阻挠着郭旭扬对东北方的攻击。 郭旭扬在避闪老者气刃的同时,对东北方的气墙一阵狂轰乱打。重拳击打在气墙之上,其防御的力道,令他的拳头隐隐生疼。他似是毫无章法的出手,却在第一百八十八拳之时倏然住手,身形翻飞间,向东南方向攻去。 东南方的武者亦张起一张赤焰巨网,如蛛丝般密布的防御网后,那名武者对郭旭扬连拍数掌,掌风之强劲,令围于阵内的花草皆碎为齑粉,而郭旭扬的手臂及小腿处,亦被掌风扫出两条血痕。因东南方是“防内”的站位,可与郭旭扬面对面的拆招,是以那老者不再助阵,而是严守好自己所在的阵眼。 郭旭扬抵制对手掌风之时,亦是凝指为剑,对那张火网一阵乱戳,待他出至第六十二招之时,他双眼一亮,便主动放弃东南方的进攻,向西南方掠去。 西南方的攻防之举,与东南方相似,只不过此处结的是淡黄色的气劲。在西南方攻击数十招后,郭旭扬又向西北方掠去。针对西北方向一轮抢攻过后,他却并没有向正北方出手,而是退回圈正中央站定。 郭旭扬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他微微一笑后,说道:“诸位,此阵法在下可解,但破解之后,势必会对各位有所损伤。念及各位都是黄姑娘的朋友,在下希望你们就此作罢,撤出阵型,让在下出去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北方老者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郭少侠,无论如何,我等恕难从命!” “如此,在下只好得罪了!” 郭旭扬再次长身而起,两指破空而出!他依方才进攻的顺序,依次直击了五处高低左右各不相同的地方,猛然间,阵法中的半球形气劲之色陡然增亮,爆射出黑青赤黄白五色耀眼的光晕,而在光晕之中,晦暗模糊地显现出了“水木火土金”五个象形古体。 “不好!他果真找到了各方的‘破立枢眼’!速速重新布阵!”西南方的紫袍人高呼。 原来,郭旭扬此前对四方的一阵“乱打乱戳”,其实是为了寻找此阵中的“破立枢眼”。“天灵阵法”以“五行之术”幻化而成,五行既相生、亦相克。每处站位者所设的“防御结界”中,都有唯一的一处“破立枢眼”,一但被敌方寻得并破突,则“五行”立现,阵法被毁只在旦夕之间。而位于阵眼中的正北方的“破立枢眼”,并非如另外四方般隐于暗处,而是处在阵型中纵横相交之所,郭旭扬心中了然,故而无需找寻。 “来不及的……”北方老者平静地低语。 郭旭扬自然不会给对方重新布阵的机会!只见他咬破右手手指,融合着血水与内劲的食中两指,直指北面三步之距的正上方的一个象形古体所形成的黑色的“水”字,将那老者所结的“水”之内力,直引入东南方赤色的“火”字所在。 那五人见状,立马同时发招,欲阻止郭旭扬“引水克火”。然郭旭扬的身法快如闪电,且事先已运劲于周身做好防御。他矫健的身形如游龙般穿梭于对方的气刃掌风之间,并未因此而受到阻滞。随后,他又将“火”之力再引至西北左三右二所处的“金”字,再以“金”克“木”,以“木”克“土”,最后由“土”字的象形古体,引回原先“水”字所在之处。 由五人布结成的“天灵阵法”,在郭旭扬引“五行相克”之力后,裂成无数道细纹,伴随着一声巨响,阵法从内至外爆裂开来。正在法阵外施术布阵的五位高手被破碎的强大气阵所碾压,顿时呕出几口鲜血,向后连连倒退数尺。 正当他们经脉受损、身形未稳之际,郭旭扬运起“踏雪无痕”之“无风无雪”的轻功身法,欺身而至,眨眼间便将那五人逐一点了穴道。 郭旭扬飞出三丈之外后站定,对那五人抱拳躬身,道:“诸位,多有得罪!” 那五人穴道被点,动弹不得。其中有两人叫喊着让郭旭扬解开穴道,然而郭旭扬却充耳不闻,只是仔细地勘察着附近的一草一木,推测着黄伊榕的落脚点及离去的方向。 约摸半柱香的时间,他微微点头后朗声说道:“众位朋友,你们的穴道一个时辰后自会解开,在下告辞!”话音甫落,他便朝西北方疾掠而去。 **武汉加油!湖北加油!中国必胜! ——向前线抗疫工作者及亿万以自己的方式抗击疫情的同胞们致敬!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五章 追踪榕儿 “榕儿的‘反追踪术’甚是高明,不愧为周旋于各路番王诸侯之间,替师执行了十年秘密任务的‘唐王府国定钦使’。”郭旭扬剑眉深锁,心中赞叹。 他自从与“唐王府”的五位强者厮斗之后,花了半柱香的工夫,才搜寻到黄伊榕离去的方向,原以为自己可以很快追赶上仅余两成内劲的黄伊榕,却不料一路细细分辨微小线索,花费了大量的精力手段,才堪堪追出十数里地。 郭旭扬足尖轻点绿叶,笔直地站立在一株大树的顶端,锐利的目光眺望着四周,暗道:“榕儿若存心躲我,其行走路线必定会迂回曲折且出人意表,就像方才的搜寻路线,她也故意误导了我很多次。她轻功极佳,即便在内力不足的情形下,乘风踏叶亦难寻足迹。此处乃是一处三岔路口,除了来时的路之外,向左面延伸下去的,是一条可通车马的官道,而右面依旧是花草野地。” 他仰头瞧了瞧天空的秋日,思忖,“今日秋高气爽,润泥新干,尘土甚少,这确实加大了追踪的难度。所幸这方圆十余里地皆为荒芜之所,一路追寻至此,除了榕儿,尚未发现有他人落脚的干扰。” “左面的大道夹于两山之间,时有车骑往来,若榕儿借马车之便而行,则在众多交错的马蹄车辙中,更难分辨哪一路才是她的踪迹。然倘走官道,遇人则可打探一二,倒是多了一个便利之处。而右面花草遍野,鲜有人去,她即使以轻功御风而行,我却多少能看出些端倪。”他思索片刻后,便纵身向右方跃去。 郭旭扬苦苦追踪,兜兜转转间也走了不少冤枉路。直到夜幕降临,圆月当空,他才依迹寻至一座山脚之下。 此山高耸入云、荆棘满布,应当并未有人开伐。 “榕儿当真上了这座山?”郭旭扬心中疑惑,“我相信我没有找错,却不知她到此山所为何事?她独自一人摸黑上山,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思及此处,他心中一紧,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他一路跟至半山腰,却忽然发现黄伊榕的落脚点不再难寻,而是在枯叶泥泞的野路上,清晰地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女子脚印。不知是她自信没有人能寻上此山?还是另有原因? “从脚印的大小来看,确是只有一人,足印与榕儿相仿,且尚无折返的迹象。这脚印步履不稳,她深夜一人到此深山密林中,究竟要做什么?……”郭旭扬心下嘀咕,不知何故,他的心中莫名地生出浓浓的担忧之感。他依寻那歪歪斜斜的女子足迹,飞速向高处行出几里地后,隐约间听到一阵阵时断时续的女子哀嚎之声。 郭旭扬惊出一身冷汗,手指微微发着抖。 这声音……是榕儿! 他不再停留,以“踏雪无痕”的轻功身法,向发声处如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去! 山林掩映之间,一个狭小的洞口中透出一丝微弱的火光,黄伊榕的叫喊之声,便是从洞中传出。 “榕儿!榕儿!”郭旭扬心急如焚。黄伊榕的呼声中,透着凄惨与苦痛。这声音仿佛一把把铁钩,直插郭旭扬的心脏,钩扯着他的心。此时他头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马上见到榕儿! 身形闪烁间,他又掠出十余丈,猛地,数十个大小不一的石头如瀑雨而至,向他扑面砸来!这些石头小的也有头颅般大小,大的更比人身更高,而每块石头均蕴含着可撞裂山石的强大内劲。 郭旭扬暗暗心惊,腾挪翻转,使上“踏雪无痕”中的精妙绝招“雪影漫天”,才险险避开。待他身子落定之时,却又被逼回原地,未能再进一步。 “这是……‘八阵飞石’!” 郭旭扬的师父风逸珪,与黄伊榕的师父有许多相似之处,他们除了武功高绝难测之外,对道、玄、术、阵等都极有研究。正所谓名师出高徒,正因为师承深厚,再加上郭黄二人自小勤学苦练,之后又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多年,这才使得他们年纪轻轻,便已难逢敌手。 郭旭扬识得很多阵法,这“八阵飞石”之法,乃是依三国时期诸葛孔明所创的“八阵图”衍变而来,其破立之道神鬼难料,千变万化。他若想找到破阵之法,最快估计也需要花上一日的工夫,而此时黄伊榕颤抖的声音,再一次地传入他的耳中,揪扯着他的心肺。 “你……别……唔,进来……不许,进来……我,没事……”自从听到洞外郭旭扬的呼喊声之后,黄伊榕之前那凄厉的哀嚎就变得极其克制,然而含糊不清的词句、急促的喘息、克制的痛呼声,都清楚地告诉郭旭扬,她绝不可能“没事”! “榕儿等我!”郭旭扬根本不管黄伊榕的阻拦,亦不再耽误片刻去思索破阵之法,他的心中涌出一阵怒吼:“就算硬闯我也要马上见到她!” 郭旭扬手腕翻转间,不远处的一根如小臂粗细的树枝“啪!”地一声断裂开来,被他吸入掌中。他以枝作剑,调动内力护好周身大穴,同时运劲于枝。只听他猛地狂喝一声,向迎面砸来的飞石连挥数剑,正是自周伯翁处学来的剑招“残剑怒飞花”。然而这招霸道的剑招,却只令少量飞石被稍稍震开,其余的大石却并未改变攻向郭旭扬的方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一面以轻功避闪飞石,一面思绪飞转:“天覆、地载、风扬、云垂、龙飞、虎翼、鸟翔、蛇蟠,这八大阵已是玄妙莫辨,而这石阵却能将这八阵融合。我虽无时间破阵,但好在我年少时仔细研习过此阵法,至少可避开‘死’、‘克’、‘缺’、‘冲’、‘隘’、‘隐’、‘伤’等必死之门,否则强行冲阵,只怕神仙难救。” 他身法极快,但踏位却极其小心。然左脚刚刚踏上左四右三之位,却猛地牵动飞石如龙卷风般席卷而来。 郭旭扬大骇,他深知此时若是硬拼,则身体必定会被绞成数片,遂运起十成内劲,一剑挥出。而剑气并不用于破解飞石,而是气劲与石风相撞,两股强大的力量爆射开来,将他整个儿弹出,向洞口处飞出六七丈。 “希望能一举突破至洞口。”郭旭扬心道。 然事与愿违。一块纵横皆有丈余长的巨石逆向而至,伴随着“砰!”地一声巨响,他重重地撞在巨石上后摔落在地上,立时呕出几口鲜血,意识已有几许模糊。他尚来不及调整内息,便看到上方一块巨石直压而下,他赶忙就地翻滚两圈后弹身而起,岂料立足未稳之时,脚下泥土松动,一排排尖锐的利石突然破土而出! 一招“雪上飞鹰”腾空翻飞,虽让他避免了被从下至上贯穿身亡的厄运,然脚心却已被刺伤,鞋底涌出汩汩血水。脚足连心的剧痛之感,令他抓握树枝的手抖了抖,一块如利剑般的尖石,又自他的头顶处直击而下。他正想闪避,却不料四面八方竟有数十块石剑凭空穿出,每柄石剑均裹挟着可开碑裂石的劲道。 郭旭扬的血水与汗水洒湿了整个大阵,他竭力避闪之时,更是将那根断枝舞得密不透风。虽挡下了绝大部分石剑,却仍是被一柄石剑划破背后,鲜血随着肩背处长长的伤口喷涌而出。 郭旭扬一声闷哼,将牙一咬,喝道:“再来!” 他故技重施,再次运起十成内劲,纵横左右迅速挥出四剑,使一招“墨剑冥终”剑法中的“气凝诀”,磅礴的剑气结成一堵气墙,与迎面飞来的一块巨大方石相撞,将他又一次向洞口处弹飞。 他第二次出手,已多了几分经验与胜算。“气凝诀”此招,原就是一招借势反推的强劲招式,其爆发出来的力道和速度,与第一次出招相较,更胜数倍。 虽说成百上千的石头有阵法牵引,每步运转都极为快捷,然始终需时。郭旭扬掐准两步阵法连接的间隙之际,撞碎二三十块小石子儿后,被内劲强推进洞中,在洞壁上撞出一个深深的凹坑。他滚倒在地,地上已咳出一大滩血水,几近昏厥。 “八阵飞石”阵法中一块拳头般大小的石头所携之力道,便足以洞穿一株大树。若是换了别人强行破阵,早早便已死在了阵中。郭旭扬此人内力充盈、武功卓绝,身具丰富的作战经验,又对阵法有所了解,踏对了好几个方位,但即便如此,今日他的性命也差点儿交代在此。 “榕儿……” 郭旭扬用力地甩着脑袋,努力地找回自己的意识。“要保护榕儿”的信念,让他忍住浑身伤痛,颤抖的双臂支撑着自己,慢慢地爬起身来。 借着洞中昏暗的火光,他终于看到了蜷缩在墙角,长发凌乱、满身泥污的黄伊榕。 山洞并不很大,约普通客栈一间客房般大小。洞内除了他两人之外,并没有第三个人。黄伊榕双臂抱膝,面对山壁、背对洞口。她将头埋在胸口处,郭旭扬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她那抖得厉害的身躯。她紧咬牙关不再叫喊出声,但不住的呻吟令郭旭扬的心更是滴血。 “榕儿!” “别过来!”黄伊榕嘶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已带了哭腔。感觉到郭旭扬的靠近,她慌慌张张地伸出右手,做了个阻拦的姿势,将脸埋得更深了。 洞内的光线虽晦暗,然而郭旭扬的目力却极好。就着跳动的火苗,他惊骇地发现——榕儿的右手,竟然是半透明的! **众志成城,共克疫情!越来越好,中国必胜!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七章 梁王营帐 “康公子,昨日吃住可还习惯?”身形精瘦的梁洛仁向马厩边儿上的康颜问道,嘴角钩起一抹冷笑。 康颜微微扯了扯牢牢锁缚着自己左腕的铁链,悻悻地点了点头。他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站在面前的梁洛仁,只能盯着对方那双崭新的皮革军靴。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梁洛仁“哈哈”大笑起来,“我说康公子,你就把这儿,当成你自己家里一样,想要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开口便是,不必客气!” 梁洛仁的笑声越发地狂放,他完全不在意康颜是否会接他的话,轻轻地在石柱的铁链上拍了拍,便转身大步离去了。而铁链的另一头,正锁着康颜的手。 梁洛仁走出十数步之后,康颜才瑟瑟缩缩地抬起头来,望着那远去的背影,他的目中已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康颜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愁苦,“当成自己家里一样?……有谁在自己家里会睡马棚的?吃的喝的尽管开口?昨天灌进我嘴里的馊水,就连马尿都不如!” 他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叹息道:“一身的马粪味,好想来桶热水洗一洗啊……相比这鬼地方,我竟觉得‘御剑山庄’居然还不错了。”他苦笑一声,喃喃自语,“好歹那里还给我安排了一间客房、一张暖床。只不过,那‘御剑山庄’是万万不能再回去了。我毒害了自己的恩公,的确是猪狗不如、死有余辜。不管恩公究竟是死是活,穆家的那两个畜生,都不会留我活口的。” 一阵冷风刮过,十月已进深秋。衣衫单薄的他,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他不禁朝马棚处挪了挪身子,那里有一块比较大的木板,多少能挡挡寒风。然而就在他走出两步之后,左手那连接石柱的锁链已被拉扯至最长,他不能再移动半步了。 他感觉有些恼火,狠狠地扯着铁链,将自己的手腕勒出一道道红印。自虐般的发泄了一通之后,他最终又走回到石柱旁,倚靠着石柱,看向了远方。 他和梁洛仁粗粗见过一面。 他永远都记得:自从父亲离世之后,痛失双亲的他百无聊赖,便执意走出大山,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一番。他当初的这个决定,从他被“御剑山庄”的大小姐穆剑祯逼迫去她府上的那一刻起,便开始后悔了。此时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在他与穆剑祯同行的路上,他见到了这个梁洛仁,还有一个叫做贺遂的。梁贺二人与穆剑祯打了一架之后,便离开了。康颜涉世不深,他并不知道贺遂此人,乃是盘踞雕阴、弘化等郡的一方霸主——“梁王府”之主梁师都的得力干将。而梁洛仁更是梁王堂弟,且被其兄册封了“朔方郡公”的殊荣。 他瞟了瞟四周的景致。在这片茂密的松木丛中,一个个圆顶布帐倚林而设,约有五十顶帐篷。营帐外围用削尖的木枝围成防御用的鹿砦围栏,栅栏后每隔十步便有一名矫健的士兵,手持长戈,警戒地注视着营外。另有一十五支八人一组的小分队,腰跨战刀、肩背弩箭、手执铁枪,在营中往来交替巡逻着。当然,还有十二匹战马,那便是康颜的“老邻居”了。 康颜虽见识不广,却也在第一时间便猜到了这是一处军营。但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他们的军营既然驻扎得这么隐秘,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地撞进他们的领地里? 他回忆起自己被迫依照穆剑义的命令,用毒针暗害了郭旭扬的前后情形。 他在“诗华锦轩”中了穆剑义下的毒,随后郭旭扬将他背至一个名叫“阿福”的农户家。大夫王守魂曾背着郭旭扬,救醒了他一回,并要求他一同实行暗害郭旭扬的计划。他痛苦地挣扎了很久之后,终究应允了下来,并在郭旭扬对自己施救的关键时刻,向恩人吐出毒针。 后来穆剑义进了阿福家,紧接着又来了两个人。在穆剑义和白清陌打得难分难解,而黄伊榕又忙着救治郭旭扬之时,康颜畏畏缩缩地逃离了出去,跌跌撞撞地往前奔跑。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跑到哪儿去,但他很清楚自己一定不能让穆剑义给逮住,否则十死无生! 虽说他并不了解武林人士所采用的“追踪之法”,但他也颇聪明的想到:为避免被发现,大道是绝不能走的!故而他专门往荆棘满布的偏僻小路里蹿。好在之后不论是穆剑义还是白清陌,心思都放在郭旭扬及黄伊榕的身上,所以没有多理会他。也幸亏他自幼生长在山林之中,走山路时所需注意的细节,他都了然于胸,所以沿路避开了不少陷阱、猛兽及落石。 但他却万万想不到的是: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却蓦然有一大片营地映入眼帘!他看到之后扭头便跑。可是,饶是他的反应已经很迅速了,却还是被守卫的士兵追赶上来,架到了梁洛仁的面前。 梁洛仁好像对康颜很有兴趣。他命人将康颜锁在马厩旁,说是要找个时间,好好地和康颜“叙叙旧”。 康颜哭爹喊娘地嚷嚷着,“我和你有什么旧好叙的?!”然而,他最终被士兵拖出了梁洛仁的虎帐,锁在了马棚边儿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梁洛仁的大帐里,除了案几、木椅、衣柜、书架、木桶和一张用虎皮铺陈的卧床之外,倒也没有其它多余的摆设,似乎他们并不打算长驻于此。他的就手兵器——重达六七十斤的长柄开山斧,则立在离床仅有三步之距的地方。他的军帐防风及防水效果都比一般营帐强得多,是以虽是青天白日,帐中却有些许昏暗,他的案桌上已点起了烛台。 贺遂在帐外抱拳做了请示,得到梁洛仁的许可之后,才躬身行进帐中。 “贺副将所为何来?”梁洛仁放下手中的卷宗,晲视着贺遂。 “朔方郡公,末将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贺遂抱拳躬身说道。他一身明晃晃的明光铠,与他那光溜溜的脑袋,在烛火的映照下都显得格外的扎眼,只有头顶上仅剩的一小撮毛发,没有被照得亮堂堂的。 “说吧。”梁洛仁淡淡的道。 “那个……嘿嘿,请恕末将愚钝,我军此次为陛下所办之事,乃是极为机密的,有康颜这么个外来人在,会不会……”贺遂连连哈腰,生怕说错一句话,惹得上头不高兴。 “贺副将,本公对你不明就问的处事态度很是欣赏,但……你这是在质疑本公的决策么?” “末将不敢!末将不敢!”贺遂惊出一身冷汗,“末将只是……” “留着康颜,自有用处!”梁洛仁冷冷地打断了贺遂的话,“他只不过是一介平民,既不会武功,又无财势背景,当初为何能让‘御剑山庄’的大小姐,都对他如此上心?这你有没有想过?” “这……”贺遂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想了想,道:“好像穆家那小妞儿说了什么他认识郭旭扬?” “郭旭扬么……”梁洛仁的手指敲击着桌面,沉吟片刻后,复道:“康颜昨日竟是独自一人闯进这片密林的。我‘大梁国’与‘南阳王府’的会面之所,是经双方确认的极其隐蔽之地,他这样的小子竟能找得到,难道不可疑?” 听到这里,贺遂点头如捣蒜,不住称赞,“是是是!还是朔方郡公思虑周全,末将佩服得五体投地!” “照那日在街上的情形来看,康颜应当是被穆剑祯挟持了。哼!此时应当在‘御剑山庄’的康颜,为何偏偏出现在此?穆剑宗是只老狐狸,康颜这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如何摆脱得了他?”梁洛仁扯出一个笑容,两眼放光道:“不管他们到底唱的是哪出戏,本公都要从这姓康的小子嘴里撬出来!” 他瞥了一眼贺遂,“至于你的担心,更是多余。我军戒备森严,难道还看不住一个不懂武功的臭小子?”他顿了顿,道:“况且,本公早已派索周、刘明方在暗处轮番盯着他了。” **分享一段感觉超有深意超有感悟的句子:XXXX的最高要义只有两个字:决与择。先决后择,是为利;先择后决,是为义。(出处《天行九歌》)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八章 虎狼之人 康颜不住地打着喷嚏。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烫手。 连续两夜倚靠着冰冷的石柱,在寒风中蜷缩着睡觉,终于让他抵挡不住地感染了风寒。他并非从小习武、身强力壮的武林人士,但相比那些平日里只会抱着书本,摇头苦读“之乎者也”的单薄书生,体质又好很多。他自小在山道上爬上爬下,翻山越岭地替他那病重的父亲采集药草,身子骨稍稍有些底子,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抵御不住地生病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嗓子也很疼,干咳几声之后,他忍不住想道:“我……会不会就这么死在这里?” 不同于“御剑山庄”处的情况,穆氏父子在康颜身上是有所图谋的,所以不论如何折磨康颜,但在事情未做之前,他们都不会让康颜死。而康颜此时却根本摸不清楚,梁洛仁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意图?他未敢奢望对方会找军医给自己治病。现在的病症虽不算严重,但倘若这么日复一日地吃着坏掉的东西,又在冷风中度日,或许某一天,他真的会捱不下去…… 就在康颜胡思乱想之时,军营中一阵骚动。这个临时围建而成的营地,有一处唯一的辕门。此时辕门大开,两排兵士笔直地站立在大门两旁,长枪插于泥地里,枪头指天,枪上红缨随风而动,极有气势。他正自纳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之时,他看到梁洛仁从他的军账中大步行了出来。 梁洛仁今日的穿着,与前两日很不相同。前两日他在军中巡视,期间还来看过康颜三次,对康颜“客客气气地嘘寒问暖”,康颜注意到这姓梁的家伙穿的都是常服。然此时的梁洛仁,头戴金盔,身着金光闪闪的两裆铠,肩背后猩红色的曳地披风在狂风中冽冽地抖动着。康颜认识的贺遂以及另外三个他不认识的人,则恭恭敬敬地跟在梁洛仁的身后。 康颜自从走出那只有质朴的山里村民居住的大山之后,经历了种种辛酸苦辣。不愉快的经历,让他的心思成熟老道了不少。此时的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无知单纯的小生,他感悟了许多的道理。 他明白了置身于腥风血风之中,并不是知道的事情越多就越好。不该听的事情不听、不该看的事情不看。否则若是不小心听到了或者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反而极有可能会招来杀生之祸。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若是知道了不为人知的一些事,或许反而又能在关键的时候,给自己带来生机。就好像若是没有他和郭旭扬的那层关系,在这弱肉强食的天下,指不定他在下山后的几天之内,已死于他人的刀剑之下。 “御剑山庄”留给康颜的,只有痛苦的回忆。然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强大的宗派,也给他提供了一个很安全的庇护所。毕竟他在离家之前,已经得罪了那个什么“宋义王”孟海公。虽不知那人是个什么来头,但若是想取自己的性命,估计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吧…… 感叹着自己的渺小,康颜轻叹了一口气。 揣着明白装糊涂,才能让自己活得更久——这是他总结出来的“大道理”! 所以他侧身靠在石柱上,假装在睡觉,但其实眼睛却留出了一条缝,偷偷地瞧着军中的一举一动。 “梁王府”军营外,十余丈处,一株株树木被劈裂开来,断树“砰砰砰”地砸落在地上,惊起一阵阵飞鸟,扬起漫天的尘土。树木断倒之势,自十丈开外逐渐向前推进,一直延续到辕门前。待到土尘木屑缓缓散开,十四人出现在门外。 为首的那人,粗硬的棕红色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满脸横肉,如鹰钩般的鼻子上,一双不很大的眼睛中似乎蒙着一层血红之色。他长得十分的彪悍壮硕,他的一条大腿,竟比精瘦的梁洛仁的腰身还粗。 梁洛仁“哈哈”大笑地迎了上去,朗声说道:“‘南阳王’亲自光临,真乃蓬荜生辉!洛仁有失远迎,万望恕罪!”说完对那壮汉拱了拱手,稍稍躬了躬身。 来者正是“南阳王”朱灿。 和对外称帝的梁师都不同的是:朱灿并未自居“皇帝”位,此前曾自称“迦楼罗王”。虽只列“王”位,但他却拥有十数万的部众,与那晚被黄伊榕点破兵力,只有六万七千人的“宋义王”孟海公的势力相比,竟是两倍不止。然他的兵众虽多,却因他这个领头者残暴不仁、嗜杀成性,而军心不齐。故而数次与“唐王府”交战,均落得下风。他心有不甘,立誓定要夺下垂涎已久的“南阳城”,再一举杀入长安,亲取李渊首级,是以自改王位为“南阳王”。而江湖中人本就不在意这些番王诸侯自命的“帝位爵位”,更不会于这纷乱的天下中承认任何一个领域为“国家”,所以由朱灿占据的领域,天下人也就很随意地唤作“南阳王府”。 朱灿与梁师都均为统领一方的势力之主,所以就身份而言,他二人处于对等的地位。梁洛仁是梁师都的臣属,故而在朱灿面前,他行了一记恭谦礼。梁洛仁原以为朱灿会派人前往此处谈判,却万料不到朱灿竟亲自前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地方不错,就是树太多!”朱灿的声音如洪钟般响亮,他拍了拍梁洛仁的肩头,一双带着血雾的双眼,俯视着对方。 梁洛仁一声闷哼,暗咬牙关,心中惊道:“好强的内力!我的骨头快被他拍散了!”他瞥了一眼朱灿等人来时的路,树木的断痕并非利器所制,他方才亲眼见到,四人合围的大树,被朱灿一掌劈断。他暗啐一口,“呸!狗杂碎!立威给谁看啊!要不是你这蠢货还有点用处,我们‘大梁国’才懒得与你合作!” 他心中虽忿忿,口里却“嘿嘿”笑道:“‘南阳王’所言极是!下次咱们换个干净利索的地方。” 朱灿挥了挥手,“别尽扯些没用的,快带我去看我的宝贝!”说话间他用舌头舔了一圈嘴唇,口水忍不住顺着嘴角流下几滴。 梁洛仁微微一怔之后,立马会意,淡淡地道:“好。这边请!”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向西面营帐指了指,让出一条道来。 梁洛仁心道:“原来这蠢货火急火燎地自己跑来这里,竟是为了能第一眼看到他的‘食物’……”他不禁觉得胃里翻翻滚滚,一阵恶心。他已是一个在刀头里舔血了数十载的“老江湖”,杀人越货、暗害忠良的事也干得不少。他自以为心冷如铁,但他却猛然发觉,自己对于朱灿此人,已是厌恶恶心到了骨髓里! 朱灿口里的“宝贝”,乃是天生纯阳之血的童男与纯阴之血的童女。朱灿好吃人肉,尤其是女子与孩童之肉。江湖传言,死于朱灿口中之人,已达数千人之多。他的军队所过之处,便虏人为粮。然他武功极高且势力极强,于这乱世之中,雄霸一片疆域,世人竟也奈何他不得。而据传纯阳与纯阴之血的童男童女,烹食后可功力大增,这对于朱灿来说,无异于天下第一美食。 “梁王府”为了能与朱灿达成稳固的联盟关系,特意派人寻得一对珍稀的孩童。据说身体里流淌着纯阳及纯阴之血的十岁以下的童子,血液滴于水中,始终凝结为一颗颗圆润晶亮的血珠,不会散融于水中。梁洛仁确实在那对娃娃儿身上看到了这神奇的现象。虽说有益于内力增长,但烹食孩童此种丧尽天良之事,他却怎么样也做不出来。 梁洛仁曾收到密报:“瓦岗寨”被洛阳大军攻破之前,“西魏王”李密有想过向朱灿求援,却被徐勋第一时间制止。“西魏王府”顶着城破家亡之危,也不愿意就近求助于朱灿,梁洛仁隐隐有些担忧,与朱灿此等虎狼之人共事,对于他们“大梁国”而言,会否埋下一个祸根? **正史野史的记载中,貌似朱灿都是“食人为乐”的形象,但《说唐全传》中的朱灿,写得却挺正面的。反正不管怎么样,对于朱灿这个人,表示主观上非常地不喜欢!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九章 联合突厥 军营北面有一处专门用于会盟的大帐,乃是梁洛仁命人精心布置之所。盟帐比梁洛仁居住的军帐更大一倍有余。帐内分首座及次座共摆放了八套松木桌椅,首座背后架着一张由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兵器制造世家“完颜家族”所特制的“分水弓”。 若是内力强盛之人,站立于桥上,拉满此弓对准湖面射出一箭,则湖水会被箭势冲击,向两侧激散分开,犹如一块巨大的幕布被硬生生地撕扯开一般。“分水弓”那诡异霸道的“以刚克柔”之势,使得它成为江湖中人竞相争夺的名器之一。然它最终被梁师都以天价购入,此时正被梁洛仁借出,摆于盟帐之内,以震军威。 帐内的右面,支起一张丈余宽的羊皮地图,图内尽收东、西突厥部分疆域、中原及江南百余州郡在内的辽阔地域。而左边亦有与军需图相呼应的、勾勒出山川河流的实景沙盘。 梁洛仁与朱灿并排坐于上首,而他们两边的部下,则分主客之位在次座坐下。桌上摆满了美酒、糕点与瓜果,众人入帐后都很客套地寒暄了几句。 让梁洛仁有些郁闷的是:他原以为“南阳王府”会派下属部将前来。而他们“大梁国”作为宴请方,又占据了“先到之机”,故而他已经做好了在气势上压对方一头的准备,好为接下来的合作,谋取更多的利益。是以首席之位,他原安排只摆“一座”,而计划将“南阳王府”的来使,俱都安排在下首。不料后来突然收到“朱灿亲自前来”的消息,他只能不情不愿地在首座上多加了一个座位。“南阳王”朱灿的脸面,他不得不给足。 梁洛仁发觉,朱灿的话不多。除了先前朱灿看到那对童男童女时,表现出异常的兴奋之外,更多时候都是由他身边的客卿楚易搭腔。听惯了梁师都以“朕”自居,而朱灿开口闭口地自称“我我我”,让梁洛仁有些哭笑不得。他忍不住暗暗嘲讽,“这蠢货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土包子,除了一身蛮力之外,一无是处!”他的内心虽不愿意承认,但其实他对于朱灿的武功,极为忌惮。就他目前对天下人的武功路数的认知,他甚至认为朱灿的排名,绝对能进前五! “废话不多说,看在纯阳纯阴童男女的份儿上,你们求我助战,我同意了!但攻下长安之后,城里的女人小孩金银军械,我们全都要!另外,‘唐王府’的将领兵卒,我们要先选六成!”朱灿的声音很洪亮,言语中带着不容他人有一丝反驳的威势。 梁洛仁听罢微微皱眉,“‘南阳王’此言差矣!并非我‘大梁国’‘求’你们助战,而是大家通力合作、互利共赢。”语毕他举起酒杯,向朱灿请酒,道:“这一杯,洛仁先干为敬!愿我们都得偿所愿!”他驳斥“南阳王”在先,自愿敬酒在后,乃是“不把话说死”的留有余地,且极具不卑不亢之势态。他尚有许多“后话”故意压着不说,便是想看看朱灿等人接下来会如何接招。 坐在下首的楚易眼珠子骨碌一转,瞧着那张“分水弓”,嘴角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对梁洛仁抱拳躬身,道:“朔方郡公好酒量,楚某佩服!想不到朔方郡公不但海量,还是爱弓之人。若是楚某没看错的话……这把弓,定是武林中人争得头破血流的‘分水弓’吧?” 楚易作为“南阳王府”的客卿,身份地位不如梁洛仁。“朔方郡公”是梁洛仁被“称帝”的梁师都册封的爵位,楚易以此为尊称,可以说对梁洛仁已是极尽谦让之能势。然梁洛仁却觉得:相比头脑简单的朱灿,这个楚易,更是难缠得多。 经楚易的话语一点醒,朱灿立即心中了然。他手腕翻转间,原架于首席座位后的“分水弓”及一支箭矢,便被他的内力吸至掌中。朱灿的手掌一触碰到良弓,双眼便亮了起来,赞叹一声,“好弓!好箭!” 他拉弓如满月,“嗖”地一声,利箭激射出去!强烈的劲风掀得杯盘桌椅往两边飞溅而出,撞到帐篷厚实的牛皮布上,纷纷散落而下,满地狼藉。而楚易、贺遂等武功较弱之人,更是被内劲带得仰翻倒地,四脚朝天,狼狈不堪。所幸梁洛仁与朱灿并排而坐,被箭势的冲击力较楚易等人稍弱些,且他的内力不俗,他使出全身内劲稳住下盘,才没被掀倒。 伴随一阵极其刺耳的破空之声,利箭穿破大帐,飞射而出! 只听朱灿冷漠的声音响起,“不过是一只老鼠,竟也敢如此猖狂!梁将军,你派人和我的客卿一同去把箭取回来吧。但老鼠肉却不合我胃口!”他这“一语双关”的话,自然是对梁洛仁说的。在他的眼里,梁洛仁只不过是“梁王府”的下人。他才不管什么“朔方郡公”的封爵,在他看来,随便安一个“将军”的称谓,已经是很抬举对方了。 梁洛仁紧抓着靠椅扶手的双手,还在发着抖,他尚未从方才朱灿那一箭中缓过神来。因为与朱灿的内力对抗,此时他体内的真气短时间内竟不能再凝聚分毫,他惊魂未定地看了贺遂一眼,点了点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贺遂会意,从地面上滚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楚易翻了个白眼,“走吧。” 贺遂与楚易走出盟帐,不久之后,他二人拾箭而入。 楚易双手捧着箭矢高举过头,“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拜伏在朱灿面前,慷慨激昂地大声说道:“大王,您在看不见帐外的情形之下,射中了两百步开外的一只小小的老鼠!大王之箭法,举世无双!大王之武功,天下无敌!” 梁洛仁与贺遂对视了一眼,贺遂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看到贺遂的表情,梁洛仁明白楚易所言非虚。一开始朱灿让贺遂同去取箭,就是为了让“梁王府”这边派出一个“证明人”。而梁洛仁此时也已清楚地看到:箭上确实串着一只死鼠的尸体,而被箭头刺中的部位,正是老鼠的颈部! 梁洛仁不禁咽了咽口水,暗道:“朱灿在盟帐之内,隔着帐布,竟能射中两百步之外的老鼠。活鼠移动的速度极快,而他竟能掐准落箭的时机方位,正中关键的‘死穴’……虽说‘分水弓’乃万中无一的神器,然朱灿的内劲臂力、听音辨位、箭术判断,均已达到了空前绝后之境地……”他的额角滚下两滴冷汗,心中复道:“这蠢货,还真不能小觑。” 梁洛仁定了定神,哈哈大笑道:“‘南阳王’武功盖世,确是了得!也难怪突厥的始毕可汗陛下,嘱咐我们皇帝陛下,务必要与‘南阳王府’结成联盟。” “突厥?!”朱灿与楚易竟异口同声地道出这两个字,目中难掩惊惧之色。 梁洛仁并未答话,而是静静地观察着朱楚二人的反应。而“南阳王府”的人,一时之间却也不再开口。 双方沉默片刻之后,朱灿终于打破寂静,缓缓说道:“听说你们勾结突厥,看来是真的!”他那双带着血雾的双眼已微微眯起,阴晴不定地盯着身旁的梁洛仁。 **武侠小说定律之二十五:一言不合就“亮肌肉”。 PS:朱灿射箭的梗,我是参考了“辕门射戟”再往上抬了一点,毕竟是武侠,不是玄幻仙侠之类的,不能写得太夸张。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章 五虎谋唐 梁洛仁扯出一个笑容,他似乎对朱灿等人的表现非常满意。他语速不快地说道:“‘勾结’二字,从何谈起?” “你……” 梁洛仁径直打断了朱灿的话语,“我‘大梁国’与突厥人之间,其实与你们‘南阳王府’是一样的。大家通力合作、互利共赢而已!” 眼看朱灿与楚易都不搭话,梁洛仁微微一笑,复道:“隋朝在炀帝死后,其实便已覆灭。这天下诺大的疆土,被各路王侯割据为数十块,我‘大梁国’与贵王府不过是其中之一二。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终有一日,这天下之主,只能有一人!突厥欲借我国之势操控中原;而我国则倚突厥之强扩张势力。双方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哼!”朱灿冷哼一声,道:“只有弱者才会卑躬屈膝地借外人之力!” “弱者么……”梁洛仁轻啜一口杯中酒,“嘿嘿”笑道:“据探子回报:‘南阳王府’前几月接连败于‘唐王府’之手。以‘南阳王’您这天下第一的武功,还真是可惜了……” “砰!”地一声巨响,朱灿跟前的松木桌被拍得粉碎,他只一伸手,便掐住了坐于身旁的梁洛仁的脖子,将对方像拎小鸡似的提在半空之中,低吼道:“小子,我只需用点力,你的小命就没了!” 梁洛仁的武功不弱,但在朱灿的钳制下,竟是半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他被提得双脚离地,在空中不停地乱抖乱踢,涨红了脸艰难地说道:“‘南……阳王’有话,好说……我们是……盟友……” 贺遂等梁洛仁的部下见状,立马对朱灿拔刀相向,怒喝道:“快放了朔方郡公!”就连楚易都紧张起来,慌忙上来劝架,“大王请息怒!咱们是来谈合作的,‘唐王府’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楚易的话让朱灿冷静了下来,他稍一松手,梁洛仁便如同一只死狗一般掉落在地上。梁洛仁一面不住地咳嗽,一面爬起身来,他忍住浑身怒火,却只能装模作样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摆手示意贺遂等人不要冲动。 待到剑拔弩张的气氛稍稍得到缓和,楚易才说道:“朔方郡公,我‘南阳国’此前确是败于‘唐王府’,然他李渊小儿也嚣张不了几日!我们大王的武功足以以一敌万,杀李渊取长安,不过旦夕之间!反观你们‘梁王府’,灵州之战损兵折将、元气大伤,贵王府兵力有限,损失如此之惨重,那才叫可惜了……” 梁洛仁被朱灿威胁性命在先,被楚易言语挤兑在后,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然他毕竟不是短视之人,深知此时共克李唐才是头等大事。他暗暗地深呼吸几口,按下心中怒气,面无表情地道:“楚先生,我们还是说点实际的吧。”他的言外之意是:双方都不要再浪费时间“打嘴仗”了。 楚易当然也听出了梁洛仁的意思,他抱拳躬身道:“楚某正有此意!” “你们想怎么打?”朱灿瞥了一眼梁洛仁,他将梁洛仁桌面上的一串葡萄拿起来,直接扔进了自己的嘴里。他自己摆放食物的桌子已被他拍碎,而梁洛仁肚子里正憋着气,也就没有命人给朱灿重新摆放吃食。而朱灿对于梁洛仁的怠慢之举,似乎也不太在意,反正旁边的桌子上有的是吃的,他直接拿过来就是了。 梁洛仁将朱灿的举动瞧在眼里,他暗骂一声:“吃死你这蠢货!”口中却道:“我‘大梁国’于灵州之战后,已是积累了诸多经验,对‘唐王府’在灵州的兵力布防亦有相当的了解。下一战,我国将继续攻占灵州。”他顿了顿,复道:“始毕可汗陛下赠予我国两千匹战马、三千名战力强盛的‘赴死卒’。除此之外,我们皇帝陛下亦成功游说了‘定杨王府’的刘武周及‘西凉王府’的李轨,前来助战。” “梁王府”一直盯着灵州这块地儿不放,是有他们自己的筹谋的,但个中缘由,他们可不会道予外人知晓。 朱灿略感惊诧地瞧了瞧梁洛仁,“想不到……” “想不到什么?”梁洛仁追问。 “没什么了。” 朱灿原想说的是“想不到作为突厥的‘狗腿子’,你们竟得到了不少好处。”然这句话他还是止住未说。他虽然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但能坐上一方之主的位置,绝不可能单单只有强盛的武力这般简单。眼看着“梁王府”有东突厥作为靠山,他言语间也不再过于张狂。 朱灿的武功,在这强者为尊的天下,或可排进前五,其实力已达令人闻风丧胆之境地。然饶是这样一个人物,为何在听到“突厥”之后,竟也心生惧意? 原来突厥是中原北部一个极其强大的部落,以游牧为生,在隋朝时因被离间,而分化为东突厥及西突厥。突厥是一个战斗种族,在这乱世之下,部族中的所有男子必须参军,兵制分为虎、豹、鹰三师。而梁洛仁所说的‘赴死卒’,则是效忠于突厥首领——始毕可汗的军队,是从虎师和豹师中抽调出来的,足可以一敌百、悍不畏死的强兵劲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朱灿武功虽高,然若是面对掩杀而至的强大部队,毕竟是双拳难敌四手。而中原及江南的各大小番王诸侯,与朱灿同样,对强悍的突厥兵极为畏惧。 “朔方郡公,您方才提到了‘西凉王府’的李轨?”楚易有些疑惑。 “没错。” 楚易皱眉道:“我‘南阳国’收到密报:李轨与李渊已结为兄弟,此人,用不得!” 梁洛仁一声冷笑,“这世上哪有什么兄弟?这李轨明面上与李渊称兄道弟,背地里却暗中拨了两万人马,以助我国之军力。” “这其中会否有诈?”楚易依旧十分不放心。 “楚先生可知,我们五方联盟的主意,首先便是由这‘西凉王’李轨提出的!” 楚易沉吟良久,终于点头道:“那‘定杨王’刘武周盘踞太原北部,他定是趁‘唐王府’的主力被我国与贵府牵制之时,发兵太原。届时长安被困,太原亦不保,‘唐王府’则不复存在!” 且说现今时局,虽是多方占地为王之势态,然自从“唐王府”自太原起兵,一路西下,攻占了“大兴城”,也就是楚易等人口中所说的“长安城”之后,格局便开始逐渐有了一些变化。 “唐王府”从上至下,善用兵者甚多,且广布眼线获取谍报。又多用反间之术或是拉拢贿赂等手法,手段层出不穷。是以不少其它“王府势力”,都在“唐王府”的手底下吃过亏。加之黄伊榕及其师父身居“唐王府国定钦使”之位,或明或暗地为“唐王”李渊出过许多气力,这让李唐更是如虎添翼。 当初“宋义王”孟海公向“山洞圣人”万重山汇报军情之时,曾猜测对李唐构成极大威胁的——“西秦王府”的“西秦霸王”薛举,是死于“唐王府”之手,确是猜得极准!正是身怀绝世武功的黄伊榕出手解决掉了薛举,才使得“唐王府”避过了一场大劫。 渐渐地,江湖诸势力之间虽互相仇视杀伐,但各番王诸侯却俱都将“唐王府”视为眼中钉、肉中剌,欲除之而后快! “楚先生所言极是!”梁洛仁微微一笑。 看楚易与朱灿的态度,应当是接受了这次的五方联盟之战。梁洛仁心中甚喜,适才被点燃的怒火,此刻也消去了大半。至于战后如何瓜分“唐王府”、分享胜利果实,到时候自然还是得凭实力说话。 梁洛仁思忖:“太原最终应该是刘武周的囊中之物了。李轨性格懦弱,遇事举旗不定,且已占据河西,欲大举图谋中原,实属不易。而以长安城为首的‘唐王府’的大部片区,才是我‘大梁国’与‘南阳王府’的必争肥地。我国有东突厥的强力支持,纵使朱灿武功再高,于他,又有何惧?” 思及此处,梁洛仁暗自窃喜,心情大好。他问朱灿道:“不知‘南阳王’打算如何进攻‘唐王府’?” “自然是先打南阳城!我——是‘南阳王’!” **在“话外小贴士”里解释一下,上一章的章节名,我为什么用“联合突厥”,而不用“勾结突厥”。 一个和这个解答有一些关系的话题就是:我个人总结写文其实可以粗略地分为两种: 第一种,是以“主角”为视觉,一路不断地打怪升级,成王称霸之类的。但凡与“主角”作对的,都是“坏人”,这种被称为“爽文”。类似“霸道总裁爱娇妻”之类的文章,就可以归为这种。貌似有相当一部分作者或者读者,比较看不上这种类型的作品。但是,一位我很喜欢的演员,说过一句我觉得很有道理的话——存在即合理。其实我个人觉得,这种类型的文,也有很多的可取之处,比如“代入感”和“抓眼球”等等。 第二种,是尽量以阐述事实为主,强调客观性和人性等。也就是说,并不是与“主角”对立的,就一杆子都打为“坏人”。 而我的这个文,是想偏重第二种的基础上,结合第一种,尽量地想把两种融合来写。 隋末唐初的这段历史,其实就是一个各大小势力占地为王的乱世。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针对每一股势力来说,争权夺利都难以界定谁对谁错。最终国家还是要统一,人民才能安享太平。 即使就当时来说,突厥不是中原人,梁师都等人又是勾结突厥的人,但是我觉得:突厥、梁王府、南阳王府、定杨王府、西凉王府与唐王府,应该处于一个“对等”的位置,并没有谁高谁低,也不能像后人“开天眼”般的认为:当时的“唐王府”,就更优越一点。我看过某桥段——渭水桥畔,突厥几十万大军被李世民吓尿的桥段。老实说,看得是很爽,但是觉得也很扯…… 所以,综上,章节名我用了“联合突厥”,而不是“勾结突厥”。 针对那时乱世下的众势力,现代人虽无法合理评判古人的是非对错,但其实我自己还是有一些自己的主观偏好的。 郭靖大侠说得好(其实是金庸先生说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这些道理,其实都指向一个点。 所以,那么多股势力里面,“以民为先”的统治阶级,我相对会比较喜欢些。所以我主观上相对会喜欢“唐王府”,喜欢李世民。先不论李世民杀兄弑弟、或可能篡改历史等必须否定的行径(生于乱世下漩涡最深处的帝王之家,又不是长子,手里干干净净的估计也上不了位),单单只看他开创了大唐盛世、贞观之治,百姓安居乐业,唐文化遍布世界各地,我就比较挺他。 也有人说,或许换了别人(比如李建成)得了天下,能够做得比李世民更好也说不定。当然,有可能更好,也有可能更差。这谁知道呢?假设始终只是假设。相比之下,看结果、重事实,来得更靠谱得多! 小说里,我将女主黄伊榕,安排在“唐王府”,又走进了“承乾殿”,基本也看得出来我多偏向李世民一些了。当然,给黄伊榕杜撰了“唐王府国定钦使”这么个身份,也是为了小说的行文和推进。 相反的,虽然对于乱世下的势力,很多情况下,对错难以界定,但像朱灿这种,将他人性命视如草芥的上位者,尤其是老弱妇孺都不放过的人,我是极其厌恶的!所以我写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地借小说中人物的言语和心理去怼他,怼爽了再继续往后写…… PS:为什么要叫各势力为“XX王府”? ennnnnn……我看过一些古书里称这些势力为“国”。但是,总觉得当时兵荒马乱的,而且在之前隋朝一统的影响下,估计“武侠中的武林人士”不屑承认这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国家”,而那些不会武功的小老百姓,成天因为打仗被害得很惨,也许估计也不想承认。所以,我就不想用“国”字来划分各势力的区域。而那时多用“州”、“郡”等称谓来表述地域,但我觉得……不好听……啊哈哈……所以就用了“府”。反正是不正规的叫法,因此我的文里一直强调“XX王府”是“江湖中人”的叫法。而那个时候的“江湖”到底是个啥样的?这谁又知道呢?……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一章 倾盖如故 黄伊榕脑袋一歪,轻轻地靠在郭旭扬的肩头,浅浅地睡去。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地抖动着,小巧的鼻子下,粉色的薄唇略微向上扬起,唇下还若隐若现地看到一些淡淡的齿痕——那是郭旭扬冲进山洞前,她因为抵御疼痛而自己咬伤的。 感受到肩头的柔软,郭旭扬微微一震,睁开双眼,低头瞧着身旁这恬静的少女,脸上写满温柔。 他此前正打坐运功疗伤,原劝说黄伊榕前去休息,可是黄伊榕却死活不肯。她说:郭旭扬伤得太重,她要在一旁陪护,才能放心。郭旭扬无可奈何,只好依她。 “终于抵不住困意地睡着了么?”郭旭扬心道,心中一阵怜惜,“忍受了一整晚的剧痛之后,却偏偏还要坚持守着我……”他伸出左臂,从后面扶住黄伊榕的香肩,避免她因滑落而惊醒。郭旭扬停止了运功,甚至连呼吸都调到最轻最慢,生怕一个轻微的动作,就吵醒了这梦中人。 能让黄伊榕多睡一刻钟也是好的——郭旭扬的心里这么想着。 看着黄伊榕那上扬的唇角,郭旭扬的唇边也扬起一个弧度。他心道:“不知榕儿做了什么好梦?想来我与她相识尚不到两个月,且聚少离多。而我那日初次与她相见之时,竟完全没有陌生之感。倾盖如故,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郭旭扬这数年来游历于江湖,遭遇了很多敌人,也结交了不少好友;杀过恶人,也救过好人。与年轻女子的结识,黄伊榕当然不是第一个,而她,却是第一个走进他心里的女人。 郭旭扬思绪悠远,他想起了很多人,也想起了很多事。他回忆着自己的恩师的音容笑貌。他师父的武功,当世只怕已无人能及,且更是精通玄门机关、术数阵法,对自己关怀倍至,亦师亦父。而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这个人,却遭人暗害…… 他暗暗咬牙起誓:“绝不能让你知晓‘龙瀛剑’的秘密,否则这天下怕是难有宁日!师兄,你我之间,必有一战!” 郭旭扬的心情尚在起伏不定之时,黄伊榕“嘤咛”一声,悠悠转醒,“呀,我还是睡着了……” “这么快就醒了么?”郭旭扬拉回悠思,有些不舍地放开搂着黄伊榕的手臂,“怎么不多睡会儿?你需要多休息!” 想到方才自己靠在郭旭扬的肩臂中熟睡,黄伊榕娇羞赧然地坐直了身子,“我没事了,睡了会儿,体力恢复了很多。”她将手搭扶上郭旭扬的腕脉,蹙眉道:“不行的旭扬,你内力消耗太大,又失血过多,我得下山去给你买药。”说罢站起身来。 郭旭扬一把拉住了黄伊榕的手,“榕儿,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调息半日便好了。倒是你,你仅剩两成内力,昨晚又折腾了一夜,应该多多休息。” “那个,旭扬,我……我有个事儿要对你说。”黄伊榕支支吾吾地低下了头,手指不安地揉搓着。 “什么事?” “其实,我修炼的内功心法,可以助我快数提升功力的。只是……我知道你这几天一直陪着我,是担心我武功不济,会遇到危险。我……我想和你多呆几天。”黄伊榕的声音越来越低,话未说完,已是满面红霞,怯生生地抬头瞥了郭旭扬一眼。 却见郭旭扬微笑地瞧着自己,既不搭话,也完全没有惊讶的样子。 “啊!原来你早就猜到了!”黄伊榕双手捂脸,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修习的“八风慑服”心法极其玄妙高深,若是她有心行事,当可在几日后便将内力恢复回十成。然她一心想与郭旭扬多相处几天,故而连日来只是与心上人游山玩水,却连一次功法也未修炼,所以至今内力仍然停留在两成之境。 想到自己的这点“小心思”早已被郭旭扬看穿,而对方非但不言明,更是对自己处处配合,她轻嗔一声,“你真坏!”便转身往洞口跑。 “榕儿!”郭旭扬叫住她,他还是着实担心她的身体,并不想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他起身欲追赶,却牵动了伤患,被利石贯穿的双脚及后背的伤口立时崩裂开来,鲜血渗涌而出。一股锥心的疼痛之感,瞬间侵袭着受了极重内伤的他,他一阵晕眩,忙扶住石壁,方才站稳。 黄伊榕感觉到了郭旭扬的“不对劲儿”,便又跑了回来,轻叹一口气,“好了好了,我不走。你快坐下!” 正当她扶着郭旭扬坐回原地,为其处理伤口之际,洞外传来一阵鸟鸣之声。 “是青儿!”黄伊榕听出是给她传信的青鸟的鸣啼声,便对郭旭扬道:“青儿一定是带来了什么消息。洞外布了‘八阵飞石’大阵,它进不来的。我先出去一下,你乖乖地在这里等我,不许乱动!” 郭旭扬哑然失笑,默默地点了点头。被别人命令“乖乖地”做某事,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这世上除了师父他老人家之外,又多了一个让他“乖乖做事”的人。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黄伊榕走进洞中,坐在了郭旭扬的身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青儿来信说:‘西魏王’李密率部众投奔至‘唐王府’了,但秦琼、程咬金等几个你相熟之人,却没有跟过去。” 黄伊榕最近收到的密报,都会毫无保留地告知郭旭扬。她的内心深处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她与郭旭扬之间,应当不分彼此才对。”然她身为“唐王府国定钦使”的身份,对外泄露机密,确实欠妥。所以她每次都会给自己找一个很有力的借口。此次她的理由是:反正李密投唐此等大事,想瞒也是瞒不住的。更何况秦琼、程咬金等人与郭旭扬交情非浅,他肯定很关心朋友的情况。 “果然‘西魏王府’的兵众,即使退至太行,亦是守不住了。人心思动,即便占据优越的地利,亦是枉然。”郭旭扬一阵感叹,“‘西魏王府’乃是众多番王势力中极为强盛的势力之一,然倾覆也不过月余光景。不知这天下究竟谁能战至最后?” 黄伊榕也有些感慨。“西魏王府”鼎盛之时,曾将“唐王府”压得抬不起头来。李渊甚至要修书李密,对其大肆吹捧,才争得少许喘息之机。如今整个诺大的“西魏王府”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而昔日风光无限的“西魏王”,更是沦为了李渊的臣属。她越来越坚信她的师父推演的格局:最终将会是“唐王府”争得天下。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与你有关,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何事?”郭旭扬不禁谨慎起来。他隐隐感觉黄伊榕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不简单。 “‘唐王府’准备于本月二十五日召开‘赏剑大会’,赏的便是那‘龙瀛剑’!” “什么?!” 黄伊榕摇了摇头,“我也很奇怪……此前师父给‘唐王府’出主意,让他们昭告天下说:他们夺得了‘龙瀛剑’,这点我可以理解。毕竟真真假假,无人定论。而以‘龙瀛剑’为由头,当能吸引不少尚摇摆不定的人,下定决心前来投唐。反正‘唐王府’戒备森严,也无需担心会有人来盗取这并不存在的宝剑。可是……”她的秀眉拧到了一处,“他们现在却要召开什么‘赏剑大会’却是何故?我很肯定‘唐王府’并无‘龙瀛’,难道他们打算拿一把‘假剑’示众于天下?他们就不担心被识货之人拆穿?” 郭旭扬沉吟片刻后,道:“此事确有蹊跷!榕儿,我与你一同去‘唐王府’一探究竟。”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们‘唐王府’添乱的。”他的言外之意是:至少他不会当众揭穿“唐王府”给天下之人鉴赏的是一柄“假剑”。 “嗯。我们雇一辆马车吧。你可以在车里养伤。” 郭旭扬的眉眼间透着笑意,“我的伤自然是要养的。你是不是也该考虑提一提你的内力呢?我既然说了与你同行,你不用再担心我跑了吧?” “你……”黄伊榕瞪了郭旭扬一眼,在他的腰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哎哟!榕儿,疼……”郭旭扬的“哀嚎声”回荡在山谷之中。 **发个小糖,故事继续。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二章 卓君宫主 “大兴城”原是已灭隋朝的都城,如今已尽收“唐王府”囊中。“唐王”李渊进驻之后,将“大兴”改为“长安”,乃是旨在表达其“大唐国”将“长治久安”之愿景。 大业十二年七月,离开大兴城许久的隋朝皇帝——隋炀帝杨广,却完全没有返回他的皇城的打算,而是带着一众妃嫔百官,从洛阳,又游幸至江都。次年五月,“唐王”于太原起兵,仅数月时间便攻下了这“无主之城”——大兴。而第三年的四月,杨广便死于“许王”宇文化及之手。然隋朝在覆灭之前,天下已然大乱。 且说此前杨广之父——隋文帝杨坚,曾颁布诏令:务必将“大兴城”修扩至他本人满意为止。“唐王府”攻下大兴之后,便自然而然地占据了这一“地利人和”的宝地。坚固的城防、繁华的都市,让许多番王诸侯均对长安城垂涎不已。而诸如梁师都、朱灿等一方霸主,俱都对当初未来得及对大兴城“出手”,而追悔莫及。这也使得李唐在众“王府势力”的“仇恨簿”上,又多加了一笔。 长安城由外郭城、皇城及宫城三部分组成。外郭城的每一扇城门外,均挖掘出数丈乃至十数丈宽的沟壑,或灌以流水,或埋以陷阱,与四丈高的城墙相辅相成,守护着城内的君臣百姓。时逢乱世,李渊下令:将城外野山荒田中的野畜、粮食、草料等有用之物定时收缴,全部汇入城中。 城内格局纵横有序、方正划一。间或有巡防的卫士,穿梭于大街小巷,维持着坊间的秩序。各大小街市商行之间的交易往来,自有法度。 由“大兴宫”更名为“太极宫”的宫城,东西八百余丈,南北四百五丈,其内开凿的人工湖数以千计,引长安城外的水源而注。假山怪石、回廊朱亭,应有尽有,更搭建起祭祀天台及数座宗庙所。宫城内每一处雕绘的图案壁画,均是经由风水先生或神匠大师精心设计所致。 “紫宸殿”是宫城中用于议事的大殿之一。不同于“太极殿”等大朝之所,日常闲杂事务或隐秘之事,“唐王”李渊多半会选择在“紫宸殿”与亲近的臣属商讨。“紫宸殿”的布局,少了几分肃穆之感,多了几许亲和之气。整座殿堂三进三出,由白玉石阶环绕围建的三座宏伟的阁楼组成。前堂乃是议事厅,后两处楼宇则是憩息所。 此时已是深夜,殿内却灯火通明。李渊、其夫人窦氏以及几个皇亲国戚、亲信大臣正聚集在大殿之中。他们商议的,不是别事,正是那“赏剑大会”的举办之事。 “众位卿家,此事当如何应对?”李渊沉声问道。 “紫宸殿”的帝座只设三级台阶,拉近了皇帝与立于台下的群臣的距离。阶上的龙椅亦非耀眼夺目的黄金打造,而是由雕刻了云龙图纹的千年紫檀木所制,雍容贵气中又不失雅致祥和。李渊的座位旁,加放了一张“飞凤椅”,其上正坐着皇后窦氏。 已过中年的李渊,虽说尽显岁月风霜,但他平日里很注重养生之道。别人若是到了他这个年纪,只怕已是满脸皱纹,但他的一张面皮上,也只不过才找着几条稀疏的纹路罢了。而此刻这张保养得很好的脸,却是布满了愁云。 殿堂内分等级官阶分别站立着: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宰相裴寂、太子中允王珪、刘文静和李靖。 李建成及李世民为“唐王”李渊的长子及次子,其二人均乃人中之龙,无论是军事还是政治等各方面,皆具万中无一之才能。而裴寂高居“唐王府”的宰相之职,李渊对其很是信任。王珪虽官职不高,却因其聪颖决断而深得李建成乃至李渊的器重。刘文静则原与裴寂同阶,近期却因故被削了官职,然能力威信尚在,此次李渊将他一并宣来,令在场之人颇有些意外。而至于那李靖,却只不过是秦王李世民帐下的小小幕僚,其官阶甚至还不如自己的儿子。然由于李靖与“唐王府国定钦使”黄伊榕师徒关系极为密切,故而一些军机大事,他因这层“特殊身份”也时有参与。 “‘卓君宫’号称武林中的名门正派,为何会行此不智之举?”裴寂踏前一步,抱拳躬身,道:“陛下,那苍夜妖妇是否告知为何要我‘大唐国’办这‘赏剑大会’?” 李渊摇了摇头,“我国虽有意昭告天下夺得‘龙瀛剑’,然此公告尚未发出。苍夜必是事先得知,才有此举。李爱卿,‘龙瀛’之事原是经‘高人’点拨,由你传达于朕,如今走漏风声,此事需彻查到底!”他凌厉的目光扫过台下众人,似是要将每个人都看进心里。相比苍夜的目的,更让他警惕的是:他“大唐国”军事机密被外泄之事! 站立在最末位的李靖闻言,赶忙躬身行礼,郑重地道:“李靖谨遵圣命!” 如黄伊榕所言:“唐王府”欲告天下得“龙瀛”之事,是她的师父给李渊的指点。而此条计谋的传递之人,便是与黄伊榕师徒相熟识的李靖。 虽说李靖与黄伊榕的师父相识多年,然却从未得知其姓名,甚至连黄伊榕这个做徒弟的,亦都不知道她的师父的名字。而这位师父自从隋炀帝在位之时,便已开始暗中协助“唐王府”,故而即便李渊已然称帝,然贵为皇帝的他,亦对这位未知姓名且素未谋面的相助者,尊称一声“高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渊“嗯”了一声,侧首看向身旁的窦氏,“皇后,元吉被苍夜掳去,朕知你心中挂念,特宣你前来听政。” 唐王李渊与皇后窦氏共生四子。李建成与李世民还有一个弟弟——“齐王”李元吉。本应留守太原的李元吉,前几日却被“卓君宫”的苍夜宫主从太原的宫殿中掳走。苍夜留书一封,要求“唐王府”务必于十月二十五日召开“龙瀛剑的赏剑大会”,否则她将置李元吉于死地! 原来,这将“唐王府”威胁至此的苍夜,便是那日在“全清道观”逼迫郭旭扬揭露出“其背后所背的是一柄木剑而非‘龙瀛’”的“卓君宫”宫主。 没有人知道为何这苍夜会对“龙瀛剑”如此执着?莫非她与天下人一样,想在这乱世之中争夺一片天地?抑或是有其它的原因? 想那苍夜一介女流,出入戒备森严的太原寝宫,竟如入无人之境!且李元吉本人亦是骁勇善战之辈,而苍夜居然轻轻松松就将其拿下,足见她的武功可谓是深不可测! 苍夜若决意取李元吉的性命,李渊相信:她即便冒着与整个大唐为敌的风险,也绝对做得出这样的事!毕竟“卓君宫”的巢穴远在少华山,而此门派的女弟子们又各个身怀绝世武功。“唐王府”于此群敌环伺之际,已无多余的精力再去攻打这座地处偏远而又易守难攻的强大门派了。 虽说李渊绝不愿意按照苍夜的意思行事,但爱子性命堪忧,这使得他陷入了两难之境。 端坐在李渊身旁的皇后窦氏,年龄与他相若,然她的面貌也显得年轻许多。她身着正式的镶边鞠衣,发髻高高盘起,髻上戴一只金蓝两色相间的凤冠。她的双手合于大腿之上,面上秋水无波,似乎对于众人的谈话,她毫不关心。 此时听闻李渊问话,她才缓缓说道:“回禀陛下,妾身身为元吉的母亲,确实为他忧心万分。”她向李渊微微躬身,道:“妾身在此谢过陛下的体谅!”她顿了顿,复道:“然妾身以为:妾身只需为陛下您打理好后宫,免除陛下您的后顾之忧即可。至于国家大事,妾身相信陛下与诸位自有定夺。” 李渊会心一笑,点了点头,“皇后一直都是这么深明大义!然你作为元吉的母后,你理应发表你的看法,朕亦想知道。” 窦氏的春山眉轻轻蹙起,原放置在腿上的一双手不禁抓了抓袍服,一番挣扎过后,眼神又回归坚定,淡淡地说道:“回禀陛下,妾身以为:倘能救回元吉固然是好事,但若因此而使我大唐陷于困境,则需多做斟酌。” “皇后的意思是……” 窦氏的理智与淡漠,让李渊有些讶异。然他也深知窦氏所言在理。“卓君宫”宫主苍夜的真正目的究竟为何?谁都不得而知。若苍夜故意设局,让他们“大唐国”被当众戳穿“龙瀛”为假,则将对李唐的声誉造成极其不利的影响。日后即便能争得江山,但多少已失民心在先。若落人口实,想要挽回,定是千难万难之事。 **最近这段时间有些空闲,更文的频率尽量快一点。日后争取做到能保持至少每周一更,这段时间争取能一周两更。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写武侠是一件很孤独寂寞冷的事,自娱自乐的平常心吧…… PS:历史上皇后窦氏在这个时候已经去世了,但是我特别想写这个人,所以在我的小说里就让她多活了几年(也看过一些隋唐相关的作品,皇后窦氏也活得蛮久的,呵呵……)。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三章 烫手山芋 李渊于这思绪飞转之间,又情不自禁地瞟了窦氏一眼,他心中一声长叹,“虽说皇后已尽力地表现出淡然,然她的眉毛却出卖了她。想来也是,玄霸早夭,皇后膝下仅剩三子承欢。元吉乃是满子,颇受她的宠溺,她又怎可能忍心元吉遇险?” 窦皇后的一双眉毛天生较为稀疏,她自小养成一个习惯,便是喜欢自己动手画眉。数十年来,她画眉的动作日复一日的进行着,即便是后来她贵为一国之母,亦从未让婢女来做这件事。李渊与她感情甚深,对于她的这个习惯极为了解。而窦皇后画眉画了几十年,手法技巧本已是十分娴熟,然今日的眉线却略显粗硬浓密,与她的气质妆容极不相符,而这一细节却被李渊捕捉到了。若非心中慌乱,以窦氏波澜不惊的心性及一丝不苟的性格,当不会出现这小小的疏忽。 李渊心道:“且不说皇后,朕又何尝不忧心?朕子嗣虽多,然元吉率真勇猛,亦是良将。血浓于水的至亲之情,岂能轻易割舍?倘为天下而废亲情,朕的子女臣民,又当如何看朕?” 思及此处,李渊剑眉微凝,沉声说道:“元吉乃是朕的皇儿,亦是我大唐的皇子。诸位身为我大唐之重臣,当为君分忧,岂能坐视那苍夜之狂、皇子之险?” 李渊的话音甫落,窦氏的身子微微一震,望向李渊的眼中流露出感激之色。她随即又收回目光,回复一如既往的平静。她不希望她的意念,左右了皇上及大臣们的决策。 立于上首的太子李建成,向李渊及窦氏躬身一拜,大声说道:“父皇、母后,您二位请放宽心,元吉乃我亲弟,我等势必救元吉于水火!” 太子李建成今时已年近三十,壮年的他生得颇为俊朗。白皙的面容上,颧骨微高,细长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厚薄适中的上唇上,留着两道短须,突显出其成熟男子的魅力。此前他原在外巡视城防,后得知“齐王”遇袭之事,便命人召来王珪之后,匆匆赶回宫殿。此时他一身玄色铠甲,只在入宫时卸了兵器,衣服却来不及更换。 “大哥所言极是!我等需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既保元吉无恙,亦确保‘赏剑大会’无虞。” 说话之人便是秦王李世民。李世民相较其兄长年轻许多,如刀刻般的脸上,透着与其年龄颇不相符的果敢与刚毅,眼眉星目,鼻梁高挺。他身上的窄袖劲装,与他那健康的肤色,使这少年全身上下焕发出凝练不屈的气息。他年纪虽轻,却自幼喜骑射、好武功,十五岁起便随父兄四处征战沙场,至今已立下不少战功。 王珪对李渊、窦氏、李建成和李世民均行了一记礼之后,方才说道:“珪闻秦王殿下之言,似是已有良谋在胸。珪自当洗耳恭听。”王珪姓王名珪,字叔玠,他在“唐王府”担任“太子中允”之职,不过是一低阶官员,故而他在众皇室高官面前极尽礼数,且以“名”谦称。 李建成不动声色地瞥了身后的王珪一眼,暗道:“将叔玠一同召至殿内,确是一个正确的做法。” 原来,李建成与李世民都已看出了他们的父皇和母后,皆有意要将李元吉救出。而他们二人既为李元吉的骨肉兄长,则营救亲弟之事,必是责无旁贷。然举办这个“龙瀛剑的赏剑大会”之事,却是一个烫手山芋! 做这件事,非但要顾及到齐王李元吉的安危,还要防备期间有人恶意搅局、借势重创大唐。且此前他们有意以“龙瀛”为引,拉拢各方豪杰势力,如今便需借“赏剑”之机,一并进行。整件事的关系错综复杂,稍有半点差池,便会造成难以弥补的恶果。 那王珪此刻接过李世民的话头,便是有意要推秦王来行此事。虽说李建成并不想让二弟为难,但相比这个烫手的差事落到自己头上,他还是更情愿甩给二弟去解决。 果听李渊望向李世民,“世民,你可有良策?” 李世民默不作声。他方才揣测了父兄母后的心思,而自己作为李元吉的亲哥哥,必须表个态,才说了这么一句。却不料被王珪抢先一步将事情推到自己身上。虽然他也很想救出李元吉,但事发突然,一时半会之间,他并未想到什么兼顾各方的计策,而是打算大家共谋良计。 “太子中允”王珪的话语中,暗含推诿之意。李建成这个做大哥的,却并没有替李世民“说两句话”的意思,这让李世民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如今父皇一句话问下来,李世民却也不想表现出自己并无才智,是以正自思量当如何应对。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且牵扯甚多。秦王殿下年纪尚轻且大病初愈,仓促间给出的计谋,或可能会有不足。”刘文静长相儒雅,一身常服。此时已被罢官的他,已不适合再着官服入殿。然他即便身为素民,言语间仍是不卑不亢。在官场中浸淫多年的他,自然嗅到了王珪的意图,故而打算替李世民挡上一挡。 李渊将这“两拨人马”的言行均瞧在眼里,期间涌动的暗流,他如何不知?他自幼身于官宦世家,早年亦是隋朝的肱骨之臣。他亲历了隋炀帝杨广杀兄弑父、谋朝篡位的这段历史,心中不免留下些阴影。建成与世民二子,在他看来,均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若论能力,可以说是各有千秋。“一山难容二虎”的道理,李渊当然非常清楚,他此时有意趁次子的锋芒崭露得不太多之前,挫一挫他的锐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世民若能全心全意地辅佐他的兄长,则我大唐可保万年基业。”李渊心道。 “李爱卿,你怎么看?”李渊看向李靖,目中深沉。 李靖的气息微微凝滞,台下之人皆官高权重,皇帝陛下却单挑他来询问意见,让他有些许不解。然转念一想,便又了然于胸,“陛下这是想看我‘站哪边’啊……” 他抱拳躬身说道:“李靖才疏学浅,不敢妄言,还请陛下圣裁!” 李靖深知李渊对黄伊榕及其师父极为忌惮。虽然那位“高人”曾郑重表明立场:不图名、不图利,只为助李渊一统天下,求一个国泰民安。然李渊怎么可能对这么一个极具才能却从未露面的“幕后推手”不设防? “视名利为粪土、忧万民之戚戚”的论调,李渊是不相信的。而这位“高人”,以及他的徒弟黄伊榕,又确实在很多时候,给了他们唐国很大的助力。如何把握好双方的“度”,用好这两个人,李渊心中自有量度。 而李靖作为与“高人”关系密切的唐国臣民,理应只效忠于皇帝陛下。不论是太子或是秦王,都不应偏帮,才是李渊最想看到的做法。 李渊满意地点了点头,“李爱卿具经天纬地之才能,何来才疏学浅之说?李爱卿你过谦了!”他的目光又转回李世民,“世民,元吉乃你胞弟。你可闻‘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裴寂的年龄与李渊相差不多,他自“太原起兵”之前,便与李渊交好。他很懂李渊的心思。“揣度上意并替君‘背锅’”这种事情,是他最擅长做的。这也使得他成为李渊身边为数不多的宠臣之一。此刻李渊不方便说的话,他却很聪明地替李渊说了出来。 “陛下,秦王殿下广纳贤才、处事机敏。陛下您有子若此,乃是我大唐之幸、百姓之福!”裴寂转身对李世民躬了躬身,“秦王殿下,您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老臣佩服万分!而这小小的‘赏剑大会’,怎可能难得了您?若是顺利救出齐王殿下,您可是为陛下分了一大忧啊!” 李建成心道:“这裴寂还真会顺水推舟。看他的意思,暗含向本宫示好之意。待日后本宫继任大典,倒是可以用他一用。” 李世民并没有将裴寂的吹捧之词放在心上,然他心中却很明了:此事父皇已是打定主意让自己接手,裴寂只不过是说出了父皇的意思罢了。与其推脱顶撞圣意,令父皇不快,倒不如主动接下,搏一个立功之机。于是,他踏前一步,朗声说道:“父皇、母后,儿臣定当竭尽全力救出元吉,办好这‘赏剑大会’!” 李渊闻言很是欣慰,“朕的皇儿果然有勇有谋!事成之后,朕给你加官进爵,并犒赏所有参与此事之人!” **两边开始有些“不愉快”了。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四章 秦王之谋 “承乾殿”乃是“唐王”李渊赐于秦王李世民的居所,位于“太极宫”以西。虽不及太子李建成所住之东宫的雄伟气派,然这“承乾殿”却也修建得不落俗套。殿门口摆放着两只白玉雕刻的镇宅麒麟,由琉璃瓦和香楠木搭建的殿门,从中间至两旁共设有“五门”。正中的正门最为宽阔,两侧延伸的偏门则依次收窄。 入殿可见七曲回廊、钟楼、鼓楼、绿湖及花厅,转过花香四溢的“斗锦厅”后,便是“议事堂”。与帝王的“议事殿”有所不同,皇子的议事堂内并不设高阶王座,而是摆放着皇子与众幕僚的主宾席。议事堂共有四座,其中一座设在西北角一偏僻幽静之处,堂内更是建有三个暗门、两处密室和一条密道。 正堂之后,是李世民特意命人整修的“演武场”,划分出跑马、射箭、练桩等多个习练场地。而“承乾殿”的东西两侧阁楼群,则是皇子的妃嫔及宦仆们的内阁。殿外紧挨宫墙处另建起一座楼宇,乃是幕僚宾客的临时休息之所。作为秦王的入幕之宾,李靖父子有时便会在此处处理公务。 “议事正堂”共有三层,顶层由雕花屏风简单地围隔出两个“雅间”。立于顶楼,登高远眺,目之所及尽见宫城之繁华,令人心旷神怡。此时李世民及几个幕僚官员,正在此处商议被强迫承接的“龙瀛剑的赏剑大会”之事。 “夜已至深,诸位却因世民而奔波至此,世民心中有愧,先干为敬!”李世民将樽中酒一饮而尽之后,却并没有停手的意思。他又自行将酒樽倒满,再饮一樽。三樽下肚后,方才罢手。 原来李世民、刘文静和李靖自“紫宸殿”集会解散之后,却并未返回各自的住所安睡。他们与太子李建成、王珪二人寒暄过后,便又聚到了这“承乾殿”的“议事堂”。裴寂则被李渊留下促膝长谈。 除他们三人之外,李世民还命人将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段志玄等人也连夜召来。距离赏剑之期仅剩十日,各方均需部署妥帖,时间已是非常紧迫,刻不容缓。他与刘文静和李靖均是半日水米未进,是以他吩咐在此“宴宾阁”摆好宴席,众人边吃边议。 “世民,你慢些喝。”长孙无忌看李世民喝得有点猛,他瞧了一眼李世民盛酒的酒樽,足有半个海碗一般大,便忍不住劝了一句。空腹喝酒易醉,更何况是烈酒。他与李世民相识于微,且李世民已迎娶了长孙无忌的妹妹,两人乃是郎舅关系,所以在一些非正式的场合,他二人便会直呼姓名。若叫爵位官阶,反倒显得生分。 “无忌,不碍事。这天寒夜冷的,众位却因我而离开软榻暖褥,该罚!”李世民爽朗一笑,道:“大家不必拘谨,来来来,喝酒吃菜,暖暖身子。”为了增加与众幕僚臣子的亲近感,李世民私下里总是谦称“世民”,或是自称“我”,而不称“本王”。 一干人等纷纷落座之后,那刘文静先开了口,“殿下,陛下此举似乎颇有深意。” 李世民淡淡一笑,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他故意岔开话题,道:“方才多谢刘叔了!”他指的是在“紫宸殿”上,刘文静替他“挡祸”之言。刘文静比李世民整整大了三十岁,且于“太原起兵”之前,二人就相谈甚欢,李世民一直尊称他一声“叔叔”。 “殿下,您快说说这赏剑大会到底是咋回事儿啊?”段志玄是武官,为人处事都耿直了些。他适才听李靖将事情说了个大概,感觉似乎是一个难缠的活儿。为秦王殿下忧心的他,急匆匆地问了出来。 李世民望向李靖微微点头,李靖会意,便将前因后果向在座诸位一一道出。 “殿下已有良策?”杜如晦听罢李靖所言,望向主座上的李世民。 “自出‘紫宸殿’,我便在思索着此事。”他对李靖说道:“李卿,让青鸟飞书予‘高人’,详细告知此事,询问‘高人’的意见,并密令请‘国定钦使’黄小姐务必于大会三日之前,抵达长安!” 相比他们这些或是深在长安城内的文人、或是四处带兵打仗的武将,黄伊榕师徒这两个纵观江湖武林全局,又四处奔走、行事隐秘的武林高手,对于此事,或许能提供更多的帮助也说不定。李世民甚至隐隐有一种直觉:他师徒二人,对于‘卓君宫’和‘龙瀛剑’的了解,应该比在座的各位都多。且近几日江湖中流传得沸沸扬扬的一则新消息就是——黄伊榕与身负“龙瀛剑”的郭旭扬关系非浅! “杜卿,我需要你帮忙下令:调动包括‘奇缘酒楼’在内的,所有我大唐的情报网,搜索苍夜的藏身之所,并伺机找出元吉被关押之处。一有消息便立刻通知于我,且莫擅自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杜如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唐国的谍报网超出了他的想象,可谓是遍布全天下。整个谍报机关是“李唐世家”早在隋文帝杨坚在位之时,便已逐步建立起来的。经过漫长岁月的完善与变革,此时已形成一整套独特的方式,故而讯息收集及传递,都极其地机密与迅捷。若是将整个大唐的这张巨网同时拉动,真有可能能找出苍夜和齐王的下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世民目光如炬,“杜卿,明日一早你便向谍报机关施压,要求他们在三日之内,必须将‘卓君宫’和苍夜的全部信息,报至我处!”他顿了顿,复道:“苍夜既然在信中言明:只要我等按时召开赏剑大会,她便不会加害元吉。因此,我们须向天下人宣扬我大唐于十月二十五日大赏‘龙瀛’之事,向苍夜表明足够的诚意,减少元吉的凶险。” “志玄,我已向父皇请命:大会前后的十五日内,由我接掌长安防务,此事便交由你来负责。苍夜行事诡异,我等皆不知其所图,须防止她与其他番王势力相互勾结,利用赏剑之机,混入城中,刺探我大唐之军政虚实。宫城之中须加强戒备,尤其是父皇和母后的寝宫。通告下去:长安城的宵禁时点提前半个时辰。” 正在吃菜喝酒的段志玄听到秦王下令,立马放下酒樽,弹起身来,抱拳躬身,慷慨激昂地道:“志玄得令!必不负殿下之重托!” 李世民面上带着笑意,打手势示意他坐下说话,“志玄不必多礼!我相信你一定能将此事做到最好!” 李世民又转向长孙无忌说道:“无忌,你传我口令至各戍边的将领,让他们务必把守好各路关卡及城门,防止外敌入侵。长安需戒严,边塞亦要稳固。这怕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大意不得!”说罢,他将自己的王爵亲令,交给长孙无忌。 虽说“秦王”的令牌完全不能与皇上的虎符相提并论,然由于李世民贵为皇室,却连年亲自带兵征战,且缴杀敌寇甚多,故而在军中树立了较大的威信。是以他传的命令,但凡是对大唐国有利的,将卒们基本都会听从。而“秦王”令牌,交给长孙无忌这个亲人,李世民还是比较放心的。 “刘叔,劳烦您多多物色几位能言善辩之才,待到众‘王府势力’与武林豪杰向长安汇聚,你们便私下游说他们与我大唐交好。大会之时,能不与我大唐纠缠,并与我们同相呼应之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刘文静轻捋长须,笑着看向李世民,目中掠过赞赏之色,“殿下,你这是打算把这‘烫手山芋’翻成‘逆转之机’啊!届时齐王殿下平安归来,各方势力又因此而投奔我大唐,则陛下之欣喜,可想而知。” 李世民微笑着摇了摇头,“刘叔,实不相瞒,世民确实很想看到这样的局面,然最终结果,晦暗难明。我等皆需慎之又慎、见机行事才是。”他顿了顿,复道:“大家对外只说是为了广交各路番王英雄,才开此大会,以避免世人不必要的猜疑。” “殿下,选址是此事之关键。”杜如晦虽是文人,说话却是铿锵有力,“长安城外三十里西郊的‘大王山’,如何?” “杜卿所思与我不谋而合!”李世民抚掌称赞,道:“隋文帝当初在‘大王山’上建有别院,我等只需稍做变动修缮即可。十日之期,修筑出可彰显我大唐神威的‘观剑台’,并非难事。且上山之路仅有四条,必得设重兵把守四条要道,严查上山之人,收缴来者兵器,限制跟随人数。若不予配合,则拦在山下。” 他望向房玄龄,微抬酒樽,“房卿,你心细如发,此事交由你来操持,最为适宜。我会加派人手供你调配。”他又对李靖说道:“李卿,房卿不会武功,有劳你和令郎从旁协助。” “至于拿怎样一柄‘剑’来赏……”他晃了晃樽中酒,“我想暂且等一等‘高人’和黄小姐的回信。” **李世民麾下的牛人实在太多了,只能挑几个来写,否则非主要的人物太驳杂,反而冲淡了剧情,但是真心感觉每个人都好牛啊!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五章 易容之术 黄伊榕搀扶着重伤的郭旭扬下了山,进到附近的镇子里为其换好伤药。两人均梳洗一番、饱餐一顿之后,便准备雇车远行了。 黄伊榕换上一身束胸曳地长裙,乌黑柔顺的发丝一半如瀑般披洒于肩背,一半在头顶挽起一个“灵蛇髻”,发髻上赫然镶嵌着郭旭扬相赠于她的那枚“束发金环”。她挑选车夫时很是仔细。小镇上所有的车夫都被她召了过来,十几位车夫经过她一个一个地精挑细选之后,最终重金聘下了一位驾车平稳、轻车熟路的老手。 这是一辆不是特别宽敞的马车,但是坐下两个人,却是绰绰有余了。 马车是经由黄伊榕命人精心布置的。车身的帷帘有两层,里层是透气性极佳的纱幔,外层是防水性极好的雨布。未下雨之时,雨布卷叠而起,绑缚在车檐处,车内之人可以从里向外欣赏沿途的风光,又不会感到憋闷。而车外之人却因纱幔上特殊处理的“双面绣”手法,而看不清车里的人与物。 黄伊榕原本不是一个讲求吃住、挥霍金钱之人。然她考虑到郭旭扬那负伤的身子,便极尽周全地张罗着一切。且每当她想到接下来几日,她都会和心上人四目相对地处在那一方小小空间之时,她就会情不自禁地面红心跳。 郭旭扬看她忙前忙后的,原想出言劝阻,想说“一切从简就好”。但他却很明白黄伊榕的所作所为,究竟为的是谁。他沉浸在那种前所未有的温暖甜蜜之中,这让曾经被杀伐血腥之气撕咬身心的他,看到了夜空中的一簇星火。他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微笑,话到嘴边,却并未说出。 黄伊榕自香包内摸出一个形状较为方正的淡黄色物件,它只有半个手掌般大小,她将它放置在郭旭扬的身旁。 郭旭扬鼻间嗅到一阵淡雅的清香,令他仿佛身处在晨风暖阳之中,顿时感觉精神舒爽了很多。他体内真气自行流转,充盈着他的七经八脉。他好奇地拿起那东西,看了看,问道:“榕儿,这是什么?” “这是‘莲师’,挺稀罕的一种药物。想不到这偏远的乡镇草药铺,竟也能看到。‘莲师’具有清神净气、提升内力之功效,若在它旁边运功疗伤,你的伤会比平时好得快三倍以上。” “确是个好东西!”郭旭扬柔声说道:“榕儿,谢谢你!”他的心中生出一股冲动,想要握住对面女子的玉手,但最终还是克制了下来。虽说他与黄伊榕之间,已发展成为一种不可言喻的相知相悦之情,且已身体接触过多回,但之前的触碰多多少少都是事出有因的。若让他在没有“外力驱动”的情况下,主动去抓握女孩子的小手儿,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郭大侠,胆子却缩了起来。 黄伊榕感受到了郭旭扬目光的炙热,她神情忸怩地低下头去,手指绞弄着束带,摇了摇头,“你……你快些好起来吧。” 伴随一声轻响,马车轻轻地颠了一下。 “老王,走慢点!”黄伊榕略微拔高的嗓音响起,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悦。 “是是!黄小姐,我再慢一点!”车夫老王连忙应声道,拉扯着缰绳控制着马匹的速度,两匹拉车的马儿已经是在一步一步地缓慢前行了,只差没停在路边吃草了。 郭旭扬笑出声来,“榕儿,上车这才片刻工夫,你已经说了四次‘再慢点’了。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只怕二十五日,我们到不了长安。” “不会的。”黄伊榕坚定地道:“此处离长安城不算远。你有伤在身,舟车颠簸会加重你的伤势。” “我的身子可没那么金贵。江湖舔血的日子我过了这许多年,你担心什么?”郭旭扬的笑颜,如旭日般温暖,“你就放心吧。”他那只犹犹豫豫的右手,终于“有理由”伸了过去,在榕儿的柔荑上拍了两拍之后,却并没有拿开的意思。 黄伊榕双颊滚烫,身子微微一颤,她那双被郭旭扬握住的双手,也当然没有抽走的意思。她的脸红得就像春天娇艳的桃花,全身上下都感觉软绵绵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车内萦绕着“莲师”的幽香,郭黄二人仿若置身于茫茫花海之中,空气旖旎而柔美。车中男女的心跳之声与这缓缓而行的车轴之响相鸣和,竟似奏出一曲琴瑟天籁,美妙非常。 待到傍晚时分,黄伊榕又吩咐着停马下车,将郭旭扬小心翼翼地扶出车来,吹吹风,透透气儿,看看晚霞,再吃些糕点干粮。他们行了半日的路程,才堪堪走出十里地。 “榕儿,我怎么感觉我像个废人似的?”郭旭扬有些无奈,苦笑地摇头说道。以往他在身死边缘徘徊之事时有发生,然而,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手中的剑都不曾弱过半分气势。可如今只不过是受了一点小伤,他却感觉自己像是缺胳膊少腿一般。 他望了望那正在欢快吃草的马驹,“而且,照这么走下去,二十五日真的到不了长安的。” 他深知黄伊榕待他千好万好,他心中也自是千万分的感动莫名。可是他身为一个大男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以前从未被人如此悉心呵护过,不免又觉得颇不自然。最重要的是:他很确定按这样的行车速度,他们真的不能在“赏剑大会”开始那日抵达长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黄伊榕撇了撇嘴,“好吧好吧,待会儿我让老王快些便是。”她自知郭旭扬说得在理,可嘴上却是不肯承认。“你现在好些了么?” “多亏你的‘莲师’,下午运功调息过后,已好得七七八八了。”其实,昨日他被“八阵飞石”大阵确实伤得很重,即便有神药“莲师”相助,也绝不可能这么快就治愈七八成。但他故意说得轻松随意,只为了让黄伊榕宽心。 “你就知道唬我。别忘了我懂医术的。”黄伊榕白了他一眼,“休息会儿就上车吧,连夜赶路便是。” 郭旭扬“哈哈”一笑,道:“这就对了!你放心,我真的好多了!只是……”他沉吟片刻后,道:“此次你们‘唐王府’大张旗鼓的办这‘赏剑大会’,前去观剑之人,只怕很多。” “旭扬,你不想别人认出你,是么?” 黄伊榕思忖,“之前旭扬说他因身负‘龙瀛剑’,所以不想与各路番王势力相交过甚,担心于不经意间左右时局。我虽一直未过问他究竟是否有‘龙瀛’,但想必他与‘龙瀛剑’必定是极有渊源。想必他并不愿意以‘郭旭扬’的身份,深入‘唐王府’举办的‘赏剑大会’。且最近江湖传言:我与他关系甚密。此前师父还特意利用了我俩的这层关系。出现这样的事情,于他而言,定是极不情愿的。” 思及此处,黄伊榕说道:“我给你易容吧,保证没人能认得出你。” “易容?!”郭旭扬前一刻的神情还有少许凝重,此时双眼却亮了起来,“想不到你还有这手绝活。榕儿,你可真是个宝藏!” 黄伊榕“噗嗤”一笑,“你就别夸我了。或许已有不少人在暗处盯梢着你我,此事宜早不宜迟。到了下一个城镇,我就去采办材料,为你易容。” **武侠小说定律之三十四:有武侠的地方就有易容术。 话说,那玩意儿为什么叫“莲师”?因为我正好在某两处眼光扫到这两个字,就抓出来凑一块儿了……我发觉我起名字真的很随性,就好像上一章的“大王山”,我也是写的时候看到某聊天群里说了一句“大王叫我来巡山”。于是,江湖上搞得风风火火的龙瀛剑的赏剑大会,就在“大王山”上举行了……后来上一章发出去之后,自己回看的时候,笑得半死。有点后悔地想把这个土土的山名给改了,但想想反正都已经发了,就算了。以后起名字尽量诗意点吧,嗯,尽量……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六章 故地重游 才桑镇,是郭旭扬与黄伊榕下山后经过的第二个小镇。此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且黄伊榕所需采购的“易容之物”,俱都是些寻常之物,是以约两个时辰的工夫,她已将物品收集妥当,在一间客栈的客房里,准备为郭旭扬化妆易容。 桌面上除了泥屑、彩料、白面、鱼胶、软尺、素笔、马毛、薄刀及铜镜等事物之外,还有一张皮。 “这不是人皮吧?……”虽然郭旭扬早就听说过易容之法,且此前也碰到过几个易过容的死对头,但对易容术却并未深入了解过。据说,“易容”是要活生生地剥下一个活人的脸皮,然后戴在另一个人的脸上。郭旭扬一直觉得这是一种泯灭人性的做法。但同时他也听说易容所使用的面皮,可以不是“人皮”。他内心深信黄伊榕绝不会做出那残忍之事,这块用于易容的皮,绝不是人皮。 果见黄伊榕摇了摇头,“我可做不出剥人面皮之事。这是漂白及酒浸之后,以独特手法削薄的猪肚皮。虽说易容之材的上品是活人面皮,但以我的手法,把这个戴你的脸上,再加上修整处理,效果绝对比人皮更好!” 她“格格格”地娇笑起来,平日里那双若隐星河、带着淡忧的双眸,此时笑成一对明亮的半月。她发髻上的那枚金环,因她的不住晃动而熠熠生辉,“我们大名鼎鼎的郭大侠,就要变成猪脸啦!” 自从郭旭扬与黄伊榕相识以来,很少看到她这样敞开心扉地开怀大笑。他宠溺地凝望着眼前这花枝乱颤的可人儿,完全不介意她打趣自己的言语,却是怔怔地说了一句:“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应该多笑些。” “你……一点儿也不好玩儿。哼,不理你了!”她嘟了嘟嘴。她的嘴上虽如此说,双颊却已泛红。她偷偷地瞧了郭旭扬一眼,发觉对方那双深邃黝黑的眸子,仿佛要将自己看进心里一般,忙吱吱唔唔地说道:“我们……开始吧。”于是,她便在郭旭扬的脸上摆弄起来。 她精细地丈量着郭旭扬的面部尺寸,琢磨一番之后,将泥、面等物,在他的额头、脸颊及下巴上匀开少许,一面比划思量、一画用薄刀一点一点地刮下些许泥面碎末。而她心目中想要达到的“易容形象”,则在她的薄刀游走间,逐渐成型。 然后,她在郭旭扬的整张面上涂抹鱼胶,粘上那张猪肚皮,慢慢压实、扯平。将调为肉白色的彩料轻扫一轮之后,以马毛做眉毛,再用素笔及接近肤色的彩料,进行一轮修饰。她甚至连鼻梁边淡淡的阴影,也勾勒了出来。 约摸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黄伊榕将铜镜递到了郭旭扬的眼前,“喏,好了,你自己看,瞧瞧这是谁?” “这……”郭旭扬暗暗心惊,虽说此前心中已有思量,然面对铜镜,他不免还是有些惊叹。 铜镜中哪里还有自己原来的半点模样?郭旭扬的五官面容原是极英武俊朗的,而此时的镜中之人,眉眼细长,鼻子秀气,唇薄如柳叶,肤白如冠玉,活脱脱的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佳公子。 郭旭扬微笑道:“这美貌的公子可比我好看得多。榕儿,你的手真巧。” “他比你差远了!”黄伊榕不假思索地抢道。一句话出口,似乎又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忙又细若蚊吟地补充道:“你……你长相英气,是真正的侠客。我……我不喜欢长得柔弱的。”话未说完,她的脸已经埋进了胸口。 郭旭扬心中欢喜,一双大手握住了黄伊榕,柔声说道:“谢谢你,榕儿。”他顿了顿,复道:“可是,我感觉脸有些痒。”他忍不住想伸手抓挠。 “别抓!”黄伊榕急道:“你的脸上粘了这么多东西,感觉痒很正常。过两天习惯就好了。” “如此说来,我还不能轻易流汗了。”郭旭扬摇头苦笑道:“看来‘易容’也是一个遭罪的活儿。” 黄伊榕莞尔,“确实有点。而且有人在的时候,你不能再以‘郭旭扬’自称了。该叫什么好呢?……”她的眼珠子“骨碌”一转,轻笑道:“不如就叫‘杨靖文’吧?” “杨靖文?为何会是这个名字?”郭旭扬皱了皱眉,语气有些生硬地道:“它是……你朋友的名字么?”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黄伊榕朱唇轻抿,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好笑,“旭扬……他这是在吃醋么?”她并不想他有所误会,便赶快解释道:“我可不认识什么杨靖文,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兴许是觉得这个名字比较文雅吧。你若不喜欢,我们再换一个便是。但‘郭、旭、扬’这三个字,都是不能留的,做戏得做全套。” 听到黄伊榕如此说,郭旭扬才“放心”下来,“听你的,就用这个吧。只是接下来在人前,我也不能再唤你‘榕儿’了,还是叫回‘黄姑娘’吧。” “嗯。”黄伊榕点了点头。 郭旭扬感到有些许无奈。他在腥风血雨的江湖中滚打多年,虽有防人之能,却无害人之心。他自小受教于他的师父,心怀善念。心中坦荡的他,甚至连欺谎之言都极少说得出口。很多时候,他情愿选择“不说”,也不愿开口欺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想起自己一个月前在“雷虎寨”内,不得已假借“李英”之名,诓骗了华敏敏。但才出寨子没多久,便被当众拆穿。他深知自己的“说谎能力”有限,而如今他一心想探查“龙瀛剑赏剑大会”的始末,却又不想牵扯其中,所以只能以另一个身份,与黄伊榕同去长安。他心中思索:“后续应尽量避免与人过多接触,以免露出破绽。” 接下来的数日,郭黄二人便在马车内疗伤及运功。在“莲师”的作用下,郭旭扬的伤好得很快,而黄伊榕修习“八风慑服”的内功心法,也将内力提升回十成。期间黄伊榕收到青鸟传书,得知秦王李世民请求她尽快赶回长安城的消息,是以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让车夫老王再快了那么一点儿。 因孤男寡女同处一辆马车,恐招人非议,故待到长安城郊外,郭黄二人便弃了马车,换上两匹骏马,策马往长安疾驰。终于于赏剑大会的三日前,他二人抵达了长安城。 长安城内外的防卫,较平日严厉了许多。然郭旭扬以“唐王府国定钦使”黄伊榕的朋友的身份,却未被要求索要文书印鉴,以证身份,便可直入长安。 进城后,他二人便放慢了速度,让马儿在街道上缓缓行走。城内的人事物映入眼帘,郭旭扬心中感慨:这长安城,他已是第二次来了。 他头一回到此,此城名字还是“大兴”。那时隋炀帝杨广为了在外邦人前彰显他“大隋国”之繁荣昌盛,特意下令将大兴城内外全部重新修整粉饰一轮,并命人用绫罗绸缎围树而挂,店铺街角摆满珍稀。看着像是国运昌隆的盛世之景,却如何瞒得过一路走来,看尽城外百姓饥寒困苦的郭旭扬的双眼?杨广只顾颜面而置百姓死活于不顾,这让郭旭扬极为厌恶。 如今故地重游,郭旭扬的心境却泛起一丝波澜。他之前虽在车内养伤,却也未放过沿途的民生百态。步入“唐王府”的界域范围之后,外头那因各方势力相互杀伐而枯骨成山、荒冢遍野的凄凉之态,在“唐王府”内却平和了很多。而李渊更是将“坚壁清野”四个字,在长安城内外严格执行起来。这不论是对城外战事防御,抑或是对城内充盈物资,都是大有裨益的行事之法。 城内街道笔直,可过车马、可走行人。屋宇鳞次栉比,门户大开,熙攘非凡。不少屋檐的檐角上悬挂着象征美好顺遂的玉石风铃。风铃在轻风中摇摆,与酒庄旌旗、刻字牌匾等事物,汇成一幅独特的风景画。 正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郭旭扬于这乱世之下,游历四方多年,对于国运兴衰,自有他的一番感悟。他认为“粮价的平稳与商铺的多样”,很大程度上能从侧面反应出一个国家的实际情况。他了解到在这征战不休的时期,“唐王府”从边域地区,乃至到长安城,粮食的价格浮动并不是很大,且在平民百姓可承受的范围之内。而当他看到城内各大大小小的商铺,正在售卖着各种各样的商品,且往来商贩路人络绎不绝之时,他的唇角不禁扬起一个微笑。 “虽不知这‘唐王’李渊究竟是何人物,然至少整个领域管理得还算可以。我想,我有些了解为何榕儿愿意将她毕生的努力,全都押在‘唐王府’处了。”郭旭扬心道。 **郭旭扬——姓郭,名旭扬,字靖文。哈哈哈,开玩笑的~~~~~ 古代取“名”和“字”都是很有讲究的。名以正体,字以表德。“名”和“字”之间,有的同义、有的反义、有的辅助、有的扩展、有的递进、有的推想……有些人除了“名”和“字”之外,还有“号”什么的(比如有名的东坡肉的主人),反正就是相当之复杂。而且日常使用称呼,其实也是有一堆讲究的。所以若非古体小说,比如看到很多武侠小说,貌似都不会把人物角色的“字”一个一个地写出来,但偶尔因文章需要,会挑一两个来写(比如:杨过,字改之)。因为既没有必要又耗费作者的洪荒之力,而且占掉篇幅又冲淡剧情。估计同一个人,一会“名”、一会“字”、一会“号”的,读者也容易看得晕,也记不住。 PS:写这段易容是瞎编的,有些地方貌似用到了化妆技巧,哈哈哈!貌似看蛮多写易容,都着重写前后样貌的对比,或者在场人物的惊叹等等,印象里好像很少写到“易容完之后的不舒服”。我特意加写了一段易容之后感觉痒和难受,是“戴口罩”后的有感而发……我从小看武侠里的易容术,就只是觉得很厉害很酷,其它的倒没想那么多。讲真,我想如果我没有“口罩经历”,我估计写文时也想不到这方面的侧重述写。不过这真是一个不太愉快的经历……愿全球战疫早日结束!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七章 龙瀛图样 郭旭扬与黄伊榕二人尚未行至“皇城”,却见一队兵士小跑着向他二人而来。 兵众中为首一人见到黄伊榕之后,立马单膝跪拜道:“钦使大人,秦王殿下请您前往‘神器阁’。” 黄伊榕微微一怔,“我知道了。你起来吧,不必多礼。” 她转头对身旁的郭旭扬道:“神器阁乃是‘大唐’铸造兵器之所,但一般作战兵卒所使用的普通刀戟却不在那处打造。皇上重金聘请各地的神匠大师,汇集于神器阁,是为了锻造出足以媲美远古兵刃的上等之作。秦王此时唤我过去,或许与‘龙瀛剑’有关。你想与我一同前往吗?” 郭旭扬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在下与黄姑娘同去。” 黄伊榕虽贵为“唐王府国定钦使”,且她明里暗里为“唐王府”做了不少事情,然她的内心却从未把自己当成是“唐王府”的臣民。故而她在外总是喜欢同江湖人士那般,称她所隶属的“唐国”为“唐王府”,甚至对于“李渊”此人,都是直呼其名。然自从踏进“唐王府”的范围之内,她的言语间便刻意收敛了许多。如今已进长安城,周围全是唐国子民,她也不得不将自己的身份转换为“唐国之臣”,并尊称李渊为皇帝陛下。 而郭旭扬此刻以易了容的面貌进城,他一来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二来为黄伊榕的名节着想,是以他与黄伊榕的对话,便多了几分生疏,仿佛他二人之间,只不过是普通朋友。 黄伊榕拉马右转,与郭旭扬一道,往神器阁驰去。 唐王府的神器阁并未设在长安城内,而是在长安以东的一处深山密林之中。 自古以来,神兵锻造,匠师之技能与石材之精纯,缺一不可。采矿脉之精华,反复提纯精炼,以天火灼之、以灵泉淬之,以天地养之,神兵乃成。故铸造神兵利器之所在,并不适合市井喧嚣之所。李渊最为器重的一位铸剑大师——段衍暔,选址于长安城外的灵秀山,建神器阁。 灵秀山虽处偏远之地,然半山腰处却设重兵把守。神器阁建于山腰之上的一处洞穴之内,上、下、东、西、北五方皆为坚硬的山石,仅留南面一向建有洞门。在通往洞门口的唯一一条道路上,黄伊榕依三国时期诸葛孔明所创的“八阵图”,布置下衍变而得的“八阵飞石”大阵。此阵并非一成不变,其变换之道,神鬼难测,只有布阵之人,方知破阵的全法。神器阁外的阵法,黄伊榕又加了三道“诡踪”,并将破解之法告知了段衍暔及唐国的几位皇室重臣。 “又是‘八阵飞石大阵’么?”郭旭扬扶了扶额头。几日前他才刚被这大阵修理得很惨,如今伤还没好透。 黄伊榕笑盈盈地说道:“怎么?我们的郭大侠害怕了?”现四下无人,他们说话便随意起来。 郭旭扬微微一笑,由衷赞叹道:“榕儿你真是好本事!此阵极为繁复,你非但能环环相扣,还加设了‘诡踪’。当今之世能将此阵布设得如此精妙的,寥寥无几。” “你就别夸我啦!你一眼便勘破‘诡踪’隐匿之处,对‘八阵飞石’的参悟,必是在我之上。不多说了,随我进来吧。” 黄伊榕带着郭旭扬穿梭于石阵之间,每一步踏位都极其小心。郭旭扬依照黄伊榕的步子落脚,约摸过了一顿饭的工夫,他二人穿过大阵,来到洞门前。 洞门是由厚重的铁门所制,黄伊榕手持门环,以“三、二、三、一”的敲击方式,叩开了神器阁的大门。在守门小厮的引领下,郭黄二人终于到达了神器阁的腹地。 诺大的山洞内,放置了十四个熔炉,与洞中数十个火盆一道,将那原是黑漆漆的山洞,照得亮堂堂的。数百把正在打制的半成品悬挂于半空,三十二名匠师正在前前后后地忙碌着。郭旭扬注意到虽身处炉火旺盛的洞内,却并不感觉炎热,似是有山风不断地吹送进来,透着一丝沁人心脾的凉爽。 除了段衍暔等匠师之外,黄伊榕还看到了秦王李世民及其谋士杜如晦。 黄伊榕走上前去,与李世民相互寒暄了几句。这两人一个身负“如皇亲临”的“国定钦使”令牌,而另一个则身为秦王,乃是皇子。他二人的地位难分轻重,因此平阶论交。杜如晦对黄伊榕行了一记恭谦礼之后,目光转到了郭旭扬的身上。 李世民当然也在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黄伊榕身旁的这个男子。神器阁乃是他们大唐国极为机密之所,他与黄伊榕共事多年,深知对方并非一个不知轻重之人。而此刻却将“外人”带至此处,令他感到很是不解。 “黄小姐,这位公子是?……” 黄伊榕淡淡一笑,“秦王殿下,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只说了这么一句,并没有再说第二句。而这一句话在李世民看来,说了和没说一样。 “在下杨靖文,见过秦王。”郭旭扬很识时务地“自我介绍”。他对李世民抱了抱拳,面带微笑,神情淡然,言语间不卑不亢,不露痕迹。他进洞后便将自己的内力气息全部隐藏,在李世民看来,眼前只是一个脚步虚浮、毫无武学根基的公子哥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是杨公子,幸会幸会!”李世民等了一会儿,见“杨靖文”与黄伊榕都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的意思,摸不清对方底细的他,只能悻悻地向杜如晦打了一个眼神。 杜如晦会意,弯腰躬身说道:“黄小姐,如晦有事禀报,这边请。”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黄伊榕“借一步说话”。很显然,他要说的事情,并不打算告诉郭旭扬这个“外人”,而他的所作所为,自然是李世民授意的。 郭旭扬本不是一个喜欢打听他人隐私之人。而此时事关“龙瀛剑”,他却不得不彻查到底。若是换了平日,他绝不会与黄伊榕共同涉足“唐王府”的军事要地,而此刻,他却并没有走开几步,让李世民与黄伊榕“说悄悄话”的意思。 黄伊榕自然清楚郭旭扬心中所想,“秦王殿下,这儿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当着大家的面儿说吧。”她的语气十分坚定,顿了一顿,复道:“倘若是不能告予我知之事,则我与杨公子现下便离去。但你们若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则杨公子不是外人。” 黄伊榕这句“不是外人”一语双关,郭旭扬自是听进耳里,记在心里。他虽心下感激欢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而黄伊榕将话头挑得这么明显,令李世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杨靖文究竟是何许人也?我与黄小姐相处多年,知她行事果断且素无过分亲近之人。眼前这人长相斯文、弱不禁风,黄小姐竟说他‘不是外人’。”李世民虽心下犯嘀咕,然转念一想,“反正‘龙瀛剑’的图样,是黄小姐的师父赠予的,且过两日还要她为我大唐做些事情。既然她如此坚持,便遂了她的意吧。” “杜卿,去段大师那处将‘龙瀛剑图样’取来。” “殿下……好吧。”杜如晦欲言又止,只得遵命而去。 “龙瀛剑图样?!”饶是郭黄二人均是极沉稳之人,此时竟异口同声地呼出声来。 “不错。”李世民点了点头,他盯着郭旭扬与黄伊榕的面容,仔细地捕捉着他们的反应,“黄小姐,图样是尊师送来的。我正命人加紧打造,务必于赏剑大会之前做出一柄龙瀛剑!十日铸一剑的确太赶,故而取材上,我让段大师用上了最好的玄铁。” “我师父……他给你们画了一柄剑?”黄伊榕思绪飞转,略做思量后,道:“想必是师父他老人家,打算以假乱真。希望届时莫要出什么岔子,也不知这世上究竟有几人识得‘龙瀛’?”她的余光扫了郭旭扬一眼。 正说话间,杜如晦双手捧着绘制着图样的宣纸走了过来。他将卷折的宣纸一点点的摊开,龙瀛图样终于呈现在众人面前。 黄伊榕的师父画工极佳,且图样上标注有尺寸,虽只看图纸,却让人如直视真剑一般。 剑身长三尺五寸、宽三寸,通体呈暗红色,散发着慑人心魂的幽光。剑身两面绘有若隐若现的两条弯折曲线,裹挟风雷之势,由剑尖逆游而上,似是两条苍龙吸纳磅礴剑气傲然而生。剑脊厚半寸,由厚至薄,平滑而下,直至两刃,已薄如蝉翼。剑柄长七寸,剑格占其三成。剑格由镂空且虚幻的云雾图案组成,浑然一体地连接着剑身与剑茎。剑茎上的螺旋图纹仿若急漩激流,深不见底,旁人只瞧一眼,便生出如坠漩涡深渊之感。 宣纸右上角写着一十六个大篆:见龙在田,利而往;视履考祥,争天以祭裳。 图纸中并未注释铸剑之材,兴许作图之人也认为“十日造神剑”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因此任由铸剑师挑选上等品级的材料,随意发挥。只要成品与图相近,且色泽暗红即可。 “这……正是‘龙瀛剑’!” 郭旭扬心中惊诧万分。他一直以为:除了他与他的师兄顾征之外,应当再无人知晓龙瀛剑的真实模样。“莫非榕儿的师父,与师兄有什么关联?!” **ennnnnn……话说,我这个文的封面的那柄剑,其实是当初随便在度娘翻找的(侵删),然后请朋友抠了两个洞,写了一个书名、一个笔名,然后就甩上来做封面了,并不是“龙瀛剑”的图样。因为我刚开始还懒得去细想“龙瀛剑”长啥样,心想着等写到了再说,而且就算当时想了,我也不会画图…… PS:今天心血来潮,打算后续在“话外小贴士”里,随心情时不时地写一点“浅议写文”的相关东东。 首先声明:只是“浅议”,因为这些只不过是我的一些“个人心得和感悟”罢了,上不得什么台面,也“深”不起来。比较随意且随性的说说写写,不涉其它。喜欢的就随便看看,不喜欢的请直走右拐,就酱紫。 “浅议”写文之一: 关于“写景”,我个人觉得分三个层次:文笔、不同与反衬。 一、文笔。 其实我个人认为码字需不需要有文笔?或者要有多深的文笔?这真不好说。但是如果要写景,多多少少还是要点文笔的。不论是写现代背景的文,还是写古代背景的文,讲真,多多少少也要点吧……因为“景”是“静态”,不能通过对话或动作之类的去吸引人,所以如果反反复复的“青山绿水”或者“绿水青山”,那真是看起来挺尬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二、不同。 同样是游历“名山”,我们走的是“华山”之险,寻求的是那种在栈道上感觉要掉下去的刺激;赏的是“黄山”之奇,松山云海间,望不尽心中所想之美的那种震撼;叹的是“庐山”之绝,“横看成岭侧成峰”的那种神奇,只有“深在此山中”才能感受。不同的景,抓不同的点位来写,突出其“不同”的特色,写景才不会单一,“甲景”也才不会苍白无力地等于“乙景”。 三、反衬。 我个人的观点是:说话不要浪费口水,写文不要浪费墨水。写景如果只是为了“点缀”文章,作者耗费洪荒之力,绞尽脑汁噼里啪啦地堆砌上一堆景物描写,若只是“为写景而写景”,其结果未免有点可惜。如果能达到“反衬”的效果,则想必可以称为一种“升华”。 “反衬”什么?自然是反衬“人”。在我看来,“人”是文之“魂”,没有之一,其它的各种手法技巧等等,都可以往后排。 写景的同时,如果能衬人,则效果和结果上,肯定是一种“递进”。 有过毛坯房装修经验的人都知道:一千个房主,就有一千个装修大师。曾经看过网络上的某段子:子女因为工作忙,就给钱给父母,请父母帮忙装修婚房。等弄好之后一看,大红大紫、绣着鸳鸯的花被,浓浓的新房的即视感,子女大跌眼镜。当我们吃瓜看到这段子,哈哈一笑过后,有没有想过:这其实就是“场景布置与人物性格喜好相互映衬”的很典型的例子? 比如,同样是“写住所”,如果写来写去,就吹牛楼有多高、房有多大之类的,有什么意思?写出“不同”的装修风格,也就相当于从侧面把“住这个房子”的“人”,再抬出来溜一圈。这也是加强人物描写的另一种方式,同时也是“写景的目的性”的一种达成。 因为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所以截止到目前为止,“写住所”貌似我也写了不少——几个不同的XX王府、全清道观、雷虎寨、周伯翁家、御剑山庄……我基本都是遵循我总结的这“三层次”去下笔的。 一点“浅议”,不论对错,仅供参考。嗯,就酱紫。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八章 二十三日 郭旭扬在黄伊榕的精心安排下,住进了“紫云御庄”。这庄子距筹办召开“龙瀛剑赏剑大会”的“大王山”不过七里地。它既位于长安城之外,可防止大批人流涌入长安;又距离大王山很近,观剑之日不多时即可到达。故而唐王府将陆陆续续前来参会的各番王诸侯、江湖帮派,俱都安排在此地势优越的山庄暂住。 黄伊榕很懂郭旭扬的心思。她特意给他找了一座靠近庄门却又较为偏僻的两层阁楼。山庄的西面有山石树木遮挡,往来宾客不多。而郭旭扬倚靠在二楼的窗边,却能清楚地看见进出庄园的各路人马的样貌。 黄伊榕身为“唐国国定钦使”,对“杨靖文”这个来历不明之人格外上心,成为了李世民梗在心头的一根刺。他派人暗中调查杨靖文的底细,然得到的回报却是:杨靖文像是从地里冒出来似的,竟无一人知晓。 郭黄二人常年在江湖中滚打,无论是“反追踪术”或是“反调查术”,都是极为高明的。他们既然决定隐匿“郭旭扬”这个身份,则当初连车夫老王都一并隐瞒,李世民自然是查不出什么。也正因为如此,这让原本就对黄伊榕师徒“留有一手”的李唐世家,生出更多的嫌隙。李世民心中盘算着:黄伊榕武艺超群,背后还有一个从未露面、深不可测的师父。倘若他们师徒俩当真做出对大唐国不利之事,他即便以命相搏,也要发动军队将其拿下! 离赏剑大会只剩下两日之期了,此次前来观剑的人确实很多。有郭旭扬相识的,也有他素未谋面的。 得龙瀛剑者得天下——这是一个足以令天下人为之疯狂的传说! 那一波波如叠浪般涌进山庄的人丛,又有几个人是单纯地来“看一看”这天下至宝的呢? 郭旭扬倚窗望着庄门,摇头轻叹。他自黄伊榕处,已得知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唐王府被迫办这大会,却是因为“卓君宫”宫主苍夜,挟持了唐国的齐王李元吉。 对于苍夜此人,郭旭扬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那日在“全清道观”,苍夜逼迫他将背后所背的“木剑”公之于众,如今又强迫唐王府公示这本不存在的“龙瀛”。 “苍夜绝不止是一派宫主那么简单!她与龙瀛剑究竟有何关系?” 郭旭扬的眉毛拧到了一处,“除了苍夜,还有榕儿的师父……榕儿看样子对她的师父了解非常有限,她的师父对于她,又隐瞒了什么?还有师兄,为何他要在我与周老前辈夫妇及铁兄返回荆门的路上,设下‘昃离阵’伏击于我?他终于打算现身了么?而那由‘雷虎寨’灭门惨案引发的局,至今也未得解。” 一个时辰以前,黄伊榕还告知他:秦王李世民有意在龙瀛剑的赏剑大会上,让黄伊榕作为“执剑之人”。他美其名曰“黄伊榕武功高强,有护剑之能”,然其实说白了,就是想利用如今江湖中疯传的流言:黄伊榕与郭旭扬关系匪浅。黄伊榕以这层关系,作为“执剑者”现于人前,自然而然地加大了“唐王府的龙瀛剑为真剑”的筹码。 以往但凡对唐王府有利之事,黄伊榕即使不愿意,也会违心地去完成,并且完成得很好。然而此事事关郭旭扬,她却选择首先寻求郭旭扬的意见。若郭旭扬不愿意,她便会一口回绝李世民,哪怕是得罪整个唐王府、哪怕是被师父责罚,她也在所不惜!郭旭扬为了不让黄伊榕为难,且有他自己的计划,在权衡利弊之后,他应允了黄伊榕“执剑龙瀛”之事。 郭旭扬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人在铺撒着一张巨网,而自己正身处于毒网的正中央。 “是时候做出改变了!”郭旭扬的眼眸中闪过犀利的精光。 他将一张宣纸在桌面上铺陈开来,纸上拓印了黄伊榕的师父所绘制的“龙瀛剑图样”。这是黄伊榕向李世民索取过来,并帮他拓印的。郭旭扬并未告知黄伊榕,这是一幅“真剑”图样,然黄伊榕却从他对图纸的重视程度中,猜到了五六分。 相比起“郭旭扬是否当真有龙瀛”这个答案,黄伊榕更想知道“她的师父是否见过龙瀛”?黄伊榕很不喜欢她的师父对自己的疏远感。她是师父一手带大的,从小到大,她竭尽所能地讨师父欢心,然师父对她时冷时热,让她十分难过。 师父的莫测难辨,令黄伊榕自有记忆开始,便养成了“对人设防”的习惯。然自从与郭旭扬相识以来,她心门上的那道扣锁,便慢慢地打开。郭旭扬待人以诚,身具超凡的实力却时时谦和退让,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他的待人处事之法,赢得了号称“武乐双绝”的“河北”周伯翁的信任,同时也赢得了黄伊榕的芳心。他让黄伊榕在无边的孤寂中,拥抱住了一团温暖的火焰。 郭旭扬轻轻地抚摸着宣纸,心道:“尺寸、色泽、纹路,丝毫无差。榕儿的师父对龙瀛剑的了解,或许更甚于我也未可知!” 他仔细地回想着黄伊榕向他透露她的师父的点滴,暗忖,“榕儿说她的师父因占卜及推演等因由,而力推‘唐王府’,但却因自己曾立誓不出‘玄都峰’,故而派出榕儿对外执行各种任务。榕儿将至双十年华,以她这个年纪,武学内力法术学识皆能到此境界,已是当世难寻,她说她的师父对她传习武道学术是‘倾囊相授’,应当不假。” 然而,一个对徒弟在学术上毫无保留的师父,却为何对这唯一的继承者形同路人?表面上的“师徒之情”下,暗地里隐藏的到底是什么?郭旭扬又想到了黄伊榕月圆之夜的病症。他不相信有如此经天伟地之能的人,三年来会对徒弟的病痛毫无察觉? “榕儿的病,会否是她的师父有意为之?莫非那柄神兵‘涅冰刀’之中,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郭旭扬的目光停留在宣纸的右上角,一十六个篆文笔走龙蛇、遒劲有力,足可见落笔之人内力之强劲。他沉吟道:“前半段乃是《周易》之言,应当是告诫‘唐王府’以‘假龙瀛’为引,寻利徐徐图之。然‘争天以祭裳’何解?”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最后一句话,是破解迷团的一大关键。 “大会散去之后,我要去拜会拜会榕儿的师父了。”郭旭扬凝望着窗外涌动的人头,将杯中的冷茶一饮而尽。 **本章就是串了下前情、铺了下后路。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九章 暗流涌动 郭旭扬假借杨靖文之名住在“紫云御庄”,在西面的两层阁楼上深居简出。黄伊榕自从回到唐王府,便以唐国重臣之职,忙着处理一些公务。但凡与龙瀛剑无关之事,黄伊榕俱未告知他,而他亦无心了解他国的机密情事,是以两人已有两日未曾见面。 大会的前一日午时三刻,黄伊榕派人传讯于他:唐王府已找到了苍夜的落脚点,但遗憾的是,并未发现齐王李元吉被藏于何处。秦王李世民率部众围剿苍夜,却未能将其抓获。苍夜于李唐的军阵部队前毫发无损、傲然而立。她放话给李世民:无论明日的赏剑大会结果如何,她都会依约送还李元吉。她虽不想多树敌众,然而若唐王府咄咄逼人,她却也不惧与之玉石俱焚!李世民思及亲弟,投鼠忌器,只得放苍夜而去,一心一意地筹办大会。 黄伊榕连日来仔细地审阅着到访之人的名册。由于她对各江湖帮派的武功路数较为清楚,加之她有排兵布阵之能,故协同房玄龄、李靖等人部署着会上的防御工事。 郭旭扬居于紫云御庄庄门旁的高处,两日以来,他倚窗眺望,庄内外往来众人的情况,他已尽收眼底。 龙瀛剑的赏剑大会,参与者自然少不了号称“为剑而生、为剑而亡”的第一剑庄——御剑山庄。庄主穆剑宗携两子一女及一众门徒,于收到消息当日,便急急动身而来,未曾有片刻耽搁。该门派一众人等在紫云御庄中安定下来之后,当晚,穆剑宗便身着夜行衣,夜探了“大王山”。他寻荆棘丛林逆行而上,将会场布局与内外机关粗略摸了一遍。由于唐王府派出把守山道及会场的将卒,武功均是不凡,是以他也不敢贸然深入,防止身份败露而失去参会资格。 穆剑宗进庄后两日,“夏明王”窦建德亲领部将前来“观剑”。李靖之子李德謇负责紫云御庄的来客住房安排等事务。他将夏明王府的一干人等,安排在了东厢的“摘星阁”暂住。 御剑山庄作为夏明王府的盟友,穆庄主这“先到之人”,自然前去“摘星阁”串了串门。双方一派相互寒暄、其乐融融的升平之景象。而窦建德却并不知晓,穆剑宗的怀中,始终贴身放着那日以宗派宝典《泣血葬剑》,与黄伊榕交换而得来的、印盖着“大唐国国定钦使”印章的、唐王府的“缔盟书”。 唐王府因受制于苍夜,故而向天下之人宣告的是:各路帮派番王,不论敌友,皆可参会。因此,除了夏明王府之外,梁王府、南阳王府、洛阳王府等各路番王诸侯,对这天下至宝显然也极有兴趣。他们各自派出心腹重臣参会,有的甚至如窦建德一般,虽贵为一方霸主,却为见“龙瀛”亲自前来。 各方与会之人,有的明面上是与唐王府交好的;有的暗地里已被唐之臣子刘文静等人说服决意与李唐结交的;有的或明或暗与唐王府是敌对之势,甚至在战场上厮杀过数回的。而各方武林帮派、诸侯势力之间,互相看不对眼、摩擦冲突亦是不在少数。在这“客满为患”的紫云御庄里,大大小小的争执打斗已不下数百场,山庄内花木倒断、石屑纷飞、鸡飞狗跳之事时有发生。然最终或是被他人介入劝解、或是被唐王府派兵强行镇压、或是被借故淘汰资格而遣返,总之,各种争斗最终还是暂时平息了下来。 而就在这短短的几日,长安城内外的“夜行人”越来越多。有人暗夜摸进长安城内四下探查,也有人混进城外军队驻扎之地打探军情虚实。虽说唐王府早已全面戒严,举国上下各路将领兵卒、武者谋臣,均打起十二分精神,昼夜不停地戒备应对,然对于个别武功极高之人,他们却是奈何不得。 郭旭扬已将拓印的龙瀛图样收好,他的心中已有计较,而黄伊榕的师父,便是他的切入点之一。他轻啜一口杯中尚温的清茶,深邃的目光扫视着庄内之人,眼眸中透着一丝凝重之色,他心道:“赏剑大会尚未开始,各方已是暗流涌动。昨夜有十九人飞出庄外,以他们的轻功身法来判断,武功皆是不弱。深夜悄然出庄,所图必是暗昧之事。明日榕儿手执‘假龙瀛’现身,若想全身而退,只怕不易。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身在庙堂,又何尝不是?” 来来往往的人虽多,然郭旭扬却仍然坚信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有所图谋、心怀鬼胎的。当他看到周伯翁及铁从云等相熟之人后,他的嘴角不禁扬起微笑,“原来周老前辈和铁兄他们也来了,然我这般样貌,却不能与他们相认。那是……万大哥。万大哥果然又来凑热闹了。” 郭旭扬双眼一亮,想到这嗜酒如命,好打抱不平,嫉恶如仇的万大哥,他敲击桌面的手指都跟着轻快起来。 万重山是“信义门”的掌门。这“信义门”在武林中以“信”“义”二字为立派之宗旨,万重山更是受人敬重的好汉。由于“信义门”只重义气,不争名利,故而万重山的到来,在所有人看来,也只不过是凑凑热闹而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然而,没有人知道:这位受万人敬仰、与郭旭扬称兄道弟的万掌门,还有另一重身份便是——实际掌控着整个“宋义王府”,连宋义王孟海公都对其如鬼神般敬畏的那位“山洞圣人”! **不知不觉间已经写到第九十九章了,这个文可以算是我挖的所有坑里,写得最多的了。九九归一,突然间有点百感交集…… “浅议”写文之二: 关于“写人”(一)。 今天真的是百感交集之下,又有点想说说写写“浅议系列”。不过今天想写的这个,我表示手很抖…… 刚开始码字的第一年,我对人物刻画不太重视。后来就因为“不重视‘写人’”这个事情,我被一位很厉害的作者笔友批评得体无完肤。从那之后,我就把“写人”当神仙一样供起来。N年过去了,“写人”在神坛上被我供了N年。然而,假如说一部作品里,刻画人物的能力完美到极致是一百层楼的话,我感觉我现在也才努力地往第十层楼在爬(暴风哭泣)…… 所以,实在不敢妄议怎样能更好地刻画人物角色,只能说说“关于人设摇摆”的我的一点心得感悟。人设要立“稳”很难,但要“摆”起来却很容易。 个人认为,人设摆来摆去特别容易出现在以下一些场合:打架的时候、谈恋爱的时候(含失恋)、情绪激动的时候、面临抉择的时候、死而复生的时候、面对不同场合环境的时候……等等等等。 其实人本身就是一个很特殊很复杂的动物,不可能一成不变,但其实也有一个“万变不离其宗”的准绳。用“打架的时候”来举个栗子。 比如写刚猛型的男性打架,一般多用“劈”、“砍”、“拍”之类的字眼。而比如走轻功灵巧路子的妹纸打架,一般写得美美哒,像风一样轻轻柔柔哒,用手指点点穴呀、戳一戳啊之类的,而且妹纸用狼牙棒、流星锤之类的武器的,实属罕见。假设写法两者互换,感觉略囧……当然,也不是不可以,那就是“另一种人设”了。 或者同样是强内力、刚猛型的男性打架,谁进杀招多剑指咽喉、谁攻防一体进退有度、谁大开大合连连进招、谁避开对手死穴不下死手、谁打架玩命只求速胜……这些细节其实也应该与“角色人设”相匹配。 又比如一个日常就是“善良好人”形象的人,打架的时候就应该尽量得饶人处且饶人。这种类型的人设,即便是要动手杀人,至少也要带一两句决定开杀戒的因由,否则就会与日常的形象相冲突。同样的,日常是那种杀伐果断,或者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在武侠小说里突然间不杀人,最好也交待一下他刀下留人的原因。 不要在写文的时候,头脑里形成什么打斗场景,就不加过滤地直接写出来。有些时候,特别是文思泉涌的时候,写打架写着写着就会被畅快感所左右,而忘了打架的角色本身是谁谁谁。这样的话,码完那一段打斗场景之后,打是打得爽了,然而角色的人设估计就不免崩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章 赏剑大会 十月二十五日,万众瞩目的龙瀛剑赏剑大会之期,终于到来。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清晨的寒露犹如晶莹剔透的珍珠,点缀在红花绿叶之上。秋意正浓、寒风不止。然清秋的晨霜冷风,却丝毫未能阻止“紫云御庄”内各番王帮派翘首以盼的心。庄内之人早早起身,此时已有大半人马赶到了“大王山”脚下。 山下聚集了近三千人,人头攒动、吵吵嚷嚷。然唐王府此前已言明在先:准予上山观剑之人,每个门派或势力,最多不能超过五人,且入山需卸下兵器。唐王府在众番王诸侯之间,属于实力较强的一方,而一般的武林门派,也难以与庞大的军队为敌。且唐王府在自己的领域地盘内,自是占尽地利人和,而作为大会的筹办方,手握“龙瀛”,自然有决定与会之人去留的权利。是以在李唐的“明令禁止”下,即便所有人都心有不愤,却也不得不将自己的部众门徒留在山下。 李靖父子亲守要道口,认真地盘查着上山之人的身份、人数,并卸缴来人之刀剑枪戟。当郭旭扬递上黄伊榕的荐书之后,李德謇的眉头皱到了一处。 “你到底是谁?和我榕妹妹是什么关系?”李德謇感觉胸中有一团熊熊燃烧的妒火。他早在三天前就注意到了相伴在黄伊榕身侧的这个男人。黄伊榕对此人诸多关照与回护,甚至连这个男人居住的楼阁,都下令不允许他人打扰。 郭旭扬暗自调整了一下呼吸,“你的……榕妹妹?”他瞧向眼前的男子。只见那人衣着光鲜洁净,相貌清秀俊雅。他瞥了一眼那人腰间的长剑,他能感觉得到对方的武功应当不俗。 郭旭扬面无表情地道:“在下杨靖文。我与黄姑娘是何关系,阁下似乎无权过问吧?”此时他连向对方抱一抱拳都懒得去做。 “你……”李德謇对郭旭扬怒目而视,他下意识地摸向了利剑的剑柄。 “謇儿,不得无礼!”李靖赶忙将李德謇拦下,对郭旭扬抱拳躬身,歉声说道:“犬子多有冒犯,还望杨公子宽宥!” 郭旭扬赧然地回了一礼,“李公言重了!在下狂言,望两位海涵。”他素来待人温和,今次对一个陌生人这般冷言冷语,与他平日的言行多有相悖。虽说李德謇的言语令他不快,然他也意识到自己有失礼之处。 郭旭扬是黄伊榕亲荐之人,李靖父子不可能阻拦。望着郭旭扬登山远去的背影,李德謇抓握剑柄的手背暴出了青筋。他的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哀怨,“先是姓郭的,后是姓杨的……榕妹妹,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却视而不见;我可以为你去死,你却对别的男人如此的……唉……” 大王山乃是一座孤峰,山顶像是被天神用巨斧截断一般,留下一片宽阔而平整的峰面。在这好似神匠辟出的峰顶处,坐北朝南地设有一座高坛。一张巨大无比的绣花红毯将高坛罩了个严实。这座高坛可纳数百人,但那张铺展着的地毯却如无缝之天衣,找不着一丝拼合的痕迹。 高坛上垂下四匹鲜红色的绒绸布帘,每匹布帘上都书写着七个金色大字,合起来便是:逆龙天命难思量,泽瀛流断水未央。星移氤氲玄黄现,神剑出鞘定苍茫。 这四句“无名诗”是最近这段时日才在江湖中陆续流传开的,源头已不可考究。诗中暗含“龙瀛剑”极具逆天神幻、定天下大势之能。此诗一出,使得天下之人对龙瀛剑的狂热之情更甚从前。布帘和着凛冽的晨风摆动,这首金字题成的“无名诗”在日光下闪耀着金灿灿的光芒。 高坛四方分别支起一面大鼓,皮鼓两旁摆着四排编钟,中间是一座需要登九十九级环形台阶方可到达的琉璃高台。“九”乃至尊之数。据传数千年前,夏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以安天下,自此“九”字便多与帝王皇族相关联。正所谓九九之态,往复归一。唐王府此番造九十九级台阶,乃是旨在寓示一统江山、万民朝圣之意。 各路参会之人以派别势力为划分,围坐在高坛之下,玉石茶几上摆放着各式精致的茶点。由于场地所限,真正设座的,只是各门各派的首领,或是割据一方霸主,其他随行上山之人,便只能立于其后。“卓君宫”一派,被安排在了最正面的前排,此时苍夜已然现身,端坐在座位上,而她带来的四名女弟子,则恭敬地跟在她的身后。 众人纷纷落座之后,俱都伸长了脖子张望。他们看坛上空空如也,性急点儿的,索性叫喊起来:“唐王,快把龙瀛剑拿出来让大伙儿瞧瞧!”虽然坛下之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唐王府处除了派出一些武者维持秩序之外,包括秦王李世民在内的其他重要臣属,却是无一人现身。 待到日上三竿之时,一阵悠扬的箫声响起,之后又传来一阵擂鼓之声。随着这时起彼伏的乐曲,许多相貌出众的年轻男女飘身飞上高坛,载歌载舞,缓缓地列好阵型。 飞身上坛的共计六十人,男女各半,分六列站开。男子身着劲装武士服,手持长剑;女子却是统一的宫女装束,丝裙飘飘,纤手均捧着一支玉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柔一刚的组合和着箫乐鼓音,在高坛上变幻着各种阵型。时而如含苞待放的花朵;时而如层叠涌动的波涛。更有化玉箫为挥舞之利剑;弹剑身和吹奏之长箫。虽说此等舞武兼容、刚柔并济的演出堪称惊艳绝伦,然似乎台下燥动的人丛中,却并没有几人能平心静气地好好欣赏。 这一幕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舞蹈过后,李世民才自远处飞落在高坛之上。此时,那六十名舞者却退至那座高台左右。他们看似漫不经心地垂手而立,实则却是以某种阵型各自站好方位。 今日李世民内衬贴身软甲,外着窄袖劲装。他如电的双目将坛下众人扫视一轮后,朗声一笑,抱拳说道:“在下乃唐国秦王李世民,今次由本王主持大会。众位贵宾远道而来,实乃我大唐国之荣幸!本王代我国皇帝陛下及唐国臣民,欢迎诸位!” “废话少说了!快把龙瀛剑拿出来吧!”说话之人是“峰花名楼”的少主葛毅。这猴急的少主方才等候之时,已经嚷嚷了很多回了。 李世民面带微笑,毫不在意葛毅之言,继续说道:“我大唐国广发英雄帖,邀诸位到此,便是要在这赏剑大会上,与诸君共赏此旷世奇剑之风采。”他似是无意地向“卓君宫”一派瞥了一眼,他与苍夜的目光一经触碰,立即分开,各自盘算着心中的事情。 李世民迈着沉稳的脚步踏上那九十九级台阶,笔直地站立在高台之上,他调动内力高喝一声:“请剑!” 只见身着素白色紧身罗裙的黄伊榕,双手捧着一只锦盒,一步一步地走上高坛,继而踏上台阶,来到秦王跟前。她俯首躬身呈上锦盒,“秦王殿下,神剑龙瀛在此!” 坛下所有人皆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盯着黄伊榕手中的锦盒。坛上坛下有数百人之多,却无一人发出声响。想到传说中的“龙瀛剑”将在下一刻公诸于世,许多人的眼中已暴射出异样的光芒。 因黄伊榕在江湖上多次露面,故而不少人已认出了她。联想到江湖上流传的“她与郭旭扬关系密切”的言语,一些人对盒中之剑的真实性,又多信了几分。 李世民神情肃穆,双手接过。他缓缓地揭开盒盖,将那柄剑自锦盒中取出。他将宝剑高举过头,提气大喝:“这便是‘得剑即可得天下’的‘龙瀛宝剑’!” 高台之下,那六十名舞者闻李世民之言后,立马单膝下跪,反反复复地齐声高呼:“逆龙天命难思量,泽瀛流断水未央。星移氤氲玄黄现,神剑出鞘定苍茫!”这六十名舞者皆为唐王府内精挑细选的武功高强之人,此刻他们暗含内力的呼声在山脉间惊动天地,久久不散。 得龙瀛者得天下!这便是天下人觊觎已久、为之疯狂的龙瀛剑! ――而这柄剑,此时正握在“唐王府”世子的手中。 神剑尚未出鞘。观剑者只能看到虚幻镂空的剑格与螺旋图纹的剑柄。玄铁所铸的剑鞘上,镶嵌着的九粒色泽妖艳的南红赤玉,与琉璃台的七彩之色竞相斗美,在旭日的映照下,耀得坛下仰头而望的众人两眼生花。 “锵”的一声金鸣,秦王李世民在众人面前拔剑出鞘! 世人终于得一睹这柄绝世神兵的全貌! 整柄剑通体暗红,隐隐泛着寒光。剑身与剑格锻造得极为精细,似是一体相合、天赐之作。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两面剑身刻有游龙之态,让人不禁猜测“龙瀛剑”的“龙”字,是否便因这两条如活物般的苍龙而命名? 坛下顿时乱成一团。 “这真的是龙瀛剑么?” “俺看挺像的!” “我相信大唐国!这柄龙瀛剑绝对是真的!” “这剑透着邪气,兴许他拿把假剑来诓我们也说不定!” “不会吧!既是赏剑大会,他还拿假剑出来,这有什么意思?” …… “你如何证明这便是真正的龙瀛剑?”人群中有一人发问道。此人的说话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奇怪的是:他的话语似乎能穿透人的心肺,竟将其他人的议论之声都压了下去。而这问话之人,正是“御剑山庄”的庄主穆剑宗! 李世民目光一寒,此局面早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在座之人皆为各方翘楚,武学造诣亦是人中龙凤,对“剑”的认知和领悟,必定均达到极高的境界。以黄伊榕的师父所提供的不知真假的龙瀛图样,能否成功的以假乱真,瞒过众位“老江湖”的双眼,对于整个唐王府来说,才是此次赏剑大会的最大难题。 **开大会了、开大会了!咖啡喝了吗?!笔记本带了吗?!保增长促发展全员动员大会现在开始!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一章 证明之法 李世民和身旁的黄伊榕交换了一个眼色,黄伊榕微微点头。“啪啪啪”,她发出三声清脆响亮的掌击之声。 “轰隆隆”!高坛应黄伊榕的掌声发出一阵巨响,石木搭建的高坛缓缓地裂开四条缝隙。原先铺陈于高坛之上的、如无缝天衣般的绒毯,此时却正合时宜地依缝而断,其撕裂的痕迹并未多一寸,亦未少一分。裂缝绕李黄二人所站高台的东南西北四方而开,且越开越大,直裂至三尺方正大小后,倏然而止。坛下机关不住推动,四樽方形红玉器皿原先隐于高坛之下,此时被顶上坛面,而后又逐渐上升,最后在与赏剑台的琉璃围栏同高时停止。坛下众人在器皿浮上坛面时便清楚地看到,里面所盛装的乃是淡绿色的液体。 人群中议论纷纷,各自猜测着这唐王府究竟在故弄什么玄虚?却见李世民手中之剑忽而透出几缕青光,光亮似是自内而外发出的,血红色的剑身笼罩在若隐若现的淡青色光晕之中,蕴含着诡魅玄迷的气息。 李世民放脱手中宝剑,长剑竟竖直地悬浮于半空之中,红玉樽中的液体如漩涡般流动,自下而上倒流而起,交汇于空中的“龙瀛剑”,绕剑九转之后,又回落樽中,如此循环往复。淡绿色的潆液凝结为小臂粗细的水柱,犹如四条水龙,自四方暮然跃起,逆向交融于剑身,上下交替、周而复始。仿若蛟龙出海,遨游天际,厌倦凡尘后又一头扎进水中,片刻后又现身海面,再游苍穹。 此情此景让坛下众人均看直了眼。他们皆是见多识广的一方英豪。“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祖辈们传下来的至理名言。如今水柱攀高倒流不算,龙瀛剑竟能悬于半空,久不下坠,亦是一件怪事。 “你们必是动用了内力!”人丛中一人高声叫嚷。其余之人听罢连连点头称“是”。 李世民及黄伊榕相视一笑,他二人齐齐飞下琉璃台,摊开双手行至坛边。此时李黄二人距赏剑台已有二十余丈,即便是内力高绝难测之人,亦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装假未用内力却实际控制着身后二三十丈远的长剑久悬、水柱倒流,且持续着“剑水相融、虚幻往复”之神奇景象。 李世民与黄伊榕之所以敢弃剑下台,是因为高台下有六十名强者守护着台上的“龙瀛剑”。这六十名唐王府中千里挑一的高手,以某种大阵护在剑台之下,高坛下的人倘若想动“歪心思”,一时半会是绝不可能得手的。 “诸位英雄好汉,本王与黄小姐已立于此处,诸位皆是心如明镜之人,定然明白此种异象并非人为,乃是天命!”他手指高处的龙瀛假剑,慷慨激昂地提气高呼:“此剑确是‘龙瀛’无疑!而我大唐,便是‘龙瀛’之主!”他刻意将内力提至十成,呼声震得山间飞鸟蹿起、枝叶摇动。 坛下之人面面相觑,各怀心思,不少人心中已有答案:李世民手中之剑,或许当真是那传言“得剑便可得天下”的“龙瀛宝剑”! 郭旭扬坐在苍夜的右面,他的余光扫了扫周遭之人,在场除了唐王府中个别位高权重之人外,也只有他明了其中的因由。 几天前,唐王府获得了黄伊榕的师父所绘的龙瀛图样,便要求铸剑大师段衍暔按图制剑。然天下神兵,岂可能几日炼成?虽说段衍暔极具纯熟精深的锻造技能,然要造出能瞒过天下人的天下第一剑,却是万万做不到的。段衍暔多番努力,仍觉得与“神器”二字相去甚远,只得无奈地向李世民告罪。 李世民亦是使剑的行家,他自然明了此事多有为难,故而并未责备这位段大师,只得召集同僚臣属商议对策。黄伊榕当即想到那日在大夫王守魂家发生的奇迹:药舍中的池水与自己的“涅冰刀”相共鸣,水龙倒流绕刀不息,宝刀凌空而立且精光四射。此种以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观,若是加以利用,应能令观剑者信服。 于是唐王府派兵八百里加急自王守魂家借来池水,而段衍暔则造出一柄“空心之剑”,将“涅冰刀”包裹在剑中。虽说剑的尺寸因此而变大了些,然参与此事的所有人皆一致认为此法可行。是以今日在这赏剑大会上的奇象,全部都是涅冰刀与池中水的功劳。 而盛装池水的器皿之所以选择如血色般的红玉,除了为炫耀唐王府财力强盛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龙瀛剑身是红色的,而藏于剑内的涅冰刀遇上这神水之后,却爆射出青绿色的光芒。用红玉樽装绿池水,正好与嵌套着涅冰刀的龙瀛剑的两种色泽相映衬,再配合赏剑台的七彩琉璃色,在昼日的光辉下,坛下之人视野迷离,唐王府便能将“剑内乾坤”很好的掩藏起来。 郭旭扬那双如墨玉般的眸子盯着上空环绕着假龙瀛剑的淡绿色水流,心道:“此前虽听榕儿提及,却未能亲见。此番得观全貌,却是惊叹不已。此等有悖天地大道之景象,我与榕儿亦是百思不得其解。观此情形,在座之人想必对唐王府的这柄剑已信七八成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郭旭扬暗道:“史之浩渺,如灼灼奇景倒现江海。东流静心觅良机,造势掀浪振民意。和合之道,源于一个‘仁’字;天下之局,不过一个‘惑’字。”他心中感慨,轻轻地摇了摇头。 惑民心、奋民意是无数居高位者惯用的手段之一。郭旭扬此前一直未深入各路番王诸侯,只因不愿加重各方势力“惑”字的分量。他这数年来背负木剑独自面对这腥风血雨的江湖,如今一些端倪终于渐渐地浮出水面,他定是要逆流而上去逐一破解。当初他从一开始便毅然决然地踏入这盘“生死局”,棋盘似无穷尽,唯有“心”才是指引他一路前行的明灯。 郭旭扬正自思绪万千,人丛中的躁乱之音却越来越大。 “看来唐王果真是‘龙瀛剑’之主!所谓‘得龙瀛剑者可得天下’!大唐兵强马壮,且以仁德治国,我杜伏威第一个服气!”在众多惊异、猜忌、赞叹与艳羡之声中,一个声音抢先呼出。 众人忙向那说话之人望去。只见那人约摸三四十岁的光景,四四方方的国字脸上,留着浓密的络腮胡。 李世民暗自窃喜,心道:“原来是‘江淮楚王’杜伏威。全仗刘叔连日来对其诱以权政、晓以利害,才使得他愿对我大唐结交示好。如今他当着众人的面表明态度,则‘知世王府’、‘西凉王府’和‘净秦王府’三方或可能会效仿。这杜伏威倒是帮了本王一个大忙!” 果然,坛下人海之中,氛围因杜伏威那短短的几句话,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少人先前还在大呼小叫,此时却暗暗观察着他人的动向,筹谋着自己的计划。 李世民也真是料事如神。继杜伏威之后,“知世王府”派出的将领也跟着喊了出来:“唐王府拥良将雄兵,现龙瀛在手,如有神助!” “西凉王府”此次前来观剑的正是领地之主——西凉王李轨。此人暗地里正与梁师都、朱灿及刘武周,勾结突厥,欲谋取唐王府的疆域,此时却又当众大呼出声:“兄长乃天命所归,弟甚喜之!”虽说李轨暗里地正在谋划着背后捅唐王府的刀子,然明面上他却是李渊的“义弟”。 反正说两句好话又不会掉两块肉,多方讨好结盟才能立与不败之地——李轨心中如此盘算着。 “宋义王”孟海公见有不少番王帮派或明或暗地倒向唐王府,他担心若不及时制止,自己日后的统一大业将会阻隔重重。他赶忙说道:“江淮楚王、西凉王,你二位方才所言,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那二人异口同声,冷冷地道。 孟海公冷笑一声,提气说道:“各位好汉,想必众位均知晓,此前隋朝之帝位,原是由隋恭帝所即!”他冷眼环视众人,复道:“然唐王李渊却‘挟天子以令诸侯’在先,使毒计篡逆幼主之位在后!诸位且说说,这李渊是否不忠不仁不义之徒?” 李世民怒不可遏,大喝道:“宋义王,你休要胡言乱语、颠倒是非!隋恭帝深知天意在唐,故而顺应天命,禅位于我皇。我大唐乃泱泱大国,岂容你随意污蔑?” 各路人马尚在做口舌之战,猛地,一人至高坛后方破坛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向那赏剑台冲去!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然一切却又在意料之中! 黄伊榕及李世民随即转身飞掠,抢先一步抵达高台。黄伊榕将“假龙瀛”握于手中,李世民击掌三声将四方盛水的玉樽徐徐降至坛底。 因黄伊榕的武功高于李世民许多,故而她作为护剑之人更为适宜。且不管这柄剑是否只是临时打造的假剑,然假作真时真亦假,如今戏已做足,那么,唐王府说它是“真龙瀛”,它便是“真龙瀛”!黄伊榕自会将它当作真剑一般牢牢看护,且剑内暗藏她的绝世神兵“涅冰刀”,她当然不可能让别人将它夺去。 那六十名舞者原本跪在剑台之下,念诵那首有关“龙瀛剑”的“无名诗”,然就在那蹿上高坛的身影出现的一刹那,那六十人立刻弹起身来。位列第一排的六人同时抢上,男子持剑、女子执箫,剑箫齐出,幻化不同的出招方位,向那人快如闪电地攻出三十六招! **隋唐时期的声控系统和俄罗斯套娃可还行~ PS:今天是520,吃了一天的狗粮嘤嘤嘤~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二章 群起之战 一道银色的闪光划过半空,伴随“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之声,那三男三女的三十六记出招皆被挡下。虽说那六名舞者并未将敌击杀,却也迫使对方不得不停下飞掠的轻功身法。群豪这才看清楚,与那六名舞者相抗衡的,只不过是一个年纪约摸二十的小伙子。他的脸上有六道深浅不一、纵横交错的伤疤,使得他那原本尚算清秀的脸庞,变得丑陋不堪。他的右手握着一把亮银色的弯刀。 且说唐王府在山道处设防,收缴了上山观剑之人的兵器,但为何这年轻人却能携刀至此? 原来,唐王府对外号称“礼仪之国”。此次为防备心怀叵测之人在赏剑大会上搅局或夺剑,故而以“维护会场安定”为由,要求观剑者解下自身的兵器,交予唐王府的将卒暂时看管。李唐士兵收到众人的兵刃之后,皆当面封存于锦盒等容器之中,且标注好刀剑之主的姓名,并郑重承诺待大会结束之后,将兵器完好无损地送还。唐王府既担心引起冲突、又顾虑落人话柄,是以“搜身”这种事情,他们是做不出来的。故而他们能卸下的,只是他人提在手中的刀兵,而登山者藏于衣内的小件兵刃,他们却无可奈何。 那少年前一刻因被阻拦而停下脚步,但下一刻,身形又动了起来! 他堪堪展动身形,那六人手中的剑箫,又同时往他的身上招呼。利剑削向他的肩臂大腿,长箫更直击他周身死穴! 此刻那少年对这汹汹来势不再格挡,他将身疾旋,持弯刀向那六人横扫一圈。他手中弯弯的银刀仿若一把弯弯的镰刀,将六人的头颅如同青草一般,齐齐割断!第二排的舞者飞速抢上,想救下同伴,却已是慢了一瞬。那少年一击得手,可由于他不挡不避,肩背胸口已然深深地被击伤四处,鲜血狂洒!然他似乎不知疼痛,更加拼命地往剑台接近! 坛下有些人叫了起来:“我认得他!他是杀手‘聂无为’!” 杀手聂无为,“杀手榜”中排名第三,是近一年来在“杀手界”中晋升最快的一个传奇人物。 他之所以传奇,除了因为他的武功高强、出刀利索之外,另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在与人搏杀的战斗中,所使的招数大多都是只攻不守!不论他的身上中了多少刀剑,他也不会因为疼痛而影响出招的速度与力度。江湖传言:聂无为是一个先天缺少痛楚经脉的怪人。他从未感受过“疼痛”的滋味,自然会漠视对手给自己带来的刀剑之伤。 虽然他的刀招全是玩命的打法,但他至今仍然活得好好的。只因他出招迅猛快捷,在对方出手之前已抢下杀手。年少自负的他,或许没有想过:对手的武功若是胜他一筹,他便是十死无生了! 在聂无为斩杀了那六名男女之后,次排舞者的剑萧已递了上去。与此同时,第三排及第四排的一十二人如怒浪狂潮层叠席卷而上! 聂无为眼见敌势凶猛,他手中弯刀“倏”地一下,一分为二,原来他的弯刀竟是两把拼合而成。他双手挥舞双刀,横砍直劈,毫不留情,硬是要活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来! 然这六十名舞者所布列的乃是“干支合启阵”,此阵是李世民的重要谋臣李靖所设。此法以十天干、十二地支,结合阴阳无极及五行八卦所制。适才首排的“甲”字阵型的六人虽死于聂无为之手,然其战败之因主要是对聂无为毫不设防的打法始料未及。此阵如啮齿机关般环环相扣,结阵者稍稍走步变幻,空缺之位立时填补。此时欺身而上的一十八人分列主、辅攻位,在这“干支大阵”布局中,又更进一步地分化出六组“三才剑阵”,其威力足以将六个聂无为困死于阵中! 若聂无为另有五个同胞兄弟前来助阵,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他豁出性命,连伤三人。但就在他刚刚砍下第四名舞者的手臂之时,这位年轻的杀手、武林中的后起新秀,却连惨叫也来不及,身体已被其他舞者绞为数片,流血成河。 自聂无为掠上高坛至身死魂灭,不过旦夕之间。宽阔的高坛之上,躺着七个人的尸体。绣花的地毯已染上一片片浓稠的血浆,血腥味弥漫在大王山上,萦绕在众人心头。坛下之人眼见聂无为在眨眼间身首异处,一时之间,竟安静了许多。 李世民冷冷地俯视聂无为的碎尸,提气大喝,“此人竟胆敢在我大唐的领地上残杀我国子民,死有余辜!” 很显然,聂无为这个职业杀手,自然是受雇于人,前来夺剑的。江湖中想夺取这柄“龙瀛剑”的人多如天上的繁星,他的雇主究竟是谁,其实根本就不重要。唐王府对这第一个扑上来的人如此不留余地,而李世民的话外之音也讲得很清楚明白:谁若是再想夺剑,则很可能成为第二个聂无为! 高坛后方忽然抢出几名仆役,以最快速度抬走死尸,并草草地清理了血渍。又有十名舞者跃上台来,代替之前死伤的十人列好阵型。 唐王府本不欲在这昭告天下人的赏剑大会上多造杀孽,是以李世民以风雷之势杀一儆百。此做法确实令一些胆小之辈心生畏惧,亦坚定了一部分欲结交唐王府之人的决心,但同时也激怒了不少欲反李唐和欲夺宝剑之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孟海公“嘿嘿”一笑,“天下神兵,唯有能者得之!李世民,你且向大伙儿说说,这‘龙瀛剑’你们从何得来?”他淫邪的目光在黄伊榕身上上下打量,“难不成……是这位黄小姐,用身体从郭旭扬那换来的?啧啧啧!我‘宋义国’美人虽多,只可惜却养不出这等魅惑撩人的小妖精来!” “孟海公你简直无耻!”黄伊榕立于琉璃台上,她被孟海公那肮脏的话语气得直发抖。她与郭旭扬虽两情相悦,却是发乎情、止乎礼,是清清白白的。她原本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利用他们两人的那层关系,如今孟海公当着数百江湖人士的面,说出这番淫秽至极的言语,事关她与郭旭扬二人的名誉,就算她的心性再沉稳,此时却感觉一阵羞怒恶心,恨不得将孟海公诛杀于当场! 黄伊榕自小以来,为唐王府默默地承受了很多很多。她无怨无悔地付出一切,只希望她心中的那个梦,能早一日实现。她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坛下假扮杨靖文容貌的郭旭扬,她那如无暇白璧的面容上,早已涨得通红。 郭旭扬听闻着这污言秽语,他狠狠地瞪了孟海公一眼。他抓握木椅扶手的右手下意识地紧了紧,然想到自己此刻正乔装成一个“不会武功”的“杨公子”,他心中的怒意终于被强行压制了下来。 “孟海公你再敢胡说一句我杀了你!”除了黄伊榕及郭旭扬二人,立于后方的李德謇亦是满腔怒火地吼了出来。“干支合启阵”乃李靖所布,他父子二人在半山腰排查完上山之人后,便登至山顶为李世民掠阵。 “哈哈哈!”孟海公狂笑三声,“看来这小妖精的相公还不止一个呢!原来这位‘秦王殿下’口中的‘泱泱大国’,竟是靠女人使些床上功夫来取龙瀛、驭臣属的么?还真是‘泱泱大国’呢!”他将“秦王殿下”及“泱泱大国”几个字加重了语气,极尽嘲讽之能事。 李世民对孟海公怒目而视,皱眉道:“宋义王,你好歹也是一方之主,想不到竟如此龌龊不堪!龙瀛剑乃我皇于上月在‘四明山’狩猎之时偶然获得,此剑乃上天恩赐我大唐之神物!” 李世民环视坛下涌动着的人头,心道:“我已依言将龙瀛剑拿出来鉴赏,相信苍夜应当依约不再难为三弟。为免夜长梦多,还是速将宝剑收起为宜!”思及此处,他提气喊道:“诸位好汉,我大唐的‘赏剑大会’就此结束!稍后请各位移步御苑,列席酒宴,本王已命人备好美酒佳肴,诸位尽管开怀畅饮!” 黄伊榕听罢,便将那柄假龙瀛剑还剑入鞘,再小心翼翼地放入锦盒之中。李世民稳步向台下走去。黄伊榕双手捧着锦盒,紧随其后。 当李世民与黄伊榕走下赏剑台之时,那六十名舞者亦跟随李黄二人而动,他们以“干支合启阵法”将他二人护在正中。 眼见李世民等人散会收剑,焦急的观剑者越来越多。猛地,坛下先后跃上四五十人,在坛上分批站开,与李世民二人及那六十名舞者形成对峙之势。这四十余人有的是武林帮派、有的是诸侯势力,其中竟有武林五大门派之一的“辰夷派”掌门人天云散人! **武侠小说定律之三十五:一开“大会”就要打群架,什么武林大会、盟主大会之类之类的。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三章 缚仙绳索 李世民冷声道:“各位,你们这是何意?” “黑风寨”寨主熊烈抢先嚷道:“老子可管你什么大唐小唐,这龙瀛剑老子今天要定了!这剑反正是你们靠女人陪男人睡觉得来的,还不如交给老子!”他对孟海公那番淫惑污蔑的言词,倒是“十成十”的信了个“全部”。 “就凭你?”李世民嘴角带着一抹冷笑,他和黄伊榕向后退开一步,那六十名舞者立刻飘身上前,手持剑箫,一双双微含怒意的眼睛盯着那四十多人。 熊烈乃是一介莽夫,行事从来不假思索、不顾后果,聂无为的死对他似是毫无影响。只听“嘶啦”一声,他将身上的曳地长袍撕扯开,竟从里面摸出一把九环刀来,他想都不想,便朝那六十名舞者乱刀砍去! “别伤人。”李世民的声音低沉,他心道:“连九环刀都能藏进衣袍里,为了抢夺‘龙瀛’,他们也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李世民的声音不大,然那六十名舞者却都听到了他的命令。故而交替步伐,变幻阵型,由攻转守。 适才绞杀聂无为是为了震慑旁人,不得已而为之。现今群雄并起,若再开杀戒,则唐王府将脱不开“借赏剑之名、排除异己”的闲言碎语。唐王府极重声誉,若是在这大会上招人诟病,则得不偿失。 那熊烈的武功远不及聂无为,他的九环刀舞得虎虎生风,奈何却沾不着前排六名舞者的一片衣袂。他怒吼一声:“干你娘的!你们几个转来转去,搞得老子头都晕了!有种的就停下来吃老子一刀!” “黑风寨”跟着熊烈上山的另外四人喊道:“寨主,我们来助你!”他们都“哗啦啦”地撕开袍服,挥舞大刀加入剑阵。他们自以为能为熊烈解围,却不知这“干支合启阵”中的“甲子迷踪阵”,看似简单易破,实则繁复精妙。对付“黑风寨”的五人,首排舞者几乎无需使力,他们轻功飘逸,宛若天上的仙子,只需随意走动几个方位,便足以将对方围困阵中,解脱不得。 跃上高坛的众人除了“黑风寨”之外,尚有三十九人,分为八派。他们自然知晓熊烈等人完全不是李唐的对手,然而一个个地却杵在当地,半点要上来帮忙的意思也没有。每个人都指望别的帮派先上去消耗唐王府的战力,而自己便可坐收渔人之利。 如此僵持了一阵,那三十九人纹丝不动,而唐王府的舞者们也并没有攻向他们。熊烈五人打得汗流浃背却未有寸进,而与之对决的六名舞者,却也没有伤害他们。 “辰夷派”掌门人天云散人暗道:“熊烈武功太差,如此耗下去毫无用处。虽说劫夺他人物件非君子所为,然若我能龙瀛在手,待破解龙瀛之迷后,号令武林,谁敢不从!此时还管什么‘江湖道义’?”思及此处,他身形飞转,向唐王府的大阵中掷出八枚透骨钉。 天云散人掷暗器的手法堪称天下一绝,八枚透骨钉虽同时发出,走向却完全不同。左右两枚以蛇形之势分别攻向“乙丑”、“乙卯”方位的舞者,中间两枚以螺旋交错之形直破“丙戌”、“丙申”防线,而另外四枚竟如有神助般,层层绕过“干支合启阵”的防御,分打被护在阵中的李世民及黄伊榕二人。 透骨钉尚在空中飞舞疾旋,天云散人双手连扬,又先后掷出三十七枚天星子。闪亮亮的铁器在空中仿佛绘成一幅“浩瀚星辰图”,配合先前的透骨钉,一点一点地瓦解着那五十五名舞者的防御。 两记出招之后,他仍是穷追不舍。他自胸口摸出一个巴掌大小,似陀螺状的暗器——辰夷派的镇派之宝“紫针螺”。他手按机关,成千上万根如牛毛般细小,却极具杀伤力的剧毒紫针自螺内发出,犹如阴柔连绵的寒春细雨,向对手悄无声息地游离而去。 “紫针螺”内射出的细针,肉眼难辨,且随气而动,只要对手动用真气内力,便可攀附融合于无形之气当中,攻击猝不及防的御气之人。 “迷踪步,弃甲子位,乙震疏合,虚实尊卑,战乾坤……火离之法,右一,癸亥倒辛丑,藏锋守拙,退五进一……”居于后方的李靖见天云散人出招迅猛诡谲、阴狠老辣,忙出声指点那六十名舞者,变幻阵型以应对暗器。然即便舞者避开了透骨钉、挡下了天星子,却仍有二三十人伤于紫针螺之下。 “辰夷派”的实力与“黑风寨”相比,犹如皓月与萤火、青天与地泥。另外七方势力原本尚在踌躇观望,如今见天云散人已然出手,七方首领竟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似的,竟在同一时间带领各自门徒将领,向唐王府攻去。他们生怕晚了一步,“龙瀛剑”便会落入天云散人之手! “辰夷派”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暗器攻势,舞者们已招架吃力,此刻九派均发动进攻,李世民皱了皱眉头,大喝一声:“启索!” 只听“嗡嗡嗡”沉闷的巨响声不断,高坛四方固定好的四排编钟原是钟口朝下,此时竟迅速抬起,待长钟与坛面平行,钟口朝向高坛之人时,每口编钟内竟飞射出七条绳索,向唐王府的敌众追缚而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编钟内射出的是“缚仙索”,它是由缚仙藤与铁丝线撮合而成,砍不断、挣不脱。此番前来赏剑的,皆是各方的能人异士,其不不乏心怀鬼胎之人。唐王府为维持会场秩序,自然不可能只准备了六十名舞者护场。这“缚仙索”只能捆人、不能伤人,正好能达到唐王府想要的“兵不血刃却止息干戈”的效果。 那数百上千道绳索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它们如蜘网触须,或长或短、可伸可缩,竟能顺利避开唐王府中人,只追击绑缚那四十四名欲夺剑之人。这四十余人中绝大多数均为个中好手,轻功身法亦是高绝。然不论他们如何腾挪翻转,跃上纵下,被“缚仙索”锁定之人,除非自行离开高坛,否则难逃绳索的尾随。 缚仙绳索刚刚飞至高坛中央,熊烈等“黑风寨”五人便或被绑手或被捆脚,被生拉硬拽地强行拖至对应绳索的编钟处。待熊烈他们撞上编钟,钟口内又生出两道银绳,将他们从肩至脚包裹其中,严严实实地捆绑于编钟之上,任凭他们如何叫喊挣扎,亦是无济于事。 “辰夷派”以暗器冠绝天下,然轻功避闪之法却并非数一数二的门派。虽说天云散人的轻功已是不弱,然面对如跗骨之蛆般的“缚仙索”,他却是头疼不已。眼看着自己带来的四名部下前前后后被五花大绑在编钟上,为避免自己这五大派之一的掌门人,被人像粽子一样捆在钟口颜面尽失,他权衡利弊之后,终于倒飞下高坛,躲开了被绳索缠身的厄运。 “缚仙索”在高坛上编织成一块密不透风的绳幕,其它七派遭遇的下场与“辰夷派”无异。绝大部分的人或早或晚地被“缚仙索”缠住,拉至编钟处捆了个结实,有四名强者与天云散人一般,被迫逼退至坛下。 “怎么老追我!” “快放开我!” “别拉我!” …… 高坛之上,那六十名舞者及李世民、黄伊榕二人,在放出“缚仙索”之后,便轻松了很多。而欲上坛夺龙瀛剑的人,却乱成了一团,且还能活动的人已是越来越少。 高坛之下,观战之人各怀心思。有的人盼望着九派能压制唐王府,自己便可来个“黄雀在后”;有的人看到唐王府势强,依附结交之念更甚;有的人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悠然之态。 黄伊榕平静地观察着战况,她的长裙内亦藏着一柄短刀,虽不及削铁如泥的“涅冰刀”,却也是极为锋利的良品。为防止再生变故,她思索片刻后,自腰间扯出一条早已准备好的白布带,将锦盒牢牢裹住,缚在背后。 **今天心情不太好,尽量跳开心情码完这一章,希望行文字句没被心情影响…… 接下来可能会休息一段时间,可能两三天、可能两三周,看情况吧……希望能尽快回来。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四章 再起波澜 约摸一顿饭的工夫之后,高坛上终于完全沉静下来。之前还在耀武扬威说要夺取唐王府的龙瀛剑的人,已有三十九人成为了捆在四排编钟上的“粽子”,另有五人被逼回了座位之上。 李世民向四周抱了抱拳,朗声说道:“诸位,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大唐召开这赏剑大会,原只想与天下人共赏这旷世神兵。如今龙瀛剑既在我唐国之手,便是我唐国之物。在场众位均是各方英豪,当知于会场上抢夺他国圣物,于情于礼皆是不合。此事若传扬出去,只怕会污了几位的名声。”他锐利的目光落在天云散人的身上,一字一句地道:“天云掌门,你说,本王说得是否在理?” 天云散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他当然明白自己身为一派宗师,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抢别人的东西,是一件不光彩的事。然在利益的驱使下,他终究还是做了这件事。可最后,龙瀛剑没拿到也就罢了,本门的四名师弟高徒还被捆缚起来,而自己亦被灰头土脸地迫下了高坛。看着远处像烙饼似的“粘”在编钟上,双脚离地,不断挣扎叫喊的四名“辰夷派”门众,天云散人暗暗叹息了一声。 “这是解药。”他将“紫针螺”的解药扔给一名唐王府的舞者。老脸已经丢尽,这龙瀛剑他也不打算再争了。 待中毒的舞者们服下解药,李世民及黄伊榕又朝坛下走去。早一刻离开,便可能少生一点事端。 就在李黄二人及六十名舞者离坛向后方御苑走出三十余步之后,“宋义王”孟海公终于按捺不住,带领儿子孟克、妃子马赛飞、素绫及金幻儿,飞身拦在了六十二人之前! 继宋义王府之后,南阳王府、洛阳王府、梁王府,以及御剑山庄、峰花名楼、海沙帮等各门各派也先后动了起来,将唐王府之人团团围在正中。 在这众多门派势力之中,御剑山庄的处境较为尴尬。穆剑宗既想夺下龙瀛,重振门派声威,但同时又暗地里与唐王府的“国定钦使”黄伊榕,秘密签订了“缔盟书”。他既想在唐王府与夏明王府之间两边趋奉,又不愿意放弃天下神兵“龙瀛宝剑”。他很庆幸的是,整个江湖都知道,他们御剑山庄有一条不动如山的规定:庄内之人皆可以“为剑而生、为剑而亡”,这条规定倒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 穆剑宗此时已是惯用的“莫邪宝剑”在手,他对李世民抱了抱拳,嗓音略带嘶哑地道:“秦王殿下,我御剑山庄为剑而生、为剑而亡。龙瀛剑乃天下第一剑,依祖制,穆某断不能视而不见。望秦王殿下能够谅解!”他的言外之意是:他是为了完成祖训才来夺剑的,并非有意与唐王府为敌。他夺剑是万不得已而为之,希望双方的盟友关系,不要因此而动摇。 李世民盯着穆剑宗手中的“莫邪”,似笑非笑地摆了摆手,“穆庄主言重了!贵庄的门规,本王是知晓的,我大唐亦能理解。莫邪乃远古之剑,剑中极品,穆庄主自然是不舍得将它交由我唐王府保管的。”他话语的前半部分暗示了唐王府不会因为穆剑宗的夺剑行径,而废弃盟约,毕竟各大小番王均在拉拢武林帮派,唐王府自然也掂得清“第一剑庄”的分量。而他的后半句却在暗讽穆剑宗等人每人均携带两柄剑上山,其中一柄普通的长剑,交给李靖父子收缴,以蒙混过关,而自己的就手宝兵却藏在身上,带上山来。 “扯那么多废话干嘛!黄口小儿,马上把剑交出来,否则我一巴掌拍死你!”“南阳王”朱灿声如洪钟,且话语中暗含浑厚内力,震得李世民等人气血翻涌。 黄伊榕柳眉轻蹙,压低声音对身旁的李世民说道:“此人是南阳王朱灿,精修蛮劲功法‘横法悍万敌’,内力磅礴深沉,力大无穷且箭术精湛。当今之世,武功能强过他的,兴许不超过四人,是一个比天云散人更难缠数倍的蛮人。” “你等应邀来此赏剑,便是客。客人要抢主人家的东西,我们‘江南五怪’看不顺眼,这事儿,我们管定了!”号称“江南五怪”的大哥柯嫉恶,率领他的四位义弟义妹,站向了唐王府的阵营。 “秦王,本座也来助你!”“太行派”掌门人霍英,三日前被唐王府的臣属刘文静成功说服,已立誓全派上下以唐王府马首是瞻。“太行派”在武林中排名第八,亦是一个不容小觑的江湖大派。 只片刻光景,已有六个帮派势力声援唐王府。他们纷纷离席,与夺剑之众形成对峙之势。其中还包括方才首个夸赞李唐的“江淮楚王”杜伏威。 李世民与黄伊榕对视一眼,他们均向五十步开外的地方瞥了一眼,略微点了点头,他两人心照不宣的想到了一处。 赏剑高坛距离御苑约两百三十步,除了坛上布设了“缚仙索”之外,在高坛及御苑两地的正中,地下亦埋设了机关,机关涵盖的范围方圆约七十余步。除此之外,那御苑原为隋文帝杨坚所造,将“大王山”的顶峰占去了一半。后黄伊榕以其内的各大小房舍及曲折廊道布置了“隐遁阵法”,李唐众人若进得御苑,便可轻易脱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虽说李世民等人可退回剑坛,倚靠“缚仙索”之能,当能困住敌众。然一来若是被“逼退”,则气势上便弱了一层,唐王府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二来朱灿故意占据了后退的主道,切断了李唐将卒求助于“缚仙索”的退路,李世民等人想要越过朱灿,绝对是困难重重。所以,李世民及黄伊榕都选择了继续向御苑挺进。 李世民向那六派援助者抱拳躬身,“世民代我大唐多谢诸位仗义相助!诸位之义举,我大唐自当记下。然他们想夺我国之宝,却是痴心妄想!”他大声说道:“众将听令,护龙瀛回御苑!” 原在坛下待命的李靖父子等人,与那六十名舞者一道,将黄伊榕与李世民护在正中,正准备冲向御苑,却听朱灿怒吼一声,“还想跑?拿剑来!”他一掌击出,顿时掀飞了八九名武林高手,其中有四人便是离他较近的唐王府舞者。防守严密的“干支合启大阵”立时被撕开一条口子。唐王府的兵将们尚未反应过来,朱灿的第二掌眼看着又要拍下。 朱灿一动,其余敌众亦不甘落后地发动进攻。双方刀兵相向,剑来拳往之间,瞬息间便已有人负了伤,被斩手断脚穿胸之人一个接一个地滚倒在地。金属撞击声、痛呼哀嚎声此起彼伏。 朱灿的凶猛攻势令黄伊榕暗暗心惊,她裙下的短刀已然在手,她的思绪飞转,“朱灿的‘横法悍万敌’已炼至炉火纯青之境,‘干支合启阵’根本拦他不住!我方的兵将盟友与其他敌众呈势均力敌之势,然对战之人中,却无一人是朱灿的对手。我的轻功身法略胜朱灿一筹,只要能突出重围,与他拉开距离,我应当能全身而退。”她瞧了一眼正在挥剑御敌的李世民,心道:“我今日的任务便是‘护剑’,顾不得这许多人了。李世民,你好自为之吧!” 黄伊榕足尖轻点,纵身跃过唐王府舞者的头顶,往御苑飞掠。然她背后背负着众人认为是“真的”龙瀛剑,为剑而来的敌众,又怎肯轻易放她离去? 七枝袖箭、两柄利剑、夹带劲风的软鞭以及“宋义王府”妃子素绫手中的白绫,眨眼间俱都往她的身上招呼。 黄伊榕身在半空,无处着力,她将短刀疾旋,“铛铛”两声,将长剑打偏三尺,同时身形腾挪飞转,避过了软鞭及三枝袖箭。她左掌劲风微吐,另外四枝袖箭被她的掌力所牵引,半途一个转折,竟将素绫的白绫牢牢地钉在地上。 黄伊榕只稍稍缓了一瞬,朱灿便已突破了唐王府的重重防线。有五名李唐舞者被他的内力震碎经脉,当场生亡。朱灿对战不分敌友,除了唐王府的舞者士卒之外,欲夺剑的人群当中,亦有三人命毙于他的掌下。而被他的掌风波及之人亦不在少数,许多人被他打得吐血三升,惨叫连连。他壮硕的身躯猛地弹起,凌空挥掌向远处的黄伊榕劈去,掌风已用十成内劲! “臭女人去死!”朱灿只要“龙瀛”,他可不会因为守剑之人是女子而怜香惜玉! **我回来了。 PS:“浅议”写文之三: 关于“作者的一点小纠结”。 这几天为了调整心情,所以回看了一下自己的文,然后感叹一下妹纸写武侠的不容易……男作者写武侠可能没那么多顾虑,但其实女作者写武侠,有时候,还是有那么点……ennnn……“不好意思”吧…… 武侠世界,不但有快意浓情的朋友和江湖,还有阴暗暴力的血腥杀戮和各类牛鬼蛇神。写到阴暗面或者负面的时候,我有时还是会有点“不自在”…… 比如,写到满脑子都是“男女之事”的孟海公,其实每次写的时候,我都会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又很清楚作为执笔者,必须跳出心理障碍,完全融入孟海公这个角色,去写孟海公。 我个人认为,上面说的那个过程,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对我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方面的心性,我锻炼了蛮长时间,但至今都很难做到完全不受影响。甚至有时候会担心写了孟海公这种角色,会不会看文的人也怀疑我这个作者本人很……那啥……我一个妹纸如果被认为很那啥,真的有点心里不舒服吧……虽然每次这种想法一开始冒头,就会被我强压下去,告诉自己:作为创作者,应该以作品为导向,不应该纠结这些。 不过这应该算是人之常情吧。就好像演员演电影电视,吊炸天高光伟的角色,不论是演员还是观众,都很喜欢,演的人心情愉悦,看的人畅快淋漓。但是演坏人,就经常不被待见,甚至有演员洗白角色,或者观众diss演员的情况发生。当然,我说的只是我个人的感受,或许别的作者朋友完全没这方面的心理障碍,也说不定。 但其实不论什么性格特点的角色,都是文中或者剧中“真实”的角色。作为角色的塑造者或者扮演者,应该肯定角色的“真实性”,而不是否定角色的“厌恶性”。当然,也可以选择“扬长避短”的方法。比如,不仅仅对于自己排斥的角色,甚至对于自己不擅长的角色,就选择性的不写或者少写,或者写得随意点,不那么深入、不那么露骨。 但假设,小说中的世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如果刻意抹掉那个世界中的某类或者某几类人,是否就会像做一道菜时,油盐酱醋……少放一味或者几味的感觉?但如果一个人不懂得控制“辣”味,那么加重“糖与醋”,也未尝不能做出一道美味的“糖醋排骨”。 是要“扬长避短”还是要“五味俱全”?这两者之间,我个人觉得作为作者,尤其是刚开始码字的作者,应该有必要做一下权衡。权衡过后,那么自己以后面对“纠结”的时候,说服自己的底气就足了,也才好更坚定地写下去。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五章 姣梦竹筝 正在与敌厮杀的李世民及李靖,余光瞥见黄伊榕遇险,忙双双提剑飞身,向朱灿的身后追击而去。唐王府的舞者们皆悍不畏死,亦扑身而上,围攻拦截武力强横的朱灿。 黄伊榕刚刚化解掉一轮围攻,穆剑宗的莫邪宝剑却已递至她的跟前。 穆剑宗一上来便使出门派剑招的极致“万剑归宗”,点点剑影幻化成的不单单是一张巨网,更是一幅布画。他步伐急变、身形转圈,整个人仿佛一条巨蟒,紧紧地圈住黄伊榕的身躯。那幅瑰丽灵动、细密如布的剑画,紧追对手的身形而动。对手若是慢得一瞬,便可让其万剑穿心而亡! 穆剑宗乃是“第一剑庄”的掌门人,剑上的功夫自然十分了得。然“御剑山庄”的剑招却让他万般无奈,招数虽精妙高绝,但若是被人堪透剑中奥义,便极易想出破解之法。黄伊榕熟识剑庄宝典《泣血葬剑》,该派剑招的破绽早已了然于胸。故而穆剑宗对于别人极有能造成压倒性的威胁,然而他对黄伊榕出剑,却是占不到一丝一毫的便宜。 “形象倒乱,不惑外物。环跳天枢,百密一疏。”黄伊榕以极快的语速道出这两句话。这两句便是她当时在《泣血葬剑》手抄本中所写的批注见解。她此时当着穆剑宗的面说出来,便是为了警示这位穆庄主:“你派剑招对我毫无用处,识相的话莫要再做无谓的争夺。” 黄伊榕一阵抢攻将穆剑宗逼退数步后,便听到朱灿已从身后杀来,那如排山倒海般的劲道带出的狂风呼啸之声,让她心中惊惧非常。她深知此招应避其锋芒,不可硬接。她忙向左前方飞扑,手握短刀使一招“蛇行飞梭”,以此行云流水的连贯刀招,将六名拦在她身前的敌众,只用一招便全部挑翻在地。 “轰!”地一声巨响,山顶被朱灿的掌力击出一个深深的大坑,四处飞溅的石屑被余力化为了齑粉。前一刻被黄伊榕击败的六名对手被朱灿的掌力所碾压,身体碎为数百片,鲜红色的血肉与灰黑色的石粉相混杂,在天空中洒下一片肮脏污浊的腥风血雨。 黄伊榕此时堪堪飞出了朱灿的掌风范围,她背后的衣衫已是一片汗湿。眼见朱灿的第二掌又向自己拍来,她心道:“我的内力敌不过朱灿,然若以轻功避开他的掌风却是能做到。他既已将我视作猎杀目标,为减少伤亡,我需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躲避,待寻得时机再往御苑靠近。” 朱灿武功之强悍,使得坐在远处观剑席正面的郭旭扬为黄伊榕捏了一把汗。他担心黄伊榕不是朱灿的对手,正准备豁出被识破身份的风险,也要为黄伊榕解围之时,却遥见离高坛后方较近的周伯翁向朱灿快步走去。 “老实人,被欺负。我的小‘破明’,交了唐王府。刀来,噢嘢!刀快来!小丫头是我朋友,敢动我朋友,我砍下你狗头!嘿!嘿!砍下你狗头!”周伯翁此次到大王山来,只不过是因为他的外甥女华敏敏吵嚷着要看一看龙瀛剑。在山道处,他及妻子兰莺、华敏敏都老老实实地将兵刃交由李靖父子代为保管,是以此时他手中没了他的就手兵器“破明刀”。他手腕翻转之间,将高坛上掉落的、熊烈的九环刀吸入掌中之后,挡在了朱灿与黄伊榕的中间。 郭旭扬看周伯翁出手相救黄伊榕,心下稍定。黄伊榕武功高强且临敌经验丰富,只要支开朱灿,于其他敌众之间周旋,她自保应当无虞。而周伯翁与朱灿的武功不相伯仲,朱灿的掌劲虽蛮横,但要伤周伯翁,却也不太可能。 “周老前辈,多谢您!”郭旭扬心中感激万分。 黄伊榕得周伯翁相助,道了一声谢之后,便又往御苑飞掠。岂料宋义王妃马赛飞藏身暗处,向她先后掷出十二口飞刀。马赛飞修炼的飞刀绝技乃是自行领悟的,飞刀形如柳叶,薄而轻盈,她以独特的手法飞掷而出,竟不带一丝破空风声,且十二柄飞刀均以刁钻古怪的角度攻向黄伊榕。 黄伊榕一个“燕子翻身”躲过攻向自己双腿的“三阴交”、“足三里”及“承扶”三处穴位的三柄飞刀,身形腾空翻转,凌厉的刀风正扫开近身的五口飞刀,却见其余四柄飞刀先发而后至,上下左右、纵横交错地悄声袭来。一柄欲刺穿她的脚心、一柄欲贯穿她的头颅,另外两柄如疾旋劲风,将她包裹其中。 “好手法!这马赛飞掷飞刀的手法,只怕已不亚于天云散人了。”黄伊榕心中思忖,她的短刀击飞绕身而旋的两柄飞刀,正想避闪射向头脚的两柄之时,三刀两剑已向她的头脸胸口劈砍而至,而孟海公更是无声无息地向她的后腰推出一记“炽元掌”。 “钉钉!”马赛飞的飞刀被人打落在地。 黄伊榕一面御敌,一面匆匆一瞥,见相助于自己的,竟是一个年纪约摸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连日来仔细地审阅过到访之人的名册,知道此女乃是郭旭扬的朋友铁从云之女——铁梦筝。 那铁梦筝一袭紧身绿罗裙,将她均匀的身段衬托得更加完美。厚薄适中的齐眉碎发下,长长的睫毛、温纯的杏眼,鼻梁直挺,朱唇轻点,脸蛋有些圆润,下巴却很尖细。她油亮顺柔的黑发如长空星河般披洒在肩背上,头顶挽起一个发髻,然髻上却无任何配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漂亮姐姐,我来帮你!”铁梦筝的嗓音有些稚嫩,“这坏女人就交给我啦!”她口中的“坏女人”指的是马赛飞。 “谢谢铁小姐。” “咦?姐姐认得我?” “嗯。” 黄伊榕虽与铁梦筝在对答,然手中却未有丝毫停顿。她一个侧踢将孟海公踹飞至六丈之外,刀身上扬,又将穆剑义手中的长剑挑飞至半空。她手腕微沉,刀背拍向梁洛仁的腕骨,左手出指连连,三名敌众被她点倒在地。敌势稍缓后,她便向铁梦筝瞧去。 黄伊榕暗道:“这铁小姐好心助我,然她的武学信息却不够详尽。她若因我受伤,我心有不安,还是随时给她掠阵为宜。” “小妹妹,多管闲事可是会死的哟!”马赛飞的舌尖舔舐着手中的飞刀,她睨视着铁梦筝阴恻恻地笑道。 “谁死还不一定呢!”铁梦筝做了个鬼脸,“尝尝我的‘玥丝竹’!”她右手挥舞,一串淡绿色竹片向马赛飞头脸绞去。 马赛飞忙向右闪避,双手连扬,十二口飞刀再次飞出,分打铁梦筝周身大穴。 那一串竹片制成的奇特兵器,总共有一十六小片,每一片均呈长方之形,约有成年人中指一半大小,四边薄而锋利,中间似是有无色的丝线将其串起。她原先以舞动软鞭的手法,控制着的那一串竹片。而就在马赛飞抬手掷飞刀的一刹那,她十指张开,手指疾抖,那串连竹片的丝线又像是被猛然崩断一般不复存在,一十六片兵器化作一十六把与飞刀无异的暗器,无一遗漏地挡下马赛飞的飞刀。 “着!”拦下飞刀后,铁梦筝轻喝一声,四散飞舞的竹片倏然融为一体,合成一柄利剑,刺穿了马赛飞的左肩。铁梦筝将剑身抽离敌手的身体,长剑往天空一抛,她右手食中两指划个半圆,空中的绿竹片因内力引动而层叠成扇形。铁梦筝握住扇柄,尖锐的扇缘划破了右侧攻向自己的敌人的手臂。那兵器连番伤敌之后,竟不染一丝血迹,仍是呈现那如通透美玉般的淡绿色泽。 “原来这便是‘玥丝竹’,居然还锻造成为兵刃。这铁小姐的武功看来不弱,‘玥丝竹’在她手中竟能变化这许多用法,实属难得。”黄伊榕略略放宽了心。 黄伊榕曾在阅览古籍时见过“玥丝竹”的文字记载。此竹破岩而出,却如石上璞玉,其内有无数条肉眼难辨的细丝。竹丝虽纤细,却是可柔可刚。若竹片被外力折断,竹丝却如虽断仍连的藕丝一般,坚韧地相连着断面。“玥丝竹”那如铁丝般坚硬的的竹丝,仅有唯一一处“断点”,只有自“断点”入手,才可将竹丝斩断。而一条丝线断裂之后,又可生出第二条、第三条甚至更多条丝线相连竹片。 据载,“玥丝竹”的竹丝长短可控、疏密可调。而若将竹置于秽物血泥之中,仍是滴血不沾、尘土不染。黄伊榕原以为此种神奇的竹子,只是古籍上的谬传,却不料确有其物,且为铁梦筝所用。她依稀记得之前铁梦筝的发髻上插着一个扇形的如绿玉般的发饰,她不禁猜测铁梦筝是否把这纯净的兵器“玥丝竹”,当做点缀乌丝的美物? “我的小祖宗,你阿爹我素来不爱管别人的闲事,怎的就生出你这么个惹事精?”铁从云摊了摊手,抽出系于腰间的翠竹条,向铁梦筝迈步,“罢了罢了,小祖宗帮谁,我便帮谁吧。”铁从云武功极高,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心细如尘。他自知敌不过朱灿,但包括穆剑宗在内的其他人等,他却没怎么放在眼中。如今朱灿与周伯翁打得难分难解,那么要护爱女周全,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唐王府将卒与夺剑之众的厮斗越发激烈,双方共有三十余人命毙当场,伤者不计其数。尖锐的刀兵交击之声、凄厉的惨叫嘶吼之声、躁闷的尸体倒地之声不绝于耳。众人前一阵还在共赏神兵、叹为观止,此时却已扭打成一团。而涌向黄伊榕的敌众则是愈来愈多,他们皆为剑而来,不夺龙瀛,誓不罢休! 黄伊榕眉头紧锁,她实不想在唐王府的领地上多造杀孽。高坛及御苑两地正中的机关可以克制众敌,却又能不伤人性命。她正欲把敌人往那处引领,却听到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响彻整座“大王山”。 “不必打了。你们,都会死。” **“玥丝竹”的灵感来源有很多,是很多灵感的融合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六章 褐发隗狸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得在场之人全身发麻。不同于之前朱灿以音波慑人,这让人如遭雷电般的话语,却偏偏感觉不到分毫的内劲。不以真气御音,却能震慑全场,这使得一众武林高手更生出恐惧之感。 无论是李唐之士,或是夺剑之人,还是观战之众,皆四下搜寻着这个声音。争斗并未因此而停止,然杀伐争夺的动作,却因这变故而变得有所阻滞。在数百人的注目下,两男一女自山道处向高坛不疾不徐地走来。 为首之人身长八尺,身形颀长,肩窄腰细。一身及地的丝质白袍不染一粒尘埃,腰间坠一枚雕刻着凶兽穷奇模样的无暇透水白。他的头发呈棕褐色,长长的褐发披散在身后,直至脚踝。肌肤如寒冬中覆盖苍茫大地的皑皑白雪,尖细瘦削的脸庞上,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眼眸漆黑得好似最深最冷的夜,直挺的鼻子下,淡紫色的双唇竟比绝代佳人的一点殷红更小巧轻薄。他好看得不似凡人,让人只瞧一眼便生出一种不敢靠近的妖异疏远之感。 那为首之人郭旭扬从未见过,然当他看到跟在那人身后的另外两人之时,他大吃一惊!那两人分明就是两度交手的女子白清陌,以及,原本应该是一具死尸的——凌玄肃! “凌玄肃绝无生还之机!即便那时他咬舌自戕未成,然‘逆?非攻’此招已让他筋脉尽断,他又怎能如此完好无损地站立行走?”郭旭扬心中疑惑万分,他死死地盯着渐行渐近的凌玄肃。 一个月之前,凌玄肃被郭旭扬使出的“逆?非攻”剑招所重伤,全身上下由外至内,几乎没有一寸不被剑气所碾压。当时他整张脸面已是血肉模糊,可如今却无任何受伤的痕迹。他重伤之后已然自尽生亡,然此刻却出现在此处。在郭旭扬看来,今日的凌玄肃与那日的凌玄肃并没有太多不同,除了那双眼睛。同样是那双无光的双目,然之前的“无光”,是因为凌玄肃的冷漠,而此时,却是盲滞、空洞与死气,那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一双眼睛。 郭旭扬在纷争杀戮的江湖中滚打多年,他除了对血腥味很熟悉之外,对失去生命的尸骸亦不陌生。他可以很肯定地告诉自己:此时的凌玄肃绝对是一具行尸走肉!郭旭扬曾经见识过“御尸术”,然凌玄肃此时的特征与被“御尸术”操控的、行动僵硬的腐尸却差别迥异。凌玄肃更像是一个“活着的死人”,或者说是“死过的活人”! 郭旭扬背脊一凉,他立即想到白清陌及凌玄肃二人多次提及的“师父”。“难道……这对师兄妹的师父,竟是那为首的褐发男子?” 郭旭扬有些难以置信。那为首之人年轻俊美,看起来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白清陌应当也是二十一二岁,却多次尊称她的师父为“老人家”。就算“老人家”这三个字只是一个敬称,然年龄相仿的两人,却是师徒关系么?莫不是那首领是绝世天才,又或者是他驻颜有术? 因郭旭扬与凌玄肃及白清陌均有过接触,故而他确定适才那句震撼众人的声音,是那首领所说的。郭旭扬无法在那人身上感觉到一丝气息波动,此种情况只有两种人能够做到:一种是根本不会武功的人,而另一种人则是武功已臻出神入化之境,才能将内力驾驭得如呼吸一般顺畅自然。显然,那首领定是属于第二种情况。 “你等是何人?竟敢擅闯此处!我大唐的勇士何在?”李世民逼退四名敌众之后,剑指那三人,喝问。山道处设了许多关卡,更派出五百名强兵劲卒守关。此时赏剑大会已经结束,那三人是怎么上得山来的?其目的何在?李世民只希望尽快护剑退走,他实在不想再生什么事端了。 “你们唐王府的人都死光了!”白清陌抢道。 “不可能!”虽然眼看着白清陌三人已至山顶,然李世民仍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镇守山道的皆为唐王府的精英,怎会被三个来历不明的人击至全军覆没?五百人若全部死于山林之中,为何山顶竟听不到一声呼救之声,也闻不到一丝血腥气味? “不信么?没所谓。”那首领面无表情地向黄伊榕伸出左手,“盒里的龙瀛剑,给我看看。” 虽然上来了三个奇怪的家伙,然对黄伊榕刀剑相向的夺剑之众却并未减少。黄伊榕将短刀舞得密不透风,余光却一直未离开这上山的三人。她虽听到了那为首之人的说话,然却并不作答。她绝不可能将这柄“假龙瀛剑”拿给外人“近看”。 “不听话么?那我只好让你们都去死了。”那首领的右手缓缓抬起。 “等等!”郭旭扬大喝一声,快步走出了观剑席。 在场众人皆是一方英豪,其中不乏武功高强之辈。然郭旭扬与凌玄肃交过手,知其厉害,且那首领的武功深不可测,他们三人若想将会场上的所有人全部杀死想必不太可能,但数百强者死伤过半怕是难免之事。郭旭扬不忍心看到赏剑大会演变成屠戮血域,更何况背负龙瀛的黄伊榕,会成为首当其冲的目标。相较之下,他已顾不得再掩藏身份,他必须阻止那三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终于现身了么,郭旭扬。”那首领又缓缓地放下了抬起的右手,向郭旭扬望去。山风吹动着他棕褐色的发丝,他的情绪如凝结成冰的湖面,毫无波动。仿佛他早就得知郭旭扬会出现,又似乎郭旭扬是否出现,对于他而言都没有任何影响。 “什么?!他就是郭旭扬?” “怎么可能?这公子哥儿?” “他难道易了容?” …… 群雄顿时骚动一片,众人议论纷纷,均向那易容后的郭旭扬投去目光。 苍夜的表情有些怪异,她万料不到郭旭扬就坐在她的身旁。唐王府的赏剑大会是因她而召开的,在她的要求之下,唐王府给她安排了最靠前、最正中的观剑席。而与“龙瀛剑”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郭旭扬,居然也悄无声息地坐在了一个绝佳的赏剑之位。这唐王府与郭旭扬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郭旭扬的举动,另黄伊榕也极为吃惊。她太了解郭旭扬的性情,是以大会之前已叮嘱过对方:“会上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要出手,她自己能够妥善解决。”若是郭旭扬当众现身,则无疑是默认了唐王府的龙瀛剑绝对不假,这有违郭旭扬的初衷。 “那两名男子莫非真的有诛杀众人之能?”黄伊榕心道。她与白清陌算是“旧相识”,知其能力有限,不足为虑,然凌玄肃及那首领,她却未曾见过。她深信郭旭扬的判断与作法,因而她的警惕防备之心更多了几分。 被那首领一语道破,郭旭扬百思不得其解,“他是如何识破我的?”他一直默不作声地坐在赏剑的人群之中,气息已全部收敛,在外人看来,应当是一个完全不懂武功的“杨公子”才对。 然此时已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郭旭扬走到了那首领的对面,两人面对面的站立着。他在自己的脸上搓抹几下,一张猪肚皮和着一堆粉末毛发“簌簌”地掉落在地上,露出他原来那张脸。 郭旭扬的脸似刀雕般棱角分明,天庭饱满,眉飞如剑。他那双深邃的眸子仿若夜空中璀璨的星辰,高挺的鼻梁凸显出英气与刚毅,微微上扬的唇角却又带着几许柔和。郭旭扬今日亦穿着一身纯白的圆领袍,这两名俊逸非常的白衣男子迎风对立,却是两种相悖的美。不同于那首领连远远观望都让人觉得胆寒的邪魅孤绝之美,郭旭扬的身上散发出的是英武与随和。郭旭扬已比寻常男子高出许多,然那首领竟比他还高出小半个头。 “阁下是谁?”郭旭扬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首领问道。 “我叫,隗狸。” **隗(wěi)狸这个名字我好喜欢,虽然读着很拗口,哈哈哈~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七章 拿你喂招 “隗公子,唐王府的赏剑大会既已结束,你又何必强人所难?”郭旭扬对隗狸抱了抱拳。他并不想介入唐王府的事端,然他却不能不管黄伊榕的安危。且他看不透隗狸的真实意图,故而尝试着在对话中找寻突破点。 “这隗狸立于天地之间,好似与万物融为一体。此等境界除了师父之外,他是我生平所见的第二人。绝不能让他出手,否则此处必血流成河!”郭旭扬心道。 白清陌看到郭旭扬之后,气得浑身直发抖。然这平日里狂躁暴跳的女子,在隗狸身后却不敢多说一个字。 郭旭扬敏锐的目光捕捉到凌玄肃感觉到自己的气息时,身体竟也有几许颤动。“难道这‘死人’凌玄肃,竟还有‘活人’的怒意?” “放心,我不要,就看看。”隗狸的丹凤眼瞧着对面的郭旭扬,轻薄的唇角勾勒出一丝淡薄的笑意。 隗狸越是说得轻松随意,郭旭扬的提防之心越是强烈。他基本已经断定这隗狸便是凌玄肃及白清陌的“师父”。郭旭扬自从“全清道观”内与白清陌初识以来,很多时候都能看到这对师兄妹的身影。灭“雷虎寨”满门,并将矛头直指“西魏”;随后与“洛阳王府”联手摧毁“西魏瓦岗”;半路设伏截杀他与周伯翁及铁从云;直到半月前与“御剑山庄”穆剑义一同在农舍抢夺木剑。他们每走一步,都像是在下一盘精心布置的棋局。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师父”,千里迢迢地奔赴这大王山顶,又怎么可能只是“看一眼”龙瀛剑这么简单? 周伯翁及铁从云自然也注意到了凌玄肃——那个曾经重创郭旭扬的“死人”。 铁从云的翠竹条已染上了三个人的鲜血。他慢慢悠悠地格挡着敌众的刀兵。这场架他本来就懒得打,纯粹是陪宝贝女儿玩“斗蛐蛐儿”。然而当他看到凌玄肃之后,他情不自禁地向铁梦筝靠得更近了些。 “待会儿发现情况不对头,就立马带着小祖宗走为上计。”铁从云心道。 周伯翁思绪转得飞快,他将九环刀横斩一刀之后,向后跃开九步,与朱灿拉开距离,大声说道:“小子,你敢不敢和那个人打?”他遥指站于隗狸身后的凌玄肃,“只要你打赢他,我便不再阻止你追击小丫头,怎样?” 朱灿方才与周伯翁大战了百余回合,仍是占不到半点好处。周伯翁深知朱灿掌力了得,为避免伤及无辜,他尽力地将二人的战场往无人的地方引领。如今两人从高坛快直到了御苑。朱灿是一个嗜杀成性、狂傲自负之人,久久“拿不下”周伯翁,正心中恼火,又担心再与对手一直纠缠下去,“龙瀛宝剑”反而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他虽恨不得与这老头儿大战三百回合,将对方命毙于掌下,然身为一方霸主,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他正寻思着要如何摆脱周伯翁、抢夺龙瀛剑之时,却不料对方竟说出这番话来。 “臭老头,我不信你!” “哼!”周伯翁冷哼一声,“我周伯翁说一不二!”说罢,他将刀插入地中,以示罢斗。 “河北”周伯翁,在江湖中可是有响当当的名头的。朱灿意识到自己与眼前这武林名宿确实是旗鼓相当。他向凌玄肃瞧了一眼,他素来自认为世间罕有敌手,心想着自己虽杀不死“河北”周伯翁,但要解决掉远处那个“无名且年轻”的男子,应当不难。思索片刻后,他喝一声“别忘了你说的!”便往凌玄肃冲去。 周伯翁看着朱灿的背影,心道:“那姓凌的小子死而复生,疑点重重。后面小伙儿估计要和隗狸他们动手,我先帮他消耗点对手的战力。况且……那姓凌的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要仔细瞧瞧。”他心中念叨的“小伙儿”,指的是郭旭扬。他“嘿嘿”一笑,双手拍打着九环刀的刀柄,双脚踩着曲调的节拍抖动着身子,小声唱道:“朱灿啊朱灿,你可真是只猪、大肥猪。人肥无脑,正好,正好,我说了算,拿你来喂招、喂招!” 郭旭扬与隗狸正僵持不下,却见一壮硕的身躯向这边扑来。 “拿命来!”朱灿狂吼一声,向凌玄肃拍出一掌。他能感觉到凌玄肃“绝不简单”,但却判断凌玄肃所听命的隗狸好像不会武功。朱灿虽吃不准隗凌二人的路数,然他认为“先下手为强”总没有错。 “玄儿,去吧,随意折磨。”眼见朱灿蕴含十成“横法悍万敌”内劲的掌力拍来,隗狸睨视朱灿一眼,对身后的凌玄肃淡淡地说道。 凌玄肃收到命令后立即拔出鞘中寒剑,闪电般的向朱灿掠去。 “你猜,玄儿会割下他多少块肉?”隗狸轻轻地拨弄着鬓边的褐发,向郭旭扬问道。 郭旭扬剑眉紧锁,却不作答。朱灿恶名昭着,他并无好感。然隗狸让凌玄肃随意折磨朱灿,又问朱灿会被凌玄肃割下多少块肉,相较于视人命如草芥之人的凶狠,郭旭扬感觉隗狸面对“人之性命”,仿佛面对一张白纸,既提不起丝毫兴趣,亦无任何情绪波动。郭旭扬的目光一直未离开隗狸,然而余光却时刻关注着凌玄肃与朱灿之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朱灿凌厉的掌风逐渐被凌玄肃所化解。前四招,凌玄肃尚对对方的内力有所忌惮,左右避闪。然而战至后面,朱灿渐落下风,力有不逮。朱灿的蛮劲功法原是十分了得,然“活死人”凌玄肃的身体却似乎比岩石更为坚硬。朱灿的内劲可将石头化为粉末,然而拍在敌手身上,却起不了多大作用。且朱灿周身被可凝水成冰的寒气所笼罩,身法出招皆受到影响。 凌玄肃递出一招“玄字十三杀”,此招郭旭扬曾经在“瓦岗寨”外的小山丘上领教过。此时的凌玄肃使出来,其速度、力道与诡变之法更胜从前。朱灿无法招架,被击至重伤。然正如隗狸所言,凌玄肃并不急于斩杀朱灿,而是慢慢地折磨着对手。以往“活人”时的凌玄肃喜欢瞬间结果敌手的性命,而现今“死人”凌玄肃,却仿佛很享受折磨人的快感。 大王山上回荡着朱灿的阵阵惨叫哀嚎,“啊!啊!狗杂碎,有种给我个痛快!”凌玄肃围着朱灿之身疾走,一剑一剑地撕割着对方的血肉,伴随着挥舞的剑花,朱灿的鲜血散出片片雾花。 前不久朱灿的掌下刚添了近二十个亡魂,而此时的朱灿却正被一个年轻人像杀猪宰羊一般,一块一块地削剐着皮肉。众人骇然,原坐在观剑席上九成以上的群雄,纷纷离席,远远地躲开。连欲夺唐王府龙瀛剑的敌众,亦将六成以上的心思,放在了隗狸三人身上。毕竟相比“宝剑”,还是“保命”更为重要。而黄伊榕及李世民则伺机带领唐王府将卒,往高坛及御苑正中的机关步步逼近。 郭旭扬估摸到了周伯翁教唆朱灿与凌玄肃对决的原因,是以他将凌玄肃的出招一点不漏地瞧进眼里、记在心里,并冥思着破解之道。他思忖:“凌玄肃的武功比以前高出许多。身形、剑术相较以往更快三成,剑招的诡谲辛辣之处亦有所突破。他体内独有的阴寒之气,因其已然身死,刺骨与凝冻之感更甚。活着的凌玄肃浑身上下毫不隐藏地散发出杀气,行踪易察,而此时却如牵线木偶一般,无思无感,不好对付。他能硬接下朱灿的掌风,身体想必已是刚硬如铁。” “你的帮手还挺多。”隗狸当然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远处引导朱灿前来,此时正冷静观战的周伯翁。看着凌玄肃凌虐着朱灿,原先淡然如水的隗狸,竟露出一个自得的笑意,“玄儿是我最完美的作品,经我之手已蜕变。你虽杀死了他,然今日,他却会杀死你。信么?” “隗公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若能胜玄儿,剑我便不看了。并且……”隗狸停顿少顷,缓缓复道:“我还会告诉你‘龙瀛剑’真正的秘密。” “什么?!”郭旭扬大吃一惊,心道:“这隗狸竟也知龙瀛剑的秘密?” 隗狸合上深幽的双眸,静静地感受着凛冽的山风,“我比任何人,更懂‘龙瀛’。” **武侠小说里偶尔会有涉及“炼尸”或者“御尸”之类的桥段,但写这种的,基本不属于类似金古类的特别传统的武侠,带有那么一点点玄幻色彩,但其实也不脱离武侠的大方向。这类武侠作品里写“炼尸”或者“御尸”,一般都是用巫术或者蛊术或者尸虫或者咒术或者符箓或者音波或者独特的御尸功法等等。隗狸就属于独特的御尸功法。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八章 弃?兼爱 郭旭扬的心绪无法平静,隗狸身世成谜,对方如此笃定地说自己比任何人更懂龙瀛,究竟是故弄玄虚?还是确有其事? 郭旭扬心道:“师父临终前将龙瀛之谜告知于我,并叮嘱我绝不能对外泄露半个字。按说这世上除我之外,应当无人知晓此事。然‘得龙瀛剑者得天下’的传闻,却已流传了近百年。‘龙瀛剑’确能定天下大势。若隗狸所言不虚,难道说江湖中的风声,是他放出来的?他的目的究竟为何?” 由于大王山上的各路群豪俱都对隗狸三人格外留心,且隗狸与郭旭扬说话时毫不避忌,因此众人均听到了隗狸的言语。大多数人还是认为“郭旭扬”才是解锁龙瀛的关键人物,然对于这平白冒出来的隗狸,他们却不禁多了一份心眼。数年来郭旭扬因龙瀛剑不知死了多少回,却依然守口如瓶,不少人此时将希望寄托在隗狸身上,都盼望着能打探到些许龙瀛的秘密。 郭旭扬心中的疑团挥之不散,然他自然很明白:隗狸是不会替自己答疑解惑的。隗狸行为诡异、举止淡然,对四周的人事物,仿佛毫不关心。郭旭扬只在隗狸述说自己的“御尸之作”时,感觉到了对方情绪的起伏。 他心生一计,对隗狸微笑抱拳,道:“在下不关心龙瀛剑的秘密,故而,很抱歉,在下并不打算与凌公子对战。” “你说什么?”隗狸睁开双眼,盯着郭旭扬,深黑色的眼眸像是要将对方看进骨子里。 “需要在下再说一遍么?”郭旭扬唇角上扬,悠悠地道:“我说,我不打算与凌公子对战。那么,隗公子你自然也没法证实你的作品的战力,是否更胜从前。” “你……”隗狸细长的淡眉轻轻蹙起,双眼微眯,“不出手么?没所谓。玄儿一剑便可杀了你。” “在下也没所谓,大不了便是一死。”郭旭扬双手一摊,“杀一个无心应战之人,你的作品还真是很‘完美’啊!” “郭旭扬,你想怎样?”隗狸的眉眼间闪过一丝怒意。 郭旭扬神色一正,对隗狸抱拳说道:“在下可以出战,但请隗公子答应在下两个条件。” 隗狸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郭旭扬,原来你这么狡猾。好,你说,我听着。” “若在下侥幸赢了凌公子,请隗公子就此离去,莫要为难在场的诸位,且‘龙瀛之秘’也请莫要道出了。”郭旭扬的言外之意是:需要隗狸答应不取山上之人的性命,不看唐王府的“假龙瀛”,且不对外述说龙瀛剑的秘密,他才同意与隗狸的作品——凌玄肃对决。 “要求还真多。”隗狸拨了拨鬓边的褐发,“你打吧,反正结果,都一样。” 隗狸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让郭旭扬有些被动。然他将局面扭转至此,已是尽了力。这关系着数百人的生死,他只能背水一战。 “若隗狸出尔反尔,我即便以命相搏也要阻止他!参会之人大多为各方首领,若命丧于此,只会加剧天下战乱杀伐之势。”郭旭扬心道:“多亏周老前辈,凌玄肃此时的武功我已摸了个七八成。先前我也只是险胜于他,且他窥视过我许多剑招,时隔月余,重复的招式还是莫要使出为好。如今最佳的作战之法便是‘以快打快、一招克敌’。看来,只能用那招了……” “如此,多谢隗公子了!”郭旭扬主意既定,大声说道:“请问哪位英雄能借在下宝剑一用?” “郭大侠,请用世民的佩剑!”远处与夺剑之众厮斗的李世民抢攻几招,逼退敌众之后,飞出众人的包围圈,将他贴身携带的“承影剑”,双手呈给了郭旭扬。 李世民曾对“杨靖文”的身份多有怀疑,担心杨靖文与黄伊榕会做出对唐国不利之事。得知杨靖文的真实身份之后,他便释然了。郭旭扬与龙瀛剑关系密切,有关龙瀛的所有事情,黄伊榕对他都如实相告,乃是情有可原。他很清楚黄伊榕为唐国付出了不少,他实在不愿意与这位厥功至伟的“国定钦使”兵戎相见。郭旭扬为救人而战,令李世民豪气顿生、钦佩之至。他不假思索地奉剑而上,内心也算是对黄伊榕的怀疑做个补偿。 “蛟分承影,雁落忘归。好剑!多谢秦王!” 唐王府仍处于群敌环伺之际,李世民此刻将就手兵器献出,无疑是让自己多添几成性命之忧。 郭旭扬心道:“这秦王李世民,倒颇具将相气度。”他向步步逼近御苑的黄伊榕深深凝望一眼,见对方应敌出刀游刃有余,稍稍放心了些。他握紧手中利剑,进入备战状态。 “玄儿,回来。”隗狸指了指郭旭扬,“去,杀了他。” 朱灿的四肢胸背被凌玄肃割下了一十二块大小不一的血肉。虽然全身衣衫已被鲜血湿透,然他很庆幸凌玄肃只是折磨他,却未下杀手。肉是掉了十几块,筋骨却未被伤及。他心中了然:若凌玄肃此时不是抽身去对战郭旭扬,他将会活生生地被剔成一副枯骨。 凌玄肃这个“死人”面对郭旭扬,身体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他一出剑便是一记狠辣夺命的招数。寒冰真气裹挟着数十个比头颅更大的石块,对准郭旭扬全身狠砸过去,凄冷的长剑如撕裂夜空的闪电,直追郭旭扬的颈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在隗狸给凌玄肃下令之时,郭旭扬便已使出“踏雪无痕”的轻功往无人之处疾掠。原先他的轻功也只是略胜凌玄肃一筹,此刻凌玄肃今非昔比,他必须先行一步,将两人的战场与人群拉得越远越好。 凌玄肃在郭旭扬身后紧追不舍。 猛地,郭旭扬倏然止步,一个转身,承影剑直立与胸前。他左手食中两指自剑格至剑尖滑过剑身,一道耀眼夺目的银白之光于剑身上蜿蜒游走。 “砰!”地一声闷响,向前疾掠的凌玄肃撞到一面泛着浅白色光芒的气墙,整个人被撞得向后倒飞出七尺开外。他追击之势被硬生生地拦了下来,只须臾光景,在他四周方圆七八丈的范围内,一座高达十五六丈的圆形气墙,如破土而建的巍然堡垒,将他圈在正中。 凌玄肃撞跌的身形尚未立稳,郭旭扬却不给对方半点喘息之机。 只见郭旭扬长剑指天,挥剑如虹。他大喝一声,“溃!”附着于承影剑上的白光极速扩散,宛如一柄巨剑,往气墙处直劈而下。伴随着阵阵如山石爆碎、狂洪决堤般的震天动地之声,气墙堡垒眨眼间便溃散轰塌,墙体与郭旭扬劈出的剑气一道,俱都毫不留情地碾压向圈中的凌玄肃! “轰隆隆!” 气墙内外十余丈之地,砂石草木漫天飞舞。凌玄肃所承受的压力,如同被高山滚落的无数巨石当头砸落一般,任凭他身坚如铁,却是在山顶坚硬的峰面上,深深地陷进去纵深一丈有余的人形大坑,让连呼痛能力都没有的“死人”凌玄肃,再“死”了第二回。 郭旭扬使出的此招名为“弃?兼爱”之“葬爱”。 “葬爱”沧澜寞,绝情轩辕破。 “弃?兼爱”此招共有两招,“葬爱”是其中之一。上轮的“逆?非攻”剑招,因郭旭扬爱惜凌玄肃之命而保留了三成内劲,此次面对“死尸”凌玄肃,郭旭扬已无丝毫顾忌。“葬爱”一出,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它非但使用了出招者的内力,更是调动了周遭生灵之气,因此气墙的成型与崩塌才能达到常人所不能及之境地。 郭旭扬师门中的“墨剑冥终”剑法,本以墨家宗旨“兼爱”、“非攻”为奥义,剑招绝大部分均是防守多于进攻。然此剑法中,却也有为数不多的杀招。“墨剑冥终”的剑法虽强横,却极耗内力,杀招祭出之后,内力瞬间荡然无存。郭旭扬此时握剑的手,已有些许发抖。 大王山上观战之人有数百之众,与郭旭扬敌对的不在少数。此前郭旭扬在“活人”凌玄肃的身上用过一回“逆?非攻”,是以他决定只以一招“新招”击败凌玄肃,尽量避免自己更多的招式暴露于人前。 “信义门”掌门万重山一直坐在观剑席上,许多人因害怕遭受“池鱼之殃”而纷纷躲避至远处的时候,他仍然没有动。隗狸三人的出现,令他颇为震惊,然惊疑之色却是转瞬即逝。自从郭旭扬现身之后,他的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郭旭扬半瞬。当郭旭扬使出“葬爱”之时,他情不自禁地抓紧了靠椅的扶手。 观剑席上除了万重山,还有一个“不知死活”定定坐在位置上的人,那便是整个赏剑大会的主谋——苍夜。相较于万重山对郭旭扬的重视,苍夜却对隗狸更感兴趣。她拧眉暗道:“郭旭扬确实武功精湛,他既已取胜,那隗狸会否不再说出龙瀛之事?”相较于郭旭扬的生死,她更好奇隗狸对于龙瀛剑究竟知晓多少? 凌玄肃被一招击败的惨烈,让隗狸的脸色不太好看,“废物!”他向远处深坑中凌玄肃的尸体伸出右手,凌玄肃一颗黑色的心脏破体而出,悬浮于半空。隗狸凌空握掌为拳,那颗黑心在空中爆出如墨汁般的浆液,整颗心脏被隗狸隔空捏为碎末。 “不!玄哥!”白清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她知道:她将永远地失去她的“玄哥”了…… “你不满意?”隗狸的声音冷得像天山上万年不化的冰雪。 “不,不,没有,徒儿不敢……”白清陌连连摇头,她双手捂着脸面,极力压制着抽泣声,泪水顺着指缝滑落。她的身体因恐惧而不住地颤抖。 “失败的作品令我恶心。” 隗狸的眉头皱了皱,抬手间,五十步外的黄伊榕用于背负装剑锦盒的白布带,被其内力震断,盒盖跳开,那柄嵌套着“涅冰刀”的“假龙瀛剑”被他吸入掌中。 “还我剑来!”黄伊榕急道,她伸手想捉住龙瀛剑,已是晚了一步。这变故令围在她身旁的夺剑者全都怔了一怔,她立刻趁机飞出敌圈,向隗狸掠去。 郭旭扬使出“弃?兼爱”之后,内力大损,想要阻止却是无能为力。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剑落入隗狸之手,剑尖遥指隗狸,“隗公子,你怎可言而无信?” “我不是君子,不需要言而有信。”隗狸的嘴角勾起一丝揶揄的笑,“一柄假剑,有什么好抢的?” **嗯……隗狸被打脸了,所以怒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九章 龙瀛之谜 “你胡说!”黄伊榕追出十数步,剑已落入隗狸之手。她并非冲动之人,自己的武功与隗狸之间存在多大的差距,她的心中已有了一定的估量。她很清楚:若想凭一己之力,从隗狸的手中夺回龙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是以她停下飞掠的身姿,不再前行。她环顾四周,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该当如何应对。 大王山上的一干人等,皆是在江湖中滚打多年的“人精”。唐王府将卒与二十多个门派势力前前后后斗了这许久,他们当然也看出了端倪:唐王府的“龙瀛剑”不是那么好抢的;护剑的主力“黄伊榕”虽是一介女流,武学造诣及应变能力却极其高深。然隗狸可轻轻松松地以隔空之法取走了黄伊榕的剑,而此前肆意凌虐朱灿的凌玄肃,在隗狸的眼中,却只是一个“不中用的废物”。众人心中明了:龙瀛剑既已到了隗狸之手,那就只能“静观其变”了。 群雄各自的筹谋正在迅速转变之时,却听到隗狸说“唐王府的龙瀛剑是假的?!”大家将信将疑地向隗狸看去。 “还狡辩么?”隗狸右手一抛,“龙瀛假剑”穿过人群,不偏不倚地落回黄伊榕的手中。“我说过,只看看。” “你……”黄伊榕稳稳地接住了龙瀛剑,紧紧地抓在手里。她对隗狸的举动着实摸不着头脑。 隗狸瞥了一眼脸色有些泛白的郭旭扬,“你那招不错。内力所剩不多了吧?”他那双细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环视一轮山上之人,“我若要杀人,你还能阻止么?” 郭旭扬的剑眉拧到了一处,他紧握手中利剑,冷冷地盯着隗狸的双眼,沉声说道:“隗公子,在下希望你能信守承诺。但你若执意如此,我即便拼掉性命,也势必阻止你!你可以试试!” “很有气势嘛!”隗狸雪白而修长的手指圈弄着鬓边的褐发,“龙瀛剑可不是寻常之剑,你们要是没有帝王权势倚仗,一般的小门小派,还是不要瞎动歪心思的好。”他指了指“御剑山庄”、“海沙帮”等几个武林门派。 “你说什么!”穆剑宗怒道。“御剑山庄”可是天下第一的剑庄,竟被隗狸说成是“小门小派”,这让穆庄主如何不怒? 郭旭扬心道:“这隗狸到底要做什么?他似是有意无意地在透露龙瀛之谜。龙瀛剑的秘密若当众道出,定然是祸非福!”思及此处,他大声说道:“隗公子,不如在下与你一战,如何?”哪怕此时毫无胜算,然他仍想通过“对决”来堵住隗狸之口。 “你还真是个不怕死的。”隗狸小巧轻薄的嘴唇微微抿起,“你真的不关心龙瀛剑的秘密么?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了?” “龙瀛剑的秘密是什么?快说啊!” “是啊,快说出来吧!” “有话快讲,有屁快放!老子要能知道这秘密,死也值了!” “别装模作样的,我看你根本就是虚张声势!” …… 人丛中不断地躁动起来。虽说隗狸深不可测,且口口声声说要杀了在场之人,然好奇心却驱使很多人纷纷发问。反正如果横竖都是要死的话,死之前若能得知龙瀛之谜,总比死得不明不白的好。 “龙瀛剑与瀛洲岛有关……” “隗公子,请住口!”郭旭扬提起仅剩的一口真气,向隗狸刺去! “真的很有气势。”隗狸轻飘飘地避闪着,继续说道:“郭旭扬,你的武功很不错。可是,瀛洲岛上能与你匹敌的人,却有很多。”他故意在群豪中往来穿插,“岛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杀死你们。那儿有金域、有龙脉,还有很多很多,你们永远都想不到,也得不到的东西。” 他飘身到黄伊榕的身后,在她的耳边悠然绵长地说道:“我说了这么多,你还要狡辩么?”语毕,他的食中两指夹住郭旭扬当头劈下的“承影剑”,“郭旭扬,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郭旭扬的内力已是十不存一,若想恢复,最快也需时一日。然当他看到隗狸接近黄伊榕之时,他咬牙快冲几步,用力劈出一剑。这暗含他最后内劲的一剑,若是劈到别人身上,当可一剑两断,而此时对隗狸此等已达“天人合一”之境界的高手出剑,却是强弩之末。他的剑身被隗狸牢牢夹住,汗水早已浸湿他的衣衫。 郭旭扬猛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剑身自隗狸的指间抽出,伸左手捉住黄伊榕的手腕,拉着她踉跄地后退出十步之后,将黄伊榕护在身后。 他的心中又惊又疑,“师父曾说过:龙瀛剑关联着能颠覆天下的财富、兵力及神物。以‘龙瀛’为引,便可觅得天机,掌控逆转之势。若为心术不正之人所执,则必为祸苍生。好在世间无人知晓龙瀛之谜,即便取得宝剑,不知如何使用便是枉然。隗狸之言,已超出我所知之事。师父从未提及‘瀛洲岛’。此岛的入口在何处?隗狸所说的‘龙脉’又是什么?”他突然发觉自己对龙瀛剑的了解实在太少,更无法判断隗狸的言语是否正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隗狸并未因郭旭扬对自己出剑而动怒,亦未趁对方体力不济而进攻。他定定地看着郭旭扬,正如对方也正定定地看着他。 “郭旭扬,他说的是真的么?” “永远想不到也得不到的东西是什么?” “你倒是把话说完啊!” “什么金域?什么龙脉?” “金域是不是金子?一堆一堆的金子?” “我找到龙脉就能当皇帝了?!” …… 大王山上一时之间如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一团。不少人不敢招惹隗狸,便来逼问郭旭扬。隗狸的话让他们浮想联翩,各种欲望与幻想,令他们垂涎三尺。他们都希望能在郭旭扬身上得到肯定的答案! 在如潮水般的追问声中,郭旭扬终于朗声说道:“在下只说一句:龙瀛剑是认主的!真正心忧万民之人,才能开启龙瀛,否则即便拿到,也不过是一柄废铁!唐王府的龙瀛剑是真是假?隗公子之言诸位信与不信,在下皆不会不多说一个字!”他心道:“龙瀛之事,我定会追查到底!我既阻止不了隗狸将话说开,倒不如引导众首领多生‘爱民’之心。” 黄伊榕感激而甜蜜地凝望着保护自己的郭旭扬,眼前这伟岸的背影令她感到无比的安心,她心中思忖,“旭扬这是在‘顺水推舟’么?也好。无论这天下最终落入谁人之手,终归要以民为先,方能安享太平。” “郭旭扬,你真的很狡猾。”隗狸玩味地瞧着郭旭扬,“行吧,你们死不死,没所谓。偶尔当回君子,也无妨。”他不疾不徐地向来时的下山之道行去,见白清陌没有跟来,便唤了一声,“清儿。” 白清陌恨不得将郭旭扬碎尸万段,然师父之命,她不敢违抗。她深知师父厌恶那“失败的作品”,故而连替凌玄肃收尸都不敢。她恨恨地抹了几把眼泪,恶狠狠地瞪了几眼郭旭扬之后,低着头跟上了隗狸的步伐。 半山腰处飘上来隗狸那平静得没有丝毫波动的声音,“忘了说,我是‘南梁王府’萧铣的幕宾。” “洛阳王府”此次前来观剑的,是王世充的宠臣段达。段达曾与凌玄肃有过接触。当初便是他二人合力,派众兵剿灭了“西魏瓦岗”。段达清楚地记得:白清陌曾告知他:他们的师父答应过,围剿郭旭扬之后,会将龙瀛剑献于他的主上,也就是王世充。然今日凌白二人之师——隗狸的一言一行,皆让他思之不透。 段达心道:“这家伙倘若一开始便知龙瀛之秘,那日答应献出宝剑便是诓语。他既是萧铣的幕僚,又为何与我军合作?是为了利用我洛阳大军,击溃西魏强敌么?” 郭旭扬将“承影剑”归还给李世民,望着隗狸消失的山道,心道:“这隗狸究竟是何许人也?原以为他会大开杀戒。但现今看来,他此行的真正目的,更像是特意上山来,当众告知龙瀛剑的秘密。龙瀛剑既能定天下之势,他若是贪名图利、欲取天下之人,不是更应将龙瀛之谜深藏于心么?他退走至半途,才想起来亮明自己的身份是‘南梁王府’萧铣的幕宾。他称‘南梁’为‘王府’,而不是‘南梁国’,可见他与萧铣的关系,似乎并不深厚。然他大闹了一场,又道出此身份,究竟意欲何为?” 黄伊榕则趁群雄的心思均在龙瀛剑的秘密及注视着隗狸退走的间隙,挑了最便捷的道路,以最快的轻功身法,飞过十数人的头顶,带着唐王府的那柄“龙瀛假剑”,掠进了机关重重的御苑,悄悄遁身而去了。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李白的这句诗,是“龙瀛剑”的灵感来源之一。 PS:我的小说中的第一章出现的一个没出场就领盒饭的炮灰——“风雨山庄”的萧炎,其实原定位为:他是萧铣的堂弟。萧炎这个名字,我当时真的是随意取的,但后来经有读者留言说我抄袭之后才知道,萧炎是《斗破苍穹》的男主……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暴风哭泣)……当时写的时候,确实不知道《斗破苍穹》这部巨作,后来有时间抽空看了动漫的前三季(小说还没时间拜读),感觉很赞。对玄幻类作品有兴趣的,推荐可以去看看。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章 没有龙瀛 这十日以来掀起不小风浪的唐王府的“赏剑大会”,终因黄伊榕携剑遁去而告一段落。 “秦王”李世民于大王山顶当众宣布:今日某些番王势力、江湖帮派与“唐国”发生的一些不愉快的冲突,大唐均既往不咎。而相助过大唐的各位群雄朋友,大唐势必以盟友相待、以重礼相赠。 李世民趁热打铁地提内力高声说道:“我大唐国富兵强,更手握‘龙瀛神剑’。如郭大侠所言,我皇勤政爱民、国运繁盛,不日便可开启‘龙瀛剑’,天赐‘龙脉传承’!诸位英雄豪杰若能归附,我大唐定委以高官厚禄,必不夺其兵权财势!”他说得慷慨激昂、振振有词,仿佛唐王府真的是龙瀛之主,又好像明日便可破解龙瀛,得到那个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的“龙脉传承”。 与会之人有的当场便悻悻离去,有的则留下来在唐王府吃喝几天。大会过后,扬言与唐王府势不两立的人不少,然主动示好之众却更多。 在苍夜的强烈要求下,李世民不得不将那柄嵌套着“涅冰刀”的“假龙瀛剑”给她细细观察了一番,并道出了此剑能引流绿色池水的前因后果。苍夜在没收了所有参会之人的名册及资料之后,终于将“唐王”李渊的第四子“齐王”李元吉送还。 黄伊榕与李靖查验了镇守山道的五百名精英的尸身。他们竟惊奇地发现:无一人身上存在一丝一毫的伤痕,亦无半点中毒的反应。五百个人看上去就像是齐刷刷地倒地睡着了一般,若不是确定他们的心脉停止跳动,身体已经僵硬冰凉,黄伊榕真的不愿意相信他们已然离世。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除了隗狸师徒之外,已无人知晓。 “紫云御庄”西面的两层阁楼上,郭旭扬正在床上打坐运功。庄内护卫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之后,态度较从前恭敬了许多。李德謇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先前他气不过他的“榕妹妹”对一个不会武功的“软脚虾杨靖文”嘘寒问暖,而见识过郭旭扬的武功之后,他的恨妒之意则更浓了。 “榕儿,你来了。”听到黄伊榕轻盈的脚步声,郭旭扬睁开了双眼。他拭了拭额角的汗珠,看到伊人的倩影,他心神一荡。想到前不久的激战搏杀,他暗暗叹了一口气。他与黄伊榕各有背负,乱世未能统一、天下未得太平之前,他二人都放不下手中的刀剑。 “旭扬,你好些了么?”黄伊榕的眼中满是关切。 郭旭扬微笑着点了点头,下床走到圆桌旁,为她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谢谢。”黄伊榕水润的眸子笑成一对半月。她接过茶杯,似是无意地碰了碰郭旭扬的手。 两人在桌旁坐下,四目相对,像是要将对方揉进心里。 郭旭扬柔声问道:“事情都处理妥当了么?” “嗯。”当下,黄伊榕将苍夜及那五百兵将之事说了一遍。 “苍夜要去所有人的名册,应该是想追查什么线索。我有一种直觉:她对龙瀛剑,是那种异于常人、非欲望驱使的执着。而隗狸这个人,让人捉摸不透。”郭旭扬皱了皱眉,“榕儿,若隗狸所言属实,你说,他会不会是瀛洲岛上的人?倘若是,他此行的目的,定是与岛有关。” “我也想过这种可能性。但这些仅仅只是猜测。”黄伊榕轻咬着朱唇,摩挲着茶杯,思索片刻后,她好似下了极大的决心,道:“旭扬,他说的都是真的么?此事仔细想来相当危险。隗狸故意说一半、留一半,反而更增强人们对龙瀛剑的争夺之心,加剧混乱的局面。当然,若……若你不方便告诉我,那就当我没问过。” 郭旭扬温柔地握住黄伊榕的柔荑,“榕儿,事到如今,我不瞒你,但我今日与你所言,请不要告诉第二人。”他郑重地道:“我确实没有‘龙瀛剑’,对于隗狸之言,我也难辨虚实。我只知龙瀛剑关联着能颠覆天下的财富、兵力及神物。我所知的这一点,在很大程度上,与隗狸所说的‘瀛洲岛’之事不谋而合。‘龙瀛’有逆天转命之能,绝不能被奸邪之人操纵!隗狸道出龙瀛之谜,此言论不数日便会风传于天下,彻查此事已是刻不容缓!” “你打算怎么做?”黄伊榕并没有很吃惊。她从一开始便得知郭旭扬背后所背的,只不过是一柄红木削成的木剑。而多日相处下来,她也并未发现郭旭扬有“藏剑于某处”的迹象。郭旭扬数年来背负木剑行走于江湖,并宣称自己所携,乃是“龙瀛”,必是出于某种重要的因由。黄伊榕相信:待到时机成熟,他必会将整件事情和盘托出。 “榕儿,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你的师父?” “我师父?!”黄伊榕瞪大双眼望着郭旭扬,“难道……我师父知晓龙瀛剑的秘密?” “你可知,你师父给唐王府所绘的‘龙瀛图样’,确实是龙瀛剑的真貌!” **“浅议”写文之四: 关于“群戏”(一):前奏。 从第九十八章“二十三日”(会前)开始,到现在这章(大会全部结束,做个收尾并准备开启新副本),一共是十三章,字。表示我以前挖过一些坑,但因为又忙又懒,所以基本都是写了点开头就没继续填坑了。所以其实关于写“群戏”,我并没有太多经验。我只写过两次“群戏”,一次是男主在群戏场合下大杀四方、主角光环满满的一路开挂,其他群众演员基本都是陪衬。再有一次就是这个《龙瀛剑诀》的“赏剑大会”了(这个后面会详细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PS:《龙瀛剑诀》我其实原以为自己又只是“挖坑不填”的,所以开始写得比较随意,后来没想到居然渐渐地萌生出“真?想完本念头”……嗯,于是我正在为这个念头努力中,就酱紫……) 总结下来,讲真,两次写“群戏”,我都不满意。 因为深知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不足,所以其实我在写“开会”之前,是想了不少,也做了不少功课的。但结果却还是不尽如人意(暴风哭泣)…… 然而,正所谓失败是成功的妈妈。关于“群戏”,我在写之前、写之时和写之后的所作所为所感所悟,我想在“话外小贴士”里都说说。当然,这些只是我的个人感悟,仅仅只是“浅议”而已,主要是想让自己在总结中得到更快的提升。 这次着重写“前奏”——也就是我在写之前,都做了些什么、想了些什么…… 首先,我在写“开会”之前,特意查了金庸先生的《倚天屠龙记》。无忌哥哥在光明顶大战几大门派,单单打架,就洋洋洒洒地写了五万多字。所以字数篇幅我是以此为参考的。但是,也仅仅只能作为“参考”,因为,今时不同往日。以前主持人正襟危坐的央视网站,现在都开始诙谐带货了,世易时移,适当的变革宜矣。 当初看无忌哥哥打架的时候,我是看得很爽歪歪的。但如今在这信息量庞大、娱乐消遣元素多元化的时代,我不得不承认,即使我爱武侠文,但现在我自己看别的作者写打架的地方,我也是扫读。我想现在很多读者应该也都差不多。因此,虽然是“武侠小说”,但“武”写多了反而有种赘述感。 所以,当时在下笔“开会”之前,我想的是: 第一、压缩篇幅字数,尽量精简,避免啰嗦(当时预计全部的量,从开会到结束,写十章,不超过三万字。最后实际下笔写的时候没收住,超了三章,超了6426字。); 第二、这个“赏剑大会”类似“武林大会”,打架自然少不了,而且架肯定不可能只打一场,得打上好几场——毕竟这是很难得的“保增长促发展全员动员大会”; 第三、打架会贯穿始终,所以必须要每次都打出“新花样”,否则会视觉疲劳; 第四、最好是能有一种“层层递进”的效果,最后由男主出来“镇场子”; 第五、划重点——期间在“开会”的过程中,必须要陆陆续续、或多或少、或明或暗地抛出一些新的人事物或设悬铺垫或需求线索或解之前的伏笔等等之类的东西出来,否则失去继续看下去的欲望; 第六、这个会因为基本已在脑中成型,所以一开始就知道不论是男主还是女主,都不“高光伟”(至少男主前面会一直闷声不响的),所以一直表示比较担忧(这一点的相关情况,后面会详细说); 第七、基于第六点的基础上,尽量每章都给男主女主在镜头前“露个脸”,多刷刷“存在感”; 第八、这次“群戏”,会突出几个比较关键的帮派、势力和人物,为后续做铺垫; 第九、通过这次“赏剑大会”,达到一种微妙的格局变化:纷乱的各霸一方的局势,渐渐地往“历史”中“唐”势力中游移; 第十、这将是全篇《龙瀛剑诀》的唯一一处“开会型群戏”,后续不会再有类似的情节,因为这种东西,可一不可再。 我后面写“开会”,基本上也是按这第一至第九点去努力布局和落笔的。然而即便如此,会开完后,依然觉得达不到我想要的结果(捂脸哭)……真有一种本想在会上灌鸡汤,激发全员的工作积极性,结果大家都在会上打瞌睡、玩手机的即视感…… 人生其实很玄妙。有时候“随心而动”也许反而是件好事,“想得太多”也许反而适得其反。所以,究竟如何处之?无他,先做再议。若不做,将永远没有结果。 先到此,后续陆续还有其它有关“群戏”的“浅议”,主要是“写时”和“写完”的一些权衡和分析,以及一些个人总结的小技巧等。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一章 风言风语 “你们都听说了么?龙瀛剑和瀛洲岛有关!” “听说了听说了!那岛上有财宝、有美女、有武功秘笈,还有什么龙脉!只要拿到龙脉就能做皇帝了!” “胡说八道!龙脉绝不可能是一个东西,肯定是指什么风水宝地!” “别管什么龙脉了,先告诉我瀛洲岛是什么地方?” “这你都不知道?传说中的‘东海仙山’啊!从古至今多少人寻而不得的仙山啊!” “都说是仙山了,这凡人怎么去得了?” “说你是猪你还真去拱地啊!拿到龙瀛剑不就能去了吗!” “这龙瀛剑在唐王府,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指望拿得到?” “啊呸!不是有个长相阴阳怪气的人说那剑是假的吗!我信那个人!” “我认识那个人,她叫隗狸,是个小娘们儿!以前是‘怡红阁’的花魁,原来竟是个武林高手!” “不不不!我觉得唐王府的龙瀛剑是真的!” “你们都说错了!我敢打赌,龙瀛剑肯定还在郭旭扬身上!” “你们就没怀疑过这些事情可能都不是真的?” “真是个蠢货!你居然认为是假的?!唐王府的赏剑大会闹得沸沸扬扬的,怎么假得了!拿到龙瀛剑若找不到金子,我把脑袋砍下来给你当夜壶!” “对对!我舅姥爷去那个会了,他看到唐王府的龙瀛剑闪着黄灿灿的金光!” …… 街头巷尾的议论之声,从白天持续到夜晚,日复一日。茶余饭后的谈资变得更加生动有趣,绘声绘色的添油加醋之言,从未停止。 郭旭扬及黄伊榕纵马穿过人群,相视一眼,摇了摇头。 正午时分,他二人挑了一间偏僻的饭馆,找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将店小二唤了过来,点了几个小菜,一壶清茶。 “小哥,劳烦问一下,请问你知道什么是‘龙瀛剑’么?”郭旭扬冲店小二微微一笑。 “哎哟!这位爷儿!您可真是……”店小二机灵地将快蹦到嘴边的“孤陋寡闻”四个字给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嘿嘿”一笑,道:“真是……有意思!您定是很少出门吧?”他将手上油腻腻的抹布甩在肩头,两手平展,两眼泛着精光,“江湖,那么大!高手,那么多!但那龙瀛剑,这世上却只有一把!怎么办?这位爷儿,您说怎么办?大伙儿都赶紧去抢啊!有了龙瀛剑,就能有一辈子都数不完的金叶子!所以说,这龙瀛剑就是一把金剑!啊不!比金剑更值钱更宝贝!这位爷儿,我这么说,您听明白了吧?”他忽然又黯然神伤地道:“唉,小的我不会武功,否则我也想去凑凑那抢剑的热闹去!” “明白了,多谢小哥!”郭旭扬将一块碎银塞到店小二的手中,“金叶子在下没有,这点碎银子小哥拿去买些酒喝吧。” 待店小二乐呵呵地道谢跑开之后,黄伊榕悠悠地叹息一声,“连这破旧小店的跑堂小哥都传得有模有样的,真不知江湖上到底流传了多少种说法?” “龙瀛剑的传言历来有之,却无人证实。此次隗狸的出现,让世人对各种言论均深信不疑。”郭旭扬摇头叹道:“绝大多数人皆是盲信自己心中所认定之事,而不去了解实情。隗狸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他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不好说。”郭旭扬的目光很深邃,“隗狸的言行看似随意,然他的所作所为绝不可能是无的放矢。他曾说过‘若无帝王权势倚仗,一般的江湖门派,则莫要打龙瀛剑的主意’。这句话,他似有所指,像是某种很关键的暗示。然连日来风传的各种说法中,好像并未有人提及此事。” “是因为那些武林帮派、独行浪人,甚至是寻常百姓,都不愿意接受自己做不了‘龙瀛之主’这个事实吧……”黄伊榕嗤笑一声,“如你所言:他们只会选择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 “榕儿,还有多久能到尊师的住处?” “还有,一天吧……”黄伊榕的眼神有些闪烁,“师父居于‘玄都峰’,且立誓绝不出山,他……他老人家不喜欢外人。旭扬,我……” 郭旭扬握住伊人的手,“这三日你故意拖缓行程,是不想回去见你的师父么?抑或是,不想让我见你的师父?”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黄伊榕将头撇开,不敢正视郭旭扬的眼眸,“旭扬,明日你能不能……先在山下等我?未得他老人家许可,我这么贸然带你上山,我怕……” “榕儿,都听你的。别太勉强自己。若实在有难处便算了,我还可以再想其它办法的。”郭旭扬的心一阵揪疼,“榕儿对她的师父,竟是畏惧之心大过敬重之情。这么多年来,她一定默默地承受了很多痛苦吧……虽说无确凿证据之前,不应对他人的品性妄下定论,但她的师父……” “旭扬,没事的,相信我!”黄伊榕将手抽出,拍了拍郭旭扬的手背。话虽说得硬气,然而她的心里,却并没有底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郭黄二人饱饭过后便继续赶路。期间收到神鸟“青儿”的飞书传讯:“南阳王”朱灿,在赏剑大会的返程途中,与原先埋伏于“冠军县”的南阳王府的伏兵两路夹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攻下了他垂涎已久的“南阳城”,拿下了唐王府的一块军事重地。 “朱灿这恶贼太过凶狠狡诈。”黄伊榕不甘地将信纸化为碎末,“前几日凌玄肃没砍死他真是可惜了!” 郭旭扬若有所思地道:“据传他好食孩儿肉,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黄伊榕很肯定地回答,“我详查过他的底细。他真是……恶贯满盈到令人发指!因他而死的妇女孩童已达七百人之多!” “如此的话,此人留不得!”郭旭扬的目中闪过一丝寒光。 “我早晚会取了他的狗命!”黄伊榕的柳眉微蹙,“先不说他了,我们快到了。瞧,那儿便是玄都峰。”她向远处一座直入云霄的万仞峻峰指了指,“再前行两里地便是荆棘山路,不宜骑马了。我在山下搭了一间小木屋,旭扬,你便在那处等我吧。” 郭旭扬点了点头,向那座高山望去。四周层峦叠嶂,充盈着浓郁的草木花香。耳边响起阵阵鸟啼虫鸣及流水冲击岩石之声,深谷中偶尔传出几声虎狼的嘶吼,惊起一群莺雀。玄都峰是连绵峰群中最高的一座,云层环绕着半山,怪石翠松若隐若现。渐落的红日将天边染成一片绯红。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松叶,或疏或密地笼罩着大地,为这汇聚了万年灵气的仙踪之地,平添一层古朴而肃穆的色彩。 郭旭扬二人下马步行,在黄伊榕的带领下,他们于丛林掩映间找到了那所小木屋。木屋由松木搭建,只有一间小小的房舍。房门两旁刻着“幽、缘”二字,房内放置一张小床及一套桌椅杯碗,器具已蒙上一层厚厚的尘土,想必黄伊榕已许久未到此屋了。“ ‘“幽”壑隐芳华,“缘”会定平生’之意……么?……”郭旭扬心中思忖。 “这小屋是我八岁时自己一个人伐木建造的。我……经常会偷偷地跑到这儿来看夕阳。”黄伊榕的笑容有些凄苦,“旭扬,你就在此住一晚吧。我上山去和师父他老人家说说,明日一早便下山来接你。” “嗯。”郭旭扬犹豫片刻后,揽住黄伊榕的香肩,“榕儿,山上有猛兽出没,我还是陪你上山吧。” 黄伊榕的眉眼弯弯,甜蜜又得意地笑道:“你很担心我嘛!放心吧旭扬,这儿的老虎豺狼可都不敢招惹我呢!” **推荐一部日漫神作《浪客剑心》(另:拒绝狗血独立番外原创《星霜篇》!),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部漫画,没有之一!(注:只谈作品,不涉其它。) PS:因为我实在是太太太喜欢里面的男主“绯村剑心”了,太太太吃这样的人设了,所以我这个文里的男主郭旭扬,有相当一部分的人设,是参考绯村剑心的~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二章 榕儿之师 玄都峰高耸入云,唯一的登山之法便是自山顶垂至山底的一条比手臂更粗壮的藤蔓。以藤蔓借力,黄伊榕轻轻巧巧地纵身向上飞跃。 因峰顶陡峭、山石坚硬,且常年被冰雪覆盖,不宜建屋搭瓦,故黄伊榕师徒二人的居所选址在云雾缭绕的半山之间。山涧的清泉潺潺而下,在山腰处汇成一潭碧绿色的清池。一幢四层高的阁楼倚池而建,琉璃瓦映衬着落日的红霞。蜿蜒曲折的朱红色回廊向西北面延伸,连接着西面及北面的另外两片屋宇廊坊。 临池的这座“水渊阁”乃是一座观景楼。西面两进两出的院落共设一十四间大小不一的石砌屋舍,分别是黄伊榕的书房、练功房、兵器库、药草间、杂物间、炊事房、膳厅、茶室、沐浴间、卧室,以及形同虚设的“会客厅”及两间“客房”,还有一间便是与她的卧室毗邻而建的、因救郭旭扬而亡故的红狐狸“红红”的独屋。北面的地势较西面更高更阔,坐北朝南的楼宇群较西面的院落更大一倍有余,乃是黄伊榕的师父日常所在之处。 除此之外,东面及南面的山岩开凿处,或高或低地分别设有丹药房、演武场、对弈亭、藏书阁、观星台及问天坛。 在这荒山森野的高处,仅仅只有两个人所居住的地方,这番堪比豪门显贵的建筑殿堂,若是外人看到,定会痴痴地感叹一句:“真是壮观得不得了!” 黄伊榕整了整衣衫妆容,小心翼翼地轻步向北面行去。她握起门环正想叩响紧闭的大门,她的师父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在外面野了这么久,舍得回来了?” 黄伊榕吓得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去,“师……师父。”她对师父抱拳躬身,弯腰至膝,“徒儿回来晚了,让师父您老人家担心。徒儿……徒儿甘愿受罚!” 黄伊榕跟前之人一袭紧身窄袖束腰长袍,外罩一件深青色丝质披褂。她的师父五十有二,虽只是天命之年,却已是须发皆白,不掺杂一根黑发的满头银丝中规中矩地被一枚浅草色泽的绿珀簪牢牢束起。他天庭宽阔,鼻梁直挺,颧骨微高,略微泛黄的面色上,除了眼睑下方有两道深纹之外,面相上倒显得颇为年轻,像是三十出头的青壮年。他的眼神如蔚蓝天空下的一片绿沼,闪耀着初夏日光炫亮的倒影,却暗藏着深不见底的黑潭深渊。 师父的眸中掠过一丝异样,“进来吧,我不罚你。” 师父推门而入,黄伊榕低头跟在身后。她原以为师父会带她入“正堂”,却不料师父走进了“膳厅”。 “肚子饿了吧?有什么事,吃完再说。”师父坐在餐桌前,将一盘清蒸河鲈推到黄伊榕的面前,“我手艺不好,凑合着吃吧。” “师父……我……”黄伊榕的眼眶有些湿润,手足无措地杵在当地,不敢坐下与师父同桌就食。 “坐下,吃饭!”师父的语气是不容反驳的命令,隐隐地还带着一丝愠怒。 “是。”黄伊榕颤巍巍地斜坐在凳子的一角,“师父,我们……”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顿饭了,不是么?” 黄伊榕终于忍不住滚下两滴泪水,“师父,徒儿不肖,让您、让您……”她此刻百感交集,说不出自己“不肖”在何处?也不知为何眼泪会止不住的流。 “你没有不肖,倒是我让你受苦了。”师父轻叹一声,“食不言、寝不语。吃吧。” 黄伊榕挑起一丁鱼肉送入口中,便默默地扒拉着手中那碗白米饭。待到师父吃完之后,她利索地将碗筷收拾起来、刷洗干净、叠放整齐,而师父早已走进“书房”览阅书籍了。 看到黄伊榕的身影,师父放下手中的书,“这段时日的天下大事,我已大致知晓。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黄伊榕每次返回山中,都会向师父一五一十地禀报山下见闻。但即便黄伊榕不说,“唐王府”的将臣们,也会通过神鸟“青儿”,给这位“山中高人”飞传书信,并适时地询求他的意见。 黄伊榕心中惴惴不安,“我特意对李靖等人强调:不可泄露我与旭扬之事。不知他们会否替我向师父隐瞒?……”若师父得知她二人的关系,她猜不透师父会有何反应? 她习惯性地咬着下唇,手指不安地搅弄着衣角,“旭扬还在山下等我,我……我该怎么办?师父今日的心情好像不太好,他会同意让旭扬上山么?他自小教导我‘以苍生百姓为先,天下未得太平之前,个人得失皆应抛诸脑后’。若他得知我对旭扬……动了情,且偏帮了旭扬,他老人家会不会生气?我该怎么开口才好?……”她鲜艳的朱唇快被她咬出血来。 黄伊榕紧张的情绪、闪烁的眼神,她对面的师父,却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他盯着黄伊榕的双眸等了很久,见对方仍是一言不发,轻轻地摇了摇头,“每当月圆之夜,你便会痛至骨髓,这事你还想瞒我到何时?” “师父?!”黄伊榕樱唇大张,圆瞪杏目怔怔地望着师父,“您……您都知道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师父的两道白眉拧到一处,“当初给你‘涅冰刀’之时,就千叮咛万嘱咐绝不可贪功冒进!你是我唯一的徒弟,如今落下这终身恶疾,你让我如何是好?!”他的面容因气怒而涨得通红,岩石雕成的桌角,竟被他的指力捏成齑粉! “噗通”一声,黄伊榕双膝下跪,俯首于地,“师父,是徒儿不好!徒儿不听您的教诲,请您罚徒儿吧!” “就这样跪着吧。”师父重重地叹息,“连‘妙应真人’都无法医治的奇症,这三年来我翻遍医书,又有何用?” 黄伊榕的鼻尖紧贴着地面,她的身子颤了一颤,心道:“师父连我去找过‘药王孙思邈’的事情都知道了……他还一直在翻阅医书想根治我的病……”想到师父的苍苍白发,她鼻子一酸,“都怪我,又让他老人家为我忧心了……” “你这病症我还会想办法,每月十五之夜你务必要小心谨慎。”师父之言,他二人心照不宣。黄伊榕为唐王府做了不少事,虽说很多没有挑到明面儿上,然在江湖中却已是树了不少敌。是以每个月黄伊榕病发之际,她都会独自一人秘密地寻一处无人之所,并在四周布下防御大阵,以防敌袭。 “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知必言、言必尽,你对我已是做不到了。” 黄伊榕感觉到心头很压抑,一种窒息的气闷感笼罩着她的周身。她正琢磨着师父这句话是何用意之时,她的上头传来师父略带沙哑的嗓音,“山下小屋里正住着人,你也不打算说么?” 黄伊榕撑地的双手发软,头脸一不留神便磕在地上,粘满了一脸的尘泥。她赶忙将脑袋抬高了些,却仍然保持鼻尖碰地的姿势,亦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去擦拭面上的灰土。她将牙一咬,终于自胸腔内吐出八个字,“师父,郭旭扬,想见您!” “我不想见他。”师父回答得迅速而决绝,“你应当明了他在天下人眼中的地位。你既与他交好,则务必说服他成为唐王府的入幕之宾。得他相助,唐王府则如虎添翼。如若他不应允,你就——杀了他!”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一: 在写这个小说之前及写这个小说的过程中,我前前后后查阅整理“隋唐时期”的相关历史资料,截止到目前为止,应该有近四十万字了吧……后续还会继续收集。 我的手边有一些隋唐时期的历史书册及解析,另有一本章回体小说《说唐全传》,网上还有万能的度娘,还有我从小到大看了N部隋唐时期的影视剧,所以,应该可以算得上是对隋唐时期的历史,有那么一点了解吧……然而,我并不是历学研究者,更没有这方面的深厚造诣,所以只能说有一点了解而已,应该会存在错误或者矛盾的地方。若有写得不对之处,欢迎指正。 (1)历史:公元617年7月,李渊修书吹捧李密,求放过——小说:第九十一章,黄伊榕有提及。 (2)历史:公元617年11月,李渊攻取大兴城(长安城)——小说:第五十二章、第九十二章,有重点叙写。 (3)历史:公元618年6-7月,王世充借李密之手败宇文化及——小说:第二十五章、第四十章中,都有提及,并由黄伊榕道破三方关系。 (4)历史:公元618年8月,薛举突然病逝,薛仁杲继位——小说:第三十二章、第三十三章,孟海公猜测是唐所为;第九十章,证实孟海公的猜测正确,即:薛举是被黄伊榕暗杀,从而让唐渡过一劫。 (5)历史:公元618年9月,李密惨败于王世充,失瓦岗——小说:第四十章至第四十七章,花比较多的笔墨写了这场战役(不过这一战的前前后后,是我按小说剧情编出来的,不是历史上的打法)。 (6)历史:公元618年9月,李密退至河阳——小说:第四十六章,由徐勋提议,第五十一章,郭旭扬看破其中因由。 (7)历史:公元618年10月,李密率部投降李渊,部分将领投靠王世充——小说:第九十一章,黄伊榕收到的飞信传书中提及。 (8)历史:公元618年10月,朱灿攻克南阳——小说:第一百一十一章,黄伊榕收到的飞信传书中提及。 好像目前写到这里,小说中映射到的历史上比较大的事件(单说涉及到的“事件”,人物、背景、各方势力情况的就不细说了),就这些了吧,后面肯定还会有。这个文有那么一点“历史轨迹”,所以打仗也还会有,但基本应该都不会是历史上的打法,要根据小说剧情改编。庆幸我一直对冷兵器时代的军事类作品,有那么一点小兴趣,希望到时候能编得靠谱点吧…… 后续再碰到“历史——小说”的时候,就在“话外小贴士”写上。今天也是突然想到把我的小说与历史穿插的地方都说一说,于是就写出来了。这个融合情节并架构布局的过程,既要爽快又要合理,既要贴合历史又要符合小说,讲真,也是很费脑细胞的…… 嘛……其实我想说的是:曾经有一份真诚的选择题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了写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再来一次的话,我会对自己说五个字——“我选择‘架空’”! 实在不想吐槽“小说里的某个龙套吃个花生米,我还要去查一查隋朝到底有没有花生米”,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 而且架空的话,天马行空,发挥的空间更大。码字党很多时候笔头永远追赶不过脑洞。还有一点就是:架空历史的布局,读者不知道最后的结局,更有追下去看的吸引力。而写历史性小说,因为结局已知,所以就不得不花更多的心思,去挖掘“吸引点”,谋求读者继续看下去的“吸睛点”。在这一点上,历史性小说本身就“难”了不止一步。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时候又会觉得,写武侠的话,不结合历史,貌似又少了点传统武侠的灵魂……所以还是那句话:看怎么抉择吧……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不杀他 “什么?!”前一刻尚在伏地贴面的黄伊榕,此时整个上半身都弹了起来。她的双膝虽仍是老实听话地跪在地上,然先前她那双躲躲闪闪的双眼,如今却直视着师父,“师父,为什么?为什么要我这么做?” “你自幼慧骨独绝,个中因由你会不知?”师父之前让黄伊榕跪伏在地上“不许动”,此刻却也未因徒弟的“忤逆无礼”而苛责于她。对上徒弟那双不甘的眸子,他的心境变得复杂起来。 “师父,请您告诉我!请您……亲口告诉我!”黄伊榕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的肉里。 “好!我就亲口告诉你!”原本坐在石凳上的师父猛地站起身来,负手踱步,字正腔圆地道:“郭旭扬此人与龙瀛剑关系密切,若能投唐,则对李唐大有裨益,更能坐实‘李唐为龙瀛之主’这一不实之事。其身份特殊,若不能为己所用,则务必除之,以绝后患!” “呵呵,以绝后患、以绝后患……好一句‘以绝后患’……”黄伊榕瘫软地跪坐在地,脸上虽在笑,泪水却似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淌而下,“师父,您有博古通今之能,无所不知。徒儿从小到大、由内至外,没有哪一处,不被您盯得死死的、看得透透的……您既知我与旭扬两情相悦,您……您是我敬如生父的师父,您……您怎能忍心让我亲手杀了我所爱慕之人?” 她的情绪如决堤的山洪,终于遏制不住地喊了出来,“您的心是石头做的么?您之前说的话、做的事,我都认同!是非对错我有自己的判断,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无怨无悔!但这次……师父,对不起,您即使杀了我,我也不会做的!”黄伊榕紧闭双目,一副等候师父严惩的模样。泪水冲刷着脸上的尘土,留下两道黑色的泥痕。 黄伊榕虽闭着眼,但她能感觉得到师父越走越近。这是她生平头一回顶撞师父,她不敢想像师父会怎样重责于她。她的内心正自惶恐不安,师父却抓握住她的手臂,她吓得整个人颤了一颤。正当她的头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之际,她的师父竟将跪在地上的她,扶坐到石凳上。 “师……师父?……”黄伊榕慢慢地睁开眼睛,她的心,“砰砰砰砰”地跳得很快。 “就这么怕我吗?”师父喃喃自语,将一块方巾递了过去,“擦擦吧,我不罚你。你说得对,我的心,就是石头做的。” 黄伊榕双手接过方巾,“师父,对不起,我……” 师父抬手止住了她的话语,“他是想问‘龙瀛图样’吧?”师父口中的“他”,指的是郭旭扬。 黄伊榕犹豫片刻之后,终于点了点头。她将师父洁白的方巾整齐地平放在桌上,用自己的袖口擦拭着满脸的泥水。师父是一个极爱干净之人,她不敢也不忍弄脏他的随身之物。 “曾有一位故人,当我之面绘过此图样。郭旭扬是否有龙瀛,我无法确认,然这位故人,是我唯一能肯定必见过龙瀛剑之人!”师父深深地望了黄伊榕一眼,心道:“你真的长大了,与他有关之事,你都不会对我透露只言片语。” 黄伊榕在听到师父说到“郭旭扬是否有龙瀛”这几个字之时,竭尽所能地保持着平静的神色姿态,不让师父瞧出丝毫端倪。郭旭扬告诉过黄伊榕:他并无龙瀛。他对她足够的信任,才将此等秘事据实相告,她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看到黄伊榕的神情并无异样,师父试探性地说道:“你看来并不惊讶。” 黄伊榕低垂着眉眼,“徒儿方才冲撞了师父……我,不敢再多言了。” 师父摇头叹道:“我让你‘盗泣血葬剑、分御剑夏明’,此事进展如何?” 那日黄伊榕在半途收到师父的飞鸟传书,指派了这一项任务,她二话不说便赶往“御剑山庄”。然师父并未细说此事与唐王府是何关联,故而除却“御剑山庄与唐王府缔盟”这件事之外,其它的情况,她并未向唐王府之人多言。此次回山,她自上山开始便心乱如麻,所以竟忘记将换取到的御剑山庄的宝典——《泣血葬剑》的孤本,在第一时间,交至师父的手中。 听到师父问话,她忙站起身来,自贴身内袋摸出《泣血葬剑》,双手呈递而上,“师父,这是孤本。” “你办事从未让我失望。”师父满意地接过书册,一页一页地翻着纸张。 “这一次,我一定让您很失望吧……”黄伊榕心道。 “我方才所说之故人,便是此书的着者。”师父并未抬头,认真地翻看着书页。 “穆剑裳?!”黄伊榕讶然。 她突然想到郭旭扬曾向她提及:她的师父所绘的龙瀛图样,旁边的几句批注中的“争天以祭裳”此句,似乎是一句破解谜团的关键语句。她的思绪飞转,“难道……‘祭裳’二字,竟是‘祭奠穆剑裳’之意?穆剑裳见过真正的‘龙瀛剑’?是因为《泣血葬剑》中留有相关的线索,所以师父才命我将它取来的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泣血葬剑》中是否有线索,我需细查过后,方有定论。”师父仿佛洞穿了黄伊榕的所思所想,“四十一年前,将龙瀛剑自瀛洲岛带至中原之人,正是穆剑裳!” “龙瀛剑真的与瀛洲岛有关?……”师父所言之事太过重要且离奇,师徒二人方才的“不愉快”,因这则消息的出现而淡化了不少。黄伊榕心道:“龙瀛剑原本竟是瀛洲岛之物!那瀛洲岛千百年来皆传是‘海外仙山’,飘移不定,穆剑裳究竟如何寻得?若龙瀛是四十一年前于中原现世,那江湖中的传言又为何会在百年前便已传开?依师父之言推断,隗狸所言似乎都是真的?” “师父,那……” “我所知就这些了。”师父打断她的话,“我确实心如铁石。自小我便教导你:‘大义当前,个人得失微不足道’。你是我的徒儿,当要经得起考验!” 正在思索“龙瀛剑”之事的黄伊榕听罢立马又跪伏在地,“咚”地磕了一个响头,“师父,对不起,徒儿大逆不道才说出那样的话。请您重重责罚徒儿!” 师父将黄伊榕扶起身来,用放在桌面上的方巾,轻柔地抹擦着她的额头,“唉,你是从何时起,将‘让我责罚你’挂在嘴边的?此番境地,咎由你我。” 黄伊榕定定地站着不敢说话,师父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受得到师父的呼吸。柔软的绸缎巾帕仿若春风般轻抚着她的前额。师父擦得很仔细,连她碎发上沾染的尘粒,都一点一点慢慢地清理着。黄伊榕的眼眸微微地半闭着,长长的睫毛不住抖动。她追忆着师父这般温柔地对待,是多久前的事情了? 只听师父继续说道:“穆剑裳未提及瀛洲岛之事,然隗狸之言,料想应当属实,且他极有可能便是岛上之人。相较于‘龙脉’、‘金域’、‘武林高手’之说,我更在意那句‘帝王权贵之人,方能做龙瀛之主’之言。”因顾虑到这位“山中高人”远离尘世,而唐王府又时常需要“高人”的谋划指点,故而每一次飞书,均是不厌其详地列明每一处细节。师父对于“赏剑大会”的整个过程早已了如指掌。 黄伊榕心中思忖,“旭扬昨日也说过,他认为这句话颇有深意。莫非一般的江湖门派、武林人士,即便得到龙瀛,也不过形如废铁?若果真如此,他们的诸多努力,岂不是徒劳无功?”一柄宝剑再怎么传得神乎其神,终究不过是一件“死物”。“铁剑自行选择执剑者”此种荒谬的说法,她觉得实在难以置信。 “先甲三日,田获三品,无始无终,贞凶。两日前的卦象预示隗狸将现身于烽烟战场。此人行踪诡秘、孤谲难测,或对李唐不利。你接下来的任务便是盯紧他,伺机寻找‘龙瀛剑’及‘瀛洲岛’。”师父将方巾收入怀中,徐徐走出书房。门外飘进最后一句话,“明日你便下山去吧,对于他,我不逼你了。” “师父……”黄伊榕对着师父渐渐远去的苍老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武侠小说定律之三十六:上一辈一定会阻挠下一辈谈恋爱的梗(这好像不单单在武侠小说里,在哪都经常看到啊……)。但是从小到大每次看到这种梗就超级烦,因为感觉很多时候都是“为误会而误会、为制造矛盾而制造矛盾、为虐而虐”,就有一种很狗血、很没劲儿的即视感。 所以我比较喜欢“努力争取”的桥段。再加上黄伊榕的人设,所以她肯定不会傻乎乎的同意她的师父的要求,提刀去杀心上人(而且她很清楚:郭旭扬一直在避免和任何一方势力过多接触),或者憋屈且哭唧唧地去搞什么“我们以后再也不要相见啦~”、“我们恩断义绝啦啦啦~”的狗血桥段……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四章 暗设分坛 “榕儿,我昨晚找到一些线索,不必去惊扰你师父他老人家了。”郭旭扬将黄伊榕扶坐在松木靠椅上,给她倒上一杯山泉水煮泡的甘菊。 天边堪堪泛起鱼肚白,黄伊榕已回到了山下的小木屋。木屋已被郭旭扬打扫干净,并准备了一些食物及茶水。 茂密的丛林透过几缕白光,照射在黄伊榕憔悴的面容上。虽说她已刻意用脂粉遮盖了大部分的愁容,然略微肿胀的双眼,眼内细布的血丝,已让郭旭扬心中猜到了八九分。 “她一夜未睡吧,显然还哭过。想必是她的师父不允许我上山……”郭旭扬心道。身为师长,为何如此为难自己的徒弟?郭旭扬感觉有些生气。可那毕竟是黄伊榕师徒俩之事,他作为外人,也不方便过多干预。他知黄伊榕面对自己难以启齿,是以率先道出“不再拜访”的言语。 “旭扬,谢谢你。你也不必找理由哄我开心。”黄伊榕淡淡一笑,“师父还是告诉了我一些事情的,我全都说予你听。”当下,她将她的师父之言,一一向郭旭扬讲述,却隐去了“师父要她劝说郭旭扬投身唐王府”以及“命令她杀掉郭旭扬”的种种。 所有有关“龙瀛剑”的信息,黄伊榕对郭旭扬皆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深知郭旭扬对龙瀛格外上心,且郭旭扬是能够破解龙瀛之谜的一个关键人物。他获取的消息越多,解秘的可能便越大。这关乎天下的谜题若能得解,她相信终究会是一件有利无害之事。 “想不到御剑山庄与龙瀛剑,竟有如此之深的渊源。那现任庄主穆剑宗,多次暗算于我,所图便是此剑。如此说来,穆剑裳定是出于某种顾虑,而未向其子嗣透露龙瀛,反而道予你的师父。或许,尊师与穆剑裳,乃是挚友。”郭旭扬沉吟片刻后,道:“我的恩师曾有一段时日执掌过龙瀛剑,难道是穆剑裳交给他老人家的?” “龙瀛剑在尊师手上?!”黄伊榕大吃一惊。 “不……后来被人用卑劣的手段夺走了……”郭旭扬紧握双拳,全身发抖。他努力地压制着怒火,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榕儿,龙瀛事关天地寰宇之命数,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 “我不会说的!”黄伊榕思忖,“旭扬的师父竟曾是龙瀛的执剑者……旭扬之前背负‘假龙瀛’游走于江湖,莫非与此事有关?”虽说她十分好奇最终夺走神剑之人究竟是谁?然看郭旭扬似乎有难言之隐,她便不再深究。 “旭扬,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郭旭扬点了点头。 “那日你在赏剑大会上说:‘龙瀛剑是认主的。真正心忧万民之人,才能开启龙瀛,否则宝剑与废铁无异。’这是真的么?这柄剑真的会自行选择执剑者?” 郭旭扬“哈哈”一笑,摇头说道:“我是胡诌的。当时众人逼问得紧,我便决定顺势而言。在场之人皆是各方首领,若能因此多为百姓分忧,想来也是苍生之福。”他顿了顿,复道:“我方才并非为了哄你开心才那样说的,我确实想到了一些眉目。” 看到黄伊榕正全神贯注地凝望着自己认真地听着,郭旭扬微笑道,“你早早便下了山,一定没吃早饭吧?我给你去弄些吃的,我们边吃边说,如何?” 黄伊榕愣了愣神,“你……给我做饭?啊,不用了旭扬,我不饿,真的。” 郭旭扬当作没听见,拿起堆放在墙角的三个大萝卜,径直向外走去。黄伊榕搭建的小屋并未设炊事房,故而郭旭扬昨夜便在屋外燃起火堆。 黄伊榕定定地站立在门口,看着郭旭扬忙前忙后。他将早已熄灭的枯柴重新点燃,架起一口石锅,倒入清泉,用锐利的木片将洗净的萝卜切片之后,置于锅内。 “榕儿,快来。”郭旭扬向黄伊榕招了招手,笑容如初春的暖阳,“我手艺不好,你可别嫌弃。” “趁热吃吧。”一碗热气腾腾的萝卜汤,盛到黄伊榕的面前。 “旭扬,谢谢你……”黄伊榕的眼眶不觉湿润起来,“这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汤!”她将萝卜和汤水一点不剩地吃了个碗底朝天。 “说什么傻话呢。”郭旭扬哑然失笑,“这荒郊野外找不着调料,一碗无味的清汤而已。” 黄伊榕自觉有些失态,赧然道:“除了师父,你是第二个做饭给我吃的人。旭扬,你真好。” 郭旭扬宠溺地望着眼前正在喝第二碗汤的伊人,轻轻地摇了摇头。黄伊榕的话,让他有些欣喜又有些心疼。他温柔地拍了拍她的玉手,“榕儿,日后有机会,我常做给你吃。” “嗯。”黄伊榕滚下两滴泪珠儿,赶紧用手背抹掉,她吸了吸鼻子,“我真没用,最近老是止不住泪水……”她不愿再在郭旭扬跟前展现柔弱的一面,忙转移话题,道:“说说你发现的线索吧。” “好。”郭旭扬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去往‘瓦岗寨’的途中,经过‘一线天’之时,被一十六路人马伏击之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当然。”那日,她与他不离不弃、生死与共,她怎会忘记? “其中有一派乃是‘拜火教’。” “我记得!那个明斯护法是所有人当中,武功最强的一个。”黄伊榕蹙眉道:“难道,这‘拜火教’有什么问题?” 郭旭扬将煮汤的火挑得更旺了些,“当初‘拜火教’只因收到不知名者送去的信笺,便派出多达三十名的精英参与夺取‘龙瀛剑’的围剿之战,然此次在江湖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唐王府赏剑大会’,他们却无一人参与。”在得知苍夜向唐王府索取了所有参会之人的名单之后,郭旭扬也问黄伊榕要了一份。他断定苍夜与龙瀛必是关系密切,故而对于此人的一言一行尤为在意。 “这个门派远在西域,也许……他们是没有收到风声?” “榕儿,你可知,在你们唐王府的都城——长安城,某个不为人知的暗处,‘拜火教’设立有‘分坛’。据武林同道朋友相告:该分坛极具规模,且教徒众多。因此,赏剑之事,他们不可能不知晓。”郭旭扬斩钉截铁地道:“而他们明知此会却不前往,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事先已知,唐王府并无龙瀛!” **“浅议”写文之五: 关于“设悬念和解伏笔”。 其实我个人总结一句话就是:写文就像“解九连环”,一边套一边解、一边解一边套。 “设悬念”和“埋伏笔”,我个人觉得比较接近,又不完全一样。 “悬念”更明显一些,比较一目了然、比较有吸引力或者说吸睛点,而且有时候“悬念”会经常在关键的时候cut地中断,吊起读者的胃口。而“埋伏笔”蛮多时候会比较隐晦,等到真正解开的时候,返回头看,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里是“伏笔”。当然,这并不是一个定式,伏笔有时候也会很明显,或者说,比较明显,让人一看就知道:嗯,这里挖了一个“坑”,等后面去“填”。 而“解伏笔”我个人觉得,只要是把之前的“设悬念”和“埋伏笔”都“解”了的话,就可以都归到“解伏笔”这三个字里面去。 所以我个人总结的“解九连环法”的意思就是:一边“设悬念”或“埋伏笔”的同时,一边解之前伏笔,或者说,一边解之前的“旧伏笔”的同时,再设“新的伏笔”。然后重复这个过程,直到最后的章节末尾,伏笔都解完之后,小说也就完结了。这就好比“九连环”全部解脱、离开柄杆的终结。而整个过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作者自己得要记得之前挖了什么坑?埋了什么线? PS:我其实比较犹豫要不要加那段小插曲,就是黄伊榕和郭旭扬吃早饭的那段。对于黄伊榕,我的设定里是从小比较“缺爱”又很厉害的高孤妹纸,所以碰到比自己更厉害又不失谦柔的帅哥郭旭扬,就会有点忍不住地少女心泛滥般的“花痴”。我是想把“黄和郭吃饭”和“黄和师父吃饭”的画面氛围做个对比,侧面反映一下黄伊榕的心境。但是,又很担心自己笔力有限,达到的效果不如人意,反而占了不必要的篇幅。犹豫来犹豫去的,最后还是决定:“想写就写”吧! 嗯……反正写完了,就这样吧……(本来想写烤地瓜、烤土豆、烤玉米、烤各种……然后万能的度娘告诉我:现在常吃的这些,隋朝的时候——都!没!有!……真杯具……)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五章 离家出走 “哟!这不是御剑山庄的穆大小姐嘛!大小姐光顾小店,真令小店蓬荜生辉啊!您今儿打算点哪几个菜品?我让赵师傅立马给您做去!” “住口!你再说我是御剑山庄的大小姐,我就对你不客气!”穆剑祯抖出长剑,出鞘的半截利剑,正架在店掌柜鲁有财的脖项之上。 “是是是!穆……穆小姐您,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鲁有财吓得斜退两步,撞上了旁边的壁柜,一个价值不菲的绘饰着金玉满堂的釉下彩“哐当”一声,摔碎在地。他心疼地揉搓着胸口暗道:“我的‘金玉满堂’啊……至少要忙活十一天才赚得回来了……” 他瞟了穆剑祯一眼,“这疯女人吃错什么药了?往常每次来店里,都嚷嚷着自己是‘御剑山庄的大小姐’,巴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她这个得意的身份。这回不知犯了什么疯病。算了算了,他们这些个大人物,我们都是惹不起的,她不让说,不说便是。” 穆剑祯光临的并非不起眼的小店,而是距离御剑山庄三十里之外的“滑石镇”上最有名的酒庄——金玉酒庄。这酒庄虽开在乡野小镇上,却因大厨赵师傅能做出各式各样的美味珍馐而远近驰名。穆剑祯对吃食十分讲究,自十四岁起,便是这家酒庄的老主顾。然此次前来,却不似以往那般游山玩水时顺便路过,而是在与父兄吵闹,离家出走之后,特意进店来胡吃海喝、撒气买醉的。 鲁有财毕恭毕敬地将穆剑祯请进了她指定的“雅间”。穆剑祯将她的宝剑“宵练”拍在桌上,“鲁掌柜,去,把你们店里所有的菜都给本小姐端上来!还有,给本小姐来两坛酒!烈酒!对,就要你们这儿最烈的‘凛风烧’!” “所……所有?!是是……我这就吩咐赵师傅去做。”鲁有财对穆剑祯连连哈腰卖笑。反正“御剑山庄的大小姐”从来“不差钱”。只要银子进了口袋,他可不管这一个女孩子家家能不能吃得完这许多。 “咱店里共有八十八个能叫得出名字的菜式,再让老赵自创它十七八个新花样,并将新菜谱的价位报到和‘鸳鸯八珍’一样高,我的‘金玉满堂’非但能连本带利都赚出来,还能多出八两六钱。今儿我和老赵还有一众厨子即使不睡觉,也要把这千金大小姐给伺候好咯!”鲁有财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他喜滋滋地捂着嘴“嘿嘿”直笑。 穆剑祯一杯接一杯地灌着“凛风烧”,嘴角一瘪便哭了出来:“爹爹、大哥,你们怎么能这样对祯儿……祯儿的命已经够苦了,你们却还要这样……我,我真希望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你们都不疼祯儿了,我,我还能像从前那样敬你们爱你们么?……” 原来,这御剑山庄的大小姐那晚因赶山路而误跌入捕兽陷阱中之后,双脚被贯穿至重伤。穆剑宗重金聘请的“吴神医”并无十足的把握根治,只能暂时先稳住病情。得知那吴神医医术不济之后,穆剑宗当即派出众徒四处打探“药王”的踪迹,终于请来了妙应真人孙思邈。然即便“药王”出手,穆剑祯那双被截断筋骨的脚足,终因耽误了最佳的诊治时间,而无法恢复至受伤前完全无恙的状态。 孙思邈的医术冠绝天下。十日前,穆剑祯已可下地行走,甚至上蹿下跳亦是无妨,然她走路之时却免不了略微有些颠瘸之态。虽说旁人只有细细地盯着她步行的脚掌,才能看出稍许的“不妥”,可对于穆剑祯这自诩完美的大小姐来说,这已是极大的打击。 她自脚伤治愈之后,时常哭鼻子摔东西,她命仆人将她所有的衣物,全都换成曳地的长裙,以遮掩自己的“不完美”。穆剑宗三父子每日轮番劝慰,才让她稍稍看开了些。为了让女儿出去散散心、透透气、换换心情,穆庄主便带她参加了唐王府的龙瀛剑赏剑大会。 大王山上的见闻既刺激又有趣,原本穆剑祯已渐渐释怀,心情亦有所好转,却不料穆氏父子回庄之后,在谈起“派康颜毒杀郭旭扬却未成功”之事时,被穆剑祯偷听到这父子二人曾打算以自己为饵,诱骗康颜按计行事。这件事情其实康颜事先已知会过她,然她自负自己是父兄的掌上明珠,康颜之言必是谎话!结果亲耳听到自己被亲人“出卖”,她如遭雷劈般难以接受。 她气怒之下,大吵一架之后便愤然离家。穆剑宗知宝贝女儿正在气头上,便只好派人暗中保护爱女,打算过几日她气消后,再亲自接她回府。 穆剑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晃,她突然发觉天地之大,竟无她的容身之处。以往所谓交情甚深的亲朋好友,若脱离了“御剑山庄”这层根基依附,她竟找不着一个与自己真心相交、可诉衷肠之人。 不是因为攀附“御剑山庄”的背景而结交,又勉强算得上是相识一场的、有“朋友关系”的人,或许只有那个救了她一命的“康颜”吧…… “康公子、臭小子……你现在在哪儿啊?你会不会已经被我爹爹杀了?……”穆剑祯醉眼惺忪地扒在桌上,“你……可别死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穆剑祯所挂念的康颜,此时正在为“梁王府”的重臣——“朔方郡公”梁洛仁抄写着军文。 “我说康公子,你本事还真不小呢!”梁洛仁大步走进军帐,将他的“长柄开山斧”立在兵器架上,睨视着跪坐在下首,正埋着头抄抄写写的康颜,冷笑一声,“这次赏剑大会上,本公总算是见识到了郭旭扬的武功,确实是整个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强者。但就这么一号人物,却差点儿在你这么个小子手里丢了性命。本公对你,可真要刮目相看了!” 且说梁洛仁此前将康颜在马厩边锁了几日,后来便收到江湖传言:郭旭扬被一个无名小卒暗害至死,而他背后所背,亦不是传说中的“龙瀛剑”。这一石激起千层浪的风波尚未平息,梁洛仁又接到“唐王府要大赏龙瀛”的消息。他料定事情并不简单,便派人详查此事。紧接着探子回报:杀害郭旭扬之人,名为“康颜”! 梁洛仁又惊又疑,立刻将靠在马棚石柱上,因感染风寒而几近昏厥的康颜提来审问。康颜权衡过后,决定将事情和盘托出,以换一线生机。 听罢康颜之言,梁洛仁认为眼前这一介腐儒,竟能恩将仇报地配合“御剑山庄”使出“连环毒计”,将郭旭扬置诸死地,也算得上是一个“狠角色”,日后或许还有用处也说不定。且康颜处事机警又知文识字,正巧他身边缺一个协管文书的主簿,便将他留了下来。 “恩公没死!?真的么!”听到梁洛仁的话语,康颜猛地抬头,手中毛笔一歪,划花了一张羊皮纸,“朔方郡公,您……您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梁洛仁盯着那张羊皮纸,皱了皱眉,“信不信由你!本公也是在‘大王山’上才确定他没被你小子弄死。本公看你有点斤两才留你一命,你少在这儿罗里吧嗦的,赶紧给我好好做事!”他手指案桌上的几卷竹简,“这八卷兵书古籍,是陛下苦寻而得的。陛下答应借本公阅览两日,你拿去,天黑之前务必抄录一份给我!不得有误!” “是。”康颜躬身将竹简捧了过来。梁洛仁自行留下一卷,坐在桌前认真地研读着,不再理会下席的康颜。 “恩公还活着!谢天谢地!恩公福大命大,他还活着!”康颜的内心激动不已,双眼竟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离开农户阿福的宅院之后,他的良心无时无刻不遭受谴责。得知恩公尚在人世,他的内心,好受了很多……他偷偷瞧了一眼梁洛仁,忙用袖口蘸了蘸眼前的润湿,摊开了一卷古朴的卷轴。 书简已有几处霉腐,编联的皮绳亦已松弛,墨迹有些暗淡,却仍能看清印浸的字迹:“凡阵有十:有方阵,有圆阵,有疏阵,有数阵,有锥行之阵……” 康颜在父亲的教授下,习得不少书文,然“兵书”却未曾得见。他自小虽无韦编三绝之刻苦,却也养成勤奋好学之良习。加之他连日来历经磨难,想要获取更多的能力、努力活下去的欲望,使得他现今处理每一件事都既谨慎又用心。他提起笔一面认真地抄录,一面在心底暗暗地记诵着…… **“浅议”写文之六: 关于“一读三看”。 这个是我自己总结的,其实也是我在码第一个坑的时候,就养成的一个我个人觉得比较好的习惯,也许是因为我有强迫症的原因吧……虽然既耗时间又费精力,但是真心觉得,作为一名希望能做到更好的码字党,这个习惯,有还是比没有好的。 “一读三看”,说的是每码完一章,则必做之事(话外小贴士不算)。 一读。 没别的意思,就是“读”,而不是“看”。读会放慢速度,浪费时间但能达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在“读”的过程中,字、词、句查错补缺,甚至检查标点符号有没有用错。在“读”的时候,觉得自己读起来还凑合的,应该算是能踩上及格线了,若能朗朗上口,则效果更佳。当然,最好能更进一步:避免且替换重复(这也是我的个人喜好)。比如,同样是“好像”这个意思,我不喜欢在小于等于就近的前后三段内,出现两个“好像”(需要以重复达到强调效果的除外)。这在“写”的时候不一定会发现,特别是写得快的时候,但基本在“读”的时候就会发现,前前后后好几个“好像”,听着真心不舒服。所以我就会用各种“仿佛”、“宛若”、“好似”、“似乎”等等同义词,去替换。 二看。 第二“看”,是指站在“作者”的角度,去看这一章。作者有上帝视角,可以开天眼。以本章为基准点,向前看:自己之前设的悬念、埋的伏笔,在这一章有没有冲突?或者有没有解掉?以本章为基准点,向后看:后续还没有出现的文章桥段的种种,和这一章有没有冲突?或者有没有涉及?另外,布局的“度”合不合适?逻辑合不合理?……等等等等。 三看。 第三“看”,是指完全跳出作者的视觉,而是站在“读者”的角度,以读者的思路,去看这一章。比如:有没有觉得看不懂的、莫名其妙的地方?有没有觉得看得很烦、啰嗦的地方?有没有让人觉得拽文卖弄或过于“文言文”又或是过于“小白文”的地方(虽然自己写的时候不觉得)?有没有看起来显得特别白痴的地方?有没有足够的吸引力?是不是觉得突然不“爽”了不想看了?……等等等等。 这“第三看”,其实最难做、最难把握。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甲读者嚷着要加戏撒糖,多来点“甜”的地方;乙读者也许会觉得卿卿我我完全没必要,多写点打架才看得“爽”;丙读者也许单纯喜欢小说的“个性化”,通篇布局中“多出奇招”才觉得有意思……所以,完全不可能兼顾各方,只能大概取一个“大方向”。而且,反正不管再怎么样努力,有些读者有时候突然不想看下去了就是不想看下去了,拉也拉不回,这个时候就只能放宽心了……另外,很多时候会出现读者的思路和作者的思路相冲突的时候,那在两者间,只能自行选择“平衡点”。 四看。 第四“看”,主要是看“人”,是为了防止人设摇摆的。看看这一章涉及的人物,无论主角还是配角,人设有没有写“歪”。第四看我刚开始码字的时候还没养成习惯,后来被某笔友严肃批评之后,立马加了这第四“看”。这么久了,这习惯也是养成了。 每码完一章,我都是做完这“一读三看”之后,才发的。 PS:其实有时候我挺喜欢写康颜的。相比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的郭少侠,康颜更贴近真实的小人物,而且康颜写起来容易些。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六章 疑兵之计 “报!朔方郡公,收到一封飞鸽传书!”书房外传来一仆役的汇报之声。 “何人所书?”梁洛仁放下手中书籍,抬起头来。 “回禀朔方郡公,依信鸽标记来看,应当是皇帝陛下给您的。” “陛下?……”梁洛仁皱了皱眉,“拿进来。” 他打开折皱的信纸,一段密密麻麻的小字映入他的眼帘: 洛仁吾弟:李轨乃小人!所允之两万军马已调回九成,余残兵两千。朕深感恨恶,弟当除之! 梁洛仁将薄纸揉成一团,咬牙切齿地道:“可恶的李轨!妄你还自称什么‘西凉王’,想不到行事竟如此反复!在大王山上,他对李渊就大肆吹捧,果如楚易所言,此人靠不住!” 他正自气怒交加地思量着“李轨会否将他们‘大梁国’与‘南阳王府’、‘定杨王府’联合‘突厥’的密谋,告知被图者‘唐王府’”之时,“南阳王”朱灿身边的谋臣楚易正前来拜见。 “朔方郡公,您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楚易坐在宾客席位上,试探性地问道。 “你自己看!”梁洛仁将梁师都的飞书掷到楚易的手中。仆役将楚易引进梁洛仁所在的书房之后,康颜就很识趣地退了出去,现门窗紧闭的书房内,只剩下梁楚二人。 楚易阅毕书信,道:“朔方郡公,如‘梁王’所言,李轨是真正的小人!他原想与我等合击唐王府,后来定是因为李唐的赏剑大会而动摇了心思。若龙瀛剑果真在唐王府处,则天下之势……殊难预料。” 楚易的话外之音虽委婉却很直接。“得龙瀛剑者得天下”的传言流传已久,隗狸的出现,让世人对此流言更是浮想联翩。楚易的心中,时不时都会冒出“弃朱灿、投李渊”的想法。西凉王李轨,此人擅于审时度势、虚与委蛇。他原本筹谋着合众番王势力之力,瓜分唐王府,却不料半路杀出一则信息——李唐乃龙瀛剑之主!李轨权衡斟酌过后,便将原计划拨给梁王府,供其调配的两万人马,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抽走了九成,只留下两千人“意思意思”。 “哼!”梁洛仁一脸不屑,“本公可不管什么龙瀛剑。即便李渊小儿有此神剑,本公也要把它给抢过来!”那日在深山军营中,他所面对的是南阳王朱灿,身份低了一等,言语间颇为恭敬。今日朱灿只派楚易前来,他便完全没有将这小小的南阳王府客卿,放在眼里,说话很不客气。“他要抢龙瀛剑”的言外之意是:这剑自然不能落入朱灿手中。 “咳咳。”楚易干咳两声,掩盖住自己的尴尬,“我王已依约夺下了南阳城,不知朔方郡公准备何时拿下灵州?” 梁洛仁抚掌“哈哈”笑道:“南阳王勇猛神武,用兵更如疾风迅雷。他攻李唐之不备,一举破了城池,然下一步,我等却不得不防着点李轨。”他心中暗道:“朱灿这蠢货确实厉害,在大王山上被人割得满身是伤,居然还能在返程之际攻克南阳。” “朔方郡公,李轨已反水,那定杨王府那边的情况如何?” “‘定杨王’刘武周两日前亲往观剑,然却是冒他人之名。他暗中将李唐的动向窥视了一番,本公曾与他秘约过一回。他告知有细作探报:李渊的第四子李元吉被他人所俘。李元吉乃是唐王府用于镇守太原的核心人物,故而刘武周决定赏剑过后,立刻发兵攻打太原。”梁洛仁顿了顿,复道:“按时日推算,他应当会在这两日用兵。然而,他既为我方盟友,本公势必要提醒他李轨之事。” 楚易摸了摸上唇的短髭,思索片刻后,道:“朔方郡公,楚某有一计,您看是否可行?” “哦?说来听听。” 楚易对梁洛仁拱手一拜,道:“我国与贵府,以及定杨王府,相约于两日后同时举兵。我国屯兵于南阳、邓州两地,发两路精兵抄两侧小道佯攻淅州。贵府则将兵力固守于唐王府边境的几处军事要地,深沟高垒,不与交战,以为疑兵。唐兵既疑且惑,分兵布防却不敢冒进,则军心必乱。”他的嘴角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笑容,“按大王山之见闻,唐王府示剑于天下,而深明‘龙瀛’之隗狸则为‘南梁王府’的幕宾。如此,神剑必在此二处。您我当即派人散布谣言,以此剑为引,挑起双方事端。李唐被多方牵制,届时定杨王进攻无大将守城的太原,则必能一举拿下!” “此计甚妙!”梁洛仁双眼一亮,猛地一拍案桌,“我等皆发动潜伏于长安城的细作放出消息:萧铣派隗狸暗中盗取龙瀛剑。隗狸武功深不可测,单单只防备他一人,就够李渊小儿头疼很久了!同时再于江陵放话,就说郭旭扬要去劫夺萧铣之龙瀛。” “朔方郡公,您此话之意,是指郭旭扬已投靠了唐王府么?” “非也!”梁洛仁摇了摇头,“本公观唐王府的阵营中,并无能与隗狸相抗衡之人,据本公判断,能与其匹敌者,当今之世,应当仅郭旭扬一人。而那郭旭扬在大王山上有偏帮李唐之意,且他与‘唐王府的国定钦使’黄伊榕此女关系暧昧,故而我等可顺势加以利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楚易对梁洛仁竖起了大拇指,“朔方郡公您真乃当世之诸葛,楚某拜服得五体投地!” 楚易的谄媚之词,梁洛仁听得极为受用,然他却故作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楚先生过奖了,本公实不敢当!”他“嘿嘿”一笑,“待到刘武周攻破太原,我大梁国与贵王府再伺机而动。则唐王府北面的疆域被刘武周收入囊中,西面的领土,则尽归你我!兵贵神速,迟则生变。你我当速速着手安排!” 梁洛仁方才还说要警示刘武周“李轨反叛联盟”之事,此时对此事却不再多提半个字。梁楚二人已是心照不宣地决定让“盟友”定杨王刘武周率先出兵“打头阵”,后续再依胜负各方的形势,决定己方究竟是进攻抑或是退走。他二人各怀心思,明面上“摆起姿态”,实际上却是“坐山观虎斗”,让自己在此次战役中立于不败之地。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二: (1)历史:公元617年7月,梁师都犯灵州,败——小说:第九十章,有提及。(这个前面忘了写了,在这里补充上)。 (2)历史:刘武周执政以来,多次侵扰太原——小说:本章。 (3)历史:公元618年10月,朱灿攻克南阳——小说:第一百一十一章,黄伊榕收到的飞信传书中提及;本章也有提及。 (4)历史:公元618年10月,朱灿犯淅州——小说:本章。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七章 鸱鸮洪一 “旭扬,上回来去匆忙,没能带你在这儿好好转转,今儿你大可慢慢品尝这老米店的极品羊羹!”黄伊榕兴致勃勃地掰着烙饼,圆圆的饼馍被她一点一点地掰得细细碎碎的。 郭旭扬微笑道:“谢谢你榕儿,其实羊羹我以前也吃过,确实很不错。” 赏剑大会之后,为进一步探寻龙瀛剑之谜,郭旭扬随黄伊榕自长安奔赴至玄都峰,欲拜会其师。怎奈黄伊榕的师父并未接于见他,他只好依着另一条线索,又兜转回长安城,准备寻觅“拜火教”暗设在城内的分坛。 他二人骑马进入长安之后,已是傍晚,却未到宵禁时分。黄伊榕便扯着他的衣袖,钻进了一家名为“老米”的面羹店。 “这‘老米’店虽不甚大,但你可千万别小瞧了它!它在西市可有名着呢!赶紧趁热吃,你喜欢什么调料?我给你加!”今日的黄伊榕,话头多了许多,对这“老米羊羹”夸个不停。 郭旭扬的心情也很轻松愉悦,他捉住了黄伊榕又忙着掰烙饼、又忙着撒调料的小手,“榕儿,还是我来吧。你先吃。” 黄伊榕双颊滚烫,脑袋微低地点了点头。回想起玄都峰下,郭旭扬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日后有机会,他常做饭给她吃。”她便感觉甜丝丝的难以言喻。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郭黄二人一面享受着羊羹的美味,一面欣赏着窗外的美景。红日已落西山然夜未至,灰蒙蒙的天空已闪亮出星星点点。西市的喧闹并未因夜幕将至而停止,每户门店陆续在门头挂起了彩灯、燃起了烛火。整条街道在灯火的氤氲下恍如白昼。而光顾这“老米”面羹店的客人越来越多,上下两层铺面已是坐无虚席。好在他二人进店的时辰比较早,才抢到了一个靠窗的座位。 “哎,你们晓得吗?那个隗狸要来咱们长安城盗取咱们皇帝陛下的龙瀛宝剑!” “什么?!真的假的!不行!绝不能让他得逞!” “可是……我有一个兄弟在皇宫里当差,我听他说,宫里好像并没有加派人手以防贼寇的样子。” 郭旭扬与黄伊榕相视一笑,当真是走到哪儿都能听到谈论“龙瀛剑”的声音啊…… 黄伊榕压低语调,道:“今晨飞鸟青儿的传书里,非但提到了隗狸盗剑之事,亦提到了你要替唐王府去偷萧铣之‘龙瀛’的蜚语。”她“噗嗤”一笑,水润晶亮的眸子笑成一对半月,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这事儿你怎么看?” 郭旭扬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曾几何时成了你们唐王府的人了?这很明显是有人故意散谣,想以此引发两派势力的明争暗斗。”他沉吟少顷,道:“你们唐王府近日最好当心些,或许有别的番王诸侯想对你们或是‘南梁王府’下手。” 黄伊榕点头道:“你猜得没错。青儿的飞书你没看,信中除了龙瀛之事,还提到了南阳王府等几路反王欲对唐王府发动进攻。然唐王府擅用兵者甚多,这点我倒不是很担心。我已明令唐军:若于战场上看到隗狸此人,务必立马报于我处!”她轻啜一口羹汤,抿嘴笑道:“那隗狸若真要来盗剑,就来吧!反正本来就没剑,他又从何‘盗’起?况且,唐王府的宫殿,也不是一个能随便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看来你们唐王府应对整件事情都游刃有余啊。”郭旭扬凝望着对面的伊人,她正在随意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就像一个稚嫩可爱的小女孩儿,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笑容,“吃饱了么?吃饱的话就随我去见一个人吧。” “见谁?” “一个老朋友。”郭旭扬顿了顿,眉眼间带着笑意,“他定能带我们找到‘拜火教’的分坛!” 郭旭扬领着黄伊榕牵马穿过西市,向西南方向行去,在快要到达延平门的一所宅院前停了下来。此宅院的牌匾上写着“洪宅”二字,砖墙泥瓦、正门两扇。它看起来除了比寻常百姓的院落稍阔一些之外,并无什么特别之处。然紧闭的朱门上用金粉印刻着的楷体字,却在房檐的两盏大红灯笼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扎眼。 黄伊榕依字念道:“卯时至午时勿敲门,谁敲门我敲死谁!找我办事先付三钱重的祖母绿,成与不成皆不退!”念完后她面露难色,“这……虽说我有唐王府国定钦使的身份,然祖母绿乃珍稀之物,何况是三钱重的……我此时身上并未带有,明日我修书一封,让唐王府给我准备一枚吧。” “不必。”郭旭扬言笑晏晏,“这宅子的主人名叫‘洪一’,常说自己是什么翱翔于天际的自由自在的‘苍鹰’,但我看他更像一只‘猫头鹰’。他自言生平有两大喜好:一是白天睡到自然醒,第二便是他爱不释手的祖母绿了。别人找他办事,需先付祖母绿为定,我却不然。”说话间,他拍响了洪宅的大门。 黄伊榕跟在郭旭扬的身侧,她轻轻地咬着红唇,暗道:“旭扬这位朋友有些……奇怪……他写明‘卯时至午时勿敲门’,想必是应了旭扬所说的那句‘白天睡到自然醒’。听旭扬之言,他似乎与这洪一,关系很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黄伊榕尚在胡思乱想间,大门被人从中间打开了一条门缝,只见一只手掌挤过门缝,伸了出来。门后之人带着几分慵懒地说道:“祖母绿,先给我验验!不够重或色不纯的话,就给我滚蛋!” 郭旭扬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他掌中内力微吐,往门上一推,“祖母绿没有,然事情还是得找你办!” 门后之人正欲发火,在听到郭旭扬的声音后立马“哗啦”一下将门拉开,“是你啊‘小白羊’!” 那人的身形与郭旭扬相仿,只比郭旭扬稍矮了一两寸。他足蹬乌皮靴,腿着细布裤,一袭浅灰色的紧身及膝短袍,乃是用“苏秀庄”上好的“深空绣”所制。他特意命裁缝将两条袍袖自臂膀处齐齐裁断,使得手臂上结实的肌肉裸露在外,而在小臂上却缠着两条深蓝与浅灰两色相间的护手。那人的肤色呈麦黄之色,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黑夜的星火。他浓密蓬松的黑发及颈,额上的蓝底灰边发带与护手相得益彰。虽说隋末时期民风开化,然似他这般的短发之人,却也不多见。 “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郭旭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的话尚未说完,却被洪一大声打断。 “哎呀!这是弟妹吗?弟妹生得好美啊!小白羊你给我老实交待,这俊俏妹子你是打哪儿拐来的?弟妹,他有没有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揍……”洪一如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他口中的“弟妹”指的是黄伊榕。他虚长郭旭扬半岁,故以“兄长”自居。 “尽胡说八道!”郭旭扬一巴掌捂在洪一的嘴上,“她……是我的……朋友,什么弟妹不弟妹的,别瞎说!”话未说完,他的脸已红到了耳根子上。 黄伊榕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前一刻她还在琢磨着这个又要“敲死别人”又要“收祖母绿才肯做事”的洪一究竟是何许人也?下一刻这洪一竟口无遮拦地直呼自己是郭旭扬的“妻子”,这让她娇羞的同时,又生出一丝甜甜的欣喜。她那如白璧的面容,此时红得像一株绽开的山茶,她将脸埋进胸口,细若蚊吟地道:“洪大哥,我不是……” 洪一仿佛完全没听到郭黄二人的“狡辩之词”,他不耐烦地扯开郭旭扬的手,“你要憋死我啊,你这恶毒的小白羊!” “你……再叫我小白羊,可别怨我叫你猫头鹰!”平日里处事稳重的郭旭扬,此刻有些气得跳脚。 “怎么?只许你叫我猫头鹰,就不许我叫你小白羊?你这是什么道理?你就是个恶霸!” “是你先……唉,算了……”郭旭扬耷拉着脑袋,“我争不过你……” 洪一瘪着嘴巴,道:“嘁!谁爱和你争了?看在弟妹的面子上,我吃点亏就不与你多作计较了。我之前就说过:只要你开口,再难的事我也给你办!而若是你带了女人来见我这个做哥哥的,我非但从头到尾给你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哥哥我还会赠弟妹一袋子的祖母绿为贽!” 他向黄伊榕招了招手,“弟妹,快随我来!贽礼我老早就备好了!我送的绝对是成色最好、最大最透的祖母绿!”他拍了拍郭旭扬的肩膀,“你小子终于成家立室了,哥哥我真是太高兴了!我何时能抱上侄儿啊?” “洪大哥,我真不是你弟妹……”黄伊榕感觉面如火烧。她很清楚以这洪一的性子,“弟妹”二字,日后怕是脱不开了…… **“羊肉泡馍”是去西安时印象最深的一道当地着名小食。因为我平时很少吃面食,而吃这个要自己动手把馍掰得细细碎碎的,就觉得很有趣。 因为长安城的正面景物等描写,已经在第五十二章、第九十二章和第九十六章,从不同的角度和着眼点中去写过了。所以原想着在本章的开篇,加一段小插曲,写一点长安城的民俗风情,作为一个“侧面反映”,于是就突然想到了这个。写之前特意查了万能的度娘,确定隋唐时期“羊肉泡馍”(那时叫“羊羹”)在民间就已经有了。 PS:看了我小说的朋友估计应该可能或许有猜到:我这个文带有《2017版新射雕英雄传》的小元素。因为我是看了这部电视剧之后,才又重新燃起写武侠的激情的。所以文里有一些人事物,看起来会有些感觉貌似有些像这部剧的东东……ennnnn……洪一这个角色,“貌似有点像的小元素原型”就是洪七公。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请君出瓮 郭旭扬及黄伊榕跟随着洪一走进了“洪宅”。 绕过白玉石屏风,便是中正方直的四合院,零星花木倚墙而栽。两座主屋的屋檐下,垂挂着纯银所制的四叶风铃,每片银叶上皆镶嵌着一粒如嫩树芽儿般的祖母绿。屋舍由直棂窗回廊连接围隔,廊内每五步便燃起一盏风灯。后院凿有一汪不甚大的绿池,似是引活水注入其***形小桥横跨清池,仅可过一人。岸边有嶙峋怪石堆叠而成的假山。整座宅院的布设素雅而不显简陋,点缀的饰品富丽却不感奢华。 黄伊榕注意到洪宅内极为洁净,应当是有人每日打扫。可若是庄院内有下人仆从,适才又怎会由洪一这“家主”亲自开门?她忍不住问道:“洪大哥,宅中还有其他人么?” 洪一好似洞穿了黄伊榕心中所想,便“嘿嘿”笑道:“弟妹,哥哥我这个人喜欢清静,所以这宅子里仅我一人独居。但我嘛,又很懒,就只好雇两个仆役每日未时过来做清扫及煮食的事务,酉时便让他们回去了。” 黄伊榕先前已多次“抗争”自己不是洪一的“弟妹”,郭旭扬也红着脖子解释了很多回,可洪一就好像聋子一般,根本就“听不见”。郭黄二人实在无奈,也只能任他这么叫唤了。 “小白羊,你小子我是太了解了,轻易不会来找我的。这会儿定是碰到什么麻烦事儿了吧?等我去后堂把祖母绿拿给弟妹之后,你就和我说说吧。”洪一扭头望着身旁的郭旭扬,一双大眼盯着对方深邃的眸子,若有所思。 “都说了别这么叫我……”郭旭扬扶了扶额头,“我好歹也是个习武的大男人,这听着多别扭?” “有什么别扭的?”洪一“哇哇”地嚷了起来,“不叫你小白羊,那叫你什么?叫你‘喂,大男人’吗?” “你就不能叫我名字吗!” “开玩笑!你那罗里吧嗦的名字谁记得住?!” “我……”郭旭扬语塞。他的名字总共也就只有三个字,怎么就罗里吧嗦了…… 看着郭洪二人斗嘴,而郭旭扬拿洪一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黄伊榕薄唇轻抿,笑靥如花。她觉得洪一这个人真的挺有意思的,她发觉自己竟渐渐地习惯了“弟妹”这个词儿。 “洪大哥,你的祖母绿我真不能收。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洪一确实对祖母绿情有独钟,它非但是价值千金的珍宝,更是他的心头之好。如此贵重的赠礼,黄伊榕这非亲非故之人,如何有收受的道理? “不行的弟妹……” “这样吧老洪……”郭旭扬实在是怕了洪一的“没完没了”,支支吾吾地说道:“待日后倘若我与榕儿……那时你若相送,我俩……定不拒绝……” 黄伊榕一颗芳心“噗通噗通”地跳得厉害,她甚至感到自己身体有些发软。她又羞又喜地偷偷瞧了一眼同样面红心跳的郭旭扬,赶忙别过头去,双手捂着自己绯红的双颊。郭旭扬的话中之意已是相当明显,况且他还用了“我俩”二字。 “哦——”洪一摇头晃脑地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好的好的,明白明白!‘你俩’拜堂成亲的时候,哥哥我一定到!”他一个劲儿地挤眉弄眼,勾搭着郭旭扬的肩膀,小声嘀咕,“你看你也没个长辈了,正所谓长兄如父,干脆那‘高堂’的位置,就让我来坐吧?还有,我有‘春香散’你要不要?很助兴的!” “我们还是赶紧说正事吧。”郭旭扬反手勾着洪一的肩背便往正厅方向拖。让洪一这张“大嘴”再这么有的没的说下去,他和黄伊榕可不得羞死? 正厅是洪一平日里的会客之所,厅堂内的座次分主、宾之座。洪一与郭旭扬八岁相识,两人相交相知的情谊已达十八年之久。在洪一的心中,郭旭扬可不是什么“宾客”,而是过命的好兄弟!故而洪一并没有带郭旭扬及黄伊榕步入有距离感的正厅,而是选择了随意的偏室。 檀木制成的圆桌旁,洪一翘着右腿将一块松饼丢进口中,灌下一杯酒。他看似漫不经心地在喝酒吃食,实则郭旭扬讲述的“近日之事”,每一处细节他均未放过。 待郭旭扬将事情大致述说完之后,洪一指了指对方,“你小子果然没有‘龙瀛剑’。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只是你不说,我便不会问。所以,你是想我告诉你,拜火教分坛的入口?” 郭旭扬点了点头。 “这个不难。分坛共有三个出入口,位置正好我都知道。”不同于此前不正经的神态,洪一拧了拧眉,“不过,拜火教乃西域第一大派,极难对付。据我所知,那三条通道上布满了机关及阵法,凶险万分。小白羊我虽知你能耐,但……你若要硬闯,只怕也相当困难。” “洪大哥,你如何确定只有三个出入口?或许还有你尚未查到的通道也未可知?” “弟妹,若是换一个帮派,哥哥我还真不敢说。毕竟我虽有些门道,能打探到些许江湖秘辛,却不是什么通天菩萨,不晓得的事情还多着呢!然这拜火教却有一条很古怪的教义:每个分坛能设立的出入通道不能过‘三’,过‘三’则不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原来如此。”郭旭扬晃了晃杯中的温酒,顿了顿,复道:“老洪,三个出入口分别在何处?这拜火教恐怕不简单!” “问得好!”洪一双手一拍,看向黄伊榕,“弟妹你是唐王府的‘国定钦使’吧?哥哥我不妨告诉你:这拜火教搞不好在打你们宫城的主意。” “此话怎讲?” “入口之一便是长安北面城郭郊外的一处既毗邻浐河、又接近太极宫的所在。这座分坛乃是一座地下殿堂,教众将挖刨出的土石投入江河,沉于水流。是以,它究竟有多大多深?是否已深入太极宫的地下腹地?我就不清楚了。”洪一摊了摊手,“另外两处入口一处是西市的‘常来一堂赌坊’内院的枯井,另一处在‘开远门’南侧废弃古庙的佛像身后。” 黄伊榕面色凝重,柳眉微蹙,她心中思忖,“倘若这地下分坛已掘至皇宫,若引浐河之水倒灌,则宫城之人必是死伤惨重。好在旭扬追查到这一窝点,对唐王府臣民而言,实属万幸!这拜火教竟能瞒过一众城内外巡防兵将的耳目,埋下如此祸根,他们绝非寻常的武林帮派,想必有吞并番王势力、图谋天下的野心!” “小白羊,入口我都告诉你了。你真打算硬闯么?”洪一坚定地拍拍胸脯,“管它上刀山、下火海,哥哥我都陪你!” 被洪一一而再、再而三地堵得说不出话来的郭旭扬,终于望着洪一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老洪,你是我郭旭扬一辈子的兄弟!”他沉吟片刻,道:“你不是有‘绝火影风’么?拿给我吧,我自有妙用!” “绝火影风?”洪一那双乌亮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你想熄灭整座地下分坛的明火,将他们逼出来么?这怕是很不好办吧?” **武侠小说定律之三十七:好基友,一辈子。 本章的灵感来源是:挤护手霜时突发的灵感……就问:大热天的晚上,突然断电断网,你还会呆在家里吗?都往外跑去商场逛街吹空调了吧?…… 表示我写文的方式方法是:事先定好根基枝干,其上的绿叶红花,则是码字期间的即兴涂鸦。 虽然我喜欢在“话外小贴士”上诙谐地写各种的“武侠小说定律”,但其实我真正希望做到的是“知其然,从而避其然”或者“定律尽量合情化或合理化”。 在写本章前,攻破分坛的方式,我的脑中闪过很多种方法:(1)武功高强的男女主配潜入分坛,突破重重机关直捣中枢;(2)乔装易容成分坛内的某个高层深入了解情况;(3)散布某种谣言引蛇出洞;(4)唐王府派兵围剿;(5)设某个局引对方心虚地“自行暴露”;(6)扮演某个总坛的人引导剧情;(7)在水源或食物上做手脚;(8)男主直接光明正大地登门拜访;(9)等等等等……但是,最后都觉得这些方法都太没新意、太过“定律”,写出来感觉没太大意思…… 所以,我很痛苦地卡文卡了蛮多天,就是不想按这些方法来写,希望能想出“新脑洞”(之前有蛮多次也是碰到类似这种情况,给自己没事儿找事儿的“来点新意”地使劲卡文折腾)。好在终于有了灵感,喜极而泣!容我再去抹个82年的护手霜压压惊……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九章 第五个人 半轮明月挂在葱郁的细叶槐的梢头,透过横生秾阴的枝叶,在青石板上撒下影影绰绰的斑点。街道上传来更夫打梆子的声音——已是丑时四更。此时的长安城早已进入宵禁时分,在这静谧而空旷的黑夜,家家户户的寻常百姓早已吹灯入睡,偶有几声犬吠响起,未带起任何骚动,终究又平息下去。 在距离太极宫最近的“修德坊”东南侧的一户郑姓大宅的后院,十二个人正在忙活着掘挖地底的石土。小臂粗细的麻绳绕郑宅院子的石井两圈,固定牢靠后,长绳延伸至地下,以作攀爬的用具。那十二人的动作非常利索,一筐一筐的土屑沙石被从渐挖渐深的地下通道处背送上来。郑府诺大的后院已堆满了土泥,压倒了园中的许多花木盆栽。 “郭大侠、黄小姐,这更深露重的,您二位还是去歇一歇吧,可别累坏了身子。这儿由我派下人们看着也是可以的。”一个身着华服、体态肥腴的中年人给郭旭扬及黄伊榕递上了热茶。 郭黄二人先后道了声谢,双手接过。 “郑员外,贵府邸被弄得这般污脏混乱,在下万分抱歉!”郭旭扬颔首致歉道。 “郭大侠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如今这天下不太平,我们郑家深受皇恩才能有安稳日子过。黄小姐是我们大唐的‘国定钦使’,她要征用郑某的府院办事,郑某当真是求之不得!”郑员外瞧了瞧那些忙忙碌碌的刨土者,“要不,我让下人们再多掌几盏灯?这大晚上的,眼睛不太方便。” “不必了郑员外,太亮堂容易引人注目,就按你们往常的灯光就好。”黄伊榕对郑员外浅浅一笑,道:“你们都去休息吧,此处交给我们便可。” “哦,哦,那好吧……”郑员外听出了黄伊榕有“屏退众人”的话外之音,忙抱拳拱手,道:“黄小姐、郭大侠,那我们先退下去了。您二位有什么吩咐,就唤刘管家,他定会将事情处理妥帖的!” “如此多谢了!”郭旭扬和黄伊榕抱拳回礼,目送着郑员外一干人等离去。 “旭扬,你真聪明!竟能想到此种办法。如此一来,既能将凶险降至最低,又不必担心硬闯分坛会打草惊蛇。”黄伊榕凝望着郭旭扬,旖旎的目光秋波潋滟。 不同于以往常穿的、色泽较深的圆领衫,郭旭扬今日身着一件绣着流云图案的、天蓝色的翻领袍服,腰间一条藏银缀饰的皮革鞶带。乌黑的长发在头顶以白色雕花细布束起,随意地垂散至腰背。这套服饰是黄伊榕亲自挑选并赠于他的,她的理由是:作为他送她“束发金环”的回礼。不很明亮的火光若明若暗,跳动的光影映照上郭旭扬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如剑的眉、深邃的眸、高挺的鼻和微扬的唇。 “旭扬穿上它真俊。”黄伊榕心下嘀咕,顿觉羞赧地移开了眼。 郭旭扬的眼瞳中闪烁着星火,“我不过是突发奇想罢了,算不得什么。这其中的关键还是老洪的‘绝火影风’,且你们唐王府的兵卒均是干练之士。”他望向挥汗如雨的掏土卒,若非黄伊榕极力劝阻,他亦想参与其中尽些绵薄之力。 “你就是太谦虚!”黄伊榕轻轻地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你之前说,必须在五处地方同时释放绝火影风,是么?” “嗯。”郭旭扬点头道。 “深入拜火教地下分坛中的五个人,非但要身怀绝世武功,更需灵活机敏。无论置身于何种敌情下,均不能耽误释放的时点,否则其余四人将前功尽弃。”黄伊榕歪着脑袋想了想,“你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我和老洪算两个,剩下的就靠唐王府的精兵良将了。”郭旭扬望着黄伊榕雪白的容颜,她歪头思考的模样就像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他一字一顿地道:“但是,你不能去!” “为什么?”黄伊榕朱唇微启,略微吃惊过后似是猜到了对方心中的顾虑,忙解释道:“虽说唐王府不乏勇猛的武将,然他们更擅长带兵征战。若与武林人士单打独斗,极有可能不是拜火教强者的对手,毕竟它是西域第一大派。”她顿了顿,复道:“说一句狂妄自大的话,若单论武功,我认为唐王府中应当没有人能及得过我,何况我还有‘涅冰刀’。除我之外,李靖李叔叔武艺超群,对玄门术法亦是精通,当可担此重任。然最后一个缺口,这一时半会儿的,我想不出还有谁。” 黄伊榕洋洋洒洒地“分析”了一通,却见郭旭扬紧闭双唇,不做言语。她轻蹙眉头试探性地问了一声,“旭扬?你……有在听我说话么?” 郭旭扬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太危险了!”他情不自禁地捉住了她的柔荑。 “旭扬……”黄伊榕莞尔,就着郭旭扬抓握的手靠了过去,靠上他结实的胸膛,“我知你担心我。但也请你相信我,好么?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郭旭扬搂住伊人的香肩,“五处地道我先一一探查过,你只能去最安全的那处。否则,我不同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好,都依你!”黄伊榕眉眼弯弯,笑得很甜蜜。她靠他靠得更紧了,恨不得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 “黄小姐、郭大侠,按魏楚的推测,我们应当已挖到距离分坛仅两尺之隔了。”掘地道的头领跪伏在郭黄二人跟前禀报道。魏楚是一个以“盗墓”为生的人。今晚唐王府兵分五路,依郭旭扬在地图上标画之处,同时开挖出五条地道。而每一路人马中,均分派了一名征招来的、经验丰富的盗墓者。 按郭旭扬的演算及排布,五路人马从地上垂直向下挖掘通道,最后应能交汇于拜火教地下分坛的某一处。考虑到交汇点或许处于机关大阵的中央,又或许有教众把守,故而郭旭扬事先嘱咐过:先不要将地道凿穿,留出两尺泥石之后,再一点一点地开出一个小洞,从外向内暗中观察一番。若是所挖之处着实凶险,则可在“五处布局”容许的范围内,另辟一条蹊径。 “好,诸位辛苦了,起来说话吧。”黄伊榕抬了抬手。 郭旭扬正准备下至地底查探,却见刘管家带着一名士兵走进后院。黄伊榕认出了来者是被派去“布政坊”的掘道小卒。 “黄……黄小姐、郭大……大……大侠,不……不好了!”那小兵“噗通”一声,跪下扣拜道。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劳者,平日里干活十分卖力,只可惜说话结巴,思路也不太清晰。 “出了什么事?”郭旭扬抢先一步问道。本应在“布政坊”辛劳忙碌之人,此时却赶来此处,定是事出有因。 “有人,打……打我们。我们挖不……不了……小的偷……偷跑,来找……找……找黄小姐……”那小兵一语三顿地吃力说道。 “是谁?” “男……男的,还有女……女的,很……凶。” 郭黄二人行事之前特意命人“一切如常”——少点灯火、尽量禁声。如此,一来不扰民,二来不暴露。他们故意在深夜掘道,便是想避开拜火教的耳目,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布政坊”的“启掘点”乃是定在西南面“隐业寺”的大榕树下,更是有唐王府的“乐游府骠骑将军”段志玄坐镇指挥。如此深更半夜,出现在佛寺内的捣乱者绝不简单! 郭旭扬与黄伊榕相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地向外急急地迈开步子。 隐业寺。 十二个人穴道被点,被人横七竖八地扔在榕树下,其中包括武功不弱的段志玄。 “阿爹,我看他们都不像好人,我们该怎么办?”一个小姑娘眨巴着杏眼,瞧了瞧倒在地上的众人,又扭头望了望身后的一中年男子。那小姑娘的嗓音略带稚气,头上挽起倭堕髻,发髻上插着一个由一十六片竹片折合而成的扇形配饰。那配饰如碧玉般透着油亮光泽,适才她便是用这配饰,制服了段志玄等人。 那中年男子肤白秀气,下颌留着一撮短须,他将长发松松垮垮地在颈后缚成一束,身着绣着墨竹的长袍,腰间垂挂着一根细竹条。他掸了掸袖口上的尘土,“我的小祖宗,架是你打的,人是你抓的,你来问我怎么办?”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方才阿爹让你放跑了一个人,就是让他去报信的。那家伙怎么还没回来?磨磨唧唧的。” 小姑娘嘟着红润的小嘴儿,“哼!反正他们在庙里挖地道,就不是好人!要不交给长安的官府吧?我挺喜欢那个漂亮姐姐的,还有那个郭大哥!”想到那个“郭大哥”,她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热乎乎、软绵绵的感觉来。 段志玄等人辨不清来者的路数,虽说对方扬言要将自己交给长安城官府处置,却也不敢贸然地自报家门,说自己是唐国的臣民。 郭旭扬及黄伊榕将那报信的小兵安置在远处,二人隐身在隐业寺的墙角旁,向大榕树处张望。他俩的目力极好,就着夜空中的月光,他们依稀瞧见了那中年人及小姑娘的容貌。 郭旭扬舒了一口气,带着黄伊榕闪身出来,“铁兄,原来是你!”他的面上挂着笑意,“榕儿,这第五个人,有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章 圆桌议事 戌时一刻,“洪宅”的偏室中,灯火通明。六个人围着檀木圆桌而坐。外头下起了阵雨,秋风席卷着夜雨自窗户零星飘进屋来,钻进众人的衣领里,让人感受到丝丝的寒意。 这间偏室不甚大,甚至连门后的屏风都未摆设。除了正中的一套桌椅之外,房内只有一方案台、一张摇椅,以及三株倚墙而靠的绿植。南向的整幅壁上描绘了一幅水墨风景。画中层叠山峦隐于云烟雾霭之间,小桥过处,一间茅草屋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这幅壁画是洪一请名家所绘,此画一成,立时将此偏室的格调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那圆桌本是搭配了四张靠椅,洪一乐呵呵地从别的房间又搬来两张木凳,六个人肩挨着肩地挤在了一起。这六人分别是:郭旭扬、黄伊榕、洪一、李靖、铁从云及其女儿铁梦筝。 且说十月二十五日,在大王山上,铁梦筝亲眼所见郭旭扬一招斩杀凌玄肃的飒爽英姿,不由得生出一丝少女情愫。赏剑大会过后,她留恋于长安的繁华,不愿离开,在城内吃喝玩耍、不亦乐乎。铁从云对爱女颇为宠溺,只要她开心,便任由她玩闹。三日前的夜里,段志玄在“隐业寺”挖掘地道,恰巧被住在附近的铁氏父女所擒。最后双方化敌为友,铁从云更是被郭旭扬相邀,一同加入剿灭拜火教分坛的行动。 接下来的两日,郭旭扬逐一勘查了通道。在不影响布阵的情况下,对两条极凶险的线路做了些许变动。 而这两日以来,铁梦筝看到郭旭扬及黄伊榕两人形影不离、你侬我侬,渐渐地便断了那份念想。她确实对郭旭扬极有好感,同时却也喜欢黄伊榕这位亲和的“漂亮姐姐”。当她“退一步”之后,的的确确看到了“海阔天空”。她由衷地认为郭黄两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心中默默地祝福着他俩。 偏室内四男两女挤在一张圆桌旁,洪一这个“主人家”却完全不以为然。他的原话是:“‘小白羊’”和‘弟妹’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正厅议事太生分,还是偏室好。六个人在一起又热闹又暖和,接下来大伙儿要并肩作战,更应该好好地熟络熟络。” 郭旭扬及黄伊榕早已是一种“任凭洪一折腾”的态度。李靖身为秦王李世民的幕僚,在唐王府内的地位远不及黄伊榕。黄伊榕都不作声,他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感觉这位“洪大侠”有些奇怪。铁从云本是一个随性之人,洪一的性子反倒挺合他的口味。 只有铁梦筝不乐意地嘟囔道:“洪大哥,你家里有四五间房子,我看北面那个就挺大的,干嘛要选这一间?”她碰了碰坐在左右的铁从云及黄伊榕,“瞧这多挤呀?” 洪一咧嘴一笑,“小筝有所不知,这间房我在门头亲笔题了一个‘情’字。关系不好、情分不够的人,我还不让进呢!” “洪大哥你能不能别叫我‘小筝’?我已经十六岁了,不小了!” “是是是,小筝不小了,十六岁了!”洪一敷衍了一句,便转头对郭旭扬道:“小白羊,你把情况和大伙儿都说说吧。” “榕姐姐,洪大哥他好像压根儿就没在听我讲话!”铁梦筝晃了晃身旁黄伊榕的胳膊,撒娇道。她很粘她的榕姐姐。 黄伊榕轻轻拍了拍铁梦筝的手背,无奈地摇头笑道:“梦筝妹妹,洪大哥他……就是这样的人,你别与他多作计较了。”与铁梦筝相处下来,黄伊榕对这位可爱的小妹妹亦生出亲近之感。她自小独酌着“寂寞”。郭旭扬的出现,让她感受到了“情”之温暖;而在铁梦筝的身上,却又萌生出一股“亲”的浓烈。对铁梦筝的称谓,由“铁小姐”变成了“梦筝妹妹”。 铁从云轻啜一口洪一亲煮的香茶——煮茶者自称为“绝品”的“雪云峰”。他砸吧着嘴品了一品,轻皱眉头瞧了洪一一眼,暗暗地摇了摇头,放下了这杯“味道不怎么样的东西”,悠哉悠哉地说道:“我的小祖宗,连我们威震武林的郭少侠,都叫了‘小白羊’这么个讨喜又腻歪的名字,你这声‘小筝’,真不算什么了!” “咳咳。”郭旭扬扶撑着额头,咳嗽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一个洪一就够让他头疼了,如今又来了一个铁从云,他觉得自己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铁兄,我们还是说正事吧……”郭旭扬说道。他唤铁从云“铁兄”,而铁从云之女却唤他“郭大哥”,这其中的辈分着实乱了套。然他们江湖儿女,对这些小事却不太在意,若让铁梦筝叫郭旭扬为“郭叔叔”,她绝对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众人把茶杯糕点从圆桌移至案台,郭旭扬将长安城的地图铺在了桌上。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了上来,均看到了郭旭扬圈画出的、开挖地道的五处红点,五点连成一个不规则的星形。 “小白羊,你的花花肠子可真多。你怎么就这么确定这五处挖下去,就一定能挖到分坛?”洪一搓磨着下巴,“当初你说要挖这五个地方,哥哥我还当你是碰运气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诸位是否听闻过‘五星盲阵’?”郭旭扬的食中两指在地图上指点,“老洪,你先前说,拜火教的地下分坛,只有三处出入口,分别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的手指分别在浐河附近、常来一堂赌坊及“开远门”南侧停留须臾。 “依《算经》之道,结合‘矩玄合阵法’,在下估算地下分坛应当在这一大片。”郭旭扬在地图上画了一个范围,其中包含了长安城的宫城——太极宫的西侧,“然地处西域的教派对中原的阵法及算术了解多少,在下其实也吃不准。若他们不按此阵术布设地下分坛,则如老洪你所言,只能是碰运气了。所幸的是,五处采点均交汇于分坛。” “郭大侠,你方才所言的《算经》之道,莫非是‘勾广三,股修四,径隅五’?”李靖略做思量,便知其中奥妙。 “李前辈所言极是。” “郭大哥,那那个‘五星盲阵’又是什么?”铁梦筝的玉指在桌面的地图上点来点去,“我们在这五个地方开了通道,这五处连起来有些像天上的星星,但又不太像。这边长,那边短,这里还凹进去了,看起来……唔,有点丑。”她情不自禁地吐了吐舌头。 郭旭扬微笑道:“铁小姐说得没错。确实与天星有些许相似,所以才称之为‘五星盲阵’。”他顿了顿,复道:“此阵法是在下年幼之时,在恩师的藏书中偶然看到的。那是一卷字句生涩难懂的古籍。在恩师的指导下,在下才窥得其实。文中所载,此阵法于西周时期由五位精通玄门武学的盲人所创。那五人皆是后天目盲,不能视物之后,便合力创下此阵法,五人浑然一体,御敌所向披靡。因此,按此阵法于此五处同时释放‘绝火影风’,其威力可增至二十五倍。” “啊嗯。”洪一清了清嗓子,拍着郭旭扬的肩膀朗声说道:“好啦好啦小白羊,接下来的就交给哥哥我来说吧!” 待众人的目光由郭旭扬转向洪一之后,洪一面露得色地道:“其实呢,这绝火影风,是由我洪某人在机缘巧合之下制出来的!它能将火焰熄灭,若在密闭的地下释放,则效果更佳。” 他见所有人均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自己,遂继续说道:“然操控它却需极强的内力。将绝火影风融于深厚的内劲之中,在十丈的领域内,打出‘无声掌’,既将它扩散开来,又不能引敌觉察。所以说,内力不强是绝对不行的!”他一双乌亮的大眼依次看过郭旭扬、黄伊榕、铁从云及李靖,又补充了一句,“依我看,我们五人都没问题!” “洪大哥,你的这个东西好神奇!”铁梦筝拍手叫好。 “洪大侠,分坛应当有‘通风处’。”凝神静听的李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靖叔说得好!”洪一打了个“响指”,“但凡地下殿堂,则势必设有‘通风口’。且我那玩意儿,也没有神奇到能将这么大一块地儿都弄到黑灯瞎火的地步,所以小白羊才不得不费劲地布那个‘五星盲阵’。”他盯着地图上估算出的地下分坛的大小,“在这片地方释放出二十五倍叠加的绝火影风,即便地下有通风口,却也能做到在五六个时辰之内,让地下这帮孙子们点不了明火。” “我还是有些担心他们不出来,如此我们便枉费气力了。”黄伊榕轻咬朱唇。整个计划她事先已知晓,今日聚集主要是向铁从云及李靖说明原委。计划中唯一让她不放心的,就是这一点。 郭旭扬握了握黄伊榕的柔荑安慰道:“榕儿,明火全熄后,目不能视倒是其次,我想他们更害怕的是在地底断气而亡。五六个时辰的漫长等待,他们定会沉不住气的。”身处山洞地底之人,若火把突然熄灭,首先担忧的必是再过片刻或许会无法呼吸。 铁从云悠悠地道:“你们说了这么多,我差不多是明白了。说吧,什么时候动手?”他的右手撑着腮帮子,“郭少侠啊郭少侠,我每次看到你,就准没好事儿。” 郭旭扬含笑抱拳,道:“铁兄,在下真的很抱歉,将你拉下水了。” 铁从云摆了摆手,“我也就是和你玩笑几句,你居然还当真了。这做人啊,太严肃可不好哦!” 郭旭扬点头笑道:“铁兄所言极是,在下受教了!”他将声调拔高少许,郑重地宣布道:“行动的时日,定在明日的酉时三刻。榕儿,在此之前,还请唐王府调派足够的良将劲卒,隐匿把守于三处出口。” 他们既推断出拜火教的地下分坛已深入皇宫,则难保对方随时会施行“引水灌城、水淹长安”之毒计。是以众人决定速战速决,早日将此祸根铲除,方能安心。 **“浅议”写文之七: 关于“写人”(二)。 称谓。 在写“浅议”之前,我先说一下,我就是和洪一一样,属于会给自己好得穿一条裤子的闺蜜起外号的人(捂脸笑)……请问,你给自己的兄弟/闺蜜起外号了吗? 之前我也说过,写人是很难的,想把人写好更是难上加难,因为人物是文章的灵魂,每一处无不由“人”来贯穿,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能体现或者影射到“人”的身上。我“浅议写人”一直都是手很抖的,讲真,真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议啥论啥,只能随意说说自己的总结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列举两个我小说中的例子: 一、郭旭扬的称谓: (1)旭扬(黄伊榕之后称);(2)小白羊(洪一称);(3)“你”或“喂”(黄伊榕/华敏敏之前称);(4)憨大头(华敏敏之后称);(5)郭大哥(铁梦筝称);(6)小伙儿(周伯翁称);(7)郭少侠(铁从云/苍夜/兰莺/马素称);(8)旭扬兄弟(程咬金称);(9)郭老弟(万重山称);(10)恩公(康颜称);(11)郭大侠(尊敬崇拜者或素日便是谨言慎行、拿捏有度者如李靖、秦琼称);(12)大侠(姜羽心称);(13)郭旭扬(陌生人或一般关系人称);(14)狗贼等(白清陌或敌人对手称)。 二、黄伊榕的称谓: (1)榕儿(郭旭扬之后称);(2)弟妹(洪一称);(3)黄姑娘(郭旭扬之前称——郭旭扬写的时候我故意没对黄伊榕用“小姐”这个称谓,是我的个人喜好,因为我觉得“小姐”感觉比“姑娘”生分);(4)榕妹妹(李德謇称);(5)榕姐姐(铁梦筝称);(6)小丫头(周伯翁称);(7)黄小姐(唐王府中人或一般熟的人称);(8)黄伊榕(陌生人或一般关系人称);(9)黄姐姐(姜羽心称);(10)小美人(孟克称);(11)小婊子/骚蹄子等(孟海公称)(咳咳……);(12)丑婆娘(白清陌称)。 列举了这么多,我想说的是:我并不是闲得没事做或者为了整得花里胡哨的,才给这两个男女主整了这么多称谓。而是——仅一个看似无关紧要、无伤大雅的“小称谓”,其实体现出与“人”相关的好几层含义: (1)代表了“称呼者与被称呼者的关系”(比如“旭扬”与“榕儿”) (2)反映出“称呼者的性格特点”(比如爱给人起外号,而且怎么讲都讲不听的洪一) (3)影射出“称呼者对被称呼者的态度,以及称呼者对自己的态度”(比如“郭少侠”和“郭大侠”,中间这个字虽说仅只是一字之差,但其实我用起来是比较考究的。自觉自己身份比较卑微或低人一等的人,或者素日便是谨言慎行、拿捏有度的人,称呼郭旭扬,我会让他们用“大”字;而自持身份或者确实有一定身份或者内心自负等等情况的人,我会让他们用“少”字。处在二十六岁这个年龄段的郭旭扬(古代的江湖),“郭少侠”与“郭大侠”,在我这里,并不简单只是“称呼者与被称呼者的年龄问题”的单一的原因。且品一品,以铁从云的自负及散漫的个性,他如果说出:“郭大侠,我们又见面了。”是不是感觉味儿就差了那么一点儿了?) (4)小说中的角色想强调“称呼者与被称呼者的‘不同他人或更进一步’的关系”(比如洪一非要叫郭旭扬为“小白羊”,华敏敏给郭旭扬起了“憨大头”的外号。在这一点上,我给我闺蜜起外号,也是这种感觉——那是属于我和她们之间的亲昵,不想也不允许他人使用这个独有的外号。) (5)反映出“称呼者的嗜好或生长环境等”(比如孟海公这满脑子不干不净的人) (6)反映出“称呼者与被称呼者的熟识程度或熟识程度的转变”(前者如姜羽心对郭黄二人的称谓,后者如郭黄二人对彼此称谓的转变。) (7)反映出“称呼者对被称呼者的厌恶”(比如白清陌对郭黄二人的称谓)。 再举一个例子。一句简单的文字叙述:男C请女A一起吃饭。可以有以下几种写法: (1)A女士鞠了个躬:“C先生,很荣幸能与您共进晚餐!” (2)A妹纸揪着衣角,红着脸:“C哥哥,你……这是要约我吃饭吗?” (3)A美女食指挑着C帅哥的下巴,“记住:你是第八十九个说要请老娘吃饭的帅哥!” (4)…… 就女A而言,每一种写法对应不同的人设,这其中就包含了她对男C的不同的“称谓”。 PS:嘛……其实我的“五星盲阵”是“五芒星阵”的山寨版哈哈哈……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念蛊噬心 黄伊榕松动地底最后两尺的石土之后,小心翼翼地滑进了拜火教的地下分坛。地洞内黑漆漆的一片,见不到丝毫光亮。她后背紧贴着墙壁,一点一点地下沉,直至双脚踩实了石子儿,方才稍定。她竖起耳朵警惕地聆听着周遭的动静。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她又向左右挪移了十丈的范围,终于暗暗地吁了一口气,略微放松了绷紧的心弦。 她所处的通道很窄,摸了摸两壁之间,估摸可并排过两人。“旭扬确是将最安全的一处留给了我。此处应是拜火教众不常涉足的一条备用道。”她心中一阵甜蜜柔和,虽深处虎狼之穴,却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心上人。 郭旭扬等五人于酉时一刻,从五处不同的启掘点处下至分坛。他们的身上均带有“沙漏”,能准确地在行动的时点——酉时三刻漏净。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以五人的耳力,凭借细微的沙漏声,便可判断时刻。为防意外,他们每人亦携带了一颗夜明珠。然若非情急之时,断不可将夜明珠拿出,否则极易在漆黑中成为众矢之的,暴露身份。此计划原是:在敌众毫无觉察的情况下,突然熄灭所有明火。正如黄伊榕此时的夜明珠,就好好地藏在“遮光袋”之中。 黄伊榕听着细细的沙声,推断尚未到相约的时点。她知自己占据了最安稳的一处,便忧心起了另外的四人。她心道:“依旭扬的性子,他定是将最凶险的地方留给了自己。以他的武功智计,应该是没问题的吧……”她用力地咬了咬下唇,几乎要将它咬出血来。 “李叔叔我知其根底,且旭扬言其所去之处,应无甚大碍。洪大哥我虽不知他的底细,但看旭扬对他似乎颇为放心。看来洪大哥办正事之时,并非平日里那种‘没轻没重’的作派。”她沉吟暗道:“至于铁前辈,我着实有些担心。希望他能顺利才好……” 黄伊榕所担忧的铁从云,此时亦已下至分坛。他所处之处与黄伊榕的“绝对黑暗”不同,石壁上相隔五六丈的距离,便燃起一盏昏暗的油灯。 幽黯的灯火无风自动,灯盏内不知混入何物,使得短小的灯芯燃烧时不断地发出微弱的“噗噗”声。火焰似长年不灭的天火,极有节奏地跳动着。铁从云清癯的身形在阴湿的石壁上拉伸出一条长长的斜影,摇摇晃晃的极像鬼魅幽灵。他放眼望去,百余丈长的地道笔直地向两端延伸,远处黑乎乎的一团,竟未看到拐角。整条通道内,竟仅有他一人。 铁从云皱了皱眉头,压抑的氛围中透着一丝诡异邪戾,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竹条——那是他足以抵御千军万马的利器。 他驻足于当下,警戒地环顾四周,思索着让他直觉到“危险”的来源究竟为何?猛地,他身后黑色的影子竟如活物一般“走动”起来!由身后至身侧再到身前。瞬息间,一条黑影竟分化为四条、六条、八条……他寒毛竖起,倒吸一口凉气,闪电般地抽出竹条正欲四下劈斩,却不料眼前出现一个倩影。他的右手一抖,竹条“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场景倏然变幻,眼界豁然开朗。哪里还有什么阴森恐怖的地道? 烟雨蒙蒙的三月,一座拱形的小石桥上,一位身着鹅黄色曳地长裙的少女,独自一人,手撑油纸伞盈盈立于桥头。那少女美得如画中的仙子一般,柳眉杏眼,俏鼻润唇。她转过身来,对铁从云嫣然一笑,向他抬起了左手。袍袖下滑,露出她如冰似雪的手臂。 “梦虞,是你么?真的是你么梦虞?”铁从云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将那女子揉进怀里。眼前这人,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爱妻袁梦虞,还能有谁? 暗道内。 铁从云双臂紧紧地环抱而起,然两臂之间却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烟花三月、小桥流水?又哪里有什么袁梦虞?铁从云的唇角溢出一丝血线,缓缓地滴落在他米白色的细布衫上。他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口中的血水不断外溢,衣衫上已染出一片绯红。然他却浑然不觉,双臂搂得更紧了。平日里散漫不羁的他,此时眼眶竟渐渐红润起来,终于涌出了泪花。 “梦虞,我好想你!我好想你……”铁从云兀自陷入“幻境”当中,他摩挲着袁梦虞柔软的后背,两臂又向内圈了圈。 “从云,你抱得我喘不过气儿了。”袁梦虞原先亦搂着铁从云,此刻却松开臂膀,轻轻地往外推。 “对不起,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铁从云歉然。他放开了袁梦虞,扶着她的双肩,痴痴地望着眼前人,道:“可……你为何叫我‘从云’?我的好娘子,你不是一直都唤为夫‘夫君’的么?” 袁梦虞的小拳头在铁从云的胸口捶了捶,“不害臊!人家……人家可还没答应嫁给你呢!” “哦……原来你还没嫁给我,没嫁给我……”铁从云浑浑噩噩地道:“没关系!你马上会嫁给我的!我的好娘子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说完,他将袁梦虞一把抱起,在空中转起了圆圈。袁梦虞银铃般的笑声在耳畔响起,真切如实。铁从云如坐云端,无比满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紧接着,铁从云与袁梦虞的林林总总,一幕幕地显现。他二人从相识相知相爱,直至拜堂成亲入洞房。再后来,便是袁梦虞怀上了铁梦筝。 “梦虞,你有孕在身,快坐下歇会儿。”铁从云搀扶着袁梦虞坐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块上,自己亦坐在爱妻的身旁。 “谢谢夫君。”袁梦虞温柔地笑道,将头靠向了铁从云的肩膀。 阴暗的地道内,铁从云凌空曲膝呈现“端坐”的姿势,然而,他的身下根本就没有石块——什么东西也没有。他就这么腾空弯膝沉腰保持着坐姿,却不倒下。他唇角的鲜血一点一点地滴落上他的绸布衫,他却完全不知伤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眼神却很混沌。 一幅幅的画面闪过,一个活跃可爱的小女孩儿映入铁从云的眼帘。 “阿爹阿娘,你们看我美不美?”三岁的铁梦筝将一朵娇艳粉红的桃花,嵌在自己的双丫髻上,嘻嘻笑道。 “美!美!我的小祖宗当然美!你阿娘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小祖宗是天下第一小美人!” 袁梦虞推搡着铁从云,娇羞地道:“尽瞎说,什么大美人小美人的。” 铁梦筝则开心地拍着小手儿,“好呀好呀!我和阿娘都是美人!” 铁从云左手抱起爱女,右手揽着爱妻,在左右两个“美人儿”的脸颊上都狠狠地亲了一口,悠长地叹了一口气,“倘若我们一家人能一直这样,那该有多好!” 他的两道剑眉突然拧到了一处,总感觉话语中似乎哪里“不对劲儿”,心中“咯噔”一下,慢慢地生出一种隐痛之感。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嗅了嗅袁梦虞的香肩,“梦虞,你身上是什么味儿?” “夫君,难道你忘了么?我只抹‘玉竹露’呀。”袁梦虞与铁从云伉俪情深,她深知自己的丈夫钟爱于竹,便以竹尖嫩芽儿调配了熏身的凝香露。一直以来,她都只用丈夫最爱的“君子淡香”——玉竹露。 “不对……不对……不是玉竹露的香味,不是。这是……血腥味!”铁从云的“心痛”之感越发地剧烈了,他右手按压住左胸,心脏传来一阵阵刀绞剑剜般的痛楚,令他汗如雨下,“不对,不对,梦虞,你……你应当,应当……”他的泪水再一次簌簌滚落,“你应当……早已离我而去了……” “为何会遇到梦虞?是……幻觉么?”铁从云用力地甩了甩脑袋,习惯性地摸向腰间的竹条,却摸了个空!此时,眼前的铁梦筝已然不知所踪。他努力地与那不真实的袁梦虞相抗衡,想推开对方,然那温香暖玉却死死地搂住他的颈项,不肯松手。 “梦虞……不,你不是……虽然,我做梦都希望你还活着……” 他牙关一咬,向左猛冲几步,“砰”地一声撞到石壁上后,被反弹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这让他的意识又多清醒了几分。他赶忙自点“百会”、“神庭”及“太阳”三处大穴后,双手拇指扣于掌心,双臂交叉于胸前,默念起他的本门心法:清心咒。 花雨纷飞的桃花林及袁梦虞那张令他魂牵梦绕的美丽的脸庞,如沙漠中的海市蜃楼般,支离破碎、消失殆尽,他终于看清了那条甬长的暗道。 铁从云深呼吸几下,抬袖口抹掉了额上的汗珠、脸上的血水,以及,未干的泪痕。凝望着暗淡、感受着潮湿,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摇了摇头,走到一盏油灯前,仔细端详一番,心道:“莫非这灯火内燃烧的是‘念蛊’?” 念蛊乃是一种奇异的西南蛊毒,其遇火后可使吸入其毒之人产生幻象。堕入幻境之人,将会被自己的“执念”啃噬心房,直至心脏破损,大量吐血而亡。若非意志坚定的强者,绝不能破此“幻蛊”。即便到死,亦沉迷于自己的执念当中,无法自拔。此毒只可扰人心智一次,若中毒者冲破“念障”,则蛊毒将不可再用。 郭旭扬先前有言道:他估计铁从云的去处应当无事,毕竟据他暗中观察,他并未发现任何机关阵法,亦未看到一个巡逻守兵。然他隐隐感觉那处或许会“不简单”,具体却也说不上来究竟为何?他叮嘱铁从云务必“小心行事”。却不料地底暗设了噬心的念蛊。 “亏得我有‘清心咒’。”阑珊的灯火处,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丽影,铁从云双手握拳,指甲掐进肉里,“梦虞,你是我这一生的执念!我定要追查出杀害你的凶手!我一定亲手杀了他为你报仇!”在铁梦筝四岁之时,袁梦虞便被人残忍杀害。她本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柔弱女子,却被人震断全身经脉而亡。铁从云生性懒散,此生树敌甚少。偶有冲突之辈,亦不到拼个你死我活、杀人妻子的地步。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如此恶毒地残害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厚实的外衣胸前已不复米白之色,取而代之的是鲜红色的血液。他可以想象得到:待他出去之后,若铁梦筝看到,定会心疼;若郭旭扬看到,定会愧疚。他摊了摊手,面上挂起他那象征性的嘲弄的神情,喃喃低语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铁从云竟然也会着了道儿。” 他将外衣脱下,丢在一个隐蔽的角落。瞧了一眼缚在右腰的沙漏,摸向了怀里盛放绝火影风的瓷瓶。 **话说,有点想弃文了(其实之前有好几次也想弃了,只是还在努力地坚持着),生出开个架空玄幻或者架空仙侠的坑的想法来……唉,写武侠写的不是武侠,而是“寂寞”……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二章 拙木之困 李靖是从先前郭旭扬及黄伊榕派人挖掘的郑宅后院,下至拜火教分坛的。 他所处之地乃是四条通道的交叉口,虽非灯火通明却也足以视物。郭旭扬事先已提醒李靖:此处虽无人看守,但看四道交汇处的墙壁上,土石松垮,隐隐有人为翻动的痕迹,故料定此处必有机关,需小心行事。 李靖扣一枚石子弹向交叉地,果然引来一阵飞矢狂射。他本就是擅长布置机关消息的行家,略做观察便找到了中枢所在。在第二波毒箭尚未射出的间隙,他施展轻功,一剑直刺入西面通道的右侧壁缝中,将联动机关的铁片挑飞而出,整条机关链立时停止。 他观察了一番手中崭新的六角铁片,又瞧了瞧通道内横七竖八地插入地底及石壁内的箭矢,再从多个角度飞射石块以作试探,确定再无其它消息掣、连动杆后,将长剑收入鞘中,神情淡然。 相较于李靖的轻松,洪一的处境就麻烦了些。启掘点之一选在宫城之内的假山绿湖旁。垂直而下竟是拜火教分坛的“藏宝阁”入口。宝库重地,自是派重兵把守。洪一矫健的身躯蜷缩在唐王府开挖的地道中,他扬手将一瓶能使人瞬间昏迷的“睡不醒”抛下地底。伴随着“砰砰砰”的倒地声,洪一飘然落地。在他的周围,横伏侧躺着一十二个晕睡过去的守卫。 洪一撇了撇嘴,心道:“小白羊啊小白羊,为了你,哥哥我一整瓶的宝贝‘睡不醒’都用光了!”他抬头盯着石门上的“藏宝阁”三个字,两眼放光,“等我把绝火影风释放完毕后,再进去瞧瞧里面有没有祖母绿。”若能摸到几颗又大又透的祖母绿,就算再花掉几瓶“睡不醒”也是值得的。 他的心里正喜滋滋地打着如意算盘,却听到二十丈开外的转角处有轻微的脚步之声。 “有五人!”洪一的思绪在电光石火间飞转,身形闪烁间已掠至来者的跟前。 那五人眼前一花,其中四人眨眼间已被洪一重拳击晕,且不说出手还击,连叫喊求救的机会都没有。仅剩下一个内力不俗的为首之人,被洪一一拳击中他的“哑穴”后,咳出一大口鲜血,扑倒在地。他只觉天旋地转,却还能勉强保留最后一丝意识。他的右手颤抖地摸入怀中,掏出一块方形黑金欲放入口中吹响,却被洪一一把抢过,踩碎在地。 “小崽子还敢示警?睡去吧!”虽说洪一方才拳下留情,未下死手,然那人竟能扛下他的一拳而不晕厥,令洪一有些恼火。他在那人的脑门上又是一拳,那人直接横飞而出,撞上石壁后瘫软在地。 腰间的沙漏只漏了一小半,时间还很充裕。为避免暴露“入侵”行踪,洪一决定将这一十七名教众拖至“藏宝阁”后隐匿起来。他心中思忖:让这群人“神秘失踪”在分坛内,远比这么东横西倒地“显现在外”,对我方来说,要有利得多。 黄伊榕、铁从云、李靖及洪一均清除了障碍,静候着酉时三刻的到来。然而,如黄伊榕所料,郭旭扬确实将五处中最危险的一处,留给了自己。他此时所在之处,乃是“五星盲阵”的阵眼,故而即使知其凶险,却也不能将地道偏移。他两日前曾三次暗中做过勘查,基本已可断定:拜火教众于此设下了“拙木之阵”。 郭旭扬的双脚圈钩着连接地面的麻绳,自挖掘的地道内头下脚上地倒立而下。他松动最后两尺的石土,小心翼翼地包在布袋之中,递给了跟随在他身后、负责接应的唐王府小将。 他探出半个脑袋向地下分坛内张望。此处极为宽阔,方圆竟有半里。壁洞内燃起油灯,他清晰地看到:繁盛的树木盘根错节,树干枝杈或大或小、或疏或密,共有二十株,占满了每一处角落。而他盘起长发的头顶,正处在树木群的正上方。 他不明白此处究竟是怎样一个重要的场所?以至于拜火教不惜花费物力精力培育出“拙木”,更摆下“拙木大阵”。他放眼望去,未发现看守或巡逻之人,兴许是敌众对这“拙木阵”的威力深信不疑,故而觉得派守卫已是多余。 郭旭扬剑眉深锁,暗道:“与‘五星盲阵’同一时期,‘拙木阵’亦是西周所创的古老阵法。此阵连师父都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寻得残本,地处偏远西域的拜火教,为何竟也识得这几近失传的中原古阵?”他联想到地下分坛的布设,竟也契合了“矩玄合阵法”及“五星盲阵”,又想到月余前他与周伯翁等人不知何故,被困于只有师兄顾征才懂得的“昃离阵”中,他的呼吸竟有些急促起来,“但愿师兄与这拜火教,莫要有什么关联才好……” “拙木”乃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古木。树干树枝并非圆形而是方形,树叶呈紫红色,每片叶片从中间分裂为三瓣,无花无果。拙木散发出阵阵如兰花般的淡香,可提神醒脑、健脾益气,是不可多得的良药。然若在其赖以生长的土壤中每隔九个时辰灌入古毒“洛神”,七七四十九日后,则拙木的香气中便混有剧毒,人一旦吸入肺中立时丧命,唯有拙木叶可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郭旭扬手腕翻转间,一片拙木叶被其吸入掌中。他将叶片含在嘴里,将一把七尺长剑抛进了阵中。 长剑仅在空中转了一圈半,拙木枝便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那长剑堪堪下降两尺,便已被严严实实地裹在枝叶当中,动弹不得。须臾间,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爆起,这柄坚硬的铁制利剑被绞得粉碎,紫红色的枝叶间撒开亮白色的齑粉。 郭旭扬惊出一身冷汗,情不自禁地将那外露的半个脑袋又往地道里缩了缩。 依适才拙木枝围绞铁剑的走势,他对这阵法摸了个大概。然据书中所载,“拙木阵”可有六十四种布列方式,他的师父收集到的残卷中,也只记载了三十七种,尚有二十七法缺失。而在郭旭扬已知的三十七种方法中,他估摸着自己至少要尝试四次,才能判定是哪一种布阵之法。 拙木绞碎阵中物件的动静相当之大,这极易引来敌众。可是在“洛神毒”的笼罩下,一般毒液毒气毫无用武之处,是以郭旭扬才未向洪一讨要“睡不醒”。所以,若敌众闻声赶来,郭旭扬只能硬拼。更何况,若此处的阵法,乃是他并未得见的缺失的二十七法之一,则他根本无从破解。 整个局面于郭旭扬而言,极为不利。他听着倒挂沙漏的漏沙声——已过去将近一刻钟了。时间刻不容缓,由不得他再瞻前顾后。他早已做足准备,携带六柄长剑下至地道。他侧耳倾听,未听到远处有人来之声,当机立断地从另一个刁钻的角度,将第二柄长剑飞射而出。 三声爆响过后,第二、三、四柄利剑在不同的方位被拙木枝以不同的方式损毁。第二柄被扭成螺旋状,第三柄被斩断为二十三截,最后一柄则是从剑柄至剑尖,毫厘不差地被一分为二。 “应当是第三十四阵——化羽。然……若那缺失的二十七阵与这‘化羽’相似的话,则只能强行破阵了……”郭旭扬暗暗咬牙,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即便只是一滴汗水,若不慎滴入阵中,亦可搅出一番大动静来。 “张将军,长藤。”他向那接应的小将伸出左手,轻声说道。 那张将军将长藤末端放入他的掌心。这条藤蔓长三十余丈,乃是破解“拙木阵”的关键。郭旭扬将长藤飞掷而出。藤蔓在他的内力的驱使下,以蛇形之势蜿蜒而走,盘上了就近的一株拙木枝丫。 藤蔓融进茂密的枝叶之中,拙木却丝毫不动。看到阵法未被触发,郭旭扬心中大喜,知其阵必是“化羽”无疑!他手中真气源源不断,指引着藤蔓快速攀向了左侧第二株的矮丛。 当藤蔓以上下跳动的方式,穿过“拙木阵”的布列空隙,缠上第十五株树干之时,远处阵阵御风之声由远及近。竟有一十四人施展轻功身法向此处飞掠而来! “张将军,你先上去。此处交给在下便可。” “不行的郭大侠,末将要在此助你!”那张将军的耳力远不及郭旭扬,他并不知道凶险已步步逼近。 郭旭扬口中低语,内力仍是不停吞吐,牵引着藤蔓将第十七株拙木的斜枝冲断。 来者距离拙木群边缘仅剩两丈之距。为首之人显然深谙破阵之道,他并指如剑,蕴含强大内力的指劲,夹带着破空之声,直击那条如龙蛇般游走的长藤。 “快上去!”郭旭扬低喝一声。身形倒挂的他,右脚在那张将军的肩臂处轻轻一踢,将其往上推送,右手伸出洞外,平推一掌,隔空拍向那敌首的指剑劲气! **纠结过后还是继续写吧(捂脸)……但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能默默地给自己加油吧……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三章 绝火影风 郭旭扬的掌力与敌首的指劲撞在一处,竟是无声无息。他刻意控制了力道,打散了那敌首欲断长藤的内劲,却未使真气溢散至拙木枝叶上,撼动拙木阵法。他右手出掌,左手依然毫不停滞地引导着藤蔓攀游向第十八株树枝。 那一十四人显然训练有素,他们自同一条通道奔掠而至,跃出道口后,便以五人为首,极速分散开,想以此躲避过被郭旭扬一掌覆灭全军的可能。他们一面飞身四散,一面有所动作。适才一击不成,为首五人立时又从五个方向以掌劲指风劈斩长藤,而紧随其后的九人或发声求援,或掏出怀中黑金打算吹响示警。 郭旭扬的思绪刹那飞转,他快如闪电地放脱抓握的藤蔓,双掌齐出,凌空连发六掌。三掌分击阵外那示警求援的九人,另外三掌则阻隔为首五人发动的阵内攻击。 “有……” 那九名敌众,黑金尚来不及吹响,甚至连呼喊声都仅仅只叫出了一个字,便被郭旭扬拍飞在地、瞬间晕厥。而五道破空之气,被郭旭扬的三掌全力化掉了四道,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长藤在第六株拙木处被一斩两断。 郭旭扬暗道“不妙”,掌风再出。一轮交锋下来,他深知那五名敌首武功不弱,以防万一,他出手不再留情。他强劲的掌力,隔空而发,穿过拙木丛林,拍向那五人胸口。那五人狂喷几口血箭,向后倒飞,狠撞在石墙上,又软绵绵地滑落在地,不知是死是活。 且说破解拙木阵之法,乃是以藤蔓等长物贯穿其中,将阵中的二十株拙木逐一相连之后,再以内力震溃无形阵法,使其“始于无形、终于无形”。如今郭旭扬好不容易依循“化羽阵”的“生门”串连至第十八株拙木,却被拜火教之敌斩断了第六株与第七株的连接点。他若想破阵,则必须将此断点相连,并继续游走长藤,连完最后两株拙木。 郭旭扬此时倒挂在唐王府兵卒开挖的地道内,仅露出半个脑袋及方才制敌的双掌。而第六株拙木远在十丈开外,除非他进入阵中,否则无法将断藤重连。倒挂沙漏的漏沙声,提示着:所剩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郭旭扬把心一横,将带来的第五柄长剑向左抛出,待繁密的枝叶如一条条魔鬼的触手涌向长剑之时,他将最后一柄利剑咬在嘴里,蹿出地道,扑向右侧的第六株树干!他以最快的速度拉扯断藤两端,打上一个绝对牢固的死结,此时两条拙木枝已缠上了他的左脚。 犹如毒蟒勒缠的剧痛之感顿时直冲他的七经八脉,那两条方枝以螺旋之势从脚背爬上了小腿,正向大腿处挺进。拙木枝所过之处,似是有极强的吸附能力,如跗骨之蛆般侵蚀他的血肉。长藤死结堪堪缚紧,郭旭扬便被枝条向下拉扯,身体猛然下沉。 他挥剑斩断紧裹左腿的拙木枝,岂料腿肚上一大块皮肉竟被断枝硬生生地连同布裤一并撕扯下来。殷红的血液如雨如雾,点点滴滴地洒在紫红色的枝叶上,仿若一片红海里的粒粒红珠。他一声痛呼,借下沉之势,左手抓上了那条用于破阵的长藤,运内力牵引着藤蔓继续向第十九株拙木瞬移,右手长剑狂斩乱劈,将如洪水猛兽般向自己全身吞噬而来的拙木根根砍断。 一条两指宽的方枝如锋利的四棱锏从后向前飞速洞穿了郭旭扬的右肩,长枝从前胸穿出,带出片片血花。他右手一抖,利剑险些脱手。他咬牙忍住浑身疼痛,终于引长藤攀向了最后一株拙木杈! “破!” 郭旭扬一声低吼,浑厚的内力顷刻间蔓延至整条长藤,环林绕木的藤蔓所携之劲道如奔湍之水流,一一冲破“拙木阵”的每一处阵眼。当他的真气内劲游走完二十株拙木之后,正向他周身发动猛烈进攻的树叶枝干倏然停止。 身处半空的郭旭扬吐出一口浊气,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而下。他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却已是站立不稳,踉跄了几步,赶忙扶住一株拙木稳住身形。他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血衣,呼吸已很急促。除了左腿及右肩的重伤之外,他的前胸后背、四肢头颈亦被破开九处深浅不一的伤口。他将利剑斜插在泥地上,伸出略微颤抖的右手,食中两指在身上的几处大穴上一阵猛点,止住涌血。 此前他腰间的沙漏一直是倒挂倒流,故而在他飞出地道、头上脚下的那一刻起,沙漏已无用处。然而,他必须掐准释放绝火影风的时点,是以他一心三用,除了斩拙木及引藤蔓之外,他还在心中默数着时刻。 他自胸口内袋摸出一个约普通茶杯一半大小的白色瓷瓶,将它托在掌心。 “七十四、七十五、七十六……酉时三刻,到了!” 身处黑暗备用道中的黄伊榕、中念蛊而自救的铁从云、立于十字交叉口的李靖、藏宝阁门前的洪一,以及,浴血奋战终破解拙木阵的郭旭扬,于沙漏漏尽之时、酉时三刻到来之际,同时拧开了盛放绝火影风瓷瓶的瓶塞! 瓶口内一道乳白色的气体徐徐飘升,似天边流云,无穷无尽。郭旭扬将十成内劲贯注于右掌,将那白气吸入掌中之后,再以“无声掌”频频打出。他在十丈之内不断地移动、出掌。待瓶中最后一缕白气抽尽,空气中弥漫的雾气逐渐扩散开来,由乳白色变成浅白色,直至慢慢淡化为无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郭旭扬只觉眼前一黑,壁洞内的油灯忽闪两下后全部熄灭。除郭旭扬的四周之外,整个拜火教地下分坛,亦是突然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不论是油灯、蜡烛、火把还是燃炉,已无法再燃起半点星火。 整个分坛教众顿时轰然骚动、乱作一团!教众们无论身处何地,皆是一片哗然。 有的慌忙发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的急急地掏出火折子、打火石;有的首先奔向自己最亲近的人;有的则想着得赶紧将此事汇报给首领…… 本座分坛的分坛主名为艾则孜,他正搂着两名风姿绰约的异族美女在石殿内饮酒。灯火俱黑的怪事吓了他一大跳。好在殿内摆放着三粒硕大的夜明珠,他还能看清美女们若隐若现的双峰。 “回禀坛主,不知何故,整个……整个分坛全黑了,火……也点不起来。”一教徒跑进石殿,俯身回报道。其所言并非中原语。 “你俩先下去。”艾则孜屏退左右两位美人,手指敲打着桌面,思忖:“敌袭么?能瞬间熄灭所有明火,来者得有多少人才能做到?又是如何做到?若敌众趁暗偷袭,则我方必防不胜防。”他下令道:“传本坛主谕令:所有人大殿集合,并着右司速至拙木阵处查看!” 那教徒得令,正准备退下,石殿内又跑进来两个人,“回禀坛主,属下正从拙木阵处过来。阵法已被人破解,巴图尔等人被击晕在阵前,至今未醒。” “什么?!”分坛主艾则孜震惊,“竟能破了拙木阵!” “坛主,此时如何是好?”询问之人乃是一文臣谋士,“敌人既能断我教明火,则我等片刻过后定会气力不济,所有人均有窒息之危!” “你说的本坛主自然明白。”艾则孜眉头拧到了一处,“然在敌情未明之下,贸然出坛,则极易正中敌人之奸计。”他心中暗道:“但若不及时疏散,后果亦不堪设想。” “现在是何时刻?”艾则孜问道。 “回禀坛主,未到戌时。” “哦?未到戌时?”艾则孜喃喃低语,“若敌人当真把守在出口,为何不在宵禁之后再行动?宵禁之时,四下无人,若想追捕我方,岂非更加容易?若宵禁之前退走,教众们可隐于人群中遁匿。”他沉吟片刻后,朗声下令道:“传本坛主谕令:各卫统领所辖教徒,兵分三路疾退。务必赶在长安城宵禁之前,撤出分坛!” **隋唐时期的“干粉灭火器”了解一下~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四章 教中秘辛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长安城该月宵禁的时点定于戌时。郭旭扬等人在酉时三刻释放绝火影风,便是与艾则孜打了一场“攻心之战”。倘若拜火教分坛于宵禁后被熄灭明火,艾则孜因顾虑率领教众撤离或会“自投罗网”,也许反而会龟缩不动,待在地底“见机行事”。而若是给足了他们宵禁前的“逃离时间”,则艾则孜在迫于“众人气绝”的压力下,极可能会选择搏一个“隐匿人群遁逃”的一线生机。 然唐王府早已派遣大量的强将精兵守在三处出口,而周围的百姓平民亦被士卒乔装替换了身份。艾则孜及各卫首领率众撤出,正是撞进了唐王府撒下的巨网之中。拜火教分坛内共有两百七十九人,连同这分坛主艾则孜在内,竟无一遗漏地全部网罗逮捕,押进了唐王府的牢狱内。而那有“水淹长安”之隐患的宏伟的地下殿堂,在所有物件被搬运一空之后,被李靖、黄伊榕等人派兵堵了个严实。 大理寺狱。 推开厚重的铜制大门,里面是冰冷的石墙及铁栏杆建隔出的一间又一间的牢房。有些牢房是空着的,有些则或多或少的关押着囚犯。灯火昏暗。腐烂的霉味、汤饭的馊味以及排泄物的臭味,与淡淡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刺鼻难闻。东面刑讯室内传出的声声惨叫,连蹲曲在最西面墙角的犯人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得到。 郭旭扬及黄伊榕相视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们在狱卒的带领下,拐进了东面的石道。 艾则孜被悬吊在刑木架上,双脚离地。他的身上已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白色的内衫早已凝结了一片又一片鲜红及暗红的血色,地面上亦有几滩干涸的血水。他胸前的两处烙伤正流着脓血,脖子上缠着刺圈,只要稍有动作,便会被尖针刺破。 “榕儿……”郭旭扬低低地唤了一声。 “我明白。”黄伊榕知郭旭扬对艾则孜动了恻隐之心,故而希望自己能以“唐王府国定钦使”的身份,下令释放这重犯。而她本人也着实不愿意看到这残酷的场景,遂对狱卒说道:“将他放下来,颈圈也摘了吧。” “这……是,黄小姐。”负责用刑的狱卒虽有些不情愿,但却也不敢忤逆黄伊榕的命令。 在黄伊榕的指示下,艾则孜被抬到墙边,靠墙而坐。而狱卒们搀扶的双手刚刚离开他的腋下,艾则孜就瘫在了地上。 “给他一碗水。”郭旭扬道。 狱卒犹豫须臾,倒了一碗清水放在艾则孜的身旁。艾则孜颤抖的一双血手捧起碗来便往嘴里灌。 这时,有两名狱卒给郭黄二人端来了方凳。 “旭扬,你也坐会儿吧,你身上还有伤。”黄伊榕满脸关切,扶着郭旭扬坐在凳子上。想到郭旭扬身上的伤,她的眼眶又有些湿润起来。 两天前,郭旭扬自唐王府挖掘的地道艰难地爬回地面后,先自行处理了伤口,并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才去与黄伊榕等人会面。黄伊榕、洪一等四人询问他事情经过之时,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无甚阻碍、还算顺利”。然他毕竟被拙木阵伤得很重,十一道患处,有两道溃烂的血口就挂在脸颊和脖子上,且左腿被撕下一大块肉,几乎见骨。这直钻心肺的痛楚感,饶是他这么个刚硬汉子,走起路来也不免颠瘸。所以,他即使想瞒,也已是瞒不住。好在他随身携带了黄伊榕赠予他的可提升内力、加速伤愈的神药“莲师”,才使得这两日以来,伤势好转了许多。 “我没事的榕儿,别担心。”郭旭扬冲黄伊榕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黄伊榕勉强地挤出一个笑脸,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最后一声叹息,扭头问那个对艾则孜用刑的狱卒,“他可招了些什么?” 狱卒抱拳躬身道:“回黄小姐的话:如您先前所料,这厮的确有借那地下分坛,引浐河之水冲淹长安城的计划。您几位攻破分坛之时,分坛尚在扩建当中。依这厮的供述判断,不仅太极宫,整个长安城半数领域,均在他们的毒计范围之内!”他恶狠狠地瞪了艾则孜一眼,想到城中老弱妇孺险些命丧于洪水之下,而其中亦有自己的亲人好友,若非郭旭扬及黄伊榕在场,他定要在艾则孜身上猛抽几鞭子,以解心头之恨。 “他懂中原话,是么?” “是的郭大侠。”那狱卒恭敬地答道。 “他还说了什么?”黄伊榕柳眉轻蹙,她对艾则孜本无好感,听了狱卒的汇报之后,又多了几分厌恶之情。 “回禀黄小姐:他还招供,除我大唐之外,拜火教还在其它几个势力强盛的番王诸侯的腹地,亦挖掘了地下通道,有所图谋。每一处均设一个分坛,他是负责镇守长安城地下的分坛主。” “哦?都有哪些势力?” “他说他只知以下几个:已覆灭的西魏王府、梁王府、洛阳王府、南阳王府及南梁王府。”狱卒摊开记录艾则孜的供词,逐一念道,“除此之外,必定还有他所不知的分坛暗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郭旭扬看着满身是伤的艾则孜,轻叹一口气,“看来你们拜火教,不甘心偏安西域,而是想争夺天下。艾则孜,若你肯将所知之事尽数道出,我可保证日后你在这狱中不再受刑罚之苦,亦承诺你分坛教众性命无忧。如何?” “黄小姐……” 黄伊榕抬手止住了狱卒的话语,“旭扬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郭旭扬的言语,令艾则孜有些吃惊,“你为何要放过我?”他的中原话说得倒是很利索。 “你也不过是听命于他人。况且,两百余名分坛教众,亦是一条条的生灵。”郭旭扬顿了顿,复道:“然你们欲将城中无辜百姓推入是非漩涡之中,确是罪无可恕。这唐王府的牢狱,你们是别想再出去了。” “听说你灭了‘七杀门’?” 郭旭扬及黄伊榕对望一眼,想不通这拜火教的分坛主,在此种情形下,为何会有此一问? “嗯。”郭旭扬点了点头。 数月前,郭旭扬为营救被“七杀门”囚禁的“全清道观”二当家许端祖孙俩,而与七杀门发生了冲突。那日,郭旭扬与许端二人,几乎屠了七杀门满门,仅剩下第七女鬼钟若毒脱逃,生死未明。而郭旭扬也在那一战中摔落山崖,幸得黄伊榕所救,才侥幸活了下来。那一日,便是郭旭扬与黄伊榕二人的相识之日。 “我教中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刚才你们救了我,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们另一件事。”艾则孜的余光瞥向方才对他施以酷刑的狱卒,轻蔑地笑了一声,“此事当是我教中丑闻,就算你这杂碎将我扒皮拆骨,也休想我向你透露半个字!” “你!……”那狱卒怒火中烧,却是不敢造次。 郭黄二人听艾则孜如此说,不禁好奇地望着他。 艾则孜血污浸染的脸上,堆起了揶揄的笑容,“说什么西域第一大教派的分坛主,听起来好像有多风光似的。而我这分坛主,其实不过是形同虚设罢了。”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肃穆起来,“我们伟大的教主大人是一位一心求经问法,登达神途之人。他的武功深不可测,如神只般令人不敢仰望。但就是这样一位圣人,却对我等教众温润谦和,时常解答我们武学及教义上的疑问。然而,就在十年前,教主大人却渐渐地改变了脾性。以往不过问俗事的他,却开始插手中原之事;原本他乐于讲经传武,却与教众越来越疏远。教主大人还时常指派非我教之人,传达一些莫名其妙的圣令。” 艾攻则孜重重地吐了一口恶气,“就好像我这个分坛主,自从你剿灭了七杀门之后,我就被迫听命于七杀门唯一的幸存者——‘千面毒手’钟若毒这小娘们儿。”他紧握双拳,身体微微发着抖,“我曾大胆地猜测……教主大人他……他,或许已经被人控制了……”他难过地低垂着双目。 听罢艾则孜的供言,黄伊榕猛然想起在全清道观的会客厅中,郭旭扬曾转述已故许端的话:许端被七杀门盯上的真正原因,乃是他无意间得知了他们的一个大秘密。这个在武林中恶名昭着的大门派“七杀门”,及其掌舵者“七杀鬼王”,暗地里是受制于人的。 拜火教在西域的根基极其深厚,其教主祆宇浡王据传武功已达出神入化之境地。若艾则孜的猜测属实,难道说,七杀鬼王正在为操控拜火教的那幕后之人办事?而能操纵如此神秘强大的教派之人,又会是怎样一个人呢? 因情绪太过激动,艾则孜一阵咳嗽,重刑过后的他,终于咳出了一滩淤血。 郭旭扬暗暗摇头,右掌平推,隔空为艾则孜输送真气,压制了他的伤痛。 艾则孜抹了抹嘴角的血痕,冷笑道:“搞不懂你这个人是真好心还是假好心?我不想欠你人情,便再告诉你一件事吧。” 他换了一个不扯痛伤口的坐姿,“数年来,‘龙瀛剑背负者郭旭扬四处杀人’的江湖传言从未停止。风传的来源有很多处,有些是确实有人死于非命的,有些则是无中生有的造谣。我不知道你究竟招谁惹谁,让他们如此处心积虑地嫁祸于你。但各分坛曾多次接到教主圣令,要我等替你肃清‘杀人谣言’。”他死死地盯着郭旭扬道:“这不像是不问世事的教主大人的作风。或许……你与那背后控制者,说不定有着某种关联。” **这个文写了很久了,还在看文的朋友还记得前面吗?(捂脸)……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追杀名箓 听罢艾则孜的言语,郭旭扬面色凝重,“与我有关联么……” 围绕龙瀛剑的人事物,桩桩件件渐出水面,他感觉自己距离找到师兄顾征愈来愈近了。然若要推测拜火教的幕后主使确有其人的话,那个人也绝对不可能是顾征! 因为,郭旭扬的师兄顾征,杀害了他们的师父风逸珪! 念及恩师的惨死,郭旭扬痛恨地紧握双拳,心道:“师兄恨不得将我置诸死地,又怎会替我肃清‘杀人谣言’?我原以为拜火教与师兄有些联系,若艾则孜所言属实,反而无甚相关。那么,究竟是谁数年来不厌其多地陷害于我?是隗狸么?而那幕后之人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向我施恩?还是他只是谣言散布者的敌对方,根本与我无关?” 郭旭扬思之不透,但他坚信事情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他转念想到那拙木大阵,便问艾则孜道:“你们为何要栽种拙木?又是谁教授你们摆下那拙木阵的?” 黄伊榕闻言震惊万分地望向郭旭扬。与郭旭扬长久相处下来,她对他已是有相当的了解。她虽从未听说过其师风逸珪,然她非常笃定:此人必是博古通今之人,其武学算术、玄门阵法,想必不在自己的师父之下!郭旭扬此前所说的“五星盲阵”,她并不知晓,然这“拙木阵”,她却知之甚详。她的师父年轻之时,尚未自我禁闭在玄都峰上,他曾天南地北地收录过拙木阵的残卷。黄伊榕习得此阵的四十三种破解之法,比郭旭扬更多识六种。 郭旭扬并不知道,黄伊榕对拙木阵的了解,比自己更透彻,是以当着她的面,问了出来。 黄伊榕一手揪着郭旭扬的袖口,一手轻抚上他脸颊的那道伤痕,眼泪已止不住地滑了下来,“旭扬,你怎么可以……” “榕儿,你,你怎么了?”郭旭扬有些慌乱,他赶忙擦拭掉伊人的泪珠儿,急急地道:“你怎么哭了?” “拙木阵如此凶险,九死一生……你怎么可以……”黄伊榕啜泣,“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 “你懂拙木阵?对不起,我……”郭旭扬懊悔自己思虑不周,令心爱之人徒添忧愁,忙握着她的玉手宽慰道:“别担心榕儿,我不会做没把握之事的,放心吧。” “喂,我说你们中原人,两口子亲热也不分时间场合的吗?”艾则孜无奈地摇头苦笑。他正满身是血地瘫在地上等着眼前这两人问话,结果他俩倒好,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起来。虽说郭旭扬及黄伊榕是捣毁拜火教地下分坛的主谋,然艾则孜在心里对他们的武功智计却是很佩服的。且他们免去了他的苦刑,又承诺保全被俘教众的性命,他对郭黄二人反倒生出一丝感激之情。 “咳咳。”郭旭扬倏地抽回自己抓握柔荑的手,神色赧然地道:“那个……你说吧。” 黄伊榕也顿感面如火烧,不知所措地拢了拢鬓边的发丝,双颊飞红地低下了头。 “亲热完了吗?亲热完我就继续说了?”艾则孜耸了耸肩,“拙木阵原来是被你破解了,那就不奇怪了。江湖传言你郭旭扬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看来也不全是虚言。至于种植拙木,也是教主大人的圣令。而布阵之法,则是写在信笺之中,我们依文而做罢了。信中未提此阵用处,只传令说务必好生看护,不容有失!圣令文笺中甚至写到:所有人即便是死,也要护好拙木。”他的眉头拧到了一处,咬牙切齿地道:“教主大人绝不会下达这种不顾教众生死的圣令!绝对不会!” “除了你所辖之分坛,别的番王势力所在的地下分坛,也摆拙木阵么?”黄伊榕想不明白,在唐王府的都城——长安城的腹地,大摆此阵的意义何在? “唔……”艾则孜思索片刻,道:“据我所知,梁王府及南梁王府处的分坛,也种了拙木,摆没摆阵,我就不清楚了。” 郭旭扬及黄伊榕又询问了艾则孜几个问题,艾则孜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连祆宇浡王被操控的猜测他都说了,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了。艾则孜之所以这么做,自有他的私心。他对他们的教主大人十分崇敬,他如实地告诉郭黄二人这些教内秘辛,其实是想借他俩之手,将祆宇浡王解救出来。 黄伊榕下令将艾则孜换至一间干净的牢房,并叮嘱不可再对他用刑。又命人加派重兵把守牢狱,以防艾则孜及其他教众被人劫狱或是灭口。 走出大理寺狱,在车马穿梭、行人熙攘的街道上,一对璧人正不急不徐地漫步着。 一路上长安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尽收眼底,黄伊榕眉眼弯弯,偷偷捉住了身旁郭旭扬的手,“大家在毫不知情下,避过了一场浩劫呢。旭扬,谢谢你。” 郭旭扬的手抖了抖。他与黄伊榕早已互生爱慕之情,然在人群当中似这般亲昵的动作,却是头一回。他的心在“砰砰”急跳,却也任由伊人这么拉握着,并不挣脱。他咽了咽涎水,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反手将那温软如絮的小手握得更紧了些,“榕儿,百姓不应被卷入纷争之中。此事得以解决,亦是我心中之愿,你无需谢我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嗯。”黄伊榕将脑袋埋进胸口,她根本没仔细去听郭旭扬说了些什么,只感觉到自己浑身的燥热与急促的心跳。她抬眼偷瞧路边过客,总觉得别人在暗暗取笑她。 “榕儿,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什么事?”黄伊榕舒了一口气,说点其它的应当能缓解她的娇羞之感。 “拜火教在其它地域也挖掘了地下分坛,其范围之广已至民居。当今天下纷乱,各方势力相互杀伐,战场上的死伤已是难以避免,现下却波及到无辜百姓,岂能坐视不理?你能不能利用你的身份,向那些番王示警?” “旭扬,我知你心系苍生。方才在狱中我听那狱卒所言之时,我的想法与你是一样的。只是……”黄伊榕面露难色,“他们毕竟是唐王府的敌对势力,朝中之人乐见其遭殃覆灭,只怕我很难说服唐王府发文。但……若诱之以利、道之以德,或能成事。” 郭旭扬点了点头,又握了握她的手,“辛苦你了!此事势在必行。若你劝不动唐王,我便独自去各地提醒他们。” 接下来的几日,在黄伊榕的多方努力下,唐王李渊及众唐臣们终于决定将拜火教暗建地下分坛一事,示知其它诸侯势力。唐王府一面派特使大张旗鼓地前往各领域递上书文,一面着“奇缘酒楼”等广布暗线的各大小机构散布言论:大唐国君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详述西域贼子暗藏在各势力的地下窝点,并协助各方共同缉捕祸害百姓的拜火教众。 如此一来,那几大势力欠下唐王府一个大大的“人情债”不说,而天下人,从武林门派至农户商贩,许多人心中都赞许唐王府的仁德善举。唐王府在收到各势力答谢馈赠的财帛物资之外,又借机收买了一波“民心”。 自己的脚底下藏着贼窝,自是非同小可,各方首领对此事皆极为重视。他们雷厉风行地率领众将卒将各分坛连根拔起,拜火教众被杀被捕者,不在少数。 不久,江湖中又传出另一则消息:李渊、郭旭扬、黄伊榕、洪一、铁从云及李靖,以及各王府势力的番王,均被拜火教列入“祭火追杀箓”中。李渊等各番王在各自领地内深居简出,一个武林教派的追杀名箓他们倒没怎么放在心上,然对于以天为盖地为席的江湖客,又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最近心情有点五味杂陈,包括写文这件事。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太子拜访 “小白羊,我和你说,这家的醉鸡和葵花斩肉,可是全长安城最有名的!吃肉长肉,你一定要多吃点!瞧瞧你身上那几个透明窟窿,早知道这么凶险,哥哥我是死活也不会让你去闯那个什么拙木阵的!”洪一勾搭着郭旭扬的肩膀往一家酒楼中走去,“我特意揽了一间雅间,今晚咱兄弟俩不醉不归!” 黄伊榕作为唐王府的国定钦使,回到唐王府的都城之后,总有许多公事需要处理。郭旭扬暂住在洪一的府上疗伤。洪一与郭旭扬感情甚深,那日看着郭旭扬浑身是伤的回来,还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他不禁暗骂自己没能为好兄弟分担。是以这几日,他每天都拖着郭旭扬徘徊于各大小酒楼,劝着郭旭扬多吃多补。 郭旭扬无奈地摇头笑道:“老洪,我真的没什么事儿,你别太担心了。成日里这么吃喝,你把我当猪不成?” “对!你就是只猪!什么事都自己扛,你又把我当什么了?”洪一气鼓鼓地拽着他的胳膊往雅间里拖,“少废话!赶紧给我进来!” 二人堪堪落座,各色佳肴及美酒便陆陆续续地端上桌来。 郭旭扬及洪一相视一眼,各自倒了一杯酒,假意喝下肚去。仅半盏茶的工夫,他俩便趴倒在桌上。 雅间的门窗内翻进六个手持刀剑的蒙面人。 “他们……被我们毒死了么?”其中一个蒙面人轻声问道,说的是西域方言。 “估计还没死透,快补上几刀。砍下他们的脑袋拿到教中弟兄们的坟前祭奠!”领头之人用西域语答道。 其余五人应了一声,纷纷挥刀剑向郭洪二人砍去。 “砰砰砰!”三声巨响。三个蒙面人倒飞而出,撞上墙壁后,摔落在地,呕出几口鲜血。而另外三人则是被点了穴道,杵在当下。 “你们是拜火教的人?”郭旭扬坐直了身子。他与洪一在进入雅间之时,便已发现了“不对劲儿”。 “要杀……就杀,别……那个什么……话!”领头之人用不太纯熟的中原话说道。 洪一在自己的铁拳上吹了一口气,“瞧你们这怂样儿。我兄弟俩在江湖上滚打了这么多年,就这点小伎俩,还想瞒过我们?下回想砍我们的脑袋,就找厉害点的人物来!”他对郭旭扬撇了撇嘴,“小白羊,看来拜火教的‘祭火追杀箓’也不过尔尔。” 郭旭扬摇了摇头,沉吟道:“他们应该只是私自行动,并非教中指派前来行刺,不可大意。老洪,放他们去吧。”他一面说话,一面解开三个蒙面人的穴道,“此事自有公论,我不会多说什么。你们若想再来寻仇,在下随时奉陪。”自从听了艾则孜的供述,他对拜火教的内部情况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种种迹象表明:此教派与龙瀛剑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他定会继续追查下去。 “我就知道你又要当烂好人!”洪一哇哇地嚷道:“都给我滚滚滚!小二,快进来!” 待放拜火教的六人离去之后,郭洪二人命店家重新更换了无毒的酒菜。他们也不去追究不明所以的店家的过失,一顿饱餐过后,便返回了洪宅。 十一月十四日,清晨。无雨无雾,澄碧的长空也能见到日头,然深秋凛冽的寒风却直往人衣服里蹿,许多外出劳作之人出门前都多添了一件单襦。 唐王府太子李建成,乘坐马车来到了洪一的宅院门前。车内除了他,还有他的忠心良臣——“太子中允”王珪。他的车驾后面跟着十个随从士兵,其中八名双手捧着锦盒。 “卯时至午时勿敲门,谁敲门我敲死谁!找我办事先付三钱重的祖母绿,成与不成皆不退!”一名随从正准备拍响洪宅的大门,却被朱门上的金粉刻字止住了动作。 “太子殿下,这……”那随从望了望天,道:“此刻应当未到巳时,这门,敲是不敲?” 已下车的李建成显然也看到了门上的字,他细长的双眸闪着精光,“有意思。既是诚心拜访,便等到午时吧。”说完又钻回了车账之中。他心中暗道:“黄伊榕是故意不告诉本宫时点的么?想让本宫难堪?还是想要本宫在郭旭扬及洪一面前放低姿态?” 待到红日升至头顶,李建成才又从车上下来,王珪恭敬地跟在他的身后。李建成整了整衣衫,示意随从上前敲门。 宅子内的洪一从两扇大门的中间开了一条门缝,伸出一只手掌。门后的他哈欠连连地说道:“你倒是准时,说好午时敲门,就午时敲门。废话不多说了,祖母绿,先给我验验!不够重或色不纯的话,就给我滚蛋!” “放肆!太子殿下已候了一个多时辰,识相的就赶紧出来磕头!” “住口!”李建成等那随从将一整句话说完,才呼喝了一声。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大门客客气气地道:“洪大侠,我乃唐国太子李建成,已在外恭候多时了。” “哎哟!原来是唐王府的太子啊!失敬失敬!”洪一打开宅门,蹦了出来,笑嘻嘻地道:“不过到我这儿来的,不论是谁,都不能坏了规矩。找我老洪办事,得先交祖母绿为定。”他挑了挑眉毛,乌黑的大眼睛带着笑意,“太子身份尊贵,要是能多给我几枚祖母绿,那我老洪也是却之不恭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众随从见洪一言语怠慢,都大感愤懑。然李建成事先已吩咐过“不可造次”,遂无一人敢再吱声。 李建成拱了拱手,道:“洪大侠,你与郭大侠替我大唐肃清了拜火教余孽。建成今日特代我皇前来拜谢!”他低眉垂目地道:“明晚太极宫内大摆宴席,恳请二位能赏光赐顾!”显然,他已经得知郭旭扬现居于此。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八名随从躬身走上前来,一字排开。随从们打开手中的锦盒,各种价值不菲的名贵之物盛放其中。八个大小不一的锦盒分别装着:欧冶子所铸之湛卢宝剑一把、金叶子两百枚、长白山千年野山参三根、商朝古玦一对、窖藏百年的“落日醉”两坛、“苏秀庄”锦缎十匹,而最吸引洪一目光的,自然是他最爱的祖母绿及名家字画——虽然他并不懂得品鉴字画,可他就是喜欢附庸风雅。 李建成右臂平展,笑道:“一点薄礼,不成敬意,万望笑纳。” 洪一盯着祖母绿,双眼发亮,“这哪里是‘薄礼’啊!绝对是厚得不得了的‘厚’礼啊!然……”他睨视着李建成,话锋一转,“唐王府的太子亲临寒舍,又馈赠大礼,不知所图何事?” 李建成的心里“咯噔”一下,忙含笑掩饰道:“洪大侠说笑了!你与郭大侠为我大唐所做之事,又岂是此等身外俗物所能比拟?至于明日之宴,建成亦是诚心相邀。若有唐突之处,还望洪大侠海涵则个。” 此时,郭旭扬从后堂行了出来。他的目光很深邃,“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此等贵重之物我等受之有愧,太子还是收回吧。” 李建成对郭旭扬抱拳道,“这位想必便是名满天下的郭大侠了!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他态度恭谦,“两位替我大唐免去了一场祸患,怎会是小事?还连累诸位上了拜火教的‘祭火追杀箓’,建成心中着实愧疚!” “昨日,令弟秦王击败了西秦王府,降服了薛举之子薛仁杲,又收编了他们的军队,唐王府因此而解决了西面的一大威胁。明晚之宴,莫不是庆功宴?”洪一冷不防地提了两句。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语,就好像是无意间说出来似的,然洪一却深深地看着李建成的眸子,仿佛要将对方看穿一般。 李建成暗暗心惊,“这洪一的渠道网果然惊人!世民在泾州打了胜仗,本宫也是今早方知。他缩在这方寸之地,消息竟比本宫还快?……不知我大唐的内幕,他又窥探了多少?”他虽惊惧非常,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洪大侠广知天下事,建成钦佩之至!若非洪大侠帮忙,我等亦找不到这拜火教的贼域。请受建成一拜!”话未说完,他已拜下身去。 洪一抬了抬手,“太子不必多礼,我老洪可受不起。这样吧,这些东西,我们收下了!”他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一盒明绿水透的祖母绿,擅自为郭旭扬做了“收礼”的决定。他拍了拍郭旭扬的肩膀,“反正都被人追杀了,趁着还有命在赶紧花。兄弟,你说是也不是?”他很识趣地在李建成面前,没有称呼郭旭扬为“小白羊”。 “那……明夜晚晏?”李建成试探性地问道。洪一收下拜谒之礼,这事情便是办成了第一步。 洪一爽快地回答,“去去去!有好吃好喝的,干嘛不去?”他指了指郭旭扬,“不过,这事儿我可不能替他做主了。” 郭旭扬对李建成抱了抱拳,婉拒道:“抱歉,在下明晚抽不开身。” “这……” “多谢太子盛情相邀,然而,实在抱歉!”郭旭扬抢过李建成的话头,又强调了一遍。他的心中一阵揪疼,“明晚就是十五月圆之夜了……榕儿最痛苦的时候,我定要陪伴在她的身旁!”他本就不欲与各番王势力走得太近,何况明日对于他与黄伊榕来说,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日子。 郭旭扬与洪一相交十数载,深知对方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般不知轻重,相反的,却是一个外粗内细、极有心思及分寸之人。故而,他并没有阻止洪一答应李建成的邀请。他心中暗道:“老洪应当是自有他的打算,我还是不要过多干预为好。”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三: (1)历史:公元618年11月,李世民大胜薛仁杲——小说:本章。 PS:我一直觉得,李建成应该是一个狠角色。但是看很多隋唐时期的作品都把他刻画得很low。不得不说,李世民真的是主角光环满满啊……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十五之夜 “长安城外的这座荒山,是一个远僻幽静之地。每月十五日,我若身处长安城附近,便会只身到此。”黄伊榕将脑袋斜靠上郭旭扬结实的胸膛,“旭扬,谢谢你!我以后不会再感到孤独,也不需要在洞口辛苦地布置‘八阵飞石’大阵了。有你,真好……” “榕儿,我说过,我会陪着你的!”郭旭扬将伊人一揽入怀,他暗暗地下了决心: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要寻到根治黄伊榕病症的方法! 山洞内燃起一排烛火,影映着洞内两人相拥的身形。郭旭扬早已将洞壁及地面清扫干净,并移进几块平滑的大石。石面铺上一层厚软的干草,草上平展着席褥。郭黄二人此时正坐在软褥上、背靠石壁。 两人望向洞外,少有言语。他们的心绪随着日头一点一点的下沉而趋于沉重,好似在等待着魔鬼的降临。 红日渐落西山,圆月在幕空中亦逐渐成形。于这日月交替之际,黄伊榕的身体瞬间变成了半透明的“虚无”之状,那刺压撕扯每一寸皮肉经骨的剧痛之感顿时侵袭她的全身。郭旭扬将怀中颤抖的人儿搂得更紧了。 点晕睡穴毫无用处,输送内力更是适得其反。那无法言喻的痛楚感,黄伊榕只能这么生生地受着。为了不让心上人担心,她紧咬牙关,将痛呼声减至最少,然止不住的呻吟却此起彼伏。 与上个月仅剩两成内力的十五之夜不同,今日神完气足的黄伊榕,疼痛之感稍有减轻。她事先已对郭旭扬说道:此次将有所减缓,她绝不再咬郭旭扬的手腕,因为此种做法于她而言除了徒添心疼之外,没有任何帮助。在她的再三坚持下,郭旭扬只好答应。 黄伊榕及郭旭扬两人,一个全身剧痛难当,却坚强地克制着;一个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备受煎熬,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内心之痛,更甚肉身。 时间一点一点地推移,这漫漫的长夜如无穷无尽的深渊,令人窒息。洞外圆月当空,万里皎皎;而洞内却仿佛被黑暗吞噬,充斥着绝望与无助。只一会儿工夫,两人的衣衫均已被汗水湿透。正自忍受着非人的折磨,他二人竟还时不时地惦记着宽慰对方。 “这……三年来,每月十五,我……我都……有你陪……我,我……很……满足,也不,那么……痛了……”黄伊榕强忍痛苦,断断续续地说道。 郭旭扬的一对剑眉揉在了一起,双眼已被泪雾迷蒙。他的臂弯整个儿将黄伊榕圈在胸前,“榕儿,别说话了……很快就会过去的、会过去的……我发誓,我一定会治好你!一定!” 城郊外的黄伊榕与郭旭扬正承受着苦痛,长安皇城内的宫殿里,却张灯结彩、舞乐升平。 红毯铺陈的殿堂内,唐王李渊端坐在王位上。太子李建成位于下方左面首座,秦王李世民征战未归,而右侧的第一座次,众将臣们竟让给了“唐王府的外人”洪一。 每个人座前的紫檀木桌上均摆满了美酒珍馐、蔬果糕点。中间余留空旷之地,设为舞池。龠舞者献技频频,琴笙声绕梁连连。 包括李渊在内的一众君臣,纷纷向洪一敬酒。觥筹交错间,洪一竟是每敬必喝,酒量已是十分了得。 歌舞酒宴直至亥时方散。李渊一阵寒暄过后,特安排李建成相送洪一。李建成这个做太子的,亲自将洪一一路自内殿陪送至太极宫的南门口,才吩咐太子中允王珪深夜驾车将洪一好生护送回洪宅。 正当李建成准备拱手道别离去,洪一“嘿嘿”一笑,叫住了对方,“唐王及太子果是能成大事之人。你们早就盯上了我老洪,可一晚上却只是招呼我吃好喝好,其它的事只字不提,也是沉得住气。” 李建成干咳一声,“建成不知洪大侠何意?” “明人不说暗话,无需装模作样了。”洪一微微点头,眼神中闪过几许欣赏之色,“几日前,西凉王李轨称帝之事闹得人尽皆知,你们唐王府既然解决了薛仁杲,那想必西面的这另一个大麻烦,早晚也是要动手的吧?”那西凉王李轨此前明面上与李渊称兄道弟,背地里却与其它势力暗中勾结,筹谋瓜分唐王府的疆域。赏剑大会之后,李轨又叛出“反唐联盟”,过不了多久,竟又自立为帝,可以说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洪一自怀内摸出一个似金非金、似石非石的令牌,向李建成抛了过去,“李轨麾下有一个叫安修仁的,他手上握有西凉王府的重要情报。你们寻一个适当之机,拿着这个东西去见他,再向他言明利害关系,他自会相助你们。”他顿了顿,复道:“我老洪只是帮你们搭一条线,至于能做到哪一步,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李建成赶忙双手接过令牌,口中虽道谢,心中却猜忌,“这洪一曾几次三番地在黄伊榕及李靖面前暗示自己对我大唐极有助力。这两日来他收礼赴宴在前、牵线搭桥在后,难道仅是为了搭上我们大唐这条大船?安修仁此人本宫倒是听说过,确是李轨的宠臣。莫非……西凉王府的重臣,竟会听命于这看似无所事事的江湖浪客?”他不免惴惴,“不知我大唐的臣民,又有几人已在这洪一的掌控之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洪一一双乌亮的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李建成细微的表情变化。他拍了拍李建成的肩头,似是已将对方看穿地哈哈大笑道:“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老洪在各处均建有居所,却偏偏喜欢常住长安。实话实说,我对你们唐王府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弟妹又是你们的‘国定钦使’,不是么?至于我的情况……你们不必也不可能摸得透!而那安修仁,就当作偿抵你送的祖母绿和今晚的酒菜了!”他的言外之意是:你们无需担心我会出卖唐王府给他人,也别指望做出什么对我不利之事。 洪一跳上马车,声音自车内传来,“打来打去的有什么意思,这天下总得有一个人出来平治才好。但愿唐王是那个造福苍生的明君!” 且说此次助唐大破拜火教分坛的主力,除了郭旭扬、黄伊榕及洪一之外,还有李靖及铁从云。郭黄二人已婉拒了宴请,李靖作为李世民的幕僚,今日亦参加了宴会,然他在唐王府中的职位不高,故而席位距离首座的洪一相去甚远。唐王府自然也派重臣携厚礼登门拜访了铁从云。而铁从云丢出的回复却很简单:他只是帮郭旭扬这个朋友的一个忙而已。此种宴席,若郭旭扬去,他便去;若郭旭扬不去,唐王府的人就别再来烦他了! 是以,十五之夜,铁从云便陪着爱女铁梦筝在长安城内逛街赏月,倒是乐得自在清静。玩到困极累极,他二人才回隐业寺旁的客栈内睡下。 寅时三刻。 客栈内蹿进一个黑色人影,速度极快!他飞身向铁梦筝的客房掠去,身形闪烁之间,竟轻盈至未带起御风之声。他伸出食指在舌尖上润了润之后,在纸窗户上扎出一个小洞,再小心翼翼地递进一根竹管,吹进一管迷烟! 住在铁梦筝隔壁的铁从云大步而出,手中竹条轻抖,冷声道:“敢打我小祖宗的主意,你想死么?” “哐当!”一声,大门打开,铁梦筝从房内跃了出来,她的兵刃“玥丝竹”趁着夜色化为一十六片暗器,分打黑衣人上、中、下各处大穴。她娇喝道:“居然用迷香,你定不是好人!” 那黑衣人皱了皱眉头,惊动了铁从云不说,连铁梦筝这小女娃娃竟也没有着了他的道儿,让他有些始料未及。他身形翻飞,向后倒飞数尺险险避过利刃。在他的身子将落未落之际,铁从云的竹条如龙吟虎啸般直击他的后心。 此时他身处半空之中,未等身子落地,却又凌空向前飞扑,堪堪躲过了铁从云的一阵猛攻。他一面疾速避闪一面思绪飞转,“在城内大动干戈,极易引来唐王府的巡防,于我不利。不如将他们赚出城去再捉不迟。”思及此处,他低喝一声,“我乃拜火教之人,你等敢否与我城外一战?” 铁从云本还想再攻,听罢那黑衣人的言语,刺出去的竹条立马停了下来。他甩了甩竹条,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什么火教的……小祖宗,散了散了回去睡觉,别和那什么教的阿猫阿狗白费力气。”说完便欲往房间里走,然他的余光却未离开黑衣人以防被其偷袭。 那黑衣人怔了怔。常人在此种情况下,不与放迷烟的歹人大战个三百回合如何解恨?这铁从云居然“懒得理”自己,还要回房继续睡大觉,确是个少见的“怪人”。若铁氏父女不追赶自己,则势必要在城内动手。 黑衣人顾虑颇多,眼见铁从云作势欲走,“拜火教众”的身份已无用处,他将心一横,冷笑道:“铁从云,你想不想知道你婆娘的死因?” “什么?!”尚未迈开脚步的铁从云全身一震,面色阴冷地瞪着黑衣人,又惊又怒地喝道:“你到底是谁?!” 那黑衣人不作回答,长身而起,向外飞掠。 爱妻袁梦虞之死,一直是铁从云的心中之恨,他苦苦追查十数年,如今那黑衣人是送上门来的“线索”,他怎肯放弃?念及铁梦筝的安危,他对女儿嘱咐了一句之后,人已追出十丈开外。 “筝儿,你速去洪宅找郭、洪两位少侠!” **武侠小说定律之三十八:月圆之夜的变身梗。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四: (1)历史:公元618年11月,李轨称帝——小说:本章。 (2)历史:公元619年5月,李轨死于安兴贵(安修仁之兄)之手——小说:本章影示结果。 PS:再过三天也是“十五圆月夜”了,可以静心地去浪几天了~~~~祝大家双节快乐~~~~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八章 信义掌门 铁氏一门的轻功身法有其独特的妙处,看似不疾不徐,然方位踏步均极有讲究,全力施展开来,竟也具风驰电掣之速,如飘飘仙子,日行千里。铁梦筝年纪虽轻,武功却已臻同辈翘楚。她心知那黑衣人来者不善,铁从云若与之一战,胜负殊难预料。心忧父亲的她,化为归巢之燕雀,飞身向洪宅方向疾掠,欲寻郭旭扬及洪一相助父亲。 唐王府的臣属王珪,依太子李建成之命,将洪一恭恭敬敬地送进洪宅。待王珪抱拳躬身退出宅门之后,洪一又自后墙翻墙而出,往它处办事去了。直至寅时四刻,他处理完事务之后,方又重返宅院。 洪一正准备推门而入,却被匆匆赶来的铁梦筝撞了个满怀。他“哎哟”一声,将香汗淋漓的可人儿一把扶稳,“小筝你怎么了?这么晚到这儿来,莫非发生了什么事?” “洪大哥你快去助我阿爹!”铁梦筝气喘吁吁地道。 听罢铁梦筝将事情经过粗略地讲述了一遍,洪一便将她安置在宅内,打算只身前去追踪铁从云。 “洪大哥我与你同去!”铁梦筝的一对玉手用力地抓住洪一的胳膊,急声说道。她已知郭旭扬此刻不在屋内,她对洪一的武功不甚了解,不知他一人前往能有几成胜算,遂坚持要与其同去。 洪一搭扶着铁梦筝的双肩,乌亮的大眼睛盯着她的一双杏目,“小筝,相信我,我一定会将云叔完好无损地带回来!你且安心在此等我,好么?”与以往嬉皮笑脸的性子大不相同,此时的洪一,眼神如平静的湖水,面容上写满认真与坚定。 洪一的追踪之法自有门道,带上铁梦筝多有不便。而最为重要的是:他并不想铁梦筝涉险,只有将她留在洪宅,他才感到放心。 铁梦筝凝视着洪一的双眸,看到他漆黑如墨的眼瞳中,只装着自己。她的胸中突然涌出一股暖流,让她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宁定感。她缓缓的点了点头,“好,洪大哥,我相信你!你一定要把我阿爹带回来!” 在铁梦筝奔赴洪宅之际,铁从云亦片晌未停地一路追赶着黑衣人,直至城外。他又惊又疑,“此人的轻功身法,与我近日多次跟丢的那人颇为相似。”他心中推断,“这黑衣人的武功,应当在我之上!” 黑衣人与铁从云保持着时远时近的距离,让身后之人既逮不住自己,又不至于跟不上来。他二人一前一后地钻入一片林海。浓郁的丛林将渐亮的天空完全遮掩,常年透不进日光的泥地上积满了枯萎腐烂的枝叶,密林深处偶尔传来几声野狼的嘶吼。 黑衣人显然对周围的环境十分满意,他倏然止步,转过身来对铁从云冷冷一笑,道:“铁从云,给你一个选择。你是要自断右臂老老实实地跟我走?还是由我出手,断你四肢后抬你的残躯离开?”他的声音沙哑而苍老。黑布蒙面的他,只剩一对炯炯有神的招子露在外面。在这伸手难辨五指的昏暗中,他的眼眸中闪烁的精光,与他老迈的嗓音极不相符。 “哦?”铁从云手中的竹条“嗡嗡”作响,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嘴角勾起一个揶揄的笑容,“这下伤脑筋了!我这个人既怕疼又爱干净,不管是断手还是断脚,血淋淋的我都不喜欢,这可如何是好?”他猛地脸色一变,话锋一转,面如寒霜地道:“少说废话吧!你若好好交待我夫人的死因,我或许会放你走,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黑衣人见铁从云不肯束手就缚,便不再言语,自腰间拔出一柄可吹毛断发的四尺剑,配合无上轻功,悄无声息地递出一剑!他的利剑直取对手咽喉,看似一招平刺,却幻化出千万种繁复的变化。 “好快!”铁从云暗暗心惊。他以蛇形之势倒退,竹条蜿蜒回旋,以其内功心法“缠”字诀,将敌手利剑包裹其中,化去那虚实莫辨的剑影光幕。待险险地避过黑衣人的剑招,他的背后已然汗湿。 第一招被破,黑衣人手腕急转,第二招紧跟着杀到!他的长剑裹挟着强大的内力,连斩铁从云头部、双肩、左右腰及胸口六处要害。以头始、以胸止,犹如井水画圆,顺势流转、生生不息。 面对敌手那行云流水的猛烈进攻,铁从云的思绪在电光石火间飞转。他下意识地挥竹条格挡,竟又惊又喜地将黑衣人来势汹汹的剑招逐一拦下。“还当真是郭少侠与凌玄肃的进招拆招之法!” 黑衣人虽知铁从云是一个难缠的角色,却自信可将其轻松拿下。如今眼见两记杀招均被对方破解,他不免有些动怒。他手中的铁剑直劈而下,其剑势如山洪决堤、亦如高山飞瀑;既有毒蛇猛兽之凶狠、却不失银河落九天的空灵。 “这是……一泻千里……”铁从云的疑虑更浓了。此招他亦曾在郭旭扬与凌玄肃的对决中见识过。因这“一泻千里”的出招,与他所修习功法中的一招有稍许相似之处,只不过所持兵刃,一个是剑、一个是竹。是以,他曾私下与郭旭扬探讨过,故知此招乃是一招刚柔并济、虚实难辨的杀着,不可硬接,只能避闪。他依郭旭扬所教之法,踏艮七位躲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方才的“六连斩”被轻松化解,黑衣人猜测铁从云亦知“一泻千里”的闪避之道。他故意未将剑招使老,剑尖疾转,如惊虹乍现斜刺里蹿出,强攻艮七之位! “呲!”铁从云猝不及防,左胁被长剑贯穿,一身白衣被血色染出一朵红莲,绯红之色在绸缎上越扩越宽。他强忍剧痛,反手猛抓剑身,将自己体内的真气灌至铁剑,再由长剑传至黑衣人的右掌。铁从云的内力须臾之间如飞流入川般,逆势向黑衣人的七经八脉游移。 黑衣人顿感不妙,欲挣脱敌手的内力束缚,却已太迟。在铁从云的控制下,他的双眼逐渐变得迷离、空洞,神情恍惚,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都会一头栽倒在地,长睡不醒。 铁从云对黑衣人所使的,乃是其独门内功心法——与“清心咒”相悖之“迷心咒”。 清心咒:心清净、不可测,涤荡自在心,是为空。迷心咒:心怅惘、易流引,眩惑是非心,是为绝。 “是谁杀了我的妻子袁梦虞?”在对黑衣人施咒成功之后,铁从云问出了他最关心的第一个问题。 “我。”黑衣人回答得干脆而直接。 铁从云青筋暴起,他一把扯下对方蒙面的黑布,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对于眼前这个他恨不得食其骨、啖其肉的杀妻仇人,他并不认识。竹条抵住黑衣人的咽喉,喉头皮开肉绽,鲜血一滴一滴地顺着锐利的竹尖滴落黑衣人胸前的黑襟。 铁从云未开杀戒,只因他还有很多的疑问想要对方回答。他努力地遏制胸中的愤怒,大喝道:“为什么?!她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 “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事。”黑衣人浑浑噩噩地道。 正想追问“何事”之时,铁从云赫然发现黑衣人的眼神正以极快的速度转为清明。“醒得好快!”他暗道。权衡之下,他提出了更为关键的“第三问”,“今夜为何要引我出城?” “拿你,向郭旭扬,交换……龙、瀛、剑。”“龙瀛剑”三个字一出口,黑衣人似乎更清醒了一些。 “竟想以我来要挟郭少侠,简直痴人说梦!”铁从云心中暗骂,口中却不停,“你到底是谁?我妻子到底看到了什么?”他揪住黑衣人的衣领用力猛摇,想到爱妻的惨死,他几近癫狂,“快说!” 半迷半醒的黑衣人持续地与“迷心咒”相抗衡。他的嘴唇扯动了两下,含含糊糊地吱唔了两个字之后,最终,他艰难地闭上了嘴,任凭铁从云再如何逼问,均不再发出一个声音。而他的瞳孔,亦由迷蒙变为透彻。 “他快要彻底醒了!”铁从云暗道一声“不妙”。迷心咒极耗内力,先前单论武功,铁从云已不是黑衣人的对手,若敌人恢复意识,他绝无取胜的把握。他紧握竹条,向仇敌的咽喉猛刺过去,岂料未深入半寸,便被对方的左手牢牢抓住,再也不能推进分毫。 竹条被敌钳制,进尚且不能,运劲回扯亦是抽之不出。铁从云想都不想,运起十成内劲,一掌狠狠地拍上黑衣人的膻中穴,将其打得狂吐鲜血。他将自己的身体,抽离黑衣人的利剑。左胁处鲜红色的血液喷洒在枯黄色的树叶上,终究隐于墨绿色的林海中。他痛呼一声,忍住锥心之疼点穴止血,往长安城方向回撤。 虽说铁从云万分地想手刃仇人,然下一瞬若黑衣人转醒,则死的很可能是他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尚有女儿需要照顾,而爱妻之仇,他终有一日势必是要报的! 待铁从云堪堪掠出数丈,黑衣人已自迷心咒中完全解脱出来。迷心之术大出他的意料,使得他的“活捉铁从云”的计划落了个空。他将紧抓的竹条甩在地上,摸了摸自己汩汩涌血的喉头,又压制住被铁从云掌击的内伤,想到自己差点儿魂归地府,他愤愤地望铁从云疾追而去! 东边渐布血色红霞,深青色的山林被朝阳覆盖上一层金色的薄纱,高空中的圆盘之月已被明日淡去了光彩,十五之夜总算是熬过去了。郭旭扬搀扶着黄伊榕一步一步地走下那座长安城外的荒山。 “榕儿且等等,有人!”郭旭扬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两人,一前一后。”远处的御风之声移动得极快,可见两人的武功均不弱。依风声判断,后头之人大有追上前头之人的趋势。 “榕儿,你在此处暂且休息,我去看看。”他将黄伊榕扶坐在一块大石上,将她身上的长袍拢了拢,提着唐王府前日所赠之“湛卢宝剑”寻声而去。 郭旭扬远远地望见了铁从云。那个平日里散漫自负的铁兄,如今正衣衫浸血,逃得狼狈。“铁兄是你!”他一声惊呼,以“踏雪无痕”的轻功迎了上去。 “叮叮当当”的金属交击之声过后,郭旭扬与那追击的黑衣人对了三四招。 被铁从云重伤的黑衣人自是不敌郭旭扬,他瞅准对方变招的间隙,眼明手快地扔下一个烟雾球。 “砰!”地面炸开一团黑雾,令人目不能视。郭旭扬担心铁从云的安危,遂在其身侧做好防守,不敢离开。待浓烟逐渐散去,黑衣人早已不见踪影。 “铁兄,你怎么样?”郭旭扬一面给铁从云输送内力,一面问道:“那人是谁?”他沉吟片刻,“不知何故,在下对他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郭少侠,好在遇到你,否则今日我怕是要再多吃些苦头。”铁从云顿了顿,复道:“不瞒你说,我也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人。他……似乎易了容,仓促间我来不及细辨。”一轮调息下来,他的气息已平稳许多。他喃喃自语道:“若说是我和你都见过的人,会是谁呢?……” 郭铁二人遥望着黑衣人遁去的山道,凝眉沉思良久。猛地,他二人头脑中竟同时闪过一个身影,与那黑衣人的身形相重叠——竟是那个与郭旭扬称兄道弟、与铁从云因酒结识、自称酒量天下第一的“信义门掌门”万重山! **隔了半个月没写,码字感迟钝了不少呃呃呃……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九章 师门之恨 郭旭扬的眼神由惊诧转为黯淡,“是万大哥么?……” 他在江湖中滚打多年,自有其超乎常人的识人之能,甚至有些人物仅匆匆一瞥,亦可使他烙印心中。他的内心深处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他多么不愿意相信:那个与自己有过命交情的万大哥,竟是重伤了同样与自己有过命交情的铁兄之人。况且,他尚有更深一层的隐忧…… 然而,铁从云的言语,让他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郭少侠,原来,你也觉得他像万重山。”他似是无意地加重了那个“也”字。 郭旭扬显然听到了铁从云的话。他摇了摇头,暗叹一口气,“他为何要这么做?‘信义门’以‘信’‘义’二字为立派之宗旨,在武林中匡扶正义、多行善举。万大哥身为掌门人,他怎会……” “信义门掌门的身份,也许正是他最好的掩饰。”铁从云拍了拍郭旭扬的肩膀,以作安慰。他与万重山的感情不深,只不过帮郭旭扬挡过一回万重山的灌酒。他知道郭旭扬与万重山相识已久,前者珍视后者如亲兄弟一般。对于郭旭扬而言,今日之事,怕是一个不小的内心创伤。他迟疑少顷,终是开口说道:“郭少侠,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铁兄请说。” “你的本门绝学,是否传授过万重山?”铁从云说道:“我与其对决之时,发现他所使的剑招,竟是你的‘墨剑冥终’剑法。此人,你日后需格外当心!”为了不让郭旭扬的心痛雪上加霜,他并未提及自己与万重山的宿怨。且杀妻之仇不共戴天,他自己的仇,他自己会报。然他不得不提醒这位郭兄弟,务必要防范万重山这表里不一之人。 “没有。”郭旭扬摇头说道:“方才在下与那人对了四招。第一招他用的是‘峰花名楼’的‘花落谁家’,第二招又转为‘小苍山派’的‘悟奎’。第三招他已防得很勉强,故而第四招,他被在下逼得使用了‘侠莫问’。这是‘墨剑冥终’中的一招全面防守之势,他故意使得与‘御剑山庄’的‘非剑藏影’极像,然……在下确信,那确实是‘侠莫问’!” 郭旭扬缓缓地闭上双目,他的心,仿佛堕入无尽地深渊,“在下怀疑,他……是我的师兄。”往事一幕一幕地在脑中闪现,他那长而浓密的睫毛不住地抖动,微闭的眼中竟感到些许温润。湛卢剑的铁制剑鞘,被他的指力握出五个深深的指痕。 “什么?!”铁从云大吃一惊,正准备问个清楚明白,却看到山道尽头一个身影由远及近——是洪一! “我的娘亲啊!云叔,我可算是找到你了!”洪一喘着粗气,“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小白羊你也在,你一晚上的跑哪儿去了?” “我……”前一刻,郭旭扬正沉浸在“曾经的仁人君子万大哥,易容偷袭了铁兄,而这个潜伏在自己身边的人,很可能就是自己苦苦追查了多年的、残害恩师的师兄”的百感交集的悲恸之中。而下一刻,郭旭扬望着洪一眨巴着的乌亮的大眼睛,他开始苦苦琢磨着,要如何向洪一及铁从云这两个“大麻烦”,“交待”他和黄伊榕孤男寡女地处了一晚这件事情。 “哎哟云叔,你这伤得可不轻啊!”洪一将郭旭扬甩到一边,自顾自地摸出一个小瓷瓶,“快快快,我这儿有药,你赶紧先敷一敷。你快随我回洪宅,我拿‘璧魄’给你,那个药更好!”他“啪啪”地拍着自己的脑门,原地打着转转,“这可怎么办?我向小筝保证过要将你完好无损地带回去,你怎么就受伤了?你干嘛不等我来了再打架啊?” 郭旭扬扶了扶额头,“老洪,你当铁兄很想打那一架么?你二位且在此处等一等,我去接一个人。” “接谁?”洪一及铁从云异口同声地问道。 郭旭扬尚来不及回答,黄伊榕的声音已自远处飘了过来。 “旭扬,你没事吧?”郭旭扬久去未归,半山腰处的黄伊榕心中忧虑,再也坐不住了。她想着自己身体已无大碍,若郭旭扬遇险,自己还能帮上忙,便飞身下山,寻人而来。 “弟妹!”洪一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原来是黄小姐!”铁从云的眉眼间透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洪一和铁从云的目光,自黄伊榕的身上移回到郭旭扬的脸上。铁从云挑了挑眉毛,“嘿嘿”直笑。洪一则一把勒住郭旭扬的肩膀,窃窃私语道:“你小子这么快就把事儿给办了?还挑这荒郊野外的……”他将郭旭扬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啧啧啧啧,认识你这么久,没想到你小子忒会玩儿,看来哥哥我还得向你多学习学习才行!” “你尽胡说八道!”郭旭扬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子上,一巴掌捂着洪一的嘴巴,低声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瞎说,这会有损榕儿的名节!”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也不知洪一到底是不是真的相信郭旭扬所说的话,但他终归还是很识趣地不再调侃。毕竟黄伊榕已掠至三人跟前,这三个大男人在女孩子面前,多少还是会注意些说话的分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黄伊榕看到眼前的三人表情都“怪怪的”,聪明绝顶的她,顷刻间便猜了个七七八八。初升的红日映照着她飞红的双颊,她垂首低语,道:“原来洪大哥及铁前辈都在。铁前辈你受了重伤,我们快回去吧。” 适才郭旭扬及铁从云因猜测到万重山的身份,使得气氛很沉重。后来因洪一和黄伊榕的陆续出现,氛围稍稍缓和了些。四人大步向长安城方向疾行,期间将整件事情的经过串了一遍。 “小白羊你是说,信义门的掌门万重山,就是你追查了很多年的混蛋师兄?!”与另外两人相比,洪一与郭旭扬乃是童年至交。郭旭扬师门的恩怨情仇,他比黄伊榕及铁从云了解得更多。 郭旭扬点了点头,“极有可能。”听罢铁从云描述万重山所使之“巡六道”和“一泻千里”,再加上“侠莫问”此招,他基本已经肯定了万重山便是自己的师兄顾征!毕竟,能使出“墨剑冥终”剑法的,这世上仅剩下他两人。 “旭扬,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万重山隐忍多年,为何今天要冒着被暴露身份的风险,也想要掳劫铁前辈?他与你的关系如此之近,这么久以来,他为何一直不出手,偏要等到今时今日?”黄伊榕沉吟片刻,道:“不过……那日在‘大王山’上,你与凌玄肃的那一战,他看向你的神情极不自然。不知他此次的行动,是否与唐王府的赏剑大会有关?”那日隗狸三人上山捣乱,许多人抵受不住杀伐之气而离席躲避,然万重山、苍夜等少数几人却未离开。是以,作为“东道主”的黄伊榕,便对那几个人多留了一份心眼。 “或许吧。”郭旭扬嗓音低沉,“两年前,在‘老梁酒馆’,万大……万重山灌我‘醉欢笑’。我的酒量远不及他,那日若非铁兄解围,说不定在下早已身首异处了。” “郭少侠,有句丑话我需要说在前头。”在得知万重山是郭旭扬的师兄之后,铁从云的心绪一直无法平静,“万重山乃是杀我爱妻之人,此人,我誓杀之!若因令师兄的同门之谊,你要与我为敌,我绝无怨;而结识你这个朋友,我亦绝无悔!” 郭旭扬会心一笑,“铁兄,结识你这个朋友,在下亦绝无悔!”他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终于道出了他最不愿与外人道之的“家丑”,“实不相瞒,在下与师兄,也必有一战!他……害死了我们的师父……” **最近在重看《秦时明月》系列,看到盖聂卫庄这对师兄弟(我最喜欢的一对男男CP组)相爱相杀,我的文的剧情也正好写到郭旭扬及顾征师兄弟,感觉好巧哈哈哈~~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章 往事如画 洪一的宅院内,在那间门头题了一个“情”字、室壁上绘了名家水墨画的不甚大的偏室内,铁梦筝正在细细地检查着父亲的伤口。此时在偏室中的人,与那日在圆桌前商议攻破拜火教分坛之计时相比,仅少了李靖一人。服下灵丹“璧魄”之后,铁从云的内伤已痊愈,外伤亦已结起薄痂。 洪一因未能履行他对铁梦筝的承诺——将铁从云“完好无损”地带回来,一直惴惴于会被小筝责怪。岂料铁梦筝看到全身是血的父亲之后,虽然哭得梨花带雨,却完全没有怪罪洪一。她一面抽泣,一面彬彬有礼地先后向洪一、郭旭扬及黄伊榕作揖道谢,这让洪一心里更觉不是滋味。 “我的小祖宗,别哭了,你阿爹我没事儿!”铁从云抹去爱女的泪珠儿,讪笑道,“我铁从云也好久没有遇到能伤我的对手了。郭少侠,你师兄的武功确实不错。但是,从我与他的交手来看,他无论剑术、内力还是轻功,似乎都及不过你。”他见识过两次郭旭扬与凌玄肃的对战,他推断万重山这个师兄的武功,与其师弟有相当的差距。 郭旭扬沉吟道:“或许……师父对他有所保留,也可能是师兄并未尽全力。”他微微一笑,由衷叹服道:“铁兄,你的‘迷心咒’之术,直击人心,令人防不胜防。无论是谁,若与你对战,只怕都难逃被摄之厄运。” 铁从云摆了摆手,“不过是些保命手段罢了。这次让万重山逃了,下一回,他就没那么好命了!” “阿爹,你们方才说,郭大哥的师兄,便是害我娘亲之人,这是真的么?” 铁从云的教女方式与众不同。很多父母在此种情况下,为了子女的安危,均会选择对万重山此人缄口不提,而是将子女保护得好好的,自己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偷偷地去报仇雪恨。而铁从云则认为:“隐瞒”反而是对女儿最大的伤害。作为袁梦虞之女,铁梦筝有权利去了解这一切,而不是蒙在鼓里,沉醉于浑然不觉、浑浑噩噩的日子。在铁从云看来,让女儿认清事实,并使她足够强大地去面对现状、克服困难并手刃仇人,才是对女儿最好的关爱。 “是的。筝儿,在你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若是碰到万重山,绝不能轻举妄动,明白吗?”铁从云凝望着爱女,心中一阵疼惜:这个可怜的孩子,四岁便失去了母亲,而自己,则失去了一生挚爱的人…… 铁梦筝握着父亲的手,用力地点了点头。 “旭扬,你说你的师父对万重山有所保留……难道,你们师兄弟二人,并非同时受教于令师么?” 郭旭扬深邃的眸子如夜空中的星火,逐一划过黄伊榕、洪一、铁从云及铁梦筝,眼前皆是可以性命相托之人,考虑到顾征非但是自己的师兄,亦是铁氏父女的世仇,他斟酌再三,终于郑重地抱拳说道:“诸位,在下接下来要说的,各位听完之后,希望莫要再对他人提及。拜托了!” 窗外不知何时已下起了小雨,秋雨淅淅沥沥,仿佛在诉说着世人的哀思。郭旭扬望着墙上那幅如梦如幻的风景画,他追忆着过往,向众人娓娓道出那遥远的记忆…… 同样钟灵毓秀、云雾缥缈的碧水青山,宛如人间仙境,凡人难觅。悬崖峭壁间突出一块飞石,上下凌空,尚不到四岁的小郭旭扬,身着紧身练功服,立于其上。他的双足与肩同宽,双臂平伸,挺胸收腹,下沉深蹲。他的脚边放着一个小小的日晷。今日师父给他的课题是:要求他在这块石头上扎足两个时辰的马步,才能顺着藤条爬上山顶吃饭休息。 马步才扎了半个多时辰,稚童的双腿已经在“弹琵琶”,他情不自禁地将身体抬高了些、手臂下垂了些,然下一瞬,他又逼迫自己聚气沉腰、绷直双臂。大滴大滴的汗珠已自他的额角滚滚而下。 这块岩石的形状并不规则,最多仅可让小孩子行走三步,若小郭旭扬不慎失足滑落,下方则是云遮雾障的万丈深渊。岩石旁的半丈之距,一匹飞瀑直泻而下,急水冲击山石的“哗啦啦”的喧沸声直逼耳鼓,持续不停地干扰着小郭旭扬的心神。 “我一定要坚持!坚持!”稚童咬急牙关,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大声呼喊着。 一个时辰过去了,他的全身都已经麻木。今朝的太阳似乎格外的毒辣,他的嘴唇已经干裂破皮,渗出血丝,然汗湿的背后却是凉飕飕的。一阵狂风席来,卷起瀑布的水珠溅打上他的头脸身体,他顿感天旋地转,终于,他两眼一翻,一头往崖底栽去。 一抹蓝色的身影,如清风拂柳般飘然而至,那人将半空中疾速下坠的孩子一揽入怀,足尖在青石上轻轻一点,旋身向上飞蹿。仅几个纵跃,他已稳稳地立于顶峰。 小郭旭扬在那男子的怀中悠悠地睁开双眼,满脸愧疚地低下了头,“对不起,师父,我……没能坚持到最后。” 郭旭扬的师父——风逸珪,将转醒的徒儿温柔地平放在草地上,缓缓地站起身来。他那伟岸的身躯上罩着一件如天空般湛蓝的过膝长袍,袍服上不染一粒尘埃。乌黑的及腰长发并未用发带缚起,而是任其随山风肆意飘摆,略微的散乱,反倒平添几许自在与不羁。他的容颜俊美绝伦,将近而立之年的他,从面相上看,却像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然而,他那如巍巍高山般内敛深沉的气度,以及他那双仿佛有说不尽道不完的故事的琥珀深眸,又让旁人生出一种他历经百年沧桑的错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风逸珪背对着徒儿,他修长的手指遮挡着烈日,“旭儿,你做得很好了。”他转过身来,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然为师相信:明日,你可以做得更好,对不对?” 小郭旭扬躺在地上,仰望着师父高大的身影,胸中充盈着孺慕敬仰之情。他坚毅地点了点头,“师父,徒儿日后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岁月如梭兮念芳华,挥斥八极兮人至达。一十三年后,昔日那个在飞岩上咬牙练功的小小孩童郭旭扬,此时已成长为一位意气风发的俊朗少年。他的眼神清澈而刚毅,璨若星河的眸子中,透着与十六七岁年龄不符的祥和,不经意间又闪过一丝顽强与锐利。 “师父,您又要出山么?” “渺邈山河袤,红霞举目明。欲为天下事,吾仗剑孤行。”风逸珪负手立于山峦之巅,远眺东方红日于茫茫云海间冉冉而升,他的声音如大地般深沉,“旭儿,待为师归来,要考较你的书法。人立于世,除了习武问道,六艺之法亦不可懈怠。” 未曾想,师父这一去,却是永诀…… 郭旭扬拭去眼角的润湿,“恩师每隔一段时日便会下山,或十天半月、或一两个月,甚至更久。我曾询问他老人家究竟去做何事,然他却不答。直至最后我才知道,他之所以离开,正是去教导我的师兄,也就是万重山。” “你的师父为什么不把万重山带回来,与你共同修行?”黄伊榕不解。 “师父临终时对我说:师兄与我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分开,于我二人是最大的裨益。”郭旭扬一声叹息,“师父是用毕生的心血,去感化师兄,然……” “临终?” 郭旭扬点了点头,神情异常苦痛,“我的恩师,被他养育了多年的师兄所害。顾征虽是我唯一的师兄,我却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照你这么说,在你结识万重山之前,你从来就没有见过你的师兄?”铁从云正在用一柄巴掌大的薄刃削着竹条,“所以,‘顾征’才是他真正的名字,‘万重山’只是一个托借‘信义门掌门’身份的化名。” “正如铁兄所言,六年前,是万重山主动接近在下。在此之前,在下与这个师兄,素未谋面!” **“浅议”写文之八: 关于“口述”还是“实体回忆”? 表示我在写这一章之前,本来预计的是:全部用郭旭扬“口述”的形式,来写过往的情况。后来仔细琢磨了一下,发觉其中有利有弊。 好处就是:可以稍微“偷懒”一点,毕竟不用做实景、实物和实际人物等描写,写起来会比较快,没那么费脑子。但后来又发现,其实也有一些弊端。 首先,我感觉好像并没有事先想象中的那么好“偷懒”。因为,如果用郭旭扬“口述”的形式来写的话,其中的措辞需要非常的考究,即:不能让郭旭扬在讲话的过程中,人设摇摆。要注意这个,貌似也是非常耗时耗神的。比如,不能让郭旭扬说出这样一句话:“我的师父从小对我又严厉又温柔。”虽然意思是这个意思,但这么说,就感觉“不对味儿”了。要表达出这个意思,郭旭扬这样一个人设下,要怎么样说出来才“对味儿”,就没那么好折腾了…… 第二个弊端是:“口述回忆录”,画面感不强。个人觉得,这对于读者或者观众来说,或许应该不是一个好的感观。曾经看到某个影视作品,拍摄的时候,“口述”回忆录,于是被观众留言说“省经费”,ennnnn…… 所以,个人感觉,在“半回忆”或者“短回忆”的情况下,选择穿插部分“实体画面”,效果应该会比“口述”更好一些。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一章 真假龙瀛 郭旭扬望向黄伊榕,“榕儿,我告诉过你,我的恩师曾有一段时日执掌过龙瀛,而最后,龙瀛剑却被师兄顾征夺走了。” “什么?!龙瀛剑在万重山手上?!”黄伊榕、铁从云和铁梦筝几乎异口同声地惊呼,只有洪一神色淡然。而实际上,洪一非但早已得知“顾征弑师”之事,早在九年前,郭旭扬便托这位耳目极广的儿时挚友,暗中调查着顾征的下落。在得知郭旭扬身后所背乃是木剑之后,他已预料到了龙瀛剑之所在。 龙瀛剑在江湖中被传得神乎其神,“得龙瀛剑者可得天下”的传言由来已久。且不说各大小武林帮派、诸侯势力欲将其据为己有,连许多平民百姓、商贩农夫皆听闻过这柄神剑,对其想入非非。绝大部分人都笃信郭旭扬为龙瀛剑的执剑者,谁会想到这天下至宝,竟悄无声息地落入了所有人都公认的最为“刚正不阿”的信义门掌门万重山的囊中? 黄伊榕柳眉微蹙,她自任命“唐王府国定钦使”以来,或直接或间接地调查过龙瀛剑,而自从她与郭旭扬相识之后,又发生了种种变故,使得她对此剑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此刻听郭旭扬道出了其师门与龙瀛的关系,她将各种零散的画面串连起来,心中已将前因后果估了个十之七八。 “所以……旭扬你的所作所为,皆因你的师兄?”黄伊榕此人极为聪慧。她很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又或者说,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她很清楚:郭旭扬既已点明龙瀛去向,那么,在这间偏室中的所有人,于他而言,皆是值得绝对交心之人。 郭旭扬默默地点了点头。 铁梦筝瞧了瞧郭旭扬,又望了望黄伊榕,她微侧着脑袋,道:“郭大哥,我还是不太懂……那这么久以来,你一直背着的又是什么?江湖中人都说你有龙瀛剑,还到处追着你打,你为什么不和他们说,你根本就没有这柄剑?” “小筝,你郭大哥背的就是一柄木头剑。他之所以包得严严实实的,就是怕被人看到。”洪一瞥了郭旭扬一眼,叹息着摇头说道:“他这个人就是天下第一的大傻子,为了一柄木头剑,他都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铁梦筝嘟着小嘴儿,眨巴着杏目思索片刻,她吐了吐舌头,“唔……洪大哥,我还是不懂。” “龙瀛剑关乎天下苍生,绝不能让一个弑师的歹人成为此剑之主!”郭旭扬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的声音坚决非常,“顾征虽以卑劣的行径夺得了龙瀛,然他对于此剑之真假,却难以判断。在下作为他的师弟,亦是师父的关门弟子,若对世人宣称恩师将‘真龙瀛’亲授予我,他多少会相信几分。且龙瀛剑之谜太过隐秘繁复,在下所知亦十分有限,我料定师兄更是难窥全貌。是以,在‘龙瀛难辨真假、秘密不知一二’之情势下,师兄必不敢轻举妄动。” “除此之外,郭少侠你应该还想以你的‘假龙瀛’,引出这个你追查了多年,却从没有见过面的、杀害尊师的师兄吧?”铁从云停下了削竹条的手,“事实上,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并未白费。在万重山持龙瀛的这九年里,江湖上并未出现以此剑号令天下人掀起恶浪之事。而他主动接近你,并多次想加害于你,足见他对于他手中的那柄‘真剑’并没有多大信心。”他的面上堆起他那象征性的嘲弄的笑容,“更可笑的是,他这次竟还妄想以小祖宗或者我,来要挟郭少侠你交出龙瀛。” “铁兄所言极是。如今在下虽知顾征是谁,但对于他的一些举动,我却依旧思之不透。”郭旭扬沉吟道:“铁兄,那日在‘秦门镇’,你说你是因为追踪某人,才与在下在镇上相遇的?”西魏的都城“瓦岗寨”被洛阳军攻克之后,郭旭扬带着“雷虎寨”的幸存者华敏敏暂居于“秦门镇”,当他正在质舍准备典当铁剑之时,却“恰巧”遇到了路过的铁从云。 “不错。”铁从云面罩寒霜,“现下回想起来,以那人的背影来看,正是万重山!这恶贼似是故意引我与你碰面,不知是何阴谋?” “除你之外,西魏洛阳之战的当晚,华小姐亦是经万重山的指点,才寻到在下的行踪。而在去往雷虎寨的途中,那块从天而降、道出凌玄肃是屠寨元凶的铁牌,又不知是何用意?”郭旭扬的两道剑眉拧到了一处,“之后周老前辈夫妇的出现,亦大有蹊跷。而在那荒郊僻野之地布下‘昃离之阵’的,正是我的师兄顾征!”“昃离阵”乃是风逸珪独创的阵法,故而在其逝世之后,世上能布此阵的,便仅剩下他的徒弟——郭旭扬与顾征二人。顾征以昃离阵会战郭旭扬,显然是不惧对手猜出布阵者的真实身份。 “在我们五人被昃离阵围困之后,现身之人却不是万重山,而是凌玄肃和白清陌。”铁从云补充了一句。 “旭扬、铁前辈,你们的意思是:万重山与隗狸狼狈为奸?”那日黄伊榕并未参与其中,然听郭铁二人讲述过后,却也能将整个过程猜了个大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万重山乃是与郭旭扬师出同门的师兄,其武功究竟有多高,他们不得而知。毕竟在与铁从云的对决中,他是吃了“暗亏”才落败的。且他以“信义门掌门”的地位,暗中布局多年,网撒多广、水有多深,殊难预料。而那隗狸,武功已达“天人之境”,偏偏为人处事诡谲异常、目的心思常人难辨。这两人若相互勾结,则对于身在“明处”的郭旭扬等人而言,可以说是大大的不利。 黄伊榕不安地轻咬着朱唇,眼中充满关切,“旭扬,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师兄是一个行事缜密之人。此次之所以会失败,完全是因为他低估了铁兄的实力。”郭旭扬向铁从云抱了抱拳,“今日之事,在下需多谢铁兄!师兄中了你的‘迷心咒术’,又在你我的面前暴露了我派剑法。我想……他必定料到了他作为‘顾征’的身份败露了。” “哼!上次他想灌醉你,被我误打误撞地破了他的毒计,这回他又栽在我的手上。”铁从云一改其随性散漫的表情,抬眼望向窗外。此刻,秋雨已停,然寒风凛凛,“或许,冥冥中自有天定,这是梦虞在天之灵的安排吧……” 郭旭扬倏然站起身来,眼神中掠过一丝决绝,“既然万大哥就是师兄、万重山就是顾征,那么,我便以师弟之名,修去战书一封。多年的师门恩怨,是时候了结了!” **郭旭扬背木剑的事交待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封战书 铁从云伤重未愈,为铁氏父女的安危着想,洪一不同意他二人再回客栈,而是将这对父女俩留在自己的洪宅暂住。黄伊榕在收到飞鸟青儿的传书之后,匆匆赶往唐王府的宫殿处理事务去了。 前几日,洪一总是强拉着郭旭扬同桌而食、同榻而眠,然今晚,他却给这位兄弟单独留了一间客房,自己不再来打扰。 “这是他多年的郁结,让他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吧……”郭旭扬的房内灯火跳动,洪一望着纱窗内映出的孤影,摇了摇头。 书案上平铺着一张信纸,郭旭扬手执毛笔悬于纸上。笔尖久久未曾落下,毛笔上饱满的墨汁向下越积越多、汁液愈来愈重,终于,黑色的墨滴在白色的纸上,一点一点的化开…… 郭旭扬的心中有千言万语。他想质问他的师兄,为何要做出此等禽兽之举?想问师兄对于教养自己多年的师父,究竟有没有丝毫的感恩之情?他想劝师兄放下名利杀戮,只要对方肯点一点头,那他手中的剑绝不会出鞘,因为,对方是他唯一的师兄,他知道师父对于这个人,亦是倾注了许多许多。他亦想让师兄交出那把本不属于他的龙瀛剑。这柄可左右天下大势的神剑,本不应该为天下人所左右。 他想了很多很多,想将心中的种种付诸笔端,然而,最终,他却只写了一个“决”字,写在那滴化开的墨水之旁。 普普通通的信封、白白净净的信纸、简简单单的“决”字。 这封“一字战书”的落款是——师弟:郭旭扬。 他踱步至窗边,“吱呀”一声推开纱窗,举头而望,圆月当空。民间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望着这圆得发亮的月,却更让人生出一丝孤寂之感。 “师父……”郭旭扬闭上双目,一滴泪水滑过面颊。 剑架上的湛卢宝剑,似是感应到剑主的悲伤,它轻轻地颤抖着,发出微不可察的声响。郭旭扬捕捉到了剑鸣,他手腕翻转间,便将湛卢剑吸入掌中。利剑出鞘,他食中两指平滑地抚过剑身,细细地端详着。湛卢剑的剑柄呈深棕色,六道规则的迂回精铜纹饰镶嵌其上。鹰翼状的剑格上雕刻着祥云图案。剑身长三尺六寸,剑宽较寻常铁剑更多一寸,两条浅浅的血槽直达剑尖,剑身通体纯黑,仿佛黑夜中洞悉万物变幻的黑色的眼睛,渊邃而凛然有威。 欧冶子不愧为铸剑圣手,在那个青铜剑盛行的时代,生于春秋时期的他,竟能在锻剑之时以铁矿相融。且其铸剑之术蕴含天地之精,独树一帜,所铸之古剑皆乃剑中绝品,于千年之后非但依旧保留着断玉无声、削铁无痕之锋利,更保持着剑与其主心意相通的灵性。 若与顾征一战,手中的这把湛卢,能否胜得过师兄?郭旭扬缓缓地将剑收入鞘中…… 翌日,郭旭扬怀揣战书,动身前往信义门。铁从云及铁梦筝与万重山有杀妻害母之仇,坚决要与其同往。 “我说,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在这儿也挺无聊的,不如与你们同去吧。”洪一打了个哈哈,漫不经心地说道。 “老洪,谢谢你!”郭旭扬微微一笑,他自然明白洪一并不是怕无聊,才打算一同上路的。“你放心吧,即使顾征与隗狸同时现身,我想我也是可以应付的。你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必为我耗费心神。” “得得得,知道你厉害行了吧?你就别在我面前显摆了。我那些个破事儿无关痛痒,大不了就是少赚几颗祖母绿罢了。要是你小子给我整出些什么事儿来,你觉得哥哥我心里会好受?” “老洪……” “什么都别说了!”洪一摆了摆手,“是兄弟就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他话未说完,人已率先掠出了宅门。 望着洪一那矫健的背影、干练的衣着,以及那条随风飘飘的蓝灰色的发带,郭旭扬的内心满是感激,“多谢了,兄弟!” 在留下一封书信给黄伊榕之后,一行四人便出发了。郭旭扬既得知顾征与隗狸这两个绝世高手沆瀣一气,则自然不愿意黄伊榕跟来涉险。他原本的初衷是自己一人独自面对接下来的事,然铁氏父女与万重山仇深似海,他劝不住他二人放下仇恨、置身事外。结果,非但铁从云和铁梦筝与之同行,连洪一也坚持跟了过来。 四人四马正行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却远远瞧见黄伊榕自人群中蹿出身来。 “小白羊,我们在前面等你。”洪一三人并未勒马止步,朝郭旭扬挥了挥手便走开了。郭旭扬与黄伊榕小两口儿浓情似水的依依话别,若是他们三个“外人”杵在边儿上,岂不是很碍眼? 郭旭扬飞身下马,“榕儿……” “你又要撇下我去找万重山,是么?”黄伊榕盯着郭旭扬的眸子,两条秀眉微微蹙起。 “我……你……”郭旭扬吱吱唔唔地道:“唐王府应该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吧?你还是留在此处,我……去去就回。” “你确定万重山在得知身份暴露之后,还会回信义门,而不是躲着你?”黄伊榕略微拔高的嗓音暗示着她的嗔怒。 郭旭扬默不作声,他的确没有把握能在信义门找得到万重山。这六七年来,万重山一直避免与郭旭扬正面交锋,足见他对于这个师弟心存畏惧。万重山在被铁从云重伤之后,极有可能寻一处隐秘之所疗伤,而不是现身于人前。然郭旭扬既已知师兄身份,则与其堂堂正正的一战,了却师门宿怨已是事在必行,即便见到万重山的希望渺茫,信义门这一遭,他也是必须要走的! “我不会拦你,亦知你留下我,是为了我好。”黄伊榕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绪,“然而,与其白走一趟、徒劳无功,不如与我去一个地方。至于信义门那边,我会派得力之人暗中盯着,一旦有万重山的任何消息,那人便会在第一时间回报。如何?” “去何处?”郭旭扬隐隐感觉黄伊榕此时此刻让他放弃信义门,而转往的去处必不简单。 “商州。”黄伊榕自怀中掏出一块玉令,上刻“都监”二字,“郑大人正在商州部署兵力,欲攻打‘南阳王’朱灿,唐王请我作为此战之监军。”她的语气微微凝滞,“最主要的是……有探马来报,在朱灿的军营中,看到了隗狸!” **写这封战书的当晚,我做了一个很搞笑的梦(不可说不可说)~~~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出使淅州 隗狸的突然出现,让郭旭扬始料未及。隗狸此人来去无踪,极难寻觅,而他的身上,笼罩着许多谜团。郭旭扬认为:隗狸甚至有可能是迄今为止,知道龙瀛剑秘密最多的一个人。且按昨日在洪宅的分析来看,隗狸与顾征关系匪浅,而若坚持“信义门之行”,极有可能空手而归。权衡过后,郭旭扬决定与黄伊榕同去商州。 郭黄二人将情况向洪一、铁从云及铁梦筝三人讲述了一遍,并说出了“改道”的打算。 “郭少侠、黄小姐,你二人说得在理,万重山此时必不在信义门。”铁从云沉吟片刻,眉头轻皱之后,又倏然展开,他掸了掸袖口上的尘粒,慢慢悠悠地说道:“好吧,我承认,就算他在,或许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的那条狗命,只能是我的!所以……”他望向黄伊榕,“黄小姐,若你的人发现了那贼子的行踪,也烦请第一时间报予我知。我嘛……要回府好好地练功去咯!” 铁梦筝的小嘴儿张成了圆形,她又惊又疑地道:“阿爹,你终于肯认真练功了么?” 铁从云轻轻地捏了捏女儿的脸蛋,“我的小祖宗,什么叫‘我终于肯认真练功’了?你阿爹我一直都很努力的好么?” 铁梦筝吐了吐舌头,“我才不信哩!阿爹你成日里就想着偷懒。一会儿去品茶、一会儿又下棋、一会儿又说要去登山游湖钓鱼看风景什么的,十天里有八天不干正经事儿,幸好我没学你!” “咳咳。”铁从云咳嗽两声,“这么多人在呢,你就不能给阿爹我留点面子?阿爹那叫‘陶冶情操’你懂不懂?赶紧的,你也跟我回‘铁府’好好练功去!” “我不!我要跟着榕姐姐他们!”铁梦筝不依,紧紧地搂住了黄伊榕的胳膊,“阿爹,你就当让我出去历练吧,我不想回家,太闷了!” “铁小姐,你还是随铁兄回去吧。我等此行凶险万分,你跟在我们身边太过危险。”想到大王山上隗狸所表现出来的“深不可测”,郭旭扬的面色有些许凝重。 “跟在你们身边危险,难道回家就一定安全么?”铁梦筝做了个鬼脸,摇了摇头。 铁从云凝望着爱女,心道:“筝儿所言不无道理。如今敌暗我明,若再遭偷袭,我一人或可全身而退,筝儿若在身侧,反而难护其周全。此去商州,虽说不会太平,然郭少侠在武林中已难逢敌手,而洪少侠及黄小姐亦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强者,武功似乎都在我之上。筝儿若交由他们看护,的确比与我同行要好一些。” 思及此处,铁从云摆了摆手,“好吧好吧。都说女大不中留,这话真是一点儿也不错。小祖宗你想去玩儿就去吧,别玩疯了忘了我这个阿爹就行。” “阿爹你乱说什么!什么女大不中留的,我又不是去嫁人!”铁梦筝蹦到铁从云的怀里,用脑袋摩挲着铁从云的胸口,撒娇道:“我就知道我阿爹最好啦!这么好的阿爹,我做梦都想着念着,怎么可能会忘呢!” 铁从云将爱女紧紧地搂在怀里,轻柔地抚摸着她柔顺的发丝,满眼的不舍。他的双目已经迷蒙,白皙的面庞上略微抽搐着,“是啊……我的小祖宗不会忘记阿爹的!”他转头拭去眼角的湿润,对郭旭扬三人抱拳微笑道:“我这顽皮的小祖宗,就拜托三位了!” “放心吧云叔!”洪一一拍胸脯,抢先答道:“我绝不会让小筝受半点委屈!” 黄伊榕迟疑半晌后,亦点了点头,“铁前辈你既然做了决定,我必护梦筝妹妹周全!” 郭旭扬本还想再劝,略作思量之后,也明白了铁从云的心思顾虑。隗狸可以说是他平生所遇第一强敌,再加上还有一个身在暗处的顾征,对于此二人,郭旭扬着实没有必胜的把握。然而,铁从云于他有救命之恩,他亦将对方视为良朋知己,如今兄弟以亲女相托,他郑重地对铁从云抱拳说道:“请铁兄放心,在下必誓死保护铁小姐!” 于是五人分道扬镳。郭黄洪铁两男两女往商州而去,铁从云则拉转马头,自回铁府。 铁从云生性散慢,如其女所言,以往练功确实不太上心。他全凭自己极高的悟性以及其心性意念与本门内功心法的高度契合,才使得他的武功在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慢慢修炼”下,亦可跻身于武林佼佼之列。但是,他毕竟修习不够刻苦,故而也难达巅峰。如今,他好不容易得知追查了十数年的杀妻仇人的真实身份,为手刃仇人,他终于下定决心,回府闭关好好地参悟本门绝学。 在郭旭扬四人赶赴商州的同时,康颜则以“梁王府使者”的身份,偕同梁洛仁的四个手下,一同向“南阳王”朱灿此刻所在的淅州迈进。 且说康颜自从在“御剑山庄”被马匹摔了个四脚朝天、险些断骨之后,心中便对马儿产生了阴影。然而身在军营,他作为一名军中男儿,即便身为从文的主簿,不会骑马,却也时常被人耻笑讥讽。他在历经了丧父之痛后,从未有过须臾愉快的经历,被穆氏父子折磨凌虐不说,更是被迫暗害自己的恩公郭旭扬。他曾在鬼门关前数次徘徊,后来到底算是在梁洛仁处谋了一个小小的栖身之所。稍稍安定下来之后,他的心非但没有平静,那种渴望变强、渴望在这随时殒命的乱世中活下去的欲望,反而愈来愈强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梁洛仁每日每夜都会压给他堆积如山的文案书卷。没有人知道他在处理完繁重的事务过后,在短短的数日里,要克服自己内心对“马”的恐惧,并成功驾驭骏马,而且还是军旅中的烈马,究竟付出了多少?但此刻,他正骑在一匹毛色黝黑、比他的个头还高的高头大马上。 路过一间门庭宽阔的服饰店之时,康颜勒停马匹,对身后的四人说道:“四位请在此等候片刻。”他利索地下马,行入店中。 在精心挑选过后,他换上了一套他最合意的袍服,立在了铜镜前。 脚蹬乌皮长靴,色调深沉的圆领长袍直至脚踝。四寸宽的牛皮鞶带将其腰身高高束起,其上镶嵌着三枚昂贵的赤玉。深灰色的锦缎上,前胸及后背均用亮灿灿的金丝线绣着勇士狩猎的图纹,使这套内敛挺括的服饰点缀出精炼与贵气。这件袍服中额外内衬了肩垫,这让康颜单薄的身形多添了几分英武。幞头上的方形红色茶珀,与腰带上的赤玉互为映衬,搭配极为得体。 镜中之人竟让康颜感到很陌生。虽说他早已不再谦逊卑微地自称“小生”,但长期以来,却始终是布衣儒衫的装束。如今换上这套干练奢靡的锦袍,竟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怔怔地望着铜镜,回忆起侍奉在梁洛仁身畔的日子。 梁洛仁——“梁王”梁师都之弟,在“梁王府”官拜“朔方郡公”之职,位高权重。他因康颜曾经毒害过郭旭扬,而对其另眼相看,让其任“主簿”一职。然四日前,梁洛仁却派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主簿,以“使臣”的身份,出使梁王府盟友的阵营,并命他伺机窥视南阳王府的军阵布防。 梁洛仁当然不会大大方方地放康颜离开。在逼迫康颜饮下一杯不会即刻毒发的毒酒之后,他又安排了四名随从。那四人名义上是康颜的仆从,实则却是来监视康颜的一举一动的。 康颜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自然不敢对那四人随意使唤。然而,梁王府内人才辈出,梁洛仁究竟为何会派自己出使淅州,他却始终想不明白。 康颜涉世不深,且在府内未居要职,他哪里知道,梁洛仁之所以委以此任,便是不打算让他活着回来了。康颜并非梁洛仁之心腹,他是死是活,府内又有谁会关心在意? 原来,梁王府与南阳王府明面上是“联盟友军”,实则互相利用、互不信任。在朱灿拿下南阳城之后,又得隗狸相助,迅速攻下了淅州。这两大势力本是以唐王府作为共敌,然在朱灿逐渐得势之后,梁师都对其的防备之心日益加重。是以,梁王府背着朱灿再次与突厥的始毕可汗密谋共图中原疆域——其中除了唐王府的领域,亦包括南阳王府的疆土。且南阳王府与唐王府正斗得难分难解,康颜此时搅进这漩涡急流之中,想要全身而退,实属不易。 “这位官人,这套袍服您是否满意?”店主躬身哈腰,对康颜恭敬含笑地问道。 康颜被唤得回过神来。他点了点头,将钱袋中九成以上的银钱全部掏出,递给了店家。因他平日里办事利索且从不出错,梁洛仁曾打赏了他一些财资。如今他将全部家当用掉九成不止,不免一阵心疼。他紧握拳头,向门外缓步走去。 “用了便用了!置办一身像样的行头势在必行!日后,我必定会得到更多!”康颜在心底暗暗地立誓着。 **表示骑过小马驹(没人牵马),也骑过那种很高壮的马匹(这种没人牵马的话,相信没走多远我绝壁摔得比康颜还惨,搞不好还会被踩……囧……)。然后感觉就是:骑马真的很颠,骑起来真的很难,而且也有点怕哈哈哈~~~所以觉得康颜真的很不容易了…… 有时候脑洞会想:现代人如果穿越到古代,在各方各面都不适应,需要重新学习和实践的情况下,真的能活得潇潇洒洒、风风光光,还能大杀四方、称王称霸吗? PS:公元618年10月,朱灿侵犯淅州,到底攻没攻下,应该有书册记载,但我手边的资料没查到。本小说里就当他已经攻下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南阳之兵 淅州,这个刚刚饱受战火荼毒的苍凉小城。城内近半数百姓的民居已被摧毁,门房崩塌,瓦甍断碎,秋风寒雨冷酷无情地直往屋舍里灌。男人们拖着疲惫受伤的身体,如丧家之犬般四处刨挖着能搭屋建瓦的土石;女人们瘫坐在破败的门墙前默默地抹着眼泪;就连稚童都遗忘了嬉笑欢闹的天真情感,呆滞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惊惧。 康颜横穿过淅州主街,这荒凉中带着残酷的画面,让他不忍多看。他猛抖缰绳,催马疾行。 刺史府,现今已成为南阳王朱灿的御用王府,可以说是整个淅州唯一一处没有遭到破坏的地方。这府邸并不很大,灰墙绿瓦,仅四进四出的院落内,遍插迎风飘扬的旌旗。身着武士铠甲的劲卒将这座府宅由内向外防守了三层,另有二十七队五人一编的士兵来往交替地巡逻着。 康颜在梁王府的军中居住了好些时日,对于此等阵仗,已是习以为常。他正准备上前递上拜帖,忽见四个兵卒架着两个哇哇哭喊的孩童大步向府门走去。康颜不解,喃喃低语道:“这是何故?” 他身后的一名随从冷笑一声,一脸嫌恶地道:“康主簿……啊,不,康参军,南阳王朱灿好吃小儿肉,所以……”“列曹行参军”是梁洛仁为了方便康颜出任使臣,而给他加封的虚衔。 “所以那两个孩子是……”康颜惊惧莫名,他事先并不知道朱灿此人连禽兽都不如。 那随从点了点头,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不再言语。 康颜拿着拜帖的手抖了抖,他呆呆地杵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是进、还是退?“这就是我即将要拜谒的联盟首领么?”他的内心十分挣扎。 “混账东西!赶紧把这两个娃娃的嘴给堵上!若是让隗先生看到,我必治你们死罪!” 几句喝骂声让康颜纷乱的思绪稍稍清醒了些。“这人的声音好熟悉。”康颜暗道。他抬头一看,正是在梁王府军营中见过两回的、南阳王府的客卿楚易。 楚易督看着兵卒们手忙脚乱地用布条将孩子们的嘴给封上之后,才注意到府门五丈之外站立着的康颜及其四名随从。他略微回忆后便想起了在梁洛仁的军帐里,与这个康颜匆匆见过一面,后来对方便退出了营帐。 楚易出使梁王府之时,梁洛仁因其身份低微,对他说话极不客气,处处为难于他。此刻他看到梁王府派来了使臣,自然要在康颜的身上“找回场子”,以解先前的窝囊之气。 “不知这位‘大人’是?”楚易懒洋洋地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向康颜一步一步地慢慢走来,他故意将“大人”二字说得大声又刺耳。 康颜忙抱拳躬身,回了一礼,双手呈上拜帖,道:“‘大人’二字,在下实不敢当。在下‘大梁国列曹行参军’康颜,特来贵府拜会!”三个月前,他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山野书生,在历经种种磨难,又得梁洛仁时不时地点拨调教之后,他与人对答已算得体。可初次以外交使者的身份面对生人,即便他在来时之路上打了很多“腹稿”,然此时他的心,还是“砰砰砰”地跳得很厉害。 楚易睨视着康颜,在他单手接过红底金字的帖子之时,他锐利的目光当然没有错过康颜那双微颤的手。将字句阅毕,楚易合上红帖,“嘿嘿”笑道:“原来是‘梁王府’的康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哪,哈哈哈!” “不敢!不敢!”康颜连连摆手,“敢问大人尊姓大名?” “尊姓可不敢当,鄙人姓‘楚’,单名一个‘易’字,只不过是我王众多客卿当中最不中用的一个。”楚易嘴角上扬,话锋一转,“朔方郡公怎么没来?他老人家是还康寿的吧?他只派康参军你一人来参拜我王,是瞧不上我们‘南阳国’么?” 康颜前一刻还在心里嘀咕着,“这楚易两次亲到梁王府,头一回还是随主同来,怎么可能是‘最不中用的客卿’?他说话阴阳怪气的,我需多加留神注意。”下一刻听到楚易的后半段话,他立马怔愣起来,“他这话说的……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咒梁洛仁死啊?虽说我也不喜欢梁洛仁,可这楚易当着我这个‘梁王府使臣’的面说这样的话,未免也太不合适了!况且,那姓梁的家伙好歹也是梁王府的朔方郡公,这南阳王府他想来便来,不想来便不来,难道还要请示他楚易不成?最莫名其妙的是……他居然说我要去‘参拜’那个吃小孩的朱灿?我又不是他们南阳王府的臣民!” 他的心思转得极快,心中虽有千万个“不舒服”,然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他抱拳接过楚易的话头,“楚大人,朔方郡公身体康健,然国中事务繁忙,他抽不开身,故遣在下来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对于康颜的隐忍,楚易十分满意。他将手一摆,让出道来,“康大人,请吧!” 康颜的四名随从被楚易与其主分隔开,派人安排至偏房住下,独剩康颜一人,在楚易的带领下,穿过守卫及巡防,终于来到内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刺史处理政务、听审案情的殿堂,被朱灿命人临时改造成了议事厅。朱灿此人,康颜是远远地见过的。然朱灿却不似楚易那般,也识得康颜。因为那时候的康颜,正被锁在马棚边儿上喝冷风。肥硕的朱灿两腿大叉地横坐在主位上,其头顶上方的匾额已更换为“南阳御府”四个大字。他无论在何时何地,身前的案桌上总是摆满酒肉美食。 下首左右两排共设八套桌椅,为客座或次座。除了朱灿之外,康颜还见到了另一个他不认识的人。那人虽翘着左腿斜倚在木椅上,但康颜却看得出来他比寻常男子要高出许多。他白袍罩身,肩窄腰细,俊美得就像一名绝色女子,细长的丹凤眼中透着浓浓的妖异邪魅。而最让康颜震惊的是:那个人的长发竟是棕褐色的!康颜只瞧了那人一眼,便生出莫名的恐惧之感,入坠寒潭深谷。他不敢再正眼看向那人,然那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如神话传说中的妖精般的气质,让他忍不住又偷偷多看了几眼。 这褐发之人,便是那日携带着“死尸”凌玄肃及白清陌,杀上大王山,故意当众透露了龙瀛剑绝密的隗狸!凌玄肃已于那日“再次”死于郭旭扬的剑下,而此刻白清陌也未跟在隗狸的身后。 一刻钟前,楚易询问过隗狸的行踪,得知其已出府宅。他原以为内殿仅有朱灿一人,因此才带着康颜进殿参拜。岂料那神出鬼没的隗狸也出现在殿中,他想命康颜退出去已是来不及。对上隗狸妖邪的目光,楚易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隗狸瞥了一眼康颜便又关注回自己胸前的褐发,显然康颜完全提不起他的兴趣。他一根一根地顺捋着自己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要是打不过李渊,我就走了。” 楚易听罢赶忙向隗狸躬身一拜,陪笑道:“自从隗先生仙驾光临,我南阳国便如有神助!非但轻轻松松拿下这淅州,向西进军亦是捷报频传。正所谓兵贵神速,我军现士气正盛,不多时必可一鼓作气拿下唐军的另一军事重地——商州!” 楚易保持着弯腰鞠躬的姿势,他微微抬头,瞅了一眼隗狸,看对方毫无反应,忙又添油加醋地道:“唐贼的人马在隗先生的眼里,与蚂蚁又有何异?他们节节败退,已是溃不成军,相信过不了几日,我等便可长驱直入,直捣长安!恳请隗先生再多留几日,我南阳国的良将精兵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你们死不死的,有什么所谓?”隗狸的声音如平静的湖水,“李渊抢了我的人,那我只好让他的人,也去死了。”他斜眼瞧向朱灿,妖魅的丹凤眼似笑非笑,“你被玄儿割下一十二块肉,还肯向我低头,倒有点儿意思。” “你!……”朱灿血红色的双目恶狠狠地瞪着隗狸,他紧握拳头,身体气得发抖,最后用力地吐出一口浊气,抓起桌上的一整只烧鸡便往大嘴里塞。他让自己的嘴巴里塞满了鸡肉,便可以不再说话。 且说大半个月前,在唐王府的赏剑大会上,隗狸指使其徒凌玄肃当众凌辱折磨朱灿,并致其伤重。朱灿的伤口,现在时不时地还会渗血。按理说以朱灿暴虐的脾性,对隗狸可以说是仇深似海,即使将对方挫骨扬灰亦难消心头之恨。然在南阳军对淅州久攻不下之时,隗狸突然出现,助他们一举破城。侵占了淅州之后,在楚易的好说歹说、千劝万劝之下,朱灿为了能更进一步地利用隗狸,且自知自己若与其动手,非死即残,是以,这口恶气他竟是硬生生地给忍了下来,也的确难得。 眼看这“南阳之主”动怒,此时正坐在南阳领地上的隗狸,却压根没当一回事儿。他继续用手指梳弄着他的发丝,“我路过淅州之时,李渊正好惹我不高兴,算你们运气好。” 他悠悠地站起身来,不疾不徐地往殿外行去。堂外的冷风夹带着霏霏细雨吹进殿门,他长及脚踝的褐发如一道笼罩在晶亮雨雾中的褐色瀑布,随风轻动,“行吧。你们爱怎样,便怎样吧。” 康颜“偷偷地目送”着隗狸离开。他琢磨着楚易方才的言语,心中有些许纳闷,“梁洛仁让我抄录的兵书上说:用兵有‘四路五动’之妙。我虽不知他们口中的‘唐王府’的虚实,然那个隗先生好像和唐王府的人不对付。那个隗先生显然绝非易与之辈,唐王府既然能作他的对手,想必应该不差吧?楚易说他们南阳王府一直都在打胜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康颜的记性极佳,且他内心想要变强的欲望使得他处理每一件事之时都格外用心。在替梁洛仁抄写兵书的同时,他已将全文牢记于心。此时他对兵法可以说是一知半解,不知何故,他隐隐感觉似乎南阳之兵并没有楚易所说的那么风光,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他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心中的这些疑虑,他自然不会道予朱灿及楚易听。对于这个吃小孩的南阳王,他是半点好感也没有! 隗狸走后,在楚易及朱灿的双重施压下,康颜被迫向这个盟友首领行了屈辱的跪拜礼。双方随意地寒暄了几句之后,楚易扯出一个笑容道:“康大人既然来了,就在此住下吧。待到合适之机,我们南阳国自会放你回去的。”为防止康颜窥探己方军情,在大军未获全胜之前,朱楚二人自然不会让康颜这个小小的“列曹行参军”离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浅议”写文之九: 关于“大纲剧情”、“篇幅控制”及“割舍”。 前段时间和一位朋友交流探讨故事大纲、剧情等话题。讲真,我觉得针对这一点也是我的弱项(貌似我也没啥强项哈哈哈~~~),所以就把我的一点粗浅认知和一些自己的想法感悟,在这个“话外小贴士”里写一写。注:以下仅代表我的个人观点看法而已,不论对错、不涉其它。 关于“写大纲和定剧情”,据我所知,应该大致可以归为以下三种模式: (1)在写第一章之前,详细地写好大纲、定好剧情。包括目录树、人物线、剧情框等等……从头到尾的每一处细节均布局规划好之后,再动笔。惯用模式一的作者,貌似有一部分人喜欢全部写完、反复修订好之后,再发文。这类作者可以说是绝对求稳、稳中求胜的“稳健型”人才。 (2)所谓的大纲也好、剧情也罢,在惯用模式二的作者眼里,估计都是浮云。他们或许有一个模糊的大方向,想了个头,想了个尾,就开始动笔了。我个人认为,惯用模式二的作者,并非乱来。相反的,如果这类作者对作品中的人物角色的塑造和控制的能力十分了得,那么,在一个个丰富多彩、跃然纸上的角色下,文中的剧情,不是由作者本人,而是由不同的人设下的各种角色,自己去走、相互去碰撞、自己去驾驭自己、自己来完成故事,那可以说是相当厉害,而且是合情合理的!因为,什么样的人(角色),便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成就什么样的结果或者结局。这种情况下,作者更多的不需要考虑“写事”,而是“写人”——写好人。 (3)第三种就是在写第一章之前,事先定好大方向、故事框架、文章篇幅长度、主要的主角和配角以及他们的预计出场时间、门派及人物关系线等等……其它不影响剧情大方向的细节或者情节,则是在写文写到的时候,即兴发挥,并不是事先就定好的。惯用模式三的作者,有时候甚至连“大纲”都不去写,因为事先已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我就是属于这种……ennnn……有点懒…… 个人觉得,不同的作者,按自己的喜好、处事风格以及写文习惯等等,不论选用哪一种,其实都很好,可以说是各有千秋。比如我惯用模式三,是因为我的性子选不了模式一(如果事先全部定好,会让我在后续写文的时候失去激情,搞不好写两章就弃了哈哈哈)。而我的能力也选不了模式二(我对角色的塑造和把控能力,还远远达不到可以放开作者牵扯角色的那一条条“无形线”,任其自由碰撞而最终成型)。 其实不管选择哪一种模式,最最主要最最关键的还是——小说最终成型的效果呈现。 小说最终的成型,则涉及另一个要点,就是“控制篇幅”。避免赘述、避免重复、避免啰嗦、避免下笔哗啦啦一发不可收拾、避免各种——控制!即使再怎么样的不舍得…… 个人认为篇幅控制,其实关键并不是“整个小说、整篇文章”的篇幅控制。毕竟关于自己的作品,打算架构的是短篇、中篇还是长篇?预计大约要写多少字数?最心知肚明的,还是作者本人,而且作者在写的时候,多少心里还是有数的——即便以读者的眼光看来,可能是“过长或者过短”。所以,针对篇幅控制,更多的是指“小单元”。 一个一个的小单元,不断地交织、融合、勾稽、牵扯,才汇集成整个完整的小说。所以,一次又一次地控制“小单元”的篇幅,最终就能控制整个小说。而读者的感观,其实很大一部分,也是在“小单元”中形成最直接的冲突和体会。 个人觉得:对“篇幅控制”的“注重”,以上三种模式,应该是“二、三、一”逐个递减。模式二若不注重控制,则很有可能越碰撞越宽、越碰撞越多,最后难以收场。采用模式一的“稳健型”作者,本身在实行模式一时,就已经是一个宏观的控制了,要写多少字,以及写了多少字,他们心里最有数。模式三则居中。 以上其实都是我的一些小想法,也不确定对不对,反正我是这么想的(反复思考多次之后,还是这么想的),于是就这么写出来了。而且我自己在开始每一个“小单元”之前,我一般都会先给自己“预设”字数(比如之前的“赏剑大会”小单元),然后尽量努力地控制在字数范围之内,不要超太多、也不要少太多。 要做到控制篇幅,就要学会“割舍”。忍痛割爱啊啊啊!这其实也是挺难的……但如果不够狠得下心的话,就很可能重复啰嗦或者不够合情理或者读者观众的感观不好等等。 一般来说,作为一名作者,脑洞可以说是无限大的。各种脑洞经常会时不时地蹦出来,有时在处理日常工作事务的时候,也会突然灵光一闪地蹦出来……ennnn…… 针对各种脑洞,我的一个小建议就是:有脑洞的时候,就赶紧先记下来。或可用或忍痛割弃(为篇幅或人设或剧情着想)。其实可以先记着、先放着,因为暂时用不着,后面也可能用得着。或者原来脑洞用在A角色或者A场景,但发现这个脑洞与人设或者剧情走势相冲突的话,或许可以考虑在合情合理、人设不摇摆的情况下,把脑洞转用到B角色或B场景上,这样也就不浪费“脑洞”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五章 商州虚实 山泉如璧,林叶似金。近冬的深秋虽透着寒意,然红日当空,清爽的天气却让人感到心旷神怡。郭旭扬、黄伊榕、洪一及铁梦筝四人,踏马自山间小路向前驰行。 郭旭扬抬头望了望日头,再看看黄伊榕及铁梦筝两位姑娘略带倦乏、风尘仆仆的面容,微微一笑道:“赶了半天的路,现已近正午,不如我们在此处稍作歇息,我去打些野味充饥如何?” 铁梦筝拍手叫好,“方才赶路的时候不觉得,郭大哥你一说到野味,我的肚子就‘咕咕’地叫了起来。” 黄伊榕薄唇轻抿,摇头莞尔,眼中满是宠溺之色,“梦筝妹妹你先歇一歇吧,我陪旭扬同去。”她指向不远处的溪流,“你一定渴了吧?去打些水来喝,顺便洗洗脸,会精神舒服些。”语毕,她已纵身下马,与郭旭扬往林间慢步而去。 “好的。榕姐姐、郭大哥,你俩要当心些!”铁梦筝双手拢在嘴旁,远远地喊了一声,便向溪边蹦蹦跳跳而去。 郭旭扬含笑地捉住了黄伊榕的柔荑,“榕儿,你似乎把铁小姐当成了亲妹妹一般看待。” “嗯。”黄伊榕不着痕迹地换了一个手势,原本郭旭扬只是抓握自己的手,此时却变成与相爱之人十指相扣,“梦筝妹妹她真的很好,我……也真的很喜欢她。” “喂……”洪一瞧向左面郭黄两人渐行渐远、相依相靠的背影,又扭头看向右边正在泉水边玩得正欢的铁梦筝,他乌亮的大眼睛翻了一个白眼,“小白羊和弟妹两个人,成日里粘得跟一个人似的。多庆幸小筝嚷着要一起跟来,否则在这小两口儿面前,我这个‘多余之人’真不知道杵哪儿才算合适。” 洪一在四处拾捡着一些枯柴。有郭旭扬出手,他们四人必不会被饿着,他只需尽快地架起火堆,等着郭旭扬“满载而归”。 铁梦筝注意到了忙碌的洪一,忙又自溪边掠了过来,“洪大哥,我来帮你。” “不用了小筝,你去玩儿吧,这点小事无需你动手。” “我不!”铁梦筝微摇螓首,“这一路上你们都很照顾我,我是知道的。但我可不是小孩子啦!阿爹说过:筝儿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担当;他还说: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对他好,就像阿爹对筝儿那样。”她言笑晏晏,皓齿轻启,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我很喜欢你们呀!所以不管做什么事,都应该与你们一同分担,不是么?” 洪一笑而不语,却不再阻拦她忙前忙后地捡柴搬石,弄脏她那双本已洗净的玉手。 “啊!”突然间,铁梦筝一声尖叫,往旁边的洪一身上猛扑过去。 “怎么了?!”洪一下意识地将铁梦筝一把抱住,神情警戒地四下扫视,内力已在掌中运转。 “蜘……蜘蛛!”铁梦筝紧闭双眼,将洪一的脖子搂得更紧了些,身体微微发着抖。 “蜘……蛛?……”看着一丈开外的一只巴掌大的黑蛛,洪一无奈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就……这玩意儿,你就怕成这样?” “怕!我最怕蜘蛛了!看到它就想吐,快打死它!” 洪一的手指轻轻一弹,那只黑蜘蛛顿时被轰成了粉末。今日他第二次翻起白眼,“我说小筝,你的武功在同龄人中已算魁首,让你杀个把恶人估计你都不会眨一眨眼睛。就这么个小东西,有啥好怕的?”感受到温香暖玉紧贴着自己,他深吸一口气,道:“还有……你再不下来,洪大哥可要动歪心思了啊。洪大哥可不像你郭大哥那般,是什么正人君子。” 洪一的话未说完,郭旭扬及黄伊榕就已出现。看到铁梦筝整个人“挂”在洪一的身上,郭黄两人手里的山鸡和野果差点儿没掉在地上。 “咳咳。”郭旭扬轻咳两声,提醒洪铁二人他及黄伊榕看到了“不该看的场面”。 黄伊榕眉眼带笑,“洪大哥,你与梦筝妹妹很般配呢!” 铁梦筝“哇!”地一声,从洪一的身上跳了下来,“不是的不是的!是蜘蛛!是……是……”她圆润的小脸蛋红得像两只熟透了的甜果,“我……我……我,对,我去洗洗手。”她慌忙找了个借口跑开了。 面对郭旭扬及黄伊榕“审犯人”似的笑眼,洪一耷拉着脑袋,摊手说道:“真的是蜘蛛。小筝怕蜘蛛,我有什么办法?”他指了指被它“毁尸灭迹”的“证据”,一副“你们爱信不信”的表情,“喏,我已经打死它了。” “铁小姐天姿姝丽且淑德通情。”郭旭扬深情地凝望着靠在自己身旁的伊人一眼之后,又转向洪一,笑道:“我与榕儿缘定于天,深感情悦。老洪,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考虑了。” “别别别!你俩亲热就亲热,别把我给扯进去。”洪一连连摆手,头摇得就像一只大大的拨浪鼓,凉风吹动他干练的齐颈短发,扬起那两条蓝灰色的发带,“一个人多自在啊,别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 郭黄二人相视而笑,不再多说。然接下来的日子里,无论是吃饭、走路、骑马还是做什么事情,郭旭扬及黄伊榕总是心照不宣、有意无意地将洪一及铁梦筝排在一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四人自长安出发,经旱路水路,过官道穿山林,直至第三日巳时方到商州。 商州四通八达,乃是连通军、政、商多条要道的重要领地。然此城的城防看上去却不如人意。当看到“护城河干涸大半,却未注满新水;城墙上疏散的士卒站位存在两处死角”之时,黄伊榕的秀眉微微蹙起。 “榕儿,你们唐王府派来镇守商州的郑大人,究竟是何许人也?”郭旭扬盯着城楼上的一处视觉死角,拧眉问道。 黄伊榕明白郭旭扬亦看出了城防的不足,她沉吟片刻后,道:“他名为郑元璹,官拜太常卿。我与其有过一面之缘,其人谈吐得体,我曾与他探讨过排兵布阵之法,知其深谙用兵之道。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何如此布防?” “照你这么说,这郑大人当非俗人。兵法讲究虚实变幻,或许他这么做,另有深意。”郭旭扬抖动缰绳,“且进城看看。” “嗯,或许吧……” 黄伊榕手持“都监”玉令,故很容易便进了商州城。她命守城小将不可通报郑元璹,一行四人先在城内“暗访”了一番。 城内百姓的生活倒是井然有序,行人熙攘,商铺喧嚣,一派安宁的气象。然街道上并未看到巡防的兵士,而长期驻守在商州城内的一千三百兵将则在城东的军营中操练,一切如常,亦未安排增设任何防御措施。 然黄伊榕得到消息:“南阳王”朱灿,领兵一路从淅州向西北进军。南阳军得隗狸相助,如虎添翼,不日或可能攻至商州。现如今看商州军民恍如蒙在鼓里一般,对于即将到来的危机浑然不觉。郑元璹带兵如此闲散,能抵得住南阳军的铁骑吗? “榕儿,你可知商州的屯粮之地在何处?”郭旭扬在城内走了一圈,却未看到粮仓之所在,这使得他心中的疑虑更甚。 黄伊榕摇头说道:“不知。”她顿了顿,复道:“我始终不相信郑大人如此疏于防务。” “这商州的事嘛,我还是听说那么一丁点儿的。”洪一的声音响起,“商州的军粮原安置在城内东南方的‘坂岗’,可适才经过‘坂岗’之时,看到空空如也,亦无人把守,显然粮食已被运往别处。” 黄伊榕有些吃惊。虽说她早知洪一的信息渠道网极广,然唐王府下辖一个小小城域的粮道,连她这个“唐王府国定钦使”都没太留意,洪一却摸了个清楚。她心中暗道:“幸好洪大哥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黄伊榕四人巡城过后,便造访了郑元璹所住的宅院。郑元璹来到商州之后,并未住进刺史府,而是在一处偏僻的街尾临时征用了一间普通的民屋。若非事先询问过守城小将,他们很难寻得到这间“郑宅”。 守城小将还向他们透露:唐国拨调至商州增援的一万两千精兵良将,因人数众多,不宜进城,故在城外东郊扎营,随时听候调用。郑大人常与城内外的士兵同吃同住,那“郑宅”倒是去得很少。然而今日,这郑大人却在宅院之中。 “钦使大人大驾光临,下官已恭候多时。”郑元璹身着官服,立于宅门外。他远远地望见黄伊榕一行人,便拜下身去。 黄伊榕乃是唐王府的国定钦使,享有“如皇亲临”的尊贵身份,且她为行军“都监”,唐王府已下达文书:由她协管郑元璹这个太常卿。 “郑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黄伊榕抬了抬手,示意郑元璹无需拘礼。 “谢黄小姐!”郑元璹起身抬头。他从面相上看应当已是天命之年,然神情矍铄,双目炯炯有光。他躬身让出道来,“黄小姐及诸位,里面请!” 四人翻身下马后,郑元璹身后的两名小吏便将马匹牵至马棚,好生照料。众人拐过屏风,即到宅舍。厅堂居正,两屋在侧。堂内布置十分素简,仅一主四次五套桌椅,桌面上皆摆好了茶点。黄伊榕官阶极高,被郑元璹请上了首座,郭旭扬、洪一及铁梦筝分别于次座落座之后,郑元璹自居最下首。 “郑大人,我等方才于城内巡查,发现城防有多处纰漏。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么?”黄伊榕单刀直入,一口气说出了“护城河流形同虚设、监控视野有虚可趁、城内防御过于疏懒、兵情获取难保及时以及敌军用间我军必败”等不足之处,又查问是否已将积粮之地转移之事。 被黄伊榕这个顶头上级一语道破,郑元璹不惊不惧,反而爽朗一笑,起身拱手说道:“下官曾向黄小姐讨教过兵法,深知黄小姐非但武功了得,更是女中诸葛,令下官拜服!”他对黄伊榕躬身一拜,“实不相瞒,黄小姐所言,乃是下官的诱敌之计耳!” “哦?郑大人,愿闻其详。” **灵魂拷问:“双十一”——你,剁手了吗?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分卒示寡 未得黄伊榕许可,郑元璹不敢回座。他立于厅堂正中,向黄伊榕再拜一拜,道:“是。” 郑元璹朗声说道:“南阳王朱灿,精修‘横法悍万敌’之蛮劲功法,内力极深且箭术极精,乃是我大唐之劲敌。然其人嗜杀成性,连妇女孩童均无幸免,故失民心又难聚军心。且朱灿勇武有余而谋略不足,军政之事,他大多是倚仗他的一个客卿。该客卿姓楚名易,有心机、多诡诈,能成小事却无大量,有偏守一隅之力却无驰骋天下之能。”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此二人所统领之南阳军,有一大特点:若胜,则越战越勇;若败,则一团散沙。然而,‘勇’非‘实勇’。领军之将帅若才能未达‘智信仁勇严’五者兼修之境,则在接连取胜的勇猛之势下,反生不可一世之心。勇则必骄,而骄兵必败!” 黄伊榕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对南阳王府的形势倒是摸得透彻,坐下说话吧。” 郑元璹道谢后坐回下首,继续说道:“至于那隗狸为何会相助于朱灿,请黄小姐恕罪,下官确实不知。然隗狸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他至今已出手了三次,我唐国之军……难以抵挡。”回想起两军交战,唐军死伤无数,他的神情有些黯淡。他向郭旭扬抱拳作揖道:“今日郭大侠到此,实乃天佑我大唐!”在他看来,郭旭扬既是黄伊榕的朋友,此刻又亲至商州,则必定会相助于唐军。 郭旭扬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黄伊榕望向郭旭扬。她深知郭旭扬心系龙瀛,故而将隗狸的行踪告知于他。她亦知郭旭扬并不愿与各路番王诸侯走得太近,因为那样会于无形中加大某方势力争霸天下的筹码。她心中暗道:“我让旭扬来商州,并不是想让他助唐王府对抗隗狸的,不能让他误会我。”思及此处,她连忙对郑元璹说道:“郑大人,郭大侠到此是另有他事。我大唐与南阳军之间的战事,他不会干预。” 郭旭扬与黄伊榕心意相通,他心下感激,对黄伊榕点头致谢。 “哦,这样啊……”郑元璹显然很失望,“既是如此,下官自不敢强扰郭大侠。好在针对隗狸,下官亦早有谋划。” “嗯,郑大人请继续。” “隗狸虽强横,然终究未生三头六臂,亦无通天彻地之能。若以数千乃至上万兵卒围剿他一人,则再厉害的人在庞大的军队面前,亦被碾为齑末。然在我军付出巨大代价之后,是否能擒杀隗狸?他会否最终逃脱?这当中的价值,需要衡量。”郑元璹起身走向左侧的石墙,将一卷曲卷的布轴缓缓展开,呈现出一幅由商州至淅州的地域图。图上山川河流道路村镇均有绘画标注,详尽非常。 “南阳军由东南方向进军商州,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官道,绕路较远;一条山道,可直通城东,敌军十有八九会兵分两路而行。下官已命人在官道上修筑防御堡垒,并暗设七千伏兵,他们想过此道,绝非易事!” 他手指商州东面的一处荒郊,“此地名为‘渊界’,乃是那条山道的必经之路,看似田草肥沃,实则是一大片暗沼。下官着士兵在渊界附近搭建了六百顶空帐,构建了一整座空营。正所谓‘圮地无舍’,我军反其道而行之,敌军不熟路况,见营寨后必踏入水泽。” 他向窗外瞧了一眼,“下官昨夜以天象推测,自今夜起,将暴雨三日。我军于上游蓄水,待南阳军一到,抽堤放水,在渊界处水淹敌军。同时,下官率军从两翼杀出,使南阳军首尾不能相顾,以达到‘分人之兵’之成效。” “所以……郑大人你在商州的所作所为,是做给朱灿他们看的?”黄伊榕问道。 “黄小姐明鉴!”郑元璹抱拳道:“我大唐勇士同心同德、一呼百应,又岂是朱灿手下那些零星组建的散军可比?十日前我已发现,商州城混入了南阳的细作。故下官故意摆出松懈之姿态,让朱灿误认为我大唐之兵将皆为无能之辈,又命拨调至商州的一万两千军士隐于山林间。如此,奸细便探不到我方虚实。再加上为保留我军之战力,下官下令且战且退,不与隗狸、朱灿此等强者正面硬拼,则敌军轻慢之心更甚。只不过……”他重重地叹息一声,“沿途百姓来不及撤走,倒是苦了他们。然只需一战,我军便能反败为胜,收回失地!届时,大唐的子民又可重回我大唐的庇护之下!” 郭旭扬听到此处,一对剑眉不经意地皱了起来。他在游历之时,曾途经南阳王朱灿的领地,目之所及,荒凉萧索、民不聊生。隗狸与朱灿强强联合,可谓是所向披靡,郑元璹的作法,他无可非议,然而,的的确确受苦的还是无辜百姓…… 黄伊榕思索片刻后,问道:“郑大人方才所说‘针对隗狸的谋划’,又是什么?此人,是一个变数。” “下官在渊界以南及官道以东皆布下了‘囚龙阵’。此阵乃是下官由‘赢渭阵’改编而成,如无形铁牢,可困蛟龙。纵使武林高手,若不识破阵之法,进去之后想要出来,也是极为困难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兵法有云:知彼知己,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不穷。郑大人掌控全局,在下佩服。”郭旭扬赞叹了一句之后说道:“在下本不欲参与其中,若郑大人能应允在下两个条件,在下可以对战隗狸。” 郑元璹双眼一亮,激动万分地道:“郭大侠请讲!下官必当照办!”毕竟“囚龙阵”能否困得住隗狸,其实他的心里并没有多少把握,若郭旭扬肯出手相助,则形势就不一样了。 郭旭扬对郑元璹抱拳说道:“在下先行谢过!”他顿了顿,复道:“在下希望郑大人在上游蓄水之时,于下方亦开凿一个出水口。倘若在下能战胜隗狸或擒拿朱灿,郑大人则下令打开下方水口,解救敌兵。你们完全可以生擒敌军为俘虏,并将其收编,实在没必要多造杀孽。除此之外,收复失地之后,好生安抚地方百姓,助其重建家园。在下这两个条件,不知郑大人可否答应?” 郑元璹听罢,忙起身一拜,“郭大侠真乃仁人之君,下官拜服!郭大侠之言,下官定然遵从!” “你身上还有伤!”黄伊榕听到郭旭扬决定与隗狸对决,她顾不上“唐王府国定钦使”的身份和立场,忧心之语脱口而出。郭旭扬在破解“拜火教”地下分坛的“拙木大阵”之时,身上受了十一处伤,虽说得此前黄伊榕赠予的可提升内力、加速伤愈的神药“莲师”相助,然此时伤患仍未痊愈。 郭旭扬柔和一笑,轻声安慰道:“放心吧,无碍。” “你专心对战隗狸,朱灿这厮就交给我吧。”洪一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老洪,多谢了!朱灿力大无穷且功法蛮横,你一定要当心!” “我你就放心吧!”洪一拍拍胸脯,“朱灿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必杀之!” **下一章开打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兵分两路 果如郑元璹所料,当夜便暴雨倾盆,且持续了三天三夜。唐王府兵卒冒着寒风冷雨用土石麻袋等物,将上游水位越积越高。同时,郑元璹遵照郭旭扬的要求,命士卒在“渊界”下方挖掘了排水口。 按南阳军的行程推测,敌军第四日的辰时便可抵达商州城外三十里。在郭旭扬、洪一及黄伊榕的连番劝说之下,铁梦筝终于同意留守城内,避开这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郭旭扬当然也试图说服黄伊榕,但即使是他提出的“留下来保护铁小姐”这个理由,也撼动不了黄伊榕出战的决心——毕竟,黄伊榕身为唐王府重臣,在将士一心奋勇杀敌之时,若龟缩在城中,实在说不过去。 第四日丑时,天已放晴。 黄伊榕及郑元璹各领两路兵马,一方镇守官道、一方潜伏渊界,另派一得力干将坚守城池。而郭旭扬及洪一则以隗狸和朱灿二人为对战目标,从旁协助唐军。 再一次被郑元璹料中,南阳军果然兵分两路,一虚一实,从官道及山道两处分进合击商州。楚易自带两千骑兵及两万五千步兵走官道。他故意摆开阵势,以“攻城”之姿吸引唐军的注意,想以此牵制唐军的大部分兵力。而朱灿则亲领三千精锐部队自山路前行,在隗狸的帮助下,欲一鼓作气杀至商州城东,再以强劲的武力强行突破城防,占领城郭。 “报!南阳军已达商州城外三十五里,官道、山道均发现了敌军的行踪!”一名斥候向黄伊榕及郭旭扬禀报道。黄伊榕此时已立于官道的防御壁垒之上,郭旭扬护在其身侧。唐军一共派出两名斥候打探军情。除了这名斥候之外,另外一名则奔赴至渊界,向郑元璹及洪一汇报,而消息亦在第一时间快马传至商州。 “两路敌军各有多少人马?何人为领军之将?”黄伊榕今日身着银色两裆铠,白色披风长及腿肚,乌黑的长发在头顶高高地绑为一束,英姿飒爽。除了隐于袍下的神器“涅冰短刀”之外,她的腰间亦斜挂着一柄便于马上作战的五尺长剑。 “回黄小姐,官道那路约有三万,骑兵一成,带兵的不是朱灿,是一个精瘦汉子,身份不详。山道那路约有两千,领兵的是南阳王朱灿。”但凡斥候者,均是经过数年甚至数十年磨练的精干之人。他们的目力、记忆力、辨识力及应变力等皆强于常人数倍,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侦查敌军的过程中快速而准确地撷取到有用的信息。然斥候只不过是寻常武者,即使隐身暗处,但面对朱灿此等武林高手,他们亦不敢靠得太近。若是被对方察觉到气息,便会招来杀生之祸。 这名斥候在勘查敌情之时,离敌军很远。他思索片刻后,又补充了一句,“小的之前见过朱灿,朱灿的体型很容易辨认。”他的言外之意是:他是通过“体型”来判断的,“样貌”其实并没有看清。 “可有见到隗狸此人?”郭旭扬问道。 “回郭大侠,小的在山道那路敌军中,有看到一个高瘦长发之人骑在马上,但……小的不能确定是否是隗狸。”他“扑通”一声跪伏在地,“小的未能看清朱灿及隗狸,请黄小姐及郭大侠治罪!” 黄伊榕抬手说道:“起来吧。你已尽了力,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待那斥候道谢离开之后,郭旭扬说道:“如此看来,南阳王府当是采用虚实并进之法。官道来者应当便是那楚易,以三万之数正面发兵叩城,再由朱灿及隗狸抄近路直取城东。” “嗯。”黄伊榕点头道:“唐国的斥候,俱都是经过极严格的训练以及极严苛的考核,方可上任,我想他的判断应该没错。”她握住郭旭扬的双手,凝视着对方的双眸,缓缓说道:“旭扬,你……一定、一定要小心!” 郭旭扬紧紧地反握住伊人的柔荑,“榕儿,你一人面对三万敌军,我……”在未明确隗狸的动向之前,他陪伴在黄伊榕的身旁。如今得知隗狸走的是另一条路,想到黄伊榕要一人孤身面对战场,“我留下来陪你”几个字,他恨不得说出口来。然而,若不按原先的计划行事,则不论是唐军还是南阳军,双方死伤的人数将会增长数倍,这是郭旭扬不愿意看到的。 黄伊榕修长的食指抵在郭旭扬的唇边,柔声道:“放心吧旭扬,在认识你之前,十万之众我都对阵过,南阳的三万乌合之众我根本不放在眼里。倒是你,身上还有伤,却要和隗狸对战,我……” 郭旭扬温柔一笑,如旭日春风,“好,榕儿,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好么?” 突然,郭旭扬抓握黄伊榕的力道微微加重,将她拉向自己。黄伊榕猝不及防,站立不稳,往他身上倾倒。 “旭扬?……”黄伊榕有些错愕。 郭旭扬并不说话,他眼睛半闭,张开双臂将伊人圈入怀中,他的下巴轻触她的香肩,双手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背部。黄伊榕顿感浑身如火烧般滚烫,她不管不顾地回应着心爱之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深情相拥,情不自已。 此时此刻,他们已不再顾忌周围还有百余名兵将站在一旁正偷偷地瞧着他俩,他们恨不得将对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他们都很清楚:彼此都有各自的责任和使命。在天下未得太平之前,谁又能独善其身?只愿心中那个共同的梦,能早一日实现。 郭黄二人虽情长依依,却最终在互诉了几句关切的话语后分离。郭旭扬往渊界方向疾驰,而黄伊榕摸了摸自己如红山茶般的面颊,稍稍定了定神之后,唤来一名副将。她将部署计谋向那副将详细讲演,并命令其务必死守堡垒,不得有误! 长驻商州的那一千三百兵将仍旧留守城中。郑元璹此前在官道上共调拨了七千将卒,后考虑到黄伊榕身份尊贵,又给她多安排了一千五百人,而自己仅带三千五百士兵隐于渊界。官道四周的七千伏兵有八成并未进驻堡垒,而是埋伏于道路两侧。黄伊榕仅留五百士卒防守壁垒,自己则与剩余兵马在壁垒之外的方圆三里之地掩好兵阵。 两个时辰后,脚步声漫天,尘土飞扬,楚易带领两万七千南阳军,浩浩荡荡地行至唐军所设的防御堡垒一里之外。整条官道被军队侵占,人头涌涌。 “楚先生,唐贼在半道上加设了壁垒。”楚易身旁的一军官遥望着官道上厚实的石墙说道。 “我没瞎,看得到!”楚易不冷不热地挤兑了一句后,心中暗道:“奇怪……唐军既然以石墙阻隔道路,为何在壁垒上见不到半个人影防御?”他环顾大道两侧,看到偶有几只飞鸟从林间蹿出,“为何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莫非唐军故意空留壁垒,却于两旁设伏,引我军破壁之时,他们再从旁杀出?” 他心中虽有疑虑,然转念一想,“此次大军出征,得大王器重,三万之众,准允我领九成。我这一路兵马旨在牵制唐军主力,为大王及隗狸一举破城铺路。即使唐军有诈,拿几千甚至上万条命换一个商州城,也是值得的。况且,我已领军至此,若无功而返,岂不为人耻笑?日后在国中,怕是再难有立足之地……”思及此处,他便号令三军继续向前推进。 楚易下令调整阵型,派遣老弱残兵为先头部队。兵士们手举盾牌,做好防守,以方阵之势前移。一架“攻城车”紧随其后,待先头军探得虚实之后,立刻发动总攻。 在离堡垒五丈之距时,猛地,一阵惊呼惨叫声响起,两三百先头军先后挤落入陷阱之中,身体被埋在地底的尖刃刺穿。惨呼声堪堪响起,原先在堡垒上或蹲或伏,藏好身形的五百将卒猛然间全部站起身来!旌旗满布、擂鼓震天,箭矢飞石如雨而下,纷纷投落在南阳军的身上! 楚易及一众南阳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军阵一时间变得散乱起来。楚易胯下的马匹因受惊而不住狂跳,他勒紧缰绳,眉头拧到了一处。他略作计较之后,仍是下令强攻。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下定决心破防,绝不后撤!若立得军功,纵有死伤,他亦能在朱灿面前为自己赢得荣耀。 正当南阳军扛着盾牌、云梯等向前猛冲之时,黄伊榕等人率领埋伏的唐军,从敌军的左、右、后三方同时杀出!唐军将士勇猛非常,只一盏茶的工夫,南阳军的两翼已被冲垮,溃散无形。楚易连忙摇旗改变阵型。南阳军的兵力三倍于唐军,他欲以人数之众,压制敌方,分散围剿,逐个击破。 阻截南阳军后方的五百唐军将士,每人背着一支火弩,更有一十二人手中拿有“火流石”,这是兵器世家“完颜家族”的杰作,抛出之后撞上硬物便会炸出火花。此番南阳军大举进攻,已做好了“速胜”的筹谋,故而大部分粮草辎重并未随军而行,而是安置在前一座城中。然而,后方仍押运有不少重要物资,此刻均被唐军烧毁。许多南阳兵卒被大火烧身,在地上滚来滚去,哀嚎声响彻云霄。 黄伊榕身先士卒、一马当先,挥动五尺长剑一路拼杀。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她的目标很明确——楚易。若能成功斩杀楚易,则击败“无将之军”便容易很多,而两军伤亡亦能降至最低。黄伊榕的行动十分迅捷,她驭马冲杀,白色披风已染上了数十名敌兵的鲜血。她望楚易直线而行,直到她距楚易八丈之时,正在忙着指挥作战的楚易才觉察到了危机。 楚易眼看一个杀气腾腾的女将军向自己扑来,吓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他一面叫喊着“快拦下她!”一面慌慌张张地打马而逃。 “想跑?绝无可能!”黄伊榕心道。 她抽出“涅冰刀”,运起十成内力向楚易飞掷而出。这柄视若无物、薄如蝉翼的神兵,疾速带出的微不可察的破空声,淹没于这喧天的厮杀与呐喊声中。它悄无声息地接近楚易,从后面洞穿了敌人的心脏之后,又飞回到黄伊榕的手上。楚易尚来不及感受痛楚,已坠马倒地,命丧黄泉。 黄伊榕一举得手,提气高呼:“南阳军且听着,你们的主将已死,若束手就擒,可饶尔性命!” **“火流石”灵感来源:昨天晚上看到的一个抗日神剧:能吃又能炸的包子炸弹!!!真的是……叹为观止……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八章 斥泽之战 领军之将顷刻间命毙于黄伊榕的刀下,南阳两万七千之众顿时没了主心骨。虽说还有几个偏将欲在慌乱中稳定军心,然兵散如沙之势已成定局。南阳之兵溃不成军,约四成之数突围而出,四散逃窜奔走,一千多人在此战中或死或伤于唐军之手,剩下万余散兵为保性命,迫于形势,纷纷弃械投降。 相较之下,唐军的伤亡人数仅一百九十三人。在官道上的这场“以少胜多”的战役,唐王府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当楚易逼近唐军的防御堡垒之时,朱灿已领三千精兵良将抵达“渊界”。 隗狸细长的丹凤眼左右瞧了瞧,悠悠地说道:“附近有人,还不少。”他妖异的眸子猛地锁定南面丛林深处,轻薄的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有意思。” 郭旭扬锐利的目光与隗狸的眼神相触,他心头一惊,“他这是发现我了么?”他已将气息全部收敛,又藏身于密林之中,隗狸竟还能准确地找到他的所在,此人非但武功高深莫测,五感亦是比猛兽更为敏锐。 “我知道。”朱灿没好气地答了一句。自从隗狸来到南阳王府之后,他这个“南阳王”就憋着一肚子的窝囊气。他心中愤愤地道:“山里藏着人,气息那么明显,用得着你来提醒我?” “大王神功盖世,又有隗先生相助,唐王府那些个虾兵蟹将,还不都是来送死的?”楚易不在当下,朱灿身边另有一谋士方昶。他在南阳王府的地位比不过楚易,时常与其争宠。如今他终于得到一个“伴君身侧”的机会,自然竭尽全力地表现邀功。他眼珠子骨碌一转,又“嘿嘿”笑道:“这数十日来,唐贼被我军打得屁滚尿流的,来再多的人,又有何惧?”他手指远处,道:“大王您看,前面有一座军营。” “是有一座军营。”朱灿被方昶吹捧了一阵之后,心情大好,“走!随我杀过去,来多少杀多少,速战速决!”他猛踢马腹,向那军营冲去。 南阳兵将早已习惯了朱灿的勇猛,而朱灿的武功,也确实对得起他那无视敌情、藐视一切的性子。众将士无论骑兵还是步兵,或打马疾驰、或发足狂奔,均尾随这武力超凡的君主而去。 隗狸却毫无动作。他既然发现了郭旭扬,自然清楚这一场仗不是那么简单的。朱灿在此次战役中是死是活,他并不怎么在意。若说除了他自己的“御尸作品”之外,至今能让他真正有些兴趣的人,也就只有郭旭扬了。 “渊界”的暗泽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带,平日里若只有少数几人轻步而行,避开松软泥地,运气好的话或可能通过,而不深陷其中。然朱灿带领一众南阳军踏马跑步冲入这“天陷之地”,待马腿陷入泥淖之中,想要拔出已是不可能。 “不好!是沼泽!快撤!”朱灿一声惊呼,猛踩马背,腾空向后疾飞。他的坐骑被他这一踏之势下沉更快,而追随他一起前冲的骑兵,并无他这般身手,十多骑止步不住,连马带人一起落入暗沼之中,呼救声回荡在山间。 朱灿身在半空,赫然看见头顶撒下一张由铁丝编成的巨网,足见布网之人已算准了他避退的方位。朱灿修的是蛮劲功法,灵巧的轻功非他所长。现如今他身形凌空,肥硕的身躯做不到虚空折转闪避。于这电光石火之间,他做了一个决定。他将牙一咬,任由铁网将自己裹缠住。他猛喝一声,运功将精铁编织的网,硬生生地撕扯出一个大洞之后,再破网而出。 南阳军眼见前方是一片沼泽地,且大王亦下了“后撤”的命令,便急忙扭马转身回撤,却见后方有数不尽的大小石块纷纷自山间滚砸而下,阻隔了他们的退路。不少兵卒被石块砸中,头破血流,在声声惨叫中,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 朱灿堪堪摆脱身陷泥沼、铁网缚身的厄运。他环顾四周的战况:南阳军此时背对斥泽,极为不利,想要撤走,前方又有滚石阻挡。唐军既然以斥泽设防,则空有一身武艺亦无用武之地,想要过去绝非易事。不如号令三军先冲出石阵,再作定夺。 “后撤一里,给我冲!” 朱灿的话音未落,丛林两侧突然涌出两百名唐军,他们手握钢刀,扑进敌阵步兵中一阵乱砍。南阳军原就慌乱,阵型不稳,此时两翼在唐军的猛烈攻势下渐成溃散之势。 “找死!”朱灿怒吼一声,向前猛冲,他运起十成内劲隔空向唐军发出一掌,二三十人命丧当场。他显然恨怒至极,已根本不管自己的士兵会在这一掌之威下,遭受池鱼之殃。 忽听得上方“轰隆隆”激流之声大作,郑元璹已下令抽堤放水。积蓄了三天三夜的雨水,如肆虐的暴洪,夹杂着断枝与泥石疾速奔泻而下,将渊界漫成一片汪汪水域。此地独有的暗沼在急水冲击之下,不仅范围有所扩张,吞噬和沉陷的力度及速度,更胜此前数倍。 前有滚石敌军,后有泥水沼泽。朱灿本就不是一个精通兵法、擅于兵阵之人,而那个谋士方昶,此时也不知被大水冲到了何处?有没有被淹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朱灿因跑得够快,而险险躲过了水劫,但失去指挥的南阳军却一片混乱。在夺路而逃中相互推搡,许多兵将在泥水中踏空,污浊的浑水中,或沉或浮,双臂扑棱的将卒逐渐深陷水沼,自救无门。 方才杀进敌军的两百名唐军,皆是挑选水性极佳且刀法不错的好手。在水淹南阳军之时,毫无疑问他们也被大水灌满了口鼻。他们在水中游划,冷不防地向敌军补上一刀。水漫渊界须臾过后,一艘又一艘的木船被唐军从林中拉出,“噗噗噗”利索地放在水面上。船只上的兵卒一面将同伴救上船来,一面拿起长矛铁戈渔网,对敌军又刺又捕。 唐军比南阳军的人数更多五百人,且唐军已占据了绝对的“地利”:右背山陵而面水泽,依近水草而背众树。在洪水淹不到的外围区域,之前潜伏的步兵已然出林,持矛执盾布好方阵拦截敌兵,另有两百骑兵随时待命,用以截杀漏网之鱼。南阳军已逐步陷入任人宰割之境地。 且说此前郑元璹布下的、打算用于困住隗狸的“囚龙阵”,郭旭扬不太放心,便去试了试。谁知这个“囚龙阵”非但困不住与隗狸能力相当的郭旭扬,就连到访商州的郭洪黄铁四人中,武功最差的铁梦筝也没困住……郑元璹不由得老脸一红,心中嘀咕着自己对这些武林人士的真正实力还是了解太少,同时暗暗庆幸郭旭扬能出手相助,否则两军交战,胜负难料。 郭旭扬看囚龙阵形同虚设,且此阵是用士兵来布阵的。在隗狸的内力碾压之下,阵中兵士的存在,只不过是“送人头”。故此,他要求郑元璹撤下此阵,而替换了自己所布之“昃离阵”。 昃离之阵以聚气为本,调动四周草木土石运转而成型。倘若隗狸能强行突破此阵,亦不会造成人命的伤亡。且此阵乃是郭旭扬及顾征的师父——风逸珪所独创的阵法。那日郭旭扬被此阵所围之后,到场的不是顾征,而是隗狸的徒弟:凌玄肃和白清陌。此阵正是隗狸和顾征相互勾结的切入点。郭旭扬以昃离阵会战隗狸,便是想从此阵着手,找到新的突破口。 因隗狸并未随朱灿贸然前行,故并未遭遇水患。“真惨、真脏。”他的手指轻柔地梳捋着自己胸前的褐发,拍了拍自己的丝质白袍上飞染的几粒尘土,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郭旭扬看南阳军只一会儿工夫便被淹了三成,心中不忍,想到郑元璹应允自己的条件,他忙闪身出来,飞身立于一片高树的绿叶之上,与隗狸遥遥相望。 “终于肯现身了么,郭旭扬。”与那日在“大王山”的赏剑大会上,初识郭旭扬的平静无波不太相同,此时的隗狸看到郭旭扬的身影,妖魅的眉眼间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猎人看到猎物出现时的愉悦,又似乎是对感兴趣之人的欣赏。 在郭旭扬飞出密林的同时,洪一也掠了出来,直接向朱灿扑去。他答应过郭旭扬,让其专心对战隗狸,自己一人对付朱灿,则必定会履行对兄弟的承诺! **其实,写了这么久,我很想知道目前还在看我的文的朋友,喜欢文里的哪个角色?不喜欢哪个角色?但是,估计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人回答哈哈哈~~~悲伤逆流成河……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九章 解惑之问 “渊界”上飘浮着一具具的死尸,黑黄色的浊水中,汩汩地浸涌出一团团的鲜红之色,逐渐地化开、淡去,又有新鲜的血液不断流出、补上。阵亡者以南阳军居多,在所有伤亡人数中,唐军所占,不到半成。 郭旭扬只想尽快地结束这场血腥的厮杀,他吃不准隗狸是否会主动出招。毕竟那日在“大王山”上,这隗狸突然出现,然后神神秘秘地故意透露了一些龙瀛剑的秘密之后,又挥挥衣袖说走就走了,仿佛是不喜欢轻易与人动武之人。若隗狸迟迟不肯出手,则消耗的时间越多,在此场战役中失去生命的人便会越多。思及此处,郭旭扬拔出手中的湛卢剑,对准隗狸远远地劈出一剑。 郭旭扬这一剑,是挑衅也是威慑,为了引隗狸出战,他下手时已加足了力道。无形剑气蛮横地撕裂空中的风与尘,气刃以摧枯拉朽之势,闪电般地向处在二十丈开外高地上的隗狸斜飞而出。 “不错。”隗狸的足尖在马头上轻轻一点,剑气在脚下疾飞而过。他肩窄腰细、身形瘦长,一头褐发长至脚踝;他一身白衣,肌肤胜雪,在高空飘飘然的御风而飞,长发乱舞,实在是一种说不出的妖异之美。 郭旭扬凌厉的剑气被隗狸避开之后,撞上隗狸身后的山石,在轰然巨响声中,石屑纷飞,一道深壑现于坚石上。此时的隗狸,已稳稳地站立在与郭旭扬相去不远的一株白山茶之上。 眼看隗狸已然“上钩”,郭旭扬扭头便走。他深知隗狸实力之强,为防周遭兵将被其内力所伤,郭旭扬特意将昃离阵布设在了离两军交战之所较远的地方。 隗狸细长的丹凤眼盯着郭旭扬渐飞渐远的身形,他的嘴角微微扬起,“有意思。”他右手轻抬,一片白光随着他扬手之势,拂过水面上的尸骸,随后,他向郭旭扬远离的方向追去,留下那株山茶花在风中轻轻摇曳。 郭旭扬以“踏雪无痕”的轻功身法飞掠尚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之后,倏然止步转身,望向跟过来的隗狸。 隗狸正自纳闷郭旭扬的举动,他瞥一眼前方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如满天星斗、自成章法的树草沙石,亦在瞬息之间停下了如风般的身形。 猛地,一道道精光自草、木、泥、石等万灵万物中迸射而出,上下左右、密密麻麻地交织为一张光网。这涵盖了半里地的巨网,如同有生命的活物一般,疾速向隗狸推进!隗狸的身法很快,却快不过这张网。只眨眼间,他已被光幕所笼罩。 围困住隗狸的,正是郭旭扬所布之“昃离阵”。隗狸前一刻被困,郭旭扬下一刻便向郑元璹挥动一面早已备好的军旗,示意郑元璹打开下方出水口,生擒被淹之南阳军,减少杀戮。 “这个阵法,你也懂?”隗狸平静的面容上多了一丝疑惑。 “看来,这个阵法,你也见过。”郭旭扬已确信了心中所想。 “你引我来,就为了这个?”显然隗狸是清楚昃离阵的厉害的。阵中的万道光芒杀伤力极强,如一支支锋利的铁枪长矛,无坚不摧。然这可洞穿一切的精光,却偏偏如若无物、劈斩不断。隗狸并未与利光硬碰,而是轻轻巧巧地避闪着,“你以为,它能困住我?” “来。”隗狸右手食指勾了勾,远处泥水上四五十具浮尸突然直立而起,凌空踩踏在水面上,一步一步地向前迈着步子。他们虽是人形,却已身死。因被隗狸所控,这些死状惨烈的无魂之体,维持着临死前的丑陋样貌,肢体僵硬、摇摇晃晃地往昃离阵处挪来。 “御尸之术么……”郭旭扬心道,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是打算御尸阻隔阵中之光。若将尸体置前铺路,他隐于尸身之后强行破阵,并非没有可能。” 隗狸的唇角扯出一个笑容,“郭旭扬,你真的很狡猾。好吧我告诉你,我和万重山有合作。你,满意了么?” 郭旭扬有些吃惊。他惊讶的不是隗狸这么快便猜到了自己的意图,而是对方猜到之后,竟然毫不避忌地道出了答案。这隗狸看起来好像言语行事皆是率性而为,但郭旭扬却很肯定:他绝不是一个恣意妄为之人! 郭旭扬暗中布阵在先,诱敌深入在后,虽说契合用兵之道,却始终有违君子之道。他对阵中之人抱拳说道:“在下诱隗公子入阵,抱歉!”他眼看着一具具被隗狸操控的傀儡尸自行进入阵中,反而将湛卢剑收入剑鞘,并未阻拦。 死人的身躯,无论被光束破穿多少个透明窟窿,都不会感受到疼痛,更不会倒地而亡。那四五十具死尸化为一道道鬼墙,趋光而动,将隗狸牢牢护住。隗狸御尸为屏障,已不再需要瞬移闪避。然他是一个极爱干净之人,他始终与这群肮脏的“挡箭牌”,保持着一段“干净”的距离。他瞧着阵外默默观战、却不出手的郭旭扬,对于眼前这个将自己困住的人,他那双妖冶的眸子中却未透出恨怒之意,反而平静得像深井中的清水。 即便受困于昃离阵,他仍不忘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他不紧不慢地吐出了两个字,“问吧。”言外之意是:他非但知道郭旭扬想从自己身上打探到些信息,而且还有可能会很配合地回答。他梳弄褐发的手指忽然顿了顿,不满地摇了摇头,“啧,打结了。”似乎防御光击、回答问题,都远不及他顺理发丝这件事更为重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隗狸此人行为诡谲、身世成谜,郭旭扬从始至终都摸不透他的言行。然隗狸此时既然肯老老实实地“就范”,郭旭扬当然不会放过任何深入追查的机会。他有一种直觉:从一开始,他,以及所有人,都被卷入一张无形的天网之中——一张围绕“龙瀛剑”而撒开的网。被网罗之人最后能否善终?望不到尽头的迷局能否破解?他希望凭借手中之剑,能引出一条光明的路。 “如此,多谢了!”郭旭扬抱拳说道:“请问隗公子,你与万重山合作是何目的?可知他现在何处?你为何指使令徒凌玄肃,屠戮‘雷虎寨’满门?你们之间可有过节?又为何与‘洛阳王’王世充合力剿灭‘西魏王府’?难道……是为‘南梁王府’肃清强敌么?”隗狸曾表明过身份——是“南梁王府”萧铣的幕宾。郭旭扬停顿片刻后,神情肃穆地道:“此外,关于龙瀛剑之谜,还请据实相告!” “问题还真多。”隗狸摸到一根断发,拎在眼前细细端详,如女子般淡而细的眉毛不经意地皱了皱,“李密这人不行,死不死的有什么所谓。‘雷虎寨’么,好像王世充和他们有仇吧?我没在意。与万重山合作便合作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至于南梁王府嘛……就看我高不高兴了。” 他的的确确很“配合”地回答着问题,他将自己的断发吹向空中,“你不是不关心龙瀛剑的秘密么?”看着在寒风中飘飘荡荡、翻翻滚滚的断发,他勾起一丝揶揄的笑。他将目光自断发处拉了回来,定格在郭旭扬的面容上。嘲弄的表情下,他尖锐的声音响起,“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隗狸嘲笑郭旭扬与那些俗人一样,不过是贪名图利之辈。既然打着龙瀛剑的主意,那日在“大王山”上,郭旭扬还装模作样地要打断隗狸道出龙瀛之谜,此举着实令隗狸感到恶心。又或者,这郭旭扬是想独吞龙瀛,所以才千方百计地阻拦将秘密公诸于众吧? 面对隗狸的质疑与嘲讽,郭旭扬毫不在意。他的眼神坚定而清明,声音沉稳而铿锵,“隗公子,实不相瞒,在下并非不关心龙瀛剑的秘密,而是不希望它被当众道出。在下虽无法探知个中奥秘,然‘得龙瀛剑者得天下’的传言流传甚久。世人知道得越多,越会加大各方杀伐之局面,于天下而言,是祸非福。” “说得真动听,你呢?” “我想知道!”郭旭扬只回了这四个字,便不再多说一个字。隗狸如何看待他?能否理解他?是否信任他?会不会告诉他?这些,他都决定不再辩解,而将权利交给了对方。 隗狸凝视着郭旭扬深邃的眸,似是要从对方的眼里,看进心里。他小巧轻薄的嘴唇轻轻抿起,“我那时说的,都是真的。”他悠悠地合上幽异的眸,语调平静得如无波之秋水,“龙瀛剑确能定天下之势。但是,你并没有龙瀛。‘瀛洲岛’的入口,你也是觅不到的。” 郭旭扬缄口不言,无论隗狸那句“你并没有龙瀛”是向自己发问?抑或是确信之言,他都不能表现出丝毫情绪的波动,毕竟万重山与隗狸,关系匪浅。且从隗狸的话语来看,似乎他本人知道“瀛洲岛”的入口?若果真如此,万重山执“龙瀛”,隗狸又知“瀛洲”,则这两人的“合作关系”,极有可能将天下推向一个乾坤难定之境地…… 郭旭扬暗暗地平复着自己的心境。了解得愈多,愈发感觉“破局”之举迫在眉睫。然他心中明了:隗狸心思莫辨,对自己又极有防备,此次能说这么多,已属不易,想问再多,已不可能。往后的事自然要解决,然当下先处理好眼前,更为重要。 “多谢隗公子!在下尚有一个不情之请。朱灿此人恶贯满盈,他……甚至以烹食孩童为乐。”说到此处,他握剑的手紧了紧,“不论隗公子要成就何事,在下希望你能另择他路,莫再留朱灿身边为虎作伥。” “吃小孩?”隗狸倏然睁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但也仅仅是一闪即逝,“问完了么?我要出去了。” **最近写文很没动力啊……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章 双剑双掌 隗狸左手拇指压上中指,状若兰花,立于胸前,右手手掌平伸,口中念念有词。在其内劲牵引下,四周花草皆动,“昃离阵”中的万道光束发生了轻微的扭曲。郭旭扬远在阵外,亦能感觉到一股沁骨的寒意。 郭旭扬正自疑惑隗狸究竟在做什么的时候,只见隗狸的右手上凭空多出了一个长形物件,透明无暇、若隐若现,朦胧间隐约可辨像是一柄长剑。 “他这是以独特的内力将空中之水凝结为剑么?”郭旭扬暗忖。 只片刻工夫,隗狸手中的水剑被其寒意凝为冰剑,长约三尺八寸。冰剑内充盈着隗狸的内力,透白之色下,泛着淡淡的蓝光,波光流动,汇聚为一幅幅星图。星图遍布于剑内,由剑柄至剑尖,稳固非常。 对于星占之术,郭旭扬并不甚精通,然其年少时,却也在师父的要求下,默记过陈卓所绘之《全天星官》,对星图也算是有相当的了解。他分明看到隗狸的冰剑内,由其内力运转而成形的星图,正是:西方白虎七宿及北方玄武七宿! 隗狸的武功深湛而奇诡。其徒凌玄肃虽身具寒冰内力,然手中之剑好歹也是实体。而隗狸竟能化水成冰、凝冰为剑,剑中更以星图内力加持,此种武学,郭旭扬也是生平首见。他的右手情不自禁地摸向了湛卢剑的剑柄。 “去。”隗狸右手执冰剑,左手向郭旭扬的方向指了指。那四五十具被阵光打了数十上百个洞的尸骸便同时朝郭旭扬的方向挤去。 昃离阵的边缘,乃是聚气最强之所,阵法内的活人一但触碰到边缘,则必会遭遇“万光穿身”之惨状。虽说隗狸识得此阵,然他却不能像郭旭扬那样能找到“破阵之源”。掌控着数十具死尸的他,只能御尸强行破阵。他将三十六具尸体堆挤在前头,并留下十具断后,自己则置身中间。当二三十具死尸实在抵御不住道道利光,终于纷纷倒下地去,再“死”一次的间隙,隗狸瞅准一个间不容发的机会,将速度提至极致,冲出了阵圈的包围。 昃离阵如活物般推移并围猎目标的情况仅有一次,故而隗狸逃出阵外之后,此阵对他已不再构成威胁。 “我出来了,要打么?”隗狸轻抚着那柄闪耀着淡蓝色星图的冰剑,悠悠地望着郭旭扬。 “隗公子武艺高强,在下未必是你的对手。若你能离开‘南阳王府’且不再造杀孽,在下实不愿挑起战端。”郭旭扬将湛卢横在胸前,剑身已拔出四寸。他缓缓说道:“然隗公子若想出手,在下便奉陪到底!” “很有气势嘛。”隗狸的一双丹凤眼透出一丝笑意,“我手中的剑名为‘寒宿’,我已有九年多没有凝出寒宿剑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像样的对手,有意思。”寒宿的剑尖遥指郭旭扬的咽喉,“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吧。” 郭旭扬拔剑出鞘,真气已萦绕于剑身,“隗公子,请!” 隗狸的身影突然消失,下一瞬,他已鬼魅般地出现在郭旭扬的左侧。寒宿剑裹挟着凛冽的寒意,直逼郭旭扬的左胁。 郭旭扬挥剑格挡,一黑一白两柄长剑猛烈相击,在清脆的兵刃撞击声过后,他向右后方疾掠出六丈之距,剑尖倾斜微低,摆出一个令他人难以捉摸下一招将如何进攻的“无形之姿”。 “反应不错。”隗狸的嘴角微微勾起,刚才的出剑只不过是一个试探。他的声音尖锐中夹杂着少许的兴奋,“这一剑,又如何?”他身形忽闪,似左实右,缥缈不定的身姿,却快如闪电地向郭旭扬飞蹿,手握寒宿,一剑劈下! 面对隗狸的进攻,郭旭扬从始至终都不敢大意。虽只对了一剑,然他已判断出隗狸的剑招集凌厉与诡变于一体,且隗狸具有极其强横的内力,郭旭扬此时虎口已隐隐生疼。与隗狸对战,若只取守势,则毫无胜算!因此,在隗狸身动的那一刻,他的身形亦展动起来。借助冲力主动出击,远比站立不动被迫防守的赢面要大得多。 郭旭扬及隗狸已快到让旁人完全看不到两人的存在,六丈的距离在他们眼中不过咫尺之间。须臾的瞬移过后,两柄剑再度撞在一起。郭隗二人此次出招均是大开大合、蓄力满满的劈砍之势,两剑相交溅出火花无数,而下一刻又被隗狸的寒意所扑灭。在惊天彻地的巨响声中,两人强劲的内力极速迸散,两股气劲激荡对冲,目之所及,草木石屑竟被碾为齑粉。那“昃离阵”只能困住阵中之人,若有人从外部发劲,则瓦解此阵不在话下。此时那由万道精光所汇之阵,亦在瞬息之间溃散消弥,阵内数十具尸体与周遭被粉碎的石木一样,化为风中的尘泥。 一轮对招过后,郭旭扬及隗狸各退一步。 郭旭扬今日穿着一身浅灰色的短衫,此时右肩上的浅灰已被浸成一片猩红。他握剑的右手已有些颤抖,呼吸亦有些急促。十数日前,他深入“拜火教”的地下分坛,在破解“拙木大阵”之时,被两指宽的四方枝贯穿右肩。连日养伤下来,伤口本已愈合,此次以十成内力与隗狸对决,右肩的伤再次被震裂,鲜血渗湿了衣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身上有伤?”隗狸拢了拢胸前因打斗而略显凌乱的褐发,“就这么想死么?” 郭旭扬盯着隗狸,并不回答。 “你还真是个不怕死的。”隗狸妖异的眉眼间掩藏不住愉悦,他发觉自己似乎对郭旭扬越来越感兴趣了,“我被困阵中,你没有对我出手。你受伤了,我杀你,又有什么意思?” “我走了。”隗狸手中的寒宿剑色泽逐渐变淡,最后消散殆尽。他不疾不徐地走在来时之路上,将背影留给了郭旭扬。 郭旭扬向隗狸颀长的背影抱了抱拳,他非但没有趁虚追击,反而将湛卢收入鞘中。 郭旭扬并未制服隗狸,然朱灿却在洪一的拳掌之下节节败退。 朱灿一向自视甚高,“横法悍万敌”这套蛮劲功法乃是内外兼修,他早已突破九成大关,十成圆满更是指日可待。曾有人对他说:他的一身绝世武功,放眼天下,至少也可排进前五,跻身前三都有可能。他一直以武功高强洋洋自得,然这段时日却让他感到很沮丧。 在“大王山”上,被“河北”周伯翁压制在前,被籍籍无名的呆滞小子凌玄肃割肉在后,甚至连黄伊榕那小娘们儿都捉拿不住。后来又先后看到了郭旭扬和隗狸的厉害,他的心中虽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正视这两人强于自己的事实。本来这些已经足够让他窝火了,今日又来了一个叫什么“洪一洪二”、听都没听说过的年轻人,在自己身上打得是掌掌带伤、拳拳到肉。他开始有点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井底之蛙”了…… 洪一左腿微躬,右腿踏前,右臂在胁下划个弧度,如游龙般向前伸出,望准朱灿的“膻中死穴”一掌拍下。 朱灿大惊,忙出双掌格挡。他左右两掌交叠,使出十成内劲与洪一右掌相对。然而他先前已被洪一击为重伤,如今其两掌之力自然敌不过洪一的一掌之威,虽保住了死穴,伴随着“咯嘞”轻响,两条手臂已被打至骨折。 朱灿“啊啊”痛呼,洪一却完全不给敌手喘息之机。他左掌紧随右掌而发,倏地拍在朱灿一身肥肉的右胸上。朱灿避闪不及,肋骨又断了几根。 “哇!”地一声,朱灿喷出一大口鲜血,倒退连连。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他很明白:下一瞬,他这条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洪一猱身再上。他的情报网极广极准,朱灿的恶行有多少,他了解得清清楚楚。朱灿这样的人,杀一百次,他都不会嫌多。他的右掌再一次向朱灿的“膻中穴”拍去! 然而,此次,洪一却拍了个空。 “他,我带走了。”隗狸的声音自高处传来。他拽着朱灿的后领,将这肥硕的身躯像拎小鸡似的拎在手上,纵身跃过洪一的头顶,向远处飞去。 洪一的一对剑眉皱到了一处。他的轻功不弱,但与隗狸相比,却有一段差距。隗狸即使带着朱灿,洪一依然追赶不上。“朱灿,算你命大。下一回,你就没那么好命了!” **以前有了解过一些日本剑术,查过一些资料。日本剑术与我大天朝的剑术还是有蛮多不同的。时隔太久,蛮多不记得了,除了很牛的“拔刀术”之外,对于一个没有查到的“无形位”,一直是浮想联翩,所以印象就比较深。只知道“无形位”是一个令敌手难以捉摸自己将如何攻击的起手势,在本章我借用到了郭旭扬的身上。但具体日本剑术中的“无形位”到底是怎么摆的?真的很想知道…… PS:寒宿(xiù)剑,不是寒sù。突然发觉和隗狸相关的,怎么都是多音字……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兵败而逃 隗狸救走了朱灿,而“南阳王府”三千将卒的死活,他却是顾不上了。 他飞上一座土丘,将朱灿摔在了地上,斜眼睨视着半天爬不起来的、伤重的朱灿,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的命,我只救一次。日后你死不死的,与我无关。” 隗狸的语气有几许冰冷,这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他是有多久未被他人牵动情感了?也许久到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时间。然而今日,他非但对郭旭扬产生了稍许兴趣,亦对朱灿多了几分厌恶。 将朱灿扔在山丘上,这个人的死活,隗狸已懒得再管。他望一眼两军交战之地,浑水漫漫,唐军正在捞捕围堵被水冲散的南阳军。他收回目光,小巧轻薄的嘴唇抿了抿,心道:“这‘唐王府’么,有点意思。而郭旭扬你……又能走到哪一步?” 隗狸将胸前的褐发拨至身后,山风扬起他柔顺的发丝及洁白的衣袂。他缓缓地向商州城的反方向越走越远…… 朱灿调息挣扎了半天,终于顺了一口气儿,能够站起身来。他居高临下,看到自己的士兵要么身死、要么被擒。他紧握双拳,暗暗立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但转念想到那可怕的洪一极有可能再追杀过来,他哪里还会去管军队人众的生死,赶忙跌跌撞撞地寻着隐蔽之地遁逃而去。 自从郑元璹依郭旭扬的要求,打开下方出水口之后,遭遇水害的南阳军绝大部分获得了一个活命的机会。但是,他们的“南阳王”朱灿,彻底地抛弃了他们。失去了君王的士兵,早已失去了战斗的勇气。 不少漂浮在水面上的士卒被大水冲到了下方排水口,一大堆人挤在了水口处,一个个挺扭着湿滑污浊的身躯准备爬起来夺路而逃。岂料唐军事先已在下方布好了铁网,大网一收,将一批又一批的战俘网起便拖走。 在“渊界”交战的南阳军本就比唐军还少五百人。结果战事一开,南阳军先被沼泽吞没一众人马,又死伤于石块下数百,之后两翼之兵被唐军砍倒百余人,最后洪水一放,近千人直接被浊浪无情吞噬,期间更是被游离的唐军“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甚至有数十人成为自己的君主——朱灿霸道掌力下的亡魂。此刻,还能活着喘气的南阳军,约只剩下一千七百人。 外围负责拦截的唐军,步兵骑兵将阵形向前推进,对这溃散的千余残军进行全面扫荡围剿。朱灿此战,可谓是全军覆没。 寒冬已至,黄昏降临得更早更快了。日落西山,却无红霞,苍茫大地广阔而清冷。狂风卷过残叶,天空中渐渐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商州城,刺史府。 “旭扬,你慢点儿。小心肩上的伤。”黄伊榕圈扶着郭旭扬的左臂,将他安顿在靠椅上。 “榕儿,我真的没事……”郭旭扬无奈地苦笑,他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瞧了瞧周围的人。而那几个人都很识趣地当作完全没有看到郭黄二人的亲昵举动。 黄伊榕其实老早就注意到了郭旭扬的“赧然”,但自从郭旭扬今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自己搂进怀里之后,她发觉自己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我就是喜欢旭扬怎么了?别人管不着!旭扬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一定要照顾好他!”黄伊榕轻咬着朱唇,内心倔强地想着。 “榕儿,你也去坐下吧,说正事要紧。对吧郑大人?”郭旭扬向郑元璹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黄小姐,请您上座。”郑元璹很通透地接过了郭旭扬的话头。他略微躬身,将刺史府首座给“国定钦使”黄伊榕让了出来。 黄伊榕又习惯性地咬了咬下唇,她望了郭旭扬一眼,神情有些幽怨。她自幼聪慧机敏,自然深知郭旭扬这样一个在刀光剑影中滚打多年的铁血汉子,骨子里是很硬气的。“在外人面前这般儿女情长,缺乏男子气概。旭扬他……一定浑身不自在吧?我……应该多考虑他的感受。” “我明白了。”不知何故,黄伊榕的内心涌出一阵说不出的酸楚。 “榕儿,谢谢你。”郭旭扬拍了拍黄伊榕正准备从自己臂膀上抽离的手背,对眼前的伊人微笑着说道。他听出了她的怅惘,也看透了她心中的所想。他对她是相当感激的,他更不希望看到她有一丝的不快乐。 “嗯。”黄伊榕点了点头,反手在他的手背上也拍了拍,会心一笑,心头的那一点不愉快,逐渐的淡化开来。 他懂她,她亦懂他。 “旭扬还是太温柔了……他总是为别人考虑得多。”她的心中,竟是一种让她有些窒息的、痛苦与甜蜜相互夹杂的感觉。 黄伊榕离开了郭旭扬的身旁,坐上了刺史之位。堂内之人与那日在“郑宅”之时并无二致。郭旭扬、洪一及铁梦筝依次坐于次座,郑元璹自居最下首。 郑元璹起身迈步,立于厅堂正中,他对黄伊榕、郭旭扬及洪一均躬身一拜,道:“今日全仗黄小姐、郭大侠及洪大侠鼎力相助,我大唐才得以大获全胜!请受下官一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郭旭扬及洪一连忙抱拳还礼。黄伊榕亦抬手说道:“郑大人不必多礼。你部署得当,诱敌一举歼之。此战得胜,你当居首功。将情况汇报一下吧。”她顿了顿,复道:“坐下说话。” “谢黄小姐!”郑元璹又行了一礼之后,回座说道:“托黄小姐之神勇,‘官道之战’我军杀敌一千四百二十余人,俘获战俘一万三千三百八十七人,您更是击杀了朱灿的得力之臣‘楚易’。我军在此役当中,轻伤五十六人,重伤三十二人,有一百零五位士兵丧命。而‘渊界之战’,杀敌一千两百八十多人,擒敌一千六百七十四人,我军伤亡六十九人。生擒之南阳军,我已安排分散编排入军中。”因顾及郭旭扬及洪一的颜面,他很识时务地没有提及逃掉的隗狸和朱灿。 “郑大人,在下未能擒住隗狸,实在抱歉!”郭旭扬向郑元璹抱了抱拳,补充了一句。 “唉!我也没弄死朱灿那厮。下次再让我碰到,一定一巴掌拍死他!”洪一一拍大腿,满脸的可惜。 黄伊榕暗叹一口气,道:“厚葬死去的兄弟,照拂好他们的妻儿家小,抚恤金发放到位。受伤的士兵好生医治,不得有误!” “是!”郑元璹思索片刻后,道:“此外,我们俘虏了一个人,他姓康名颜,字子彦。他说他认识郭大侠。”他望向郭旭扬,“不知郭大侠与此人是否相熟?” “康颜?!”听到这个名字,郭旭扬、黄伊榕及洪一异口同声地呼了出来。 郭旭扬怎会不认识康颜?他曾两次救过康颜的性命,且将康颜以兄弟之情相待。而对方却恩将仇报,配合“御剑山庄”的穆剑义使出连环毒计,差点就要了他的命,幸得黄伊榕及时相救,才没去见了阎王爷。后来黄伊榕想要好好地“教训教训”康颜,最终还是被他劝下了。自从郭旭扬背负一柄木剑,并向世人宣称此剑为“龙瀛”之后,找他麻烦的人多不胜数,他也有好几次徘徊在生死之间。而每回疗伤过后,他也并没有把那些害他的人怎么样。想到康颜不过是一个被他人胁迫的普通百姓,郭旭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过分苛责于他。 洪一并未见过康颜,然在他收集的情报中却清楚地得知了郭旭扬被康颜毒害之事。这姓康的家伙竟敢害他的兄弟!他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地道:“郑大人,麻烦把那小子给我押上来!”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四: (1)公元618年12月,郑元璹在商州打败朱粲——第一百三十五章至本章。 总算打完了……我的习惯是:写打架不单单只是为了打架,还要带剧情。总之编得我脑阔疼,希望看起来不是太烂……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二章 化毒赠礼 郑元璹怔愣了一下,他虽是常年征战沙场的武官,然毕竟在官场上淫浸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不小的。洪一难掩怒气,话锋中略带杀意,而黄伊榕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就连素来性子柔和的郭旭扬,神情也颇不自然。只有那铁梦筝歪头瞧着郭旭扬,应当并不知晓那康颜与众人有何恩怨。 整个大堂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郑元璹用眼神询问“钦使大人”的意见。见到黄伊榕秀眉微蹙地轻轻点头之后,他唤来一名小将,低语了两句。 郑元璹将声音压得极低,他自以为除了那小将之外,无人听到他的话语,却远远低估了在座众位的耳力。郭旭扬分明听到了:“将那个康颜捆绑上来,在他的身上弄两处明显的轻伤。” “老洪……”郭旭扬欲言又止,他知道洪一动了怒。 洪一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故意不予搭理。他太了解他这个兄弟了,他估摸着郭旭扬又想当“烂好人”了。 其实郭旭扬对康颜此人已无好感,然在他看来,康颜始终罪不至死。那日他身中位列十大剧毒之六的“血祝融”之毒,后来虽猜到黄伊榕将自己救活应该是一件极不容易之事,然而,因对方有所隐瞒,故他并不知晓她为此命悬一线的惊险。 若洪一对康颜下死手,想必黄伊榕及郑元璹都是不会阻拦的。“届时再救他一次,日后再无瓜葛。”郭旭扬暗道。 康颜被那小将五花大绑的押上了刺史府的厅堂。那小将很聪明的在他的前胸和右臂上划了两处刀伤,又用药物止住了流血,造成“并非新伤”的假象。康颜那一身几乎倾尽家财的、昂贵的衣衫,非但被麻绳勒出褶皱,更是沾满血污尘泥,最重要的是:两刀过后,这套衣服算是彻底废了……他在被割被绑之时,除了莫名的恐惧、满心的猜忌之外,还在为这套贵得要命的袍服而“内心滴血”…… 进屋后的康颜首先看到了郭旭扬,他不假思索地“噗通”一声,双膝跪地,眼泪已是止不住地滚落而下,“恩公……您,您还活着……太好了,真的太好了……”郭旭扬曾对康颜说过:莫要再唤他“恩公”,称呼“郭大哥”即可。然康颜自知自己做了禽兽不如之事,又如何还有颜面与恩公称兄道弟? 洪一一掌将身旁的檀木桌拍了个粉碎,他身形一闪便晃到了康颜跟前,将这姓康的小子整个人提得双脚离地。他怒气冲冲地喝道:“少他娘在这里猫哭老鼠假慈悲!啊呸!气得我把小白羊说成是老鼠!”他随手一掷,将康颜摔在了地上,“他是死是活你心里不清楚?当初用毒针害他的时候你怎么不哭!” “老洪……”郭旭扬站起身来,挡在了洪康之间,“放他去吧。”他并指如剑,内力微吐,凌空斩断绑缚康颜的麻绳,“你走吧。” “你做烂好人也要有个限度!这家伙差点杀了你,哥哥我就快要去给你上坟了!你还要饶过他?” 郭旭扬冲洪一露出个笑脸,“你消消气。若你真想杀他,刚才那一手,他怎还有命在?”他陪着笑将洪一推搡回座位上,“你的情报如此之准,应当调查过他只是白身。他加害于我,我自是不会原谅于他。然他当时只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并非初衷。” 洪一的确是手下留情了。他虽非柔顺之人,却也非嗜杀之辈。康颜确实是被穆剑义以性命相要挟,才不得不暗害郭旭扬。更何况他很清楚:郭旭扬并不想取康颜的性命。既是兄弟,他自不会为图自己畅快而使兄弟为难。 那天康颜从农舍逃离之后,误入“梁王府”营帐,被梁洛仁所摆布。没过多久,梁洛仁逼迫他吞饮了潜伏性的毒药之后,派他出使“南阳王府”。到达淅州后,南阳君臣并未善待于他。此次楚易强行要求他随军出征,便是想在取胜的那一刻,当他之面耀武扬威,借此来羞辱和贬低梁王府。不料南阳军却遭遇大败,而自己亦被“唐王府”的兵士所擒。在得知郭旭扬也身在唐营之后,他只想见一见恩公是否安好?将来自己是死是活,他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 康颜被洪一摔得骨头就像要散架一般,脸上也磕出了伤痕。他的泪水仍然在默默地流淌,郭旭扬的那句:“他加害于我,我自是不会原谅于他”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恩公终究不肯原谅我……我这样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又凭什么奢望得到恩公的原谅?” 想到自己灰头土脸地回到梁王府,也未必能换得解药;想到父母双亡孤苦无依,连唯一的恩人也形同陌路;想到这世上有那么多的门派势力,那么多的“人上之人”,而自己却低贱如尘;又想到天地之大,竟已找不到再生存下去的意义…… 一幅幅画面在脑中闪过,康颜心如死灰,他猛地从地上滚爬而起,拔出身后那小将的腰间钢刀便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除了康颜及那小将之外,堂内俱都是“武林高手”。然此时背向的郭旭扬正忙着劝慰气头上的洪一,两人的心思均没放在康颜身上。黄伊榕倒是看到了康颜的举动,但对于“是否要救此人”,她下意识地犹豫了片刻。铁梦筝及郑元璹已经看明白了这康颜究竟做了什么不齿之事,救是不救,他二人更是拿捏不准。更何况郑元璹的武功逊色很多,即便想救也是来不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伴随铁梦筝的一声轻呼,郭旭扬的余光瞥到了正在抹脖子的康颜。他心头一惊,想都不想地将康颜手中之刀隔空夺了过来。他将刀插进石地,“你这是何苦?” 康颜的心“砰砰砰”地跳得很厉害,他感觉浑身发软,颤巍巍地摸了摸脖子,湿湿凉凉的。他将手放在眼前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地跌坐在地,“血,血……” 脖项处的皮肉已被他划开,若郭旭扬出手稍慢半瞬,他的颈脉就会被自己割断!方才他是万念俱灰才一时涌起“轻生”的念头,如今回想起来却是后怕。若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绝不会再做这样的事!即便像狗一样卑微地活着,也好过魂飞魄灭地永远死去! “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康颜咽了咽口水,心底深处暗暗地呼出了这样一句话。他的呼吸竟由急促逐渐转为绵长。他的泪还在流。然此时此刻,他已分不清这咸咸的泪水,究竟是为何而流?又是为谁而流? “你中毒了?”在场之人属黄伊榕的医术最佳。医诊之术讲求“望闻问切”。康颜进门之时,她已瞧出他有中毒之象,只不过她一直懒得去过问。 康颜木讷地点了点头,“梁洛仁下的毒。”他苦笑道:“原来,我终究还是要死的……” “我不管你是真的一心求死,还是明知旭扬心软,演这一出戏以搏同情。既然他又救了你第三回,那我也不想看着你就这么死去。况且……”她望向郭旭扬,双颊飞红,润丽的唇微微地翘着,“那日我与旭扬在生死界线上,才正视了彼此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她轻咬朱唇,“我试试给你解毒吧。” 刚才还在气鼓鼓的洪一,听到黄伊榕的话之后,双眼立马亮了起来,“什么什么?!原来小白羊和弟妹是这样发展起来的?照这么说,这小子还是你俩的‘牵线红鸾’啊!”他响指一打,“好吧!反正想要你小白羊性命的人,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到最后你也没找那些人算账。既然这小子是‘红鸾星’,那哥哥我就放过他了!要知道,以前的你,可是从坟堆里爬出来容易,叫你娶媳妇却比登天还难啊!话说你俩那晚……” 郭旭扬一巴掌捂在洪一的大嘴巴上,“老洪,你别成天瞎说!不能有损榕儿的清誉!”他实在是觉得头疼得很。这洪一前一刻还气得随时可能一掌拍死康颜,下一刻这翻脸比翻书还快。 黄伊榕的玉面已红得像娇艳欲滴的山茶花,她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洪大哥这脾性真是……早知他是口无遮拦之人,我说话竟没多注意……”她偷偷地瞧了郑元璹一眼,好在这个下属很识趣地在喝着杯中的茶,似乎关于“有损上级名节”的话,他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是‘暗夜幽兰’。”黄伊榕给康颜把脉过后,道:“此毒不难解。我写一个方子给你,你自己去抓药吧。” “谢谢黄女侠!谢谢恩公!”康颜磕头连连。他万万没想到:体内的毒,还有能解的一天! “我要给‘媒人’送点东西!”洪一显然心情很好,他在怀里、兜里摸掏了半天,喃喃自语道:“小白羊能拐上这么个好姑娘,这小子功不可没啊!送什么好呢?”他将一块玉石扔进康颜的手里,“你带着这玩意儿去‘洛阳城’丽景街的‘武峰门’吧。那个小门派只会教一些粗浅的武功,谅你小子学到些三脚猫的功夫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康颜又转向洪一拜了一拜,“谢谢大侠!”既然毒已得解,那么梁王府那虎狼之地,他是不打算再回去了。如今好歹有了一个安身之所,他哪里还敢有半点记恨洪一适才的粗暴之举? 他思索片刻后,道:“各位的再造之恩,我康颜没齿难忘!我……在下有一些关于‘唐王府’的讯息,现全盘相告,以报答诸位的深恩厚德!” “你起来说话吧。”看着康颜双膝跪地,脖子上还在渗着血,郭旭扬始终还是于心不忍。 康颜对郭旭扬俯首到地,三拜之后才站起身来,将他所知的有关梁王府、南阳王府、定杨王府和西凉王府联合突厥,欲谋取瓜分唐王府疆域的每处细节,都详述了一遍。 黄伊榕听罢才知晓,朱灿在“赏剑大会”的返程途中,趁机夺下“南阳城”,原来是这五大势力密谋中的一环。大会过后,唐王府广收天下人心,“西凉王”李轨这“墙头草”见势头不对,才叛出了“联盟”,让李唐躲过了一场腹背受敌的困境。而“定杨王”刘武周从未放弃过对太原的侵扰,唐军对其已是“习以为常”。针对该势力,他们自有一套专门的防御部署。接下来的关键是要守住梁王府盯上的“灵州”之地,更要防备那一心想称霸中原的突厥。 “幸亏梁师都与‘夏明王’窦建德不和。然在利益的驱使下,任何情谊与恨意,都是脆弱的……‘夏明王府’当然也不得不防。”黄伊榕心底暗道。 康颜无一遗漏地将情况讲述完之后,气氛忽然有些凝滞。他望向郭旭扬,小声地叫唤了一声,“恩公……” 郭旭扬暗叹一口气,“康公子,你走吧,好自为之。”他有一种直觉:康颜似乎瞬间成长了许多。 康颜弯腰至膝,深深一拜。他的右手紧紧地抓握着解毒药方及玉石信物,躬身倒退地退出了厅堂。 **emmm……康颜刷副本时,掉落了解药,又获得了自由,但因为他是无资金无权势无人脉的“三无人士”,所以出副本后只能先拜入一个小门派,再图“屌丝逆袭”的后事。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三章 黑袍尊者 焉耆,是一个依附于“西突厥”的小国,亦涵盖在中原人口中常说的“西域”这一广袤区域的范畴之中。在焉耆以西,设有“拜火教”的分坛,乃是除“总坛”之外最具规模的所在。然不同于在“唐王府”处,该教建立分坛的选址必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焉耆分坛”却是光明正大地将宏伟的殿堂设在人流之地,并占领了两条河源水域。凭借拜火教强横的武力及数量庞大的教众,该国内近三成的肥沃土地皆在其管控之中。 今年焉耆国的冬季似乎来得更早了些,每一处湖泊河流早已冻结为厚实的冰层,白茫茫的一片。有些冰层被人为凿开,捕捞着湖下的肥鱼,断裂的冰块在水面上缓缓的飘移着。焉耆的冬风凛冽刺骨,空气中却很干燥,少有雨雪,远处的山脉是纯粹的黑、黄之色。 在距离拜火教分坛七十余里地的东面,有一个三山环抱的绝谷,谷中有一汪清湖。一个全身上下、从头至脚都罩在玄黑色大袍子里的人,正面向冰冻的湖面而立。此人头发耳鼻皆藏于黑袍之内,只在眼珠处挖了两个小洞。 黑袍人跟前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石桌,冰冷的桌面上祭供着两只被绑缚得无法动弹的活羊,然这两只羊却祭于左右两侧,中间空无一物,未摆放任何祭品。桌边平放着一柄四尺长剑,长剑旁则是一个浅浅的金盆。盆内盛装着闪耀着嫩绿色流光的液体,与那白得发亮的冰湖相互映衬,透出一种无法言喻的诡异。 他的身后跪着一名相貌姣好的白衣女子,女子眼中满是恐惧,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她的双眼又红又肿,仿佛眼泪已经流干,剩下的,只有绝望。 猛地,黑袍人拔剑出鞘,剑身在金盆内一搅,浅绿色的液体便随其剑气刻落在纯净的冰面上。气刃过处,白冰上留下了二十六个字: 天地归一,万物为刍狗兮法自然。 乾坤变幻,王业当有终兮道离叛。 这二十六个字皆下沉半寸,每一个字刻画的深度均毫厘不差,落剑成字之时,亦未将字体之外的脆冰震出一丝裂纹。纯白的湖面上,闪耀着隐隐流动的翠绿色光芒,极为扎眼。 黑袍人出剑的同时,那白衣女子跪着移上两步,双臂伸直举过头顶,手掌张开。她那早已哭干的泪又流了下来,然此时双眼流出的,是红色的血。她害怕到了极点,浑身不住发抖,下唇已咬出很多道血痕。 剑光闪过,鲜血狂喷而出。黑袍人长剑挑动,鲜血在剑势的牵引下,溅洒到泛着绿光的白冰之上。绿色的字体,沾染上处子之血之后,瞬间便化成了深蓝之色,如同那藐视众生的蓝天一般,玄妙而深沉。伴随着轻微的爆裂声,冰面上绽裂出数百道纵横交错的条纹。 白衣女子的血,将整个占卜的过程推到了顶点,而她的一对断掌,正不偏不倚地落于石桌中央的空位处,同那两只活羊一道,成为了祭品。剑气带动下的血液溅洒到一只白羊的左眼,羊羔吃痛,嗷嗷乱叫,拼命挣扎,却始终摆脱不了厄运的枷锁…… “逆殇。”黑袍人的声音,比冰更冷。他扬手将长剑抛沉湖底。 那白衣女子双掌被斩,寒冷的僵冻并未使她的痛楚感有任何减轻,那断骨削肉的锥心之痛,随着寒意侵袭全身。她终于抵受不住地昏厥了过去。然不论是在手掌离开身体之时,抑或是昏迷的前一刻,她一直都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若是干扰了占术,她无法想象后果。黑袍人此前的警告,足以让她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活在无尽的噩梦之中。 黑袍人中指轻弹,一道气劲贯穿白衣女子咽喉。她的喉头处只渗出一滴血水,人,却已永远不可能再醒来。 这黑袍人上一次使用乩占之术,还是几个月前在洛阳以东的九山的“观星楼”上。那时他测出紫微星晦暗难辨的异象,以及天下之局如蛛丝般缠绕,而自己,亦在这诡变莫测的棋局中,难逃劫数。 那么,这一次…… 他右手微扬,石桌、活羊、金盆、断掌以及那龟裂的冰面及冰上的字迹,竟在须臾间燃起熊熊大火。寒冷的冰水亦无法阻止火势将一切吞没…… “你来了?”黑袍人转过身去,通过那两个挖了圆孔、可视外界的小洞,看向渐行渐近的人。 来者正是拜火教教主——祆宇浡王! 祆宇浡王肤色白皙,鼻梁高直,蓄留着浓密的络腮胡,他的眼珠是灰蓝色的,从面相上看应当是四五十岁的年纪。他头戴圆形高帽,宽大的金色袍服长至脚踝,足蹬紫金羊皮靴,袍服的背面缝制有拜火教的图腾——一位象征智慧的火神,身体周围展开三重羽翼及尾巴。他整个人像是笼罩在真气之中,其汪洋自恣的气度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你又害死一人。”这西域第一大教派之主,对这黑袍人所说的话,却并非西域方言,而是中原之语。黑袍人每次与他见面,都是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他对于黑袍人一无所知,只知对方来自中原,以及,此人对自己教派的绝对控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过是‘血占’的器具。”黑袍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显然一名花季少女的陨落,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工具完成了使命罢了。 “顾好你自己吧。你的命,以及你全教上下的命,只在你一念之间。” 祆宇浡王的双拳隐于袍袖之内,他几乎将指甲陷入自己掌心的肉里。他很清楚黑袍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境,对眼前之人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尊者,‘祭火追杀箓’已然发出,另派出了八大护法和‘西、南’两位掌使。”他顿了顿,复道:“你要杀郭旭扬?”数年来,他依黑袍尊者的命令,替郭旭扬肃清了很多‘杀人谣言’。虽说他不知此举意图为何,然而,从明面上来看,显现出来的结果确实是黑袍“相助”于郭旭扬。如今,黑袍却要轻易取这个被助之人的性命吗? “他坏了我的事。”黑袍人的嗓音感觉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 “明白了。”祆宇浡王再行一礼之后,退出了山谷。 不同于焉耆之地的干燥无雪,“唐王府”的大部分疆域已降起了霜雪,到处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处理完商州城的军政事务之后,郭旭扬一行人便告别了郑元璹,往“信义门”而去。虽说黄伊榕派出的暗探并未回报说看到万重山的身影,就连渠道网极广的洪一,也未能寻到此人的踪迹,然在确认了万重山与隗狸的合作关系之后,瓦解此二人的合谋便迫在眉睫。更何况,郭旭扬怀中的那封战书,他一定要亲手交到这个师兄的手上!商议过后,他们决定去信义门碰碰运气。若逮到合适的机会,他们甚至有可能会潜伏进这个门派,来一场暗中摸底探查。 洪一及黄伊榕二人,继续加大对万重山和隗狸的搜索力度。至于那欲图谋天下的“拜火教”,郭旭扬的原话是:既然已经上了该教的“追杀名箓”,则想必他们迟早会主动找上门来。 郭旭扬、黄伊榕、洪一及铁梦筝四人,雇了一辆宽敞的马车。车外寒风暴雪,车内却被小火炉的温度烘得暖洋洋的。虽说他四人均是习武之人,不惧严寒,然郭旭扬并不想黄、铁两位姑娘太过奔波受冻,所以还是安逸舒适些比较好。他望向洪一,心中发笑,“老洪这么多天强撑下来,应该也很辛苦吧……” “老洪,困了你就睡会儿吧。” “哎,还是你了解哥哥我!这几天跟着你们瞎晃,白天没得睡、晚上睡不着,我真是太难了……”因为夜晚搜集情报和处理事务更隐蔽更方便,所以洪一早已养成了“黑白颠倒”的习惯。他将一粒褐色药丸扔进嘴里,“不怕你们笑话,要不是有它,我那天和朱灿那厮打架,站着都能睡着。” 铁梦筝“噗嗤”一笑,正想调侃洪大哥几句,却听郭旭扬神情凝重地低声说道:“有人朝这边而来……十个,依轻功身法判断,皆是武艺高超之人!” **原计划假日去感受一下XJ的冬天……唉,疫情…… 2021年,祝大家平安健康、幸福快乐、诸事顺意!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四章 信任无价 洪一听罢两手一摊,“本来还想着眯一阵子,这下又玩完儿!都是谁啊?早不来晚不来,真是晦气!” “洪大哥,今天晚上我去帮你点‘晕睡穴’。”铁梦筝做了一个鬼脸,“嘻嘻”笑道:“包管你一觉睡到大天亮!” 洪一在铁梦筝的脑门上轻轻一弹,“小傻瓜,点穴晕睡过去,哪有自己睡着来得自在?再说……”他一脸坏笑,“你一个姑娘家,大晚上的跑到我房里,想要做什么?” “洪大哥你……你坏蛋!不理你了!”铁梦筝双手捂着滚烫的双颊,钻进了黄伊榕的怀里。 黄伊榕轻抚着铁梦筝的青丝,眉眼弯弯,温柔地说道:“梦筝妹妹,洪大哥在和你开玩笑呢。” 郭旭扬望着嬉笑打闹的三人,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有爱人、兄弟和朋友一路相伴,无论前路如何黑暗曲折、有多少荆棘深渊,又有何惧? 车内欢声笑语,似乎完全没把那十个“不速之客”当一回事儿。伴随着一阵剧烈晃动,车外紧急拉停了马车。 “吁——”拉车的老李勒停马匹,掀开了马车上的围帘,连连道歉,“对不住啊几位大侠女侠,前面有棵大树被风刮倒了,挡住了去路,让你们受惊了。” “是人劈断的。”郭旭扬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老李的话尚未说完,一道霸道的气劲直劈而下。车、马,以及车内外的人,俱都在这道真气的碾压之下。 郭旭扬飞身冲出车外,挡在了车前。“嗡!”地一声巨响,人、马、车皆完好无损。他化开了气劲,湛卢剑却并未出鞘。 “李伯,请紧跟在下身后。”来者不善,刚才那一下,对方显然要将车上的所有人置之死地。倘若车内之人为毫无自保能力的寻常百姓,则此时身体已被劈为数片,绝无生还的可能。郭旭扬拧了拧眉,心底生出一丝不悦。 车夫老李吓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他虽然不懂武功,但能感觉得出来郭旭扬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而且这位郭大侠也并不似那些说故事的人说的那般:“武林中人打斗,从来不顾周围百姓的死活”。他点头如捣蒜,整个人蜷缩在郭旭扬的背后。 “真是些不知死活的狂徒!让我看看他们长得什么人模狗样!”洪一怒气冲冲地跳下车,身形一晃便到了郭旭扬的前头,“小白羊你身上有伤,交给我吧。” “老洪,这十人均不简单,你一个人应付得来么?”一轮交手下来,他判断出招之人的功力,当不在朱灿之下。 “还有我们!”黄伊榕及铁梦筝也行到了前面。 “旭扬,你放心吧,照顾好老李。”黄伊榕已摸出了隐于长裙内的“涅冰刀”。 “郭大哥,还有马儿也要保护好哦!”铁梦筝已将斜插在发髻上的扇形“玥丝竹”操在手上,“小黑和小灰多乖呀!拉了我们这么久,可不能受伤!” “但……” “小白羊,你别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洪一抢过郭旭扬的话头,“也得给我们仨表现的机会不是?你有没有听说过‘祖母绿有价,然信任无价’?” “没听说过,你又胡诌。”郭旭扬笑着摇了摇头。他笑得很柔和,他的内心感动莫名。好一句“信任无价”!人活一世,为这四个字,死亦无憾。 “好!这个‘无价宝’,我收下了!你们要当心些!”郭旭扬嘴上如此说,心中却道:“他们顾念我的伤势,我理应承下这份情。老洪当不足为虑,榕儿应该也自保有余。铁小姐的武功稍逊一筹,然其能力已远超一般武林高手,且其兵器灵活多变,对战时极有增益。那十人中除了方才出招的一人之外,另一人从轻功身法来推断,似乎也比其他八人高出许多。此战胜负尚不可预料,我且在一旁掠阵,避免凶险危机。” 雪越下越大,地上松松软软地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花飘飘荡荡地遮迷住众人的视野,待郭旭扬说完那句“收下无价宝”之后,他们才渐渐在白茫茫的雪雾中看清了那行近的十人的面貌。 来者三女七男,一男一女走在头前,其余八人紧随其后。领头的女子肤白貌美,风姿绰约,在这寒冷的大雪天,她却穿着裸露锁骨的裹胸薄裙。而为首的男子头发卷曲,胡子拉碴,杀气冲天。他们身后的八人虽长相不同,但在中原人看来,每个人都是极具“异域风采”。这十人中有一人是郭旭扬及黄伊榕的“老相识”,便是那日在去往“瓦岗寨”的途中,参与伏击的“拜火教”的明斯护法。 “他们是拜火教的人。”郭旭扬提醒道。拜火教乃西域第一大教派,他猜测这十人在教中或许是身居要职之人。 “各位莫不是‘拜火教’的两大掌使和八大护法?”洪一疲懒地抱了抱拳,很随意地问了一句。其实对方回不回答,他都没什么所谓。一句话问完,他的双臂又懒散地环抱在胸前。 “‘祭火追杀箓’,你不是,走了。”为首的男子是“西飒掌使”。他指了指铁梦筝,中原话说得并不太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西飒哥哥的意思是:小妹妹你并未在我教的‘祭火追杀箓’上,不必趟这趟浑水。我们只奉命杀名箓上的人,你可以走了。”“南璃掌使”摆出一个妖娆的姿势,对铁梦筝柔媚一笑。她的中原话倒是讲得极溜熟,言外之意竟有“不滥杀无辜”的意思。 “我才不走呢!你们都不是好人!”铁梦筝跺了跺脚。 “不说,打了!”西飒掌使做了一个“进攻”的手势之后,率先向郭旭扬扑去。 洪一闪身挡住了西飒掌使的去路。他右手划弧,虚空拍出一掌,直取对方面门。 西飒掌使的兵器是一对厚重的铁尺。感受到凌厉的掌风扑面而来,他将双尺一横一竖架成“十”字,硬接了洪一的一掌。“厉害!中原人。”说话间,腰身扭摆,两尺抡出刺耳的破风声,夹带浓厚的内力,便向洪一的腰眼砸去。 这边洪一与西飒掌使堪堪斗在了一起,那边南璃掌使的琉璃链鞭已向黄伊榕的脖项绞落。 黄伊榕弯腰下马,左掌撑地,右脚一踢一送,链鞭末端的琉璃钩一个转折,竟向其主人——南璃掌使疾速倒飞,险些钩伤她的左肩。 拜火教的两位掌使已然出手,那八大护法不敢贸然地掺和进去。若他们出手相助,岂不是说明了在他们看来,本教神圣的掌使大人,还敌不过这些区区的中原人?如此的话,掌使大人的颜面何在?故而,他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朝铁梦筝和郭旭扬杀去。 郭旭扬既然已经答应了洪一他们“不动手”,因此事先便带着老李退到了马车旁。铁梦筝眼见八个人直冲过来,她年纪虽轻,临敌时却也能强作镇定,思变迅捷。她手中的玥丝竹凌空一抛,眨眼间便幻化为一十六片“飞竹”,每两片“暗器”从各种诡异的角度,分打一个敌手的两处死穴。 八大护法见她手中兵器古怪,不敢硬接。在他们格挡闪避的间隙,洪一已抢在郭旭扬出手的前一刻,身形疾掠,便护在了铁梦筝的前头。黄伊榕挥刀逼退南璃掌使两步,亦欺身过来援助。 于是战局逐渐演变成:洪一一人对阵西飒掌使及三大护法,而黄伊榕的涅冰刀在与南璃掌使的链鞭互有往来的同时,亦为铁梦筝分散了两名护法的攻击。铁梦筝的玥丝竹时而如鞭、时而似剑,倏分倏合、奇妙非常。包括明斯在内的三名护法,虽在气势及内力上压制了她,然想近她的身,却也绝非易事。 郭旭扬在一旁看得真切。那日在山路上伏击他与黄伊榕的十六路人马中,这手执银伞的明斯护法,乃是群豪中武功最高的一个。然数轮交锋下来,他看出了这曾经在群雄中独领风骚的明斯,竟是这十个人之中,武功最不济的一个!好在洪一、黄伊榕及铁梦筝,均是年轻一辈当中数一数二的翘楚之才,即便在这诺大的江湖中,武功能胜他们的,亦不多见。他三人武艺超凡,才使得此战下来,己方渐占上风。 “西域确是藏龙卧虎之地,这‘拜火教’不愧为西域第一大派。”郭旭扬暗暗赞叹道。被这样一个教派惦记着,他日后想要睡安稳觉的日子只怕更少了…… 忽然,西飒掌使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郭旭扬虽听不懂,却隐隐地感觉不妙。他看到那两大掌使、八大护法倏然步伐飘移、进退有度,似乎是要结成某种阵型。 “不好!他们要结阵!速速打乱他们的阵型!”论单打独斗,拜火教的十人已逐渐被洪一三人压制,然倘若让他们结成某个威力强大的阵型,胜负便殊难预料了。 西飒掌使指挥着众人迅速结阵,洪一三人则努力地打乱敌方的站位。正在此时,郭旭扬又听到远处有五人御风而来。来人不知是敌是友,他的一双剑眉微微蹙起,缓缓地摸向了湛卢剑的剑柄…… **“浅议”写文之十: 关于“前情提要”。 Ennnn……又开始我的“浅浅地议一议系列”了。再次声明:这只是我的一些个人总结,喜欢的就随便看看,不喜欢的请直走右拐…… 貌似现在看剧经常会有“前情提要”和“下集预告”。“下集预告”我估计应该很多写文的作者不会整这个(至少我不会整哈哈哈~),但“前情提要”我个人觉得还是很有必要整一整的。 现在码字党在网上发文的应该占95%以上吧,而且大多数是边写边更的,这就存在着一个“等待”的时间。而就算更的频率再快,读者看文只为消遣的情况下,能把剧情记得很牢的应该不会多吧。有时候甚至发现有些作者连自己前面挖的坑,自己写着写着后面都忘记了的情况…… 所以个人认为:“前情提要”很有必要——写短篇及中篇或许可以忽略,但写长篇却不得不没有这玩意儿…… 目前我好像没看到有作者在每章小说的“前面”,像播剧一样,强插一段“前情提要”(当然也许还是有的,只是我没看到罢了)。毕竟看剧和看小说的感观还是相差很多的,强插一段文字,感觉会很奇怪吧?或许还会让读者产生各种不好的感观。所以就只能运用各种手段,在文章篇幅中,通过穿插进篇幅中的“文字”,把“前情”点明出来,来让读者回忆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如果说懒得去写“前情”会怎么样?我觉得对读者来说,应该不会太怎么样;但就作者而言,至少会比较“亏”。是的,就是一个“亏”字。因为已经不能激起读者“承前”的感触。一段本应“承前”的剧情,达不到“承前”的效果,辛辛苦苦地写出来,或许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成效。个人觉得:只有充分调动和利用每一处细节,让“收益最大化”,才不浪费作者耗尽洪荒之力码出来的每一个字。 我个人总结了一下,弄“前情”有很多种方式。如果只是一味地使用其中一种,未免有点乏味。若能在适当的时候,挑不同的方式方法,融入和穿插进文章里,应该感觉会比较好。呃……举栗子还是用我的文吧,自己的文比较熟悉,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起其它对应栗子的文。 第一、创造一个必要的故事情节,以“推动剧情”为“明面上”的体现,通过角色“口述”。 据了解,蛮多喜欢扫读文章或者快速阅读小说的读者,一般会抓“对话”重点去看(当然这不是绝对),所以“口述前情提要”,便算是一种“强行植入”。比如我文中的第五十三章,女主黄伊榕向李德謇告知她这段时间打探到的所有信息。她懒得去见“唐王府”的高层,所以逮到谁就直接和谁说了,让对方去转告。 第二、“反衬回忆法”(这个“法”是我自己胡诌的,别当真……)。 呃……意思就是,通过反差效果,让读者去回忆“前情”。比如第五十四章,铁从云与郭旭扬的第三次相遇,借用铁从云的人设,我写了他与郭旭扬——这个在江湖上很有名的大侠,的前两次相遇的“回忆录”:堂堂郭大侠,第一次被男人灌醉,第二次被女人追打。读者看到这里,因为带有“反衬效果”,所以或许会有短暂的回忆一下前面郭大侠的“丑事”。当然也极有可能看快了没注意——因为我写这里的时候,没有像前一章黄伊榕叙述那样,写了那么多文字。反正这只是举个栗子,重点是想说这个“方法”。 第三、“对比回忆法”(胡诌加二)。 比如本章,明斯护法的武功,之前和某A群体对比的排名,以及现在和某C群体对比的排名,两边排名的“对比”。貌似看武侠剧、武侠文的人,特别喜欢“论武”。那武功排名的直观对比,少不了会加深“前情”的印象,而且又能从侧面反应出洪、黄、铁三人武力值的水平定位。 第四、“重要的事情说N遍”。 一些贯穿文章脉络的重要的事情、剧情、人物等,时不时地拉出来遛遛,不断反复地加深读者的印象。比如我文里前面郭旭扬背木剑的这个事情(看小说不像看剧,剧里可以弄一个人背着布裹的木剑的画面。有这么一个人老背着这玩意儿在镜头前晃来晃去,观众想不记得都难。但小说的情况不一样,不写出来就会忘)。还有类似万重山这个角色,我也经常会“遛”他。我想,只要看完我的文的朋友,不管看的速度是快还是慢,应该没有人不认识万重山的吧?虽然他正式的“出镜率”并不怎么高。 第五、其实还有蛮多“法”的,就不一一多说了。先酱紫。 PS:我本来想写西飒掌使的武器是两个龙卷风形状的铁器。毕竟,飒者,风声也~~~后来自己脑补这掌使拿着两个巨型“甜筒”在那里舞来舞去,于是把自己笑得不行,所以最后改成了铁尺。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天平两端 “刷!”地一声清响,湛卢剑出鞘。郭旭扬凌空挥出一剑,剑气斩向不远处“拜火教”的西飒掌使及两名护法。他意不在伤人,而在于阻止对方结阵。那三人敌不过剑气的攻势,慌乱向左右避闪。 洪一、黄伊榕及铁梦筝瞅准时机,见势抢上,疾速抢占了那三名敌众原本想占据的阵型方位。拜火教的掌使、护法若想再结阵型,更是难上加难。 郭旭扬方才听闻自北方施展轻功踏雪而来的五人,其身影已映入眼帘。为首之人竟然是少华山“卓君宫”的宫主——苍夜!她一袭紫裙,轻功飘逸,身后跟随着四名相貌清秀、姿色不俗的年轻女子,应当是她的女弟子。那四女身着红黄蓝绿四色冬裙,于这漫天飞雪中飘然而来,竟似雪中仙子一般。 “想不到来的人是她。”郭旭扬心中暗道。 江湖传言,“卓君宫”内虽尽为女子,然于这纷乱血腥的世道,却能同时获得黑白两道的认可。该门派素日里做了许多惩恶扬善之事,故而正道之士称赞连连,各大小邪教亦不敢轻易招惹。然这样一个门派的一宫之主,其所作所为却令郭旭扬颇为费解。 这苍夜宫主是第一个逼迫郭旭扬将所背木剑现于人前的人,也是她,以李唐皇子的性命相要挟,迫使“唐王府”当众召开了“龙瀛剑的赏剑大会”。她对于“龙瀛剑”有着不可言喻的执着,其行为举止所体现出来的,实非传言中那般怀瑾握瑜。而如今她突然现身于此,郭旭扬可不认为她是正好来此“欣赏雪景”的。 “郭少侠,多日不见,别来无恙。”苍夜带领着四名徒弟立于一旁,对郭旭扬拱了拱手。她的余光瞥向憨战当中的黄伊榕,面无表情地又将目光收了回来,好似与这位“唐王府的国定钦使”,没有任何交集。 “宫主,幸会幸会!想不到能在此相遇。”郭旭扬抱了抱拳,淡淡一笑,道:“此处景致不错,诸位莫不是到此赏雪的?” “我们只是路过。”苍夜宫主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对于郭旭扬的“话里有话”,她不甚在意。 然而,她当然不是顺道路过的。那日“赏剑大会”结束之后,隗狸——这个谜一样的男子,便引起了她的注意。于是她派遣弟子一路追踪隗狸至商州,然最终还是将目标给跟丢了。收到徒弟的汇报后,她从别处赶来会合,正巧让她发现了郭旭扬等人与拜火教的人战在了一处。 “你是谁?是来帮他们的吗?”南璃掌使额角滑下两粒汗珠,被黄伊榕的快刀连番抢攻,在这寒冷的冬天,她已是累出汗来。她思忖,“阵法迟迟未能结成,那个郭旭扬还未出手,再战下去,我方必败。若这五人是他们请来的帮手,岂不是……” “我和郭少侠,不熟。”苍夜那双略带清冷的眸子瞧了南璃掌使一眼之后,对身后的绿裙女子,道:“晓菲,郭少侠说此处景致极好,我们何不将绒毯铺上,坐下来好好地赏上一赏?”她顿了顿,又对黄裙女子说道:“姂娥,将糕点拿出来。” 晓菲、姂娥两名女子依宫主之命,从背囊中取出绒毯糕点,五人当真团坐在雪地上,赏起雪来。 洪一三人正与拜火教十人斗得是难分难解,银白色的雪地上,已溅洒下几道艳红色的血柱。近半数的护法已身受内伤外伤,再过片刻,或许连性命都要交代在此。而离战场仅数丈之距的地方,五名穿着亮丽花裙的女子,正在漫不经心地吃着点心,对着四周的白雪红梅指指点点,语笑嫣然,仿佛这边血溅三尺的激荡场面,她们压根儿就没有看到。这“两不相帮”的意思,实在是太过明显。 “你们到底是谁!”南璃掌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卓君宫宫主——苍夜。” “苍夜!”南璃倒吸一口凉气,她对于中原之事比西飒了解得更多。同样身为“女子高手”,她对苍夜的武功有着一个极高的评价——深不可测,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合适的词语。 南璃掌使对苍夜的认知,与郭旭扬不谋而合。郭旭扬虽未见识过苍夜显露武功,然其磅礴而内敛的内力,他却能感觉得到。若与其对决,他自觉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何况自己此时还有伤在身。更重要的是,从适才五人御风而行中判断,且不说苍夜本人,就连她身后的四名女弟子,轻功亦是十分了得。 这五人若相助于某一方,另一方则成“必败之势”。无形中,这吃饼赏景的五女,已赫然成为了决定天平两端倾斜方向的关键! “苍夜宫主,我‘拜火教’人多势众,愿与贵宫结为同盟。宫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机警的南璃掌使首先拉拢说道。 苍夜对于南璃掌使的主动示好不置可否,她望向郭旭扬,缓缓说道:“不知郭少侠有没有兴趣,与本宫聊一聊龙瀛剑呢?”她坚信郭旭扬掌握不少有关龙瀛的秘密,且据她的属下回报,郭旭扬曾与隗狸在商州城外独处了一段时间,或许还有新的收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郭旭扬缄默不语。龙瀛剑关乎天下苍生,苍夜此人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他根本摸不清楚。他怎么可能用这至关重要的信息,去交换此战的胜利?他握剑的手紧了紧。大不了便是一战罢了! “听说你一直在追查你父亲的下落?”洪一与郭旭扬自幼相识,他自然知道他的这个兄弟,不可能将左右天下大势的讯息道予外人知晓。所以,他想到了苍夜除了龙瀛剑之外,所关心的另一件事。 “你如何得知?!”苍夜这一惊着实不小,“你到底是谁?”她的父亲是她的一块心病,亦是解锁一个迷局的重要人物。“寻父”此事,她一直做得极为隐秘。眼前这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小伙子,究竟是如何知晓的? “我叫洪一。”洪一双掌生风,右掌携带如惊涛骇浪的威势,拍在西飒掌使的一对铁尺之上,待引导对手全力格挡之际,左掌化为灵蛇,蜿蜒穿过铁尺,直戳敌手右肋。他抽出左掌,带出一阵血花,“你不用想了。我就是一个毛头小子,江湖上没几个人认识我。但是……我会尽我所能的帮你去查。这个条件,你可还满意?” 苍夜的眉头皱到了一处。她冷冷地看着这掌风凌厉的洪一,像是要将对方看穿一般。 “苍夜宫主,我们也能帮你查!我教教众遍布天南地北,绝对比这小子可靠万倍!”南璃掌使的嗓门越来越大,她又被黄伊榕逼退了四五步,裙摆已被刀风割下了两大片,狼狈非常。此刻她哪里还去管什么找的是苍夜的爹?还是苍日的娘?先赶紧将这五个“看戏”的女人拉过来,把郭旭扬那四个人弄死之后,“祭火追杀箓”的名册上得以划掉三个名字,才是上上之策! 洪一冷笑一声,“苍夜宫主,你是个明白人。我事先得知你在寻你的父亲,是否足以证明:搜索消息的渠道网,我更广?” 苍夜猛地站起身来,“你务必要找到!” “‘务必’不敢保证,我只能说‘尽力’。”洪一一拳捶上一名护法的左肩,将对方轰出六丈开外,“言尽于此,帮不帮,随你!” 苍夜身形一闪,已欺身至西飒掌使跟前,水袖飞舞,便将西飒圈飞在地。 那四名女弟子见宫主已然出手,便毫不迟疑地加入战局。拜火教十人本就不敌洪一三人,现今苍夜五人的入局,顿时让他们呈现“兵败如山倒”之势。 西飒掌使呕出一口血水,从地上滚爬起来,大喝了一句西域语之后,那十人于瞬息之间以交错之法丢出“迷雾丸”,趁着滚滚黑雾弥漫在飘飘白雪之中,向来时的方向极速撤离。 苍夜、洪一等人顿觉睁不开眼,忙护住自己的周身大穴,听音辨位,做好防御。 拜火教的九人已顺利脱逃,而那明斯护法,却被郭旭扬死死地扣住了脉门,再也动弹不得。 **最近沉迷于盖聂、卫庄这两个角色无法自拔,这两叔真是太帅了~~~每次看到这种塑造得很成功的角色,就觉得特别羡慕!感觉自己“写人”的能力还是相差太多了……唉,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六章 谈谈条件 “苍夜宫主,多谢相助!”郭旭扬的内力,随其指尖自明斯的脉门处直透其七经八脉,须臾间便封锁了明斯的几处穴道。他放开明斯,对苍夜抱拳说道,“此处的景致确是极好,宫主与四位姑娘赏雪的雅兴,我等不便打扰,先行告辞!”言语间尽是“我们要走,你们不要再跟来”的意思。 郭旭扬待人向来谦和,此时对苍夜如此不客气地下“逐客令”,自有他的道理。“卓君宫”在武林中久负盛名,郭旭扬这个对奸恶之徒尚且常存一念之仁的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与苍夜及其女弟子发生冲突。而苍夜意在“龙瀛”,郭旭扬猜测她的出现,或许是追踪自己而来也未可知。适才这苍夜宫主“坐山观虎斗”不算,还找准时机从中取利。这样一个有心机而又不省心的“尾巴”,无论是谁,都恨不得有多远甩多远。 “郭少侠未免太不仗义了吧?这架才刚打完,人都没跑远,本宫虽未出多少力,可你们说走就走,是不是不太合适?”苍夜那修长柔软的紫色水袖,在其内劲的牵引下徐徐高升。 “苍夜宫主,我自会履行承诺。”洪一行至郭旭扬身侧,“你我都很清楚:今日之事,只是一笔交易。” “哼!”苍夜收回被真气鼓动的水袖,“洪一是么?恕本宫孤陋寡闻,我确实未听过你的名字,你让我如何信你?” “宫主你不认识我,自然不会相信我,这是人之常情。”洪一“嘿嘿”一笑,看了看左掌后蹲下身去,用雪地上的雪沫,擦拭着他手上留下的、西飒掌使体内带出的污浊血迹。他也不抬头起身,用半边屁股对着苍夜,继续说道:“只不过,宫主应该知道‘幻真散人找到玉坠仇家’这件事情吧?” “幻真散人的仇家,是你找到的?……”苍夜低头瞧着雪地上正在擦手的洪一。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留着齐颈短发、束着一条蓝灰色发带,身上带着点痞气的年轻男子,一次又一次地让她陷入震惊之中。 幻真散人是苍夜的一个朋友,在其年幼之时,她全家上下二十几口人被仇人所杀。年仅四岁的幻真,因躲在狭小的暗格里而逃过一劫。她只从细窄的缝隙中看到仇敌剑柄上的绿色扇形玉坠,除此之外,那时还是孩童的她,已想不起任何线索。 然而,仅凭一枚无甚特别的玉坠,竟能追查到数十年前的灭门真凶。洪一此人,究竟在整个江湖中渗透到何种程度?苍夜竟感觉到背脊一股凉意。 “好,我信你!”苍夜一个转身,带起一抹深紫,对那四名女弟子说道:“我们走!” 目送着苍夜五人远离,原本打算离开的郭旭扬等人反而不走了。 黄伊榕的“涅冰刀”已收入裙中,她自腰带内摸出一根银针,望向明斯护法,道:“虽然我不喜欢逼供,但是……”她很清楚,以郭旭扬的脾性,这种事情他是做不来的。她虽非冷酷凶残之人,然肩上背负着沉重的使命。为达目的,以前在必要之时,她也曾做过几次逼迫他人招供之事。郭旭扬既然逮住了明斯,那这个人的嘴巴,自然要好好地撬上一撬。 洪一挡在了黄伊榕的面前,“弟妹,针你收好。刑讯逼供这种粗暴的事情,怎么能让你们女孩子来做呢?”他压了压拳头,指节“啪啪”作响,“交给我吧。我一定会让他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等一下老洪。” 洪一翻了个白眼,瘪着下唇一脸不耐地斜眼瞅着郭旭扬,“你不是吧小白羊……这你也要拦我?你抓这家伙不就是为了要问话吗?你再罗里吧嗦、婆婆妈妈的我就揍你了啊!” 郭旭扬对洪一露出一个笑脸,拍了拍对方的肩头,顺捋着洪一的“暴脾气”,“你先别着急,先让我和他说几句。”事实上,刚才郭旭扬在“拜火教”的十人中,单挑明斯来“抓”,是因为他所知道的那十人当中,中原话说得熟练的是南璃掌使和明斯护法两人。南璃是一名女子,非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对女子出手,所以这明斯自然而然地就遭了殃。 明斯孤身一人落入敌手,他的内心深处充满了恐惧。洪一的那句“让他后悔活在这个世上”直击他的心房,他不敢想象对方会以多么残忍的方式折磨自己。然转念想到自己身为神圣的“拜火教”的八大护法之一,理应将生死置之度外,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伟大的教主及神明!思及此处,他的眼神从惧怕转为视死如归的坚决。 郭旭扬捕捉到了明斯神情的转变,他的内心暗暗赞叹,故而更希望他接下来的谈话,能够顺利地进行下去。他的余光瞟了车夫老李一眼,对洪一微微点头。 洪一会意,将一块碎金扔进老李的手中,“老李啊,车内的酒喝完了,帮忙去来时的那间客栈再沽十坛回来。多余的钱,就归你了。” 老李是个机灵人,他知道洪一有意支开他。他粗略心算了一下,十坛酒要不了几个钱,有大把的银钱可赚,老李乐呵呵地驾着马车买酒去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郭旭扬解开了明斯的哑穴,却未解开其它的穴道。“明斯护……”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郭旭扬的话还没开始说,明斯就双眼一闭、脖子一梗,一副不论你们使什么暴虐手段,我都绝不会屈服的表情。 郭旭扬暗叹一口气,单刀直入地道:“贵教的教主,是不是被人控制了?” “你怎么……”明斯倏然睁眼,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你且不管我如何得知,我只问你一句:你想不想救你们的教主?”明斯的反应与那日在“唐王府大理寺狱”内,艾则孜的供词相吻合。郭旭扬心中暗道:“看来这西域第一大教派,已完全落入他人的魔掌之中。” 明斯低垂着眉眼,用力地咬着牙关,却不出声。他吃不准这郭旭扬到底“唱的是哪一出戏”?教主大人被人控制,是他们做下属的私底下的猜测。这隐秘而忌讳的妄断,能轻易道予外人知晓吗? 郭旭扬看明斯不说话,他深邃的双眸闪过一道精光,“明斯护法,你可有想过,今日的所作所为,并非贵教教主——祆宇浡王的初衷?拜火教早已深陷看不见的黑暗地狱。在他人操控之下,你们做得越多,祆宇浡王便往黑渊内堕落得越深。此时你们若还不思解救全教于水火,而是继续执行教令的话……那只不过是盲目愚忠罢了!” 他停顿片刻后转过身去,背向明斯,语速缓慢地说道:“若你还是执迷不悟,则接下来老洪对你做什么,我只能当做没有看到。” “说得你好像愿意帮我们一样。”明斯嗤之以鼻,“你们这些中原人,一个个狡猾得很,说的话都不可信!” “明斯,那日山路伏击,旭扬被你们害得身中剧毒,险些丧命。后来是谁放你们活路的?还不是他?”黄伊榕的嗓音有些拔高,她听不得别人说郭旭扬的一丁点儿“不好”。“要说南璃那九人不信他也就罢了,旭扬对你可是有活命之恩的,你就不能好好想想?况且此次我们已是手下留情,否则旭扬一开始便加入战局,你们十人早已身首异处,哪里还需要等到苍夜那五人的到来?” “唔……我虽然还不是完全明白你们说的话,可是……你叫明斯是吧?”铁梦筝的玉指在自己的脑门上轻轻敲打,她一脸纯真地凑近明斯那张“异域”的脸,好奇地左瞧右瞧,“可是,明斯,如果郭大哥说的是真的,那你们岂不是在替坏人做事?这样你们也很乐意么?” “就算如此,你们为何要帮我们?”明斯显然开始“松口”了。他和分坛主艾则孜一样,对教主祆宇浡王敬若神明。神明沦为魔鬼的傀儡,那辉煌夺目的金色神羽,被一点一点地拗断,在冰冷阴暗的牢笼中,孤独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只要一想到这个画面,他们的心中,便喷涌出要将那个魔鬼撕碎的念头。 “其实帮你们,也是在帮我们自己。”郭旭扬的身影又转了过来。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不用对眼前这倔强不屈的男子动刑,便能达成合作关系,这毫无疑问是最好的结果。 **写了差不多43万字了…… 讲真,每次码得很累的时候,就特别后悔一开始在下笔写之前,给自己的这个文的框架定位是字数不少的“长篇”……所以依照这个既定的“大纲”,文章前面的章节便是向着长篇幅和大框架,去各种地埋伏笔和铺陈开。现在如果不想草草收尾地烂尾或者直接不写地停更的话,就只能是硬着头皮、跪着也要写下去……(笑哭) 我发誓:如果我还开下一篇的话,我的篇幅和框架一定弄一个短小点的——如果我还有兴致开下一篇的话……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七章 走马章台 一幢三层高的阁楼尽显雍容华贵,楼前左右两侧各栽种着三株红梅。楼层从上至下分别建有九、一十三和八扇双开直棱窗,然窗格紧闭,房檐下五步之距便悬挂着一盏朱红风灯。皑皑白雪在琉璃瓦上沉积,漆着金粉的廊柱与雪白之色相互映衬。殿门高约一丈、宽两丈有余,嵌金门头上,垂吊着蝴蝶结式样的粉色锦缎。 “明斯,你带我们到这种地方是什么意思?”望着眼前的红楼,黄伊榕的一对秀眉快皱成了一团,她满脸不悦地瞪着明斯护法,又偷偷地瞧了一眼身旁的郭旭扬,双颊有些微微发热。 “浴——红——衣——”铁梦筝念读着门上的匾额,年纪虽小、懂得不少的她突然“呀!”地一声叫了出来:“这……这……这不就是……” 郭旭扬的神情也有些赧然,“明斯护法,你不是说要与西飒掌使他们会合的么?何故来此?” 只有洪一揉搓着双手“嘿嘿”直笑。他一巴掌拍在明斯的肩头,“你们‘拜火教’有点意思啊哈!把风月场所当作据点,正好可以一边搂着美人儿,一边好好地交流交流感情。我敢保证:有美人相伴左右,我们两边的情感一定能快速升温!” “你不许去!”铁梦筝揪着洪一的胳膊,死命地将他往回拉。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劲儿了?居然管起了洪大哥。 “哎哎哎,你别拽我啊小筝!” “他们真在里面吗?”郭旭扬也偷偷地瞧了黄伊榕一眼,心道:“榕儿看来有些生气了。” “嗯。”明斯点了点头。一路相处下来,郭黄洪铁这两男两女的关系,他早已摸了个大概,“那……你们还进不进去?” “明斯护法,你既贵为教中护法,烦请你为我等与西飒他们安排一个幽静的房间。”郭旭扬轻叹一声,“身逢乱世,女子多有不易。贵教也算是为这些苦命之人提供了一个栖身之所。” 明斯略感诧异地望向郭旭扬,“郭旭扬,我不得不承认我有点佩服你了。我教中人说话向来直接,不藏着掖着。男人到这里来,包括我在内,谁的脑子里想的不是那些事儿?”他顿了顿,复道:“随我进来吧。” 堪堪踏进大门,三名香气扑鼻、装扮妖娆的姑娘便迎了上来。“哟!这不是明斯护法嘛!您可算是回来了!掌使大人他们还派人四处找您呢!”她们瞧向明斯身后的郭旭扬及洪一,脸上立马笑开了花儿,“您还带来了两位英伟的小哥哥,小哥哥们长得可真俊呀!”话尚未说完,便要来挽郭洪二人的手臂。显然,黄伊榕及铁梦筝这两个女子,已经完全被“浴红衣”的姑娘们给忽略了。 黄伊榕柳眉深锁、面若寒霜,却不作声,亦不阻拦。她此刻虽然已经“不舒服”到了极点,但却有意要看一看郭旭扬的表现。 “抱歉!”郭旭扬不着痕迹地抽开手,以谦逊的姿势斜退一步避让开,微笑着对姑娘们摇了摇头。 洪一倒是乐呵呵地想拥过去,却被铁梦筝给扯了回来。 明斯敬重郭旭扬是个君子,而黄铁二人身为女子,到这种场合来也多有不便,便抬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道:“西飒掌使、南璃掌使,以及其他七位护法呢?” 三名姑娘会意,停止了挑逗郭旭扬及洪一的动作,“掌使大人和护法大人好像都受伤了,一回来便闭关了。” “去请两位掌使大人到东厢的‘清风阁’来。你们下去吧。” “是。”三位姑娘应明斯护法的命令退了下去。 “随我来。”明斯领着郭旭扬四人穿过折叠屏风,向里行去。外面风雪交加,室内却燃起许多炭炉,将这偌大的场所烘得温暖非常。 一楼为欣赏歌舞姬吟歌献舞之地。六道红纱自顶层悬垂而下,红艳朦胧,幻妙魅惑。前排摆放着八套香木桌椅,桌上一壶美酒、四盘点心。这八个座位自然是价高者得,每个主位旁,必有一位绝色作陪。八座之后,便只设靠椅,不放食桌。然有十数名莺莺燕燕穿梭于人群之中,为看客们斟茶倒酒。一些男人顺手在路过的姑娘们的身上大摸一把,过一过手足之欲。 明斯边走边道:“郭旭扬你说得不错。我们依照教主大人的圣令,收容了一些落难的女子,但并没有逼迫她们。很多姑娘是为了报答圣恩而自愿接客,以此增加‘浴红衣’的金钱收益。有些姑娘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也可以选择‘卖艺不卖身’。”他们正欲绕过大堂中央名为“皎月瑶台”的歌舞台,“就好像台中的那位女子,名为邹柳柳。她的歌声十分动听,专程来此为她捧场掷金的公子哥儿也不少。虽说不断有人想一亲芳泽,但任谁来也不能坏了‘浴红衣’的规矩。” 正说话间,琴音绕梁,透着哀怨,邹柳柳那婉转凄美的歌调,好似飞天曼舞的飘飘仙子,回荡在整个厅堂,“我本飘零人,薄命历苦辛。离乱得遇君,感君萍水恩。君爱一时欢,烽烟作良辰。含泪为君寿,酒痕掩征尘。灯昏昏,帐深深,浅浅斟,低低吟。一霎欢欣,一霎温馨。谁解琴中意?谁怜歌中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曲意绵长,如泣如诉,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丝丝感伤。郭旭扬与黄伊榕对望一眼,两人悄悄地握住了彼此的手。不知何故,萦绕在这戚戚哀哀的曲乐之中,更让人感悟“珍惜眼前之人、珍惜当下之情”的惆怅。就连洪一也收起了玩闹的脾性,变得沉默起来。 “榕姐姐,这个调子好伤人,我有点想哭。”铁梦筝吸了吸鼻子。 黄伊榕用另一只没有被郭旭扬抓握的手,将铁梦筝揽入怀里,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明斯五人自后堂的楼梯蜿蜒而上,直至三楼的“清风阁”。期间看到不少衣冠不整的男人,搂着轻纱遮体的娇媚姑娘,在回廊上走来走去。而关闭的门窗内,时不时地传出粗重的喘息声和酥骨的呻吟声。他五人皆是武功极佳、耳目之力极好之人。此时五人不论男女,俱都感觉被这样的氛围弄得有些“不自然”,皆暗暗克制着。铁梦筝一方面觉得很不好意思,另一方面又忍不住地想偷听偷看。她的呼吸已很急喘,娇俏的脸蛋已红得像两颗红山楂。 “清风阁”内,洪一刚刚端起茶杯,准备喝下一口热茶,压一压欲火。却听“砰!”地一声,房门被踹成了两半。 西飒掌使“哇啦哇啦”地不知说了一通什么话,两把铁尺“呼呼”生风,照着明斯的脑袋直砸而下! 郭旭扬眼疾手快,湛卢剑的剑鞘架开了西飒的铁尺,救了明斯一命。 “明斯,你这叛徒!你出卖了我们、出卖了圣教,你该死!”南璃掌使用中原话喊了出来,“郭旭扬,你们既然来了,就别指望再活着出去!你们的武功是很厉害,但到了我们的地盘,即便玉石俱焚也要杀了你们!” **写这章之前在想着“拜火教”的据点之一,写一个什么样的环境比较好?想了好几个场所,都觉得没什么意思。后来突然想到我的文里还没有写过风月之地,又想到正好郭黄洪铁两对男女去这里,“感情戏”就可以借此互动一下,一举两得,于是就写了。可能因为我是妹纸的原因吧,总感觉同是写风月所,写出来的调调和男作者笔下的风月所差好多……啊哈哈哈…… PS:邹柳柳的歌曲出处是:《淯水吟》。当初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就觉得好好听、好有感觉!古代乱世中的女子的辛酸苦楚、命如纸薄,尽在词中,寄于调中……真的,好好听!!!所以实在忍不住就借来用用了,勿怪,侵删。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反客为主 “各位,有话好说!”郭旭扬身形一闪,双臂一横,挡在了明斯、黄伊榕及铁梦筝的面前。 洪一终于将那杯热茶灌进了口里,他将茶杯“哐当”摔碎在地,站起身来,指着西飒、南璃的鼻子骂了起来,“我说你们西域人脑子是不是都不好使啊?我们大大方方地走进来,当然不是来打架的啊!你们最好别惹火我啊,来这里连个姑娘的小手都不让碰,我正憋着一肚子火气呢!” “洪大哥你,你……你就这么想摸她们的手吗!哼!”铁梦筝眼见西飒掌使冲进了屋,便起身备战,左手正摸向发髻上的“玥丝竹”,听到洪一的一番话之后,又嘟着小嘴坐回了椅子上,将头扭向一边,“不理你们了!你们都是坏人!” 洪一翻了个白眼,暗道:“也不是说一定要去摸一摸她们。这不就和进了酒馆一定要尝一尝美酒一样的道理嘛!这有啥好生气的?女人就是麻烦!况且,你说我也就算了,关别人什么事儿?”他心下咕哝,却并没有打算说出来。在他看来,他和铁梦筝只不过是朋友关系,完全没必要向对方解释什么。 “嘿嘿,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打情骂俏。”南璃掌使右手扬起,四周突然响起“哐哐哐哐”的闷声巨响。窗户、房顶,甚至连石墙内的夹层,俱都被精铁打造的铁板阻隔,而西飒、南璃、七大护法严守在唯一的出口——房门断破的门口处。“清风阁”外,“浴红衣”里会武功的姑娘们,则依两大掌使的圣令,摆好某种围剿阵型,欲将郭旭扬四人碎尸万段! “南璃,你左臂的伤怎么样了?”黄伊榕冷静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变化,淡淡地问了一句。 “哼!你之前是伤了我,但你付出的代价就是——死!”南璃误以为黄伊榕此时过问她的伤势,是想借此羞辱自己并说明有能力突围而出。 视若无物的“涅冰刀”划过半空,在室内蓝中带红的炉火的映照下,交织出三道绚丽的光芒。 凌空虚挥了三刀过后,黄伊榕复又将“涅冰刀”收入裙下,一副“罢斗”的姿态。“那时,倘若我以这一招破解你的琉璃链鞭,你的左臂是不会受伤,但……你认为你的脑袋还会在脖子上么?” 南璃掌使略作思量后,惊出一身冷汗,“你……” “若真想杀你们,根本不必等到此刻!”黄伊榕又补充了一句,“这些人当中,就属你最机敏,你且好好想一想吧。” 黄伊榕话音甫落,明斯护法“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朗声说道:“我明斯心向圣教,即便粉身碎骨,也绝不背叛!请掌使大人及七位护法明鉴!”他用中原话说了一遍,又以西域语说了一遍。语毕,他猛地掏出腰间短匕,向自己的左肩狠刺下去,直没刀身!随着一声痛呼,明斯又将匕首拔出,喷出一阵血雾。 以血盟誓——乃是“拜火教”最神圣庄严的立誓之法。 正在生闷气的铁梦筝被明斯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黄伊榕也心有不忍地自香囊内掏出金创药,递给了明斯。 而最受触动的还是身为同门的西飒、南璃和那七大护法。“明斯,你何必如此。” 郭旭扬暗叹一口气,抱拳说道:“西飒掌使、南璃掌使以及各位护法,这弥散在空中的同袍的血腥味,是否足够让诸位冷静下来了?” “你们有什么话,就说吧。”南璃低垂着眉眼,紧握琉璃链鞭的手,慢慢地放松下来。 “请屏退左右。”郭旭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两大掌使进屋坐下详谈。他的话外之意是:“左右”二字,包括了除明斯之外的七大护法。 郭旭扬等人与拜火教的合作之事可谓是关系重大,揪出那背后控制祆宇浡王的幕后真凶,解救拜火教全教上下,此事极为困难且机密。人多口杂,最初的交谈,愈少人知道,自然愈好。 南璃和西飒对望一眼,沉吟片刻后,又瞧了瞧正在上药裹伤、因伤痛牵扯而额头沁汗的明斯,终于相互点了点头。 西飒掌使说了几句西域语,那七大护法面面相觑,最终颔首躬身地退了下去。“清风阁”外布阵的姑娘们也遵循掌使大人的圣令,各自退散开,纷纷忙活自己的“生意”去了。 南璃锐利的目光逐一扫过郭旭扬、黄伊榕、洪一及铁梦筝,对上四人平和的眼眸,她的一对秀眉微微蹙起,看了一眼那被西飒踹烂的屋门,缓缓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随我来吧。” 明斯听罢有些讶异,“南璃大人,难道……” “‘浴红衣’内有一处绝密之地,只有掌使身份才能得知。”话未说完,她已随西飒右拐而行。她的声音自前头飘来,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有没有胆子跟过来,就看你们了。”她的话,显然是说给郭旭扬他们听的。 黄伊榕三人的目光均望向了郭旭扬。正如南璃掌使所言,作为拜火教“祭火追杀箓”名单上的“必死之人”,他们不可能毫无戒备及顾虑。或许南璃、西飒正准备将他们带去一个设置了大量机关埋伏的“死地”也未可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郭旭扬的执剑姿势换成一个能最快拔剑的抓握之法,他坚定地点了点头,向前迈步,跟上了南璃。 “浴红衣”的后花园布置了一片巨石堆砌而成的假山,山群已被白雪覆盖。假山怪石的尽头有一个绝对看不出的“暗门”。南璃掌使按下隐秘机栝,整座假山向左平移六尺。她掏出火折子,率先进入深穴之中。 狭长的甬道堪堪够一人行走,郭旭扬等人紧随南璃身后鱼贯而入。黑暗潮湿的洞穴在这冷酷的寒冬中更添浸骨之感,洞壁上已结了一层薄冰,折射着火折的光辉。约摸一盏茶的工夫,眼前豁然开朗,一间足可纳三十余人的石室,就着微弱跳动的火光,呈现在众人眼前。石室内有桌有凳,甚至连笔墨纸砚、书籍刀剑等物件也摆放了少许。然这些物品大多存放在透明的水晶盒中,以防霉腐。 南璃就近点亮一盏石壁上的油灯,室内其它灯盏不知以何种神奇的火引之术,竟顺序依次着火。一排排的灯火,由近及远,逐渐点燃,将整个石室照得明亮非常。 “说吧,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南璃掌使很随意地在一张石凳上坐下。她翘起修长的右腿,手撑下巴,身体前倾。酷爱穿裹胸裙的她,胸前的双峰因她的坐姿而露出了大片的雪白柔软。她的兵刃——琉璃链鞭,就这么松松散散地平放在桌面上。 应着此情此景,郭洪黄铁四人基本可以确信:南璃与西飒并无加害之意。然而,即使是年纪最轻的铁梦筝,亦是多年行走于险恶江湖之人,他们自然不会放松警惕。 “为了贵教教主祆宇浡王,以及贵教之存亡,我们双方可以精诚合作。”郭旭扬开门见山地说道。他亦在距离酥胸半露的南璃掌使较远之处,寻了一张方凳坐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南璃下意识地瞪向明斯,右手又摸向了琉璃链鞭。 “与明斯护法无关。在下认为:事到如今,我等如何得知,已经不重要了吧?”郭旭扬顿了顿,扬眉说道:“不知南璃掌使可曾听闻:东汉末年,董卓挟汉帝之令,乱朝纲、祸天下之事?” “你们要如何合作?”南璃一声叹息,抓向兵器的手,又抽了回来。她对中原文化多有了解,她心中很明白:若教中之人的猜测属实,则他们所敬仰的教主大人此时的处境,与那可悲的汉献帝无异。 “首先,需要请两位掌使告诉我们,贵教及贵教主的情况。”郭旭扬郑重地说道:“越详尽越好!” **今日无事,专心码字。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九章 祆宇浡王 南璃掌使的秀眉微微蹙起,“这……”她心下迟疑,“本教的秘辛,能告诉这些外人么?若他们知晓了教中之事,会不会对圣教不利?” 南璃望向西飒,正想以眼神询问西飒掌使的意见,却听西飒“哇哇”地嚷了起来,“不行!中原人,坏坏的!不说!不说!” 铁梦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捂了捂红红的小嘴儿,一双美丽的杏目笑成一钩新月,“对不住啊西飒掌使,我……我没忍住。”她吐了吐舌头,“那个……我插个题外话。你的中原话,还是要向这位南璃掌使多学习学习。”她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脑袋,“咳咳,我说完了,你们继续……” 黄伊榕莞尔,暗道:“梦筝妹妹真是可爱得紧!不过给她这么一闹,气氛倒没那么凝重了。” 郭旭扬亦温柔地瞧了铁梦筝一眼,又将目光拉了回来,定格在西飒及南璃紧张的面容上。他对这两人抱拳说道:“这样吧,为表诚意,在下先将我等所知之事道出,二位听完之后再行定夺,如何?”他捕捉到了南璃及西飒的余光均瞥向明斯,便又为这无辜之人解释了一句:“明斯护法未曾透露过只言片语。至于消息的来源,请恕在下不能相告。” 郭旭扬见这两位拜火教的掌使均默不作声,遂将那日在“唐王府大理寺狱”内,分坛主艾则孜所言的教中绝密尽数说了出来。 为了给足对方思考及讨论的时间,郭旭扬的语速并不快。说到紧要处时,他甚至还会加重音调或是重复一遍。 西飒和南璃越听越觉心惊。西飒掌使故意用西域语对南璃说道:“想不到不单单是我教建立分坛的事,他连教主大人与‘七杀门’的关系都一清二楚。更让我吃惊的是:他居然还知道教主大人是十年前渐渐改变了脾性。” 南璃掌使点了点头,十分聪明地也用西域语说道:“教主大人曾多次下令替他郭旭扬肃清‘杀人谣言’,这个事情他也摸了个透彻。西飒哥哥,你觉得会不会是艾则孜抖出来的?他已被他们生擒。不过……也有可能是那个洪一打探到的,那家伙好像渠道网很厉害。” 西飒摇头说道:“郭旭扬不会告诉我们的。况且现在猜这个已经没多大意义了。南璃妹子,圣教的底细他们已摸了个大概……剩下的,我们要不要说?” 南璃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双拳,“西飒哥哥,我们赌一把吧!他们主动提出合作,可见他们对此事的重视,或许他们真的能帮到我们!每次只要一想到教主大人被魔鬼所控,我的心就在滴血!” 黄伊榕看南璃和西飒两人用西域语你一言我一句地对答了许久,又看到南璃的表情像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遂趁热打铁地道:“两位商量得如何了?其实,我们对你们拜火教的情况已有大致了解,但还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我们才能想到办法帮助你们。” “好!我们说!”南璃吐出一口浊气,“的确……你们确实了解了很多。”她与西飒对视一眼,“我接下来说的这些,只是我们私下里从各处收集到的一些细枝末节,甚至很多仅是一种猜测而已。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我们不得而知。” 盯着那闪耀着七彩光泽的琉璃链鞭,南璃的思绪陷入了遥远的记忆。她暗自调整了一下自己略微烦燥的心情,将十年前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偌大的石室内灯火通明,郭旭扬四人仔细地聆听着南璃的述说。西飒及明斯偶尔会插一两句嘴,然主导发言的仍是南璃。毕竟她中原话说得流利,且身份地位比明斯更高一层,获取的情报自然更多一些。 待南璃将整件事情说完,郭旭扬首先发问,“南璃掌使你是说,十年前祆宇浡王举办了一场庆典。自那之后,才开始性情大变的?” 南璃点了点头之后,又轻轻摇头,“也不能说是‘性情大变’吧……我们伟大的教主大人武功已达神途,法相庄严,然而却极其的谦和优容。自我二十多年前入教以来,我从未见过教主大人有过任何稍许不悦的神情。可是那次庆典之后的第二日,据他的贴身仆役所言,他曾将自己自闭在卧房之内,并对那仆役说了一句话——他说他是教中最大的罪人。当时他说话的语调极尽悲伤,甚至蕴含怒意……” “唔……很抱歉,请恕我直言,你们的教主真有那么好么?会不会其实……并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铁梦筝的声音越说越低,讲到最后,脑袋又缩了起来。虽然她知道讲这样的话很没礼貌,也会引起西飒等人“不高兴”,但是一来每次他们“拜火教”的人提到祆宇浡王,开口闭口就是什么“伟大的教主大人、伟大的教主大人”,这个词儿让她听得极其别扭;二来她很清楚,西飒等人对祆宇浡王正确而客观的判断,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果然,西飒三人齐刷刷地瞪向铁梦筝,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凶样。当看到这个小姑娘心虚地躲到了黄伊榕的身后,这三个年纪比铁梦筝大许多的人,心中虽有气,却也不好发作出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小女娃娃一点见识也没有!不懂别乱说!”南璃按下“心头火”,挤兑了一句之后,滔滔不绝地大声说道:“我们伟大的教主大人广施仁德、普惠万民,非但我教中人,许多寻常百姓皆蒙受其深恩厚泽!教主大人心怀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在我们西域广受爱戴。他看你们中原连年战火、苍生疾苦,便散尽财帛,收容难民,这‘浴红衣’便是女子避难所之一!” “明白了……我代梦筝妹妹向你们道歉!”黄伊榕庆幸铁梦筝问出了她也很想发问却又不便发言的话语。她见南璃慷慨激昂地将话说到这份儿上,便不好再深入下去。至于“拜火教”的下级对他们的教主的评价是否有失偏颇?只能日后再看了。 为避免气氛尴尬,黄伊榕扯开了话题,“所以,你们猜测,那次庆典便是起点?那是一场什么样的庆典?都有什么人参与?” “是的!庆典!庆祝胜利的!临时的!”西飒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完全不在意被嘲笑“中原话说得不好”。黄伊榕既然当众道了歉,他们也不打算再追究铁梦筝这个小姑娘的“不敬之词”。 “西飒哥哥的意思是:那时我教战胜了另一个教派,将他们的教众收归为己,教主大人兴之所至,便办了一场盛宴,用你们中原话来说,就是‘庆功宴’。这只是一场临时的宴会,但是参会的人却不少。全教上下热热闹闹的,谁会想到有不幸的事发生?” “我补充一下。”明斯轻按左肩的伤口,站了起来,“自那次之后,教主大人每一年的固定那一日,都会筹备一场宴会,并强制要求第一年参加了‘庆功宴’的人,每一年都必须到场。” “如此说来,确实可疑!”不同于在“浴红衣”内的玩闹脾性,洪一此时拧眉分析道:“按照你们所说的,我可以大胆地推断:那幕后的操控者极有可能在第一年庆典时,给全教与会之人下了某种毒蛊或者巫咒之类的禁制,因此你们的教主才被逼就范。他下令操办的这场庆典,却使你们全部身中剧毒,所以他才深感自责。而在一年一度的宴会中,他配合那幕后之人暗中在食物内派发解药,在你们毫不知情之时,存续你们的性命。”他顿了顿,冷笑一声,“当然,那狡猾的操控者所提供的解药,药效只有一年。如此……不论是祆宇浡王,还是你们,俱都在他的股掌之间了。” “在下虽深信贵教教主祆宇浡王具有极强的威慑力及号召力,然依三位所言,在这漫长的十年之中,总共有九次宴会,想必还是会存在极少数未能到场之人吧?”郭旭扬问道。往往这种“特例”,更能反应出关键之所在。 “郭旭扬你说得不错。”南璃将原先翘起的腿平放了下来,神色黯淡,“确实曾经有三次,有少数几个教徒未能赶到,而这些未到之人,最后都神秘失踪了。” “失踪?!” “是的……待我教搜索到尸体之时,看到的是他们的身体由肌肤腐烂至骨髓。其恐怖状貌的尸身及难以形容的恶臭,足以证明了绝非‘寻常死法’!” **这一章我想来想去,决定不用前面所说的“实体回忆”,而是用“口述+对话互动”的模式。其主要原因是因为画面零散,不好“拼图”,而且南璃、西飒和明斯只是小配角,人设好控。所以个人觉得,很多时候写文并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既定规律。水无常形,兵无常势,还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吧……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章 纸上棋局 “所以,你们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不是么?”黄伊榕一语道破。将整个情况串想一遍,结果着实很明显了:洪一的推测想必十有八九。 西飒、南璃和明斯都低下了头。 “猜到”一件自己绝不愿意承认的事,是一回事儿;而要“直面此事实”,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却又是另一回事儿。面对残酷的现状远比抱有一丝希望的猜想,要难得多…… “你们既然知道中了毒,为什么不去治?”铁梦筝探出脑袋,那带着些许稚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们当然想治!”南璃叹道:“然而,这十年来我们遍访天下名医,不论是我们西域的神医,还是你们中原有一个叫做孙思邈的人,都诊不出我们体内有什么异样。” “你们见过妙应真人?”黄伊榕本还想试一试替南璃把把脉,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但如果连妙应真人孙思邈都看不出病症,那么她也没有把脉的必要了。 “你们拜火教的层级关系,由上至下是不是:教主——四大掌使——八大护法——各分坛主,然后是各阶中层及下层统领,最末级是广大教众?”洪一问道。 西飒点了点头,他情不自禁地望向南璃,两人心中所想完全相同:“我圣教素来行事绝密,而他居然将我教的架构摸得如此透辟,这洪一的确可怕!” 洪一懒得去管对方对自己的忌惮,自顾自地继续问道:“那么,从那日庆典起,你们这些个教中的‘上封中高层’,有没有谁一直未被派去做危险的任务?”他的话已是说得很明白:若存在这样一个人,则这个被“特别关照”之人,极有可能是那幕后之人的帮凶! 听罢洪一的问话,南璃和西飒再一次对望,犹豫须臾之后,南璃终于还是说道:“你想到的,我们也想到了……北牧掌使,我们曾经怀疑过他。但是,北牧掌使从始至终都很神秘。我们虽同为四大掌使,然我入教二十三载,却与他没碰过几次面。他与教主大人几乎都是单线联系,而他所接之任务一直是少之又少。于他本人而言,那日庆典前或后,似乎没有多大区别。是以……他的情况我不好说。” “我们没说,没和他说!”西飒急急地插嘴道。 “西飒哥哥的意思是:因为对北牧掌使有所顾忌,因此我们私下秘密收集情报之事,并未向他透露。” 铁梦筝问道:“第一年的宴会,他参加了吗?” 拜火教的三人,竟同时摇起了头。 “除开这位北牧掌使,此次针对我等的行动,四掌使、八护法,尚缺其一。”郭旭扬提醒了一句。若非郭洪黄铁四人手下留情,这一回“拜火教”的十大顶梁柱执行“祭火追杀令”,可谓是有来无回、损失惨重。这样的任务,可以说得上是绝对的危险,而这凶险万分的任务却仍有一位掌使并未参与。 “你是想说东客掌使吧?我听说他正在执行另一个圣令,好像是派他去搜寻什么东西,故而此番未与我们同行。” “是的!是的!”西飒点头,肯定了南璃的话。 铁梦筝侧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听你们说完,似乎还是那个北牧更可疑些哦!他连庆典都没参加不是么?就好像事先得知有事要发生一样。” “铁小姐,目前除了那仆役所说的话,以及缺席人员的尸骸,是‘确有其事’之外,其它均为推断。合理的推断固然必要,却不能过分依赖,甚至连仆役的言行及尸体的痕迹,亦不可尽信,否则,很可能会影响之后的判断。”郭旭扬对着西飒、南璃和明斯三人逐一抱拳说道:“多谢三位悉数相告!在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请问贵教主经常出没在何处?” 南璃摆了摆手表示“无需道谢”,“教主以前常居总坛,然十年前开始,便很少回去了。如今他经常在焉耆分坛活动。结合他时常下达与中原相关的圣令,我们猜测或许是因为焉耆分坛不受地方管制又距离中原较近的原因吧。” 郭旭扬沉吟片刻,起身走到一个水晶盒前,打开盒盖,取出里面的笔墨纸砚。他将一张宽大的白纸摊开,铺在桌面上,一面思考一面缓缓写到: 祆宇浡王——现常居:焉耆分坛——西突厥境内,近中原。 性情转变之日:十年前之庆典——佐证:贴身仆役之言。 庆典:自十年前起,一年一度、强制参加。 缺席者:非正常死亡——参会者:寻医无果。 北牧掌使、东客掌使、其他人。 郭旭扬写到此处,他手中的笔停顿了下来,回忆着分坛主艾则孜的供词,以及他破解拜火教地下分坛的过程,他又继续落笔成字: 于多处番王势力处秘密建立分坛——图谋天下。 种植拙木、摆拙木阵、保护此阵——精熟中原古阵。意图为何? 肃清谣言——郭旭扬——“祭火追杀箓”必死名单——前后态度转变之因由?他想了想,又多加了几个字:仅因捣毁分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郭旭扬写下自己的名字,手中之笔微微凝滞。他望向在“瓦岗寨”外首次相遇的明斯,再写下他所知晓的更多有关“拜火教”的细微关联。有的时候,一些毫不起眼的末节旁枝,很有可能是一处紧要之所在: “一线天”伏击——西魏王府、洛阳王府——兵戈相交。 未参与赏剑大会——唐王府——隗狸现身。 七杀门人传拜火教令——幕后之人授意? 简单的一句话甚至几个字,便代表一个人、一件事或者一个物品,郭旭扬将这些人、事、物以直线相连。满铺桌面的雪白宽纸上,纵横交错着道道线纹,乍看之下,仿佛一方棋盘,而那一簇簇的“重要字眼”,便如棋局上的点点棋子。 他罗列完之后,将毛笔悬于笔架之上,“请问诸位,是否还有需要补充的?” 拜火教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最后都摇了摇头。南璃双手叉腰,“你把所有能写的、不能写的,都堆进去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补充的?” 郭旭扬微微一笑,却不作答。 黄伊榕柳眉微蹙,“旭扬,从你写的字与连的线来看,仿佛是别有用心之人布的一个棋局。而你……已身在局中。”她习惯性地咬着朱唇,娇俏的面容上难掩担忧之色。那醒目的“郭旭扬”三个字,赫然被围困在棋盘的正中! 郭旭扬听出了伊人的担忧,他轻轻地拍了拍坐在身侧的她的柔荑,柔声安慰道:“别担心榕儿,没事的。” 铁梦筝盯着整张墨字满布的纸,小嘴儿掬成了圆形,“郭大哥,这如果是一盘棋的话,这棋局也太大了吧?” “或许我们看到的,只是棋盘中的一角……也未可知。”前一刻尚在宽慰心爱之人的郭旭扬,此刻眉眼间亦多了些许凝重。 洪一抓过毛笔,在“‘一线天’伏击——西魏王府、洛阳王府——兵戈相交”之处,画了一个圈,“这里交给哥哥我!可从这里入手,一步步地破他的局!”他的目光扫过其它“字眼”,又“嘿嘿”笑道:“下棋吃子之法千变万化,自以为掌控全局之人最后被反杀,却是常有的事!”他的言外之意是:他会将“瓦岗寨”外伏击的前因后果调查清楚,并以此作为突破口之一。 南璃又翘起修长的右腿,她自腰带内摸出一把比手指更窄更短的小刀,细细地修磨着指甲,悠悠地说道:“你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些?写几个字,画几条线,再提供一两个小道消息?我还当你们有多能耐呢!就这种程度也敢和我们圣教中人谈‘合作’?”她的言语间尽显嘲讽,西飒亦跟着瘪嘴摇头,就连明斯也是满脸的失望。 “南璃掌使此言差矣!”面对冷嘲热讽,郭旭扬的神情相当平和,“依此来看,在下已是‘局中人’,故而,在下的言行势必会对局势产生影响,这个作用已是不小。”他深邃而黝黑的眸子中闪过一道精光,“并且,我们能做的,是你们不能,也不敢做的。” 他右手的食中两指并指如剑,直指第一排的第一个“关键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或许会劫掳贵教教主‘祆宇浡王’!” “什么?!”南璃、西飒和明斯听罢大吃一惊! “竟敢劫掳我们伟大的教主大人,你活腻了!”南璃尖叫一声,手中修指甲的小刀硬生生地被她拍进桌内,入石三分。她抓过琉璃链鞭,身体已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取这个章节名字总让我想到“下五子棋”…… PS:这一章的写法挺特别的,呈现出来的视觉感观有很大的不同,对我来说算是一种尝试,不知道最终的效果是怎么样的……=。=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一章 洛阳暗潮 “请稍安勿躁!”郭旭扬忙跟着站起身来,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之后抱拳说道:“各位请允许在下将话说完!” 西飒的脾性比南璃更为急躁,他哪里还去管郭旭扬说了些什么,一对厚重的铁尺不管打得过对方还是打不过对方,径直照着郭旭扬的头脸抡去。 郭旭扬堪堪站起的身子又“倏”地一下坐回凳上,矮身半截的他,避过了西飒横扫的一击。在西飒的第二招即将打出之时,“湛卢剑”剑鞘的末端已抵在了西飒的咽喉处。 “西飒掌使,多有得罪。”郭旭扬的歉语说得有些淡然。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拜火教的三人,“倘若‘中枢’突然失踪,则环环相扣的棋局又当如何?” 虽说方才听到郭旭扬说要“劫掳教主大人”令南璃怒火中烧,然遇事多个心眼儿的她,手中的兵刃始终没有挥出。现又听闻郭旭扬之言,略作思量后,她终于冷静下来,左手搭扶着西飒紧握铁尺的双臂,“西飒哥哥,且听听他们怎么说。” 西飒望向南璃,迟疑片刻后,收回铁尺,对郭旭扬瞪眼道:“你说!” 郭旭扬亦在同一时间撤下了湛卢剑,微笑点头,道:“多谢!” 一番闹腾之后,拜火教三人虽怫然不悦,然再一次压下怒气,围坐在石桌前。 郭旭扬将全盘计划述说了一遍,南璃、西飒及明斯听完之后,才从震惊与愤怒当中缓过神来。 “好!我们依你之计!”南璃代表另外两人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七人再将其中的每一个节点反复推敲和完善之后,行出了密室。最后,两路人马分道扬镳。 郭旭扬四人乘坐的马车停在了距离“浴红衣”较远之处,从暗室出来之后,他们便徒步行在雪地上。 “郭大哥,他们可信么?”铁梦筝圈着黄伊榕的手臂,紧靠着她的榕姐姐取暖。 郭旭扬点了点头,“祆宇浡王想必确实已为人所控,拜火教若想扭转局势,与我们合作,当是明智之举。” “旭扬,你适才开出的两个条件,他们虽应承下来了,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扭头看向依偎着自己的铁梦筝,唇角微微扬起,眼中满是宠溺,“为防万一,我还是安排一批‘唐王府’的精英在暗中保护铁前辈吧。同时传信给李叔叔,让他多加留神。” “谢谢榕姐姐!我榕姐姐最好啦!”铁梦筝听到黄伊榕的言语,笑眯眯地将对方搂得更紧了。 郭旭扬亦微笑柔声道:“榕儿,还是你思虑周全。” 原来,郭旭扬等人与以西飒、南璃两位掌使为首的教众协商合作,要求对方答应的条件有两条。第一,对于拜火教此前未被暴露及捣毁的“地下分坛”,约定不可再施行任何“伤及无辜、祸及百姓”的行径;第二,不再执行“祭火追杀箓”,确保名箓之人,性命无忧。 双方虽已协议妥当,然为了不打草惊蛇,不引起那幕后之人的怀疑,他们明面上还是会继续做做样子,比如两大掌使时不时会再来找郭旭扬他们打上一架,“意思意思”。虽说有“君子协议”在前,但如果拜火教之人“出尔反尔”在后的话,若全无防备则必然被动,是以黄伊榕才说要派人保护及知会被追杀的另外两人——铁梦筝之父铁从云,以及唐王府的幕僚李靖。 在“浴红衣”的密室中,七人商议的针对拜火教及祆宇浡王的布局,尚未到实行之时,故而郭黄洪铁四人仍按照原计划,继续前往郭旭扬的师兄——万重山所执掌之“信义门”。 自从离开“唐王府”的都城长安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已过去两月有余,期间经历了两次“月圆之夜”。每当十五之夜来临之前,郭旭扬均会陪同黄伊榕,避开同行的洪一及铁梦筝,寻一处偏僻安静之所在,度过那剧痛缠身的、难熬的一晚。 洪一是一个晚上不睡觉的“猫头鹰”,郭黄二人宿夜未归,如何瞒得过他?就连铁梦筝都在郭旭扬与黄伊榕第二次离开时,发觉了“不对路”。 然铁梦筝的好奇发问,却被洪一给打了回去。洪一当时的原话是:“小白羊和弟妹就喜欢大晚上到野地里亲热找刺激,你一个女孩子家问那么多干嘛?……去去去!一边玩儿去!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两三句话说得郭黄二人的脸,直红到脖子根上。由于不能道出实情,故而他们的各种“解释”,在洪一那里,是完全没有用的…… 四人从商州城到信义门,需途经“洛阳”。 洛阳是一座繁华的都城。大业元年,现已覆灭的隋朝的皇帝——隋炀帝杨广将都城由“大兴城”,也就是如今“唐王府”之国都“长安城”,迁都至“洛阳城”。杨广下令大兴土木,在这山水旖旎的古都上,建立起一簇宏伟的宫殿群。 洛阳城占地约八万亩,划有三市一百零九坊,分为紫微城、皇城及外郭城等。天子所居之“紫微城”建于洛水之西北,按“天人合一”的理念所造,殿堂依次为乾阳殿、大业殿及徽猷殿,于整座洛阳,十占其一。杨广其心在于“宏、侈”二字,故而动用近两百万名劳工建此宫城,欲彰显“万国朝宗”之宏大愿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然而,这位隋朝的一国之君,在洛阳这座穷极奢丽的新宫中呆了没多久,又以赫赫扬扬之势,携一众文武百官、嫔妃宫娥游幸至江都,而将这大好的城池,交由年幼的皇孙——越王杨侗代管。 大业十四年,隋炀帝驾崩,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而洛阳却并未受到太多战火的侵袭。虽说城内避过了兵戈铁戟,然皇权动荡,宫城中暗潮涌动,亦是阵阵无形的腥风血雨。 杨广被弑杀之后,洛阳朝政便拥立杨侗继皇帝位,只不过,这皇泰帝却仅仅是一个傀儡皇帝。朝内群臣明争暗斗,从始至终根本就没将杨侗这小娃娃放在眼里。 在洛阳身居要职的王世充,采取各种手段排除异己、肃清政敌。数月前,他发动洛阳之兵,强攻“西魏”的都城“瓦岗寨”。在击溃了“西魏王府”,夺取了西魏王李密的部分兵权之后,他的权势更是如日中天。他明目张胆地开设“太尉府”,朝中事务无论大小俱都由该府定夺,皇泰帝之位,早已形同虚设。 不久前,王世充派人向杨侗禀奏,要求赐予衣服、朱户、纳陛、车马、乐器、虎贲、斧钺、弓矢、秬鬯等九种器物。他强行索取“九锡之物”,已是向“小儿皇帝”明示:自己不日将取而代之,自立为帝,让皇帝好自为之。 洛阳城中的大权,已在“太尉”王世充的绝对掌控之中。而与郭旭扬、黄伊榕在“瓦岗寨”内外相交相识的好朋友:秦琼及程咬金等人,此时正在王世充的麾下效力。郭旭扬自黄伊榕处得知了秦程两位将军之所在后,决定路过洛阳之时,前去拜会一番。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二章 故人相会 “榕姐姐,你弄来的这个‘文牒’真好使。一路过了好几个城池,都把我们当成小门派的寻常武林人士,没有造成什么困扰。”铁梦筝坐在马车内,她掀开围帘,回望城门口处排着长队、被逐一查验身份之后,才能走进这“洛阳城”的人丛,感叹了两句。 黄伊榕贵为“唐王府的国定钦使”,享有着“如唐王李渊亲临”的殊荣。在外人看来,自然将其归为“唐王府重臣”。拥有这样的身份地位,若是给他人知晓,自然不可能大大方方地放她进“洛阳王府”的疆域,否则国情军情被这“敌国钦使”刺探了去,那还得了? 而江湖传言:郭旭扬与可左右天下大势的“龙瀛剑”关系极为密切,甚至有人说他就是“龙瀛剑之主”。他这样一个“特殊之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将倍受世人关注;而他的行程,亦在无形中对各番王势力产生一定的影响,也可以说是多有不便。 郭黄二人若想正大光明地穿梭于各城镇之间,怀揣一份“假文牒”确是方便许多。 “小白羊、弟妹,我们先找一家客栈住下。待会儿你们写一份拜帖,我替你们送给秦琼。洛阳城内耳目众多,认识你们的人想必不少,还是别轻易露面为好。” “老洪,多谢!”“谢谢洪大哥!”郭旭扬与黄伊榕的道谢之言几乎是同时出口。洪一所言在理,他二人均不想暴露行踪。 四人在一间虽偏僻但尚算干净清雅的客栈安顿下来之后,洪一及铁梦筝便向打探到的秦琼住所行去。 看到将整座大宅严严实实地围了一圈的洛阳劲卒,洪铁二人停下了脚步。 “洪大哥,这里真的是那个秦琼的住处么?”铁梦筝拉了拉洪一的袖口,蹙眉道:“我怎么感觉怪怪的……绕墙一周都是士兵,且正门把守的人更多。” “小筝,洪大哥的情报绝不会错!秦琼显然被王世充软禁了。” “什么?!软禁?为什么?”铁梦筝圆睁杏目,朱唇微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铁梦筝这一路没少听到郭黄二人对秦琼、程咬金他们的夸赞之语。郭旭扬此人性格谦和,他总能发现他人的优点,将对方说得千好万好。铁梦筝既知他的脾性,自然对其所夸之人的认知“有所保留”。然而,倘若连黄伊榕都赞誉秦程两人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那她的心中,又会对他们生出好奇与肯定的心绪来。 若秦琼与程咬金当真有那么好,那王世充这大权独揽之人,理应重用他们才对,为何要软禁起来?铁梦筝想不明白。 “嗯。”洪一冷笑一声,嘲讽道:“将一座民宅围得连一只鸟都飞不进去,这王世充对他的部下,可是关照得很哪!小筝,走,上去碰碰运气。” 洪一及铁梦筝行至离宅门尚有两丈之距,便被手执长枪的兵卒给拦了下来。“站住!” 洪一并不想在大街边发生冲突,他不情不愿地挤出一个笑容,“有话好说!这是秦琼秦将军的府邸吧?我们是他的朋友。” 那阻拦之卒沉吟片刻后,道:“是秦将军没错。”“太尉”王世充所下之令是:不许府里的人走出来。然上头又交待需要好生伺候府中的每一个人,不可怠慢。军令中并没有说不能让人知道屋主是谁。 洪一将拜帖递了过去,“你将此帖交给秦将军,他看到后自会知晓。” 那兵卒打开红帖,只见里面写了四行行书:英雄赍宝剑,御剑斩贼头。恩系金墉外,戌时洛下沟。 为避免引起麻烦,郭旭扬的这四句诗写得极为隐晦,乃是暗指那日洛阳军攻打瓦岗寨之时,他自告奋勇斩黄冠于马下,以平息两军恶战之事。当时那柄斩敌之剑,是秦琼所赠。“赠剑”此事,知之者甚少。 而“恩系金墉外”五个字,则是指秦琼与程咬金,在“一线天”处相救郭旭扬与黄伊榕的恩情。而“西魏”的都城之名,诗中故意用了“金墉城”,而非江湖中人惯用的“瓦岗寨”,其原因在于:秦琼曾在交谈中详述过“瓦岗寨”演变为“金墉城”的过程。不常用的“金墉”二字,便是更进一步的暗示。郭旭扬以诗示意身份,并相约与秦琼等人于今日戌时,在城东的“洛下沟”相会,以叙兄弟情谊。 那兵卒将长枪横在洪一及铁梦筝跟前,略显不耐地道:“帖子我会送进去,你们可以走了。” “就……这么走了?”铁梦筝瞪眼道:“不请我们进去坐坐也就罢了,但至少我们也得等到秦琼的回复吧!” “小姑娘啰嗦什么?叫你走就走!再不走就对你不客气!” “你……”铁梦筝的右手迅速地摸上她发髻上的武器——玥丝竹。 “行行行,走走走。”洪一打了个“哈哈”,拦下了铁梦筝,小声嘀咕道:“小筝,妄动不宜。” 深夜。洛下沟。 风冷雪厚,四下无人。洛阳城早已进入宵禁时间,整座城市被飘飘而落的白雪所覆盖,家家户户灯光渐熄,房檐下已挂满了晶莹的冰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郭旭扬四人在马车内等了大半夜,车顶积了厚厚的一层冰雪,却始终等不到秦琼及程咬金。 “要么是帖子根本就没送到秦琼手里,要么是秦琼根本就出不了门。”洪一懒洋洋地看着不停向外张望的郭旭扬,“这王世充也真够狠的。不知道那秦琼到底哪里招惹到他,竟让这么一个沙场宿将‘坐活牢’。” “老洪,你说他们会不会有危险?”郭旭扬的目中难掩担忧之色。 “不好说。”洪一摇了摇头,“或许现在没有,但以后未必没有。” “洪大哥所言极是。”黄伊榕接过话头,“王世充此人表里不一、睚眦必报。若秦琼真的得罪了他,只怕……”她的话,没敢继续说下去。 “我要进去找他们!”郭旭扬的语气十分坚决。 “一起去吧,多个人就多个照应。” 在这狂风暴雪的夜里,围守“秦宅”的士卒们很多已是抵受不住。在“军令”的威压下,他们不敢找地方遮蔽风雪,甚至连坐下歇一歇都不敢,只好倚靠着撑地的长枪,站着打起了盹儿。 郭洪黄铁非但武功极高,轻功亦是极好。他们趁防守的空隙,身形疾闪,飞身进入宅院之中,并未惊动守宅之人。 四人进入府宅,看到里面并无巡逻守卫,便放心了许多。整座大院建得颇具规模,四进四出,估摸着约有数十间屋舍。宏宅内的布局也极为得体,红梅映飞雪、小桥跨冰湖、秀石砌假山,朱廊绕碧亭。这偌大的居所内,就连直棂窗的一条条窗框上,都是不染一丝尘土,显然是有人每日细细清扫打理。 郭旭扬打了一个手势,另外三人会意,各自分散开来,凝神屏气,在院内四下搜索。他们发现,屋内竟都有人居住,这么多间房舍,竟没有多余空缺,而所住之人有很多老弱妇孺。他们当即明白了:为何单凭宅子外那些虾兵蟹将,却能将秦琼、程咬金这两名虎将困于舍内?原来被软禁的,不单单是秦程二人,还有他们那些不懂武功的家眷亲属。 只不到半柱香的工夫,他们便找到了秦琼之所在。此时已是亥时,秦琼早已拥妻入睡。听到卧室内此起彼伏的轻鼾声,隐身屋外的四人相互对视了一下,心照不宣地想到了一处:郭旭扬的拜帖,果然没有送至秦琼手中。否则以秦琼的性子,若明知自己被迫爽约,定然心急如焚,怎么可能睡得如此安然? 秦琼虽是习武之人,且武功高强,然在郭洪黄铁刻意噤声的情况下,却也是完全察觉不到室外的异样。 郭旭扬故意轻咳一声,低声叫唤了一句,“秦将军。” “谁!”秦琼从床上弹起身来,手已摸向靠在床尾的四棱双锏。他这一惊着实不小!究竟是谁能近在咫尺,而自己却浑然不觉? “秦将军勿慌,是在下,郭旭扬。” 秦琼一听,确是郭旭扬的声音,心下稍定,低声安慰了两句受到惊吓的妻子,罩了一件外衣,开门迎了出去。 就着暗黑的夜色,秦琼看到了郭旭扬与黄伊榕,以及素未谋面的一男一女,猜测当是郭黄二人的朋友。他用力地吐出一口浊气,双手搭扶着郭旭扬的双肩,平日里极其沉稳的他,此刻情绪竟是起伏不定,嗓音已有几许哽咽,“郭大侠、黄姑娘,想不到能在此相见,秦某实在是……太高兴了!” 他警惕地向四周扫视一轮,将声音压至最低,“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我来!” **“浅议”写文之十一: 关于“读者与作者”。 一篇小说呈现在众人面前,永远离不开两个群体:一个是读者、一个是作者。读者的眼光、思路和感悟等,与作者的眼光、思路和感悟等,应该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四种:(1)完全融合;(2)部分交集(大于50%);(3)少量交集(小于50%甚至不到30%);(4)完全相背离甚至相冲突。这四个分类建立在作者在写文时,态度是认真的、行文是努力的情况下,“注水文”的情况不在此列。 如果某段文章写出来,若能达到(1),那作者绝对是乐呵呵,读者也看得爽歪歪。若能达到(2),那至少合格也没问题了,大致来说这两个群体也能产生共鸣,作者还算满意,读者也觉得舒服。 但如果是出现(3),尤其是出现(4)的时候,就应该特别注意:为什么会出现(3)和(4)?个人认为,这种时候,建议作者客观冷静地分析,最好不要急于辩解或者试图说服别人,多听取和吸收读者所说的,应该会更好。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3)和(4)的出现,有可能是因为作者写文时考虑不到位,读者作为旁观者,却看出来了其中的不足。作者这时候若能针对性地改进,相信是有利无害的,若能举一反三,自然更好。当然也有可能是读者只看到一个“点”,而作者针对整个文章的考虑,是一个“面”,所以两者会出现视觉或感悟等方面的冲突,这并不存在谁对谁错的问题,这也就需要作者自己去衡量和把握——改?或者是不改?或者怎么改?或者改多少? 个人认为:作为一名码字党,先吸取、再分析、做判断、后修缮、多总结,这样进步应该会更快一些。 以上仅仅是我个人的一点小想法小建议而已,不涉其它~~~~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三章 以令为凭 秦琼将郭旭扬等人领至厅堂之后,又去将熟睡的程咬金叫了过来,二人跨进厅门,反手将大门紧紧地关闭。厅堂内设有一十八套桌椅,较为宽敞,然秦琼却只燃起了四盏昏暗的油灯,不敢多点。 “叔宝你真没劲!你怕什么?怕王世充那鸟人?”秦琼姓秦名琼字叔宝,程咬金一直是唤他的“字”。 与秦琼处处小心的行为相悖,程咬金说话的声音很大,他气鼓鼓地瞪着一双铜铃大眼,一把抢过秦琼手中的火折子,就要去点其它的灯盏,“俺们和旭扬兄弟这久没见,整这么黑俺连他的脸都看不清!” “咬金,你我自不惧王世充,然其他人呢?”秦琼的神色有些黯然,“想想你的妻子吧。” “真他娘的窝火!”程咬金将火折子甩在地上,狠狠地踩上两脚,坚硬的地砖被他踩出一个裂坑。 原来,“西魏王府”破灭之后,“西魏王”李密投靠了“唐王”李渊,而程咬金因与李密不和,故而不愿跟去。秦琼虽有随主之意,但与程咬金的兄弟之情更深。权衡之下,他收拢部分残兵旧部,携带家眷车马,拜别李密,投入了王世充的麾下。 秦琼与程咬金威名赫赫。起初,王世充得此二将,心中大喜,高官厚禄赐着、好吃好穿供着,打算收复此二人,日后好为自己上阵杀敌效死力。 然秦琼自幼读书习武,有鸿鹄之志,对于军政事务,自有其观点看法。王世充此人心胸狭隘,其处事风格令他多有不满。而程咬金是一个直肠子,看不惯的事情,他就要说。此前在瓦岗寨,他敢指着西魏王的鼻子破口大骂;如今在洛阳城,他依然不管不顾地冲撞了他的新主王世充。 于是,王世充对秦程二将渐生疏离。他一方面担心秦琼与程咬金心生反意,投奔他处;一方面又实在舍不得对他们痛下杀手,而损失良将。思来想去之后,他只好将他们连同亲近旧属、家人亲朋,一同软禁于这大宅之中。 两个多月以来,秦琼等人被困府门之内,每餐的美酒佳肴倒是不少,然活动范围却受到了限制。王世充美其名曰:“诸位好生休养,本太尉会派人保护你们的安全。”只不过,在诸多假仁假意的言语中,秦琼已听出了对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暗示。 “秦将军、程将军,恕我直言,王世充绝非明主,你们何不考虑去‘唐王府’?”黄伊榕朱唇轻咬,暗淡的烛火,映照着她的芙蓉玉面。对于唐王府,她的感情并不深厚,然她毕竟身为“国定钦使”,时常为李唐着想。这两位实力不凡的名将就在眼前,她当然不希望错过。最重要的是:若继续待在“洛阳王府”,他们必有性命之忧! “我可以为你们作保。”黄伊榕又补了一句。 “好啊好……”程咬金正想拍手叫好,秦琼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多谢黄姑娘好意!”秦琼抱拳说道:“然西魏王死于唐王之手,无论如何,李密毕竟是我们的旧主。”他的言外之意是:他们不会投奔弑杀旧主之人,那样有违忠义之道。 “况且,我们连这座宅子都出不去。” “李渊杀李密,事出有因。个中是非曲直,我不便多言。上个月李密身死,却是事实。”黄伊榕自怀中摸出那枚“如唐王亲临”的钦使金令,郑重地平放在桌面上,“这样吧,若二位能归唐,我答应将西魏王李密,以公爵的身份厚葬,且朝中臣僚皆白衣吊唁。此令,便是我所言之凭证!两位意下如何?” 初遇之时,秦琼不识黄伊榕的来历。唐王府赏剑大会过后,黄伊榕的身份在江湖中被传得沸沸扬扬,秦琼自然也知道了。虽然此时他的心中仍有些疑虑,但细细想来,李渊贵为一国之君,却肯将决策权下放至一个外姓人身上,且不论其中的纠葛为何,至少在“用人不疑”这一点上,其做法就比王世充强上许多倍。 “若得唐王府相助,或许我们能逃出洛阳。”考虑到百余口亲属的性命,秦琼心中主意既定,便应承下“投唐”之事。 秦琼及程咬金虽有二三十名可与敌拼杀的部下,然府内尚有七八十人是全然不会武功之人。这拖家带口的一大众人马,莫说逃离这防守严密的洛阳城,便是想顺利走出这座“秦宅”,都是不可能的。 黄伊榕心生一计,与众人商议过后,将行动时日定在了五日后的辰时——王世充次子的生辰之日。 眼看天色渐明,郭旭扬四人正准备悄然离开。秦琼像是想到了什么,忙叫道:“郭大侠请留步!” 郭旭扬回过头来,“秦将军还有何事?” 秦琼略作思量后,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然想来此事多少与你及黄姑娘有关,故而还是与你们说上一说吧。” 郭旭扬与黄伊榕对望一眼,“秦将军请讲。” “便是那日在‘一线天’,一十六路人马伏击你二人之事。”秦琼的两条眉毛拧到了一处,“因事关伯当,故而秦某格外上心。那日之后,秦某便多方探查此事。”秦琼口中的王伯当,也曾是西魏的重臣,他对李密极为忠诚。西魏王死后,他亦自尽而亡,随主而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向各方势力门派发出信笺,怂恿他们在瓦岗寨外对付你们的,并非我兄弟王伯当,而是‘许王’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郭旭扬追问道:“他为何要这么做?” 且说这宇文化及原是杨广的亲信,然最终杨广却是死于这“亲信”之手。缢杀隋炀帝之后,宇文化及的日子过得也并不太平。他一路奔走逃窜,又在卫州童山败于李密之手。历经惨败的他,不思整顿兵马,反而做起了皇帝梦,终于在魏县自立国号为“许”。 西魏兵与许兵在童山打得不可开交,伤亡过万,然事后双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是被王世充给利用了!宇文化及咬牙切齿地发誓要报此恶仇,于是派出安插在西魏瓦岗内的奸细,模仿王伯当的笔迹,广撒信贴,放出“郭旭扬欲遗龙瀛予李密”的假消息。 童山之战,王世充坐山观虎斗,享尽渔人之利。他计划部署周全过后,才开始进攻瓦岗寨,却突然收到“郭旭扬送剑”的消息。龙瀛剑关系重大,为防意外发生,即使准备得还不够充分,王世充也不得不立马出兵。 而西魏王府此时已成为面对洛阳王府,以及各路帮派势力的“众矢之的”。以程咬金为首的某些将领,对王伯当的猜忌,则是加剧分裂的“内患”。 宇文化及此举,可谓是一石二鸟。最终,西魏王府永远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而洛阳王府亦在此战中死伤了数万兵卒。 听罢秦琼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详解了一遍,郭旭扬叹道:“如此说来,在下与榕儿,是被卷入了番王争斗中。” “也不全是番王之争。” “秦将军之意是?” 秦琼沉吟片刻后道:“虽然秦某也极为不解,然据探子之言,宇文化及在做此事的前一日,曾秘密与‘信义门’的掌门万重山碰过头。或许……是我多虑了。”信义门以“信”、“义”二字为立派之根本,在江湖中享有美誉多年。秦琼认为这种使计暗算的卑劣行径,定然与这个“正气凛然”的门派无关。 “什么?又是万重山!”郭黄洪铁四人,竟是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 在“浴红衣”的密室内,洪一决定从“一线天”伏击入手,作为破解“拜火教”幕后操控者的突破口之一。没想到才过两日,这件事便已水落石出,而且,竟然又与郭旭扬的师兄——万重山,也就是顾征,有关系!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六: (1)历史:公元605年3月,杨广迁都洛阳——小说:第一百五十一章。 (2)历史:公元616年7月,杨广三下江都——小说:第九十二章、第一百五十一章。 (3)历史:公元618年4月,宇文化及弑杨广——小说:第九十二章、第一百五十一章、本章。 (4)历史:公元618年至公元619年,杨侗从即位到禅位,王世充揽权——小说:第一百五十一章。 (5)历史:公元618年6-7月,童山之战——小说:第二十五章、第四十章、本章。 (6)历史:公元618年9月,宇文化及称帝——小说:本章。 (7)历史:公元619年1月,李密叛唐,为唐军所杀——小说:本章。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四章 秦琼投唐 “恶贼万重山定是那幕后之人!”铁梦筝脱口而出。她与万重山有杀母之仇,仇深似海,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恶人坏事做尽。 “什么幕后之人?”秦琼讶异。他注意到了铁梦筝用了“恶贼”两个字,“难道……万重山此人并非仁人君子?” “秦将军,没什么。”黄伊榕给铁梦筝使了一个眼色,暗示对方不要再将这个话题深入下去。 他们与“拜火教”的合作之事极为隐秘,并且,事关重大。倘若走漏风声,则全教教众的生命或许会在旦夕之间,被那操控者如风卷黄沙般抹杀殆尽。是以,此前郭旭扬才诸般的小心谨慎,而此刻,亦不适合再节外生枝地让秦琼、程咬金得知此事。 黄伊榕及时地制止了铁梦筝,秦琼瞧出了端倪,他很识时务地不再追问。他看到程咬金满脸好奇,正准备发问,他又一次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摇了摇头。 郭旭扬剑眉深锁,心中思忖,“师兄会是那幕后之人么?……” 他的内心始终觉得,这个假设不合常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至少有两点矛盾。他暗道:“若他是,那么他既知我的身上并无‘龙瀛’,当不该再派明斯护法在山路设伏。且照艾则孜所述,那人曾数次替我肃清‘杀人谣言’,他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太多的谜团令郭旭扬觉得思不透、想不明,等待着他逐一破解。 在获悉了“一线天”伏击的信息之后,郭旭扬四人与秦程二人互述了几句珍重之言,便趁着天色未明、看守困倦的间隙,翻墙而出。 第二日清晨,“太尉”王世充收到急报:派去看守秦宅的兵士全部都倒在了雪地里。大夫诊断过众兵士:呼吸均匀、脉象平实,就好像睡着了一般,但不论怎么摇晃叫喊,就是不醒。 王世充连忙询问秦琼等人的动静,得到的汇报是:府宅内没有一个人因守卫松懈而走出大门,俱都老老实实地呆在院内。 王世充听罢松了一口气,下令又派出一队精兵,圈守在秦宅之外。 然而,第三日、第四日,倒下了一拨又一拨“仿佛熟睡、如同中邪”的兵卒。城中数位有名的“神医”,甚至连皇泰帝杨侗的御医都惊动了,也没能将他们救醒。 秦琼及程咬金在房内暗暗发笑,赞叹洪一所赠之“七日醉”,仿若“仙气”一般神奇。七日醉,顾名思义,中毒者如酗酒烂醉,不省人事,直到七日后,方才转醒。 而在这三日内,洛阳城内的多处地方也不太平。 “洛阳王府”的众位重臣的居所,除了守卫森严的“太尉府”之外,均被骚扰。群臣家中的墙壁上,皆赫然写着十个草字:“囚朕良将,取尔性命!李密。”在歪歪扭扭的黑字旁边,还乱七八糟地画了一些完全看不懂的“鬼画符”。 除了朝中大臣的府邸,各大小寺庙、酒楼市集,随处可见“李密的鬼画符”。“唐王府”在洛阳安插了不少密探细作,这些自然是黄伊榕密令他们做下的“手笔”。 而作为整场“重头戏”的“主角”——王世充的次子王玄恕,他的世子府里更是热闹得紧。 王玄恕的一日三餐都被动过手脚。每道菜端上桌面,掀开银盖之时,必定能看到盘子的正中,缺少一样“主食”。而在放主食的位置上,一张白纸条极为抢眼,上书:“本月初九,放朕旧部。莫让生辰,惨变忌辰!李密。”当然,同样少不了那怪模怪样的“鬼画符”。 “以菜换纸”的主意是洪一出的。此做法的意思很明显:所谓“李密的鬼魂”,随时可以毒死王世充的亲儿子,或者说,把他头上那颗脑袋直接拧下来,都完全不是问题。洪一想出这个“好主意”之后,得意得不得了,执意要亲自去完成这个“绝妙的方案”。 且说洛阳的将臣兵众多为楚地人,习俗上多信鬼神之说。当初王世充派大军围剿“西魏瓦岗”之前,便是私下里找来巫师,宣扬怪诞邪说,以此振奋当地将卒的出战之心。如今,“李密鬼魂”闹得满城风雨,以“鬼邪”惑民心的王世充,终自食恶果地为“鬼邪”所胁迫。一众文武百官心中忌惮,纷纷向他请命放李密的旧部——秦琼、程咬金等人安全离去,以免都城再受邪祟侵扰。 三日以来,对于百官的请命,王世充不置可否,他着实不愿放虎出城。若是秦程两名虎将投其他番王而去,则非但自己损失,还让敌人“捡了便宜”。 王世充已动杀心。 郭秦六人深夜会面后的第五日,便是王玄恕的生辰。 辰时,太尉府大摆筵席。 王玄恕多次于餐盘内收到恐吓纸条,他很是担心自己的生辰,当真变成了忌日。他将自己的顾虑说出,却遭来父亲狠狠地责骂。无奈之下,他只能悻悻地出席了宴会。 王世充父子在主座上堪堪坐下,屁股还没坐稳、酒杯还没举起,就陆陆续续地收到十数名小将的禀报:青天白日下,城内却有多地出现了李密的鬼魂,搅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世充猛拍檀木桌,正准备发火,忽闻身后“噗噗”两声,他扭头回看,近身的两名武卫栽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紧接着,一个身着龙袍,脸戴恶鬼面具之“人”,如鬼魅般地倏然出现在房檐之上。 漫天白雪映着金黄龙袍,服袖在狂风中“呼冽冽”地抖动。那不知是“人”还是“鬼”的“东西”,整个身形随风而摆,晃晃悠悠,似是站立不稳,倾斜不定,却始终不曾摔落倒下。 “朕乃李密。速放朕旧部。否则……要你们的命——”那“东西”一字一顿,声音嘶哑,尾音拖长,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魔鬼,森然凄厉的颤音覆盖着整个太尉府。 文臣武将一个个被吓得不轻。不论这凭空出现的“东西”究竟是人还是鬼,就他那来无影、去无踪,随随便便放倒数十丈开外的两名武卫的本事,要弄死参宴之人,确是大有可能。他们心中惶恐,不少人跪伏在地,再一次恳请王世充释放秦琼、程咬金,以保在座众人的性命。 王世充恶狠狠地盯着屋顶上那“东西”,他当然知道那绝不是“鬼”,而是一个足以对抗全军之“人”!在场所有人的生死,包括他自己,皆拿捏在此人之手。权衡过后,他最终下令放秦程等人出城。 秦琼、程咬金及其家眷下属,在被软禁了两个多月之后,终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洛阳城门。他们应黄伊榕之约,投奔“唐王府”而去。 待到秦程等人安全出城的消息传来,那“李密鬼魂”于瞬息之间消散于无形。他在高空腾挪飞转,最后蹿入一条暗黑的窄巷。 脱下金龙袍及鬼面具,郭旭扬露出了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俊逸的脸庞。他看了看扔在地上的袍服面具,哑然失笑。这是他头一回“扮鬼”。他并不善于欺诈伪装,然能助兄弟脱险,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纵虎投唐后,王世充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气怒过后的他,感叹着良才难寻、猛将难觅。他心有不甘,思来想去竟让他想出一个计策来。 次日,王世充命人广贴布告,纳三类贤才:一类是学识渊博,可协管政务的文人;一类是武艺超群,敢冲锋陷阵的武将;还有一类是专职于审理案情的司寇。荐书可经人推荐,亦可自荐呈递。布告发出之后,每日皆有数百人参加考核选举,涌入洛阳王府的人才日益增加。 洛阳城丽景街的尽头,有一个不起眼的门派——武峰门。在这天下大乱,军阀割据,帮派众多的世道,这样一个人丁单薄的小小门派,在江湖上几乎无人知晓。 就在这小小的武峰门里,住着郭旭扬救过三回性命的康颜。 在商州城的刺史府,洪一将一块玉石信物,抛到了他所认定的“媒人”——康颜的手中。康颜手持洪一的信物,顺利拜入门下,成为该门派第三代的第五名弟子。 康颜自从走出大山,便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他受尽折磨虐待,又曾数度徘徊在生死边缘。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学习武功”的机会,他万分珍惜。每日练武,他都是最努力的一个。 可是,他此前完全没有武学根基,二十三岁的年纪,筋骨早已定型。偏偏武峰门的内功心法及外门拳法,与许多大门派的武学相比,如同萤火与皓月。所以,康颜即使再怎么刻苦,所学到的功夫,也只能勉强应付两三个不懂武功的壮汉。 他亲历过一场两军交战,目睹了兵阵厮杀。而那日在淅州,他半蒙半猜地“押”对了“南阳王府”会战败的结果。先知先觉的判断,令他有几许兴奋,同时意识到在杀伐争夺的乱世中,“兵法”的重要性。 梁洛仁曾让他抄写过八卷兵书古籍,他早已默记在胸。安定下来之后,他依心中所记,重新誊抄了一份。他白天练武,找师兄对战;夜晚挑灯,拿兵书研读。 一日,康颜经过城门口,看到墙上招贤纳士的布告。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毅然决然地向太尉府递呈上“自荐帖”!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七: (1)历史:公元619年2月,秦琼弃王世充,投唐——小说:本章(编)。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朱灿投唐 相较于“洛阳王府”的暗潮汹涌,“唐王府”的都城长安,十数日来却无甚大事发生。除了“南阳王”朱灿派遣钦使,进入“太极皇宫”,跪呈降书一事。 唐王李渊膝下子女成群,而最受唐国臣民瞩目及赞誉的,便是太子李建成及次子秦王李世民。他二人好似天边最闪亮的星辰,在其夺目的光彩下,李唐的其他王爵公卿皆显得黯然失色。 太极宫的正东面,便是“东宫”,乃是李建成的居所。东宫北连“玄福门”、南接“嘉福门”,占地一千八百余亩,四周以红壁高墙围隔为长方之形。内建七殿三坊两宫两苑,另设有藏库、文馆、厨堂、膳堂等。松软的厚雪覆盖着森严有序的宫殿,靠门墙放置的六口“太平金缸”里的清水,却未结冰。因为,每当冬季来临,执掌铺设、洒扫等事务的“斋帅官”,便会调派二十四名仆役轮值,给每一口大缸添柴加水,以防火患。 日落将近,李建成今日并无巡城的安排。退朝之后,他便在书房内批阅公文。 他的容颜白晳俊朗,颧骨微高,上唇的两道短须显现出他正值壮年的成熟。他忙活了一整天,却未见困意,阅览书文时一目十行,细长的双眸炯炯有光。 忽听一人在书房外禀报道:“禀太子殿下:秦王殿下进宫,说有要事见您。” “他定是为朱灿之事而来。”李建成心道。 “请他进来吧。”他放下手中的书卷,吩咐下人即刻煮泡亲弟最爱的茗茶。 李世民身披貂皮长袍,大步行进屋内,带进少许寒气。年仅二十岁的他,却已是在沙场上征战了五年的成名少将。他肤色微黄,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尽显意气风发。他对主座上的李建成抱拳低首,躬身一拜道:“大哥,世民不请自来,万望见谅!” 他二人同父同母,兄弟俩感情甚深。李世民比李建成整整小十岁,自幼得这位兄长诸多爱护。他们虽贵为皇子,然却不似其他皇族一般,以“皇兄、皇弟”相称。平日里,李建成都是直呼弟弟的名字,而李世民唤对方一声大哥。彼此的称谓叫了二十年,除非在一些正式场合之外,从未变过。 “自家兄弟,说什么见外话。”李建成笑着招了招手,“外面风雪大,快,坐下喝口热茶、吃些糕点。大哥特意命人煮了你钟爱的‘武夷银桐’。” “多谢大哥挂记!”李世民一抖袍服,在客座坐下,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之后,赞叹道:“甘醇润滑,入喉绵长舒爽,妙极!” “你既喜欢,我待会差人给你送几罐过去。” “世民先行谢过!”他赧然一笑,“每次到大哥这儿来,总能捎些好东西回去。” 李建成的唇角略微上扬,目光闪烁,“你是我的亲弟弟,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大哥……” “找我何事?”李建成打断了对方的言语,“我知你来,不是为了喝茶的。” 李世民点了点头,轻放茶杯,“今日早朝,大哥为何赞同朱灿投奔我大唐?” 且说朱灿在商州城,败于唐王府的太常卿郑元璹之后,三万人马或死或伤、或跑散或被擒,而他自己亦被洪一打成重伤。凌玄肃及洪一,先后在他的身上弄出了数十处内伤外伤,他这个曾自负“全天下武功排名第五”的人,终于无力再战。他本想休养生息,奈何郑元璹对他穷追猛打。郑元璹非但将他赶出了被他侵占的、原唐王府的地界,更是直逼他的老巢“冠军县”。无奈之下,他只得上书李渊请降。 唐王府的君臣经过一番激烈地商讨过后,非但接了朱灿的降书,唐王李渊更是下诏封朱灿为“楚王”,任由其自行设置官属,以方便行事。 针对此事,建成、世民两兄弟各执己见,早上在朝堂上亦为此争论不休。此刻李渊诏书已下,事态已成定局,然李世民仍然坚持认为“受降朱灿”之事欠妥。故而,他现今才坐在了太子东宫的书房之中。 李建成望向其弟,淡淡地回了一句,“朝堂之上早已言明,不是么?” “大哥,你与父皇为何如此肯定,朱灿与隗狸此人熟识?”李世民叹道:“即便果如你们所料,然以朱灿之狡诈,他也断不会告知我们,隗狸的真实情况。” 李建成端起茶杯,漫不经心地吹了吹杯中之叶,里面泡着亲弟最爱的“武夷银桐”,他将茶叶吹远了些,“隗狸与那天下至宝‘龙瀛剑’关系密切。朱灿这条线,不能断。” 只不过,李唐君臣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商州之战后,隗狸救下朱灿便遁迹潜形。没有人知道他身在何处,朱灿与隗狸相交泛泛,更不可能知道。然而,朱灿猜到唐王心中所图,因此故意命那前去请降的使者,将自己和隗狸的关系,说得极为密切。 “朱灿残暴不仁,天下痛恨其恶行者多不胜数。他的归降,于我大唐而言,是祸非福!”李世民义正辞严。想到死于朱灿口中的孩童妇女,他说话的声音情不自禁地拔高了几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世民,父皇两日前才将秦琼和程咬金赐给你,今日在朝堂上,你连番违逆圣意,未免不太合适。”李建成收起了他那轻浅的笑容,“莫非……是朱灿非你统管之因?” “大哥说的哪里话!”李世民心头一惊着实不小,大哥这般“话里有话”,令他有些始料未及。他赶忙不动声色地再补充了几句,“朱灿恶名昭彰,而秦程两位将军英名远扬,如何能相提并论?我观朱灿此人,定比叛贼李密,有过之而无不及。” “西魏王”李密败于洛阳王世充后,对唐王府称臣在先、反叛在后,已被唐军所杀。李世民将其列为“乱臣贼子”,而在他看来,封赏朱灿埋下的祸根,只怕更甚李密。 然同为“降将”,李世民却对秦琼与程咬金极为认可。秦程二人逃离王世充的软禁之后,应黄伊榕之约,入了长安,投了唐王府。他们的归附,于洛阳王府及唐王府而言,是一个此消彼长的微妙过程。 李渊得此二将,心中大喜。正琢磨着要给他们安排什么合适的职位之时,李世民主动上书写道:他久仰秦程二将的威名,请求结交。 数月以来,李世民在战场上连战连捷,李渊便遂了次子之心意,以作褒奖。于是,秦程二人归入秦王麾下。李世民当日便将二将接入府中,大摆“接风宴”,并封程咬金为“左三统军”,更是授予秦琼“马军总管”之职,将统领秦王旗下所有骑兵部队的权利,全部交至这个刚刚认识的秦琼将军的手上。 “都是降将,何来贵贱之分?”李建成接过李世民的话头,盯着对方,缓缓说道:“父皇早已广发告帖:各路诸侯番王、将军谋士,降者不拒。若因朱灿破例,则失信于天下人,日后无人敢降。自破‘怀柔’之策,何其不智。” “大哥说的,世民明白。但……”李世民仍辩解道:“天下唯有德者居之。朱灿悍而无德,食人为乐,其行令人发指!据黄小姐之言,他曾与梁师都、李轨、刘武周暗谋,欲联合突厥之兵,犯我大唐疆域,实在可恶。” 在商州城刺史府,黄伊榕从康颜的口中得知“五方谋唐”之事后,立刻飞书传信至长安,叮嘱唐王府做好准备。 “正因如此,收降朱灿,方能从根本上瓦解联盟。”李建成放下茶杯,杯底碰撞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李轨乃反复小人,已脱离盟军。朱灿既收为臣下,当不足为虑。” 他顿了顿,复道:“反倒是那窦建德,数次进攻幽州,实为大敌。”“夏明王”窦建德并非五大势力中的任何一方,此时李建成故意将其拉出,实是有“终止此次话题”的暗义。 他向李世民深深地望了一眼,似是要将对方看穿一般,“世民,大哥亦知你所言在理。你处事太过刚直,乱世之中,当知审时度势、进退有度。” 李建成那轻浅的笑容又挂在了唇边,“当然,弟弟中正秉直,做大哥的打心眼里也替你高兴。我相信,不论我兄弟俩有多少意见相左之时,你永远是我的好‘弟弟’,也是我大唐的好‘秦王’,是么?”他似是无意地将“弟弟”与“秦王”两个词,加重了语气。 “这是自然!”李世民倏然起身,他感觉今天大哥的话语中,处处暗藏机锋,这令他多少生出些许不悦之感。 他抹去心中的不快,面带微笑地对李建成抱拳躬身,道:“世民每回来大哥这儿闹,大哥都不生气。”他“哈哈”一笑,“世民这臭脾气,便是哥哥给惯出来的。” “这有什么生气的?都是自家兄弟。”李建成又端起了那杯茶,细细地品着。 李世民离开了太子宫。他们两人,最后谁也没能说服谁。 看着亲弟渐行渐远的背影,李建成暗暗叹息一声。他唤来贴身仆役,“世民爱喝‘武夷银桐’,你给他送三罐过去。记住,要挑最好的茶芽。”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八: (1)历史:公元618年12月,窦建德攻幽州——小说:本章。 (2)历史:公元619年2月,朱灿投唐——小说:本章。 PS:我连着两章的章节名字都用“XX投唐”,一来是因为历史上的轨迹确实如此;二来是觉得这样连续的章节名,比较有视觉上的冲击力。“唐”的势力,已经逐渐从多方割据天下,慢慢地发展壮大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冬猎之猎 隋朝大业十三年十一月初九,“唐王府”攻占了长安城之后,至今已过去了一年零三个月。李唐虽坐拥稳固的城池,然其对内需巩固政权、改善民生、发展经济,对外,与各番王势力之间的争夺战,从未平息。 在收到黄伊榕的飞鸟传书之后,唐王李渊等人得知了国界周边的四大势力,欲联合“东突厥”,进犯唐国疆域之事。虽说关于此“五方联盟”,李轨反叛在先、朱灿投降在后,然而,剩下三股力量亦是不容小觑。尤其是那号称虎狼之师,以战斗为生的突厥兵,李渊推测,若与其正面交锋,己方并无胜算。倘若他们除了李轨、朱灿之外,还拉拢其它番王共同抗唐,则后果不堪设想。 是以,李渊决意故技重施,继暗杀“西秦王府”的“西秦霸王”薛举之后,再一次派出武功高强之人,暗杀李渊所惧之劲敌——东突厥的首领始毕可汗。 且说唐王府内人才济济,但绝大多数将才在沙场上智勇双全、指挥若定,而那些高来高去、潜迹藏形的功力却不足够。此前薛举的性命,是被“唐王府国定钦使”黄伊榕了结的。而此时黄伊榕正与郭旭扬一道,同在洛阳,抽不开身。故而此次重任,便落在了武艺高超的李靖身上。 李靖虽只是隶属于“秦王府”的幕僚,但不论是李世民还是李渊,均不敢小觑此人,他二人皆爱重地称其为“李卿”或“爱卿”。这不仅仅由于李靖是与黄伊榕师徒关系密切之人,更是因为李靖文才武略、机关兵阵,无一不精,乃旷世之才。 果然,李靖不辱使命。他趁夜深入东突厥的腹地,在敌军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于王帐之内,将始毕可汗绞杀在床被之中。 三日后,“始毕可汗身亡,其弟处罗可汗仓促继位”的消息,传至长安城太极宫内。 李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腹大患已除,边境之危暂解。望着宫殿外的飞雪蓝天,他豪气顿生,传令众将士:本月二十三日,在东郊“东赫山”,举行定都长安后的首场“冬猎”,示武于天下,以震国威! 自古天子王侯常有狩猎之行。隋文帝杨坚在位之时,便将大兴城——今之长安城,东面的一座绿植茂盛、兽禽繁多的东赫山,选为最佳的围猎场所。 东赫山的几处上山道路,均设有围栏鹿砦,并派兵士把守,不许寻常百姓登山。山上开凿出空旷地,建起一座三层高的皇族上苑。宫门前的空地可站列军队,亦可搭建帐篷,或支架火堆围烤狩得的猎物。隋朝覆灭之后,这块福山宝地,自然也归入了李唐的囊中。 二十三日,冬雪漫漫、寒风烈烈。在这冰雪覆盖的皑皑苍山之上,唐王李渊亲领皇家卫队,率一众文武百官,立于上苑门前。 李渊虽年过五旬,然早年常在马上征战,如今身体依然康健。他利索地飞身上马,对着长空激射出一箭。长箭划破天际,隐入山间云层。 李渊提气高呼,壮志凌云,“我大唐,誓猎天下!吼!吼!吼!” 下方军士按官阶职级列队,旌旗在山风中狂舞飞扬。听闻皇帝陛下的慷慨之言,众人热血沸腾,齐声呼喝:“唐猎天下!唐猎天下!”呐喊声回荡于浓雾空山,久久不散,震得枯枝上的积雪簌簌下落,山石动摇。 “唐王府”君臣的行事作风,多为重实避虚、化繁为简。射日争天、鼓舞气势过后,文官便围于篝火旁,伴于君侧;武将则各自结队,骑马散开。 李渊今日心情极好,出狩之前,他已有言在先:冬季兽群多隐遁冬眠,猎捕不易。以两个时辰为限,所猎之物最多者,奖其领队之人。 除了各属将领、王公大臣之外,太子李建成与秦王李世民,亦各带一支队伍,马配金鞍、背弓挎箭,扯捕兽罗网,往深山而去。 “叔宝快看!那有只白狐!看俺射死他!”程咬金及秦琼来到长安城尚不足半月,然李世民不论出席何种仪式宴会,均喜携二人出入。此番冬猎,秦程二将亦随主登上了这皇家围猎之所。 秦琼闻言立刻打马过来,掌中内劲微吐,按下了程咬金搭弓射箭的手。 程咬金猝不及防,手臂下沉,原本瞄准狐狸颈脉的箭,箭头埋进了雪地里。那白狐很是机警,受到惊吓后,迅速地往乱草厚雪里蹿,突然间没了踪影。 “叔宝你干嘛!?”程咬金有些恼火,“白白放跑那小崽子!” 秦琼摇了摇头,抬手止住了程咬金的话语。他压低声音说道:“咬金,这第一箭,当留给秦王殿下。” “秦将军,既是程将军先发现的,这首功,当属程将军。”秦琼说话的声音虽小,却还是让耳力极佳的李世民听到了,“二位乃当世名将,世民久慕。能与二位结交,实乃万幸!程将军之箭,便是世民之箭。日后生分的话,莫要再说了!” “多谢秦王殿下!”秦琼赧然。李世民的一番话说得至情至性,相较之下,自己这般谨小慎微,生怕因乱了主仆之别,而招致李世民的不快,反而太不应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俺就说殿下亲和得紧!俺老程这辈子就跟定殿下了!日后殿下您啊,就算拿马鞭子来撵俺,俺也不走!”程咬金心里乐呵,咧嘴笑了起来。 正说话间,之前那藏身在远处白雪中的白狐,猛地动了起来,向李世民等人所在的反方向疾速逃窜。 “小崽子别跑!”程咬金提拉缰绳正想去追,最终还是扭头望了李世民一眼。 李世民微笑打趣道:“程将军快去吧,捉不住它,不许归队。” “好咧!俺老程去也!” 李世民本就是马上英杰,而他此次所领之人众,除了秦琼、程咬金之外,还有“乐游府骠骑将军”段志玄等一群武功不凡的虎将。只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他们已收获了狼、兔、狐、熊、鹿等猎物。 秦王李世民等人,在寝宫以西的范围内活动,而太子李建成,却率众往东骑行。 李建成对“太子中允”王珪极为器重。王珪此人,非但能文,而且擅武,尤其射术极佳。东宫太子的队伍中,亦有冯立、雷永吉等勇猛之将。他们所狩之珍禽异兽,亦不在少数。 其它各路人马按编组队。皇帝李渊并未亲自下场,各队聚集的能人异士,少于李建成及李世民两队的良将。且狩猎之人各怀心思。太子及秦王乃是李渊最宠爱的皇子,又是唐国最耀眼的星星。其他将臣身为臣下,亦非皇族,自然很识趣地不与璨星争辉。故而,他们很随意地打打兔、射射狼,心中估摸着数量差不多之时,便不再动箭。 一个半时辰之后,李世民等人驮载着大批“战利品”,走在回程的路上。有些兽禽被利箭贯穿脖项,当场死亡。而有些将士心存善念,避开心脏,只射腿足,动物虽然受伤,却未致死。 李世民看着近百只或死或伤的猎物,他的一对剑眉微微拧起,神色凝重。 此时,一骑快马至“东面”而来。行至李世民身旁后,马上之人勒停马匹,向秦王躬身一拜。 李世民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近身说话。 那东面而来之人,对李世民附耳说了几句之后,便退到了队伍的后面。 李世民沉吟片刻后,手指不远处,道:“志玄、秦将军,你们将那三十只猎物放生去吧。” “什么什么!殿下您说什么?!”程咬金第一个跳了起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连段志玄及秦琼也是极为不解。他们疑惑地望了李世民一眼,迟疑地迈出了两步。 “照我说的做!”李世民再一次强调,语气十分坚决。 “是,殿下。”段秦二人得令,不敢违抗,只好不情不愿地指挥兵士,解开绑缚猎物的麻绳。 寝宫上苑,每一位行猎之人均按时返回,成群结队的分批而立。 各队清点所猎之数,报于李渊处:太子卫队猎得七十三,稳居魁首;秦王卫队猎得六十二,位列榜二;内史令萧瑀之队猎得四十五,居于第三…… 李渊厚赏了太子李建成及其部下,对于李世民、萧瑀两队人马,则分别赐予明珠五斛、美酒十坛。 李渊端坐在皇位之上,对次子满意地略微点头。他安插在李世民身旁的内线,向他禀报了秦王“放生”之举。 “世民不与建成争锋,确是懂分寸、知进退。” 然当他的余光扫到李世民身后的将士时,心中又生出隐忧。只见程咬金满脸怒气、双目圆瞪,嘴里嘟嘟囔囔地不停说着些什么。他又看到秦琼、段志玄等人虽隐忍不发,目中却闪过少许不甘之色。 “霜寒雪重日西沉,鸟尽山空没隐痕……”李渊将目光至“秦王卫队”处缓缓收回,环顾着日暮空山,心中叹息。一天的大好心情,顿觉散去了大半……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九: (1)历史:公元617年11月,唐攻取长安——小说:第九十二章、本章。 (2)历史:公元618年8月,薛举突然病逝,薛仁杲继位——小说:第三十二章、第三十三章,孟海公猜测是唐所为;第九十章、本章,证实薛举是被黄伊榕暗杀(编)。 (3)历史:公元619年2月,始毕可汗与梁师都会合,他另以五百骑支援刘武周,准备进攻太原。这时,始毕可汗因病死亡,突厥撤军。其弟处罗可汗继位——小说:“五虎谋唐”事件的前因后果(编)。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七章 分道扬镳 郭旭扬、黄伊榕、洪一及铁梦筝,在商州城相助郑元璹,击退了朱灿率领的“南阳之兵”,并在刺史府内,救下了中毒的康颜。四人一路往东北方向驾车,赶往“信义门”。途中,与西域的“拜火教”,达成了合作关系。前不久,他们又大闹洛阳城,助秦琼与程咬金等人,逃离了王世充的魔掌。 “信义门”为万重山所创之门派,立派至今不过十年。与那些建派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古老教派相比,它的历史基础可以说是毫无深度。然在这群雄纷争的乱世江湖,这新兴的一派,却稳稳地占据一席之地。 该派对外宣称:以“信”、“义”二字为宗旨,且明面上确实做了很多匡扶正义的善举。包括郭旭扬在内的所有武林人士,对这位万掌门都崇敬至极,直到铁从云揭开了万重山伪善的面具。 万重山便是杀害师父风逸珪的师兄——顾征! 弄明白了这层关系,郭旭扬便开始对万重山展开追踪。他将整件事情串想起来,基本可以断定:“顾征”弑师之后,摇身一变,以“万重山”的身份,于北方沿海的东莱郡,建起信义门这个威震武林的门派。 愈往北走,雪愈厚。车夫老李已将自己裹得像个球儿一样,而被棉帘封闭的马车内,却因燃着火炉而温暖非常。 “旭扬,再走两日,就到信义门了。但据探子回报,万重山并未现身。”黄伊榕向身旁的郭旭扬靠了靠,“后天,我与你同去。” “你们在外面等我吧。”万重山昔日为正义的代表,如今已化身为狡诈的虎狼。郭旭扬并不想黄伊榕等人涉险。 洪一在郭旭扬的肩头拍了一掌,力道很轻,“小白羊你又来了!放你一个人进去瞎搞,丢我们几个在外面赏雪啊?”他越说越火大,“你是不是见自己好得差不多,就可以逞能了?再啰嗦我一拳把你伤口捶爆!” “洪大哥!”黄伊榕和铁梦筝异口同声地嗔道。 虽然她们知道洪一是在说气话,绝不会当真伤害郭旭扬,但还是忍不住发声制止。郭旭扬在长安城地下破解“拙木大阵”时,伤得很重,后来与隗狸对战,再一次震裂伤口。好不容易将伤养了四五成,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 “得得得!我不说、也不动,行了吧?”洪一翻了个白眼,将头扭到一边,“看见他我就来气!” 正说话间,黄伊榕听到了高空传来的一阵鸟鸣之声。 “是青儿。”她柳眉微蹙,心中一紧。用于传信的飞鸟青儿这个时候冒雪前来,莫不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嘱咐老李勒停马车,黄伊榕走下车去。不一会儿,她又翻开围帘,走了进来。 “是师父。他……命我立刻回去。”她深深地望着郭旭扬,朱红色的唇被她咬出一排浅浅的牙印。如洪一所言,郭旭扬的伤还没好透,他若独闯信义门,黄伊榕着实放心不下。 “没事的榕儿,你安心去吧。”郭旭扬拍了拍伊人的柔荑。他与黄伊榕的师父素未谋面,但他却很清楚:那个人对于黄伊榕而言,意味着什么。黄伊榕从不敢违逆其师,郭旭扬甚至能感觉得到:她的内心深处,对她师父的感情,夹杂着崇敬与畏惧。 黄伊榕有些伤感,“除此之外,我派去暗中保护铁前辈的人来信说:铁前辈三日前已离开‘铁府’。” “什么?!阿爹不在家里好好练功,又跑哪儿了去?”铁梦筝瘪了瘪嘴,哼哼唧唧地说道:“他定是嫌在家闷得慌,出去玩儿了!” 黄伊榕摇了摇头,“铁前辈的反追踪术极为了得,我的人跟丢了。” “对不住啊榕姐姐,阿爹不知道那是你的人。” “没关系。” 洪一与铁梦筝对视一眼,二人很识趣地悄悄离开了马车,将这小小的空间,留给车内那对相望的人儿。 黄伊榕轻触着郭旭扬,修长的指尖滑过他的额角、眉骨、脸颊及下巴,不知不觉间,她的眼角已有些润湿,“你……一定要小心!我会尽快赶回来与你会合。” 他的大手亦抚上榕儿的玉首,拇指温柔地蘸去她的浸泪,微笑道:“只不过是去探查一番罢了。倒是你,有些事,别太勉强自己。”他担心黄伊榕的师父给徒弟下达一些不近人情的任务,忍不住提醒一句。 她靠上他结实的胸膛。 他将怀中之人搂得更紧了些。 相拥无言,只有炉中炭火燃烧时轻微的“噼啪”声,以及,彼此的心跳声。 “我再为你换一次药。”静默了许久,黄伊榕突然开口说道,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坚决。 他望着她闪着泪光的眸子,点了点头。 那日,郭旭扬自拜火教地下分坛爬回地面之后,为了不让朋友忧心,接下来两日,他都是强忍剧痛,自行剐洗腐肉、更换草药。然他终究拗不过洪一的“怒骂”,更拗不过黄伊榕的“怨怼”,到了第三日,他不得不将自己这个“病人”,交给黄伊榕这个“医者”。 “拙木阵”总共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十一处伤。幸得黄伊榕日日悉心照料,又有可提升内力、加速伤愈的神药“莲师”相助,郭旭扬其它患处已治愈了八成以上,小腿被撕扯下的大块皮肉,也逐渐长出新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然而,他的右肩被两指宽的木枝贯穿,肩胛骨粉碎的同时,筋脉血肉亦被拙木的力道割断捅破,残骨断筋混着模糊一片的猩红皮肉,乃是最重的一处伤。商州城外,他与隗狸对决,右臂使出十成内劲,肩骨的裂痕顿时崩碎得更密更广,伤上加伤。昨日黄伊榕的诊断结果是:骨伤仍未愈合。 郭旭扬正想解衫,黄伊榕用力地咬着嘴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吐出两个字,“我来!” 他怔愣住了,拉扯衣带的手,停在了当下。 以往换药,解衫这种事情,郭旭扬都是自己做的。黄伊榕更像一个心疼病人的大夫,除了含泪裹伤之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今日她说出“我来”二字,有什么“话外之意”,他二人都心知肚明。 黄伊榕的脸,红得像一朵绽放的山茶花,在暖炉的映照下,更红了。她伸出的双手有些发颤,摸上了他胸前的衣衫。 郭旭扬亦感觉呼吸极不顺畅。他暗暗地调息着紊乱的内息,咽了咽喉头,心跳早已“砰砰砰”地快了许多。 上衫褪去一半,裸露出郭旭扬胸腹处健实分明的肌肉,以及,紧缠着布条的肩膀。 黄伊榕一圈一圈地解开布条,几个月过去了,伤口依然触目惊心。后肩深深的凹陷,前胸的皮肉外翻,虽已结起薄痂,却仿佛像一团烂肉,松垮地粘在身上,最重要的是:断筋难续、碎骨未合。 “他这个样子,我却要在这时候离开他么?……”黄伊榕泪眼迷蒙,抚摸上他的肩胸。 郭旭扬低头凝望着紧贴自己的可人儿,感受着如软玉棉絮般的指掌,在胸口一寸一寸地游移,鼻间嗅着她散发出的淡淡的茶花清香,他努力地抑制着胸中喷涌出的那股冲动。从始至终,他一动都不敢动。 换药过后,她又为他合上衣服、系好绳结、整束腰带。她再一次靠上他的胸膛。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双臂环过,将她整个儿圈入怀中…… 师命难违,在郭旭扬的劝慰下,黄伊榕终于还是走了。临行前,她交待洪一及铁梦筝多多照看郭旭扬,洪铁二人满口答应。 郭旭扬是黄伊榕的心中所爱,也是洪一的过命兄弟。即便黄伊榕不叮嘱,洪一也不会放任郭旭扬不管的。 但是,郭黄洪铁四人都万料不到,就在第二日,洪一及铁梦筝却离郭旭扬而去。 不知是铁梦筝从飞信中感觉到了父亲的“反常”,还是有什么其它的原因。黄伊榕走后,铁梦筝一直觉得惴惴不安。平日里无忧无虑的她,半夜竟然哭醒,梦里尽是父亲血淋淋的画面。 她将梦境告知了郭旭扬及洪一。郭洪二人商议过后,决定让洪一陪同铁梦筝寻父。最终,只剩下郭旭扬一人,独闯那个由万重山一手创建的“信义门”。 **推荐一首歌:《天下第一招》(注:“小魂”演唱版)。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八章 物是人非 “信义门”位于东莱郡,其徒众多达七百余人,虽比不过天下第一剑庄“御剑山庄”的千余人的阵仗,却已多过五大门派之一的“辰夷派”的人数。然信义门却没有挤进十大门派之列,只不过是合派上下“不争名利”罢了。 东莱郡为东北方临海之滨,江湖中人都认为它归属于“鲁王府”的地域范围。然由于其处于偏远而特殊的靠海疆域,故而无论是“鲁王府”,抑或是与之毗邻的、与“唐王府”交好的“知世王府”,均无暇顾及。东莱郡,已俨然成为无人统管的“无主地带”。 且说那“鲁王”徐圆朗,拥兵三万。于这群雄割据、番王纷争的乱世,他这区区三万之众,实在上不得台面。起初,他被迫依附于“西魏王”李密,李密兵败身死之后,他又以“附属国”的身份,投靠了洛阳王世充。 东莱郡一年四季风景如画。西面内陆冰天雪地、寒风刺骨,此处虽也是飘着白雪,海风却带起丝丝暖意。蔚蓝的海水激荡澎湃,天空飞舞着到此过冬的白天鹅。海天一色的绝美,是中原的百姓所领略不到的。 信义门便是依山傍海而建,整个门派占地九百余亩。其亭台楼阁甚多,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屋宇,竟建了一百六十七座。规模大的高三层,宽二十余丈;即使是较小的宅舍,也内套了十来间屋房。但不论是廊坊楼宇,还是演武场、练功房等公用之所,皆布置得极为朴素。 砖墙是普通的石材;廊柱是普通的木料;就连瓦片,都是普通的灰瓦。吊饰风铃或者摆件盆栽之类的物什,是不可能看得到的。整座门派放眼望去,给人的感觉,直冲头脑的,便是“简陋”两个字。 进入东莱郡之后,郭旭扬便给自己买了一顶宽大的帽子,戴在头上。他没有黄伊榕那手“易容”的绝活,为避免身份暴露,他必须将自己掩藏起来。路过信义门时,他将帽檐压得更低了。 他选择青天白日在附近走上一圈,自有他的道理。他将整个东莱郡及信义门的外围情况,都牢记于胸,门内徒众的活动范围、进出方式、联络暗号及落脚点,亦尽收他的眼底。他甚至找到了不下十条可安全撤退的“后路”。 一切准备妥当后,他回到客栈,静待夜晚的到来。 其实,信义门他以前也到过,而且到过不止一次。以往只要万重山与他碰面,便会热情十足地拉着他的手,邀他到府中作客。而他只要有空,也不会拒绝这位万大哥的邀请,而拂了兄弟的面子。他这次来信义门,已是第四回,却即将以“夜行人”的身份,暗潜进去。 黑夜,雪依然在下。 郭旭扬一身夜行黑衣,黑发平整妥帖地高高束起,不留一根散落在外,黑色的湛卢剑,斜斜地背在背后。 他寻到早晨发现的某处防守空隙,飞身进入了信义门。他凭借着高超的轻功身法,穿梭于廊道屋舍之间,门派内有许多夜间巡逻的徒众,却无一人发现他的存在。 因为之前到过此地,所以他感觉比较熟悉。但那时只是随着万重山在几处显眼的殿堂晃荡,此刻,他又觉得无比的陌生。 他曾经好奇地发问:“为何建如此多的房舍?”万重山却笑而不答。如今看来,对方必定是“别有用意”,望着这层层叠叠的檐角,他搜索的难度,可想而知。而看向那些简朴甚至简陋的建筑群,当初他还夸赞万重山节俭,此时他却情不自禁地猜测,对方有可能是为了树立形象的“刻意为之”。 “物是人非,或许还有这层含义吧。”郭旭扬心中叹道。 他闪身进入后堂,这一片密集的套房,乃是徒众们集体休息睡觉的地方。他此前到访时看到过,今夜他想再探一回。他的身体紧贴在屋檐之下,这是一处风灯照不到的黑暗所在。 尚不到吹灯入睡的时辰,一群徒众聚在一起聊天。 “师兄,您白天说我的‘开阳掌’打得不好。明日您能不能指点指点我?” “当然可以。” “太好了!师兄您真好!” “瞧你这话说的。咱们信义门,上至师父他老人家,下至刚刚入门的小师弟、小师妹们,哪个不好?”那师兄的语气尽显自豪,“咱们信义门以‘信’、‘义’二字为立派之宗旨,各个都是大仁大义的英雄好汉!” “林师弟所言极是!”只听另一人慷慨激昂地大声说道:“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便是我们的掌门师父了!” “我和你们说,我们村的人听说我加入了信义门,大家都羡慕得不得了。” “掌门师父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啦!”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 “看来,寻常徒众与外人无异,皆惑于万重山的表象。”耳边萦绕着此起彼伏的褒奖之声,郭旭扬心道:“素日里信义门所做之善举,想来多半是他安排徒众所为。” 收获到这个信息之后,他又往另一处蹿去。那里住着万重山亲传的三大弟子,两男一女,徒众尊称为“三尊长”,乃是信义门内,万重山最亲近之人。这三个人,郭旭扬都认识。 “三尊长”每人占据一套独立的院落。与别处不同的是:诺大的信义门内,几乎找不到仆役。不论是身为掌门人的万重山,还是受徒众敬仰的其他两位“尊长”,日常起居,都是自行料理。 这三人的居所依次并排。郭旭扬思索片刻后,便钻进了中间那幢房舍。他翻身上房,轻手轻脚地揭开一片房瓦,朝下望去。 烛火未熄,房内之人捧着一卷书籍,正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这人生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骨子里仿佛永远抹不掉一股书生气息。郭旭扬从未见他出手动武,更无从得知他使的是何种兵器。 此人名为寒韬,乃是万重山的二弟子。另外两名徒弟分别是大弟子程渺,及三弟子何之冲。老大是一名年近三十的女子。老三天生呆傻,不通言语。然其对于武学,却极具天赋,可左手持刀、右手执剑,同时舞出刀法与剑招相结合的独特招式。信义门内仅有的两名仆役,便是照顾这痴儿的衣食住行。 郭旭扬在房顶静等了良久,见寒韬完全没有睡意,坐在那处除了翻书的手之外,没有其它动作。他正准备抽身离去,却见程渺踏着平稳的步履,走进寒韬的书房。 **这章的“话外小贴士”不知要写啥,于是啥也不写吧……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九章 程渺寒韬 “师父让你查‘龙瀛剑’的下落,你如此悠闲,看来是心中有数。”程渺在距离寒韬五步之遥处站定,双手规整的叠放在小腹处。她身着一件素白色的长裙,披风曳地,素带腰环,并无多余的配饰。 寒韬并未放下手中书卷,他一面翻书,一面漫不经心地说道:“渺姐这是来看我寒某人的笑话来了。那‘龙瀛剑’嘛……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都不好说,我又从何查起?” “哦?”程渺露出一丝揶揄的笑容,“郭旭扬、隗狸、唐王府、御剑山庄、拜火教,甚至是苍夜,皆为可查之处。你即便懈怠,也要找个好点的借口。” 寒韬终于合上手中书,手掌放在嘴边,打了个哈欠,“郭旭扬那的不是木头剑嘛!隗狸这个人,谁又知道在哪里?什么唐王府、御剑山庄、拜火教的,会有龙瀛剑?我信他们就有鬼了!至于苍夜……”他的余光瞥向身旁的程渺,目中倒映着跳动的火苗,“你居然会提到这‘卓君宫主’,看来渺姐知道的,比我多多了!” “去年苍夜与穆剑宗,皆逗留于‘全清道观’,其目的必定是身负龙瀛的郭旭扬。而‘唐王府’的赏剑大会,据说背后的谋划者,正是苍夜。”程渺不经意地走动几步,“我向来不过问江湖事,但这些事情连我都略有耳闻,你会不知?”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渺姐。”寒韬摊了摊手,“但苍夜可不是什么善茬儿,我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哪里斗得过她?”他顿了顿,复道:“师父去哪儿了?好久没见到他了。” “不知。”程渺吐出两个字。 “渺姐都不知,难不成师父升仙了?” 一句玩笑话,换来程渺如利剑般的睨视。寒韬打了个“哈哈”,“渺姐,你有没有想过,龙瀛剑指不定在师父手上?”他像是很随意地问了一句,然他说完之后,却死死地盯着程渺,仿佛要将对方的每一个细小动作,都看进心里。 “师父说没有,便是没有。”程渺缓缓地转过身,原本侧身对着寒韬的身形,此时眼眸正视着师弟的双目。四目相对,双方都没有避开对方凌厉的眼神。 “不愧为师父的大弟子,寒某自叹不如。” 程渺冷哼一声,不置可否。清冷的面容因寒韬的话语,更如罩上一层薄霜。 “哎呀呀,渺姐总是这么冷冰冰的。这大雪天的,偏把我的书房弄得跟冰窖似的,我可受不了。”寒韬打了个哆嗦,搓了搓手,哈了口气,站起身来,“我得出去走走。” 身影虚晃,瞬息间程渺已欺身至寒韬跟前。她的手掌搭上寒韬的肩头,将其压回到木椅上,冷声道:“少动歪心思。后山禁地你若敢再去,我定在师父回来之前,杀了你!” “渺姐这说的哪里话?我可没说我要去后山啊,你急什么?信义门这么大,散步难道还犯门规不成?”寒韬被程渺的内力所迫,屁股紧贴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他两手摇摆,叫屈连连。 “想要活,就老实点。”程渺瞪了寒韬一眼,袍袖一甩,扭头向屋外走去。 “这就生气了?我真没偷懒啊。”寒韬抓着案桌上的书籍晃了晃,对着程渺的背影一声吆喝,“渺姐你瞧瞧,我看的可是打造兵刃的文籍呢!我琢磨着:若是找不着龙瀛剑,便给师父铸一柄神剑出来!” 程渺闻言,步子停顿少许,身子微斜,似是要转过身来,犹豫片刻,终又继续向前迈步。 看着程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寒韬收回目光,怔怔地定格在书册上。此时,远处传来刀剑相击之声,这是住在隔壁院落的三弟子何之冲,在夤夜练武。 寒韬微微摇头,自嘲地喃喃自语,“我竟羡慕他这么个傻子……也是啊!一心求武,无甚烦恼,的确快哉。” 屋顶上,郭旭扬凝神屏气,将一切看得真切、听得明白。他心道:“以往程渺、寒韬所表现出来的,尽是其乐融融之象,原来私下竟是这般暗藏杀机。他们连唐王府‘赏剑大会’的始末,俱都了如指掌,确是不简单。” 郭旭扬从那二人的谈话中得知:万重山确实许久未返回信义门。而关于“龙瀛剑”,万重山未向任何人透露其下落,即便是亲传弟子,也不例外。 “寒韬说要给他师父铸一柄龙瀛剑,此话何意?”郭旭扬虽未亲眼见过龙瀛,但也知它乃天下神兵。寒韬不可能看两本书,就能轻易造出神剑。他并不认为寒韬只是信口开河的无的放矢,更何况,程渺听到这句话时,明显有所阻滞。他思之不透,只能将此疑惑暂且放下。 “他们提到了后山禁地,不知是个怎样的所在。”郭旭扬抬眼望着数以千计的屋舍,若一间一间地深入探查,不知要耗时多久,才能探到些许有用的东西。后山既为万重山明令弟子不可涉足之“禁地”,想来必有秘密。他主意既定,便往后山飞蹿。 信义门的后山,乃是一座临海的高崖,内凿深不可测的甬道窟洞。涨潮之时,潮水将崖洞淹没。退潮后,才显现出石门紧闭的两处洞口。寒冬之际,草木稀疏,土石凝冰,一层薄薄的雾霭升腾于海面上,萦绕在山崖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疾速飞掠的郭旭扬倏然止步,他剑眉微拧,凝神注视着后山的景象。 只瞧了几眼,他便觉得脑中空空如也,浑浑噩噩间涌出阵阵晕旋之感。须臾过后,他的眼前呈现出神奇的画面:蓝色的海水漂浮在天空,山峰的高处插进了地底。 “这是……幻术。”郭旭扬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努力地找回自己的意识。他右脚抬起,右手并指如剑,狠狠地往自己足底的“涌泉穴”猛力一戳,同时体内真气流转,冲撞着周身的七筋八脉。 渐渐地,海平面从高空中缓慢降落,越来越低,而倒立的山体亦旋转过来,峰顶直指星空。 待眼前景致回归常态,郭旭扬咬破右手食指,内力向指尖游移。红色的血液在内劲的指引下,分散开来,分别飞向“师”、“谦”、“蛊”、“无妄”、“解”及“既济”位。六个方位处,绽放出六朵血色红莲。猛地,六十四道红光至海底蹿出,直冲云霄,只眨眼间,便消散于无形。 峭壁深海,恢复如初,连那弥漫的薄雾,亦消散殆尽。 “屠弥幻阵。” 郭旭扬心中疑道:“方才听程渺所言,寒韬曾到过此禁地。难道师兄将破阵之法告知了寒韬?抑或是寒韬暗中偷学?” 屠弥幻阵是他们的师父——风逸珪亲传的阵法。信义门的后山布下此阵,再一次证明了万重山“师兄”的身份。 破解幻阵之后,郭旭扬向洞口大步行去。 **写文好累……我要坚持!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章 血池剑炉 “信义门”后山禁地的洞口,隐于山石枯枝积雪之间,大小与寻常屋门相差无几。严丝合缝的石门与石壁融为一体,即便是涨潮之时,海水亦无法渗透一点一滴。 然而,这看似浑然天成的隐秘洞口,郭旭扬却一眼识破,只因石洞从开凿布置到埋设机栝,万重山使用的均是“同门手法”。 从“屠弥幻阵”到“虚隐石门”,郭旭扬心中悲愤,“师父传授你武功阵法,你才有今日之成就。而你却对师父……这究竟是为什么?!” 机栝按下,石门打开。门后并非漆黑一片,反而在通道的石壁上,每隔十步,点燃着常年不灭的烛火。 郭旭扬皱了皱眉,将身后的湛卢剑抽出,握在手中,警惕地向石道内迈步。 通道蜿蜒曲折,越向里行,越是狭窄,最后只可勉强过一人。然烛光却是越来越密、越来越亮。更有多条岔道,映着点点火光,如蛛丝满布,故意引导外人误入歧途。若是闯入之人行差踏错,则必定陷入死亡的深渊。 倘若郭旭扬到过“宋义王府”都城东南方的郊外,登过那座被毒雾笼罩、鸟兽绝迹的荒山,便可发现,“宋义王”孟海公每月初九上山朝拜“山洞圣人”万重山的必经之路,与此无异。 郭旭扬并不知晓万重山对孟海公的那层“控制”关系,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在这错综复杂的道路中,轻松地找到正确的那一条。道路布局中所使用的玄门之道,正是风逸珪所授。 他在这弯弯曲曲、交错密布的石道内行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忽然,他隐约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之气。 “莫非有人受伤,或是……”他心头暗暗惊疑,握剑的手紧了紧,寻着气味快步行去。 走得越近,血腥味越浓郁,并夹杂着一股热浪,在这密闭窄小的石道中扑面袭来。 他猛然止步,映入眼帘的景物,令他震惊不已! 道路的尽头是一间宽敞的石室,约可纳三十人。石室的中央是一个环形的血池,池中猩红色的血水,正延着自右往左的方向,绕圈缓速流动。血池正中的石地上,放置了一鼎方形熔炉。池子外围刻满古篆符文,入石三寸,每道符文内,均注入水银,白得发亮。 郭旭扬将脚边的一粒小石子踢入池中,沉石听音。按池子挖掘出的深度与大小来判断,要注满这一池的血水,至少需要四百活人血祭。而注血的过程,必须在他们断气之前,一点不留的、活生生地放干。 他的身子微微地发着抖。 “希望师兄知错能改、回头是岸。”这是郭旭扬长久以来抱持着的一丝幻想。 然而,这个毫无底气的“奢望”,在他看到这腥臭血池的那一瞬间,如狂风扫荡的尘沙,彻底地消散破灭。 “即便我拼掉性命,也绝不能留你在世上了……”郭旭扬的拳头紧紧地握着,指节已经泛白。 万重山是他的师兄,师出同门。师父曾在临终前告诉他,万重山入门的时间,比他早四年,也就是说,比他多学了四年的本领。万重山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他不知道。但此刻他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决战那日,他必全力以赴!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郭旭扬忆起曾在典籍中看到过这个法阵,此阵名为“侍剑”。布阵的目的只有一个——淬炼阵中之剑的精锐度,并加强利剑对剑主的依赖性。 在剑炉中滴入剑主的血,并注入真气,将欲“侍”之剑投入炉中,剑便会“认主”。“侍剑”的时间,自然是愈久愈好。 书中的文字将“侍剑法阵”写得非常神奇,但郭旭扬却很清楚,这只不过是利剑吸噬剑主的血与气,所形成的一种微妙共鸣。 这微不可察的共鸣,其实在以剑御敌的厮斗当中,并没有多大用处。而排布此阵要大开杀戒,且操作极为困难,最主要的是:它需要耗费剑主大量的鲜血,以及五成以上的内力,方能达到那微乎其微的成效。 是以,“侍剑”之法,一些武林中人虽通晓,却几乎无人使用。即便是号称天下第一剑庄“御剑山庄”的庄主穆剑宗,在历尽千辛万苦觅到上古宝剑“莫邪”,并打算此生以“莫邪”作为唯一兵刃,也未曾想过要以自己的精血,来侍奉那柄“莫邪剑”。因为穆剑宗觉得,实在没有那个必要。 郭旭扬凝视着熔炉,炉内灼烧的,是引自华山之巅的“天降之火”。火焰蹿起,足有半人高,天蓝与血红两色,相交相撞却不相融。这是已经注入内力与血液之后,气血与天火交汇,方可呈现的奇异景象。 但偏偏在这如同妖火的剑炉上方,只看到永不熄灭的炉火,却并没有剑…… 侍剑法阵是为“龙瀛剑”而布设的吗? 郭旭扬实在想不明白:除了龙瀛,还有什么绝世神兵,值得万重山过度消耗自己的气血? 他当即想到适才偷听到寒韬所说的“铸剑”之事。是因为寒韬曾经进过此处,所以故意对程渺那样说,来试探程渺的反应吗?抑或是另有因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自从风逸珪去世,郭旭扬一直在苦苦追查着师兄的下落,寻找着对方藏匿龙瀛剑之所在。对方既摆下这侍剑法阵,他认为这绝对是最适合龙瀛的地方。然而,龙瀛剑若不融于精血侍奉之地,还能藏在何处? 郭旭扬心想:万重山弑杀恩师、劫夺龙瀛之后,除了建立信义门,接近自己,以及与隗狸合作之外,还做过什么其它的事?他会否带着龙瀛剑,与隗狸一同去过瀛洲岛?可若他破解了龙瀛之谜,又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地对铁兄出手,令自己险些丧命? 很多事情,都说不通。谜团,更多了。 不知何故,郭旭扬的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他原想摧毁法阵,但这势必会发出震动巨响,引来信义门的徒众。且法阵早已生成,现在毁掉,也无法救活因此阵失去生命的人。 郭旭扬重重地叹息一声,只能作罢。他四处搜寻,发现已没有其它的暗门或者通道。 “大费周章地建这‘后山禁地’,竟只是为这有形无实、有阵无剑的空阵么?”他思忖片刻后,沿原路返回洞口。一路上,他都不忘将行过的足迹一一销毁。 他决定再回到那两千多间紧密排列、数量繁多的屋宇群中,好好地探上一探。 **嗯……“侍剑法阵”的炉火,烧的就是“血”和“蓝”…… PS:推荐一个动漫《山河剑心》。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一章 嫁祸之人 郭旭扬施展轻功,避开众巡夜徒众的耳目,在信义门的上空飞掠。 门派九百余亩的占地,除开方才他探过的、怪石嶙峋的临海后山之外,建房的用地近八百亩。他以俯视之姿,快速地巡视一轮,心中估量,房舍当有两千三百余间,每一片屋堂的用途,他也摸了个大概。 他暗自摇了摇头,“万重山当真是煞费苦心,信义门如此建屋,只怕一两日搜索不完。”此种布局,若说这密集的建筑群里没点“有价值的东西”,反而让人难以相信。 两千多间房子里,何处藏有暗格密室或是夹层地道?这在屋子外面,是看不出来的。况且,以万重山多疑诡诈的狐性,在人来人往的堂舍,未必就不是秘密隐藏之所在——因为越危险的地方,有时候反而越安全。 作为万重山的对手,郭旭扬有一个他人绝对没有的优势。他俩师出同门,万重山的许多路数,郭旭扬可一眼看破,这也是他能顺利进出禁地,发现“侍剑法阵”的原因。然而,搜索屋宇的过程,郭旭扬的这个“同门优势”,就派不上用场了。 如今万重山不在此处,而门下弟子除了他的三名亲传徒弟之外,余者想必皆不知其为人。故而,想从“信义门众”的活动轨迹中寻找突破口,可能性已不大。信义门“三尊长”的院落,他自然要再探一回。但其它的地方…… 他双目微闭,方才行过的路线,在他的头脑中飞快闪过。 他首先排除了柴房及炊事房等易走水之处。海水冲刷的大片沙石,以及架空修筑于黄沙乱石之上的、一览无余的“观海长廊”,亦不需要再细细翻查。 正门直通的殿堂乃是会客之所,郭旭扬以前随万重山进过三回。方方正正的大殿内,并排摆放着数十套桌椅。因信义门在江湖上颇具名望,而万重山素来又表现出“喜爱结交侠义之士”的行为,故每日从早至晚,都会有许多人到访。若在此处藏物或是开设暗门,实属不智。 “演武场”是一大块空地,时时有巡守的徒众路过。“即便地下内有乾坤,地道的入口也定在他处。旁边的练功房及兵器库,倒是可以进去看看。”郭旭扬心道。 套房密集的后堂,是寻常徒众们的休息所,他已探过一回,无需再去。“藏书楼”将会是他的“细查”目标。另外,客房、药堂、教习殿,甚至是食堂、澡堂等地,夜深人静之时,倒是可以去走一遭。 最令他头疼的,是三簇屋宇群,分别建在会客殿的左侧、后侧及靠近后山处。虽说他已将多地排除在外,然这三处加起来尚有约一千五百间房舍。万重山以繁多的数量,作为迷惑屏障,自然不会再布什么阵法,没有什么“阵眼”可寻。郭旭扬若不想有所遗漏,就只能硬着头皮逐一搜寻。 今夜程渺、寒韬、何之冲都在,待到白天,院主外出、院内无人之时再细细探查,则更稳妥。须臾思索后,郭旭扬向大殿左侧的房舍飞去。 他一间又一间不厌其多地排查着屋子,扫荡完左侧的建筑群,他又向往会客殿后面掠去。 郭旭扬一身“踏雪无痕”的轻功极其高超。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他已搜索了大半夜。他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是,当东方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时,他仍是一无所获…… 他感觉双眼发干发涩,当探完第四百零三间房间,他忍不住抱怨叹道:“万重山真是一只狐狸啊!”他心中虽有怨言,却未停下目光与手脚。 他走向下一间屋舍。在房外屏息静气地听了听动静,确定房内无人后,他轻轻推门而入,反手关好房门,掏出火折子。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屋子,与他之前看到的并没有多大的不同。类似的房间及简单的摆设,他今晚已看了数百间。或大或小,然却极其相似。 一间没有人住的空房,但却放置了木床一张、长柜一个,并摆放了一套圆形桌椅,居于正中。除此之外,再无其它。而每间房子都十分干净,不落一粒尘埃,显然有弟子日日悉心打扫。 他用重复的动作,搜查着相似的房间,而偏偏看起来都差不多的房内,又简单得没有一点新意…… 郭旭扬揉了揉困倦的眼睛,他强打精神,就着星点火折之光,扫视着屋内的每一寸砖石物件。 “毫无收获……” 饶是他这么个好脾气的人,此刻都耷拉着脑袋,转身向门口迈步。 他的第一步尚未踏出,抬起的脚悬在了半空。原先黯淡的眸子倏然间亮了起来,他猛地又转过身来,朝长柜快步走去。 郭旭扬的身形,已比寻常男子高出许多,然这个立在墙角的方形竹制长柜,却比他更高半尺有余。在柜顶的右前方,有两道浅浅的细痕,纹路隐在竹绿之间。它仿佛像是被人用匕首,不小心地划了两道,划得很轻很细很随意。若非郭旭扬的目力远超常人,他险些错过了这两道痕迹。 他左手将火折子高举过头,抬头细看,右手抚上了柜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若说是被人不经意间剐划所致,能划到这个位置,还真不容易。”他喃喃自语,在这两道划痕处又按又掰了好一阵子之后,剑眉深锁。 他举着火折子在房内走动,步履十分缓慢。 果然,让他在西侧墙壁的砖石上,又发现了些许端倪。 又是一阵敲、按、戳、压,还是没有反应。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耐着性子继续寻找破绽。 东面墙角的地下方砖,被他使劲儿地踩了两脚,还是没动…… 他拧眉琢磨了片刻之后,将火折立在桌面上,脚踏地砖的同时,左右两根食指,对准长柜划痕及西侧壁砖,打出两股内力。 终于,三道机栝同时下沉小半寸!床底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响。 郭旭扬的脸上,顿时扬起欢喜愉悦的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好似发着闪亮亮的光芒。 移开木床,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 他手举火折,拾级而下,走过一十六级台阶,来到一个地下石室。两个摆满书册纸稿的书架,立于两侧。 他随手拿起近身书稿翻阅,只见纸上赫然写道:义宁二年七月二十七日夜,丰县北郊九阴山,杀黎生、裘万丈。后面还附有黎生和裘万丈二人的详细资料。 郭旭扬大吃一惊,黎裘二人他都认识。裘万丈乃是“落马帮”的副帮主,为人还算仗义,擅使钢刀。而黎生他更是熟悉,他与黎生相识多年,情同兄弟。然而,去年八月,江湖上传出一则消息:郭旭扬残忍地杀害了黎生和裘万丈,并抛尸荒野。 郭旭扬断然没有做这样的事! “原来,长久以来,嫁祸陷害我的,就是你么?师兄……” **“武侠小说定律”中,这种密室暗格之类的,都是看什么移动的痕迹啊、灰尘哪多哪少啊、挪下坛坛罐罐啊之类之类的…… 小时候看武侠看到这种地方,我总会想:这么有钱的大户人家,都不打扫卫生的吗?打扫卫生的人,就不会去擦一擦那些坛坛罐罐吗?不会碰到的吗?太假了太假了!大扫除不认真的话,老师是会批评的!(内心OS:貌似好久没在“话外小贴士”里写“武侠小说定律”了。) PS1:为了写这一章,我还给“信义门”画了个草图……我太南了…… PS2:把一个内壁刻了小字的竹筒,混进一大箩筐长得都差不多的竹筒里……ennnn……只能一个一个翻出来看,才找得到了…… PS3:黎生及裘万丈这两个炮灰,详见“楔子”。 PS4:如果在那种两边的景物没有多大变化的、无人的荒郊开车,特别是在笔直的公路上,容易犯困,需谨慎驾驶!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天下舆图 郭旭扬以前到访过“信义门”,且在此处留宿过几夜,故而他知道徒众们有寅时七刻早起练武的门规。他适才下来时,东方已有丝缕光亮。他必须赶在徒众起床前走出屋子,隐匿身形。 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快速地翻看着书册,一目十行地阅览着卷中内容,并牢记于心之后,又将书册原封不动地放好。 他拿书之时很小心,摆放回去亦很谨慎。一些压在底层,许久未动的书籍,他看完后还故意在地上搓些灰尘,撒在书上。 某些关于“郭旭扬杀人”的谣言,郭旭扬本人行走江湖时有听说过,而有些却是今日看到记录,他才知道自己被嫁祸杀了某某某。照书中所述,有八十一人确实已死于万重山之手,而剩下的,完全是万重山制造乱象,刻意捏造。 在这六七年间,郭旭扬总共被冤枉杀害了一百二十四人。 万重山做这件事的意图,到底是什么?郭旭扬此刻已来不及细想。 书册已看完。整个地下室收录留存的,都是万重山的“杀人罪孽”及“造谣证据”。 郭旭扬登上石阶,返回房屋,将木床移回原处,关上机栝,清除掉“动过手脚”的痕迹,走出房间。 他堪堪闪身进三弟子何之冲的院落内藏好,徒众们便已纷纷洗漱完毕,往“演武场”处聚集。 作为万重山的亲传弟子,“三尊长”在信义门内身份尊贵,可不必像其他人一般,参加晨练。然而,何之冲是一个痴傻之人,却偏偏又是一个武道狂人。他起得比别人早、睡得比别人晚,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他人生中绝大部分的光阴,都用在了“练武”上。郭旭扬进院之时,他已带着刀剑去别处练武了,不在院内。 郭旭扬在何之冲处,并无收获。想来也是,万重山又怎会将秘密交给一个心智不全的痴儿? 郭旭扬曾见识过何之冲的武功:纯粹而霸道,刀剑相融,几近完美。何之冲对万重山及程渺言听计从,却似乎对寒韬有些疏远。他的武学造诣虽不如郭旭扬,但放眼整个武林,何之冲于万重山而言,实在是一件趁手的杀人工具。 郭旭扬忙活了一整夜,身体虽吃得消,双眼却已觉疲累。此时天未大亮,他估摸着程渺、寒韬应当尚在院中,便寻了一处隐秘的宅舍,飞上房梁,小憩了一个时辰。 他一身黑衣,在黑夜原是最好的掩饰,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却格外扎眼。好在他的轻功身法出神入化,且耳力目力都极其敏锐,故而躲避徒众,在屋舍间飞蹿,倒也难不倒他。 终于,他守到了程渺外出办事的机会。十几间屋子搜索完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偏堂书房的门锁上。 门上匾额写着“书房”二字,门环上却锁着一把巴掌大的铁锁,四窗紧闭,强推不开。 郭旭扬立在房门外,心中暗道:“只不过是书房,何需上锁?”他自腰带内掏出一根银针,在锁孔内掏弄了几下,铁锁立时跳开。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老洪临走前教的这套手艺,还真派上用场了。” 他轻轻推开房门,正准备跨入,眼角突然瞥见地上的两根细小断发,他猛地心头一惊! “它原来是在……”他的一双剑眉拧成了一团,忙将房门重新合上,拾起地上的断发,一寸一寸地看着那两扇木门,努力地回想着推门前的每一处细节。 “在这里!”他将断发挂在离地两尺的门缝间,隐约回忆起方才余光掠过的瞬息之间,似乎看到此处有一根头发。他如释重负般长吁一口气。 程渺真不愧为万重山的大弟子,多疑而诡诈。寻常人若撬锁潜入书房,推门的一刹那,便崩断了细发,在毫无察觉之下,已露出了破绽。 郭旭扬将断发收起,又将自己的乌丝扯下一根,与拼二为一的断发比对好长短之后,也收进腰带内。待会儿探查完从书房出来,他除了要将门锁锁好,还要将自己的头发,挂在原先断发所在的门缝处。 诺大的信义门,他搜查之地尚不到一半,他实在不想暴露行踪,而引来徒众的警惕及不必要的麻烦。 一切处理妥当,他再一次推门而入。 拐过屏风,在程渺的书房内,首先撞进郭旭扬眼帘的,是一幅悬于墙上的“天下舆图”。 宽大的舆图,将书房南向的整面墙壁,全部占满。 舆图以“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之法绘列。北面是东突厥的领土,区域之广延伸至舆图之外。东突厥以西,是被分裂而出的西突厥。 郭旭扬的视线,从北向南游移。与东、西两突厥衔接的,是“西凉王”李轨的势力范围。 由“西凉王府”向东看,“梁王”梁师都、“定杨王”刘武周及“燕王”高开道,作为北接东突厥的“老邻居”,与东突厥常年达成合作关系。那日在“商州城”的刺史府,郭旭扬从康颜口中得知:李轨、梁师都、刘武周,联合“南阳王”朱灿,欲借东突厥之力,围剿“唐王府”之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作为五方联盟共同对付的“众矢之的”,“唐王府”占据了从太原到长安的、中原以西的大片疆域。其西除了“西凉王府”之外,此前还有一劲敌——薛举之子薛仁杲。 然而,去年十一月,薛仁杲败于秦王李世民之手,其军队疆土皆被“唐王府”所吞并。郭旭扬看到舆图之上,薛仁杲处,画了一个“圈”,又画了一个“叉”。 自隋朝名存实亡以来,“唐王府”以东,几股实力较盛的番王势力并存:“洛阳王府”的王世充、“西魏王”李密、“夏明王”窦建德、“南阳王”朱灿、“宋义王”孟海公,以及刚称帝不久的宇文化及。 再看东南片区的江淮等地,杜伏威及辅公祏并称“江淮楚王府”双雄,与“楚王”李子通、“梁王”沈法兴两方,势同水火。连年的征战,扰得当地百姓不得安宁。 “南梁王府”无论军事或是经济,都极其强盛。“南梁王”萧铣将岳州定为都城,西南的大部片区,皆被其收入囊中。隗狸此人行事诡谲,且与龙瀛剑关系密切。他自称是“南梁王府”的入幕之宾,或许正是看中萧铣的兵力及财力。 除此之外,其他综合实力较弱的番王诸侯,或是地处偏远的蛮夷之地,亦详尽地列画在舆图之上。 郭旭扬注意到,除了薛仁杲之外,“李密”二字,亦被画了一个红色的“叉”。 此外,已故的“西秦霸王”薛仁杲、“宋义王”孟海公、“鲁王”徐圆朗以及“知世王”王薄,均被圈在红色的圆圈当中。 “此舆图详列各大小势力、山川河流,甚至连重要的州城郡县亦细细描绘。万重山是意在天下么?” “打叉指的是君主身死、王朝覆灭,画圈又是何意?”郭旭扬心下嘀咕,头脑中已掠过好几种可能性。然他不打算妄下定论,便将目光自舆图处收回,开始翻找书房内的文书物什。 **“浅议”写文之十二: 关于“环境背景”。 我开始写这个文的时候有想过:是一开篇就点明历史背景、环境势力?还是一开篇先写人,将角色和故事立到一定时间和程度之后,再写环境背景? 最终,我选择了后者。 甚至是在文中写环境背景,我也是直到第三十一章开始,才慢慢渗透,不敢一下子花大篇幅、多笔墨去写。 因为隋末后的乱世,群雄割据,大大小小的势力数十个。在角色还没认清、故事还没成型之前,空泛地介绍这么多的势力背景、地理疆域,个人感觉,以读者的视觉来看,应该会觉得很无趣吧,而且估计看了也不进脑(了解这段历史的人除外)……所以,我不想冒险选择前者那种“赶客”的写法。 即便是这一章,我也只是挑几个重要的势力,写了个大概,后面有需要的时候,还会继续补充完善。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三章 幕后黑手 郭旭扬手里拿着在暗格内找到的几封信笺,里面简述了万重山自“宋义王”孟海公处,收集到的消息。他扭头望向墙上的舆图,薛仁杲及孟海公这两个名字,被圈在红圈之中。 按照信中所述,万重山已绝对控制住了孟海公。那位手握近七万“宋义大军”的傀儡君王,又替万重山打通了与“西秦王府”的关系。 “西秦霸王”薛仁杲,在被李世民杀死之前,他的部下已有半数,暗中投靠了孟海公。而孟海公一转身,便把自己从“西秦王府”处拿到的所有好处,俯首呈给了他的主子——万重山。 整件事情到此,远未结束。 万重山为了加大与隗狸“亲密合作”的筹码,竟又将“西秦王府”的军队物资,转赠隗狸。偏偏薛仁杲的将臣,在明面上并未反叛其主,故而,当李世民一战击溃薛仁杲时,万重山送给隗狸的“筹码”,又自然而然地被李世民抽空。 郭旭扬曾在商州城,助“唐王府”的太常卿郑元璹,击退过“南阳王”朱灿及隗狸。敌军战俘曾向他们透露,隗狸相助朱灿的原因是:他路过淅州时,“唐王”李渊正好惹他不高兴。 简而言之:只不过因为隗狸一时的“不高兴”,他就帮助朱灿攻打“唐王府”,每战必胜的,一路从淅州打到了商州,直到碰到了郭旭扬。 “隗狸相助之日,是在李世民获胜后的第四日。难道说,他确因李渊夺走了本属于他的东西,才做出‘一时兴起’的举动?” 郭旭扬沉吟道:“隗狸先是投靠了萧铣,后又现身‘赏剑大会’,当众道出龙瀛之谜。他派徒弟凌玄肃,助王世充屠戮‘雷虎寨’满门,又私下与万重山合作,将‘西秦王府’的军队收编。大王山上,我的内力所剩无几;商州城外,我的右肩重伤复发。隗狸武功深不可测,若对我下死手,我必不能全身而退。他又为何放过两次出手的机会?” “隗狸此人,究竟要做什么?……” “此外,若说舆图中圈内之人指的是被控制,则徐圆朗及王薄,已为万重山所左右?”郭旭扬继续阅览暗格中的信笺,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信义门建于东莱郡。东莱郡理应归属于“鲁王府”的地域范围。江湖中人皆认为“鲁王”徐圆朗投靠了洛阳王世充,殊不知,在暗地里,不论是“鲁王府”,还是与信义门毗邻的“知世王府”,皆已是万重山的囊中之物。 万重山操控的军队,已达十数万之多了么?郭旭扬暗暗心惊。 更令郭旭扬忧心的是:他在繁多的信笺中发现,万重山的“幕后黑手”,远不止舆图中圈画的四股势力。不少番王的王公重臣,都与其有书信往来。万重山甚至多次修书给“唐王府”的刘文静和裴寂,煽动他们反叛李渊,另立新君。 “万重山劫夺了龙瀛剑,又与隗狸合作。信义门看似正义无争,实际上却吞并了数股势力。”郭旭扬剑眉深锁,双拳紧握,“若这乱世,须有一人来统一,也绝不能是一个弑师的歹人!” 在纷乱的世道中,一个人若能存活下来,已属不易。若不经历血腥杀戮、不使用权谋手段,便能拼出一番天地,更是异想天开。郭旭扬虽心存善念,却并非天真之人。他明白这些道理,更是早已身在局中。 只不过,“尊师重道”乃是自古传承、至今不辍的美德,更是为徒者必须谨守的礼法。为师者,日日谆谆教诲,传道授业,如同生父。郭旭扬绝不相信,一个弑杀恩师、十恶不赦之辈,有朝一日若能登上九五之位,会善待他的臣民。 更何况,郭旭扬是如此地敬爱他的师父风逸珪…… 暗格中的信笺已读完。程渺的书房内已无其它机密。 如今看来,万重山将联络番王、操纵势力的事务,交给了程渺这个女弟子。程渺布局于庙堂,也难怪她对寒韬说,她向来不过问江湖事。 郭旭扬行出书房,锁好门锁,并将发丝挂在门缝处。此时程渺尚未回府,他又往寒韬的院落飞去。 大弟子程渺白日忙碌,二弟子寒韬也同样不在院内。万重山欲取天下,必不会让他的两个徒弟闲着。 因在程渺处吃过亏,郭旭扬查探寒韬的屋舍时,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却不料他惊奇地发现:寒韬的每一间房,均不设防。莫说找不着什么细发、铁锁、暗格,就连各类书稿,寒韬都是大大方方地摆在柜内,完全不在意门下弟子打扫之时,不经意间翻看了去。 寒韬主要负责收集龙瀛剑的相关线索。郭旭扬看到每一格壁柜内,都搁置着各门各派或各方势力,与龙瀛剑有关的信息。哪怕只有丁点微妙的关联,或是弱有似无的蛛丝马迹,寒韬皆不放过。 层层叠叠的书册纸张中,写得最多的,还是郭旭扬本人。 郭旭扬一页又一页地快速翻着纸搞,心道:“寒韬只当我是万重山故意结交之人,并不知我是他的师叔。” 在他背后所背之木剑未现世之前,江湖中人都认定他为龙瀛剑的执剑者。而他身背木剑游走天下,也正是为了吸引师兄顾征,也就是万重山的关注,好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郭旭扬作为传言中的剑主,被寒韬多方调查,合情合理。然当他扫视着囊括天下大半门派番王的“调查记录”,他的心中生出一丝无法言喻的异样感。 “若万重山怀疑,师父将龙瀛传予我,他只查我一人便是,何需将精力放在无关之人身上?若他对自己手中之剑深信不疑,则更不需多此一举啊……” 搜索完寒韬的房舍,郭旭扬明白了为何对于“秘密”,寒韬不隐不藏。 寒韬所掌握的,皆围绕着“龙瀛”。就算让人得知万重山在调查龙瀛,也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天下人皆对龙瀛剑垂涎三尺,以“信”、“义”为立派宗旨的万掌门,就算感兴趣,也是情理之中。况且,寒韬的壁柜装有柜门,徒众洒扫时,未得“尊长”允许,必不敢轻易将门打开。 此时已是正午,他觅了一处隐蔽之所,吃了两块带来的干粮后,继续休息,静待夜幕降临。 第二日夜晚,他将兵器库、客房、药堂等地扫荡了一遍。 白天坐无虚席的教习殿内,开凿有一个密室,密室中存放着各路番王、帮派的情报。与寒韬仅涉龙瀛剑的消息不同,密室内陈列的情报,大多是各王各派军、政、财、谍的机要绝密。 郭旭扬原先较为重视的“藏书楼”,反而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最后只剩下靠近后山的屋宇群了。这片建筑群是最多最密的,郭旭扬估计约有八百间。想到昨晚的经历,他苦笑着摇头叹道:“速速搜完,赶紧离开。走吧……” **ennnn……最后一个地方了,以我的性子,自然不会让他这么顺利~哈哈哈~~~ 欲知怎么“不顺”?请听下回分解~~~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四章 恩师画像 果然如郭旭扬所料,后山的密集房舍,与会客殿左侧及后侧的,相差无几。每一间屋子都无人居住,房内摆设仅一床、一柜、一套桌椅。简单、粗陋,甚至……无趣。 郭旭扬的耐性确是极好。同昨晚一样,他继续不厌其多的一间又一间地搜索着。当搜到第三百八十七间之时,终于又让他发现了一间地下暗室。 他手举火折,顺着蜿蜒的石阶,拾级而下。四壁嵌入四颗夜明珠,将那不甚大的密室照得透亮。 看到室内的景物,郭旭扬气得浑身发抖,眼泪竟不自觉地滚下两行。 正对面悬挂着他的恩师——风逸珪的等身人形布画。然而,风逸珪健硕颀长的身形与俊美绝伦的容颜,于画中却不复存在。 画中的风逸珪,双臂高举过头,一柄长剑将交叠的左右小臂,牢牢地钉在山石当中。红色的血液,从风逸珪的手臂处流淌而下,将湛蓝的衣衫染成一片血污。画中的他,被钉挂在陡峭的石壁上,头脸身躯亦有多处鞭痕血迹,心脏处更是被扎了一把匕首。画中之人,尽显濒死边缘的憔悴。 更令郭旭扬愤怒的是:风逸珪画像下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张黄纸剪成的人形,纸上用三毒尸血写着“风逸珪”三个字,纸人被罩在一个黑色半圆形铁制樊笼之中,樊笼上贴满符箓。这是一种民间“咒术”,诅咒死者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火折掉落在地,郭旭扬“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朝着风逸珪的画像,一叩到地,“为什么……你就这么恨师父吗?这到底是为什么?!” 郭旭扬的泪,滴湿了地上的泥。自从师父离世之后,他无数次在梦里与师父相见。重逢的梦有多甜蜜温馨,梦醒后就有多失落孤寂。梦中百转千回的慈爱的身影,与眼前这幅血淋淋的画像重叠,他的心,如千刀万剐那般疼…… 咒术是否灵验,无人可考。今生之人,无法预知来世。然万重山对自己的师父,使用如此恶毒的诅咒,布画上的刀刀划痕,更凸显出其对风逸珪的深深恨意。这些,都是郭旭扬无法忍受的! 不论咒术是真是假,郭旭扬都绝不允许任何人,玷污恩师的亡灵! 据传,只要让纸人摆脱樊笼的钳制,并将其燃烧殆尽,此咒立解。 郭旭扬泪痕未干,他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伸手便去揭那铁制樊笼。 自从进入信义门的那一刻起,他处处小心留意,此刻他却是不管不顾,心中所想唯有一个——解咒!他根本不在意,冲动的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解咒”之举,他绝不愿耽误一瞬一息! 他拿起樊笼,狠狠地砸在墙角。他正欲抓过纸人之时,地下室一阵颤动,一根根如成人小腿般粗细的铁柱,自上落下,直插入地底深处。 原来,樊笼处设有机关。那樊笼的重量,刚好控制住机栝。郭旭扬掀起樊笼,机栝上移,数十根铁柱瞬间将入侵者、石桌及那幅风逸珪的画像,俱都拦在正中。 铁柱出现之时,郭旭扬背后的湛卢剑已然在手。他正欲将内力贯注于剑身,挥剑劈断铁柱,石壁上的孔洞内,已喷进一团团蓝紫色的毒雾。眨眼间,成百上千枚暗器毒箭,从四面八方向他狂射而至。 风逸珪画像的旁边,又垂下一条长幅,上书:老东西想你了,下去陪他吧! 显然,这是万重山留给师弟郭旭扬的。这句话的意思,他们师兄弟都很明白。万重山很清楚,郭旭扬是一个极难对付的人,但他也很明白这个师弟身上的弱点。看到师父被凌虐的画像和被诅咒的禁术,郭旭扬不可能无动于衷。 自从“瓦岗寨”外的“一线天”之战后,郭旭扬便知自己倘若中毒,毒素就会迅速侵蚀经脉,且直攻心脉,难以救治,运功亦无法将毒逼出体外。是以,他踏上石阶之时,已紧闭气门、护好心脉,以防中毒。 然他在气门紧闭,且以五成以上的真气护住心脉的情况下,根本斩不断万重山为他“精心准备”的牢笼——比玄铁更为刚硬的紫金铁,所锻造而成的铁柱。 郭旭扬右手挥剑斩落毒镖乱箭,左手将方才掉落在地的火折吸入掌中。他将火折整个儿扔在黄纸人上。黄纸遇火即燃,须臾间化为灰烬。 咒术已破。他一面抵御浸毒暗器,一面将风逸珪的那幅画像一并点燃。师父在他的心目中,崇敬不可侵犯,那样的画像,他绝不能再留在世上! 郭旭扬被困柱中,各种暗器如暴雨而至,从头顶到脚趾,无处不在地向他发动攻击,而包裹他周身的雨势,却始终没有停止。 湛卢剑裹挟着剑气,一轮又一轮地拨扫开密不透风的毒雨。郭旭扬的后背已经汗湿。 若想劈断紫金铁逃离此地,他估摸需要动用十成内劲。而若打开气门、不守心脉,则他必定身中剧毒。值此两难之境地,万重山的三个亲传徒弟,已听到动静,抢身进入密室。 “怎么是你郭大侠?”程渺第一个现身。当她看清刺客的面容时,很是惊讶。她见过郭旭扬几回,知对方与自己的师父交好。暗夜潜入本门重地之人,怎会是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叔,叔?”年仅十六岁的何之冲,亦是怔愣在当下。他与大姐在赶来此处的路上,大姐对他说:“来者是坏人,无论是谁,杀!” 何之冲虽然话说不满四个字,但别人说的,他却能听懂七八成,亦有自己的感情好恶。他很喜欢眼前这个郭叔叔,郭叔叔以前还指导过他的武功。为什么郭叔叔变成坏人了?真的要杀他吗?他左手握刀、右手握剑,平日里最爱打架的他,此时却摇头退了两步。 最后出现的是寒韬。他慢慢悠悠地走下台阶,懒洋洋地倚靠在墙壁上,望着被困的郭旭扬,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完全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密室内毒雾萦绕,寒韬早早地服下了解毒丹,却并没有提醒程渺和何之冲,谨防中毒之事。程渺自怀内摸出一个小瓷瓶,自己吞下两粒丹药,又倒出两粒喂入何之冲的口中。 程渺的眉头微微拧起,她不知道师父和郭旭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然师父的命令,她却不敢忘记。“师父有命,擅闯此地者,死!得罪了郭大侠!三弟,杀了他!” “唔……”何之冲仍然不想动。 “你敢违抗师命吗!”程渺手执利剑,刺向柱内的郭旭扬。 “哦……”何之冲瘪了瘪嘴,满脸的委屈。 郭旭扬右肩的伤本就筋骨未愈,方才闭气护心击落漫天暗器已是不易,如今程渺、何之冲加入战局,不远处还有一个寒韬守在必经之路。僵持得越久,于他而言,越是不利。 何之冲原本不想对郭旭扬动刀动剑,然而,他一旦出招,便进入一个忘我的绝杀境界,不杀死对手,誓不罢休。他的刀气撞向铁柱,“嗡嗡嗡”直响,无形的霸道刀气穿过铁柱,如汹涌层叠的狂浪,涌向郭旭扬的前胸。 郭旭扬的湛卢剑,自下而上划一弧度,如风卷残云般,吸纳周遭暗器,挡在胸前,卸掉了何之冲的刀劲。下一瞬,对方的长剑,已向咽喉刺来。 郭旭扬的思索在电光石火间飞转,刹那间,他内力全开,左手食中两指夹住何之冲的剑刃,手指拧转,硬生生地将利剑扭为两截。他扔下断剑,左掌隔空连拍两掌,将程何二人逼退回石阶上。 十成内劲倾注于剑身,他一声暴喝,“哐哐哐!”的巨响声中,紫金铁柱碎为十数段。铁柱断,暗器停。 郭旭扬刚抢出第一步,已觉晕旋,“哇”地呕出一口黑血,毒已达心脉。 毒发得好快! 万重山所布之毒,乃天下三大奇毒之一“绝脑离殇”。而“毒”,对于郭旭扬来说,偏偏又是最大的克星。 他踉跄地又跨出几步,正好迎上程何二人的刀剑。郭旭扬咬牙打掉程渺的长剑,点穴制住对方。湛卢与钢刀相交而过,擦出点点星火。当剑尖轻点何之冲的“气海穴”之时,对手的断剑,已捅进他的腹部。 郭旭扬闷哼一声,“绝脑离殇”吞噬着他的意识,他感觉自己陷入无尽的空虚深渊,天眩地转,气力尽失。他的经脉血肉好似顷刻间碎为齑粉,化为粉末后,又像是被一股神奇的力量重新粘合,如此往复。在难以言喻的痛楚与虚妄中,魂魄一点一点地与身体剥离。猛地,他又咳出几口黑血。 湛卢撑地,半跪在地,他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倒下。此刻倒下,日后便再也起不来了。 他扯出何之冲留在体内的断剑,喷出一阵血花,剧痛感反而让他清醒了两分。他已顾不上腹部汩汩涌出的血液,摸向程渺胸口的手,已是抖得厉害。 “你,你干什么?”程渺惊骇万分。 “抱……歉。”郭旭扬甩着脑袋,虚弱地挤出两个字。冷汗与鲜血,早已湿透了他的发根和衣衫。 他行事素来有君子之风,此时在女子的怀中掏摸解毒药瓶,实在是万不得已而为之,更何况,对方还是他的师侄。他很吃力地控制着抖动的手,尽量让自己的手指,不触碰到程渺的身体。 好不容易掏出瓷瓶,他倒出两粒丹药,急急地丢入口中,和着解药,暗暗将内息调息了一轮。 “多谢……送药。”余毒短时间内不可能清除,然郭旭扬已好受了许多。他向程渺抱拳躬身,道:“方才,多有得罪!” 程渺三人的到来,于他而言,是一个转机。既然解药就在眼前,则此前他的两难绝境,恰好有了一个绝佳的突破口,他当然不会放过! 右肩的伤又裂开了,腹部还添了新伤。此地不宜久留。郭旭扬点穴止血,对三人抱了抱拳,往台阶处行去。 三大弟子只不过是听命于万重山,非罪魁祸首。很多事情,他们并不清楚。郭旭扬并不想为难师侄们。 这三人中,最令他看不透的,就是寒韬。 寒韬从始至终都没有动,郭旭扬路过他身旁时,他也没有动。仿佛不论谁死谁伤,都和他寒韬一点关系也没有。郭旭扬在与其擦身而过时,望了对方一眼,而他所看到的,只有冷漠…… **有没有还在看我的文的朋友?能不能吱一声?好让我知道,自己不是在单机……“单机战士”表示:心态快崩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五章 泣血葬剑 玄都峰上,冰雪未融,放眼望去,银装披秀山,琼雪压松枝。然而,半山腰处的那一汪碧绿清池,实为温泉,并未结冰。临池的“水渊阁”以西,是黄伊榕的住所,北面一簇广阔的楼宇群,则由她的师父一人独居。 正堂内,其师坐在主位,黄伊榕身形微斜,恭恭敬敬地坐在下首。她偷偷地瞧了师父一眼,师父未曾开口,她亦不敢说话。 “你与那郭旭扬越走越近了。”师父的话语很平静,既不像是询问,听起来似乎也没有过份苛责的意味。 “师父,我……”黄伊榕心乱如麻,有些紧张地咬着下唇。她并不知道师父匆匆将自己召回,所为何事。自从在堂内坐下后,师徒俩一句话不说地沉默了好一会儿,却不料师父第一句话,说的便是郭旭扬。 “师父不是说不再逼迫我了么?他还是介意我与旭扬在一起么?还是说他提起旭扬,是有别的原因?我该如何回答才好?”许多困惑和想法,在她的头脑中兜转,绞弄衣角的手指,在自己毫无觉察之下,将衣服揉出了褶皱。 师父暗叹一口气,“你不必如此慌张,我既说不杀他,便不再为难你。你长大了,有这些心思,也属正常,只不过,绝不可耽误大事。” “是,师父。”黄伊榕低低地应了一声,心中掠过一丝心喜,却又不敢表露出来,生怕让师父看到。 “你眼光不错。”在双方静默片刻后,师父又淡淡地加了一句。 显然,郭旭扬助唐王府大破拜火教地下分坛;于商州击退隗狸、取胜南阳;又说服秦琼及程咬金二将,投奔唐王府,这些事情的细节,他这个独居深山之人,早已得知。他有心助唐王府夺天下,郭旭扬的所作所为,自然合他的心意。况且,这年轻人在处理这几件事中,所展现出来的能力,确是不俗。 “师父?……”听闻师父的话语,黄伊榕猛地抬头,心中又惊又喜又满是难以置信,“师父这是肯定旭扬了么?我没听错吧?” 师父右手微抬,他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召你回来,另有它事。”他将一本书册,飞射入徒弟的手中。 黄伊榕不明就里,看向书册,“这是,《泣血葬剑》。” 她对此书再熟悉不过了。半年前,她遵照师父的指令,前往“御剑山庄”,以唐王府的缔盟书,换取了这本《泣血葬剑》的孤本。后来她才知道,师父对这本穆剑裳所着之书如此上心,并不是因为它收录了天下第一剑庄的武学剑招,而是想从中打探到龙瀛剑的下落。 师父曾告诉她一件极为震惊的惊天绝密:四十一年前,将龙瀛剑自瀛洲岛带至中原之人,正是穆剑裳! “师父您是发现了什么么?”黄伊榕蹙眉问道。 “得龙瀛剑者得天下”的传言,流传了百年之久。穆剑裳作为曾经龙瀛的执剑者,生前又是师父的挚友,这本书,师父翻查摸索了数月,莫非他当真在书中找到了端倪? 师父缓缓地站起身来,徐徐地踱着方步,双眼似是望着远方,回忆着过往,“我与穆剑裳因武结交,他虽年长二十多岁,我们却相谈甚欢,情如兄弟。某日他来找我,说若日后隋朝当真灭亡,天下大乱之时,便至御剑山庄将此书取出。” “他怎知隋朝会覆灭?”黄伊榕在师父站起之时,亦跟着起身,双手规矩地叠放在身前,手中拿着那本《泣血葬剑》。 “我曾向他提过卜卦推演之事。”师父顿了顿,复道:“便是那日,我见到了龙瀛剑的图样。穆剑裳曾言,御剑山庄传承数百年,自立派祖师起,历代掌门皆能共鸣于各种宝剑。凭此特殊功法,他追踪龙瀛剑,寻至瀛洲岛,并将此旷世奇剑带出。然关于瀛洲岛,他却讳莫如深,龙瀛剑,我亦未曾得见。”他微微摇头,面上难掩遗憾之色。 “想不到御剑山庄,居然有此等绝技。”黄伊榕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门派之主与宝剑产生共鸣,并借此微妙的丝缕联系,于这广袤的天地间,搜寻散落各地的神器。这听起来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据她所知,现任庄主穆剑宗,手中便握着一柄“莫邪”,长子穆剑义拥有上古名剑“照胆”,次子穆剑然配剑“工布”,就连身为女子之身的长女穆剑祯,亦是“宵练”之主。除此之外,庄内藏剑数百把,其中尚有二十余把,是颇有名气的宝剑或古剑。 相比之下,唐王府作为雄霸一方的强盛势力,其综合实力比御剑山庄强横百倍不止,然而,在调动所有资源脉络,花费大量财力人力之后,方能觅得三柄绝世古剑。一柄赐予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的承影剑,亦是其一。而那仅剩的第三柄“湛卢”,则作为馈赠之物,送给了非亲非故亦非臣民的郭旭扬。这也足以证明了整个唐王府,对于后者化解国难危机的拳拳谢意。 御剑山庄与唐王府寻觅宝剑的结果差异,黄伊榕本不以为意。她惯用的兵刃乃是短刀,对于“剑”的优劣,她素来不太在意。她原本认为,以那天下第一剑庄,对“剑”的狂热与执着,数百年来,能积累沉淀数百柄宝剑珍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此刻她才知道,原来该派掌门人,竟然有独特的寻剑之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穆剑宗的成就,尚不到其父十之一二,其子女更是资质平庸之辈。山庄传到他们这一脉,早已没落。而那共鸣之法,想必穆剑宗未得传承。他几次三番对郭旭扬出手,连一块木头剑都感应不出,当真是可笑至极。” 师父的言语中,透着不屑与惋惜。他虽与穆剑宗并不相识,可对方毕竟是故人之子。想当年穆剑裳在世之时,山庄在武林中地位超然,而现今的江湖中,真正正眼看待穆剑宗的,却并不多。盛极必衰,令人唏嘘。 “师父,那这《泣血葬剑》……”黄伊榕不敢妄加猜测,但心中却萦绕着诸多疑团。 倘若书册中真的隐藏了龙瀛剑的秘密,那穆剑宗翻阅此书无数遍,怎会没有发现?若他窥破了龙瀛之谜,他又何必在郭旭扬身上大费周章,还去参加唐王府的“赏剑大会”?穆剑裳为何不将绝密之事告知亲儿子,反而最终让师父捡了个便宜?虽说师父与他是好友,但是朋友的感情,难道比父子更珍贵? 除此之外,方才听师父所言,她隐隐地感觉到:穆剑裳来找师父的那一日,似乎是抱着必死决心一般的“交待遗言”。师父说他与穆剑裳“因武结交”,以师父的武学造诣及高傲心性,能被他所推崇之人,想必那穆剑裳的武功,已达登峰造极之境地,怎会说死便死了?…… 各种疑问在黄伊榕的脑中飞快闪现,正当她苦于无从解答之时,师父那略带沙哑的低沉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此书,藏有埋剑之地。” **终于逮到机会写一写湛卢,在这个文中有多精贵了……少了这段对比,不知道以读者的角度来看,会不会觉得湛卢在文中是“白菜价”?……因为有这个担忧,所以一直想点一点湛卢,之前总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这章终于可以写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六章 葬剑祁连 “埋剑之地?!”黄伊榕樱唇微启、双目圆睁地望着师父。 师父手腕翻转,黄伊榕手中的《泣血葬剑》被他吸入掌中。一股浑厚的内力至掌中发出,孤本被他凌空托起。真气在体内运转,师父的双手变换出一套复杂的手势。倏然间,十道真气如十缕涓涓细流,自上下左右十个不同的方向,汇入《泣血葬剑》之中。 “哗啦啦!”在十方内劲的催动下,那本悬于空中的孤本,书页快速翻动,却在中间位置戛然而止。 道道金光自书中爆射而出,四个金色流光的草体大字,呈现在书页之上。 “葬剑祁连!” 这四字仿若金水融铸,却无厚重之感,如轻飘飘的鸟羽薄纱,覆盖在原本的白纸黑字之上,须臾光景后,又逐渐淡去,直至消失无踪。紧接着,又有数十行金色小字,附着于书页之上。一个个金字,如波涛上动荡沉浮的浮萍,不断扭曲抖动,虚幻而不真切,看起来极其费劲。好在黄伊榕师徒皆是目力过人之人,一行行字句均看进眼里,记在心里。 与“葬剑祁连”四字的情况相同,数百金字片刻间亦消散于无形。随后又出现一个金色箭矢,箭头直指西北方向。师徒二人对视一眼,沉吟不语。黄伊榕心中早就震惊不已,因为,按此时他二人所处之玄都峰的方位来看,西北方正是祁连山脉! 金箭隐没,师父收回内劲,《泣血葬剑》掉落于他的掌心。整本书册,又回归至原来的模样。 “这穆剑裳果非凡人!”黄伊榕深吸一口气,发自内心地赞叹了一句。 她洁白的贝齿咬着红润的朱唇,望着师父那不苟言笑的侧颜,红唇快被她咬出血来。她用力地咽了咽涎水,几番挣扎之后,终于鼓起勇气,小声地问道:“‘洛修’是师父您的名讳么?”一句话问出,她的声音竟是发了抖。 方才那密密麻麻的数百字,囊括了很多极为重要的内容。黄伊榕天赋异禀,过目不忘,自然牢记于心。但在众多信息当中,直钻她心肺、最令她在意的,却是开篇穆剑裳对于其师的称谓——洛修吾弟。 自幼时起,她便与师父朝夕相处,然而师父对她的态度却是时冷时热,让她捉摸不透。小时候她曾问过师父名字,却换来一顿严厉的喝斥。这让她既难过又委屈,而那小小的心灵深处,更是生出了深深的惧怕之感。自那以后,她便明白:师父只是师父,而那师父之名,她却是万不敢再问了。 师父扭头望向身后侧的黄伊榕。后者的身子一颤,连忙“噗通”一声,跪伏于地,“我不该胡乱问的。请师父责罚!” 师父那张本是古井无波的面容上,掠过几许波动,如暗沼深潭的眸子中,透出一丝忧伤。他一声叹息,“我洛修固执一生,虽无悔于天地,却有愧于两人,一个是你娘,一个是你。”他虽未正面回答黄伊榕的问题,然已承认了“洛修”之名。 “我娘!?”黄伊榕猛地抬头,惊愕万分。她膝盖跪地,前移两步,一把抓住洛修的长衫下摆,“师父,求您告诉我!” 从小到大,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虽得师父教导庇护,然师父阴晴不定的性格,造就了黄伊榕稍稍冷淡的性子。在未认识郭旭扬之前,她甚至时常会想:或许自己某一天死了,也不会有一个人为自己流泪悲伤。然而,她却万万没有想到,从师父的口中,得知了母亲的消息!这是她二十年来,第一次听到的消息! “起来吧。你无错无罪,我不罚你。”衣衫被徒弟死死地拽着,对上对方那双渴望的眼眸,洛修又是一叹,“你娘的事,日后合适之时,我会告诉你。此刻,别问。” 黄伊榕的双唇抖了抖,噙在目中的泪,终究还是滚了下来,“师父,求您……” 洛修的眉头皱了皱,愠怒地喝道:“起来!这是命令!我说了,日后我自会说!”似乎感觉话语有些重,他微微摇头,语气软了下来,“我不认为我对你有多好,但至少,我决不会害你。你娘的事,我还不想说。唉!别逼我,算我求你。” “师父……”跪在地上的黄伊榕玉首轻抬,怔怔地看着洛修。 这是师父第一次求她。在第一次听到母亲的消息之后,师父第一次求她。聪慧过人的她,头脑中转过十数种师父与娘亲可能的关系。她渴望乞求的眼神,渐渐地暗淡下来,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轻轻地松开抓扯衣衫的手,缓缓地站起身来。 “是。徒儿遵命。徒儿不会让师父难做的。” 洛修的嘴唇动了动,似是有话要说,艰难的张了张嘴,最后终是咽了下去,将头撇向一旁,不再正视徒弟的双眸。 沉寂而压抑的气氛,持续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除了彼此的心跳,及略微急促沉重的呼吸之外,再无其它。 “说回龙瀛剑吧。”洛修沙哑的嗓音已趋于平淡。 “是,师父。”黄伊榕的语气也已平和。 她自十岁起,便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执行着各种任务,心性已是十分沉稳。母亲的消息,于她而言,可以说比性命更为重要。然师父既已开口求她,她作为徒弟,自然不可能再苦苦相迫。既然明知得不到答案,那就应该迅速收拾好心思、转换好情绪,这是她长久磨炼出来的韧性与素养。 “金字你都看到了吧?” 黄伊榕点了点头。 “葬剑祁连”四字,足以令天下人血脉偾张,而之后于《泣血葬剑》中显现的金色小字,亦是字比金贵。当她看完之后,尚有些许疑问思之不明,正准备发问,却见师父略显烦闷地摆了摆手。 “那便无需我多言了。”洛修淡淡地道:“事成之前,绝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包括‘唐王府’。明日,你便赶往祁连山脉。今夜,留在此处!”最后一句话,是不容许任何反驳的口气。 “今夜?”黄伊榕似是猜到了因由,愣愣地重复了一遍。 “三年了……每月十五,我这个作师父的,从未陪过你。今夜,我陪你。” **这段时间因为各种原因,加上心情也不大好,所以更新有点慢。下周开始,应该能恢复一周两更。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何为真相 “师父,您……”黄伊榕的泪珠儿,再一次滑落。 用手背蘸去泪痕,她感到五味杂陈,但更多的,还是欣喜。她的内心深处始终相信:师父还是在意她的。可为何却要让这份温纯的师徒情谊,变得窒息般的难受?是因为她的母亲么? 黄伊榕年少时因与“涅冰刀”修炼融合时急功近利,被这天降之物反噬,成为了“涅冰之体”。每当月圆之夜,她便要生生地忍受着比撕筋裂骨更甚数倍的疼痛,这使得她那张出尘脱俗的美丽脸庞,扭曲得不成人样。 她是一个极其坚强且带着稍许孤傲的女子,这丑陋的一面,她并不想让别人看到。那晚,郭旭扬不管不顾地拼死破阵,闯进山洞。当他见到呈现半透明状态的她之后,她心中的那道防线,彻底奔溃。接下来的日子里,郭旭扬陪她度过了数个痛苦的十五之夜。 黄伊榕自小默默地独自承受了太多,在郭旭扬面前,她享受着那种毫无保留的释放感与依赖感。天地之大,有缘能遇到一个不分彼此,可全身心交托之人,她觉得自己很幸运,亦很幸福。 她能接受相爱之人的陪伴,但对于眼前这位阴晴不定的师父,她的心中却是比较抗拒。师父方才的话语中,透着坚持与自责,这令她感动莫名。然而在一番犹豫过后,她终是细若蚊吟地说道:“师父,徒儿很感谢您!但,我不想您看到我那样。对不起,对不起……” 洛修的面容有些阴沉,“意料之中。也罢,我本不是一个称职的师父。” “师……” 洛修右手轻抬,径直打断黄伊榕的话,“我不逼你。要不要我陪,你自己决定。我……”一句话梗在喉头,挣扎停顿了许久,他才缓缓吐出,“我日后尽量对你好点。” “师父……”黄伊榕红红的泪眼凝望着洛修,眼中还含着淡淡的水雾。 洛修将《泣血葬剑》塞到黄伊榕的手中,转身挥了挥手,“你去吧。” 黄伊榕抓着孤本,深深地呼吸几下,将驳杂的情感搁置在一旁,轻声说道:“师父,关于书中的金字,徒儿尚有些许不明。” “是什么?”洛修闻罢转过身来,黄伊榕之言,令他心生疑窦。书中文字直白,并无晦涩之处。黄伊榕慧骨绝佳,自幼悟性便远超同龄人,金字的内容,还有什么地方,能让这聪敏的徒弟吃不透的? 那数百金字的意思,大致如下: 穆剑裳首先向洛修致歉。他自知儿子资质平庸,若让穆剑宗得到龙瀛,则十有八九会遭来灭门之祸。故此,为免“御剑山庄”在江湖的“夺剑风暴”中陷入死地,他做了一个自私的决定——将葬剑之地,告知洛修。 放眼天下,有能力成为龙瀛之主,且能让穆剑裳信任其不以龙瀛为恶者,唯有洛修。正所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天下纷争,强者甚众。身负龙瀛者,若无强横的实力,则极有可能尚未开启龙瀛之秘,便已被人追杀而亡。此前,郭旭扬背负木剑,并对天下人宣称其为龙瀛。身怀绝世武功的他,经历大小战役数百回,更有十数次在阎罗殿前徘徊。穆剑裳为了子嗣的安危着想,却将洛修拖进了绝地。他不敢奢望得到洛修的谅解。 穆剑裳在金字中写道:关于“瀛洲岛”的情况,他并非不愿透露,而是记忆十分模糊。最主要的是,每当回想“瀛洲岛”,他便会生出一种恐惧之感。他唯一能记起的,便是龙瀛剑确实关乎天下苍生。是以,他才恳请洛修:日后若隋朝灭亡,天下大乱,则至御剑山庄将《泣血葬剑》取出。 穆剑裳生前曾在一次与洛修切磋时,传授对方一套内功心法。这套自创的功法,他并未传给儿子。以此心法引导真气注入书中,便会显现葬剑之地。此事,他事先未曾告知洛修,但他相信以洛修之能,迟早会发现书中暗藏的玄机。 若怀揣此孤本,至祁连山脉寻剑,以此独特的十方真气注入书中,则金色箭矢的箭头,会依携书者的方位,有所变动,指引着埋葬龙瀛之地,但是,机会只有五次。洛修破解与适才演示,已分别使用了一次,仅剩下最后三次。 结合着金字的叙述,以及在此之前了解到的一些情况,黄伊榕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小心地说道:“师父,据我所知,龙瀛剑此刻应该在‘信义门’掌门——万重山之手。” “信义门?万重山?”黄伊榕的话语,大出洛修的意料。 江湖中人都知道:信义门以“信”、“义”二字为立派之宗旨,万重山亦享有颇高的声望美誉。洛修虽常年独居玄都峰,但他有直通外界的往来联系渠道,对天下大事知之甚广。他着实想不到,万重山会和龙瀛剑有什么关联? “谁说予你听的?”望着徒弟紧张的神情,洛修双眼微眯,“郭旭扬?” 对于洛修,黄伊榕获取的情报,向来都是知必言、言必尽。洛修很清楚:唯一能让徒弟做出“隐瞒”之举的,便只有郭旭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黄伊榕“噗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她的心中充满了忐忑与愧疚。郭旭扬与万重山的师兄弟关系、万重山的弑师夺剑之事,对于郭旭扬而言,皆是隐藏了近十年的绝密。他对她绝对信任,才将此机密告知。以黄伊榕的性子,她即便是死,也不会违背对他的承诺。 然而,龙瀛剑事关重大,自郭旭扬处得到的消息,与今日师徒二人在《泣血葬剑》中看到的字句,可以说是存在着最直接的对立冲突。她思忖再三,才决定将万重山手握龙瀛的疑问说出,希望师父能破解其中的谜团。而对于郭旭扬师门相关的其它情况,她却是只字不提。 黄伊榕一叩到地,“师父,求您将此事保密!徒儿求您!” “哼!”洛修冷哼一声,“那小子必是骗你。”他大感怫然不悦,先前对郭旭扬的那一丁点儿好感,荡然无存。 “他绝不会骗我的!”黄伊榕抬起头来,直视着师父的双目,“正因为此,我才不解其中因由。师父,会不会当中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不知为何,洛修突然觉得些许的不畅快,不冷不热地又加了一句:“难怪常言道,女大不中留。你这般信他,日后可别后悔!” 虽知自己又把师父惹生气了,可黄伊榕此次却不似以往那般畏惧,反而有些高兴。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女大不中留”这句话,不正是父亲对女儿的无奈与抱怨么?“师父还是很在意我的。”黄伊榕心道。 “你起来吧。”洛修一甩袍袖,“郭旭扬此人,我不想再提。他的话,我也不信。我将穆剑裳的功法传予你,明日你便下山去吧。” 黄伊榕讷讷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师父既已将话说到这份儿上,她已不方便再多说些什么。 只不过,真相究竟为何? 她往西北方向望去。或许,只有在那横亘天际,连绵数千里的祁连山脉深处,才能找到答案。 **嗯……开启《泣血葬剑》导航模式……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八章 废掉张伦 郭旭扬退出“信义门”之后,便蹿入一片深山密林中运功解毒。他所中之“绝脑离殇”,乃天下三大奇毒之一,再加上他体质特殊,中毒后瞬间毒侵心脉,即便服下从程渺处抢来的解药,想将毒素全部清除,尚需要花点工夫。 调息了一个时辰,余毒已全部化解,他在东莱郡寻了一间偏僻的客栈住下。 此番暗探信义门,他收获颇丰,万重山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被他逐一翻出。然而,被万重山夺去的那柄龙瀛剑,究竟藏在何处?郭旭扬始终未查到任何蛛丝马迹。那夜他匆匆离去,门派内尚有四百余间房舍未搜索。虽说以万重山之狡诈,或许将整个信义门翻过来,也未必能查到龙瀛剑的下落,但郭旭扬决定有始有终,等待一个防守松懈的机会,再探一回信义门。 只不过,令他始料未及的是:第三日下午,一名中年男子寻到他的居所,将一封信笺交至他的手中。 那是他的好兄弟洪一派人所送之密信,信纸内画有郭洪二人的联络暗号,绝不会错。对于送信者能找到他的住处,他并不感到意外。以洪一那广泛的渠道网,这点小事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信上的内容十分简单:铁从云有难,速至雁门华锦居! 郭旭扬与铁从云相识的日子并不算长,然“朋友”二字,很多时候却不需要用时间来衡量。铁从云几次三番相助于他,情谊极深,两人的关系说是生死之交,绝不为过。 得知铁从云有难,郭旭扬二话不说,放下一切事务,即刻买了一匹快马,日夜兼程,打马往雁门疾赶! 雁门城乃是“定杨王府”的领域,原本由隋朝将领陈孝意守城。后隋朝大势已去,“定杨王”刘武周派兵围城百日,最终陈孝意被雁门校尉张伦暗杀。张伦献城投降有功,刘武周加封其为兵部尚书。 陈孝意品行高洁,在当地深受爱戴,张伦将之谋害,民众多有怨愤。然在军政的高压之下,老百姓却是敢怒而不敢言。而那张伦践踩着上级的血液尸体,一步跃升高位,不可一世之心,愈发浓烈起来。 郭旭扬纵马疾驰,正路过某个“定杨王府”与“唐王府”交界的小镇。他遥见主街远方,一队七八十人的军队迎面而来。 正前方是一顶八人抬的大轿,镶饰金纹的轿子左右,分别由七名兵士簇拥着。军队的后方,由铁链捆锁着二三十名囚犯,被锁之人除了成年男子之外,还有老人、妇女及孩童。一行人蹒跚地挪着脚步,不少人的头脸及身上,赫然是一条条血红的鞭痕。 一名满头苍发的老者脚下一绊,扑跌在地。身后的兵卒一声喝骂,带着倒刺的长鞭立刻扬起,眼看就要抽在老者的背上。 “嗤!”长鞭断为两截,那欲打人的兵卒倒飞而出,在泥雪上滚了两圈才爬得起来,先是骂了一声娘之后,才怒吼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给老子滚出来!” 郭旭扬轻轻摇头。心系铁兄、着急赶路的他,本不欲多生事端,但这真的让人看不下去啊…… 他翻身下马,立于轿前,抱了抱拳,朗声说道:“敢问这些老者妇孺所犯何事?还请这位官爷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当今天下分崩离析,各路番王诸侯各自为政。在政权不得统一的情况下,律法更是没有一个既定的标准。郭旭扬此刻已踏入“定杨王府”的疆域。“定杨王”刘武周如何约束臣民,他以往未曾细究。然他很清楚:绝大多数王府势力,对于某些重罪之徒,皆有“一人犯事,株连九族”的处理方式。他吃不准今日所遇,是否此种情况,故而请求轿中之人,能网开一面。 道路两旁的行人,远远地退避开去。路人们窃窃私语间,均是向郭旭扬投去担忧的眼神。众人的心思皆是一般:这赶路人竟敢开罪兵部尚书!张伦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霸,这赶路人的小命,只怕要丢掉了…… “哪个狗杂种敢拦本官的轿!”张伦一掀轿帘,身形一闪便飞掠下地,可见也是有几分功夫的人。他堪堪闪身出轿,三十名士兵便围在他的左右方及后方,严阵以待。而剩下的兵卒则快步跑出,将郭旭扬团团围住,长枪直指圈中之人。 就在大轿帷帘掀开的一刹那,匆匆一瞥间,郭旭扬看到了轿中除了张伦,还有一名女子。那女子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嘴里塞着一块布巾,脸上满是泪痕,身上的衣衫,已被撕扯下一半。 郭旭扬的脸,顷刻间冰冷下来,原本还有两分客气的神情,消失殆尽。他一字一句地沉声问道:“他们,所犯何事?” “嘿嘿,所犯何事?得罪了本官,便是天大的罪!”张伦双手插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郭旭扬。他自负武功了得,且有七十余名铁枪兵士护拥,对于郭旭扬这个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你个小杂种,打哪儿来的?别以为会点花拳绣腿就可以逞能啊!待会有你好受的!”他向轿子处指了指,满脸淫邪地笑道:“本官看上这妞儿,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那帮蠢货还敢推三阻四,本官立马将他们就地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放了他们!”张伦的话还没说完,郭旭扬已明了了事情的始末。 张伦将手掌放在耳朵旁,一副假装没听到的样子,“你说什么?放了他们?”仿佛这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他对着那群士兵大笑道:“你们听听,这小杂种居然敢叫本官放了他们!” 兵士们听到长官的话语,一阵阵哄笑、嘲讽、辱骂的言辞,如汹涌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 “小杂种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大人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你!” “赶紧跪下来给大人磕头认错!啊,不,磕头还不行,要舔大人的脚趾才可以!” “大人,待我等抓住他给您当马骑!” “小杂种定叫你生不如死!” …… “我再说一次,放了他们!”郭旭扬之前一直收敛着气息,此刻,因怒火中烧正缓缓地放开,“别逼我出手。” 张伦的脸色变了变,他能感觉到郭旭扬的内劲,不似方才那般淡弱。他警惕地后退了两步,手势一打,“给本官弄死他!” 众兵得令,长枪齐出,齐刷刷地向郭旭扬刺去! 郭旭扬身形虚晃,不待众兵反应过来,便以最快的速度反击。七十六名兵卒,无一遗漏的,右手手筋均被震断。“锵锵锵锵!”铁枪掉落一地。 张伦只觉得眼前一花,郭旭扬已稳稳地立在他的跟前。而他所带之兵,全都一脸苦痛地抓着右臂“哇哇”大叫。 “助纣为虐,以此惩戒。”郭旭扬冷冷地道。他以往皆是能不出手,就不出手,即便是真动了手,也是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一回,他废去众兵右臂,是真的动了怒。 “你、你、你……你别过来……”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张伦,此刻已恐惧到了极点。他也是习武之人,郭旭扬露的这一手,他自然看出了他们之间的差距,如同云龙与井蛙的差别。“我,我是定杨国的兵部尚书。我,我可以给你高官厚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别杀我!” “砰!” 郭旭扬一掌拍在张伦的胸口。声音不大,很沉闷。张伦也没有被拍飞,却是呕出一口鲜血,软软地倒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 “废掉你一身武功,若再行此禽兽之举,必杀之!” 郭旭扬向轿子行去,却在轿门处止住脚步。抬轿的八人早已一哄而散,他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重重地一叹。为避免轿中女子难堪,他并未掀开帘幕将人救出。 他绕轿而过,将那一众被缚之人尽数解开。那一家老小重获自由,纷纷要对郭旭扬跪拜叩谢,却被其一一扶住。 一名老妇钻进轿中,片刻后方才将轿中之女带出。那少女身上已罩了一件外衫,然却如惊弓之鸟一般,蜷缩在人丛后面,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两行清泪兀自不断地流。 郭旭扬心中不忍,摇头叹息。他将十数枚金叶子放入一名男子手中。“此处往南走半个时辰,便可到‘唐王府’的边境。你们将金叶出示给守城之人,就说‘唐国上卿’郭旭扬,让你们进城。唐王府可护你们周全。” “你……是郭、旭、扬!”那瘫软在地的张伦,颤巍巍地抖着。他气力尽失,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郭旭扬此名,不论是身处庙堂抑或是身在武林,许多人都听说过。此刻张伦是追悔莫及,为何自己竟招惹了这样一号人物…… 郭旭扬远远地跟在那一家老小身后,目送他们安全进入唐王府的地界,才打马离去。 金叶子是他大破“拜火教”地下分坛,太子李建成代李唐所赠,上刻有一个“唐”字。为拉拢郭旭扬,唐王府曾许他一个“上卿”之尊衔。郭旭扬本不欲与各方势力走得太近,故而并未受领,更未将此职位放在心上。却不料,今日派上了用场。 情势变换,令他感慨。 至于那“定杨王府”……郭旭扬暗暗地摇了摇头。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十: (1)历史:公元617年-618年之间(具体时间不详),刘武周兵围雁门,陈孝意拒守。后其部下张伦暗杀陈孝意,举城投降刘武周。——小说:本章。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九章 药王师弟 雁门城的华锦居是洪一的居所之一。洪一在很多地方都建有住所,只不过,更喜欢常住于繁华安定的长安城。 不同于长安那座只比寻常人家的屋宅稍阔一些的“洪宅”,这座占地极广、两层套建的“华锦居”,却是极尽奢华。 廊柱板砖皆以白玉石铺砌,一套套床柜桌椅俱都是紫檀木所制,其上精雕细刻的纹路,连人物的发丝、飘带都透着轻盈生动之感,端的是栩栩如生。五颜六色的壁画,乃是用各色宝石细磨成粉之后,调为颜料所绘,经年累月亦不褪色。当然,整座楼阁内,自然少不了洪一最爱的祖母绿加以点缀。日光照射而进,百余处透亮嫩绿,闪闪发光。当真是映了“华”、“锦”二字。 别的大户之家在“定杨王府”领地范围内建宅,定是要上缴数额庞大的“安家费”充为军资,方可保家宅平安。然华锦居却完全没有这一层顾虑。雁门刺史早早收到上封指令:华锦居,动不得! 雁门百姓或许不会在意刺史府在哪儿,但绝不会找不到处于城中心的华锦居。郭旭扬进城之后,随意问了一个人,便寻到了华锦居之所在。 楼阁大门处,两个守门人将他拦了下来。显然,此处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我有急事找洪一,烦请让在下进去。”郭旭扬抱拳说道。 虽说郭旭扬与洪一自幼相识,然后者宅院颇多,洪一的诸多住所,郭旭扬并不知晓,比如这华锦居。 守门两人的气息极强,想来武功定是不凡。然郭旭扬心系铁从云的安危,一刻也不想再耽搁。“若是他们阻拦,我只能硬闯了。”郭旭扬心道。 然出乎他的意料,守门两人听罢他的言语,神色立马变得恭敬起来。外人只是隐约猜到:华锦居的主人,背景极其强大。但究竟谁是这名楼之主,只有楼内之人方知。郭旭扬一开口便能道出“洪一”之名,那只有一种解释:来访者与楼主关系匪浅! 守门人抱拳躬身道:“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郭旭扬回了一礼,“在下郭旭扬。” “原来是郭大侠!”两人赶忙让出身来,“家主候郭大侠久矣。您请进!”其中一人向内喊了一声,“小兰,郭大侠到了。” “多谢!”郭旭扬大步迈进,在侍女小兰的指引下,直接向二楼行去。 “老洪,铁兄没事吧?”见到洪一那熟悉的身影,郭旭扬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急急地问道。 洪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太好……” “什么叫‘不太好’?快带我去见他!” 洪一正准备领着郭旭扬去见铁从云,却见一身着儒医长袍的男子,自廊道那头向这边走来。 “王大夫,怎会是你?”郭旭扬惊道。 “你是……郭旭扬?”那被称为“王大夫”的人,看到对面之人,又惊又愧,迟疑片刻后,闭目咬牙道:“那次是我对不住你。你杀了我吧!” 这王大夫,正是上蔡县以北四十多里的村中大夫——王守魂。 王守魂与康颜,曾在“御剑山庄”大公子穆剑义的胁迫下,暗害过郭旭扬。若非黄伊榕拼死相救,郭旭扬只怕早已死于剧毒“血祝融”之下。王守魂一生救人无数,但为了保住家中妻儿老小的性命,不得不对郭旭扬下毒,事后常常被良心谴责,痛苦不堪。今日突遇受害者,他只想以命相偿,速速解脱。 看到王守魂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郭旭扬先是怔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微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王大夫言重了,此事当不怨你,莫要放在心上了。”他顿了顿,皱眉复道:“你在此处,莫不是铁兄他……”他不敢再说下去,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郭旭扬对王守魂有一定的了解。这王大夫虽身居乡野,然却能解除御剑山庄在康颜身上中下的连环奇毒,且能拿得出位列十大剧毒之六的稀缺毒药,想必绝非寻常之辈。而他家中那诡异的池水,竟能在与黄伊榕的“涅冰刀”相互作用之下,化解掉号称是无药可解的“血祝融”之毒。郭旭扬猜测,王守魂的医术,应该相当不错。 这样一位医术超然的大夫,却出现在华锦居,结合方才洪一说的“铁从云不太好”,郭旭扬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 “原来你是铁从云的朋友。”王守魂睁开双眼望了郭旭扬一眼,对上对方焦虑的眸子,忙又将头撇开,低声说道:“抱歉,我救不了他……” “他到底怎么了!?”郭旭扬有些失控地低吼了一声。 洪一极为了解郭旭扬的脾性,他叹道:“小白……唉,你别太激动。云叔被万重山暗害,刺中了心脏……你放心!我已经把所有人都派去找孙思邈了,他定会没事的!” “万重山!又是万重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铁兄在哪?我要见他!” 王守魂双臂一伸,拦在郭旭扬的面前,“他刚服了药睡下。你若想他多活两日,就莫在此时打扰他。” 他瞧了瞧郭旭扬,又望了洪一一眼,一声叹息,“有些话,我觉得先明说比较好。他被刺穿的部位,是心脏,虽然剑峰偏了稍许,然剑上携带的内劲,已震伤心脉。即便我师兄能赶到,也很有可能……救不了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王守魂行医一生,虽竭尽全力救活许多人,却同样也存在许多无能为力的时候。他看惯了太多的生死离别,在有心无力之时,只能选择淡然面对。 王守魂的言语,让郭旭扬的心,如刀扎一般。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眼中闪过一丝恐慌。 “铁小姐呢?”得知父亲的噩耗,那年仅十六岁的铁梦筝,能否承受得住?郭旭扬只觉得心乱如麻。 “那小姑娘也在铁从云的床头扒着睡过去了,让她多睡会儿吧。这几天来,她当着铁从云的面强颜欢笑,背过身去却是泪流不止。唉!着实让人心疼。”王守魂摇了摇头,“废话不多说,我下去配药了,能多保他一刻性命,也好。” 王守魂下楼之后,郭旭扬在铁从云的屋门外,默默地站了很久很久。从白天,一直站到黑夜,直到洪一过来拉了拉他的袖口,他才随其走下一楼的厅堂。 洪一将一大坛烈酒推到郭旭扬的面前,“我想你现在需要这个。喝吧,管够。” 郭旭扬端起酒坛,一仰头,坛中的酒水直接倾洒而下,一半猛灌进喉咙里,还有一半,却冲溅拍打着他的头脸衣衫,满身都是。他不管不顾,一口气狂吞了大半坛。坛底重重地撞在桌面上。“砰!”的一声过后,留下的,只有悲伤…… 他与铁兄相识,也是从“酒”开始。当时在场的,还有万重山——那个害了铁从云的万重山。万重山本欲击杀醉酒后的郭旭扬,然这个阴谋,却被铁从云所扰乱。而如今,铁从云却因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郭旭扬的双眼,已经泛红。 “我知道你很不好受,但也别太折磨自己。”洪一也灌了一口酒,“按照云叔所言,他伤于万重山,与你无关。他们决战的地点,是云叔之妻袁梦虞被杀之地。” “什么?!” 洪一点了点头,“况且,我已派出所有人去找‘药王’孙思邈。或许,会有奇迹发生也说不定。”他向药房处看了一眼,“王守魂其实是孙思邈的师弟,为人极其低调。这世上知晓王孙二人关系者甚少,却是瞒不过我。找不到药王,我便先找来他的师弟。这几日若无王大夫的照料,云叔怕是早就熬不过去了。” 一坛已被喝干的酒坛子,被郭旭扬甩碎在地,他又举起第三坛猛灌,直到被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 “还有什么,都说了吧。”郭旭扬的心情难以平复,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需要了解整件事情的情况,全部的情况! **转到铁从云的这个桥段超级难写啊……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章 幻?幽冥 其实,即便郭旭扬不开口,洪一也会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他。 自从在长安城分别之后,郭旭扬、洪一与黄伊榕,便带着铁从云之女铁梦筝,去了商州城。而铁从云也的确依他自己所说,返回铁府,闭关练功。 郭洪黄铁四人遭遇“拜火教”的两大掌使、八大护法袭击,虽与对方达成合作关系,然为防万一,黄伊榕还是派出一批“唐王府”的精英,潜伏于“铁府”四周,在暗中保护铁从云。 铁从云的妻子袁梦虞,早在十二年前,惨死于雁门城外的荒郊。铁从云对此耿耿于怀,苦苦追查杀害爱妻的凶手。终于让他发现了杀妻仇人乃是“信义门”的掌门万重山,亦是郭旭扬的师兄顾征! 每年袁梦虞的忌日,铁从云都会独自一人,去到爱妻亡故之地逗留几日,缅怀逝去的挚爱,今年亦不例外。十数日前,他轻易地甩开了唐王府的跟踪者,来到雁门城外。却不料刚到不久,便碰到了万重山。 万重山为何会出现,铁从云不得而知。但从前者惊讶的神情中可以肯定,前者绝非因铁从云而来。 铁万二人的首次搏杀,是在长安城外,当时双方各有损伤。万重山被困于“迷心咒”,防不胜防,伤得更重,对铁从云亦是心怀怨恨。此番两人再遇,可以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二话不说,提起兵器便是杀招频出。 且说铁从云的独特功法“迷心咒”,其优势在于“出其不意”。若在同一个人身上使用两回,则收效大大降低,尤其是万重山的真实实力,比施术者高出许多的情况下。 铁从云明知不敌,却也不得不抽出竹条,往仇敌身上挥劈。在万重山凶狠的攻势下,他是不得不战。一番惨烈的厮杀过后,他毫无疑问的,败在仇敌剑下。 他虽被万重山打成重伤,却也在对方身上留下了一些伤痕,并侥幸脱逃。他昏迷在半道,恰巧被洪一的人救起。 那日洪一与郭旭扬分道扬镳后,陪同铁梦筝往“铁府”疾赶,途中收到家仆的传信,立马折返至雁门城。 他一面派人送信至尚在东莱郡的郭旭扬,一面搜寻孙思邈的下落,又着人车马不停地将王守魂,接至华锦居。而在王守魂到来之前,城内所有稍有名气的大夫,俱都被洪一请进居所,悉心诊治续命,这才使得铁从云,活到了今时今日。 “老洪,多谢你了。”郭旭扬不停地灌着烈酒。他并非千杯不醉的海量,此刻双颊已被酒气熏红,肚腹内如有滚烫热浪般,翻翻滚滚间,勾起阵阵欲呕之感。然他的手,又抓向了第六坛酒。 “不用谢我。我与云叔有些交情,且他还是小筝的爹,我也不希望他有事。”洪一平日里没个正形,然这几日面对铁氏父女,心情确是格外的沉重,哪里还有玩闹的心思?他本来已经够烦闷了,现在又多出一个拼命灌酒的郭旭扬。 洪一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伸手按住了兄弟抓酒坛子的手,掌中劲力微吐,“就你那点酒量,再喝下去就要醉了。” “我有分寸。”郭旭扬拿开洪一的手,又往口中灌了几口之后,道:“凭你的渠道网,怎会寻不到妙应真人?” 药王孙思邈,号妙应真人。此人,如今已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孙思邈并不是一个藏行匿迹的人,照理应不难寻。王守魂说,我久寻不见,则极有可能是他的师兄,这段时间到一些无人荒山采药去了。”洪一重重一叹,“若果真如此,那云叔……” 郭旭扬又想端起酒坛,却又被洪一按了下来。 “别喝了,我给你看样东西。”洪一掏摸出一张白张,“这是云叔让我转交给你的。” “是什么?”郭旭扬赶忙放下酒坛,取过纸张。 胡乱地抹掉桌上的酒渍,白纸平铺在桌面上,占掉了四方桌的一半。纸上绘画着十数个动作、形态各不相同的人形图案。除此之外,上面还沁染着一滩干涸的血渍。 郭旭扬只瞧一眼,便惊呼出声,“这是……‘墨剑冥终’的招式!” “墨剑冥终”乃是他门派的剑招绝学。他的师父过世之后,这世上还能使出此繁复精深之剑招者,仅剩下郭旭扬与其师兄万重山。 洪一点头说道:“云叔知你与万重山必有一战,所以……他将万重山与他的对招,都画了下来。唉!他本就在濒死边缘,却还要强撑着做这种事。”说罢,方才还在劝兄弟少喝一点的他,仰头将小半坛一饮而尽。 “铁兄……”郭旭扬的双眼,已有些润湿。无需洪一多言,他已猜到了白纸上的那滩血迹,是铁从云在绘制时,伤重之下咳喷出的鲜血。 洪一拍了拍兄弟的肩膀,“这是他的一片心意,你便收下吧,虽然对你未必有用。若……他真有什么不测,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他沉吟片刻,复道:“小筝还小,武功远远不及万重山。云叔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很担心小筝会忍不住做傻事。” “我明白。”郭旭扬轻轻地摩挲着带血的纸张,声音异常坚定,“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万重山,我那师兄,我都绝不会放过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郭旭扬的双目,缓缓扫过一个又一个如活物般的人形,内心完全被感激与亏欠占据。“墨剑冥终的招式,我早已纯熟,铁兄你何必为了我……”他紧握的双拳微微发抖,正当他万般难受之时,目光猛地定格在某处! “这招是?……”他心下嘀咕,“师父曾说过:他将剑招尽数传授予我。但为何,此招我竟没有见过?” “怎么了?”感觉到郭旭扬的神色有些不对,洪一疑惑地问道。 郭旭扬指向最后两幅图样,这两幅图,画的是一招。他迟疑片刻后说道:“这一招,我不认识。” “你居然不认识?!”洪一这一惊,着实不小,“照我看来,这应该出自墨剑冥终,而非其它。” 郭旭扬剑眉深锁,闭目沉思,将人形图在脑中幻化为实质剑招,反复推演。他倏然睁眼,十分肯定地说道:“的确是!而且,还是极为凌厉的杀招之一。” “云叔说,他就是被这招所伤。万重山将他重伤,得意忘形之下,透露这招叫做‘幻?幽冥’。”洪一的面色有些古怪,他试探性地小心问道:“难道说,你师父把这招传给了你师兄,却没教给你?” 郭旭扬双唇紧闭,沉默不语,心绪并不平静。 墨剑冥终剑传承于墨家,以“兼爱”、“非攻”为奥义,此剑法堪称“仁者之剑”,“以守为攻”的招数颇多。他所知的一击必杀的绝杀之剑,总共只有三招:逆?非攻、弃?兼爱之葬爱,以及,弃?兼爱之绝情。前两招他曾在隗狸之徒凌玄肃身上用过。而凌玄肃,这江湖上堪称顶尖的高手,在这两招之下,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生生地“死”了两回。 “幻?幽冥”此招,其杀伐决绝及血腥残忍的程度,并不亚于前三者,且因幻化分形之法,而更多了一层诡谲变幻之意境。 郭旭扬几乎可以断定:幻?幽冥乃是墨剑冥终的第四杀招! 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被他很快地否定了去。 “师父这么做,定是有他的道理……” 正思索间,一名侍女下来禀报道:“铁大侠,醒了。” **表示从小看武侠,但武侠小说的两大定律——掉山崖不死、关键时嗝屁,让我幼小的心灵,非常的怨念。话说这一个个的,好摔不摔,偏偏找有树的地方摔;好死不死,偏偏话说到关键的时候死…… 啊这…… 所以,开篇郭旭扬的“掉山崖不死”梗,我安排女主拽了他一把,再来个狐狸红红垫背(红红之死,不少读者朋友也很怨念=。=)。让这条定律尽量合理化,也力求新鲜一点。 至于那“关键时嗝屁”的梗,我实在是不想再搞了。就算要写铁从云死,也千万别来这么一段:“郭、郭少侠,杀我的人是、是、是……”然后嗝屁……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临终托付 正在灌酒谈话的郭旭扬及洪一面露喜色,“铁兄终于醒了!”他二人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上二楼,来到铁从云的卧房。 房门已开,郭洪二人绕过琉璃屏风,看到铁从云在铁梦筝的搀扶下,坐起身来,靠在边沿搁置暖炉的床头。 “铁兄!” “云叔。” 两种不同的称呼,不约而同地自郭旭扬和洪一的口中唤出。郭旭扬的手上,还牢牢地拿着那张铁从云重伤之下,为他绘制出的“万重山之剑招”。他望向床上的铁从云,喉头滚了滚,身体竟有些颤抖。 铁从云那本就白皙的脸庞,此时更是看不到半点血色,就连双唇都因失血过多,而略微泛白。连日来的伤痛折磨,再加上进食量少,他的双颊已瘦得凹陷下去,颧骨显得尤为突兀。他那往日里时常带着几分戏谑嘲弄的神情,此时却因伤势的牵扯,眉头轻轻蹙起,多了一丝严肃苦痛之感。长发松散凌乱,身上只披一件底衫,以便换药。他的肩胸上已裹上一层又一层的纱带,然心口处的鲜血,仍是一点一点地渗出,浸湿了白纱。 “咳咳,哟,这不是郭少侠嘛!”抬眼看到郭旭扬,铁从云轻咳两声,不着痕迹地拉了拉底衫,盖住了渗血的伤口。 他紧蹙的双眉舒展开来,“几日不见,你这誉满江湖的郭少侠,竟成了木头人?杵哪儿干嘛?想要我下床迎接的话,现在怕是有点困难。”铁从云的话,虽说得调笑轻巧,但他那抖动的手,却是逃不过郭旭扬的眼睛。 “铁兄,你……还好吧?”郭旭扬跨前几步。“谢谢!”他的这声道谢,他与铁从云心照不宣,指的是他手中那张“人形剑招”。 “你这个人啊,对人对事,都太过认真了。”铁从云轻轻摇头,还想继续说话,却猛然停止,强压住侵袭而上的剧痛感,抬手抹掉嘴角溢出的血线。 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铁从云笑了笑,续道:“我成天呆在这屋里,无趣憋闷得紧,随意画点东西解解闷,你还当宝贝一样。”他扭头对身旁的铁梦筝道:“小祖宗,你替我向洪少侠讨些酒来,我突然想和郭少侠喝上几杯。” “你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宽敞透亮的居室内,除了铁氏父女、郭洪二人之外,还有大夫王守魂。在郭旭扬和洪一进屋之前,他刚给铁从云把脉换药,然后默不作声地站到窗边,望向窗外。听到铁从云说要喝酒,他立马转过身来,面色阴沉。 “王大夫,我的身体状况,你和我都很清楚。我铁从云纵横江湖半生,只贪图随心所欲的畅快。死则死矣,可做不得婆婆妈妈、瞻前顾后的怂样。” 铁从云对王守魂颔首抱拳,“很感谢你的悉心医治!我推心置腹的朋友不多,但与郭少侠他们,却很投缘,不想落了遗憾。” 王守魂一甩袍袖,摇头重叹,“随你吧。” 他的目光在四人的面上逐一扫过,最后又停留在铁从云的身上,“我必须实话实说:我方才给你服了‘霍神散’,所以你才能恢复少许神气。我想你们也听说过,不少人在临死之前,会呈现极为反常的亢奋之态,但这并非伤病好转,相反的,是将死之征兆。”他顿了顿,复道:“你如今比前几日还精神些,便是因此。若我的诊断不错,你,应该活不过明日。” “王大夫!”铁梦筝、郭旭扬及洪一听罢,都惊呼出声。 铁梦筝更是掠到王守魂跟前,“噗通”一声,双膝跪地,一面磕头,一面哭道:“求您!求您救救我阿爹!求您!” 王守魂赶忙将铁梦筝扶起,“铁小姑娘,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不是神仙。你爹伤得很重,能多活这几日,已是极为不易,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事已至此,即便我师兄赶到,应该也没什么用,何况他仍是杳无音讯……唉,我下楼去给你调些解酒汤,你想喝酒,便喝吧。” 王守魂急急地走出房门,他实在不想再呆在屋内。铁从云本人,倒是比之前多了一份豁达,然他的女儿、他的兄弟、朋友,三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自己,那种将希望倾注于他的身上,最终又幻想破灭的痛苦与绝望,让他非常难受。王守魂不得不承认,每当自己救不活病者之时,他都不太愿意面对逝者的家属亲朋。此刻,他与其说是走出去,不如说是逃出去。 整间卧室极为宽绰舒适,装饰布局极为华丽奢靡。然而,四人相对无言,使得这摆满古玩玉器、名家字画的房内,萦绕在极为压抑窒息的氛围之中。 “小香,取三坛‘雪酿’上来。”洪一一声吆喝,打破了沉寂。 “哎!还是洪少侠的性子,对我的口味!”铁从云“嘿嘿”一笑,侧身欲下床来,然只是稍稍挪动,便引动了内伤,一口鲜血已是强压不住,咳喷而出,染红了白衫及床被,亦撕扯着他人的心肺。 “阿爹!” “铁兄!” “云叔!” 三人眨眼间闪到了床边,六只手迅速扶向了铁从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瞧瞧你们,我这还没死呢,不用紧张成这样。”铁从云说得云淡风轻,擦了擦唇边的血迹,硬生生地强提一口真气,站起身来,走到桌边,“今日,我们一醉方休!” 三坛“雪酿”,摆放在桌面上。 同是好酒,但“雪酿”与郭洪二人适才在楼下猛灌的“火云”迥异。洪一知郭旭扬心情不好,因此特意挑了“火云”烈酒,好让郭旭扬肆意的买醉,以解烦忧。而考虑到铁从云那伤重的身子,洪一命侍女端来的“雪酿”,却如瑶池玉液,酒香馥郁,淡雅甘醇,细品之下,颇有些许铁从云最爱之清茶的口感。 铁从云、郭旭扬及洪一,围桌而坐。铁梦筝不愿就坐,站立在铁从云身后,悄无声息地抹着泪珠。 铁从云软靠在椅背上,颤巍巍地举起酒杯,抿了一口,笑道:“这酒有点意思,比上次喝的那个又辣又呛的,可好太多。”他晃了晃杯中酒,“我这辈子就喝过两回酒,两回都有郭少侠相伴,有趣。” “若非上回铁兄乱了万重山的酒局,在下想必已不在人世。这一杯,我敬你!”郭旭扬一仰头,整杯酒便倒入喉中,紧接着,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他说要敬铁从云“一杯”,却接连灌了五六杯才停下手来。 铁从云看着目中有些湿红的郭旭扬,扯开了话题,“郭少侠应该很好奇吧,我这个滴酒不沾的人,为何酒量能赛过万重山?” 郭旭扬点了点头。 “哈哈,我偏不告诉你!”铁从云贼贼地一笑,又咳嗽了几声,“让你……咳咳咳,让你郭少侠心里有个疙瘩,我死了你才不会忘记我这个铁兄。” “爹您胡说什么!”铁梦筝嗔怒地骂了一句,眼泪又滚下两颗。 “好好好,不说不说!小祖宗不让说,我可不敢再说啦!”铁从云心口处的伤再度裂开,鲜红色的血液已浸出了底衫,红得刺眼。他好似浑然不觉,心中泛起一阵暖意,“我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娶了一个贤惠漂亮的妻子,生了一个可爱懂事的女儿。” 铁从云瞧向郭旭扬及洪一,他与这两人相处也有一段时日了,却发觉以往似乎从来没有将这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好好地看清楚。 郭洪二人的样貌,都生得极为英俊,他二人的武功智计,亦皆是人中龙凤,但这两人的气质,却大不相同。 郭旭扬俊逸硬朗的面容上,时常噙着浅浅的微笑,深邃漆黑的眸子,仿佛阅尽霜华。他接人待物,都透着谦逊与柔和。铁从云很清楚:郭旭扬是那种遇到危难之时,会毫不犹豫地挡在朋友前面的人。 洪一的肤色与郭旭扬相较,更偏健康的麦黄之色,浓眉大眼,短发齐颈,飘逸的发带更彰显出其不羁的个性。铁从云从这数日对方忙前忙后中,看得出来,洪一其实是一个外粗内细,且极有心思及分寸之人。 若说郭旭扬是心系天下苍生,洪一则是经营着自己的幸福。洪一对于在意的人,同样可以两肋插刀、在所不惜,可对于不熟识的人,他却不会像郭旭扬那般,诸多包容回护。 铁从云的嘴角微微扬起,他再一次发现:虽然他对郭旭扬极为赏识与认可,但确实还是洪一,更对他的口味。 铁从云望向洪一,那比纸还白的面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洪少侠,我的小祖宗,能不能托付给你?” “阿爹您……”铁梦筝那泪汪汪的双眼,瞪得大大的。 洪一更是一口酒喷了出来,“云、云叔,你这玩笑开大了……” **剧透:下一章的章节名为《铁兄辞世》……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二章 铁兄辞世 照理说,“托付”这个词,其实可以是很单纯的意思,但作为了解铁从云的铁梦筝、洪一和郭旭扬来说,他们都很清楚:铁从云的意思,绝不“单纯”——尤其是他在濒临死亡的状态下,还一脸坏笑地望着洪一…… 洪一被盯得全身寒毛倒竖起来。他确实很喜欢铁梦筝,但不是那种“喜欢”;他也偶尔会调戏一下铁梦筝,但也不是那种“调戏”。他过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自由自在的日子,绑个女人在身边是怎么回事? “不是,云叔,我和小筝……”洪一觉得,他需要立马把这事儿给推回去,即便是面对活不过明日的铁从云,他也要“不厚道”地给推回去。 岂料铁从云完全不给洪一说话的机会,他摆了摆手,“其实郭少侠也很不错。但我看他和黄小姐,眉来眼去的,咳咳咳,可不能,咳咳,委屈了我小祖宗。” “不是,云……” “再说了,我小祖宗倾国倾城的相貌,武功又好,又懂事乖巧。哪个男人会不喜欢?”铁从云狠提内劲,又一次抢过了洪一的话头。 “小筝是很好,但……” 伤重之下,三番五次强行运功,可谓是伤上加伤。铁从云刚想浅啜一口酒,却突然猛地一阵剧烈咳嗽,一口又一口的鲜血,强压不住,连连地喷进酒杯里和桌面上,心口处的伤,迸裂得更大了,左胸衣襟已是一大片湿红。 “阿爹!” “铁兄!” “云叔!” 三人顿觉慌乱无措。 铁从云气力消无,手中的小酒杯抓握不住,瓷杯撞上地板,摔得粉碎,一杯带血的酒,溅洒在地,如同地上生出一朵血莲。 铁梦筝哭着给父亲擦拭满身的血水。 “我去叫王大夫。”郭旭扬话未说完,人已冲出了门外。此时,他离开去叫王守魂,最为适宜。 洪一不停地搓着手干着急。前几日王守魂便是嘱咐过:铁从云的伤势特殊,不可贸然对其输送内力,否则会适得其反。 铁从云不住地喘息,“洪、洪少侠,我知你,不喜约束,我……也确是强人,所难。” 他努力地调整着内息,“小祖宗,我的好筝儿,是我走后,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强扭的瓜,不甜。但至少,你若没那心思,但至少……当作妹妹,护她一生,周全。我铁从云,从不求人,这次,算我求你!” “阿爹,您别说了、别说了……”铁梦筝已是泣不成声。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接受父亲将不久于人世的残酷事实,她本已心如刀绞,而洪一的再三推脱,更让她万般难受。在她与洪一、郭旭扬及黄伊榕同行的那段日子里,她对洪一,渐生男女情愫。但正如铁从云所言,她很明白:洪一确实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一想到洪一的态度,她的泪,更是止不住的流。 “我答应你!” 洪一的允诺,斩钉截铁。他早将铁梦筝视为红颜知己,对于这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儿,他很是怜惜,就算铁从云不说,他也会竭尽全力地保护她。只要别让他娶铁梦筝,其它的,都好说! 正说话间,郭旭扬已拉着王守魂的手臂掠进屋子。 “我看看。”王守魂摸向铁从云的脉搏,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他将一颗丹丸塞进铁从云的嘴里,“心脏护不住了,这药丸能再吊你几口气,赶紧交代后事吧。” “王大夫!” 王守魂神色黯然,“各位,真的很抱歉……”他头也不回地大步向门口迈去,直到那萧索的背影,消失在屏风的拐角。 王守魂所用之药,皆为上品。药力疾速发散开来,铁从云又恢复了少许血气。他晏然一笑,“后事已经交代完了,我们,继续喝。” 郭旭扬与洪一相视一眼,他二人均知铁从云再喝下去,于伤不利。然此刻,谁都不愿意拂逆这将死之人的意愿。铁从云的杯子已被其摔碎,郭旭扬沉默着,拿过原为铁梦筝准备的空杯,缓缓地斟满一杯,缓缓地推了过去。 铁从云对郭旭扬微笑点头,却对洪一举起酒杯。他握杯的手虽颤抖,说话的语句倒还连贯,“洪少侠,你家大业大,必不会苦了我小祖宗。单这一点,咳咳咳咳,郭少侠,你这穷鬼,可比不上。” 如今的铁从云,身体已是油尽灯枯之状,但头脑却是格外的清醒。他可不会忘记,他第三次遇到郭旭扬的那晚,郭旭扬正在典当质舍当卖一把随身铁剑,欲换取七八两纹银,以作路资。为人父母,自然希望子女能衣食无忧。抛开郭旭扬心有所属不谈,铁从云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成日里过着餐风露宿的日子。 铁梦筝文武双全、美貌无双,铁从云对于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十分有信心。他坚信,放浪不羁的洪一,迟早有一日,会拜倒在爱女的裙下,就好像自己年轻时,再如何桀骜不驯,也逃不过铁梦筝娘亲的绕指柔。 “洪少侠啊洪少侠,算我铁从云对不住你,给你下个套。临死前,欠你一个人情吧。但我相信,日后你定会心甘情愿地喊我一声‘岳父大人’,只不过,我是听不到了……”铁从云心下嘀咕,唇角勾起一抹揶揄的浅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洪一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皮笑肉不笑地与铁从云碰了碰杯,闷闷地喝干一杯酒,心道:“云叔这话说的,听起来很有歧义啊!唉,但瞧他现在这个样子,我若是反驳他的话,似乎又不太好……” 郭旭扬望向洪一,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心中纳闷,“难道我去找王大夫之时,老洪已答应了他与铁小姐之事?这着实不像他的性子啊!或许是无法拒绝铁兄弥留之际的嘱托吧……如此甚好,老洪和铁小姐,也确是极为般配。” “阿爹,我……”铁梦筝也感觉父亲说的话,好像“哪里不对劲”,她白嫩的小手,搭上了铁从云的臂膀。 铁从云握着女儿的手背,“小祖宗,我要……去陪你娘了。你要好好活下去,知道么?” “爹!”铁梦筝哭得梨花带雨,扑进父亲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不断地抽泣。 “好女儿、乖女儿,阿爹放心不下的,只有你,只有你啊……”铁从云搂着爱女,右手轻轻地抚拍着她的后背,越来越轻、越来越慢。 他的眼前出现一片迷离的七彩光雾,在那旖旎氤氲当中,一个熟悉而美丽的倩影,逐渐清晰。那女子面上带着柔和的微笑,杏眼温纯,朱唇轻启,她伸手拂向铁从云的脸庞。 “从云,是你么?” 见到朝思暮想的爱妻,铁从云满脸宠溺甜蜜地笑了起来。他向虚空中抬手,轻触那丝缕梦幻温柔,终于,双眼缓缓地闭上,“梦虞,我来,陪你了……” 铁从云手臂一滑,无力地垂下…… “爹!爹!你不要走!不要丢下女儿啊爹!”铁梦筝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卧房内不住回荡。 洪一重重地叹息一声,轻唤了一句,“小筝,你别太伤心了。”然铁梦筝只是伏在铁从云的尸体上,不停地哭泣。洪一摇了摇头,一杯又一杯地喝干坛子里的酒。 郭旭扬在眼睛上用力抹了抹,手掌放在胸口处。怀中的内衫,整齐叠放着铁从云负伤为他绘制出的“万重山之剑招”。望着软倒在木椅上的铁兄,他的双唇,微微发抖。 与铁从云相交相识的画面,一幅幅地在郭旭扬的脑中闪现: “我看这小兄弟已快醉得人事不知了,你还让他喝,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酒有什么好喝的?又苦又辣。这‘庐山云雾茶’可就不同了!” “你既当我是你兄弟,就别这么婆婆妈妈的。区区身外之物而已,何必推来搡去的?” “我也就是和你玩笑几句,你居然还当真了。这做人啊,太严肃可不好哦!” “万重山乃是杀我爱妻之人,此人,我誓杀之!若因令师兄的同门之谊,你要与我为敌,我绝无怨;而结识你这个朋友,我亦绝无悔!” …… 郭旭扬的双眼,再一次迷蒙。他抬头望向窗外。 夜至,雪厚,风冷。 **唉……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三章 在天之灵 有人说:江湖儿女,刀头舔血。生与死,不过须臾之间的转换交替,云淡风轻。然一个人曾经存在过的意义,则取决于他死之后,会有多少人,为他落泪悲伤。 铁梦筝直到眼泪哭尽,才终于承受不住,晕厥过去。 洪一将“雪酿”喝光之后,走到窗边,重重地拍了拍郭旭扬的肩膀,两人看着远处那素白的雪,缄默无言。 第二日,铁梦筝为父亲换上一套崭新的衣衫。一身浅青色的细布长衫,轻纱上染印着铁从云生前最爱的墨竹。 郭旭扬亲手为铁从云削了一根竹条,那是铁兄的就手兵刃。自从铁从云第一次在他面前,以竹御敌之时,竹条的长度、宽窄及竹节分布等细节,郭旭扬已记在心里。轻软的竹条,在铁从云手中,如锋利的刀剑,可破千军之阵。郭旭扬将削好的竹条,仔细地别挂在铁兄的腰间。 铁从云静静地躺在棺材里,面上还带着死前那一抹平和宠溺的笑,仿佛并未离开过——所有人都幻想着,他并未离开过。 大殓之日。 厚厚的棺盖,一点一点地合上,伴随着铁梦筝的悲泣声与郭旭扬、洪一及王守魂等人的叹息声,将铁从云的身体,隔绝在那长方之形的黑暗里。 长长的铁钉,一寸一寸地钉入棺木,那沉闷的声音,如同地狱幽灵的嘶吼,将每一个人的幻想,无情地击碎。 灵堂内,即便铁梦筝已经一天一夜水米未进,她依然跪在铁从云的灵柩前,凄楚悲凉。 “小筝,吃点东西吧,再这样下去身体会撑不住的。”洪一半蹲在地,将一碗白杏雪蛤粥,递到铁梦筝的面前。看着对方,洪一感到一阵心疼。以往这无忧无虑、活泼可爱的女孩儿,在经历丧父之痛后,双眼红肿,两颊瘦削,整个人都失去了光彩。 “你不是答应过云叔,要好好活下去的吗?他在天之灵,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洪一的语气十分坚持,“多少吃一些,我看着你吃。你不吃,我不走!” “洪大哥,谢谢你。”兴许是挨不过洪一的执拗,绝食了一日的铁梦筝,终于端过粥碗,小小地抿了一口,“我自小没娘。娘亲在我的记忆里,早已模糊。” 洪一知道铁梦筝此时需要排解,没有出声打断,而是默默地聆听着。 铁梦筝继道:“阿爹对我很好很好,我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我以前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阿爹他会离开我,永远地离开我……”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万重山!我一定要杀了他!我的父母,都是死在他的手里,我一定要杀了他!” 洪一皱了皱眉头,“小筝,你可知三日前的一天夜里,你沉沉睡去之后,云叔对我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他托我转告你:若有一天,他真的不在人世了。他允许你找万重山报仇,但必须是在有足够把握取胜的情况下。他亦不反对你将仇恨深埋于心,因为忘记深仇大恨,是绝不可能的事。但他希望,无论如何,你还是你。” “洪大哥……” “云叔的苦心,你能明白么?他不想看到你因为仇恨,而改变了心性。他在天上看着你呢。他想看到的,是他心目中那个爱笑爱闹的小祖宗。” 洪一顿了顿,“此外,如果你执意去找万重山,我陪你——这句话是我对你说的。我答应过云叔,会好好照顾你。” “不行洪大哥,太危险了!这本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必跟着来。”铁梦筝急道。 万重山乃是郭旭扬的同门师兄,其武功绝非常人能及。虽说洪一并不是寻常人,在江湖上能胜过他的,屈指可数,然铁梦筝心中有数:洪一与郭旭扬之间,还是有些差距的,想必,洪一与万重山的情况,也是一样。她并不希望洪一为自己涉险,毕竟,他们两个,并没有什么更深一层的关系。 “你也知道危险。”洪一的话语很平静,完全没有反问苛责的意味,而是很直白地讲述一个事实——对阵万重山,很危险。 “我……” “与万重山对战,我相信自己有一战之力。而你,绝无胜算!这个事实,你必须正视。”洪一揉了揉铁梦筝的脑袋,“你可知,云叔临走前一直说‘放心不下你’,说的只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祖宗’,而不是被戾气吞噬了灵气的‘铁梦筝’。” 洪一笑了笑,“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温柔哄女孩子开心的话,我可不像小白羊那样,能油嘴滑舌的说那么多。若你听完后,还是打算要去找万重山报仇,我不会再多说什么,也不会拦你,与你同去便是了。” 铁梦筝的泪,如晶莹的珍珠,落进碗里,化进粥里。 “洪大哥,我懂了。我会努力让自己,尽快地从悲伤中走出来的。” “我就知道,小筝最懂事了。” “明日我想将阿爹运回‘铁府’。”铁梦筝说道:“我娘亲的骸骨也在那里。阿爹很想陪在娘亲身边,我要让他们永远永远地在一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明日么?”洪一沉吟道:“我陪你去!” 与铁梦筝一同运棺上路的,除了洪一,还有郭旭扬。郭旭扬与铁从云的感情极深,他决定一路护送陪伴铁从云,直到铁兄入土为安。 郭旭扬在临行之前,特意向王守魂打探了关于其府上那诡异的池水。 那一汪淡绿色的池水,竟能与黄伊榕所携之神器“涅冰刀”相互作用,而救了郭旭扬一命。因黄伊榕并不想让郭旭扬知晓,当时自己是以命相搏,才勉强将其救活,故而整个救治的过程,黄伊榕在讲述之时,保留了很多。然而,郭旭扬却一直很想了解事情的真相。 令郭旭扬失望的是:王守魂当时不在场,黄伊榕的付出,这个王大夫并不清楚。 王守魂只是告诉郭旭扬,他药舍内的池水,乃是取自天山之巅的涅冰降临之地,具有延年益寿之效。他从未在书籍上看到过,池水与涅冰刀融合之后,可解剧毒。王守魂猜测:郭旭扬那次能死里逃生,或许是“涅冰”这天降神物所发挥的特殊功效。 厚重的木棺,架上了板车。铁梦筝身着麻衣孝服,拖着沉重的步子,手捧灵位,行在棺椁之前。郭旭扬及洪一亦是一身素白长衫,腰系白巾,跟随棺木之后。路上有二十余名主丧葬的道士随行相送。惨白的纸钱,如雪片般挥洒。 载着棺木的板车,由八人分左右两侧推行。车轮碾压在碎冰上,支离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一行人自雁门城一路南下。 对于绝大多数客栈店铺而言,为了不招惹晦气,皆不允许尸棺入堂。然洪一出手阔绰,在金钱的诱惑下,他们要寻落脚之地,倒也容易。沿途经过岔路口,道士们会安排停下脚步,进行路祭。如此,走走停停三十余日,才踏入了铁从云生前所住之地——荆门。好在此前王守魂对尸身进行了特殊处理,且天寒地冻,才使得长期奔波下来,尸体仍然保持完好。 众人正准备推棺往“铁府”而去,却听到街道两边,不少人议论纷纷:“唐王府国定钦使”黄伊榕,欲至祁连山脉,寻找那柄“得剑者可得天下”的龙瀛神剑! **“浅议”写文之十三: 关于“写死重要角色”。 一言以蔽之:先塑造,再摧毁,才能赚眼泪。 铁从云是我除男、女主之外,喜欢程度排名第三的角色。舍不得他死,又不得不把他写死。剧情走势是原因之一,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一开始便决定写死这个角色,即是说,一开始就在铺路。铺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是摧毁的时刻。 不论是看小说还是看剧,读者观众大多都不会在意,一个龙套或者炮灰角色的生死。但是对于自己喜欢的角色,却格外的关注。当喜欢的角色面对死亡结局之时,读者观众才会愤愤然,甚至流泪,印象才会深刻。 一开始便设定了铁从云这个角色的死亡结局,所以我写他的时候,也特别地用心,尽我所能地,把他塑造得立体形象、鲜明讨喜。当然,有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我不敢说。但确实是尽我最大努力去刻画这个角色的平生了……只能说,继续努力吧……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且战且行 黄伊榕骑在一匹棕色的骏马上,马身上已沾染一块又一块干涸的血迹。黄伊榕白色的短衫上也沾满了血污。然不论是她身上的血,还是马儿身上的血,都不是自己的血,而是别人的血。 自玄都峰下山之后,黄伊榕首先派遣“唐王府”的暗探,探寻郭旭扬的踪迹。并向暗探下令:寻到郭旭扬之后,代自己报一声平安,以免郭旭扬担心。黄伊榕并未告知任何人,她即将至祁连山脉搜寻“龙瀛剑”。她将师父的再三叮嘱放在心上:事成之前,绝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寻剑之事,包括唐王府,当然,也包括郭旭扬。 随后,黄伊榕连换几次快马,往祁连山脉疾赶。起初行程尚算顺利,然就在十几天前,她却遭遇了一群人的围攻。 围剿者有二十七人,他们自报家门,乃是“斩龙宗”门人。这个在武林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门派,她此前倒是听说过,然并没有特别在意。在短暂的交谈过后,黄伊榕得知了斩龙宗宗主付魁之所图:劫杀黄伊榕,抢夺藏剑图! 然而,他们却小看了黄伊榕。 黄伊榕虽只是一名孤身上路的年轻女子,却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不论武功智计,还是应变能力,在江湖上都可谓是少有敌手。她那视若无物的“涅冰刀”所过之处,包括付魁在内的二十七人,非死即伤,而她本人,自然是毫无悬念地成功脱身。 黄伊榕大感疑惑不解。而接下来的数日,她又再次遭到了三轮袭击。 越往西北方向行进,视野越是开阔。与中原地形复杂多变、树木茂盛的情况大不相同,她放眼望去,枯草遍野,天地相连。雪山上映衬的绿色,只不过是一丛丛的浅草,低矮得堪堪没过马蹄。间或有些许半人高的植物,也只是稀稀拉拉的一株两株,随意生长。 在这一马平川之地,面对前后夹击的敌人,黄伊榕想觅一处藏身匿迹之所,都不可能。避无可避之下,她只能应战。好在这三波人马的综合实力,与先前的斩龙宗相差不大,黄伊榕应对起来尚游刃有余。在她的逼问下,她发现他们阻截自己的意图,竟然和斩龙宗是一样的! “究竟是谁透露了我的行踪?”黄伊榕百思不得其解。 “知道我此行目的的,只有师父。但师父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况且,付魁等四路人马,说的都是‘要抢我手中的藏剑图’。《泣血葬剑》并非‘藏剑图’,确切地说,这本书只是一个简单的方位指引,且需注入特殊功法,方能实现。若是杀了我,他们拿到书也是毫无用处。可见付魁他们对整件事情的真相,并不清楚。” 黄伊榕对洛修绝对地信任,并不单单是因为洛修这个做师父的,对其二十年来的教养之恩。更重要的是,黄伊榕从头至尾回想事情的经过:从她自御剑山庄取来《泣血葬剑》,到洛修破解此孤本中的藏剑之谜,再到自己携书奔赴祁连,每一处细枝末节,都直指一个答案——洛修根本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做出“出卖黄伊榕”这有悖常理的行为。 黄伊榕几乎可以肯定:定是某个他师徒俩之外的第三人,看出了什么端倪或者得到了什么线索,从而大肆宣扬,故意放出“黄伊榕携带龙瀛剑的藏剑图,至祁连山脉寻找龙瀛宝剑”的风声。 十三天战了四场,再加上连日的赶路奔波,虽说黄伊榕并未被拦截者所伤,然她的面上已显疲累之色。在这了无人烟的雪山草原上,想找到一处人家稍作休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污浊的衣衫、散乱的长发,使得她那隽美绝艳的气质,都被掩去了几分。 她暗暗庆幸沿途侵袭者,皆非武力强盛之人。然她很清楚,按此势头发展下去,找她麻烦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虽说她的武功在同龄人中,已无人能望其项背,然江湖之大,比她年长,武功又远超于她者,在此之前,她也遇到过一些。“龙瀛剑”三个字足以令天下人疯狂,未雨绸缪是生存的必要手段。 她一面前行,一面思考着:倘若接下来遇到隗狸、万重山,或者是朱灿、苍夜……自己将如何在这些绝顶高手的阻击下脱逃? 她轻轻地摸了摸骏马的鬃毛,无奈地摇头轻笑,“马儿啊马儿,这几天,只怕要辛苦你了。” 吹着凛冽的寒风,瞧着远方一望无际的茫茫路,即使黄伊榕的心性再沉稳,这年轻少女的心中,也不免生出了一丝抱怨的情绪。“穆剑裳啊穆剑裳,你那箭头指路的机会,怎么就只给五次?山脉这么大,就算是五百次的机会,我都不嫌多!” 黄伊榕埋怨穆剑裳给的机会太少,以至于她不敢轻易使用。却完全不觉得,她的师父将这为数不多的机会用掉了四成,是多么的浪费。毕竟,洛修第一次用于“破解”,而第二次,洛修在她面前演示过后,终于让她知道了师父的名字——那被埋藏了二十年的名字,更让她借此首次探听到有关母亲的消息。 仅剩下三次机会,黄伊榕需慎之又慎。 整座祁连山脉西起当金山,东至拉脊山,长约两千里,而南北向的最宽之处,更达八百里之长。黄伊榕决定先行至山脉中部,再将十方真气注入《泣血葬剑》之中,金色箭矢的箭头,在居中地带的指引,可有效地将绵长广袤的范围,缩减一半,加大搜索效率。 黄伊榕的思绪兜兜转转,突然间,远方黄草蓝天相接之地,依稀出现了几十个小黑点。她摇了摇头,摸出隐于衣摆下的“涅冰刀”。 人影越来越近,黄伊榕大略估计,总共当有八九十人。所有人均骑在高头大马上,约二十人一排,四排人马呈扇形包围堵截之状,向她快速逼近。她瞧向那居中的首领,顿时升起一种可笑的念头。 因为,那首领不是别人,正是将《泣血葬剑》亲手交给黄伊榕的、穆剑裳的儿子,也是御剑山庄的现任庄主——穆剑宗! **我一直想查隋唐时期人们对“祁连山脉”的划分,是不是和现代是一样的?但可惜我查不到……所以,只能用现代的分法了。 PS:曾经去过那一带游玩,风景极好,推荐~~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五章 暗暗较劲 除了穆剑宗之外,其长子穆剑义亦在其列。 这御剑山庄的庄主,膝下共有两子一女。然执行重要或是危险的任务之时,他却只会安排长子,次子及长女,似乎很少露面。黄伊榕猜不透:是穆剑宗有意将长子作为唯一继承人来磨炼培养?抑或是因为穆剑宗深谙江湖的血腥残忍,作为一名父亲,他将小儿子及女儿,护在羽翼之下,留条后路? 穆剑裳为免御剑山庄在“夺剑风暴”中陷入死地,才将葬剑之地,告知洛修。而偏偏他的儿子被蒙在鼓里,成日里惦记着那柄亲生父亲推给别人的龙瀛剑…… 黄伊榕突然发觉,穆剑裳的所作所为,与穆剑宗护佑次子及女儿的做法,极其相似。父辈对子孙的关爱,造就两代人思想行为的碰撞与冲突,既可笑,也同情,甚至有种感触良多之感。 黄伊榕右手握住涅冰刀,左手指间已扣上了数枚飞刀暗器。御剑山庄传到穆剑宗这一代,虽远远不及其父掌教时的鼎盛辉煌,然数百年来大宗派的底蕴犹存,实非此前她轻松解决的“斩龙宗”这些三流教派可比拟。 黄伊榕很清楚:虽说自己曾经通读过《泣血葬剑》,并将该派剑招逐一破解,然穆剑宗这个作战经验丰富且内功深厚的一派之主,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御剑山庄的八十八人,很快就来到了黄伊榕的面前。 穆剑宗一打手势,众人迅速成包围之势,将黄伊榕团团围在正中。内侧两圈的马上之人,右臂平举绷直,每人手中均抓握着一把轻弩,箭头直指圈中之人。外围两圈的徒众,长剑在手,蓄势待发。 “穆庄主,别来无恙啊!”黄伊榕扫视四周,淡淡地说道,“若我没记错的话,贵庄是我大唐国的盟友,不是么?我的身份,穆庄主可是知道的,今日这唱的是哪一出?” 穆剑宗的脸色,并不好看。 当日,为了与唐王府缔盟,他不惜将亡父亲笔所着之孤本,双手呈献给黄伊榕。而黄伊榕作为唐王府的“国定钦使”,享有如唐王亲临的尊贵身份。他若是对这年轻女子刀兵相见,无疑是挑战整个唐王府的权威,将此前千辛万苦铺好的路,摧毁殆尽。 十数日前,他收到了“黄伊榕将至祁连山脉找寻龙瀛剑”的消息。这消息于他而言,极为震撼。 穆剑宗曾参加过唐王府在“大王山”上举办的“赏剑大会”。那场盛会,可以说是做得有模有样。场面足够气派,宝剑呈现出的水柱倒流等奇景,亦是叹为观止。接下来,一大群人,有的“抢剑”、有的“护剑”,架也打了几场,人也杀了不少。最终,好不容易令许多人相信:唐王府确为龙瀛之新主!而穆剑宗也大感庆幸,自己极有先见之明,早早便搭上了唐王府这条大船。 而如今,身为国定钦使,黄伊榕怎么又跑到祁连山?寻什么龙瀛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赏剑大会”上的那柄剑是假的?唐王府当着天下人的面,把所有人都戏耍了一回? 穆剑宗此人心机极重、城府极深。他并没有贸然拦截黄伊榕,而是尾随其后,在对方四度与人交手之后,再袭击斩龙宗等四路战败的人马,从他们口中套取更多的细节。反复分析过后,他猜测黄伊榕此行的目的,极有可能确是龙瀛! 得龙瀛剑者可得天下!是否一定能得天下?穆剑宗并不知道。但他对一点深信不疑——若得此剑,则他必定可以重振山庄的雄风!在御剑山庄每况愈下之际,龙瀛剑一直都是他的软肋。 斟酌思量再三,穆剑宗决定对黄伊榕出手。 只要他不让黄伊榕有丝毫的损伤,他相信,唐王府这个急于拉拢武林帮派的一方势力,定不会公然与他为敌。 当然,还有另一种方法,那就是让黄伊榕永远地消失!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只需在尸体上倾倒一瓶罕见的“化尸水”,那么,即使唐王府想找御剑山庄的麻烦,也找不到哪怕是一丁点儿的证据。而化尸水,穆剑宗正好有一瓶。 穆剑宗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整个江湖都知道,御剑山庄之人,皆可以“为剑而生、为剑而亡”。当初在“大王山”上,他就曾以此为借口,当众抢夺龙瀛剑。秦王李世民贵为皇子,尚不能怪罪于他。 在听到黄伊榕的质问后,他立马把这个理由给甩了出来。 穆剑宗对着黄伊榕双拳紧抱,甚至微微躬身,一派掌门,姿态放得极低,“黄钦使,穆某此番多有得罪,万望谅解!然我御剑山庄为剑而生、为剑而亡,乃是铁律!听说你来此处,是为寻那龙瀛宝剑,穆某只是想借藏剑图看上一看,看完定当奉还。” 此前与黄伊榕谈判之时,他还只是不冷不热地称呼其为“黄姑娘”,此时却冠以“钦使”尊称;而对于自己,更是不敢再自称什么“老夫”或是“本庄主”,直接来了一个“穆某”。 穆剑宗态度的转变如此明显,黄伊榕看在眼里,心中一阵冷笑,她思忖,“看来他还是有诸多顾忌,不想与我撕破脸。能不和这老狐狸动手,自然最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穆庄主说的,我可一个字也听不懂。龙瀛剑在我们大唐皇宫里,这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实,我还找什么?”穆剑宗想到的,黄伊榕自然也想到了。她当然不会对任何人说,此行与龙瀛有关,否则唐王府之前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黄伊榕方才如临大敌般严肃的神情,瞬间松垮下来,换上一张懒洋洋的脸,然手中的宝刀暗器未收,“若我告诉穆庄主,我大冷天的来这儿赏雪山,想必你是不相信的。实不相瞒,我到此处,确有任务,我们大唐国的任务!若因穆庄主的阻拦,而耽误了行程,皇帝陛下怪罪下来,届时,穆庄主,你说我该如何说才好?” “你……”穆剑宗不得不承认,他很讨厌这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若非顾忌她背后的靠山,自己又怎会在这丫头片子面前,几次三番地处于被动之地。 “穆庄主,你离我这么远干嘛?我们大唐国与贵庄,既是坦诚相交的盟友,更应该多亲近亲近,不是么?”黄伊榕望着身在外围的穆剑宗,仿佛真的不知道对方远离自己的原因,故作不解地问道。 本来脸色就不好看的穆剑宗,此时面色更是阴冷得像是要滴出水来。他暗暗咬牙,瞪着黄伊榕,却不答话。他安排徒众将黄伊榕围了四层,而自己和儿子却远在第四层之外,只有一个原因——他对这女子,多有忌惮。 穆剑宗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数十年,又是天下第一剑庄之主,心思缜密,处事谨慎,自然不会像斩龙宗之流那般托大。 黄伊榕年纪虽轻,然她却有过目不忘之能,在强记下《泣血葬剑》的内容之后,将所有招式逐一破解,其武学造诣绝非常人。且那日在“大王山”上,为抢夺龙瀛剑,穆剑宗与对方交过手,深知自己敌不过她。 为避免被黄伊榕欺近反擒,而招致事败,穆剑宗才退到了圈外自保。 穆剑宗很清楚,黄伊榕不是一个多话之人。对方不会单纯只为了嘲讽自己,才故意出言挤兑。黄伊榕刚才那句话,其实是一种暗示——即便动手,你们也不是我的对手! 正犹豫着是否要以雷霆之势,作一番生死搏杀之时,黄伊榕后方的来路上,尘沙飞扬,阵阵震动天地的马蹄之声,渐渐由轻而重、由远及近。由蹄声粗略判断,竟有千余匹之多! **这章“话外小贴士”没啥想说的。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六章 联合秦王 听闻那越来越近的蹄踏声,黄伊榕的柳眉微微蹙起,单是要应付穆剑宗这八十多人,已非易事,若再被千余人合围,则想要脱身,就更难了。 黄伊榕的思绪在电光石火间飞转,“身后的大批人马既是威胁,也是一个突破口。若无这第三方,穆剑宗或可能与我一搏。然此刻他因惧怕事情败露,而被唐王府追杀,反而不敢对我下死手。” 须臾之间,她已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先发制人、快速突围! 涅冰刀凌空横斩一刀,强劲的内力随刀风喷薄而发,与黄伊榕正面相对的四排二十七人倒飞而出,落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得下来。而她的左、右、后三方,在这突如其来的猛攻下,顿时乱了阵型。庄主穆剑宗未下击杀令,徒众均不敢贸然出手。 身处包围圈中的黄伊榕,凭借武力硬生生地撕开一道口子。她左手飞刀暗器齐发,同时射向穆剑宗及穆剑义的头脸、胸口及双足。她猛踢马腹,自穆氏父子左侧两丈半之处,斜斜飞蹿而过。 穆氏父子均使“右手剑”,而“左侧两丈半”乃是黄伊榕估算的最佳点。她曾与穆剑宗交过手,对方内劲的深厚程度,她心中有数。黄伊榕能顺利卸掉对方剑气,而又不造成任何阻滞停顿的距离,正是两丈半!倘若她选择后方,虽说能快速摆脱穆剑宗等人,但却正好撞上那第三方迎来的一千多人。而正左方,非但远处有高山阻路,更容易让自己陷入被御剑山庄及第三方追击者,两相合围的困境。 黄伊榕出手虽强横,但并不狠厉决绝。那二十七名徒众虽被打得飞出老远,却连一个重伤的都没有,打向穆氏父子的数枚暗器,亦是留有余力,并未伤及对手。唐王府与御剑山庄的那层盟友关系,非到万不得已,她绝不想破坏。 在这一点上,穆剑宗与黄伊榕是一样心思。 眼见黄伊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成功脱逃,而她对众人亦未下杀手,穆剑宗狠咬牙关,当机立断,对着黄伊榕喝喊几句收尾的场面话,“今日是一场误会,还望黄钦使莫怪!” “那是自然。穆庄主放宽心便是!”黄伊榕头也不回地马鞭连扬,那清脆动人的声音,远远地飘了过来。 穆剑宗两条眉毛拧成了一团,辛辛苦苦地折腾了这许久,没捞到半点好处不说,还将黄伊榕给得罪了一回。虽说对方的态度已极其明显,穆剑宗倒不担心会因此而废除盟约,但这吃力不讨好的结果,实在是令他觉得心里极不畅快。 正当穆剑宗悻悻然地准备离去,一声内含真气的高呼之声,自那千余名“第三方来者”处传出,“黄小姐,世民前来接应!” 来人竟是唐王府皇子——秦王李世民! “李世民竟也来了么……”正夺路而逃的黄伊榕,心中思忖,“师父嘱咐过,不可对任何人提及寻剑之事。别的人还好应付,我只需矢口否认便可,但对于唐王府,却必须小心周旋。李世民现已亮明身份,我身为国定钦使,若对他置若罔闻、只身离去,反而会加剧其猜忌之心。那些于我不利的寻剑传言,想必早已传开。我不如与李世民联合,与其一同上路,再伺机而动,凭借唐王府的兵力,对付日后来找麻烦的人。” 黄伊榕主意既定,倏然勒停马匹,扭转马头,向来路缓缓行去。 穆剑宗听到呼声,又是另一番心思。他心道:“来者竟是李世民?那个唐王府的皇子?若‘黄伊榕至祁连山脉找寻龙瀛剑’的消息属实,连李世民都来到此处,则足以证明唐王府举办的‘赏剑大会’,不过是一出戏罢了。” 其实,有此怀疑者,绝不单单是穆剑宗一人。黄伊榕的动向,使得越来越多的江湖中人,逐渐质疑“唐王府为龙瀛新主”这件事情。 “立刻收起兵器,列队站好!”穆剑宗的声音并不大,正好控制在徒众能听到,而远处的李世民等人,却听不清楚的范围。 御剑山庄的徒众得庄主命令,迅速将轻弩长剑收好,拉马并排于穆氏父子身后,神色平静,仿佛刚才围攻黄伊榕之事,从未发生。 黄伊榕行至穆剑宗十步之距停步,一双明亮的剪水双瞳望向对方,似笑非笑。 穆剑宗被盯得心里有些发怵,“李世民已言明是来接应黄伊榕的。依马蹄声判断,那近两千名御马之人均骑术了得,非寻常兵士。从黄伊榕适才的表现来看,她此前显然并不知晓来者身份。此刻,她倚仗强力的援兵,会否因记恨,而摆我一道?” 穆剑宗的右手,已摸上了腰间“莫邪宝剑”的剑柄。 李世民身着皮革窄袖劲装,坐在一匹高头白马之上,红棕色的披风,在寒风中呼喇喇地狂抖。他率领大部队至黄伊榕及穆剑宗跟前立定,近两千人马整齐列队于他的身后,除了偶尔发出的马鸣声之外,无一人发出一丝声响,军容整肃。 李世民对黄伊榕抱了抱拳,“黄小姐。”他的余光瞥了穆剑宗一眼,在摸不清楚状况之时,他未向这御剑山庄之主打招呼,视若无睹地将对方晾在一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黄伊榕瞅了瞅脸色难看的穆剑宗,暗暗发笑,她轻咳两声,道:“原来是秦王殿下。”她指了指旁边的穆剑宗,挑眉轻笑,“秦王殿下,这位是御剑山庄的穆庄主,之前你见过的。他可是我们大唐国最友善的盟友呢!” 她看向穆剑宗,眨了眨眼睛,“穆庄主,你方才说要找我干嘛来着?我给忘了,要不,你和秦王殿下说说?” 穆剑宗心里将黄伊榕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面上却堆起僵硬的笑容,“秦王殿下、黄钦使,我等只是恰巧路过,想不到在此遇见两位,当真有缘。” “能与穆庄主结盟,乃是我大唐之幸!日后世民定当亲至御剑山庄拜谒。”李世民将黄伊榕的表情瞧在眼里,又细品了一番她的话外之音,将整体情况摸了个大概。他顺着黄伊榕的话头,随意客套了几句之后,便不再多话。 穆剑宗连连抱拳,“不敢当、不敢当!若无其它事,穆某先行告辞,再会!”说话间,他赶紧带领那八十多名徒众,打马离开。 面对两千人,御剑山庄的这点人手,真是完全不够看的,而其中,更是包括了黄伊榕和李世民。若不想一个不小心,而招致毁庄灭门之祸,速速逃离,绝对是上上之策。况且,黄李二人已给足了穆剑宗面子,对于这明面上的“盟友”,他二人已是仁至义尽了。 目送着御剑山庄的人消失在视野中,黄伊榕首先开口问道:“秦王殿下何故来此?” 李世民沉吟片刻后,自怀中掏出一张无字的麻纸,递了过去,“黄小姐,这是尊师托我转交给你的。个中因由,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李世民再次登场~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七章 泄密之人 黄伊榕深深地望了李世民一眼,接过麻纸后,却没有再做接下来的动作。 李世民会意,很识趣地命令军队后退三十步,而自己,亦转身退开。 待到李世民等人远离,黄伊榕才自香囊中掏出一瓶液体,滴在麻纸之上。黑色的水滴从麻纸中央向四周扩散,最后将整张纸全部浸染。纸上呈现出密密麻麻的数十行小字,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字迹又逐渐变淡,最后消失无踪。 黑水与麻纸相互融合,方能显现字体。为确保隐秘性,唐王府与黄伊榕师徒之间,常以此种方法联系。而此融合之法,仅可作用一次。黄伊榕可以肯定:李世民在得到“高人”,也就是黄伊榕的师父洛修,交予的麻纸之后,他并未窥视纸中文字。 黄伊榕又习惯性地咬起了下唇。洛修书信的内容,涵盖了很多信息,有些在她意料之中,有些在她意料之外。 按照纸中所述,唐王府在二十二日前,便收到了“黄伊榕将至祁连找寻龙瀛”的消息。以唐王府极广极密的渠道网来判断,黄伊榕估测第一个散布传言者,应该是在二十四日之前,便着手此事。这与她下玄都峰启程之日,仅仅只间隔了七天。在这七天的时间里,她先是处理了一些个人事务,才往祁连山脉赶。即是说,在她的行程还未走到三成之距时,便有人泄露了这绝密之事! 且说黄伊榕私下去找龙瀛剑,令唐王府的皇族公卿们,心生不满。黄伊榕的举动,非但让许多人对“龙瀛剑在大唐皇宫”这件事造成怀疑,更是让唐王府中人对他们师徒俩产生隔阂。 针对此事,在唐王李渊与众位近臣商议过后,他们认为最好的处理方式,还是对“高人”洛修开诚布公为宜。毕竟,早在十几年前,洛修便给予李唐极多极大的助力。那时唐国未立,李渊尚任职隋臣。至今,李渊亦未能找出这师徒俩,对李唐做过什么不利之举。若说洛修师徒是唐王府的开国功臣,绝不为过。 李唐君臣大多猜测:“寻剑”消息,或许是别有用心之人的造谣。即便是事实,也有可能是洛修另有深意。李渊派人密信洛修,与以往的书信往来相同,将唐王府所知,详尽地写进信中。 洛修收到飞鸟传信后,其震惊程度绝不亚于李渊。 《泣血葬剑》中的秘密,只有他及黄伊榕两个人知晓。对于徒弟,他很是了解。黄伊榕是一个识大体、有分寸之人,龙瀛剑事关重大,洛修深信徒弟绝对会依他之令,不走漏丝毫风声,哪怕是对郭旭扬,他相信她也不会透露。更何况,黄伊榕作为当事人,她更不可能愚蠢地大肆宣传此事,而将自己推至危险的境地。 散布传言者,既非洛修,亦非黄伊榕。那么,这隐于暗处的泄密之人,究竟会是谁呢? 洛修思索良久,终于将目标锁定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个将自己终生困于玄都峰之上的、素未谋面的仇敌! 一想到这个仇敌,洛修的心境便无法平复,他恨不得啖其血、食其肉。然而,一切只是他无迹可寻的推测,是以他并未向黄伊榕提及此人。且与此仇敌相关之事,涉及黄伊榕的母亲,洛修还没有告诉徒弟的打算。 故而,有关泄密之人,洛修的麻纸书信只是一笔带过。黄伊榕所能攫取到的信中之意只有:师父推测有一个实力极强,且对他师徒二人知之甚多之人,揣测出黄伊榕的行踪。为达到其不可告人的阴谋,从而在江湖上广泛地散播寻剑之事。 常言道,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洛修在信中言明,当初他不允许黄伊榕透露此事,是不想多生事端。然此事既已闹得满城风雨,则没有再向唐王府隐瞒的必要。 洛修已密信李渊告知原委。他很清楚,接下来的日子,都不会太平。觊觎龙瀛之人多不胜数,他希望李唐派兵相助黄伊榕,顺利拿到龙瀛剑。 洛修给徒弟的书信中还写到:若取得龙瀛,则命黄伊榕与唐王府中人,一同护剑至长安城。他愿意将那柄可定天下大势的神剑,分文不取地献给唐王府,但却有唯一一个要求:李渊必须将一封加盖了唐国玉玺印章的“密诏”,交至黄伊榕的手中。 在写给李渊及黄伊榕的麻纸密信之中,洛修都直言不讳地叙述了密诏的内容:李唐之龙瀛剑,乃是国定钦使黄伊榕所赠。得此神剑后,唐国政府需善待将臣百姓,力争国泰民安之盛况。若李姓皇族昏庸无能、残暴不仁,则国定钦使有权收回龙瀛,并公示李唐之罪证。 洛修师徒对于李唐而言,是一柄双刃剑。这柄剑若用得好,可制五行、开阴阳、夺天下。然与此同时,师徒二人亦掌握了不少唐王府的机密。李渊即使有卸磨杀驴的念头,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聪明人都看得出来,不论是洛修还是黄伊榕,都绝不是不懂得留条后路的愚昧之辈。 而唐王李渊作为隋朝重臣,曾亲眼目睹隋朝由盛转衰,直至亡国的全过程。他深刻地感悟到一个国家若想长治久安,则需“以民为本”的道理。在这一点上,他与洛修师徒不谋而合,这也是他能容忍师徒俩的主要原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渊坚信自己绝对能做到“善待臣民”。在这群雄割据的乱世,得龙瀛剑者可得天下!权衡过后,他毅然决然地决定——以密诏,换龙瀛! 他命次子李世民,率领一千九百七十名精锐,赶往祁连山,助黄伊榕取龙瀛剑。然个中细节,包括密诏之事,他却未对李世民细说。 黄伊榕在阅过师父的书信后,心中升出一丝暖意,“师父还是很关心我的。” 天下太平,是师父的心愿,亦是她的心愿,更是这么多年来,她默默付出的动力源泉。 黄伊榕将麻纸收入香囊中,驱马向李世民走去,“秦王殿下,能否告诉我,你所知的一切?” 李世民朗声道:“父皇命我助你寻龙瀛,其它的并未多说。” “哦?”黄伊榕挑了挑眉,“想必你是知道的,我来此处,事先并未告知陛下。你们就没什么顾虑么?” “我相信你!”李世民的回答很坚决。他微微一笑,又补了几句,“十数年来,得高人及黄小姐你们相助颇多。我大唐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二位功不可没!撇开别的不说,单就这情分,我们李家便是还不清,不是么?” 黄伊榕回以微笑,轻轻点头,“多谢信任。”她顿了顿,复道:“事不宜迟,我们继续赶路吧。” “等等。”李世民做了一个阻拦的手势,“黄小姐,不如将人马拆成十队,分散而行,以达到淆乱视听之效,你意下如何?” **那么,泄密之人究竟会是谁呢?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两大势力 黄伊榕听到李世民提出“化整为零”之法,遂点头称赞道:“如此甚好,就依殿下之计。” 此次随李世民出行的众人,半数出自“承乾殿”,皆是他的亲信。唐王李渊给次子下达了军令,但在明知凶险的情况下,却只给秦王调拨一千人。不足的人马,李渊十分直白地对李世民说,让儿子“自己想办法”。 如今天下纷乱,唐王府需派兵日夜镇守边关,以防其它势力偷袭。许多城池或者村镇,确实时常有战争上演,唐王府确实抽调不出太多精兵。然而,除此因由之外,李世民还嗅到了一丝“父皇想借此削弱自己力量”的味道,不为别的,正是为太子李建成铺路。 李世民心中略感不是滋味。难道以后与父亲和大哥的感情,会越来越淡么?他不愿意再深入地思考下去。他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地保存“承乾殿”的实力,同时,也保存唐国的实力。 一千九百余人,包含了数十名良将。除了多年与李世民走得极近的段志玄、长孙无忌和刘文静等人之外,还有新近加入秦王卫队的秦琼及程咬金,而作为与黄伊榕及洛修关系密切的李靖父子,亦在其列。 李世民此行的目的便是相助黄伊榕。在得到国定钦使的赞同之后,他便将带来的一千九百七十名精锐,拆编为十组。 在来时的路上,他已盘算好队伍划分方式。每一组一百九十七人,需有一名女子,乔装成黄伊榕的模样,同时至少有两名以上武功高强的将领带队。 对于“一百八十”这个数字,李靖传授了一套极其精妙的排兵布阵之法,另安排两人镇住阵眼,剩余一十五人往来穿梭于阵中,随时候命补给,游击而战。此阵源于“五虎群羊阵”,由李靖推演变幻后,自创出“五方游击阵”。整个大阵可使己方在遭遇敌袭时,能力增强至三倍以上,寻常江湖帮派想与之抗衡,难上加难。 为确保黄伊榕的安全,李世民决定亲自护送。而李靖之子李德謇,因恋慕黄伊榕,死活不肯与父亲同行,非要跟在心上人身边。黄伊榕瞧了瞧那痴痴望着自己的李德謇,凝颦蹙眉,打马避开。 近两千人拆分之后,按不同的线路,先后行走。不论是灵活性抑或是隐蔽性,都较之前更有优势。且此种方法,迷惑敌众的效果甚佳,另外九组分担了大部分欲夺“藏剑图”的敌人,使得黄伊榕及李世民所在的那一组,行进时轻松了很多。但即便如此,在接下来的七天里,他们也遇到了三次阻挠。 当初,郭旭扬背负白布包裹的木剑,并对天下人宣称身怀龙瀛。他数年来经历大小战役数百回,虽说日子因那柄“假龙瀛”过得极不安稳,然交手的频繁程度,却仍然比不过唐王府众人这七日的情况。更让黄伊榕及李世民忧心的是:“夺图”之敌,有愈来愈多的趋势!好在有军队增援,否则,黄伊榕只怕有性命之虞。即使是郭旭扬,以一人之力连战雄群,定然也是吃不消的。 黄李二人均认为此事绝不简单!他们推测,定是有人暗中极力推波助澜。那隐于暗处的幕后推手,是否就是散布传言之人?若其意在龙瀛,则只需悄然尾随黄伊榕身后,待寻到葬剑之地时,再出手抢夺岂不更好?如今将此等绝密之事,弄得人尽皆知,此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正当黄伊榕等人快要行至祁连山脉中部时,伴随着大量的马蹄之声与厚厚的飞扬尘土,又有三百余人迎面而来! “布阵!”李世民一声大喝。 经过前三场战斗,同行的近两百名将士对于李靖所授之“五方游击阵”,已运用得极为娴熟。 骏马奔驰间,阵型快速成型。外围以五行之术排列为五方之形,内部呈双环之状,内环与外线之间由人马相连,马上之人御马走位,不断地变换方位。每人均配备一块防御铁盾、一柄远攻长枪、一件就手兵刃,以及,一架木箭轻弩。弩箭之所以为木质而非精铁,是考虑到利箭射出之后,若不能回收,则可沿途削砍树木,制箭补充。 待众人布阵完成,侵袭者的旌旗已映入黄伊榕的眼帘——洛阳! “来者竟是洛阳王府。看他们的行军之法,似是暗含兵家之道,似乎不好对付。”黄伊榕心道。她的美目扫向敌方,当看到敌阵中的一人时,她大吃一惊,“他竟也是领队之一?” 黄伊榕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见过很多回、郭旭扬救过好几次、曾经毒害郭旭扬的康颜! 在商州城的刺史府,黄伊榕替康颜化去梁王府的“朔方郡公”梁洛仁所下之毒,洪一更是将一块玉石信物相赠,令其投奔洛阳城的“武峰门”。而康颜终究是不甘平淡之人,在看到洛阳太尉王世充的纳贤布告后,他自荐进入了洛阳王府。 康颜自从走出大山,历经生死数次,其间接触的又是御剑山庄、梁王府及南阳王府三大帮派势力的一众“老江湖”。他在奸滑恶毒的染缸中浸淫,在身心折磨中快速成长,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山里人。他从梁洛仁处学到的八卷兵书古籍,后来才知晓,竟是战国时期大军事家孙膑所着之兵法。此兵法原已失传,梁王府偶然所得下,又被康颜偷学了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王世充看出康颜有些才能,便封他一个“参军”之职。蜕变后的康颜摸索着官场之道,竟逐渐“如鱼得水”起来,慢慢爬到了“将军”之位。此番围剿黄伊榕的任务,王世充便将他派了出来。 面对黄伊榕,康颜的神色颇不自然,他抱了抱拳,道:“黄女侠,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黄伊榕轻笑一声,“多日不见,康公子倒是混得风生水起。” 康颜颔首躬身,“此前得黄女侠多番搭救,康某感激不尽!然康某已为洛阳之将,待会儿若有得罪之处,万望勿怪。” “你说得不错。你为前程投奔王世充,无可厚非。你我各为其主,刀兵相见,实属正常。”黄伊榕说话间,摸出隐于衣摆下的涅冰刀,“你不必因我曾救过你而顾虑,你们洛阳王府这些人,还奈何不得我们。” 洛阳王府的人数虽比唐王府多百余人,然李靖所创之阵法,却有奇效。 黄伊榕及李世民对视一眼。处于阵眼中的李世民手中令旗高扬,正准备指挥将卒冲杀,却见后方又有一大批人马赶来。那随风狂摆的旌旗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梁”字。身后的堵截者,正是梁王府之梁洛仁所率领的两百兵士。 黄伊榕、李世民及那一百九十五名大唐将士,被两大势力前后夹击,而敌方人数之合,已是己方的三倍之多! **“五方游击阵”这个名字的灵感来源:百度查“化整为零”这个词儿,才知道出处是毛爷爷的《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 挺吃惊这个词儿原来这么“现代”,所以本章开头用了一次之后,就不打算也不敢再继续用了。 然后想到以前看过一个留言,某观众读者,批评某作品下的某角色说话时,用的某个成语“推后”了,即:比如说,书中的宋朝角色,说了一个出处是元朝的成语。我看到这则批评之后就觉得很囧啊……同为作者,我为那个作者鸣不平好像不太合适,但真的觉得这批评是不是太吹毛求疵了? 引经据典、颂念诗词、寻章摘句的时候,时间先后顺序是不应该出错的,但一般的四字成语,在古风类作品中,可以说是用得非常频繁的。中华上下五千年,古人的智慧结晶下造出的成语(含常用四字词语)数十万个,如果每用一个,都要去查一查、核一核“出处时间”的先后,那真是不用写下去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九章 以阵对阵 洛阳军队渐渐逼近,众骑兵明晃晃的利刃,已然在手。 方才康颜对黄伊榕,的的确确只是客套几句罢了。正如黄伊榕所言:双方各为其主,孰是孰非,殊难论断。黄伊榕对康颜有救命之恩,康颜心想:待洛阳军大胜,成功劫夺藏剑图之后,留对方一命,已算是报恩了。 “殿下,洛阳王府便交给你了,我去阻一阻梁王府的人。”黄伊榕右手握着涅冰刀,左手马鞭高高扬起,眼看就要抽在坐骑身上。 “不行!”李世民左手一探,凌空捉住了黄伊榕的马鞭,“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黄伊榕虽没有多说,但李世民却很明白她的意思。 七日来,他们所在的这一组遭遇了三场战役,唐王府中人皆将黄伊榕围在正中。虽说大家都知道,国定钦使的武力值极其强横,然众人却将这女子护得好好的,完全不需要她出手。 “五方游击阵”乃是一个整体,李世民及李德謇作为镇守阵眼之人,更是不能抽身离开的重要角色。此前,黄伊榕这被保护的对象,一直是游离在阵法之外的“多余之人”。黄伊榕的言外之意是:李世民凭借阵法抵御洛阳王府,而她自己一个人,去会一会梁王府的两百多人。 “迟则生变,速战速决!”黄伊榕掌中劲力微吐,震开李世民抓马鞭的手,“对付梁洛仁,我还是有相当把握的。你这边速速解决之后,便来助我。” “好吧,你多加小心。”李世民的左手被震得有些疼。他不得不承认:唐王府虽有众多虎将良臣,但真正能称得上身怀“绝世武功”之人,也只有黄伊榕和李靖两个人而已。 令旗挥舞,在李世民的指挥下,三十六人纵马疾驰,正面迎击洛阳王府。弩箭齐发,先做两轮射击。七十二支尖锐的木箭穿透敌人的胸膛后,轻弩悬挂于马股处的铁质扣钩之上,随后长枪斜挑,将第一、第二排敌众挑飞在地。 喊杀声与痛呼声交织于天地。第二批“三十六人”御马迎敌,紧接着第一批兵士进行第二波冲杀。正当洛阳军慌乱之际,那首批唐兵微扯马头,向左右倏然分开,绕向敌军两翼,抓起箭弩,与己方阵中助射的士兵一道,狂射十息时间之后,用铁盾掩护,以各种诡变莫测的曲线之形,迂回退至大阵后方。 第一波发动攻击的三十六人,将铁盾立于身前,守住防御阵位。由原来的第一攻击位,变幻至第五防御位。 整座大阵呈现流水游移之势,从外围至内环,首尾相接,配合顺畅,环环相扣,生生不息。第二批撤下,第三批补上;第三批撤下,第四批补上…… 洛阳军一开始被“五方游击阵”打了个措手不及,顷刻间便死伤了数十人。然他们亦非省油的灯。 此前洛阳军行进时,乃是以“疏阵”为根基,三百余人被划分为几个战斗小群,以适当的疏密间隙排开推进。此阵可进可退、可攻可守,可对战亦可拦截,既具备一定的灵活性,又能将三百人营造出六百人的声势。 唐军第一轮突袭,让洛阳军吃了个暗亏。洛阳兵的阵型立刻变换,由“疏阵”变为“锥形阵”。 分散的小群极速合拢,一名身披明光铠的中年男子手执长矛,如离弦之箭矢,眨眼间冲进唐军阵营中,利矛过处,必取人命。紧随铠甲男子身后的,是数名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位列两翼者,则是用弩箭助射的一众骑兵。包括康颜在内的大部分兵力,厚实凝重,聚于后方,给前方“锥头”冲杀者,提供了强有力的后盾。 前峰尖锐、两翼轻锐、主体雄厚,正是“锥形阵”之精髓。 洛阳军变阵强攻,与唐军的“五方游击阵”强强对碰,唐军“速战速决”的想法,便落了空。 唐王府七日以来,未伤一兵一卒,便打了三场胜仗。却不料今日一战,顷刻间,已有六人或死或伤于敌军之手,可谓是损失不小。原本那随时补给的一十五人,立刻有六人补上空位,剩余九人持续穿行于阵中,游击待命。 李世民及李德謇作为整支队伍中武功最高的两人,亦是整个大阵的守护者,其关键的作用在于:破除一切障碍。在敌军那名铠甲男子的矛头,以闪电之势,刺穿己方士兵的咽喉之时,他二人便判断出普通士兵,必不能敌。两人二话不说,长剑出鞘,猱身而上。 凌厉的剑气扫开飞射而至的流矢。李世民的“承影剑”直指敌军的最强者——铠甲男子,而李德謇的利剑,亦对上了两名强敌。 虽出现一些伤亡,然对于“五方游击阵”却无任何影响,那如流水般的阵势,毫无阻滞间断。在以李世民为首的强力压制下,洛阳军渐感不敌。 且说黄伊榕虽看出康颜在洛阳王府内,应该谋求了一个不小的官职,但她却是万万没有想到:此番洛阳军摆出的两大阵法,俱是由康颜所布列!昔日那个唯唯诺诺的山野书生,如今摇身一变,已成为数百将士的领军人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行军之“疏阵”,破敌之“锥形阵”,皆是出自康颜偷学到的八卷《孙膑兵法》当中。他在“武峰门”拜师学武时,每夜挑灯研习,反复揣摩,终于小有收获。 此兵法在战争观点、军队建设及作战指导上,极具不可估量的价值,而偏偏这部神作,却大多已经失传。故而,康颜在王世充面前背诵而出时,就连这个名动一方的洛阳太尉,都大为赞叹。 康颜在洛阳王府踏上仕途之路,又凭借着各种资源渠道,学习到不少其它兵书,这更加深了他对兵法的参悟。虽然他仍远远不及唐王府之李靖这些兵家大贤,但却也能在洛阳王府崭露头角。 唐军与洛阳军双方斗得是难分难解,然在另一头,黄伊榕为求万全,却未贸然深入梁王府敌众之中。 涅冰刀视若无物、薄如蝉翼,在梁军的将卒身前疾速飞旋一圈。敌众尚来不及反应,血液亦来不及喷涌,宝刀又稳稳地落回黄伊榕之手。涅冰刀再度凌空劈斩,刀风过处,人仰马翻。黄伊榕更不停手,左手飞刀暗器连掷,敌军又倒下一批。 梁洛仁的两条眉毛拧成了一团,他一声大喝,手中军旗连扬。在他的带领下,梁军呈弧线铺开,并疾速向黄伊榕冲去。每人手中一把强弓,人人弯弓搭箭,箭如雨下。 黄伊榕见敌势凶猛,忙将涅冰刀舞得密不透风,格挡下那如狂风暴雨的箭矢。她只是稍稍缓了一缓,梁军围剿的阵法,已初现规模。 只见三人为一小队,三小队合为一中队,而每三个中队又结成一个大队,大队共有六组,中间以圆形围向黄伊榕,其它五队渐成外围包裹之势。 黄伊榕心中一阵冷笑,“‘梅花阵’么?这可难不倒我!”她精通排兵布阵之术,深知敌阵在成型之前,强行打断,最为适宜。否则若一旦成型,即便是最简单的阵法,也有可能将一名绝世高手,困死于阵中。 涅冰刀化作有质而无形的狂风,向西疾旋而出,刀光映射出天边微露的一点日光,九闪而过,血花四溅,正是绝杀刀招“疾风九旋”。 黄伊榕又打马向东冲去,一阵砍杀下,梁军的“梅花阵”溃散得一塌糊涂,绝无成形的机会。 此时,唐军与洛阳军的战况已近尾声。洛阳三百余人,死伤过半,那铠甲男子更是成为李世民剑下的亡魂。面对这惨败的局面,康颜及时止损,下令止战,快速收拢百余兵众,夺路而逃。 唐军虽取得胜利,却也在此役中战死一十一人,重伤七人,轻伤二十三人。李世民及李德謇无意追击败军,马头调转,下令众唐军,以最快的速度,支援与梁军酣战的黄伊榕。 **表示以前因为兴趣,曾背过《孙膑兵法》,也背过《孙子兵法》,不过现在都忘得七七八八了,只在写文需要的时候,才会重新翻出来用用。 据悉,《孙膑兵法》大约在东汉末年便失传了,直到1972年4月才被挖了出来,而且存在不少残缺。而我的这篇小说,会以某某某偶然获得“上古兵书”的形式,在隋末唐初,重现部分《孙膑兵法》,是因为有三点考量。 第一、《孙子兵法》被誉为“兵学圣典”,貌似知道的人很多,最主要的是,貌似没有“失传”过。如此的话,在隋末唐初这个时代背景下,获得“失传兵书”,就会比知道广泛流传的兵书,更稀罕。比如康颜,在失传的《孙膑兵法》的光环下,更容易装X、更容易屌丝逆袭。 第二、《孙子兵法》是神作,但就我对比两者之后的主观看法是:《孙膑兵法》中所写的东西,“实操性”相对更多些(此为个人观点,不喜勿喷)。还是拿康颜说事儿,作为一个以前完全没看过兵书的“半吊子”,他啃《孙膑兵法》之后,在人前实战装X,我觉得会比《孙子兵法》好“上手”些。 第三、“东汉末年失传”的这种说法,只是“现代人”研究出来的。毕竟没有哪个现代人能真正穿越到古代。谁敢打包票地说,在一千多年前的隋末唐初,就没有一些渠道网很厉害的人,私下捞到这“上古兵书”的?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章 黄雀在后 黄伊榕对战梁王府,本就稳占上风,得唐军相助之后,很快便击败了敌军。梁洛仁带上仅剩的两人狼狈逃窜。相比有幸得唐王府放其一马的康颜,梁洛仁的运气就差了些。唐军被两大势力前后夹击,前三场连战连捷而生出的优越感,却在此役中因死伤五十四人,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梁王府敌众,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唐军的“撒气对象”,被唐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几乎全歼。若非梁洛仁怀里备着一枚迷烟弹丸,且在绝地处适时掷出,这“梁王”梁师都之堂弟、梁王府之重臣“朔方郡公”,便被唐军乱箭射成了刺猬。 清晨的红日堪堪升起,只一会儿工夫,又隐入浓云之中。天上飘下一粒粒细小的冰晶,寒风骤起,冰晶化为飞雪。祁连山脉的天象变化无常,即使在一日之内,感受四季变换,也算不上什么奇怪的事。 黄伊榕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不知怎地,突然生出一丝淡淡的惆怅。跨入西北地界快一个月了,她早已习惯了时阴时晴、时风时雪,今日这是怎么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血污,她轻轻一叹,“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何时才能停止?”忽觉心中一阵酸楚,“旭扬,我好想你。真的好想……” “殿下,我去换身衣衫。”黄伊榕心情有些烦闷,和李世民打了一声招呼,也不等对方答应,便径直打马往远处的矮树丛行去。 趁着黄伊榕换衫之际,李世民重新整编军队,安排人手救治受伤的兵士。 先后与洛阳王府及梁王府交兵,唐军的死亡人数已上升至一十六人,重伤的十人亦失去了战斗能力。轻伤者经过上药包扎后,还可再战,然最初“五方游击阵”阵型的人数,已不足够。此种情况早在李靖的预料之中,此阵稍作变幻,则只需“一百五十二”之数,亦可形成“五方游击小阵”。 黄伊榕用冰雪稍作清洗,换上包袱内的一套新衣。待她归队之后,众人继续往祁连山脉中部赶去。 黄伊榕和李世民等人原以为己方的伤情,尚在可控范围之内,却不料刚走没多久,竟又先后遭遇了“宋义王府”、“鲁王府”以及“知世王府”的伏击。 短短一天的时间,唐王府被五大番王势力,连番派兵围剿,其中甚至还有曾经向唐王府示好的知世王府。 而这五大势力派出的兵力,少则两百多人,多则近两千人。五方单从人数上来说,就已非武林帮派所能比拟,更何况领军作战,五方均排布兵阵,而每一方势力中,又有武林高手以“客卿”的身份出战,唐军一场比一场打得吃力。 因伤亡人数过多,“五方游击小阵”在第三战也无法成型。李世民当机立断,依战况变化,不断地调整排布出新的阵法,抵御强敌,再加上黄伊榕武功极高、刀招精妙,才在险象环生中,取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但即便如此,五战下来,李黄二人所领之人,也仅剩下六十多名兵卒,且人人带伤,就连黄伊榕的小腿处,亦渗涌着鲜血。 “黄小姐,这个你拿着。”李世民将一瓶“止血散”,塞进黄伊榕手中。 掂量着手中的药瓶,黄伊榕的柳眉微微蹙起。一日内全军亡七成、伤三成,损失极为惨重,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身上的药,都已经用光了。 “殿下,这是最后的小半瓶了吧?” 李世民左肩及右腿处,被利箭贯穿,即使已拔出箭矢,点穴止血,伤口仍有脓血一点点地渗出,最重要的是,箭头涂有剧毒! 黄伊榕将药瓶又推了回去,“你先止血,我这点伤没关系的。这毒,我想想办法……” “男子汉大丈夫,区区箭伤不碍事。”李世民侧身避开,并未接黄伊榕的药瓶,他盘膝坐下,“你快上药,我运功把毒逼出便好。” 黄伊榕薄唇轻抿,她不再与李世民相互推让,而是悄悄地把药瓶收了起来。她扯下一块布巾,包裹着自己的腿伤。 黄伊榕扫视着四周,目光略微清冷。她心中思忖:“大雪虽停然夜将至。白日遭遇五场敌袭,无月无星的黑夜,又岂会太平?按照先前定好的路线,离我们最近的一组唐王府小队,也在百里开外,若能顺利会合自然是好,然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 她正思索着解决之法,李德謇已凑了过来,“榕妹妹,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说话间,他便俯身要去捉黄伊榕的腿。 黄伊榕赶紧跳开几步,“我没事。你先看看秦王殿下吧,他伤得很重,还中了毒。”她心下嘀咕,“这几天我离他已经够远了,他怎么还过来!” 李德謇完全没有走开去瞧一瞧自己的上级、大唐之皇子伤势的意思。“真的没事么?还是让我看看吧。” “真的不用了,李哥哥!”黄伊榕又退开两步,语调有些拔高。 “好吧……”李德謇的神情很沮丧,他偷偷地往前挪了一步,有意无意地找了一个话题,“为何一日之内就碰到五支番王军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 黄伊榕并不愿意多讲一个字,她绕过李德謇,蹲在李世民的身边,查看对方的毒伤。眼见黑色的毒血,被李世民自划开的手指处一点一点地逼出,她才稍稍放心下来。对于这位秦王殿下,她还是颇有好感的。于公于私,她都不希望李世民出现什么意外。 若郭旭扬身在此处,他当能猜到些许端倪。洛阳王府及梁王府或许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然郭旭扬暗探“信义门”之后,他已得知:宋义王府、鲁王府及知世王府,此三大势力,暗地里已奉万重山为主! 马蹄声由东面而至,众多而纷乱的蹄踏声,由模糊逐渐清晰。 黄伊榕轻叹道:“还是来了么。”她的飞刀暗器早已射完,如今唯一能倚仗的,只有宝刀涅冰。 运功驱毒的李世民猛地睁开双眼,站起身来,目中爆射出两道精光,大喝道:“布阵!” 六十余名伤兵得令,虽说每个人都有伤在身,然列阵的速度却丝毫不减。只眨眼间的工夫,防御阵形便已成型。 “秦王殿下,您的伤……”李德謇这时候才想起来要关心一下皇子殿下的伤势,往李世民及黄伊榕的站位处,紧靠了过去。 “已无大碍。”李世民的剑眉微拧,“来者约六百人,十倍于我军。我军人马皆伤,且无处隐蔽。黄小姐、德謇,我三人为前锋,冲溃敌军,其余众兵防御为主、攻击为辅,尽可能地减小伤亡!” “是!秦王殿下!”众军回答整齐划一。 黄伊榕点了点头。此刻李世民的战术,无疑是最正确的。 西北与中原的地形相差甚大,戈壁千里,无藏身之地。放眼望去,稍微高一些的树木都找不到几棵,水源更是难觅。利用地形等优势的丛林战,在此根本不可行。不远处群山连绵,然木石稀少的山脉被冰雪覆盖,极寒极冻,是以方才唐军休整,并未选择那制高寒地。且唐军兵残将伤,为保存实力,避免全军覆没的危机,使用武力强攻,实为上策。 敌军终于出现在眼前。黄伊榕心下大惊,“万重山!怎会是他?难道他也想夺‘藏剑图’?可龙瀛剑不是在他手上么?” 她转念一想,“是了。因旭扬之故,他始终不相信,他手中之剑,便是‘龙瀛’。然而,若龙瀛确在万重山之手,那祁连深处,藏的又是什么?”一桩桩、一件件如乱麻般的疑团,或许只有等到开启祁连山脉的秘密之后,才能得到解答。 她扫视万重山身后人马,心中震惊又是不小,“是三大势力的残兵!他们竟都听从万重山的指挥?” 宋义王府、鲁王府及知世王府的敌军,被唐王府击退之后,仍有部分残余脱逃。脱逃人数加起来总共六百来人,此刻三方势力汇于一处,且皆以万重山马首是瞻。 黄伊榕一眼便认出万重山,并不是看到对方的脸,而是因为对方那魁梧的身形。 万重山以黑布蒙脸,别人自然不会把这蒙面贼人与宣扬“信”、“义”二字的掌门人,联系在一起。只可惜,黄伊榕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极具识人之能,且她早已知晓万重山的恶行与伪装,故而一眼便已认出。 黄伊榕很聪明地没有当众揭穿万重山的身份,以免对方狗急跳墙般立刻下死手。她想搏一个喘息之机,然对方根本就不给她机会。 “死!”万重山的嗓音嘶哑而冰冷。他凌空抓过身后一人的铁剑,贯注十成内劲,向黄伊榕的心口猛甩过去! 破风声震痛耳鼓,裹挟着强大内劲的利剑,眨眼间便离黄伊榕尚不到一丈之距。黄伊榕面色凝重,避无可避之下,涅冰刀横在胸前,全身真气倾注于刀身,欲拼内力硬扛下这致命的一击。 “锵!”一声尖锐的金属撞击声响起,万重山挥出的铁剑断为两截,被生生地击落在黄伊榕的跟前! 打断铁剑的,是另一柄剑,正斜斜地插在地上。此剑长三尺六寸,剑柄呈深棕色,其上镶嵌六道迂回精铜纹饰。剑格为鹰翼状,剑身通体黝黑,两条浅浅的血槽,直达剑尖。 黄伊榕的心,跳得很快。这柄剑,她实在是太熟悉了!它正是唐王府赠予郭旭扬的、欧冶子所铸之名剑——湛卢! **万重山现身了~郭旭扬也来英雄救美啦~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一章 师兄师弟 “旭扬?!是你么?”黄伊榕又惊又喜,笑靥如花,扭头向湛卢飞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人身着天蓝色的翻领长袍,腰系皮革鞶带,长发由白布高高束起。他御风而来,身形颀长健朗,剑眉星目,鼻梁英挺,俊逸非凡。 来者正是黄伊榕朝思暮想的郭旭扬!他身上那套袍服,正是前此黄伊榕为他精心挑选布料后,找衣匠大师量身裁制而成。 “榕儿!”仅三息之数,远处的郭旭扬已闪身至唐军处,挡在了黄伊榕与万重山之间,将心爱之人护在身后。 “你受伤了。”郭旭扬的声音有些低沉,隐隐含着一丝怒意。他恨自己来晚了,没有保护好榕儿。方才他身在半空之时,清楚地看到榕儿一身污浊,左腿处还包扎着布巾。 黄伊榕与郭旭扬心意相通,虽然郭旭扬的嗓音已极为克制,然她还是听出了对方的悔恨与自责。认识旭扬这么久,她知他极少动怒。如今一反常态的原因是什么?她心里很清楚。她感动地从后面捏了捏心上人的大手,柔声说道:“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的,别担心。” 郭旭扬反手将黄伊榕的葇荑紧紧握住,指尖微颤,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你!” 他不敢想象自己若是晚来一步,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万重山杀气凛然,飞剑满含内劲。黄伊榕武功虽强,却还不是万重山的对手。倘若榕儿……他真的不敢再想下去! “旭扬……”黄伊榕轻轻地靠上那宽广厚实的肩背,美目旖旎,无限甜蜜。 李德謇眼睁睁地看着黄伊榕的手,摸向郭旭扬,他妒火中烧地气得浑身直发抖。他很想拔剑上前,狠狠地捅郭旭扬两剑,但这股冲动,还是被他强行按下了。郭旭扬有多强,他自然知道,更何况,若果真做出此等浮躁之举,除了让榕妹妹更讨厌自己之外,还能得到些什么呢?……他的心,一阵阵地揪疼。 与郭旭扬同行的,还有洪一及铁梦筝,两人三马亦往这边疾赶。郭旭扬原骑在马上,他远远瞧见黄伊榕被袭,立马足点马背,飞身而起,运起“踏雪无痕”的无上轻功,疾速飞行,同时湛卢剑脱手,打落万重山飞出的铁剑。 那日,郭旭扬及洪一陪同铁梦筝,护送铁从云的棺木至荆门,沿途听到了“黄伊榕至祁连山脉,寻找龙瀛剑”的传言。刚开始他们并不相信,然事关黄伊榕的安危,他们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洪一利用自己的渠道网,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并得知已有许多武林帮派、番王诸侯,派遣大批的门徒军队,赶往祁连山脉,欲杀黄伊榕、夺藏剑图。 郭旭扬得知此事,心急如焚,立刻便要动身。洪一知此去必有一番恶战,遂决意同往。 铁从云的尸棺,此时已葬于黄土之下,铁梦筝作为女儿,本应在旁守陵。然而,黄伊榕是她最喜欢的“榕姐姐”,榕姐姐有危险,她执意要去帮忙。她相信阿爹的在天之灵,也必定会支持她这么做的。 郭旭扬及洪一本不愿意铁梦筝涉险,然拗不过她的坚持。他二人心想:让铁梦筝出来走动走动,排解忧伤的心情,也并非坏事,但无论如何,必不能让她有任何损伤! “弟妹!” “榕姐姐!” 洪一及铁梦筝,已来到黄伊榕跟前。他二人飞身下马,怒视对面蒙着面巾的万重山及那六百兵众。 铁梦筝的右手,已摸向了发髻上的武器“玥丝竹”。她心下暗道:“想杀榕姐姐的人,必不是什么好人!” “我应该叫你万大哥,还是顾征?师兄。” 郭旭扬身如渊渟岳峙,再次面对万重山,他竟能如此平静地道出对方的三个称谓。既然已下定决心要将对方诛杀,那么,冷静则是必要的心境。 “什么?!狗贼是你!”铁梦筝第一个尖叫起来。万重山杀死了她的父亲和母亲,此仇不共戴天!仇人就在眼前,她哪里还能克制得住?玥丝竹眼看就要对准仇敌飞射而出。 “小筝!”洪一眼疾手快地将其拦下,“别忘了你爹说过的话!” “洪大哥……”铁梦筝的泪,已滚落而下,玥丝竹用力地抓在手中,边缘的锋利割破了皮肉,涌淌出鲜血。 “别伤害自己。”洪一一把抢过玥丝竹,将铁梦筝揽近身旁,摸出“止血散”,细心地给她上药。 也许连洪一自己也没发觉,铁从云的临终遗言,对他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他答应了云叔要好好照顾小筝,但自从父亲去世之后,铁梦筝便时常愁眉不展、以泪洗面,完全没有了以往的生气。洪一看在眼里很是心疼,经常变了法子的逗小筝开心。此时眼见小筝自残,他如何不急? 郭旭扬亦是心中不忍,他拍了拍铁梦筝的肩膀,温柔地说道:“梦筝妹妹,他就交给我吧,相信郭大哥,好么?” 他与铁梦筝相识于唐王府的“赏剑大会”,之后更是相处多日,早已将其视为亲妹。铁兄的离世,让他难受至极。在征得铁梦筝同意后,他二人结为异性兄妹,郭旭扬便与黄伊榕一样,亲昵地称呼她为“梦筝妹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泪水滴湿了衣襟,铁梦筝轻轻地点了点头。 万重山自从被郭旭扬揭露真实身份之后,始终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动作。对于眼前这个师弟,他一直极为忌惮。若非吃不准郭旭扬的武功深浅,这么多年来,他何需折腾出那么多的事?想必他早就将这个师弟毙命于剑下了! 一个月前,万重山收到大徒弟程渺的密信。程渺汇报了她所知之事:郭旭扬闯入那间有毒的密室之后,又成功脱逃。程渺并不知道郭旭扬已经将“信义门”翻了个遍。但程渺不知道,并不代表他猜不到。 万重山与郭旭扬相交多年,对于这个师弟,在他的心中,刻出了一个极高的评价——智武莫测、机变绝伦。 他猜测:自己暗地里做的所有事情,想必郭旭扬已全部知晓!自己隐藏了近十年的身份,今日便要暴露于人前! “还要装下去?”郭旭扬又对万重山说出了第二句话。 “你好,师弟。” 万重山摘下面巾,速度不快也不慢。 郭旭扬是聪明人,万重山这个做师兄的,自然也在伯仲之间。郭旭扬已在对战前,将状态调整至最佳,那么万重山,也不允许自己在心境及气势上,落了下乘。 当万重山的面巾揭下之时,李世民、李德謇,以及曾见过万重山的唐兵,甚至是那三大势力的将领,俱都齐刷刷地惊呼出声。 宋义王府、鲁王府及知世王府的领军之将,只是得到上封指示:听命于手持令牌之人。在约定地点出现的执令者,是一个黑巾蒙脸的神秘人,他们并不知道此人是谁。 适才郭旭扬与万重山的对话,已令众人心生疑窦。 郭旭扬的武功冠绝天下,然他却称那蒙面人为“师兄”,想必这师兄的武功亦是深不可测。江湖传言,郭旭扬与唐王府的国定钦使关系暧昧,方才郭黄二人的言行,也当众证实了这一点。令在场之人不解的是:郭旭扬的师兄,竟然毫不留情地要取“师弟情人”的性命?而郭旭扬、洪一及铁梦筝的言语,更进一步地暗示了,这三人和这个师兄,另有嫌隙? 每个人都好奇地猜测着:这郭旭扬的师兄,究竟是何方神圣?出身同门的两人,为何看上去竟然势同水火?在这复杂的关系背后,又隐藏着什么? 除了郭黄洪铁四人之外,所有人都想不到,这郭旭扬的同门师兄、半路做出拦路杀人之事的恶人,居然是崇尚“信”、“义”的使者、“信义门”的掌门——万重山! **师兄弟终于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那么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两相对峙 “你想杀我?为那老东西报仇?”万重山口里的“老东西”,指的是他和郭旭扬的师父——风逸珪。风逸珪正是死于徒弟万重山之手! 郭旭扬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的肉里,他的身体微微发抖,双目像是喷出了火。他知道万重山是在故意激怒自己,好让自己露出破绽,然师父之死,是他一生的痛,亦是他的“逆鳞”,他的心境,已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波动。 他深深地呼吸几口,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师父于你有教养之恩,恩重如山,你竟做出此等禽兽之举,该杀!”他的余光看向身旁的铁梦筝,“此外,你还背着铁兄夫妇及数百人的性命!” 万重山一声冷笑,“恩重如山?好一个恩重如山!”他确实在算计着郭旭扬,打算以风逸珪之死,破除师弟的壁垒。然而,在他计算之外的是: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提到风逸珪,他的心中仍是涌动着不可遏制的愤怒。 他的目光冰冷而怨毒,“我恨那老东西,更恨你!” 郭旭扬剑眉微拧,他一瞬不瞬地盯着万重山,不再言语。他不明白师兄之言,是何意?他的右手已摸向湛卢剑的剑柄。万重山忌惮师弟,郭旭扬同样也不认为自己与师兄决战,能有多少胜算。他必须随时做好对方突然发动攻击的准备。 郭旭扬的怀里,放着那封他写给师兄的“一字战书”。只不过,此时此刻,剑拔弩张,战书已完全没有送出的必要了。 除了郭旭扬与万重山之外,其余众人竟都立在当下,毫无动作。无论是黄伊榕、洪一、铁梦筝,还是唐王府中人,或是那三大势力的将领,所有人都很清楚:此场战役,决胜的关键,便在于郭万二人。是以,他们并未率先出手,在静观其变的同时,每个人又在琢磨着这两师兄弟的话中之意。 相比李世民等人,黄伊榕所知的情况已是不少,然她听闻郭旭扬之言后,仍是震惊非常,暗道:“旭扬说,万重山背着铁兄夫妇的性命?!难道说,铁前辈他……” “听说过‘养蛊’吗?”万重山半眯着眼,嘴角扯出一丝狞笑,“把十几只毒虫丢进缸里,相互吞噬,最后存活的,便是蛊王。”他突然凄厉地放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我,就是老东西养的蛊王!” “什么?你胡说!”郭旭扬拔出湛卢,剑尖直指万重山,“你害死师父,竟还玷污他老人家的名声,简直禽兽不如!”师父是他这一生最敬重的人,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出言侮辱!尤其是对面这弑师的畜生! “不好受么,我的好师弟?”看着暴怒的郭旭扬,万重山感到无比地畅快,“老东西将十六人关进地窖,我把那十五人都杀了,才成为他的徒弟,那时我只有十二岁……” 万重山的话语戛然而止,猛地,利剑出鞘,纵横交错,一股狂热暴戾的剑气,如一堵沉重的火墙,闪电般地压向郭旭扬及其身旁之人! 郭旭扬正被弑师仇人的胡言乱语,扰得有些心神不宁,他尚未回过神,对方的剑招已直逼而来!若此凌厉杀招只攻向他一人,他倒好应对,可偏偏剑气笼罩的范围,已波及到黄伊榕、铁梦筝、洪一、李世民,甚至是唐王府兵众。 为了不伤及无辜,郭旭扬不能左右避闪,不能后退卸力,更不可能只顾自身,他的两条腿仿佛钉在地上一般,纹丝不动,湛卢剑大开大合,硬生生地以“墨剑冥终”之“云解”,卸掉了万重山的全部劲道,护住了周遭之人。 “就料到你会救!” 一句充满不屑与嘲讽的话,自万重山口中吐出,第二剑藏匿于第一剑之中,悄然而至。不同于方才出招之磅礴宽广,这第二剑,如天外飞星,一点寒芒激射而出,直刺郭旭扬之心脏! 郭旭扬正全力回护众人,只眨眼间,敌剑已到心口!湛卢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极速回撤,横于胸前。 “叮!”湛卢的剑身,险险地挡下了万重山之“七星龙渊剑”的剑尖。两大绝世高手内力相拼、两柄上古名剑激烈相撞,除了迸射出点点星火之外,声音却并不尖锐,而是清脆。 郭旭扬连连倒退四五步后方才站定,湛卢横扫,逼退万重山。一道血线已自他的嘴角溢出,他抹得很迅速,然黄伊榕还是看到了。 “旭……” “我没事。”郭旭扬径直打断黄伊榕,作了一个阻拦的手势,不让对方近身。为保众人安全,此时所有人离自己越远越好。 “怎么可能没事。”黄伊榕的双眼已迷蒙,心中又是疼惜又是焦急。 一轮交锋下来,万重山的狠厉老辣展露无遗。他先以风逸珪之事,扰乱郭旭扬的心境,再瞅准对方心绪最混乱之际,发动攻击。万重山显然看透了对手的软肋之所在,第一招便直接攻向师弟的爱人朋友,乃是“攻敌之所必救”。而正当郭旭扬奋力救人之时,第二剑破空而出,直击心脏,丝毫不留活路。环环相扣、招招紧逼,只一个回合,郭旭扬已受了内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黄伊榕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万重山的言语,是确有其事,还是恶意编造?万重山的武功与郭旭扬不相上下,但这两人却有本质的区别:一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一个心存善念、顾虑旁人。以无情,对有情…… “这一战,旭扬他……会赢么?”黄伊榕的内心,暗暗下了一个决定:即便是死,也要和旭扬死在一起! “师弟,这一剑,可还受用?”万重山左手的食中两指,轻轻地抚过龙渊剑身。被郭旭扬逼退之后,他竟没有再次出手。 郭旭扬被自己打到吐血,令他兴奋莫名。自从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师弟之后,他无时无刻不想战胜师弟、折磨师弟、杀死师弟!畅快感再一次占满整个心房,他的笑容,因残忍而扭曲。 万重山向四周瞧了瞧,揶揄笑道:“在我们的内力碾压下,你认为这帮废物,能活几人?” 郭旭扬双唇紧闭,并不回答,一滴冷汗自额角滚落而下。他正思索着如何才能成功地引导万重山,放弃利用自己“心系他人”的弱点,远离人丛。 “堂堂正正与我一战吧!”说话间,万重山已长身而起,向远处的山峰疾掠而去。 郭旭扬愕然。 万重山的言行,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不论对方是否当真是想来一场“君子之战”?还是想将自己引至更危险的境地?抑或是有其它什么目的?至少,远离此地,能保所有人的性命,这是郭旭扬希望看到的结果。 “老洪,照顾好榕儿和梦筝!”郭旭扬嘱咐了一句,已向万重山的身影追去。 **PS:以后涉及文章的一些微调更正,只在“爱文者”网修文,其它平台暂不做改动。另外,因时间有限,我做不到一边写文、一边修文,所以,针对一些朋友提出的问题,我会全部先记下来,包括我自己觉得有可能需要修改的地方,也会先记下来。等到文章全部写完之后,再综合考虑,酌情修改。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双方局势 “旭扬!” “小白羊!” “郭大哥!” “郭大侠!” …… 不同的称谓,异口同声地自众人口中发出。 黄伊榕说话间,已施展轻功,望郭旭扬的背影追赶而去。 “就算是死,我也要和旭扬死在一起!”黄伊榕的心中,只有这唯一的念头。今时不同往日,以往她对郭旭扬极有信心,然此次旭扬要面对的,是比他从师更早的同门师兄。素日里遇事沉稳、处变不惊的黄伊榕,此时握涅冰刀的手,都在发着抖。 “弟妹回来!”洪一着急地跟了过去。若论蛮横内劲及出招的爆发力,他胜黄伊榕一筹,但小巧轻盈的轻功身法,他却比不过这位弟妹。眼见黄伊榕越飞越远,他怒喝一声,“不想害死小白羊你就给我站住!” 听到这句话,黄伊榕疾速飞掠的身形,果然止住了脚步,嘁嘁啜啜的抽泣声隐约可闻,晶莹的泪,已滴进土里,化进薄霜之中。 洪一追上了黄伊榕,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哭了,相信他。” 黄伊榕悄悄地抹掉眼泪,转身过来,声音依旧哽咽,“洪大哥,万重山诡计多端,他将旭扬引走,绝不可能是为免伤及无辜!我担心旭扬会有危险!” “我知道。”洪一点了点头,“你以为小白羊会不知道么?”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就算明知那家伙埋有上万伏兵,小白羊也照样会跟去的。相比要保护其他人而束手束脚,能放开手脚大战一场,于他而言,胜算更大得多。”他的眼神透出几许坚毅,“况且,这是他们师兄弟之战。那家伙杀了他的师父,小白羊定要手刃仇人,才能释然。” “可是……” “我知你武功很好,在江湖上,甚至可能跻身前十,但与小白羊和万重山那家伙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洪一摇了摇头,“我认识小白羊比你早,以前经常和他一起打架。这次他连我都撇下了,你若跟去,真的只会令他分心。” 黄伊榕右手紧握涅冰刀,左手用力地揪扯着衣摆,抓出了深深的褶皱。她低眉垂目,泪水再一次充盈眼眶。 洪一本不是一个贴心温柔,会哄女孩子的男人,然面对弟妹和小筝,他不得不调动自己全身上下十二分的耐性,“弟妹你就放心吧!小白羊是一个在死人堆里爬过无数次的强者,就算是为了你,他也不会让自己轻易送命的。保护好自己,才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良久,黄伊榕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凝望着那连绵起伏的朦胧山影,此时已看不到郭旭扬那颀长的身影。空中冷风萧瑟,远方漆黑如墨,她的心,渐渐趋于平静。 “君生我生,君死我死。旭扬,你尽管放手一战吧。无论此战结局如何,随你而去,是我唯一的结局。” “回去吧。”洪一拽了拽黄伊榕的袖口。看向郭旭扬消失的黑暗处,他心中暗道:“小白羊,你可千万别出事啊!若你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即便是死,也必为你报仇!” 洪一带着黄伊榕,两人三步一回头地走回四方势力所处之地。唐王府的六十人与三大势力的六百人,在这么长的时间内,竟仍然未做大规模的双方冲杀。 万重山一走,宋义王府、鲁王府及知世王府的将卒,便缺少了武功高强、可统领全局的主心骨。三大势力人数虽多,然各自为政,相互之间曾经还发生过军事冲突。在李世民、李德謇及铁梦筝放倒几十人之后,这三波本不和睦的人马,便没有一个人再愿意上前“打头阵”,他们左瞧右望地,都指望着别人先去“送死”,自己好在后面“捡便宜”。 而唐王府兵众全员皆伤,李世民为保存实力,主张“防御为主”的策略,故而在第一轮得手之后,亦未趁势再战。 洪一走近人群,二话不说,“轰”地一声,朝空地凌空拍出一掌,地上立时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土渣碎石向四面八方迸溅飞起。洪一向那三大势力吼道:“我心情不好,不想死就快滚!” 铁梦筝与黄伊榕两个女孩子在场,当着她俩的面,他并不想大开杀戒。更何况,洪一虽非柔顺之人,却也非嗜杀之辈。万重山是罪魁祸首,从方才三大势力将领惊讶的神情来看,他们也不过是被人利用,并不知万重山之身份恶行。此行来此,洪一只是想帮“小白羊”,帮他的“弟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可没兴趣当唐王府的打手。 那六百将卒纷纷拉马疾退,生怕飞溅的石屑击射到自己身上。哪怕是一粒小小的石子儿,却也暗含洪一的内劲,若被打到,身体完全有可能被洞穿,如此,那便也只能自认倒霉。他们深知洪一及黄伊榕等人若果真动了杀机,则自己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活的。众兵将二话不说,四下逃散而去。 戈壁荒原上,唐王府一方轻松获胜。远处的积雪深山,万重山与郭旭扬正一前一后的飞行。 郭旭扬一直与万重山保持着一定距离。正如洪一所言,他从不认为这个弑杀恩师的奸恶之徒,会顾及他人的性命。若万重山在决战中时常向黄伊榕、铁梦筝等人出剑,引诱自己分心他顾,则自己几乎可以说是必败无疑。万重山放弃大好的优势,来到这山巅绝顶,郭旭扬必然要防备着对方暗设埋伏的可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万重山御风而行,不论是平地飞掠,抑或是高山攀登,速度都快到不可思议。他那魁梧的身材与那灵巧的身法,极不相符,其敏捷的身手如闪电般迅捷,只眨眼间的工夫,便蹿出数十丈。他足尖轻点白雪,人过却不留痕。郭旭扬在其身后一路尾随,他看得真切:万重山所使的,正是师父所授之“踏雪无痕”的无上轻功! “你这一身功夫都是师父所授,你却用师父教的武功,杀了他老人家……”郭旭扬心中悲愤。他自幼与恩师朝夕相处,适才万重山污蔑恩师的话语,他一句也不相信! 万重山倏然止步,身形回旋,对郭旭扬远远劈出一剑。剑气破开山顶凛冽的寒气,压出一声清啸之声。郭旭扬并未硬接,一个燕子翻身,斜斜避开后站定。 “你看到了,这里没有埋伏。”万重山冷笑。他仿佛洞悉郭旭扬的所有心思想法,“轻功嘛,确是那老东西教的‘踏雪无痕’。以前我基本不用轻功,就是不想露出破绽,结果还是被你发现了。” 万重山与郭旭扬所立之处,乃是层峦叠嶂的峰群深处,更是最高处。此处纵向长百余丈,横向却只有一肩宽,仅可站一人,左右皆为垂直悬崖,深不见底。整座山峰状如鲫鱼之背,终年为皑皑白雪所覆盖,山石上冻结的冰层厚实光滑,稍有不慎,峰顶之人便会坠入万丈深渊,尸骨无存。今夜无月,天空依稀挂着几颗星星,就着微弱的星光,山顶一览无余,的确没有一个伏兵,亦不像能埋设机关阵法之地。 “为什么?”郭旭扬从胸腔中吼出一句:“为什么要害死师父?!” “因为他该死!”万重山“嘿嘿嘿”地笑了起来,一口森森白牙在黑夜中显得格外阴冷,“我说的,你会信么?” **下章要开打了,好难写……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四章 同门之战 郭旭扬剑眉深锁。的确,他反复地对自己说:万重山说的话,一句也不要相信!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问? 问与不问、听与不听,都是再简单不过的选择。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事情,竟让这个曾经无数次在死亡绝境中冷静寻找生机的绝世强者,生出矛盾与烦闷的心绪。 郭旭扬怀中的内衫,除了那封他写给师兄的“一字战书”之外,还有铁从云重伤下为他绘制的“万重山之剑招”。其中有一招“幻?幽冥”——本门最强剑招“墨剑冥终剑”的杀招之一,师父传授给了师兄,却没有传给他…… “师父说过,他将所有剑招,尽数传予我了。他为何要骗我?……” 郭旭扬的眼前,突然浮现出师父的幻影。恩师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温柔慈祥、如师如父。一幅幅画面,在郭旭扬的脑海中闪现而过:小时候生病,师父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习武练功之时,师父会很注意把握分寸,不让他因承受不住而受伤;师父时常教导他做人的道理:心系天下、以民为本、先渡人后渡己…… 他的心里一阵呐喊,“不!我竟有那样的想法,真是大逆不道、罪该万死!师父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他握紧手中的湛卢剑,心中已有坚持,逐渐恢复以往的沉着与平静。 郭旭扬的神情变幻十分微妙,他已经竭尽所能地掩藏内心涌过的狂风暴雨,然而,还是逃不过万重山的双目。 “我的好师弟,怎么不说话了?”万重山的嘴角钩起一丝狞笑,他很享受折磨师弟的舒畅感,师弟的心越痛苦,他的心就越痛快。 “我知道那老东西对你很好。凭什么?你凭什么!”万重山的眼中布满血丝,猛地,他几近癫狂地吼道:“我恨你!我不会让你轻易地去死。我要一刀一刀地剜你的肉、剔你的骨,让你在惨叫中流干血!哈哈哈哈!那老东西虚伪、恶心!你和他一样,都是恶心的东西!” “战吧。”望着对面状若疯癫的师兄,郭旭扬的感觉并不好受。不论师父与师兄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于这两人而言,均未能善终。师父死于师兄之手,而师兄,则一辈子沉浸在黑暗之中。 郭旭扬隐隐对万重山生出丝缕同情,只不过,弑师之仇,仇深似海。郭旭扬很清楚:今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你确实是一个可怕的对手。”面对一脸平和、全面备战的师弟,万重山竟也在瞬间将自己暴怒的情绪,完全压制下去。七星龙渊剑的剑尖,遥指敌手的咽喉,“我等这一日,已很久。” 万重山身形虚晃,一剑幻万法,虚虚实实间,冰冷的长剑已抵近郭旭扬的喉头。 湛卢剑裹挟着强大的内劲,撞向龙渊。郭旭扬右臂划个孤度,将师兄的剑身向上挑偏,左掌拍出,击向万重山的胸膛。 “这是‘离劫’。”郭旭扬的思绪在电光石火间飞转。此招那日他与“河北”周伯翁对战时,亦使用过,乃是墨剑冥终中较为繁复的一招。一招精妙的“离劫”,以最精准的方位祭出,足以证明了万重山对于本门剑招,已运用至炉火纯青的地步。 “信义门”掌门以拳法威震武林,在万重山的极力隐藏下,郭旭扬从未见其用剑。而郭旭扬曾在万重山面前,屡次与人交手,在这一点上,他已失了“先机”。好在那些要对付的人,武功稀松平常,除了在“大王山”上,郭旭扬当众使出“弃?兼爱”之“葬爱”以外,他大多都用一些普通剑招御敌,是以,万重山对郭旭扬武功的了解,也不算透彻。 眼见师弟的铁掌拍到,万重山握剑的右手稍作变换,剑势下沉,剑柄朝上、剑尖朝下,直劈对手左腕。 郭旭扬被迫撤掌,后退半步,湛卢疾旋,以画圆之势,分打万重山头部、双肩、左右腰及胸口六处要害。 “‘巡六道’么。”万重山一声冷笑,龙渊剑顺势而动,“锵锵锵”,六声金属相交之声过后,他轻松地将对手那如六道轮回、生生不息的剑气,逐一挡下。他心下得意:这是他学剑的第一招,至今演练不下万次,郭旭扬竟敢对他使用这招,当真是自寻死路! 万重山刚刚化解掉师弟的第六剑,立马掌风连扫,迷惑对手视野,长剑疾抖,如跳动的灵蛇,蜿蜒扭曲,以一个极其刁钻的姿势,斜刺对手的膻中死穴! 岂料郭旭扬对于凌厉的攻势视而不见,湛卢剑已出的招式未收,竟比万重山更快一步地直击敌方胸口,乃是攻敌之所必救。 万重山大惊,利剑回撤格挡。郭旭扬的攻击顺序竟是:胸口、左右腰、双肩及头部!竟是巡六道的反向出剑!更让他惊骇的是:郭旭扬的剑招,看似与巡六道形似,神髓处却大相径庭,细微的差异、变幻的剑意,正是决胜之关键。它隐于浩瀚的剑气之中,令人防不胜防。 逆轮回——此乃郭旭扬自创之剑招!在与周伯翁对战时,巡六道令他吃过亏,事后他便思索出此破解之法。逆轮回承接于巡六道之末,可谓是水到渠成,故可后发而先至,将变招间隙的破绽,完全弥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万重山一面格挡一面疾退。他以弃车保帅之法,勉强挡下五剑,左肩却被利剑划破衣衫、割伤皮肉。好在他施展“踏雪无痕”的轻功退得够快,才有惊无险地未伤及筋骨。 万重山已退至三丈开外,郭旭扬并未趁势追击。 山顶的寒风好似一把把冰刀,肆虐着峰顶上的两人。在郭万二人的剑气碾压下,石壁上经年累月积结的坚厚冰层,簌簌滑落,原本湿滑难行的寸许之地,更因时而踏空脚下破裂的碎冰,而危险重重。飞雪连天,冰雾蒙蒙,绝高之地,空中之气稀薄而阴冷。置身于如此恶劣的环境,即便是当世高手,抵挡起来也很困难。郭旭扬与万重山,在防御对方杀招的同时,亦要抵御周遭万物的侵蚀。 万重山低头看了看肩上的伤口,他伤得不重,涌出的鲜血在这极寒之处已冻结,连点穴止血都省了。虽只是轻伤,却激起他心头的怒意,他一字一顿地狠狠说道:“我定要让你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 郭旭扬皱了皱眉。若说此前他尚存丝毫的一念之仁,如今已是消失殆尽。长剑横于胸前,他的话语同样铿锵有力,“顾征,师父及铁兄夫妇等人的仇,我必为他们报!”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万重山阴恻恻地笑道。 龙渊剑高举过头,剑尖指天,万重山腾空高飞,身形凌空旋转两圈,带出阵阵狂暴的内息,如搏兔之雄鹰,俯冲而下。他双手握剑,朝郭旭扬凶猛劈落! **下一章继续打……打架难写,同门打架更难写。知己又知彼,招式又相同。怎么样打,才能在“本应相同,却因各种原因而不同”中取胜,才是关键。太难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五章 龙瀛何在 郭旭扬左脚踏前,跨一弓步,亦是双手握剑,与万重山硬碰硬的比拼内力。 两剑相击,雪崩山摇。 万重山身在半空,无处着力,相比师弟的下盘沉稳,略微吃亏。然其下扑之势极其刚猛,故而优势劣势相互抵消。他牙关暗咬,真气如惊涛骇浪,层层叠叠,喷薄而发。他心中疑惑,“这小子的内力,竟与我不相上下?” 万重山在遇到风逸珪之前,已学武八年。四岁起,他得高人教授武功,内息已修行八年之久。十二岁拜风逸珪为师之后,所习之内功心法,更是世间顶级功法,其修为可谓是一日千里,雄浑深厚的内劲,远超同龄强者。如今他四十有二,日日勤习内功,从未懈怠,他想不明白,为何年仅二十六岁的同门师弟,内息竟也强横如斯? 万重山一直很高看这个师弟,对其极为忌惮。此时他才发觉,对于郭旭扬,他苦苦收集的各种情报信息,仍远远不够。 其实,若论练功的刻苦程度,郭旭扬与师兄相较,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以往他因背负“龙瀛木剑”,时常在阎王殿前徘徊,在一次次生死搏杀中,他由内到外、由身到心,都锻造得更为坚韧。与黄伊榕初遇之日,在少女的好心救治下,他服下了“梵灵花”,此花更有增强内力的奇效。 万重山并不知晓“梵灵花”之事。郭万二人比拼内劲之初,局势尚在伯仲之间,但若长久持续下去,郭旭扬得梵灵相助,反超师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万重山倒飞而出,落在郭旭扬身前一丈之距,剑花狂舞,顷刻间连斩十数剑。夺命剑幻为道道虚影,横斩过后又是平刺,快剑如惊虹乍现,直取师弟心脏。 郭旭扬以“云解”剑招,卸去对方的斩击之力,剑格护在胸前,不偏不倚地迎上龙渊剑尖。湛卢的剑格呈鹰翼状,雕刻的祥云图案入铁极深。其中一道云图纹理,与龙渊剑尖的大小相差无几。郭旭扬以剑格锁稳敌手的剑尖,右腕扭动,牵引龙渊。他趁师兄抽剑回撤之际,左手食中两指,贯注真气,点向对手鸠尾穴。 万重山一掌拍出。掌风与指劲相交,真气四溢。郭万二人各自向后跃开丈余,顶峰积雪碎石迸溅,纷纷滚落深渊。 万重山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身形闪烁,挺剑再上,他招招不留余地,不杀死这个师弟,他绝不罢休! 郭旭扬凝神屏气,见招拆招。在以防守为主的剑招中,时不时地递出几招杀招,亦令师兄频频置身险境。 他二人的剑招越舞越快、越斗越狠,两柄绝世名剑裹挟着浑厚的罡风内劲,激荡出阵阵清脆的声响。寒风暴雪被千万道剑气撕裂消融,在这万仞之巅,冰块与巨石如一团团炸开的花雾,弥散于绝顶高空,响彻云霄。 郭旭扬与万重山只片刻间便斗了数百回合,然两人使出的剑招俱都是虚实相间、诡谲莫测。既知对方乃是同门,若规规矩矩地依章法出招,则必死无疑。且该门派的剑法,乃是以深厚的内力作为御剑的根基,强劲的必杀之剑,会在瞬间消耗大量真气。故而,双方在吃不准能否一招致敌死命之前,都不肯轻易祭出绝杀,否则,极可能令自己陷入内力不济的被动局面。 万重山手中的龙渊剑不住轻颤,化为声声凄厉的鬼哭妖鸣,虚空中勾勒出一道闪亮的邪魅符文,无数亡灵冤魂随剑喷涌而出,向郭旭扬扑咬而去!此招乃是墨剑冥终之“明鬼戒”。 郭旭扬快剑连点,迅速击破幻象,他心中一滞,“这招……应当也是本门剑招,但师父也没有传予我……” 高手过招,电光石火间便可判生死。郭旭扬只是下意识地分心了一瞬,万重山的第二剑便已砍了过来。龙渊横斩,欲将敌手一剑两断! 郭旭扬回神疾退,举剑格挡已是来不及。他的前胸被剑气劈出一条深深的血痕,倒飞跌出那一肩宽的峰岩,身形疾速下坠。 他左手攀住山顶凸石,直立悬挂在半空,正欲借力上跃。岂料,万重山已飞掠而至,狠戾地跺踩在师弟的手上! “啊!” 郭旭扬一声痛呼,万重山这一脚,饱含着愤怒与嫉妒,“格嘞嘞”的脆响声中,指骨立马被踩断四根,石尖的锋锐径直戳入掌心,刺穿肉骨。 万重山两眼放光,欣赏着师弟垂死挣扎的模样,他的声音因兴奋而尖锐,“师弟,爽快吧?”他俯视着郭旭扬,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万重山似乎要将全身的气力,尽数倾注于右脚上,他发狠地磨踩着脚底下的那只手,泥泞的鞋底,已沾满了师弟模糊的血肉。 常言道,十指连心。郭旭扬疼得左臂痉挛,浑身发颤,胸口的剑伤深入皮肉经脉,肋骨已被劈断一根,只是呼吸,都扯出一阵阵的抽痛。冰天雪地的凝冻,都止不住血水汩汩涌出,那件榕儿亲选的天蓝色的袍服,已浸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即便如此,郭旭扬握剑的右手,依然沉稳而有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承受着断骨锥心之痛,他竟不再发出第二声痛呼,甚至连闷哼都没有,亦没有挥剑反击,而是,开口说话。因为他很清楚,万重山此时自以为胜券在握,正是心底不设防的最佳时机。 郭旭扬强忍疼痛,冷笑道:“龙渊剑为诚信高洁之剑,你用它,不觉得很讽刺?” “住口!你懂什么!”万重山的右脚狠狠一沉。 在这极寒的山巅,郭旭扬仍是疼得直沁冷汗,然他却不管不顾,咬着牙继续说道:“既得龙瀛,何需龙渊?你从师父那里偷走的那柄剑,也算是一柄绝世利剑,难道不比这龙渊强?顾征,你真的配不上七星龙渊!” 郭旭扬很谨慎地斟酌着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他需要求证一些事情,但又必须防备着万重山。他这数年来背负着一柄红木剑,游走于天下,并宣称自己为龙瀛之主,其目的,就是为了牵制这十恶不赦的师兄。 郭旭扬的话,令万重山怒不可遏,“胡说!我哪来龙瀛剑!我是杀了那老东西,但没捞到半点好处!” 万重山右脚踩踏着郭旭扬的左掌,他的龙渊剑高高举起,贯注十成内劲,欲一剑砍断师弟的右臂! 卸掉师弟四肢,再慢慢折磨致死,期间拷问出龙瀛剑的下落——这是万重山的内心想法。他原以为风逸珪将龙瀛剑传给了师弟,但自从郭旭扬所背的木剑现世之后,他又感觉似乎自己猜错了。 “龙瀛剑果真不在他身上么……”郭旭扬心中一沉,眼中掠过一丝悲伤。他微微摇头,一声轻叹。 郭旭扬以最快的速度平复心绪,猛地,湛卢剑脱手,直甩向对手面门! “垂死挣扎。”万重山不以为意,正想挥剑打落湛卢,断了师弟唯一的生机。岂料湛卢剑如同活物一般,在龙渊接近的一刹那,疾速转折,绕弯攻敌之后心。感受到剑势的猛烈,万重山不得不移开那只踩得很痛快的脚,斜斜地避开两步。 郭旭扬左掌虽断,然忍住痛楚也能借力上跃,万重山斜退的同时,他已落定在峰顶山石之上。他的右手并指如剑,以真气驾御飞剑,从各种诡异刁钻的角度连番抢攻。“嗡”的一声清鸣,湛卢又稳稳地落回郭旭扬的手中。 “这莫非是……‘绝处逢生’?!”万重山一面抵御飞剑,一面倒退,竟连退十余步。他的左臂被湛卢划出两道重伤,血流不止。惊惧与愤恨之意交织,被师弟以如此精妙的剑招扭转局面,他的心中,只有浓浓的妒意! **武侠小说定律之三十九:反派死于话多(我已经尽量让他话少了嘤嘤嘤……)。 PS:我之前好像也在“话外小帖士”中说过,我的习惯是一边打架,一边带剧情。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六章 铁兄之情 绝处逢生!万重山听说过此剑招,但却不是从师父风逸珪那里听来的。 仅仅一招,竟蕴含了一百八十八种变幻,乃是“墨剑冥终剑法”之中,最为繁复的一招。它是依据双方交战时,出招者所遭遇不同的“绝处”,幻化出相应的剑招来“求生”。绝境万千,迥异非常,然而,无论置身何种险境,招式因敌而变、随战而动,令对手避无可避、防不胜防。以此招御敌,可获生机。 万重山咬牙切齿地叫道:“那老东西竟敢对我保留这么多!” 郭旭扬用握剑的右手点穴,止住胸口涌血,他整只左手好似一滩血泥,手臂软软地垂于身侧,星光虽微弱,却也能清楚地看见外露的断指白骨。“咳咳咳!”胸中的逆血,大口大口地咳喷而出。他在山底因回护众人已受内伤,胸口这一剑,重伤更甚。他抹掉唇上血迹,不住地喘息,绝处逢生此招,令他消耗不小。 对面万重山的情况稍稍好些,他未受内伤、未断胸骨,然他左臂被划伤两道,亦是深至骨髓,疼痛钻心。他也赶忙点穴止血,暗暗调息。郭旭扬的内力耗掉不少,他方才使出“明鬼戒”后的损耗,也好不到哪儿去。郭旭扬的左手已废,他的整条左臂也完全动不了了。 万重山心中明白:明鬼戒是高明,但远不及绝处逢生。若说前者是高招,后者便可谓是妙到毫巅。 虽说满心的嫉妒令万重山想发疯,然数十年磨炼出的心性,却又让他出奇的冷静。见识过绝处逢生之后,他立刻调整了原本的战术。他思忖,“老东西定然还有很多剑招没传给我,这小子想必还有更多后手。如今他已受重伤,我需以雷霆之势全面压制,不能让他再出新招。唯有速战,方能速胜。不能再耗下去了!” 思及此处,墨绿色的七星龙渊剑疾抖抢攻,招招狠厉决绝。 与师兄相较,郭旭扬伤得更重、失血更多,断掉的肋骨随着他挥剑的姿势,扯出阵阵揪心的疼。冷汗早已湿透了他的发根及背心,却又被寒霜所覆盖,山风肆虐,冻得发颤。 面对敌手凶猛的攻势、夺命的杀招,郭旭扬依旧沉着,以守为攻,以退为进。在内伤外伤皆重且气力不济之时,他若是硬碰硬,实属不智。让对手在疯狂地进攻中加剧消耗,方为上策。对手越是狂暴,就越容易露出破绽。稳中求胜,是他现时的策略。 今日,这一对师兄弟,必有一人,死于另一人剑下! 万重山绝不容许自己是倒下的那一人!但是,郭旭扬剑招的沉稳,让他多少有些着急。继绝处逢生之后,师弟又使出了两招他从未见识过的招数,那两招精妙的剑招,一招用于防守、一招用于进攻。守,则守得滴水不漏,他手中之龙渊,递不进寸许;攻,更如排山倒海般凌厉蛮横,令他险些丧命。 万重山将内力尽数倾注于龙渊剑上,朝郭旭扬直劈一剑。其剑势如狂洪溃堤,亦如秀山飞瀑,乃是刚柔并济、虚实难辨的杀招“一泻千里”。 此招不可硬接,只能踏艮七位避闪。那日铁从云与万重山对决,曾被此招重创。若郭旭扬以此方位躲避,则很可能重蹈铁兄之覆辙。他思绪飞转,须臾预判后,他弃艮七位不走,而是抱剑于胸,整个人往万重山的龙渊剑上撞去! 一泻千里的收势,乃在偏左侧,万重山的左侧,正是他那不能动弹的左臂。眼见湛卢剑刃已袭向左胸心脏,万重山那废掉的左臂无法自救,只能被迫撤剑后掠闪避。 郭旭扬一招得手,趁势反击,快剑连进数招,招招攻敌之要害。万重山先前猛烈的杀伐气势,逐渐被师弟所取代。 通体黝黑的湛卢透胸而过,带出一团血色雾花,伴随着万重山凄厉的痛呼声,郭旭扬终于在师兄右胸刺出一个透明窟窿,扳回自己胸口重伤的劣势。 此时,两人交手已过千招,郭旭扬那根被劈断的肋骨,在双方的内力碾压下,已如蛛网般寸寸碎裂,胸口的剑伤亦崩得更宽更深,皮肉外翻,原先止住的血,又涌了出来。他早已痛到麻木,喘息愈来愈粗重。 万重山的防守之法,存在毫厘差错,这才使得他被湛卢剑贯穿胸膛。郭旭扬的心中生出一丝疑虑:“这招‘疾风追影’,他好像似懂非懂?”然有了上一回的惨痛教训,他此次可不敢再分心大意,心绪快如闪电地一闪而过,手中宝剑并未凝滞,继续向对手砍杀而去。 万重山的目中猛地暴射出异样的凶光,他脚步微错,竟在瞬间分化出两个人形!而这两人的身形竟又暴涨三分!万重山那本就很魁梧的身材,仿佛两座小山,十成真气如狂潮外溢,全方位压向对手。 “总算逼你使出来了么——幻?幽冥!”郭旭扬暗道。他死死地盯着那突如其来的“两个万重山”。 万重山分化出的两条人影,如水中月、镜中花,虚浮摇摆,亦幻亦真。他们从左右两路分别杀出,将对手的退路完全封死!龙渊剑如暴戾的龙卷风,更似千万条来至冥界地狱的嗜血幽灵,笼罩着郭旭扬从头至脚的全部范围,残酷地——绞杀! 一道闪亮的剑光,如同坠落的星星,疾速划过漆黑的夜。左面的万重山,整条右臂在这道剑光下离体飞出,血花狂喷,与那紧紧抓握在手的、象征诚信高洁的七星龙渊剑一起,远远地飞落万丈深渊。万重山断臂的身躯,紧跟着倒飞跌出,直坠无底深崖。而右面那个“万重山”,顷刻间化为漫天水雾细沙,在半空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郭旭扬精疲力竭,长剑撑地,半跪在山巅绝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厮杀搏斗了整整一夜,放眼望去,偌大的冰封山脉坑坑洼洼,碎石裂冰无数,满目疮痍。白雪黑石上,溅洒着一滩又一滩红色的血,红得刺眼、红得心悸。这血,有郭旭扬的,亦有万重山的。“呜呜”的风声,似鬼泣狼嚎,阴森恐怖,席卷之处,如刀剜般刺骨。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郭旭扬缓缓地闭上双目,摸向胸口那张染满鲜血的“手绘剑招”,郑重而坚定地说了四个字。 “铁兄,谢谢!” **日常怀念铁从云……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七章 百足之虫 郭旭扬在峰顶盘膝而坐,将真气运行一个小周天。他站起身来,低头向悬崖下望了望。此时天还未亮,山下浓雾弥漫,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他剑眉深锁,沉吟片刻后,突然纵身一跃,往万重山跌落的方向直跳下去。 民间有一句老话: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座最高的山峰,山壁陡峭湿滑。郭旭扬的左手已完全使不上劲儿,其下坠的力道越来越快、越来越重,他此时身受重伤,内力不济,即使他全力施展出“踏雪无痕”的无上轻功,也很难做到单凭双腿借力,便能飞下深渊。在湛卢剑第八次插入石壁内,固定住他下落的身形时,他已经落下了近三百丈。 他忽然觉得眼前发黑,赶忙用力地甩了甩脑袋,避免自己晕厥。“快撑不住了,上去吧。”他心道。 虽说他亲眼看到万重山坠崖,但他总感觉“放心不下”。决战之地,乃是万重山引领到此的。他从始至终都怀疑师兄此举,必有蹊跷。然他一路向下探查,却也没有发现什么能藏匿身形的可疑之处。 “但愿是我多虑了。”郭旭扬很清楚,他与万重山之间,已是“你死我活”的处境,必定不可能调解缓和。面对这样一个可怕的劲敌,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否则,非但是自己,就连身边的人,都无法幸免。他绝对不会忘记,前不久,他的榕儿险些死于万重山的剑下! 郭旭扬狠提一口真气,向上飞蹿,沿原路返回山巅。 在距离山顶斜向下不到五十丈的地方,有一块松软的山石。山石的内面已被掏空,挖出一个仅可纳一人的小洞穴。在隐形机括的操作下,石缝与山壁严丝合缝,只有在青天白日仔细查看,方能看出些许端倪。此时天黑雾重,郭旭扬又重伤在身,故而未能发现。 洞内,躲着一个人。此人,正是万重山! 万重山将气息压到最低,他侧耳倾听着石外的动静,听到郭旭扬一下一上的两轮御风声过后,许久,他才敢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正如郭旭扬之所想,万重山故意将其引到此处,乃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他对师弟多有忌惮,若自己在此战中无法取胜,至少可以巧妙地躲进这精心布置好的洞穴之中,逃过一劫。 “这小兔崽子果然下来寻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郭旭扬,你够狠!”万重山整条右臂已经没了,所以,他不得不强行运功,动用那条原本伤得极重的左臂。“幻?幽冥”这招使出后,他的内力所剩无几,拼尽最后一口真气点穴止血,飞身进洞之后,他已是提不起半分内劲了。 他的目中喷涌出歹毒的凶光,恶狠狠地说道:“幸亏我事先做了准备,否则必死无疑。郭旭扬我跟你没完!”他心有不甘,“看来,我当真敌不过他……老东西,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内吗?” 万重山的双手,沾满了许多无辜人的鲜血,可谓是罪大恶极。然他在与师弟决一死战之时,却并未在他的七星龙渊剑上涂毒。毒,是郭旭扬的克星。若万重山行下毒之举,则死的,必定是郭旭扬! 然而,万重山虽处处防备着师弟,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他的确想堂堂正正地战胜师弟,以证明自己才是本门最强。他终究没有做出下作之事,或许是这个生活在黑暗中的魔鬼,仅剩的唯一一点光明。 郭旭扬想尽快赶回唐王府众兵的所在地。他知道,黄伊榕、洪一等人,都在等着他回去,为了不让爱人朋友担心太久,他一刻也不想耽搁。 刚开始,他还能凝出少许真气,以轻功飞掠,但没过多久,他的速度愈来愈慢,竟变得好似寻常不懂武功之人一般,一步一滑地下山。再过小半个时辰,他的步履已然不稳,踉踉跄跄、磕磕绊绊,与其说是往前走,不如说是往前挪。其间,他呕血三次,更有四次几近昏厥。 衣袍已变血衫,左手如同血泥,他很想像上回大破“拜火教”地下分坛的拙木阵那日,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再现身,然西北荒凉,四下无人,他的这个想法,显然已不可能实现了。更何况,此次的伤情,比那回严重太多。能否坚持走到最后?他的心中,其实并没有多少底气。 “这身伤,怕是瞒不住了。”他一声苦笑。 他扭头回望一眼,雪地上歪歪扭扭的两排脚印,有的深、有的浅。脚尖踢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他站立不稳,向前扑跌,在这陡峭的下坡路上滚出二三十丈。一阵剧烈的咳嗽,喷出两蓬血水,他挣扎着爬起身来,继续向前迈步。 直到正午时分,一步一顿的郭旭扬,才远远地看到了众兵卒聚集的身影。此时,他的视线已经模糊。 黄伊榕一直定定地站在那处,凝望着郭旭扬消失的方向。狂风暴雪肆虐,她却像是浑然不觉。若非铁梦筝时常过来给她拍去头身上的积雪,她早已变成了一个雪人。她就这么从黑夜站到了日出,再从日出站到了正午。 终于,她看见了那个她用一生去挂念的人,看见了他那触目惊心的伤,看见了那身猩红的血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扑进他的怀里,身体不住地颤抖,低低地抽泣,什么话也不说。这是她第五次落泪。 “榕儿,我……还好,别,担,心……”安慰的话语,说到最后,却是发不出声来。 “终于回来了。”郭旭扬心底那根紧绷的弦,倏然松弛下来,他两眼一翻,时刻紧握湛卢剑的手,最终绵软无力,宝剑“哐当”落地,他整个人,已晕靠在黄伊榕温柔的臂弯中。 “旭扬!旭扬!你醒醒!”黄伊榕小心地搂着郭旭扬,惊慌失措,但不论她如何叫唤呼喊,对方却一动也不动。郭旭扬身上的血,已染湿了她的衣。泪水,已止不住的流。 洪一、铁梦筝及李世民先后掠了过来。洪一想都不想,手掌立马抵在郭旭扬的背心,为其输送内力。然他源源不断的真气,仿佛泥牛入海,毫无用处。郭旭扬依然是紧皱双眉、紧闭双目,不省人事。 万重山的剑,饱含着磅礴浑厚的内劲,他劈开了郭旭扬前胸的皮肉经脉、劈断了肋骨,更是将其五脏六腑震成重伤。郭旭扬在如此伤重的情况下,以十成真气御剑,与敌手又战了数百回合,气力早已透支。随后,他又下崖寻万重山的踪迹,再一路跌跌撞撞地回来与黄伊榕等人会合之后,才彻底昏迷。他能咬牙坚持走到最后一步,已是十分不易。 黄伊榕用力地抹去满脸的泪痕,“他伤得很重,失血太多,必须马上救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万重山还没死,但断了整条右臂的他,还能翻出什么风浪呢?且往后看~~~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九章 周氏一家 帐篷的帘门掀动,黄伊榕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摸了摸燥热的双颊,感觉那阵阵呼啸而过的冷风,来得很是及时。 铁梦筝一直守在帐外不远处,看到黄伊榕的身影,她立马跑了过来,“榕姐姐,郭大哥他没事吧?” 铁梦筝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儿。郭旭扬能活着回来,就说明杀她父母的大恶人万重山已死。对于郭大哥,她自是满心的感激。她一直都记着洪一对她说过的话:阿爹不希望自己沉浸在仇恨与痛苦当中。杀父弑母的仇人已身死魂灭,她暗暗地说服自己,放下压在心底的那块巨石。与前段时间相比,如今的她,要精神开朗许多。 “伤得很重,哄着他睡着了。”黄伊榕揉了揉铁梦筝的脑袋,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哄?……”铁梦筝歪头瞧着黄伊榕,眨了眨眼。在她的心目中,郭大哥是一位叱咤江湖的铁血汉子,是响当当的人物,只要有郭大哥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哄”这个字,用在郭大哥身上,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 “为什么要哄?”铁梦筝追问,满脸的天真烂漫。 “因为……他不想睡。”黄伊榕支支吾吾地答道。 “不想睡?”铁梦筝越发听不懂了。 黄伊榕只觉得脸上的燥热似乎消散不掉,她意识到自己说话考虑不周,为避免这小妹妹再追问下去,她赶忙扯开话题,“洪大哥回来了吗?” “洪大哥不是才刚走没多久吗?”铁梦筝的一双杏目瞪得大大的,“你当洪大哥是神仙么?” 黄伊榕语塞。 “榕姐姐你没事儿吧?是不是昨天站了一夜没睡,生病了?”她拽着黄伊榕的胳膊往右拉,“你给郭大哥疗伤的时候,秦王哥哥叫人搭了几顶帐篷。我俩住在这儿,你快去休息休息!可别郭大哥还没好,你也病倒了。” 黄伊榕莞尔,“梦筝妹妹,我没事。”她轻柔地拍了拍铁梦筝的手背,“旭扬伤得太重,我要守着他。” “我替你守着!” “谢谢你,我的好妹妹。你不懂医术,还是我来吧。” 两人说话间,李世民也快步走了过来。他在远处空旷地操练士兵,排兵布阵,故而此时才注意到黄伊榕。 “黄小姐,郭大侠伤势如何?还需要输送真气吗?” 此前,洪一将大把大把的内力送进郭旭扬的体内,却并没有将其救醒。洪一离开后,李世民主动请缨,紧接洪一之后,将自己的真气过给郭旭扬。直到黄伊榕放下帐篷的门帘,李世民才识趣地退了出来。 “不用了,多谢殿下!我已为旭扬上好药,且他已恢复神志,现在他需要多休息。”黄伊榕颔首欠身,“很抱歉,因为旭扬,大家的行程,可能会耽搁些时日。” 李世民已下令:众军原地休整,等候郭大侠伤情好转,亦等候洪大侠带药归来。 听罢黄伊榕的话语,李世民皱了皱眉,他神情严肃,正色说道:“黄小姐,你我都很清楚:昨夜若非郭大侠及时赶到,我等必定是全军覆没!世民的命,都是郭大侠救的,方才那样的话,日后请莫要再说了。” “好。”黄伊榕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吹了吹风、透了透气,劝走了坚持要留下来值守的铁梦筝和李世民,黄伊榕又钻进了帐内。 郭旭扬睡得很沉,暖炉放在床头,薄被盖在身上,那可加速伤愈的神药“莲师”,贴身放在他的腰间。 黄伊榕将被角拢了拢,用袖口轻轻地拭去心上人额上细密的冷汗。她静静地看着这伤重昏睡的男子,看了很久很久。她时而含笑、时而叹息,她忽地伸出右手,在郭旭扬脸庞上空停了下来,玉手悬空游移,一寸一寸地描摹着情郎那张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嘴角扬起甜甜的笑意。 不知过了多久,两日一夜未合眼的她,渐渐被困意侵袭,终于,她在郭旭扬的床头,趴着睡下了。 三匹马蹄声由远及近。 洪一不可能这么快就能返回,在这广袤的荒芜地带,冲他们唐王府将卒渐行渐近的,除了那一波又一波的“劫图者”之外,李世民不认为还会出现第二种可能。 “布阵!”他大喝一声,顷刻之间,防御阵型已然成型。 踏马声越来越近,李世民终于看清了来者的面目,“居然是‘河北’周伯翁?”他心中迟疑。 那日在“赏剑大会”上,这自称“武乐双绝”的周伯翁,曾出手相助过黄伊榕,且这位武林耆宿,似乎也与郭旭扬交好。他此番携妻子与外甥女前来,或许意不在“龙瀛”也未可知。然龙瀛剑乃是天下人为之疯狂的神器,在名利与欲望面前,友情,又能有多少分量? 李世民吃不准周伯翁的品行及来意,他吩咐众兵继续保持阵型,自己一人迎身而上。若三人来者不善,则“先礼后兵”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周前辈,晚辈乃是唐国皇子秦王李世民。不知周前辈三位大驾光临,有何见教?”李世民一上来便自报家门身份,一来尽显坦诚相待之意,二来也有一部分以背景压人的意思。他的身后,是整个手握重兵、占据大片疆土的唐国。周伯翁武功再高,但若想以一己之力撼动数以万计的军队,就不得不掂量掂量其中的轻重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哦,是小秦王啊。”周伯翁勒停马匹,“我是来找小伙儿的,啊,就是郭旭扬。我听人说了,知道他在这儿。” 李世民怔了怔,旋即回以礼貌的微笑,挥手势遣散众兵,侧身让出一条道来,“周前辈,郭大侠在这边,各位请随我来。”他是第一次被人叫做“小秦王”,多少有些不自在。但看周伯翁那满头苍发,及其在江湖上的显赫地位,这个“小”字,李世民还是接受了。 脚步声惊醒了浅睡中的黄伊榕,她的右手,警惕地摸向涅冰刀。看到走进来的是李世民、周伯翁等人,她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黄伊榕站起身来,迎至门口,“周前辈,您怎么来了?”对于这位周前辈,她还是颇有好感的,虽然她很害怕听他的“雅调”。 周伯翁尚未答话,他身旁的华敏敏先惊叫了起来,“憨大头!你怎么了?!”她猛地向躺在床上的郭旭扬扑去。 华敏敏快,黄伊榕更快。只一个闪烁,黄伊榕就挡在华敏敏的身前,双臂一横,封住了对方的所有去路,不许眼前这个女人再靠近旭扬,哪怕是一点点。 黄伊榕柳眉深锁,语气略微清冷,“旭扬睡着了,谁也不许吵他!” “你!”华敏敏气鼓鼓的,圆溜溜的大眼瞪着黄伊榕,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黄伊榕下巴微扬,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脚步前移半步,几乎要顶上华敏敏的身子。她心里来气,“憨大头……谁允许你这么叫他的!这么难听亏你想得出!之前不是还对旭扬喊打喊杀的吗?才几天没见就叫得这么亲热!”她的余光瞥了一眼晕睡中的男子,悠悠地叹气,“你啊……再敢拈花惹草惹我生气,看我不打你。” 赏剑大会前后,郭黄二人与周氏一家并没有过多接触,黄伊榕不知道华敏敏与郭旭扬已冰释前嫌。听到华敏敏居然敢叫旭扬“憨大头”,黄伊榕是一万个不高兴,但当着周氏夫妇的面,她还是忍了下来,没有发作。 “小伙儿受伤了?快让我看看!”周伯翁一个箭步抢了过来。 黄伊榕将华敏敏拦得死死的,却半点没有拦周伯翁的意思。周伯翁为郭旭扬号了号脉,摇头说道:“想不到小伙儿竟伤成这样。可惜我没带‘冰璜极’出来,他若能服下冰璜极,伤能好得快些。”他重重地一叹,“好在小伙儿命硬,否则我没法原谅我自己!” 黄伊榕很是吃惊,“周前辈何出此言?”她对药物极有研究,自然知道冰璜极为何物,小小一粒,价逾千金。如此贵重的治疗刀剑伤的圣药,听周伯翁的话中之意是:此刻若有,则必让郭旭扬服下。且那句“不能原谅自己”,又是何意? 周伯翁望了华敏敏一眼,心中歉然,嗓音低沉,“我……泄露了小伙儿的剑招。” **再说一遍哈~以后涉及文章的一些微调更正,只先在“爱文者”网修文,其它平台暂不做改动~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章 我的榕儿 “什么?!”黄伊榕再一次震惊,心里着急,“您为何如此?泄露给谁了?” 当一个人的武功达到至高境界后,都会很注意尽最大能力地隐藏自己的实力。若各种绝妙高招暴露于人前,则极有可能会被势均力敌的有心之人破解,如此的话,对战当中极为不利,甚至有可能须臾间死于敌手。 那日在“大王山”上,郭旭扬以一招结果死尸凌玄肃,就是为了避免在众江湖人士面前显露太多。万重山发出“幻?幽冥”之绝杀剑,反而被郭旭扬砍断整条右臂,便是得益于铁从云事先为郭旭扬手绘出的“万重山之剑招”。 周伯翁乃当世之武学奇才,他年轻时与风逸珪交过手,后又与郭旭扬对战百余回,还目睹过两回郭旭扬与凌玄肃的决战,是以,对于“墨剑冥终”剑法,他可以说是领悟良多,针对一些剑招,他还思索出了破解之法。若这样一号人物,将郭旭扬的本门绝学,尽数告知其仇敌,则毫无疑问,郭旭扬必定陷入致命的险境。 “等小伙儿醒了,我再说予他听吧。”周伯翁叹了口气,语气尤为坚定,“到时候无论他如何怪罪我,我小老儿都受着!” “姨父,憨大头要怪,就让他怪我好了!这不关您的事。”华敏敏的双眼红了,“是我对不起他。” 兰莺走近华敏敏,轻轻地拍抚着外甥女的肩背,默然不语。 “敏敏,你还年轻,江湖之险恶,你又能体会多少?是那人太过奸险,也是我对不住小伙儿。”周伯翁续道。 黄伊榕看了看周伯翁,并未言语,心中却道:“不知发生了何事,似乎与华敏敏有关。唉,旭扬一直敬周前辈为长辈,以他的性子,不论发生什么,想必都不会怨周前辈的。”她撇了撇嘴,心下生出厌恶之感,“这华敏敏能不能不要这么叫他?真的好讨厌!” 见周氏一家似乎有难言之隐,黄伊榕便没有就周伯翁的话题追问下去,只是说道:“为了让旭扬多休息会儿,我悄悄点了他的晕睡穴,短时间内怕是醒不了。周前辈若想等他转醒,得劳烦您多候片刻。” “唔……”黄伊榕原以为要睡很久的郭旭扬,喉咙里突然发出细微的声响,身子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来。 “你这么快就醒了?!”黄伊榕惊讶中又带着欢喜,“你的体质真是远超常人。” “周老前辈?您们……”发现帐篷内除了榕儿之外,竟然还站着周伯翁、兰莺、华敏敏和李世民,郭旭扬觉得大感意外。看到五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自己,他略微不好意思,“怎么回事?周老前辈您怎么来了?榕儿,快扶我起来。” “小伙儿,你就别瞎整这些虚礼了。好好躺着,我有话对你讲。”周伯翁的双手在空中虚压两下,明确道出让郭旭扬躺着说话,若因为辈分礼数而勉强坐起,则势必牵动伤口。 “就是就是!憨大头,你看你的脸都白成什么样子了!听我姨父的,别乱动!”华敏敏跟着回嘴。 黄伊榕又瞪了华敏敏一眼,两三步就跨到了床沿,斜坐在床边,隔着被褥紧贴着郭旭扬的身体,语调略微拔高,“什么憨大头?!他哪里憨了?头哪里大了?请你以后别这么叫他!”她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最终在第三次听到这难听又玩味的词儿时,再也忍不住地爆发了。 “我就叫他憨大头怎么了?碍你什么事儿了?他自己都不介意,你是他什么人?管得着么你?”华敏敏的嗓音,一点儿也不比黄伊榕低,她也快步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床边,不经意间又朝里挪了挪,却没好意思靠向那裹着郭旭扬的被褥。 “你……”黄伊榕咬着下唇,咬得很用力,似是要将它咬出血来。对上这娇蛮的华敏敏,她的心中又气又急,一时间竟答不上话来。 “我……是旭扬的什么人呢?”黄伊榕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抓向衣摆,抓出了褶皱。 “榕儿。”郭旭扬暗叹一口气,眼中掠过一丝无奈。他冲黄伊榕浅浅一笑,摇了摇头,示意榕儿莫与华敏敏过多计较。他的右手自薄被中抽出,当着众人的面、当着华敏敏的面,握住了黄伊榕抓衣摆的左手,握得很紧。 他看向华敏敏,一字一句地说道:“华小姐,她,是我的榕儿。”“我的”两个字,他加重了语调。 “旭扬……”黄伊榕的心,瞬间融化了,右手覆盖在郭旭扬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挲着。 “你、你们……哼!”华敏敏猛地弹起身来,圆溜溜的大眼睛里,些许水雾在眼眶里打转,她狠狠地跺了跺脚,噘嘴跑出了帐外。 “敏敏!”兰莺担心外甥女,匆匆作了个揖,道了一声“抱歉”,便急急地追了出去。 华敏敏经过帘门时,撞到了一个人——李德謇。 郭旭扬的伤势有多严重,李德謇压根就懒得去管,但作为李世民的下属,秦王与可疑的周氏一家,进帐篷这么久,也没个动静,他不得不进来瞧瞧情况。他掀开帘布,看到了自己的上官秦王殿下安然无恙,也正好看到了郭旭扬当众表明黄伊榕的身份,以及,黄伊榕欣喜回应、甜蜜柔情的一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深深地凝望着那个满心满眼都是郭旭扬的、他的榕妹妹,不住地摇头,重重地叹息,默默地退了出去。 李世民注意到了李德謇,他心想周伯翁与郭旭扬之间,想必是有什么秘密要说,他身为局外人,自然是不要多听为宜,遂抱拳告辞,随李德謇之后,走出帐篷。 此时,帐内仅剩下周伯翁、郭旭扬与黄伊榕三人。 黄伊榕瞅了瞅周郭二人,心中所想,与李世民相同。她拍了拍郭旭扬的手背,站起身来,“旭扬,周前辈此番前来,是有事与你说。你们聊,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 原先黄伊榕为郭旭扬上药时,架着一张小凳。周伯翁在小凳上坐下,伸手拦住了黄伊榕的去路,“小丫头你不用走。你既是他小媳妇儿,整件事情,你也应当知道。” 黄伊榕望向周伯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脸颊好似娇艳的红山茶,各种念头涌上心间,“周前辈和洪大哥一样不着调。旭扬虽然那样说了,但我与他又没……成亲,只能算是他的,他的‘那啥’……怎么胡乱叫‘小媳妇儿’呢?唉,不过‘弟妹’二字,洪大哥都叫了这么久,我还有必要纠正周前辈么?且看周前辈的性子,想必也和那洪大哥一般,怎么说也不会听的……” 黄伊榕咬着朱唇,绞弄着衣角,她此时正心绪纷乱,犹豫踌躇,郭旭扬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那关键的字眼,余光瞄了一眼神色紧张的榕儿,偷笑道:“好,那周老前辈,您请说吧。” **两个女人一台戏哈哈哈~~官宣的官配了哈哈哈~~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一章 老者之歉 周伯翁沉吟片刻,“小伙儿你先回答我,能将你伤成这样的,是不是一个对你的剑法极为了解的人?” “周老前辈何故有此一问?”郭旭扬有些诧异。之前他处于昏睡状态,周伯翁承认自己泄露剑招之事,他并没有听到,然面对周伯翁,他还是如实回答,“实不相瞒,伤我之人,乃是晚辈的师兄,亦是‘信义门’的掌门万重山。” “你还有个师兄?而且居然是万重山?”周伯翁大感困惑,“万重山此人,我曾有过一面之缘,他人还不错啊,干嘛打你?你们师兄弟之间,可是有什么过节?” 他忽又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不对不对。我记得万重山和小伙儿你称兄道弟,关系好得不得了。莫非你们师兄弟刚开始和睦,后来又反目成仇了?依你的性子,若非十恶不赦之辈,只怕你也不会下重手,这万重山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风逸珪我是见过的,当初知道你是他徒弟的时候,我就够意外了,想不到他还收了万重山为徒?”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郭旭扬与黄伊榕并未打断他的话语及思路,而是默默地等在一旁。他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左右瞧瞧躺着的郭旭扬与斜坐床沿的黄伊榕,“嘿嘿”笑道:“瞧我,光顾着自己说了,你们说你们说。” 黄伊榕与郭旭扬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周前辈,万重山以往的种种行径,俱都是伪装。旭扬此前也被他蒙在鼓里,直到最近才发现他的真面目。而旭扬的师父风前辈,便是被其徒万重山害死的。” “居然是这样……”周伯翁恍然大悟,“听你们这么说,似乎有些事情,我能串起来了。捉走敏敏,逼我说出小伙儿剑招之人,极有可能便是这万重山!” “周老前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周伯翁望了郭旭扬一眼,突然站起身来,一改以往散漫的神情,面色肃然,“小伙儿,在我将整件事情说出来之前,我必须先向你道歉!”说罢,他对躺卧在床上的郭旭扬双拳紧抱,弯腰躬身。 “周老前辈?!”郭旭扬大吃一惊,忍住浑身疼痛坐起身来,“您何故如此?榕儿,快,扶周老前辈坐下。” 正如此前黄伊榕所料,郭旭扬对周伯翁一直极为敬重。这位武林耆宿脾性虽有些古怪,然为人正直、心如明镜,且几次三番相助于郭旭扬及黄伊榕。周伯翁与风逸珪相识,郭旭扬无父无母、青年丧师,在他的心中,周老前辈更多了一层父辈般的亲切感,无论如何,周老前辈的礼数,他万不能受! 黄伊榕也感觉周伯翁这言行很不合适,眼看这白发苍苍的老者给旭扬行礼赔罪,她也赶忙站起身来,要去扶周伯翁。 “你们两个娃娃都不许动!”周伯翁的语气很强硬,“听我把话说完!我周伯翁这辈子最痛恨忘恩负义之人!小伙儿你在与我对战时,收手了多少,我自是晓得。你对我手下留情,但我却把你所有的剑招,都泄露给了别人……我,我活成了自己最恨的那种人,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周老前辈,您别这样。晚辈……”郭旭扬猛地咳嗽了几声,悄悄咽下一口血水,喉头滚过浓稠的腥甜。他虽极力掩饰,然唇角还是沁出了一缕血丝。胸口的伤,因坐起及咳嗽的动作,再度崩裂,鲜血浸湿了布条。 “你俩就不能好好地说话吗?”郭旭扬的情况,被精通医理的黄伊榕一眼看透。她心中一阵疼惜,情急之下,音调略微有些高,本欲跨出去扶周伯翁的脚步又滑了回来,从背后稳稳地扶住郭旭扬。这简易铺陈的褥床,并无靠背之物,黄伊榕用自己的身子,支撑住郭旭扬,让其有个借力之处,坐着会舒服些。 “周前辈,算我求您,坐下说话吧!您既知旭扬性子,便当知道您越是这般,他越是难受,这样对他的伤,没半点好处。”黄伊榕悠悠地叹道:“大家都坐着,好好把话说清楚,好么?” “我……唉,对不住了。”周伯翁知黄伊榕所言非虚,遂又在小凳上坐了下来。 周伯翁理了理思绪之后,将整件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周氏夫妇带着华敏敏,参加完唐王府的“赏剑大会”之后,便返回了“周府”。华敏敏玩心重,在府上呆不住几日,又偷跑到外面玩儿去了。 周伯翁及兰莺虽然担心外甥女的安危,然“雷虎寨”灭门惨案基本已水落石出,元凶被杀,且上回华敏敏离府,也没遭遇什么坏事,是以,周氏夫妇虽派家仆出去找寻华敏敏的下落,但并没有过分担忧。毕竟,华敏敏已不是小孩子了,又带着大量的银子傍身,武功也不差。若非厉害的高手,寻常江湖人很难欺负到她的头上。 但在某一天,周伯翁却收到了一封陌生人的书信。信中说:华敏敏在他手上,若不想给外甥女收尸,便于二十三日亥时,独自一人至HD城外二十里的‘新山’山顶。信封内还附上了华敏敏的贴身信物。 周伯翁自然如约赴会,果然见到了被悬吊在悬崖边儿上的外甥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华敏敏的身旁,站立着一个黑影,他整个人都躲在巨树后面,看不清身材面目。他的声音故意压低,苍老沙哑,根本听不出他原本的嗓音。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距离垂吊华敏敏的麻绳,不到半尺之距。周伯翁即使武功再高、速度再快,想强行将外甥女救下,是绝对不可能的,他被迫在那黑影指明的远处停了下来。 随后,那黑影提出要求:让周伯翁将其所知的,所有“墨剑冥终”剑招,全部演示出来,但凡有一招一式的保留,华敏敏必死!只要对方老实配合,他也并不想与震铄武林的“河北”周伯翁为敌,事成之后,他自会释放华敏敏这无足轻重的女子。 为保全外甥女的性命,周伯翁别无选择,细细地为那黑影演示出他见过的剑招,无论是从风逸珪处见识到的,还是从郭旭扬处领悟到的,无一遗漏。 那黑影似乎看得不过瘾,命令周伯翁一遍又一遍地演示、拆分,针对一些剑招,他甚至逼问出了破解之法。 那黑影暗中庆幸:找上周伯翁,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周伯翁原是使剑的行家,后才半途改剑为刀。但不论他使剑还是用刀,都对得起他“河北”之周伯翁的称号。从这个了解“墨剑冥终”的武学奇才身上,那黑影确实压榨出了很多东西。 在将所有招式的每一处细节,都牢记于心之后,那黑影满意地消失了,留下了一个活着的华敏敏。 黄伊榕听罢,问道:“旭扬,你说那个人,会是万重山么?” 郭旭扬思索片刻,“有这个可能。方才听周老前辈说,华小姐中贼人的圈套,是因那人将那天我与铁兄,以及华小姐同行的细节讲得很清楚,他甚至提到了‘天降铁牌’之事。第二日,我们便被万重山所布之‘昃离阵’所困,这其中想必有所关联。” 他顿了顿,复道:“当然,除了万重山,那身世成谜的隗狸,也很可疑。或者,还有未知的第三者。” **据传中秋节起源于上古时代,但中秋节吃月饼的习俗,却是从唐朝开始的。果然百姓只有生活安稳之后,才会整出各种新花样啊……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两个结果 去年九月,西魏王府与洛阳王府,交兵于“瓦岗寨”。当夜,华敏敏经万重山的指点,潜入瓦岗寨找到了郭旭扬。考虑到华小姐的安危,郭旭扬将其带离战乱之地。在两人去往“周府”的路上,他们碰到铁从云。事后经铁从云回忆,一路将他引来的人,也是万重山! 随后三人共同上路。途中,高空飞过一张巨型纸鸢,纸鸢爆破,一块刻着“屠雷虎寨者凌玄肃”八个大字的铁牌从天而降。之后他们三人,又遇到了被他人误导而走了弯路的周氏夫妇。五人同行之时,被困于“昃离阵”内,阵法未破,隗狸之徒凌玄肃及白清陌已现身。 整个过程都透着离奇蹊跷,必是有人从中作梗。极有可能是万重山,也有可能是隗狸或是其他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布局者定是他们的敌人,至少,绝对不可能是朋友。 周伯翁道:“敏敏这孩子,性子是急躁些,遇事也欠考虑,但聪明劲儿还是有的。她后来告诉我:有人向她透露,说自己是那天做纸鸢的人,知道些许消息,想用情报换些银钱过日子。” “那日之事,诡异莫名,与敏敏父亲之死又有关联。华天高的死,一直是敏敏的心病。她心想,不过是个糊纸的小商贩,指不定还真的从一些细枝末节中,偷听到了什么。若是其中有诈,她相信自己手中的‘劈风刀’,也能将对方拿下。”周伯翁摇头苦笑,“其实若换了是我,在她那个年纪,也会着了道儿,跑去看看。” 郭旭扬剑眉微拧,“布局者如此大费周章,就为了事后引华小姐中计?” 他看向周伯翁,欲言又止,思量过后,还是决定将话说出,“周老前辈,请恕晚辈直言。照您所言,那黑影应当是个棘手的人物。他若想对付您,必是不可能,但若想对华小姐下手,我想,应该不会太困难。” 他面色凝重,“晚辈认为: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也许,华小姐只是他全盘计划中的一环。”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周伯翁点头认同了郭旭扬的观点,“说实话,自打这事发生之后,我脑袋里塞满了愧疚感,细节上没想太多。况且我之前并不知晓,万重山乃大恶之人。当时我怀疑是那个隗狸,但想法与你一样,觉得隗狸没必要花这许多心思对付敏敏,似乎是另有原因。” 郭旭扬对周伯翁微笑道:“周老前辈,整件事情,晚辈已大致明白。此事请您莫要放在心上了,您只不过是为保护华小姐而已。此事亦不怨华小姐,是那贼人太过狡猾。但即便他偷学了我派剑招,也未必能伤晚辈,周老前辈,您请放心!” “早料到你会这样说!”周伯翁又是感激又有些来气,“你小子就不能为自己多想想?你要是整出点什么事儿来,你让小丫头怎么办?” 郭旭扬扭头回望身后的黄伊榕,宠溺地拍了拍榕儿的手背,“周老前辈教训得是。为了榕儿,我自会爱惜自己的身体。” “旭扬……”黄伊榕的侧脸,紧紧地贴靠在郭旭扬的肩背上,心里有些难受。 如今天下纷乱,江湖纷争,在这充满血腥味的世道,谁又能独善其身?郭旭扬曾对她说过:期望能谋求一个太平盛世,更希望能守护在意之人,让其平安喜乐。 黄伊榕贴身扶靠着郭旭扬,感受着对方浅重缓急、紊乱不匀的呼吸,以及那身冷汗湿透的背衫,医术精湛的她,很容易便能判断出来:受了极重内伤外伤的郭旭扬,现在只是在硬撑。黄伊榕当然知道,方才旭扬所说的,不过是些宽心体己的话罢了。 “对了,你们小两口儿先别忙着亲热,还有个很重要的事。小伙儿,剑借我。”周伯翁自顾自地拿过靠在床头的湛卢剑,“当时我就晓得,那家伙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敏敏在他手上,所以我不敢轻举妄动。”他得意地“嘿嘿”一笑,“但他还是被我摆了一道。” “其中有一招,我暗中做了手脚。这招‘疾风追影’,当初你师父对我用过,出招凌厉,变招精妙,我曾败于此招,故而回忆过百遍后,思索出破解之法。后来我找你打架,你也用这招虚晃过一剑,这让我对这‘疾风追影’,有了更深层的了解。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对于此招,我指不定比你理解得更透彻。” 他挥剑在虚空中比划,步伐飘逸,走出一个复杂的踏位,“小伙儿你注意看,我改了这处细节,那家伙根本没发现。只要你在对战中使出疾风追影,他必定会这样格挡,然后,这样闪避。届时,你的剑便可刺穿他的右胸!哼!想算计我,我就让他死于算计之下!” 听到此处,郭旭扬大声说道:“周老前辈,晚辈知那人是谁了。正是万重山!” “什么?!”周伯翁及黄伊榕异口同声地问道:“昨夜万重山被这招伤了?” 郭旭扬左手伤重,不能抱拳,他只能颔首躬身,郑重地说道:“是的。晚辈多谢周老前辈!若非您的诱招,昨晚只怕我凶多吉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轻叹一声,“如此看来,倒是晚辈连累了华小姐。万重山是我师兄,他为了战胜我,无所不用其极。幸亏华小姐未受伤害,否则晚辈于心难安。” 周伯翁还剑入鞘,“啪!”的一声,把剑扔回床头,又一屁股坐回小凳上,“我说你这人啊……本就是我对不住你,给你这么一说,变得好像是你对不起我们似的。不管什么因由,我的确出卖了你,这就是我不对!” 见郭旭扬又想说话,他立马抬手止住,大声说道:“你别和我争!我小老儿不是一个敢做不敢认的人!错了就是错了,没有理由!” 黄伊榕看了看气红了脸的周伯翁,又望了望一脸犯愁的郭旭扬,抿嘴轻笑,“俗话说:事出有因,有因必有果。这件事情的起因,确是万重山想害旭扬。周前辈,这既不怨您,过也不在旭扬,是万重山太卑鄙了。如今大家都平安,旭扬虽然受了……点伤,但我一定会把他治好的。万重山已死,旭扬之胜也得益于‘疾风追影’,不如,这事就此揭过可好?” 郭旭扬握了握伊人的玉手,会心一笑,“榕儿说的对。周老前辈,晚辈尊您敬您,您若也认我这个人,我二人便都莫再揽责了。然此事尚未完全明朗,日后晚辈定找机会调查清楚。” 郭旭扬与万重山,乃是一对师出同门的师兄弟。对于本门剑招,两人都没有尽数掌握,各有缺失。铁从云因心系郭少侠,是以在重伤濒死的状态下,仍坚持将万重山的剑招,详尽绘出,并赠予郭旭扬。而万重山挟持华敏敏为质,逼迫周伯翁泄露郭旭扬的剑招,最终自食恶果。 师弟与师兄,截然相反的待人处事之法;真情与胁迫,天差地别的生死存亡结局。 “一招‘幻?幽冥’、一招‘疾风追影’。”郭旭扬此时,可以说是百感交集。 他很怀念逝去的铁兄,对周老前辈亦存感激之情。他很清楚:周伯翁虽然只是做了一个“小动作”,然在当时的情形下,对方其实是拿外甥女的性命做赌注。周伯翁即使抖露干净,亦是无可厚非。 郭旭扬时常会被洪一“骂”,骂他太傻,骂他不会为自己考虑。然而,这两招剑招,却恰恰是因为他“太傻”,而得到的回报。 他的心中,涌过一阵暖意。 周伯翁听罢郭黄二人的言语,时而苦笑,时而叹息。这两个小年轻已将话说到这份儿上,他多少有些释然。“小丫头真是善解人意、蕙质兰心,我家敏敏可比你差远了,难怪小伙儿把你当宝贝一样护着。” 他忽然“歌兴大发”,摇头晃脑地唱了起来,“本来,本来我想捅自己,几刀,流血、流血才能,释怀!小两口儿人太好,嘿,一辈子的朋友!痛快!”他一面嘴里快速地又说又唱,一面双手在郭黄两人跟前晃来荡去,上上下下摆个不停。 郭旭扬与黄伊榕默不作声,两人偷偷对望,眨眨眼睛,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可奈何…… **两种品行,两种对待;两个过程,两个结果。 PS:每次写周伯翁,我都要听一首新鲜的rap,否则没灵感……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三章 祁连东南 且说当今武林强者辈出,且隐世高人亦不在少数。在这争霸天下的乱世,很多人更关心各大小势力之兵力强弱多寡,以及,在无日无之的杀戮征战中,各方势力又掠夺或者失去了多少疆土。极少有人天南地北地收集众高手的“比武资料”,对比各家繁复多样的“武功路数”,排出一个“高手排名榜”。 即便有些许有闲钱又有闲工夫的人,因兴趣去做了这件事,但其自拟的“榜单”,却难以让众江湖人士信服。比如,前段日子在唐王府的“赏剑大会”上,那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此前从未露过面的隗狸,其深不可测的实力,足以令在场所有人心惊胆战。又譬如以洪一的推测,黄伊榕的武功或可能跻身江湖前十,然见识过黄伊榕的师父——洛修出手的,放眼天下,又有几人? 然而,在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排行榜”中,榜中前三的位置,定然少不了一个名字——郭旭扬!不少人甚至认为:郭旭扬乃是当今天下第一人!他背负“龙瀛剑”八年之久,与各帮派番王的众高手交手,历经大小战役数百回,直到今时今日,居然还是一个“活人”。单凭这一点,“前三”之位,便已无人反驳。而“河北”之周伯翁,在某些“榜单”中,也排到了第四。 周伯翁走出了帐篷,离开前特意嘱咐郭旭扬多多休息,安心养伤。他对郭旭扬拍着胸脯保证:外头的纷乱侵扰,交给他便是,无需担心。 黄伊榕此番来祁连山脉的意图,整个江湖传得沸沸扬扬,周伯翁当然也听说了。并且,他沿途也看到了一批又一批锲而不舍的番王诸侯、武林帮派,为了抢夺“藏剑图”,向西北方蜂拥奔行。 他很清楚:依郭旭扬的性子,以及与黄伊榕的关系,在此种情况下,必定是用命来保护“小媳妇儿”的安全。他心中对郭旭扬有愧,如今对方伤重,那这“护花使者”的担子,他自然是替对方揽下了。 周伯翁放下门帘之后,黄伊榕立马将郭旭扬扶躺下来。郭旭扬的后脑勺堪堪碰上软枕,黄伊榕反手便点了对方的“晕睡穴”,完全不给对方阻拦的机会。她的手掌贴在旭扬的肩头,为其输送内力。郭旭扬伤口崩裂,骨碎血流,又强撑了许久,黄伊榕手上已无药可用,此时能做的,就是让旭扬放松休息,并将真气,送入他的体内。 周氏一家能留下,李世民心中甚喜。且不说那排行第四、赫赫有名的周伯翁,便是其妻兰莺,及其外甥女华敏敏的武功,也绝非一般将士所能及。 在郭旭扬与万重山对战的那晚,李世民便已派出四人,兵分两路,召集就近的两组唐王府小队,前来会合。待他替周伯翁三人安排好住处之后,那两个小分队已先后到达。 只是,两队遭遇了李世民这一组同样的命运。连日来,他们且战且行,虽然所遇之敌众算不上很厉害,然死伤亦不在少数。原来三队总共近六百名将卒,如今只剩下将领五人、士兵两百七十二人,其中轻伤一百九十一人,重伤三十六人。李世民将兵力整合编排,重新布列“五方游击阵”。 第二日傍晚,洪一终于返回了。他带回了黄伊榕所写之药方中,所有的神药,以及,同行的九位高手。这九人中,有七人黄伊榕曾闻其名,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另外两人,自称是首次出山。黄伊榕能感觉得出来,这两人的武功,绝不在那七人之下。 九位看似毫无瓜葛的强者,居然统一听洪一的调遣。最主要的是:仅仅两天时间,便聚集了九大高手,其中还包括往来行程。 黄伊榕再一次庆幸:“幸亏洪大哥是朋友,而不是敌人。”对于洪一的身份,她愈发的好奇。 郭旭扬的体质极好,再加上服用洪一带回的良药,寻常武者至少要在床上躺三个月的伤,第三日清晨,他竟已能下床走动。 众人再修整两日,第五日继续上路。此时,离那第一个目的地——祁连山脉中部,已不甚远。 行路期间,依旧是骚扰不断,只不过,如今唐王府队中高手如云,兵众甚多,其实力已远非十数日前所能比。有好几次,甚至无需周伯翁或者洪一出手,那九大高手中,随便站出来两三人,就将“夺图者”轻松打发。若非郭旭扬劝阻大家莫多造杀孽,在这戈壁荒漠中,敌方定是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天气渐渐回暖,落雪越来越少,偶有正午时分,竟是艳阳高照。一行近三百人,均骑在高头大马上,浩浩荡荡地前行。 李世民拉扯马头,靠向黄伊榕,手指前方道:“黄小姐,方才斥候来报,再往前十里,便达祁连中部。” “哦?”黄伊榕舒了一口气,“总算到了么?那地方叫什么?” 在玄都峰,洛修已发动了两次特殊功法,作用在《泣血葬剑》之上。黄伊榕辞别洛修,下山一路往西北疾赶,直到今日,先后经历了三十余场恶战,郭旭扬更是身受重伤。如今,终于可以在中间地带,亲自开启第三次“龙瀛剑指引”,黄伊榕的心中,不自觉地有些紧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当地牧民并不清楚官府之地域称谓,然他们将方圆百里称为‘三道沟’,因疏勒河第三道支流经过而得名。”李世民将斥候打探到的消息讲述了一遍。 一众人马很快便到了三道沟。 此处与别处并无不同,除了唐王府这一波行路人之外,依旧是寻不到其他人影。然而,在极远处一座植被尚算葱郁的高山上,郭旭扬看到了数十顶帐篷,“那座山上有牧民。”他顿了顿,复道:“也可能是山匪。” “是谁都无所谓!只要他们不嫌命长来招惹我们,我也懒得去管他们。”洪一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他感觉自己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比重伤的小白羊还要痛苦得多!他发现,好像自从认识弟妹之后,他就没得在白天睡上一个安稳觉。 “女人果然是麻烦的根源啊……”洪一心里嘀咕着,两条蓝灰色的丝绸发带,在大风中狂舞。他下意识地瞅了一眼身旁的铁梦筝,心头猛地一惊,“我干嘛看她?!” “旭扬,你来陪我。”黄伊榕的声音很轻,却透着坚决,她骑马朝远处走去。 郭旭扬怔了怔,旋即会意,打马跟上。 郭旭扬听懂了黄伊榕的意思,李世民、洪一、周伯翁等人,也都是聪明之人,遂勒停马匹,立在当地。李世民等人很明白:黄伊榕独自离开人群,必是去鼓捣与龙瀛剑相关的图册资料,她不想给任何人看到那绝密的宝贝,除了郭旭扬。 黄伊榕让郭旭扬同去,自有她的私心。一来,她需要有人在身侧护法;二来,她要用行动告诉对方:她对他,毫无保留。 这一路上,黄伊榕与李德謇说话不超过三次。她本就与这李哥哥保持着一个很远的距离,郭旭扬出现后,她对李德謇就更冷了。同样的,郭旭扬也在尽量避免与华敏敏过多接触。但他性子柔善,华大小姐主动问话时,他还是有问必答。 郭旭扬与黄伊榕,成天粘在一处,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两人之间,再也插不进第三人。西北之行留给华敏敏与李德謇的,只有心伤,整颗心空落落的,如同这荒原。 待走到足够远,确认他人看不清自己的动作之时,黄伊榕自怀中掏出书册。 “《泣血葬剑》?!”看到孤本上的四个字,郭旭扬震惊非常,“是御剑山庄的《泣血葬剑》?”对于上任庄主穆剑裳所着的这本书,很多江湖中人都听说过,郭旭扬也不例外。 “嗯。”黄伊榕点了点头,“龙瀛剑的葬剑之地,便在此书之中。详细情况,我日后再与你细说。” 黄伊榕用内力将孤本凌空托起,双手变换出一套复杂的手势。倏然间,十道真气自上下左右十个不同的方向,汇入《泣血葬剑》之中。 在十方内劲的催动下,书页快速翻动,在中间位置停止后,呈现出“葬剑祁连”四个金色流光草字。这四字如轻盈的薄羽,覆盖在原本的白纸黑字之上,须臾光景后,逐渐淡去,直至消失无踪。 紧接着,又有数十行金色小字,附着于书页之上。金字扭曲抖动,亦幻亦真。郭旭扬着实好奇,将内容逐字阅看,记在心中。 与“葬剑祁连”四字相同,数百金字片刻间亦消散于无形。随后出现的,是一枚金色箭矢。 整个过程,与黄伊榕看洛修操作时一模一样。而此时,箭头所指的方向乃是——祁连山脉的东南方! **终于逮到一个机会,插播了一下“排名”。 在此之前,我一来觉得时间不成熟、机会不合适;二来觉得角色还不够深入,说出来效果不佳,所以,前面只是零星地点了一些。 我的想法是:我这个小说,并不像其它一些小说那样,以排名定高下,或者说,以排名为行文的主心骨。如果一开始就写排名,读者就会有一个既定的认知。而随着文章的发展,又会陆陆续续地出现一些牛人,这便会与认知产生冲突,我觉得这是一个“反效果”,所以“排名”之说,写到现在,才粗略地写了一点,而且,并没有一个权威认证的“排行榜”。 PS:关于祁连山脉的一些地理情况,我是翻查度娘和地图的,不确定准不准,但感觉应该不会差太多。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七彩张掖 “榕姐姐,为什么我们又往回走呀?”铁梦筝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黄伊榕冲铁梦筝微微一笑,眼中满是宠溺。她真的很喜欢铁梦筝,当亲妹妹一样宠着。她知道每个人心中都大感纳闷,然而,会在第一时间毫无顾忌地向她发问的,也只有这位梦筝妹妹。她心想,众人或直接或间接地帮助自己,那么就有必要,将情况向大家做个交代。 黄伊榕坐于马上,向众位抱了抱拳,提气说道:“连日来,承蒙各位英雄仗义相助,黄伊榕不胜感激!其实,我手上并没有什么藏剑图,江湖上的流言蜚语,定是别有用心之人的阴谋。对于此事,诸位从未提及,却义无反顾地助我。我虽为女子,却也懂得信任与感恩,更知‘义’之一字,为何意。” 她顿了顿,复道:“在此,我向众位据实相告:我虽无藏剑图,却掌握些许能寻到龙瀛剑的线索。然此线索的方位指引,极为模糊,且仅能启动三回。因此我才决定:先行至山脉中部,再开启指引。方才得到的指向是‘东南方’。” 黄伊榕之言,至情至性,发至肺腑。她几乎将事情的轮廓,进行了大致的叙述。但对于《泣血葬剑》孤本,及开启指引的方法,她却只字不提。 反正不利的传言早已传开,即使她闭口不言,人们也会猜想:龙瀛剑和黄伊榕,必有关联!若说这段时日,黄伊榕历尽艰险地来到祁连山脉,只是为了赏雪景,这种可笑的说法,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当然,此行与唐王府在大王山上举办的“赏剑大会”,存在着对立冲突。黄伊榕作为唐王府的“国定钦使”,也是无可奈何。事已至此,已超出了原先的预料,其罪魁祸首,便是那泄露了黄伊榕行踪的神秘者! “黄小姐是说,龙瀛剑必不在祁连山脉西北方。待行至东南方的中部,再开启第四次指引,以缩小范围,是么?”李世民的思路转得很快,黄伊榕的话刚说完,他便立刻发问。 “是的殿下。”黄伊榕点了点头,心道:“看来,寻龙瀛之事,他非常在意。他能忍住这么多天不过问一个字,全力助我,的确难得。” 黄伊榕肯放下戒备,道出龙瀛剑相关情报,说明她对众人具有一定程度的信心。她相信:当那天下至宝现世时,他们不会动歪脑筋,或者说,就算有些人有什么想法,他们也没有足够的能力,抢走龙瀛。 而在场之人愿意随黄伊榕同行,也可以说是各怀心思。 郭旭扬、洪一及铁梦筝与黄伊榕有情,势必护其周全,此外,郭旭扬对于关乎天下苍生的龙瀛剑,也确是极为上心。周伯翁一家,则是为了弥补对郭旭扬的亏欠。那助阵的九大高手,单纯就是看洪一的情面。而李世民,如黄伊榕所想,确实是对龙瀛剑最为在意的一人。 “唐王”李渊虽未对李世民细说个中因由,然李世民自幼聪颖过人,且常年在官场中浸淫,他深知父皇绝不会耗费大量的兵力,去做一件无用之事。他猜测此次行程,最大的得益者,应该是他们唐国。 既知始末,一行人便扭转马头,沿原路返回。他们白天赶路,夜晚休息,一路打打杀杀,且战且行,终于在第十日,走到了离祁连山脉东南方中部的不远之地——张掖郡。 看腻了戈壁荒原的荒凉,张掖的独特风景,让众人眼前为之一亮。 张掖位于黑河中上游,受河水灌溉,土质松软,土壤肥沃。此处原有大量百姓居住,然自隋朝覆灭之后,盗匪横行,军方征兵,加之时逢饥荒,以至于人口锐减。如今该地隶属于“西凉王府”,由“西凉王”李轨掌管。 张掖地势较为平坦,山丘并不甚高。低矮峰群连绵起伏,山上土石为七彩之色,各色驳杂交错,明艳动人。此时春雨方停,湿漉漉的润泽感,将那艳丽的色彩,浸染得更为清明灵动,仿佛雨后初晴的仙界霓虹,坠落凡尘,为大地铺陈上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多彩多姿。 “榕姐姐,这里好美啊!之前来的时候太赶,我都没注意看,竟然这么神奇!”铁梦筝飞身下马,如同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雀儿,“榕姐姐你快看,那儿像不像一块大大的肥肉?”银铃般的笑声自远处传来,只眨眼间的工夫,铁梦筝好似一只轻盈的纸鸢,飘了出去。 郭旭扬微笑道:“以往行走江湖时,我也曾见过这般景致,只不过此处似乎更加特别。” “杨广曾在这张掖郡举办‘万国大会’,开疆拓土,万国来朝,可谓盛极一时。然王朝覆灭,却如巨浪没轻舟,势不可逆。”李世民感慨道:“我李氏数代为官,亲见隋朝由盛转衰。父皇时时告诫我们:以民为本,方为大道。” “秦王,我曾给令兄一块金石令牌,我认为,你们是时候去会一会李轨的宠臣安修仁了。”或许是被李世民的话语所感,原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洪一,居然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洪大侠,你的意思是……”李世民双眼一亮,抱拳躬身道:“世民明白了。多谢洪大侠指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去年十一月,李世民降服了薛举之子薛仁杲,收编了“西秦王府”的军队,扫除了唐王府西面的一大威胁。当月十五日夜,唐王府因“拜火教”地下分坛顺利剿灭之事,宴请了洪一。洪一吃饱喝足之后,随意扔了一块令牌给太子李建成,说是“回礼”。这件事情,李世民事后听李建成提起过。 只不过,唐王府君臣上下,都没有太把这个事情,当一回事儿。虽然他们很高看洪一,但他们并不觉得,单凭一块随手扔出的、毫不起眼的令牌,就能扳倒一方强盛的番王势力。 然这段时间,李世民与洪一朝夕相处,各种细节都能体现出洪一的“可怕之处”。如今,李世民不敢再认为,那只是一块普通的令牌。他立刻翻身下马,命亲信取来纸笔,亲自修书一封,派得力之人,快马加鞭,送回长安城。 郭旭扬与黄伊榕将洪一及李世民的言行,瞧在眼里,两人对视一眼,并未言语。黄伊榕作为“国定钦使”,自然是乐见其成。而在众多接触过的诸侯势力中,郭旭扬确实对唐王府多些好感,最主要的是:他相信洪一,不会干预对方的所作所为。 黄伊榕看着越跑越远的铁梦筝,摇头轻笑。自从得知铁从云去世的消息之后,她对铁梦筝更加怜惜。她思忖,“既然梦筝妹妹喜欢这儿,那便停一停。旭扬有伤在身,也需要多休息。”她对众人抱拳说道:“数日赶路,辛苦诸位了!不如今日在此处稍作歇息,明日再上路可好?” 一行人本就是“陪君子赶考”,黄伊榕作为当事人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大家原地休整,赏赏风景、打打野味,倒也畅快。 黄伊榕决定停下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今日,是月圆之日! 日落之前,郭旭扬与黄伊榕早早地吃了晚饭,便离开了。 黄伊榕在临走时明确表示:他二人要明天早上才能回来,让大家无需等他们。她发觉,自从那日帐内与郭旭扬热情相吻,而对方当众表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之后,她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她当然有想过,别人肯定会误会些什么,但与一大批人同行,夤夜未归,是瞒不住的。她索性把心一横,将话说出。 郭旭扬顾及黄伊榕的清白,原想作一番解释,却被对方拦下了,“旭扬,清者自清,无需过多解释。只要是你……我不在乎。”黄伊榕的话,说得很大声。郭旭扬听到了,别人也听到了。 郭旭扬深吸一口气,黄伊榕的话外之意,已是十分明显。她作为女子,既已说出了这样的话,自己身为男子,若此时再执意多作解释,反而对榕儿这女孩子不好。 郭旭扬心中满是浓情蜜意,温柔一笑,点了点头,“榕儿,我会用一生去守护你。”右手轻轻揽住了伊人的香肩。 眼看郭黄二人相拥着愈行愈远,李德謇肺都要气炸了,“还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原来不过是个无耻淫贼!” 他一直在逼迫自己放下。他看得出来,黄伊榕喜欢郭旭扬,喜欢到骨子里。他的心很痛,但那日李世民在帐外对他说的话,他是听进去了的: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她对榕妹妹好,应该尊重榕妹妹的选择。他咬着牙,接受了,也认命了。 然而,此时此刻,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一男一女,在这荒郊野外,一晚不归,除了做那种事情,他不认为还有第二种可能。在他的心目中,榕妹妹是圣洁的。那姓郭的如此淫邪猴急,欺骗榕妹妹的感情、掠夺榕妹妹的身体,他不能忍! 李德謇正自怒火中烧,背心却猛然挨了一拳。他被打得整个人扑飞在地,滚了几圈,呕出几两血水,挣扎着爬起身来,才看到打他的人是——洪一! 洪一是一个“护内”的人。他自己可以开小白羊的玩笑,但若听到别人这么说,那就是对小白羊的侮辱!不把对方一巴掌拍死,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他的确收了力道,连精修“横法悍万敌”的朱灿,都被他拍断肋骨,若他真动杀机,则李德謇必死。 洪一瞪起一双乌亮的眼睛,“呸!愚蠢的东西!即便你不信小白羊,也应该相信弟妹的眼光。我从未见过比小白羊更君子的男人!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满脑子的污秽玩意儿?小白羊若是做出欺负弟妹的事,我洪一第一个把头拧下来给你!” 李世民看到这边打起来了,赶紧掠过来劝阻。 洪一怒气未消,他手指李世民,“秦王我和你说,这次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否则我非打死他!” 其实,洪一并不知晓郭黄二人去了哪里?又为何离开?但他就是敢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命,去赌小白羊的品行。此前郭洪黄铁四人同行之时,他便发现每逢月圆之夜,郭旭扬与黄伊榕便会整夜不归。他猜测:十五之夜,或许发生了一些黄伊榕不愿相告的难言之隐。 洪一刚甩手走人,周伯翁又凑了过来,“我说小李子,你就少自作多情了!就算人家小两口儿真干了点什么,那也是两相情愿,管得着么你?”他口中的“小李子”,指的是李德謇。 他扭头望向华敏敏,“还有敏敏,你也收收心吧,小伙儿不喜欢你。” “姨……姨父!你说他就说他,扯我干嘛!”华敏敏望着郭黄二人消失的地方正自出神,听到周伯翁的话语,整个人跳了起来,“胡说八道,哼!不理你了!” **为了写这一章,我查了不少张掖的资料。公元607年,确有“张掖郡”的说法。另外,隋炀帝在张掖举办“万国大会”的事,发生在公元609年。 讲真,丹霞地貌的七彩张掖,一个字——美! PS:友情提示:洪一扔令牌的章节:第一百二十七章。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五章 唐王传信 次日清晨,郭旭扬及黄伊榕自一处隐蔽的山谷中慢步走出。 每月月圆之时,黄伊榕便会化为半透明的“涅冰之体”,承受着锥心裂骨的剧痛之感。此时已是日出月落,她的身体已恢复正常,然经历整整一夜的煎熬,她的面容有些憔悴。 郭旭扬的情况也并不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因疼痛而呻吟颤抖,自己却无能为力,他的心,整整疼了一晚。他陪黄伊榕度过了很多次十五之夜,非但没有习惯,心痛感却是一次比一次更加强烈。他紧紧地将榕儿搂在怀里,黄伊榕无意间撞裂了他胸前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前襟,如今,血已干涸。 洪一远远地看到郭黄二人,便迎身上去。“伤口又崩裂了?看来你俩昨晚激烈得很啊!”他刚因为李德謇怀疑小白羊,而把对方打到吐血,这才过了几个时辰,自己又开起了小白羊的玩笑。 郭旭扬轻叹一口气,语气微冷,“老洪,这样的话,以后莫再说了。我是男人无所谓,但我不想伤害榕儿,哪怕是一点点。” 他的神情很严肃。昨日,黄伊榕是说了大胆的话语,然而,榕儿可以不在乎自己,他却不能不顾及榕儿。一想到昨夜黄伊榕的苦痛,他的心就在滴血,他已经无法再忍受丝毫伤害榕儿的事情发生。 “旭扬?”黄伊榕感受到身侧之人的情绪,一时间有些慌神,心中思忖,“旭扬好像生气了?是因为我昨天说的话么?他会不会怨我不爱惜自己?” 握着黄伊榕的手,紧了紧,郭旭扬的嗓音略微嘶哑低沉,“榕儿,我要一辈子对你好!”他并不是一个会说一大堆情话的男人,每每简简单单的话语,皆是由心而发。脑中闪过一幅幅榕儿痛苦的画面,他很难受,只想一辈子对她好! “旭扬……”黄伊榕泪眼迷蒙。硬生生地受了整晚撕心裂肺的痛,她没有哭,此刻,晶莹的泪珠儿,却自眼角滑落。她靠上旭扬那宽广厚实的肩膀。 洪一瞧了瞧郭旭扬,又看了看黄伊榕,撇了撇嘴,“好吧好吧,难得小白羊绷着脸‘求’我一回,以后不开你玩笑了!”他拍了拍郭旭扬的肩头,“你小子哥哥我还不知道吗?就是一只纯情的小白羊。昨天那个李德謇说你坏话,我一拳把他揍趴在地上!” 黄伊榕朱唇轻启,却没多说什么。她与李德謇自幼相识,对方的脾性,以及对自己的情意,她都很清楚。洪一动手打李德謇,事情的前因后果,她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郭旭扬笑了笑,“老洪,谢谢你!” 黄伊榕替郭旭扬换了药,大队人马又再度启程。 虽然郭黄二人都是一夜未眠,但毕竟两人内功深厚,略作调息之后,驱散掉了大半倦意。 众人刚行出没多远,天空中传来一阵鸟鸣之声。 “是青儿!”黄伊榕笑靥如花,抬起左手,“青儿快来,我好想你!” 负责传信的神鸟青儿盘旋一圈后,停在黄伊榕的小臂上,将口中的纸条,吐在她的掌心。 黄伊榕摸了摸青儿的羽毛,摊开信纸,滴入黑水。麻纸上的内容呈现片刻之后,逐渐消失。 将青儿放在肩上,黄伊榕打马靠回队伍,走近李世民,“殿下,你可知信中所写何事?” 李世民摇了摇头,他又没看到纸上文字,自然不知晓内里乾坤。 虽说青儿是黄伊榕师徒,以及唐王府重臣之间的传信工具,但只要有黄伊榕在,青儿便只认这女主人。李世民吃不准书信是否为黄伊榕的师父所写,故而,他很识时务地绝不窥视。他相信这位识大体的黄小姐,在看过来信之后,自会判断是否道出内容,或者该说多少。 “这封信,是皇帝陛下亲笔所书。”有秦王在侧,亦有大批唐王府的将卒,黄伊榕身为“国定钦使”,对于唐王府及李渊,便以唐国及皇帝陛下相称。 “父皇?!”李世民着实吃惊。“唐王”李渊坐拥大片疆域,日理万机,若非极重要或极机密的情报,身为国君,必不会抽空传书。“发生何事?要紧么?” “殿下莫急,我一条条说予你听。”黄伊榕思索片刻,决定依轻重缓急的顺序,逐条说出。 “‘洛阳王’王世充废皇泰帝杨侗,立‘郑’国。”黄伊榕一声轻叹,‘隋王朝的天下,算是彻底结束了……不过,我们唐国与‘洛阳王府’,交兵不断,胜多败少,日后收编隋朝残余部队及零星疆土,击溃洛阳王府,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她看向郭旭扬,“旭扬,在王世充身后,极力怂恿他废隋帝、建郑国的大批臣子中,有一人,是你的老熟人。” 郭旭扬皱了皱眉,沉吟不语,他猜不出是谁。 黄伊榕轻蔑一笑,“康颜!” “康颜?!他投靠了王世充?”这个答案,确实在郭旭扬的意料之外。先前那个活得没有自我的山野书生,如今已摇身成为一大势力的朝臣了么? “嗯。”黄伊榕点头道:“我没来得及告诉你,此次洛阳王府至祁连山脉围攻我,带队的便是康颜。陛下知你与他有旧,故而书信中特意将此人点出,让我日后转告你:对于此人,多加提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多谢唐王!”郭旭扬向李世民抱了抱拳,意思是让对方代为转达谢意。虽说李渊“顺带一提”,不过是为了拉拢人心,但贵为一国之君,能将细微末节考虑得如此周全,也着实不易。且退一步来说,李渊的初衷,也是好的。 李世民忙抱拳回礼,“郭大侠客气了!郭大侠乃大唐之‘上卿’,乃我国之重臣,父皇自是时时记挂。” 李世民的说话声,比平时高了一点点,他很注意控制语调,不让郭旭扬听出来是刻意为之,又尽量让更多的人,听到他所说的话。 周氏一家及洪一带来的那九大高手,耳力极佳,自然是听到了。李世民的那点小心思,自然也瞒不过郭旭扬。 郭旭扬只是笑笑,不再作声。被这唐国皇子借机“捆绑”了一回,他心中并不太舒坦,“我素来不愿深入各方势力,却因榕儿的关系,与这唐王府越走越近。若李渊确是明君,倒还好说,但日后他若变成暴君……或许,我应该寻找某些牵制之法。” “殿下,旭扬只是挂名。当时就说好了:他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上卿’之职,日后请莫要再提!”黄伊榕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深知郭旭扬的想法,对李世民的言行,极为不悦。 “是世民失言了,望两位勿怪!日后绝不再提!”李世民抱拳赔罪。 黄伊榕和郭旭扬对唐国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他虽贵为皇子,但说白了,在当今各大小诸侯势力割据的纷乱世道,他只不过是一番王的次子罢了。唐国的根基,能否长久立稳?天下动荡,局势难料。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地位摆得多高,察言观色、能屈能伸,对他来说,并不太难。 郭旭扬向李世民颔首微笑,对方既已道歉,他亦不想过分怨责,“榕儿,你继续吧。” “第二件事,便是朱灿叛变。他烹杀了散骑常侍段确,又屠杀了菊潭城中百姓,投奔了王世充。”黄伊榕一面说话、一面叹息,眼中透着哀伤,“秦王殿下,我听说了,当初在唐国收留朱灿一事上,你与皇帝陛下及太子殿下,多有分歧。如今看来,你是对的。” 李世民右拳狠狠地砸在左掌之上,“我早说过,朱灿乃虎狼之人,留之必生祸患!可怜段确及菊潭百姓,成了他口下亡魂!” “朱灿该杀!”四个字从郭旭扬口中吐出,冰冷非常。 “小白羊你别气。上次让他逃了,下回我保证弄死这畜生!”听到这则消息,洪一心里很不是滋味。朱灿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确实该死,上回他没能完成诛杀禽兽的任务,终酿成今日之祸。 黄伊榕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最后一件,‘定杨王’刘武周已破榆次,平遥告急。陛下命殿下你去阻击刘武周。” 李世民沉吟道:“刘武周侵扰我国边境已为常事,此番破了榆次,父皇便要调我回去?” “我也认为陛下过于谨慎了。”黄伊榕柳眉微蹙,“我唐国与‘定杨王府’交战多时,偶有失利,亦属正常。但……陛下乃兵家大贤,且眼光独到,或许,他看到了某些暗藏的隐患。” 寻找龙瀛剑之事,事关重大,李世民并不想假手于人。第四次指引即将开启,葬剑范围愈缩愈窄,他思索良久,权衡利弊后道:“我不能走。待我给父皇修书一封,且看看接下来的局势如何,再行定夺。”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十一: (1)历史:公元619年4月,王世充废隋恭帝杨侗,自己称帝,改国为“郑”,隋朝残余军队及郡县皆归降唐——小说:本章。 (2)历史:公元619年4月,朱灿杀段确、屠菊潭百姓,投奔王世充——小说:本章。 (3)历史:公元619年4月,刘武周袭破榆次——小说:本章。 (4)历史:公元619年5月,刘武周攻陷平遥——小说:本章影射结果。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最后机会 因“定杨王府”侵犯,边关告急,故而黄伊榕及李世民等人,加快了找寻龙瀛剑的速度。在大队人马行至祁连山脉东南方的中部之时,黄伊榕第四次开启了《泣血葬剑》的指引。 这一回,箭头又指回了“西北方”…… 众人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一行近三百人,武功高强的高手有二十多人,即便是随行兵卒,亦是精挑细选的精干之士。这一大群能人异士,在听到黄伊榕说出的答案之后,均感哭笑不得,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一群人耷拉着脑袋,调转马头,又继续往回走。 紧赶慢赶之下,终于再一次抵达了“中间地带”。黄伊榕摸了摸贴身而放的孤本,心道:“仅剩最后一次机会了……” “黄小姐,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李世民问道。 黄伊榕环顾荒芜的戈壁,摇头苦笑,“别无他法。只能用掉最后机会,再度缩小范围。” 一柄四尺剑,埋藏在近六千亩的荒原中,除非是通天彻地的大罗神仙,否则除了掘地三尺、一寸一寸地寻找,还能有什么办法? 黄伊榕瘪了瘪嘴,心中腹诽,“御剑山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穆剑宗成天拉着儿子瞎转,到处打龙瀛剑的主意。他爹更是莫名其妙,既然决定把龙瀛剑给师父,直接给不就好了嘛!非要拖累这许多人和他玩‘捉迷藏’。” 李世民听罢黄伊榕之言,思索片刻后,道:“既然如此,待黄小姐的方向确认之后,我们十人一组,铺开搜索。”他极有深意地望了对方一眼,“分组之事,我已心里有数。” 黄伊榕一怔,旋即会意,点了点头,“好,就依殿下之计。”对于李世民所说的“心里有数”,他二人心照不宣。 此次同行者,共有两百九十三人,分别是:郭洪黄铁两男两女,周氏一家三口,洪一带来的九大高手,以及,包含李世民、李德謇在内的唐王府将领五人,余下士兵两百七十二人。总体而言,分为四路。 龙瀛剑乃天下必争之神器,为避免在搜寻的过程中,受到外来者的阻截,或发生找到龙瀛,却隐瞒不报的风险,李世民早已部署好分组方式。每组必有武艺高超者,负责扫清外来障碍,并安插亲信之人,以防不测,且四路人马交叉监控,以“响箭”作为联络信号。李世民在自己所学的众多阵法中,挑选出两套简单实用的小型阵法,一套用于攻击、一套用于防守,他打算将这攻防之阵,传授给每一组的将士。 黄伊榕打马脱离队伍,郭旭扬陪护在其身侧。黄伊榕深呼吸两口,掏出《泣血葬剑》,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向书册内汇入十方内劲。 在先后出现“葬剑祁连”及数十行金色小字之后,那枚指示方向的金色箭矢,于书页之上,逐渐清晰。此次箭头所指的方向为“正东方”。 既已知方位,黄伊榕正准备合上书本,却猛地看到正东方的某处,暴射出一道三丈宽的圆形光柱!金光直冲天际,与《泣血葬剑》上的金箭光芒,遥相辉映,而箭镞的指向,正是那光柱之所在!此时红日东升,朝霞与那华贵的金色相互交织,在这一望无垠的大戈壁上,为满地星星点点的黑黄色砂石,覆盖上一层绚丽的红金薄纱。 “那处莫不是‘葬剑之地’?!”郭旭扬锐利的眼光快速扫过箭矢与金柱,第一个反应过来。 “穆剑裳这老……”黄伊榕看了看身旁心爱之人,快迸出来的粗俗字眼,还是咽了下去,愤愤地道:“我想骂人了……” 郭旭扬笑出声来,“这穆剑裳确实是……唉!” 两人相视一眼,又无奈又好笑。 郭旭扬遥望金光,原先耀眼夺目的光芒,渐渐趋于暗淡,“金光散发之处,距此约十二里。四周视野开阔,光柱彰彰可见,我们快走,莫被他人捷足先登。” “嗯。”黄伊榕亦知事态紧急,遂将孤本揣入怀中,驱马向大队疾赶。 郭黄二人尚未归队,李世民已快马奔来,“黄小姐,那金光是?……” “快走!边走边说。”黄伊榕马不停蹄,说话间又在马股上抽了两鞭子。 众人心中已猜到八九成,纷纷快马加鞭,朝金光暴射之地疾驰而去。 待赶到之时,那光柱早已消散。然在场之人不乏目力过人的强者,具体的方位,他们已了然于胸。 一群人骑马行入一个群山环抱的山谷,再下马鱼贯穿过一处隐蔽的穴口,拨开杂乱的矮树丛,映入所有人眼帘的,是一堵坚实高耸的山壁。 “郭大侠,您确定在此?”一人忍不住发问。 一路追随金光,带路至此的,正是郭旭扬。因山穴过于狭小,数十人挤在入口处,其余的两百多人,只能随马匹一起,停靠在谷外。 “理应在此。”郭旭扬剑眉深锁,往前走十数步,细细地端详着壁上石块,不错过任何壁缝纹路。他从左面行至右面,推敲了半盏茶的工夫,扭头对身后的黄伊榕说道:“榕儿,壁上所布乃‘罔阵’。你带人退出去,我来解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要陪你一起。”黄伊榕踏前一步,与郭旭扬肩并肩站立。 郭旭扬微笑道:“此阵不难解,让大家退出,不过是多份保障。别担心。” “那我也要和你一起。”黄伊榕依旧十分坚持。 “罔阵”的破解之法,她也识得,确实非难解之阵。然而,不论什么样的阵法,困难还是容易,危险抑或安全,她都不在乎。她的心中早已立下誓言:无论生死,都和旭扬在一起! 李世民将郭旭扬及黄伊榕的言行,瞧在眼里,他向众位高手颔首示意,向郭黄二人抱了抱拳,与众人一道,退至穴口,留下这一对同生共死的璧人。 “好吧。”郭扬旭有些无奈,心底却升起浓情蜜意,唇角扬起一个弧度。他似是无意地挪了两步,悄无声息地护住了榕儿的身体,湛卢剑出鞘,在石壁上的一十六处破阵之位,依次打入一十六道精纯剑气。 “轰隆隆!”山石凹陷移位,露出一个仅可过一人的洞口。“罔阵”已解,所幸并未出现凶险之事。洞内黑黝黝的,无丝毫光亮,两人往里瞅了瞅,根本看不到里头的任何东西。 郭旭扬掏出火折子,率先而行。黄伊榕向李世民等人招了招手,紧随郭旭扬而入。 通道狭长,洞壁干燥。这内凿的洞穴,却能感受到一阵凉风,火折之光,从始至终,未被熄灭。 大约走了四五十步,路的尽头,是一扇石门,门上刻着四个草书大字:埋骨葬剑。这四字笔力遒劲,入石三分。郭旭扬看得出来,乃是利剑所刻,且字迹与《泣血葬剑》孤本内的一模一样。他基本可以断定:石字出自穆剑裳之手。 “弟妹,你和小白羊进去吧。若遇危境,我随叫随到。”洪一的声音,自后头传来。 整条石道虽仅可行一人,却仍有松动的余地,走在第四位的洪一,就着微弱的火光,看到了石门上的字。他的话语,显然是说给洞内之人听的,意思非常明显:龙瀛剑的出处,来自黄伊榕,包括自己在内的其他人,此番的目的,只能是“陪同”,甭想生出什么歪心思。由黄伊榕本人亲自取剑,最为适宜。 郭旭扬是黄伊榕最信任的人,从前三次开启指引时,她只让郭旭扬护法,便可看得出来。洪一很清楚郭旭扬的实力,对方虽身负重伤,但已将养了好些时日,石门后即便布设机关暗器,想必也难不倒他。洪一亦知黄伊榕武功极高,对于各种阵法亦是熟稔,郭黄二人同去,应当能顺利地将龙瀛剑带出。 那穆剑裳既已将人一路指引到此,按理说,不太可能再施毒计加害。然而,若是穆剑裳心存歹念,使得郭旭扬及黄伊榕遭遇险境,他们只需叫唤一声,守在门外的洪一等人,便会立即进入接应。 黄伊榕自然听出了洪一的话外之音。龙瀛剑事关重大,同行者虽多,可信之人,于她而言,却并不多。洪一替她说出了自己不方便说的话。 “多谢洪大哥。” 按照洛修的计划,只要唐王李渊,肯交出写明“力争国泰民安”等内容的“密诏”,龙瀛剑便是唐王府的囊中之物。若不让唐国皇子同行,只怕很难消除唐王府的猜忌之心。 黄伊榕沉吟片刻后,对走在第三位的李世民说道:“殿下,你随我与旭扬,一同进去。”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七章 空余剑匣 开启石门的机括并不难寻,在右手边一个显而易见的位置。机括按动,石门打开,一切顺利得令郭旭扬、黄伊榕及李世民,戒备之心更重。 三人穿门而入之后,石门迅速地自动关闭。 “小白羊、弟妹!你们没事吧?!”洪一眼看着石门合上,想抢进去已是来不及。他的手放在开门机括上,只要里头有一点儿不对劲,就立马按下去。 “老洪,放心。”郭旭扬沉稳的声音,自门的另一边传出。 郭旭扬受伤的左手勉强地举着火折子,抓握湛卢剑的右手,力度更紧了些。紧随其后的黄伊榕和李世民,亦各自抽出就手的兵刃——涅冰刀及承影剑。在这漆黑的山洞内,三人小心谨慎地步步前行。 郭旭扬刚走出十二步,便依稀看到前方的地上,斜插着一枚透骨钉。铁钉入地五分,钉身已锈。 “小心!有机关。” “怎么了?”郭旭扬的身形高大颀长,黄伊榕整个人被对方护得好好的,根本看不到前面的情况。突然,她怀中的《泣血葬剑》,再度射出金光,将她的衣服及头脸,都照得亮堂堂的。 “怎么回事?”郭旭扬及李世民同时发问,两人均看向了走在中间的黄伊榕。 “呃……我也不知道。”黄伊榕一脸茫然,掏出怀中的孤本。 数十道金色光芒自书中迸射而出,三人手中的火折,与这金光相比,如同萤火比之皓月。黄伊榕翻了翻书页,并未看到其它异常,除了发光发亮。 郭旭扬思忖后道:“或许与方才那道冲天光柱相似,此处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能与这《泣血葬剑》产生共鸣。无论如何,小心为上!” “有这金光也挺好的,至少看得更清楚了。”黄伊榕探出小半个脑袋,“旭扬,前面的路宽了,我和你并排走吧,我拿着书,够亮。” “不!榕儿你走我后面。”郭旭扬侧移半步,将黄伊榕的脑袋又挡了起来。他熄灭火折,伸手说道:“书给我吧。” “好吧。”黄伊榕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泛起甜蜜的笑意,将孤本递了过去,“旭扬,你一定要当心!” “嗯。” 在金光的照耀下,郭旭扬看到往前行约百步,便是左向的弯道。然而,在这百步之距内,竟然满是暗器,各式各样、密密麻麻,非但铺满了地面,连两侧及头顶的石壁上,都横七竖八地插了很多。虽说大多铁器已锈蚀,且堆积尘灰,却也能在暗淡的金属表面,看到青紫之色。暗器有毒! 郭旭扬的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若无人触发机关,暗器当不会自行射出。难道说,有人抢先到了此处?从暗器掉落的方位来看,像是被人手挥兵刃格挡所致……究竟是谁?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将湛卢插在地上,右手凝聚真气,平推一掌。带毒暗器被掌劲撼动,拔离地面,向左右飞出,撞上石壁后,跌落在两侧。 扫除障碍后,郭旭扬再度抓起湛卢剑,向前迈步,“走吧,仍需留神。” 黄伊榕及李世民尾随郭旭扬前行了一段路,才看清洞内情形,两人的疑虑与担忧,与郭旭扬一模一样。 “旭扬,会不会……有人来过了?”黄伊榕用力地咬着朱唇,她实在不愿意相信,费尽千辛万苦,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极有可能。”郭旭扬轻叹一口气。 “郭大侠,你说会否是方才光柱暴射之时,有人快我们一步先到?若是如此,此刻寻迹去追,还来得及!”李世民亦是心有不甘。 郭旭扬摇头说道:“从暗器的锈蚀和积灰程度来判断,至少一年以上。且光柱出现后,我们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十二里地,路不算长,西北旷野,一路未见旁人,破解‘罔阵’,亦需时。”虽然现实很残酷,但他还是理智地道出实情,摧毁了李世民及黄伊榕的幻想。 “既已到此,先进去探个究竟吧。” 行出百步,未遇凶险,三人左拐,所见与适才相同,飞镖毒钉铁蒺藜,各种带毒之物布满四周。他们一面清扫一面前行,无惊无险地走过四条弯道后,进入一间两丈宽、三丈长的密室。此间封闭的石室,已是尽头。 石室内,空旷非常,除了一张圆形石桌及一张石制靠椅之外,再无其它摆件。 桌椅置于正中,桌上平放着一个紫金铁打造的长形盒匣。紫金铁坚固刚硬,昂贵稀有,即使存放数十年,也绝无腐锈。盒盖大开,匣内空无一物。 石椅上,坐靠着一具骸骨,他的皮肉衣衫早已腐烂,然从头颅及眼窝的方向可以看出,这具尸体,直到死前的那一刻,仍然盯着桌面上的铁匣。 “看来……龙瀛剑真的已经被盗走了。”郭旭扬的话语中,透着沮丧。就算他再从容淡定,如今也是满心的失望。 他和李世民都是使剑的行家,他们很清楚:铁匣的大小,正好能放下一柄长剑。黄伊榕惯用的兵器虽是短刀,然她曾见过龙瀛剑的图样,图样上标注有龙瀛的尺寸,目力极佳的她,不得不承认:匣子的长度,与龙瀛剑极为吻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黄伊榕及李世民相视而望,又各自撇过头去,默然不语。此时此刻,他们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什么也不想说。 三人沉默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郭旭扬先开了口,“这具骸骨,应该是穆剑裳。我们再四处看看,或许……说不定还能发现些别的。”这句话实在是有很大一部分“安慰”的成分,盗剑者连龙瀛剑都拿走了,还能留下什么? 几日前,郭旭扬与黄伊榕已互通了消息。通过郭旭扬,黄伊榕已知悉了“信义门”的所有真实情况,亦知晓了“龙瀛剑并不在万重山手中”。而她也把从师父洛修处了解到的全部讯息,详尽万分地讲给旭扬听。情报互碰过后,二人均认为:“葬剑祁连”之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此刻,室内除了郭黄二人,只多了一个李世民。李世民一路随行,深入至此,黄伊榕掏出《泣血葬剑》,他自然也看到了。依现今的状况,郭旭扬觉得已没有必要对他再过多隐瞒,故而说出了“穆剑裳”之名。 “那就看看吧,都走到这一步了,不把每寸土都翻过来看一遍,我也不甘心。”黄伊榕一面叹气一面说着,“我从右往左搜。” “那我从左往右吧。”李世民的精神有些萎靡,他们唐王府耗费了这许多人力财力,自己甚至违抗了圣旨,却换来一个空盒子……然事已至此,定局已无法改变。如黄伊榕所言,怎么样也得翻看一遍,他才能死心。 郭旭扬看着黄李两人,垂头丧气的,一人包右、一人包左地搜寻,他无可奈何地轻轻摇头,向石桌走去。左右都被人“包下”了,他只能选“中间”。 他拿起铁匣正欲端详一番,却看到原来被匣子覆盖的桌面上,显露出一条不间断的石缝。石缝围成长方之形,其长宽约摸一本书册的大小。 他看向左手的发光孤本,提醒了一句,“大家小心。”眼见黄伊榕及李世民均做好防御,他将《泣血葬剑》按进缝隙。 孤本与缝隙,严丝合缝,石桌沿着书页的边缘下沉半寸,书册内射出的金光更盛,万道光芒直冲密室壁顶,狭小的密室浸沐在金色的海洋之中。在这绚丽高贵的光幕中,壁顶浮现出数千金字。与此前看到的,书页上浮动的虚幻字体不同,壁顶上的金字,厚重凝实,清晰了然,仿佛黄金融水,铸造而成。 在确定龙瀛神剑被盗走时,郭旭扬三人已做好了“毫无收获”的最坏准备,或者说,就算能寻到什么蛛丝马迹,估计也要花费很大的工夫。他们万料不到如此轻松、如此迅速,便能显现这番奇景。三人心中又疑又喜,同时仰头,将金字内容快速阅览,记在心中。 **最近写文又没动力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八章 忆瀛洲岛 石室壁顶的金字持续存在,那浓密的万道金光亦久久不散。郭旭扬、黄伊榕及李世民看完文字内容后,面面相觑。 “我先前还在埋怨这穆剑裳折腾人,原来是事出有因。”黄伊榕轻咬红唇,“旭扬,你怎么看?” “照穆剑裳所书,龙瀛剑竟透着邪戾之气。”郭旭扬沉吟道:“‘金司南互引术’,我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这个名字,然书中未详述施术之法,想不到穆剑裳却能将其运用自如。看来,‘司南’指向并非南方,而是施术者指定之地。”他顿了顿,语气有些许凝重,“最让我意外的是:竟然获知了瀛洲岛的消息!” “郭大侠,你认为这些文字,有几成可信度?”关于龙瀛剑及瀛洲岛,李世民知之甚少。他与江湖上绝大多数人所想相同,他们都觉得对于这惊天绝密,郭旭扬必定有超乎常人的认知。故而,他想从对方的口中,寻求答案。 郭旭扬摇了摇头之后,又点了点头,“在下不敢妄下定论。但……细思下来,这其中确有合乎情理之处,且部分讯息,与那日隗狸所言相符。” 壁顶金字共计三千五百二十一字,大致讲述了三个部分的内容。 穆剑裳首先向洛修致歉,并说明为何要以“金司南互引术”,也就是金色箭矢指明葬剑之地的方法,引导洛修五次寻剑。 已故的穆剑裳并不知晓洛修已被困于玄都峰,他以为携《泣血葬剑》孤本到此取剑者,乃是洛修。因此,整整三千余字,均是以洛修为述说对象,结果却被洛修的徒弟——黄伊榕,以及郭旭扬和李世民,看到了金字。 穆剑裳未将龙瀛剑直接交给洛修,而是采用曲折之法,最主要的原因是:龙瀛剑身具诡邪戾气。若有人轻松取得龙瀛,则必被此剑吸血而亡。只有在寻剑的过程中,经历诸多波折磨难,才能将龙瀛剑稳稳地握于手中。当初他便是通过“与宝剑相共鸣”的特殊功法,历尽千辛万苦,寻至瀛洲岛,才得以将神剑带出。 而“金司南互引术”的重要节点,乃是直冲天际的金色光柱,也就是黄伊榕第五次开启指引时,众人看到的、与箭头相呼应的圆柱金光。金光爆射之处,不偏不倚,正是这埋骨葬剑的密室山顶。 山洞外的石壁,目视无异样,可迷惑路过之人,穆剑裳更是布下“罔阵”,将寻常不识阵法之辈,拦在洞外。以穆洛二人的交情,他确信,区区“罔阵”,绝对难不倒精通玄门术数的洛修。 山洞内,满布机关暗器,样样带毒。洞中石道看似危机四伏,然入洞者只需手持《泣血葬剑》,便可在金光的照耀下,畅通无阻。为避免“无书”的擅闯者,以人命铺路前行,同一处机关,穆剑裳总共布了十轮。即是说:若郭旭扬三人手中未拿孤本,则必遭遇如洪水般汹涌而至的暗器毒潮。 除了提及“金司南互引术”之外,穆剑裳在金字中还提到了他的门派——御剑山庄。御剑山庄的剑招存在破绽,若堪透剑中奥义,则极易想出破解之法。他发现此事后,为保子孙后代安稳,只能狠心地将见过最强剑招“万剑归宗”的七大高手,秘密诛杀。他自知罪孽深重,连诛七人之后,便自囚于此,直至身死。 其子穆剑宗,从始至终均不知其父曾为龙瀛之主,更不知其父的埋骨之地。穆剑裳料定儿子难成大器,作为一名父亲,他希望洛修看在朋友的情分上,对御剑山庄多加照拂。 穆剑裳违背良心道义,造杀戮之孽,这一切,都是为了山庄的基业。然可悲的是:其子孙对本门剑招领悟粗浅,有形无质,却偏偏在人前频繁使出。江湖上除了郭旭扬及黄伊榕,还有一些与穆氏父子交过手的武学奇才,亦破解了剑招。穆剑裳的良苦用心,终是付之东流。 而最后一件事,是郭旭扬三人最为关心在意之事:瀛洲岛之所在! 穆剑裳在《泣血葬剑》中布设“金司南互引术”时,未对瀛洲岛过多叙述,只因记忆模糊。每当他逼迫自己回想,内心深处便生出一种恐惧之感,同时头痛欲裂,痛不欲生。 他将自己囚禁于此,已是了无生念。对于一个不惧死亡的人,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强迫自己回忆瀛洲岛。连续七日七夜,他水米不进,直直地盯着铁匣中邪戾的龙瀛剑,在一次次痛苦地努力与挣扎中,他终于又想起了一些细节。 瀛洲岛是一个飘移的岛屿,仿佛那传说中的“东海仙山”,游移不定,仙踪难觅,不见全貌。它似乎有一处正式的入口,而穆剑裳误入仙岛,却并未经过那处通道。简而言之,上岛之路,不止一条! 穆剑裳记起,岛上居民均身怀高强武艺,更有甚者,其高深莫测之能,远超于他。然他至死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样在强敌环伺之下,将他们的镇岛之宝,强行带至中原?更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何事隔这许多年,岛民并未出岛寻剑?亦未追杀自己? 郭旭扬理了理思路,“穆剑裳乃一代宗师,盗剑者竟能破除其所布之机关,可见武力之强横。以暗器掉落的方位判断,若要突围至此,并带走龙瀛,再全身而退,我自问做不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莫非,那人当时已被剧毒暗器击中,所以重伤之下,抓起龙瀛便疾退而出,无暇顾及其它?我看剑匣、骸骨及四周,都不像有翻动过的痕迹。”黄伊榕接过郭旭扬的话头。 她非常清楚,郭旭扬的实力有多强。对方既已坦言无法全身而退,则盗剑者负伤的机率,必是九成以上。如此看来,盒匣下的机关事先未被发现,便说得过去了。 “或许吧。”郭旭扬把桌面上的《泣血葬剑》收起,金光瞬间暗淡,金字立刻消失。“那人手中无书,金字之秘,他必定是看不到的。按穆剑裳所写,通道中的暗器可发射十轮,然洞内未见旁人尸身。我猜测,盗剑者非但武功极高,更是对自己绝对自信,或者说,他并不相信任何人,所以才独自行此绝密之事。” “此人会不会是隗狸?”李世民望向穆剑裳的骨骸,喃喃自语,“以他的能力,进洞盗剑极有可能。且在我唐国召开‘赏剑大会’之前,这号人物竟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他的出现,定是刻意为之。不知隗狸与穆剑裳,是否有所关联?” “榕儿、秦王,当初为分散‘夺图者’的侵扰,你们将军队拆为十队。待出洞后,你们让人逐一收集阻截之敌的资料,看看有哪些门派势力并未参与其中。”郭旭扬剑眉微拧,“那幕后之人将榕儿的行踪大肆宣传,引来多方争夺。我想,要不了多久,他定会有下一步行动!” **停笔了半个月后,继续写吧……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九章 埋下祸根 黄伊榕及李世民点头说道:“明白。”郭旭扬的言外之意已是十分明显:这一次,前往西北劫夺“藏剑图”的人潮,可谓是浩浩荡荡,而没有踏入这广袤的祁连山脉、掺和抢夺的帮派番王,或许会是那泄密的幕后布局者。 郭旭扬曾依据“瓦岗寨外一线天伏击“与“唐王府赏剑大会”,两次到场者的微妙差异,层层深入探查,端掉了“拜火教”地下分坛,又掌握了该教派已被他人控制的情形。如今这出“祁连寻龙瀛”的戏码,说不定也能通过此种方式,有所突破。 黄伊榕思索片刻,把紫金匣的盖子盖好,将那合盖封闭的剑匣,交到李世民的手中,“殿下,这个剑匣,你拿着。” “黄小姐?”李世民吃了一惊,旋即明白过来,“如此,多谢了!” 郭旭扬将两人的言行瞧在眼里,却未多言。显然,与“赏剑大会”的操作相似,黄伊榕是想故技重施,以一个空剑匣,营造出“唐王府已得龙瀛”之假象。 如洪一所言,龙瀛剑按理说是穆剑裳相赠洛修之物,黄伊榕如何处置剑匣,郭旭扬不方便干预。郭旭扬亦期望这纷争祸乱的世道,早一日归于一统,百姓安定,天下太平。眼见唐王府频频“捞到好处”,“牵制唐王府”的念头,再一次地涌上他的心头。他并不希望榕儿十数年的努力,换来一个悲惨的结局。他更不愿意看到,日后唐王府或是某一方势力夺得天下之后,摇身一变,成为暴君,天下人依旧摆脱不了水深火热的命运。 李世民轻抚剑匣,苦笑一声,“它对我大唐而言,是个好东西,但于我而言,却……” 黄伊榕蹙眉道:“你是担心……陛下和太子对你的猜忌?”她轻叹一口气,直言不讳,“这种情况,并非没有可能。”她身为唐王府的“国定钦使”,也是多年淫浸在朝堂的勾心斗角之中。虽说她并不喜欢这种氛围,因此时常刻意远离,但对于唐王李渊、太子李建成及秦王李世民之间涌动的暗流,她还是有相当的耳闻的。 “不如,我替你作证吧。”黄伊榕用力地咬着下唇。 她作为具有“如唐皇亲临”此等特殊地位的钦使,本分应当是——绝对并且唯一效忠于李渊。虽然,整个唐王府的皇族及重臣均心照不宣:黄伊榕师徒绝不可能真正对唐王府称臣,但这师徒俩在明面上却是给足了情面。黄伊榕并非多事之人,且身份尴尬,此刻她能道出为秦王作证,已是十分不易。 “或者,剑匣你还是别拿了吧。有匣无剑,极易落人话柄。若被人借机治你一个‘私藏龙瀛神剑’之罪,只怕……”黄伊榕望向面带愁容的李世民,一字一句地说道:“连‘秦王’之位,你都保不住!” 在场皆是聪明绝顶之人,三人都很清楚:有些时候,“聊胜于无”并非真理。 李世民微微摇头,“黄小姐,你的初衷是为我大唐,你对我的帮助,世民很感激。若你替我力证,会遭致父皇与大哥的疑忌,于你的处境而言,极为不利。日后如有人问及此事,你随机应变即可,无需顾及我。” 郭旭扬心中暗道:“皇族争斗,无论哪朝哪代,都不曾停止。这李世民置身权利漩涡,亦是无法幸免。数日来,我观其言行举止,尚算坦荡之人。”对于这唐王府的秦王殿下,他多了些许好感。 “龙瀛剑与瀛洲岛密不可分。‘得龙瀛剑者可得天下’之言,若确有其事,想必在瀛洲岛上有所解答。隗狸亦曾说过:岛上有金域、有龙脉。盗剑者既已得剑,则必定妄图带剑登岛。此剑匣,可为饵。” “郭大侠的意思是?”听罢郭旭扬之言,李世民头脑中闪过零星想法,却未成型。 “若榕儿所料不差,对方来去匆忙,未细查此密室,则他所盗之‘真龙瀛’,未必如秦王你手中的‘假剑匣’。”郭旭扬继续说道:“只需放出‘唐王府携龙瀛剑登瀛洲岛’的假消息,引盗剑者现身,也不是没有可能。甚至,隗狸在‘大王山’上所说的话,你们也可加以利用。” 他曾背负着一柄“龙瀛假剑”游走于江湖,其目的便是令师兄顾征心存顾忌。在黄伊榕打剑匣的主意之时,他首先想到了这招引蛇出洞。 黄伊榕拍手轻笑,眉眼弯弯,明亮的双眸中,只有郭旭扬,“这个好!旭扬你真行!” 在这略显压抑的气氛下,榕儿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郭旭扬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他一时语塞,赧然痴笑,“呃,榕儿……” “咳咳,那个,请恕世民直言,对方若已登岛,又当如何?”李世民实在不想打扰这对小情人的甜言蜜语,但这关键的问题,他又不得不问出。 郭旭扬收回凝望伊人的目光,“我们在明,敌在暗。而瀛洲岛,我们所知甚少。盗剑之人如此大费周章、以身犯剑前来取剑,十有八九意在天下。若他已然上岛,势必有所动作。如在下方才所言,一个谋求天下之人,他的下一步行动,迟早会暴露于人前。我们需多方探查,尽快知其动向,以应对后事变化。无论事态如何发展,但至少,秦王你向唐王道出此计,可加大唐王对‘匣中无剑’的信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世民对郭旭扬抱拳躬身,“多谢郭大侠指点!我意已决:即便此事于我不利,这空剑匣,我也会带回长安,献给父皇!郭大侠的‘引蛇出洞’之计,我亦会献出!” 他的语气十分坚决,“于公,我乃唐国皇子,拓疆土、平天下、创盛世,乃我毕生所愿;于私,我是李姓子孙,父皇大哥既为我父兄,我既是儿子、又是弟弟,孝义当前,该我李世民受的,我便受着。” 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复杂,“况且,父兄自幼待我极好,父子兄弟的感情,是不会轻易动摇的。我相信,这件事情就算会有些许风浪,也必不是什么大浪。二位放心吧!” 李世民的最后一段话,让黄伊榕收起了适才夸耀情郎时甜蜜的微笑,淡淡地说了四个字,“但愿如此。” 郭旭扬摆了摆手,“秦王不必言谢。实不相瞒,在下亦想找出幕后之人,同时,破解那关乎天下苍生的龙瀛之谜。” **我查了不少资料,确定李世民在公元618年11月,灭了薛举之子薛仁杲之后,直到公元619年11月,才开始有另一番作为——攻打刘武周。 在那个纷乱的天下,时间就是金钱,一天之内都可能覆灭一方势力。李世民整整一年的空档期,实在是让我费解……而且,后来刘武周一路打一路赢,几乎都快要掀了李唐的大本营了,李世民才迟迟露面,啊这…… 野传有一种说法:李世民是因为不满他爸爸的所作所为,并且想体现自己在唐国无人能及的“重要性”,才一直装病不出战。他磨磨叽叽了好久,李渊派人请了好多次,最后唐国快翻天了,他才出来打刘武周。 这个说法,让我很难完全信服。站在李渊的立场,有一个这么拽的儿子,只怕他半夜都睡不着觉吧……李世民身为皇族,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当时历史的“真实”情况,到底是怎样的?不好说……基于我自己的“难以信服”,我便在我的小说里,为这一年的空档期,编了一些桥段。至少,我自己觉得,在这个小说的背景下,看起来更合情理一点……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两百章 平遥沦陷 隋大业十五年,即为唐王府立国的第二年,“洛阳王”王世充废皇泰帝杨侗,立“郑”国,隋王朝彻底覆灭,年号由“大业”,改为“武德”。 武德二年三月,“定杨王”刘武周得一将军前来投靠,大喜之,封其为“宋王”,嫁妹于他,并将军事大权委以妹夫,二者共谋争夺天下之大事。能令刘武周这雄霸一方的番王如此重视的将军,必有过人之处。那将军兼具非凡的军事才能及近乎无敌的高超武力,他的名字叫做宋金刚。 “定杨王府”的军队,三月侵并州,四月破榆次,如今,又驻扎在汾河下游,欲图平遥。整支不足两万人的定杨军,一路进击,所过之地,连战连捷。此军之所以能捷报频传,只因为领军之将乃是——宋金刚! 在投奔刘武周之前,宋金刚并没有太大的作为,甚至在“夏明王”窦建德的手下,吃过败仗。宋金刚率众投入“定杨王府”之后,原本过得并不如意的他,突然间,竟好似一条困于浅滩的巨龙,游入汪洋大海一般,非但恢复了蓬勃生机,更是能轻而易举地翻江倒浪。 对于这上天恩赐的“战神妹夫”,其前后变化,差距太大,刘武周当然也是心存疑虑的,他派人暗中调查过宋金刚的底细。 宋金刚爱刀,亦擅使刀。他杀敌时所用之刀不止一把,有好几把。定杨王府的密探多方探查,然除了查到宋金刚更换过宝刀之外,再也查不出其它不妥之处。最终,定杨王只能释怀,在埋藏“后手”的情况下,将军权下放给宋金刚。反正有人在前线冲锋开路,自己在皇宫里坐享其成,何乐而不为? 汾河右岸,定杨军的营帐排布,间隔较宽,疏落而不凌乱。靠近军营的两里地内,草木皆被砍伐清除,余留空旷地,防止唐军放火烧林,偷袭营寨。宋金刚的军队,在此地已停留了八天。 “五月春风渡,花红似血溟。中原连战祸,身死为龙瀛。”营帐外,一人嘴里衔着野草,遥望平遥城墙,心不在焉地吟了几句诗。 “在这瞎哼唧个什么劲儿!吵老子睡觉!”一个壮汉从大树上跳了下来,他在那吟诗人的背上轰了一拳,“还不赶紧练功去!武功差得要命,下回再被人砍,我可不救你!” “敬德兄,你轻点儿,我骨头都快被你捶散架了!”那人疼得呲牙咧嘴,揉着后背,一脸苦相,“我这就去练还不成嘛?我不过抱怨几句罢了,我就不信你没什么想法?” “滚滚滚,快给我滚!别惹老子心烦!”还没撵走那吟诗人,壮汉自己大步走开了。他走得很快,就像逃跑似的,生怕再多呆一刻,他控制不住自己,还要再揍那吟诗人。 那壮汉复姓尉迟,字敬德,单名一个“恭”字。他身高八尺,体壮如牛,皮肤黝黑,大脸盘子上满是虬髯。一根黑布条将他那浓密粗硬的长发,绑缚于颈后。他身上的铠甲,乃玄铁打造,甲片光滑黑亮,刀剑不侵,一对水磨竹节钢鞭悬于腰侧,后背一柄丈余长的玄铁枪。即使在他睡觉之时,两鞭一枪仍放置在身旁。 尉迟恭远离吟诗人后,快步走向帅帐,他既不事先禀报,也不打声招呼,挥挥手遣走守门之人,径直掀帘而入。“老……咳咳,宋王,这平遥,你要怎么打?” 被刘武周御封“宋王”的宋金刚,对于尉迟恭的随意无理,早已见怪不怪。他抬头瞥了对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擦拭着手中的宝刀,说话语气毫无波澜,“区区平遥,想怎么打,便怎么打。” “别和老子打马虎眼!我不想再看到我们的人死了!”尉迟恭暴跳如雷,抽出腰间钢鞭“砰砰砰”地敲打着宋金刚的桌案。尽管他已经压制了九成以上的力道,但还是敲出一个又一个的大洞,木屑纷飞,“快和老子讲清楚!” 宋金刚放下拭刀的绸布,暗叹一口气,“敬德,我知你心里不好受,但我们不得不这么做,不是么?”他顿了顿,复道:“还有,这是你打坏的第十四张桌子了。” 宋金刚的皮肤是土黄之色,他的眼睛不大,却相当有神,漆黑的眼珠深邃明亮,仿佛能洞穿一切。他的左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从颧骨直至下颌,狰狞的样貌与他温润的嗓音,颇不相符。下巴上满布细密胡茬,嘴唇微微勾起,透着自信,又多了几缕柔和。他的右侧立着一个刀匣,除了手中之刀,匣内尚插着五把长短不一的钢刀。 尉迟恭瞪着宋金刚,牙关暗咬,胸口起伏不定。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有满腔的怒火想要发泄,良久之后,他终究撇过头去,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晓得。” “前几日,我夜观星象,推算今夜无星月。待丑时,我一人杀上城楼,砍倒唐军军旗,打开平遥城门,你率军随后入城即可。”宋金刚见尉迟恭的情绪冷静了下来,才将攻城之法道出。 杀人、夺楼、开门、进城,简单而直接。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和你同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一人,足矣。”宋金刚站起身来,走到尉迟恭的身旁,轻拍对方的肩膀,“敬德,你别想太多了,天命不可违。” “狗屁天命不可违!”尉迟恭心中腹诽,手臂一挥,索性将那半残的桌案,打得粉碎。 平遥的城墙为土石混合,高达两丈九尺,每处拐角皆搭建一座了望楼,士卒可登高远眺,与城头的岗哨兵一道,交叉监控死角。一十二座弩机架于墙头,弩箭锋锐,箭头淬毒,其射程可由操控者依敌袭情况调节远近。城门厚重坚实,且以融铁加固。环于城外的护城河,挖得极宽极深,敌军压境之际,若无层层手令,吊桥绝不会放下通行。 平遥仅为州县,但城防已是十分坚固,寻常敌将甚至是可登萍渡水的武林高手,都不可能在唐军毫无觉察中,顺利破防,但是,江湖上极个别的、武功已达登峰造极境地之人除外,比如——宋金刚。 深夜,丑时。无星无月亦无风。 一连串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一条条被鲜血包裹的尸体被挑下高高的城墙,在城外摔成一滩滩的肉泥。 “嗡!”城门大开,吊桥放下。尉迟恭带领万余将士,列队进入平遥,如入无人之境。 唐王府的又一军事重地——平遥县,彻底沦陷。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十二: (1)历史:公元619年3月,刘武周接受宋金刚“南向以争天下”的建议,率兵两万南侵并州——小说:本章。 (2)历史:公元619年5月,刘武周攻陷平遥——小说:本章。 PS1:关于尉迟恭(据说其实叫尉迟融)的武器,我纠结了好久,到底是用枪还是用鞭?我个人更倾向于用枪这种说法,古代马战,用枪更合适,在一些书里,尉迟恭也是用枪的,比如《说唐全传》。但若说名气,貌似尉迟恭配钢鞭,知道的人更多些。于是,枪和鞭的装备,都给他装上吧…… PS2:我竟然,写到两百章了……快被自己的毅力感动哭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一章 食在长安 苦苦等候在山洞外的一众人等,终于盼到那石门开启的声音。在众人的瞩目下,首先踏出洞口的,是唐王府的皇子——秦王李世民。他神情肃穆,步履稳重,而他的双手,正规规矩矩地捧着一个紫金铁打造的剑匣。紧随其后的,是唐王府的“国定钦使”黄伊榕,最后走出来的,才是郭旭扬。三人进洞与出洞的顺序,正好相反。 所有人都盯着那紧闭的盒匣,大家都沉默了。每个人都很识趣,没有一个人说出“把龙瀛剑拿出来观赏”这样的话,就连年纪最小的铁梦筝,此刻都闭了嘴。在场之人,要么是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江湖”,要么是身份低微的寻常兵卒,谁都不会愚蠢地问出令出洞三人两难的话语,当然,有些人想问,也不敢问。 不知是谁朗笑一声,率先向李世民道贺,庆贺他喜获“龙瀛神剑”。随后,越来越多的人,纷纷效仿。 此次随行之人皆亲眼所见:黄伊榕只身来到祁连山脉,遇敌袭无数,一路依箭头指引,曲折行进,又随光柱寻自葬剑之地,再由郭旭扬破解“罔阵”。他们层层深入,历经千辛万苦、披荆斩棘,才得到这个剑匣。 众所周知:郭旭扬、黄伊榕及李世民三人,是空手进入山洞的,而他们出来时,却多了一个价值昂贵的紫金剑匣。这个宝匣,秦王李世民捧得很郑重,国定钦使黄伊榕护得很小心,任谁都看得出来,唐王府的两位重臣,对这珍宝万分上心。 虽说洞外之人未得见匣内乾坤,然他们心想,为确保隐蔽性及安全性,郭旭扬三人不愿“以剑示人”,亦在情理之中。包括洪一在内,众人对于“唐王府获龙瀛剑”这件事,竟已相信七成以上,甚至有人深信不疑。 出洞之前,郭旭扬三人在密室内,又进行了一番仔细的搜索,已无其它收获。此次劳心劳力,死伤众多,仅得到龙瀛剑及瀛洲岛的少量信息,与一个内里无剑的空盒子。 出洞之后,郭旭扬与黄伊榕寻了一个时机,将真实情况告诉了洪一及铁梦筝。对于洪铁二人,黄伊榕可以说是十分信任,虽然她很疑惑洪一的身份背景,但多日相处下来,她确信此人可信。 黄伊榕和李世民命军队收集敌袭的情报,得到的回禀是:未见某些门派势力的踪影,其中包括:与唐王府交战正酣的“定杨王府”、身份成谜的隗狸、“卓君宫”宫主苍夜,以及那被操控的“拜火教”。 常言道:好人做到底。周氏一家三口,还有洪一带来的那九大高手,既然已助黄伊榕顺利取得“龙瀛剑”,众位英雄商议过后决定:再助其将龙瀛安然送至长安城,送进唐王府的皇宫里。 平遥的沦陷,在唐王府的议事殿堂上,掀起轩然大波。李世民先前“抗旨不遵,未及时赶赴前线排解国难危机”的行径,令“唐王”李渊极为不满。李渊此次弃李世民不用,另派他人领军出征,抵御“定杨军”的进犯。 边境的滚滚硝烟,并未影响长安城的熙攘喧嚣。东、西两市的坊间,店铺大开、买卖照旧;纵横交错的街道,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黄伊榕左手牵着郭旭扬,右手拉着铁梦筝,挤过人潮,钻进一间小铺。洪一看着没入人流的三人,翻了翻白眼,重重地叹息一声,耷拉着脑袋,拖着沉重的脚步,跟了过去。 “我说弟妹,你就放你洪大哥回去睡觉吧!”洪一的眼皮很重,浑浑噩噩地找到了黄伊榕三人的座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事情都办完了,哥哥我已经好久好久没得睡个饱觉了,你就发发慈悲吧!” “洪大哥,你不想陪我了么?”铁梦筝很自然地抚上洪一的右手,眨了眨美丽的杏目,“阿爹走后,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榕姐姐、洪大哥还有郭大哥,你们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了,我好想你们能一直陪着我。” “小筝……”洪一一阵疼惜。铁梦筝所言不虚,自从铁从云离世,他确实少见小筝展露笑颜。今日这繁华的长安城,好不容易冲淡了小筝的哀愁,难得对方慢慢地解开心结、敞开心扉,他这个做哥哥的,睡不睡那一觉,又有什么所谓呢? 洪一不露痕迹地抽出被小筝握着的手,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好,洪大哥陪你。” “看吧洪大哥,这可不是我不放你走的哦!”黄伊榕俏皮地“噗嗤”一笑,偷偷与郭旭扬对视一眼。他二人均有意撮合洪一及铁梦筝这一对儿。 “谢谢洪大哥!洪大哥最好啦!”铁梦筝拍手笑道。但只一会儿,她的笑容逐渐暗淡,眉眼低垂,“上次我和阿爹就想来这里吃馄饨,但排不到位只好作罢。阿爹,他永远都吃不到了……” “我的好妹妹,别想不开心的了。”黄伊榕的双手,轻轻握住梦筝妹妹的柔荑,凝视着对方的眸子,无比认真地说道:“我和你郭大哥、洪大哥,会一直一直陪着你,永远、永远陪着你!你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好么?” “嗯!”铁梦筝微微一笑,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初梦筝妹妹特意来此,看来是知道名气的呀。”黄伊榕笑道。 “那时我和阿爹在长安游玩,向城里人打听过。很多人都说这家馄饨做得特别好吃,今天总算吃到了。真好!” “这铺子小归小,但的确有名。食客日日爆满,我们能坐在这里,定是弟妹事先预订了座位。”洪一渠道网极广,就连哪里有好吃好玩的,他都一清二楚。 民间有一句老话:酒香不怕巷子深。长安城内有些摊位看起来很不起眼,甚至只搭建一个粗简的木棚,但店家做出来的精美小食,却是让客人们口舌生津,流连忘返。正如这家“李兄馄饨铺”,铺面大小还不到旁边店铺的一半,紧窄的堂内,桌椅排得又挤又满,食客就桌而食,手肘竟能碰到邻桌人。但就是这么差的环境,偏偏食客络绎不绝,排着长队也要等一碗热乎乎的馄饨。 “李兄馄饨铺”的馄饨,以牛肉为馅,去掉筋膜,泡去血水,经特殊的捶打之法,足足捶打半个时辰之后,包进如白玉般透嫩的馄饨皮儿里。一口咬下,弹嫩爽口,妙不可言,乃是长安城首屈一指的晨食佳品。 四碗馄饨端上桌来,郭黄洪铁正享受着美食,周遭嘈杂的说话声,钻入他们的耳里。 “我们唐国这一回的龙瀛剑,是真的了吧?” “这回绝对错不了!我有个兄弟在‘承乾殿’当差,他随秦王殿下出兵,与黄钦使汇合,找到龙瀛剑之后,又返回了长安城。他是我认识的离龙瀛剑最近的人!”说话之人,满脸崇拜之色。 “那你快说说,那龙瀛剑长啥样?” “呃,他没见到……” “嘁,就知道你吹牛!” “我说的是真的!那神剑封在盒子里,照得盒子都发着光!” “什么颜色的光?” “金的,金……光。”那自称“朝中有人”的人,支支吾吾地回答。 这狭小的馄饨铺内,一桌讲话,三桌可闻。右桌的两名食客凑过头来,“大哥,你可以啊!你那兄弟只差一点儿就摸到龙瀛剑了!那可是天下第一的大宝贝啊!” “那是当然!” “我很好奇,既然这次是真的,那咱唐国在‘大王山’上的‘赏剑大会’,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猜测,很可能是那个隗狸,进皇宫盗走龙瀛剑,藏进祁连山,后来被黄钦使发现了,就去取回来。” “对对对,绝对是这样!几个月前,我就听说隗狸要来盗剑了!” …… 听闻周围的闲言闲语,郭旭扬四人面面相觑,均轻笑着摇了摇头。 铁梦筝吐吐香舌,低声说道:“他们说得好有道理,我差点儿就信了。” 郭旭扬笑了笑,说话声音亦压至最低,“榕儿,秦王没遇什么大麻烦吧?”他指的是李世民进献“无剑空匣”之事。虽说这只不过是一方势力的皇族内斗,但郭旭扬性子柔善,他并不想看到李世民因公惹祸。 “明面上看,这事儿是过去了。但实际上……”黄伊榕冷笑一声。 停顿须臾,她复道:“好在你的‘引蛇出洞’之计,多少给他挡了挡。那所谓的‘瀛洲岛之行’,也已经开始了。我已下令:此事需及时向我汇报。旭扬,我知你很在意幕后之人,还有那关乎苍生的龙瀛之谜。只要我有任何情报,我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我特意查了,隋唐时期就有馄饨了。今晚我也吃馄饨~ “好人做到底”后面,我好想接一句“送佛送到西”,但那时候唐僧西天取经的梗,还没有。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二章 是好丈夫 “谢谢你榕……”郭旭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邻桌人的右肘撞了一下他的左臂。 那人原本是要端碗喝汤,但这馄饨铺实在太窄、桌椅靠得实在太挤,他端碗时碰到了郭旭扬。郭旭扬不动如山,而他的手反倒抖了一下,馄饨汤溅洒而出,弄湿了他的前襟。 且说这“李兄馄饨铺”店面虽小,但在这长安城却因美食而极负盛名。不少唐王府的达官贵人都是这里的常客,久而久之,抢位占座、打斗争吵这样的事情,就很少发生。因为,在摸不清楚别的食客背景能力之前,贸然动手说不准会自讨苦吃。八方来客自觉地按店里的规矩排位进食,倒是让店家省去了很多麻烦。 那个肘撞郭旭扬的人,是长安城西市“容林巷”里出了名的纨绔恶霸刘超。他的父亲在宫城内担任着一个中等职位的官职,他平日里没少干一些欺男霸女的坏事,惹祸之后,他爹总会想方设法的替他这个独子“摆平”,这使得他不可一世的狂妄之心,日益见长。 低头看到油汤弄脏了新衣,刘超可不管自己有理没理,更没把馄饨铺的规矩放在眼里。“啪!”地一声,他把汤碗重重地拍在桌上,冲着郭旭扬大吼大叫,“你这残废长没长眼睛!超爷我这身可是‘苏秀庄’的‘花锦缎’,花了整整两百两,你赔得起吗!看超爷把你右手也打断!” 郭旭扬的左手在与万重山决战时被踩断,短时间内并未痊愈,黄伊榕日日悉心照料,上药包扎。因地方狭窄,他的湛卢剑靠在桌下,刘超没有看到。刘超虽是狂徒,但基本的识人看物的眼力劲儿,他还是有些的,若是他能发现郭旭扬的那柄上好古剑,想必他会有所收敛。 现如今,刘超心中的猜测是:邻桌四人应该是某些家境中上的白身,无官无职,旁边这小子还是断了左手的废物,和自己一同来吃馄饨的有五个兄弟手下,人数比对方多,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反正天大的事儿,他老爹都会给他扛。 “你说谁是残废!我看你是活腻了!”黄伊榕的说话声又气又急,话音竟比刘超的还要高。但凡有人说郭旭扬的“不是之处”,便是触她的逆鳞,刘超居然还敢骂出“残废”二字! “算了榕儿,别理他。”郭旭扬拍了拍伊人的手背,温柔一笑,“我们吃我们的。” 以往,郭旭扬背着“龙瀛木剑”游走于江湖,欲杀他夺剑之人,多不胜数。绝大多数时候,郭旭扬都是以德报怨,放过那些欲取他性命的人,此刻他当然不会为了区区小事,与一个品行低劣之人多作计较。 黄伊榕咽不下这口气,铁梦筝也是气不过,她手指刘超嗔道:“呸!明明是你撞我郭大哥的,自己不中用,还恶人先告状!” “哎哟喂!两位姑娘生得如此勾魂,说话竟这般难听。”刘超瞧向黄伊榕及铁梦筝之后,便再也挪不开眼,“若姑娘们给超爷我赔个不是,再陪爷儿几个好好玩玩,我可以不废掉这残废的右手。”说话间,他吞了吞口水,伸手过去,便要摸黄伊榕的俏脸。 猛地,刘超的手被牢牢地钳制住!郭旭扬微微使劲,“格嘞”一声,刘超的腕骨已被捏碎。 刘超疼得哇哇大叫,眼泪都挤出好几滴,与之同来的另外五人一时间慌了神,但见识到郭旭扬的出手之后,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 “食不言语,妄动不宜。”郭旭扬语气微冷,脸色也不太好看。 “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太长。”洪一睨视刘超一眼后,又看向郭旭扬,“小白羊,你是故意捏断这蠢货左手的吗?” “唔,我没注意……”郭旭扬方才无名火起,抓住刘超伸过来的脏手就捏。他这才发现,弄断的,正好是刘超的左手。 “嘿嘿,我知道我知道,是因为弟妹!”洪一冲黄伊榕挤眉弄眼地说道:“弟妹我和你说,我认识这小子十几二十年了,很少见他生气,他刚才发火,完全是因为那蠢货想调戏你哦!这小白羊纯情得很,你们成亲后可别太欺负他哦!” “我说老洪,你这张大嘴能不能不要这么……这么……”郭旭扬语塞,他恨不得把洪一的嘴巴给封上。 黄伊榕亦是面红耳赤,将脑袋埋进胸口,手指不停地绞弄着衣角。 “这不是黄钦使和郭大侠么!”这边的骚动,吸引了店铺内所有人的目光。东北角落的一名食客,是曾参与“大山王”上“赏剑大会”的小卒,他认出了郭黄二人。 在唐王府的都城长安,几乎是家喻户晓,“黄钦使和郭大侠”这两个称谓,只能用在黄伊榕及郭旭扬的身上。 刘超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就像见了鬼似的尖叫道:“您……您是黄钦使?!” “国定钦使”黄伊榕,享有“如唐皇亲临”的殊荣。刘超吓得两条腿都在弹琵琶,他适才调戏了黄伊榕,那岂不是说,他调戏了皇帝陛下?!那他就算有一百个爹,也罩不住啊!相比随随便便就可以捏碎自己的郭旭扬,刘超对黄钦使的恐惧更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自从隋王朝覆灭,天下便是无主的乱世,无论是江湖中人,抑或是平民百姓,皆不愿发自肺腑地承认某一方番王势力为“国家”。而在李唐治下,这个难题却得到很好的解决。 唐王府的治国策略是:对内,立法安民,发展经济,重农耕调税制,善用人才,以民为本;对外,精军强兵,兼以怀柔邦交,以蚕食鲸吞之法,扩充疆域。在唐王府版图内,百姓生活安定,国泰家和。日子过得好,民众自然而然会把自己当成“唐国人”,产生“家国意识”的归属感,皇权统治便得到极大的巩固。 在此种情况下,对于唐王府臣民而言,代表政权的官府,甚至比江湖上的冷血杀手,更具有威慑力。 “哦?你这么怕我,莫非有官家背景?那我倒要好好查查。”黄伊榕揶揄戏谑的笑声响起,一双美眸似是洞穿刘超的内心。 “权力”二字,是一柄双刃剑。刘超之父在朝为官,刘超因此身份自觉“高人一等”。如今他开罪了黄伊榕,触犯了皇族,若他只是寻常庶民,黄伊榕当不会因几句恶语就过分苛责,然待她查到刘家官职之后,那父亲的官位,便是保不住了。 “没有没有我没有!”刘超连连摆手,对黄伊榕四人躬身哈腰,音带哭腔,“小人真是瞎了狗眼,冲撞了黄钦使、郭大侠,还有这二位贵人,小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若非地方太小,他定会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滚!” “是、是,小人马上滚、马上滚!多谢黄钦使!多谢!”刘超如释重负,与那同来的五人一道,以最快速度逃离了馄饨铺。 如此一番闹腾,郭旭扬四人便成为店铺食客的关注点。数十双异样的目光令他们颇不自在,他们草草扒拉完馄饨,便消失在众人瞩目的视线中。 转过十几条街道,他们才放慢步子悠哉悠哉地闲逛。一路上,黄伊榕给铁梦筝买了很多新奇有趣的玩意儿,又为妹妹添置了十几套新衫。而铁梦筝所有的“收获”,都堆到了洪一的身上。 “弟妹,你是要把整个长安城都买给小筝嘛!哥哥我快拿不动了!”洪一背上驮了好几个包裹,肩上挂满了大袋小袋,胸前捧着的东西,都快垒到他鼻子那么高了,“哎哎哎,不能再放了,我快看不见路了!要不咱们买辆车吧,雇个仆人提东西也成。小白羊你这没人性的家伙,都不帮哥哥拿些!” 郭旭扬笑而不语,瞄了黄伊榕一眼,本想伸出去帮忙的手,最终还是没有伸出去。 “不能帮!”黄伊榕疾跨两步,便拦在了郭旭扬及洪一中间,“旭扬的伤还没好呢!洪大哥你武功高强,拿这么点东西不费劲儿。你没听过一句话么:提东西的男人才是好丈夫。” “啊?哎,不对,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洪一的怪叫声,从一大堆东西里传出来。 黄伊榕轻掩朱唇,“格格格”地娇笑,心里乐开了花儿。长久以来,她和旭扬一直被洪大哥调侃,今日终于报了这“一箭之仇”。 “洪大哥辛苦啦!”铁梦筝也听出了榕姐姐的“话外之音”,粉嫩的小脸儿红得像两只桃儿,“我……我来帮你拿些吧。” 黄伊榕趁机挽着郭旭扬的胳膊,快步走到前头,留下洪一及铁梦筝两个人,在后面肩并肩地“互助互爱”。 直走到“长平街”的拐角,铁梦筝才牵着洪一的手臂跟了上来,“我们被人盯上了!”她并未回头,以免打草惊蛇。 “嗯,从馄饨铺就开始跟着了。”郭旭扬语气平淡。 “管他们呢!几只小虾米,我动动手指头就可以弄死……弟妹你这是又买了什么!”洪一连额上的发带都歪了,却腾不出手来扶正,“小筝,你快帮我正一正发带,要滑到我眼睛上了。话说,咱能不能别买了?” 黄伊榕仿佛压根儿没听到洪一的鬼叫,“梦筝妹妹,‘琉璃苑’的首饰很好看,榕姐姐给你挑几件,随我来。” 洪一两眼一翻,“行吧行吧,买吧买吧!你们等我一下,我也有东西要买!”他大声地“抗议”,一个字一个字地喊道:“我要去买马车!” “原来你们都知道呀!”铁梦筝瞅着神色平静的三人,才明白过来:对于“被人跟踪”这件事,自己是最后一个发现的。只不过,郭旭扬三人却完全不当一回事儿。 铁梦筝心里纳闷:从馄饨铺一直跟踪二十几条街的人,会是谁呢? **推荐动漫《眷思量》,有被镜玄帅到~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三章 洪一身世 绝大多数时候,女孩子逛街,是越逛越兴奋,黄伊榕和铁梦筝也不例外。 在认识郭旭扬以前,黄伊榕独自一人默默地承受了很多,这造成她略微清冷的孤傲性子。铁梦筝自父亲去世之后,因思念慈父,积郁颇深。今日,黄铁二女的孤独烦闷一扫而空。在心爱之人的陪伴下,她们宛如两只翩翩起舞的花蝴蝶,穿梭于大街小巷,欢天喜地地采买各种商品。少女们的心,被喜悦甜蜜的幸福感,填得满满的。 黄伊榕和铁梦筝是高兴了,洪一却叫苦连天。他已经买下一辆宽敞的马车,用来堆放乱七八糟的大包小袋,又雇了一个车夫赶车、一个仆役搬货。虽说自己的双手和肩背都“解放”出来了,但本就“黑白颠倒、缺少睡眠”的他,切身地感悟到:陪姑娘们逛街,实在是“生不如死”。就连极有耐性的郭旭扬,“陪逛”到傍晚,也有些吃不消了。 洪一终于盼到了这一天的“宵禁时分”,整整从清晨逛到黑夜的四个人,终于回到洪一的府宅,将一大堆东西卸下马车,搬进“洪宅”。 洪宅南面,那间房门上题了一个“情”字的偏室内,郭洪黄铁四人,围着檀木圆桌就坐。确切地说,是郭旭扬三人坐着,洪一整个人软趴在桌面上,半天直不起身。 “洪大哥,为什么让我们来你家?我和榕姐姐住在‘临风阁’,明儿我的这么多宝贝还得再搬过去,这多麻烦呀?” 洪一的脸贴着桌面,缓缓说道:“小筝别着急,待会儿你就明白了。容洪大哥眯会儿。”他讲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睁开。 郭旭扬将炉火挑得更旺些,对铁梦筝微笑道:“梦筝妹妹,老洪这宅子,可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洪一这家宅之主已经累趴下,煮茶的活儿,便由郭旭扬接手。 “什么意思?”铁梦筝满脸好奇,“郭大哥你快说说!” “老洪,你的事,还是你说吧。”郭旭扬与洪一幼年相识,非但感情深厚,对彼此的脾性心思,更是了解透彻。郭旭扬猜到,洪一今晚会对黄铁二女讲述自己的一些情况,但他却不知洪一会透露多少,所以才让对方亲自道出。 “小筝和弟妹都是自己人,我那点破事儿,你当有多稀罕?哥哥我困得很,你都告诉她们吧,让我睡会儿别吵我。” “关于洪大哥的身世么?”黄伊榕思忖。她情不自禁地轻咬下唇,心中竟生出一丝紧张的情绪。 去年十月,黄伊榕通过郭旭扬,认识了洪一。洪一平日里看着没个正形,实则心思细腻,做事极有分寸。他的渠道网极广极密,其广度、深度和及时度,甚至连唐王府的谍报机关,都有所不及。 在洪一的帮助下,唐王府捣毁了“拜火教”潜藏多年的秘密组织,他还给唐王府及“西凉王府”的重臣安修仁牵线搭桥。他在各大小城镇州县均设有驻地,如雁门城的“华锦居”,以白玉铺路、以宝石作画;又如黄伊榕曾经路过的“业县”破庙,雕像坍塌、土尘满布。各驻地或奢靡或简陋,虽天差地别,但却都是洪一私人所有。 在祁连山脉,郭旭扬与万重山决战伤重,仅两日工夫,洪一便能把治伤所需的所有神药配齐,并聚集九大高手为其效死命。甚至是商州城的屯粮之地、“卓君宫”宫主苍夜寻父之事,洪一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而这样一位知天知地的人物,“洪一”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却是默默无闻。 洪一神秘、强大、深不可测。对于他的真实身份,黄伊榕一直深感疑惑,有时甚至觉得可怕。但对方不说,她不便主动询问。虽说对方身世成谜,但大半年相处下来,黄伊榕坚信自己的判断:洪大哥是朋友,而不是敌人。更何况,旭扬与洪大哥是过命的好兄弟。她相信郭旭扬,自然就相信洪一。 “榕儿,你一定很想知道老洪是干什么的吧?”郭旭扬看透黄伊榕的所思所想,笑道:“其实,他的渠道网如此了得,只因他祖上三代皆以‘收集情报、解决难题’为生。” “那是什么?”铁梦筝眨巴着杏目,“密探?细作?” “旭扬,你的意思是,自洪大哥的祖父开始,洪家便经营着‘探查、收集和交换情报’的营生?难道说,洪家的蛛网,遍布朝堂及武林的每一个角落?” 黄伊榕感到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呢……唐王府的谍报机关我很清楚,它是‘李唐世家’在隋文帝杨坚在位之时,便已建立。以李唐雄厚的背景及数十年的努力,其掌控的机密,似乎尚不及洪大哥所知之一半。洪家以白身行事,如何做到?” “老洪的祖父及父亲,皆非寻常百姓。” “我爷爷是宋明帝刘彧在位时的密探首领,我老爹也曾替杨坚卖过命。” 小憩过后的洪一抬起头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身为一国之君,手里必须握着一柄最黑暗的刀,我的祖父及父亲,便是那最阴暗的杀人利器。至于我嘛……我确实是白身,纯粹就是投胎投得好。爷爷和老爹暗地里将搭建的渠道网,还有各种情报消息,都保留了下来,我不过是发扬光大罢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南朝宋明帝刘彧?!一百五十多年前……你的祖父?”黄伊榕大吃一惊。洪一年仅二十七,一百五十年前,他的祖父效力于宋明帝?黄伊榕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对,没错,就是他!我老爹说了,我们洪家做这些探人隐私的事,都是遭天谴的造孽事,所以会被老天爷惩罚。爷爷和老爹妻妾成群,洪家却偏偏是三代单传,我之所以取名为‘一’,原由在此。” 洪一右拳支撑着脸颊,好像随时都会倒下睡着一般,“更要命的是,三代单传也就算了,他们两个啊,都是七十岁才得一子。古稀得子,天伦之乐没得享受多久,就两腿一蹬了。我八岁就死了爹,继承这庞大的家业,也是在那一年,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小白羊。” “这就是洪大哥你不愿娶妻的原因么?”铁梦筝突然发问,听了这么多,她的关注点却异于常人。洪一曾暗示过她:这辈子都不会娶妻生子,以免误人误己。铁梦筝因此难过了很久,最后暗下决心,定要让洪大哥收回这句话。 铁梦筝的语气十分坚决,“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过得快乐,有没有子嗣,又有什么所谓呢?” “小筝……”洪一猝不及防,望着铁梦筝深情凝视自己的双眸,半天说不上话来。最终,他悄悄地移开目光,垂首不语。 气氛凝滞了好一会儿,郭旭扬替语塞的洪一解围,接过话头,“李唐虽有财有势,然为防备杨坚、杨广的猜忌,谍报网必定只能暗中组建,受到掣肘,且时间不长。相比之下,洪家却建立一百五十年之久,且有皇族作为后盾,无所顾忌,是以,整体而言,远超唐王府。” 他将煮好的清茶递给三人,“洪家除了渠道网,背地里还经营许多产业。老洪有一块特制的金令,名为‘陌金’,它类似调兵之‘虎符’,一分为二。在他的领域范围内,手持金令之人,便为‘主上’。他时常伪装示人,故而他的下属,对于‘洪一’此人,亦知之甚少。” “洪大哥,我能问一句么?为何‘西凉王’的宠臣安修仁,会听命于你?莫非,安修仁是你的下属?” 在唐王府的边境平遥县被“定杨军”占领之后,时隔三日,“西凉王”李轨被俘。唐王府东北面告急,西北地区却得到全面控制。“五虎谋唐”的主谋之一、反复无常的小人李轨,被斩首于长安。 唐王府杀李轨、平河西,赢得如此轻松、如此彻底,真正的功臣,乃是洪一。去年十一月十五日,酒宴过后,洪一将一块金石令牌,抛给太子李建成,让李唐与安修仁接洽。若无安修仁从中斡旋,河西之战胜负殊难预料。针对此事,李唐明面上对洪一恩谢封赏,实则对其畏惧之心更甚。李渊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会步李轨的后尘。因此,黄伊榕亦是十分上心。 “安修仁并非我的下属,但,他是我的客人。” “客人?” 洪一点了点头,“虽然江湖上没人认识我洪一,但道上有‘暗网交易’。通过‘暗网’找我解决难题的人很多。除了金钱酬劳,我还会依据客人的自身情况,向他们索要一件‘贵重物品’。或珍宝璧玉、或武功秘笈、甚至可以是某种身份证明,或是交换某些秘密,等等。我曾向安修仁索要一个承诺:彼此相互合作一次,共图更大利益。” 他灌了一口热茶,“我这个人很公道,索要之物,办事之前相互谈妥,绝不勉强。待事成之后,才是物品兑现交换之时。” “你不怕他们反悔么?”铁梦筝听得出神,方才的“不愉快”,她很快淡忘了。 洪一“嘿嘿”笑道:“自然不怕。我不但公道,还很厚道。我要的东西,对于客人而言,必不会很为难,然反悔的后果,他们却承担不起。” 他看向小筝,似乎很怕对方有所误会,忙又解释道:“我可不做什么杀人灭门的事,但他们遭遇的后果,必会大于那兑换之物的价值。得失之间,聪明人自会衡量。” 洪一又对黄伊榕说道:“弟妹放心,我对唐王府的印象素来不错,而你又是李唐的‘国定钦使’,我保证不会让你难做。” “除了‘贵重物品’,来找老洪办事的人,还得先交三钱重的祖母绿为定。”郭旭扬悠悠地补了一句。 “这个大家都知道,洪宅大门上写着呢!”黄伊榕“噗嗤”一笑。她终于弄清楚了洪大哥的背景家世,洪一的保证令她安心,“如此说来,这洪宅必是‘内有乾坤’,对吧?” 黄伊榕话间甫落,洪一便在圆桌中心及南北边缘各敲击三下。 偏室内的南向墙壁上,绘制了一整幅水墨风景,画中有一间茅草屋舍。那墙体应桌击之声,发生变动,草屋逐渐向外突出延伸,墙画的窗户处,伸出一团拳头大小的纸团。白纸薄透,隐隐可见内侧写满黑色墨字。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十三: (1)历史:公元619年5月,甘肃的另一叛乱首领李轨被俘,最终巩固了唐王朝对西北地区的控制——小说:本章。 PS:关于洪一,我的设定是“探三代”……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四章 反向追踪 洪一懒得起身,手腕翻转间,圆圆的纸团就被他吸入掌中。他再一次手敲圆桌,墙壁又缩了回去,在风景画的掩盖下,外人根本瞧不出墙上的机关。 洪一摊开纸团,铁梦筝三人的脑袋都凑了过来。 被揉得皱巴巴的白纸上,写着二十四个楷体字: 靖安坊、同福客栈、二楼天字一号房。正门东南方槐树上,三人。 “洪大哥,这是……跟踪者的情况?”黄伊榕只瞧一眼,便首先发问。 “嗯。被人在屁股后面跟了整整一天,那帮蠢货还真以为我们是吃素长大的?” 铁梦筝拍手赞道:“哇!洪大哥你好厉害!你是什么时候去查他们的?” 郭旭扬微微一笑,“就在你和榕儿玩得不亦乐乎,老洪拿不动东西,去买马车的时候。”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向洪一投去同情的目光。 “原来洪大哥是故意离开的!”铁梦筝抓握住洪一的手臂,就像稚童发现有趣的游戏一般,兴奋不已,“这种做法,以前我见阿爹也用过一次。你以买马车为借口,其实是暗中派人去查跟踪我们的人,对不对?” “不,当时若没有马车,我真的就要死了,‘反追踪’只不过是顺个便罢了。”洪一耷拉着脑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们女人啊,可真是太可怕了!”小筝抓得太紧,洪一这一回并没有抽开手臂。 “今天确实辛苦洪大哥了。”黄伊榕抿嘴娇笑,瞄了一眼铁梦筝仿佛粘在洪一臂弯上的玉手,心中暗道:“洪大哥啊洪大哥,我可不会让你白吃苦头的。你和梦筝妹妹之间,需要人多推几把才行。” 女孩子的心思,郭旭扬并未察觉,他思索片刻后,手指纸张说道:“对方的落脚点是‘靖安坊’的‘同福客栈’,房号是‘二楼天字一号’。而洪宅正门东南方的槐树上,还蹲伏着三人。白天的跟踪人数共有五个人,现如今只留三人盯梢。若我所料不错,客栈暂住之人才是主谋。老洪你的人反追踪那另外两人,才找到‘同福客栈’,是吗?” “差不多吧。”洪一点了点头,“这些人一路尾随,却未出手,看来是没收到上封的指令。我派去的人能力不俗,纸上没有同福客栈的详情,只能说明一点:他们无法靠近探查,情况不明,不予汇报。看来,客栈内的人,绝不是省油的灯。” “那我们怎么做?”铁梦筝噘着小巧的红唇,“可不能放过他们!但如果从正门走会被发现,打草惊蛇的话,就抓不着正主儿了。” “所以,洪大哥才让我们来他家。”黄伊榕莞尔,“旭扬和洪大哥今夜说了这许多,不就是为了让我和梦筝妹妹,见识见识这‘不简单’的洪宅么?” “当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弟妹的法眼。”洪一赞叹一句,重重地拍了拍郭旭扬的肩膀,摇头晃脑,“语重心长”地道:“娶这么个漂亮又聪明的小娇妻,你压力很大哦!” “老洪你……你答应过不再开这种玩笑的!”郭旭扬红着脖子嚷嚷。对于洪一,他真的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放心,我没忘!”洪一的话音拖得长长的,一脸坏笑地说道:“我那时说的是,不拿你和弟妹‘野外激战’的事情开玩笑,其它的,我可没答应!” “老洪你……再胡说我对你不客气了!” “洪大哥你、你……我不理你了!” 郭旭扬和黄伊榕气得直跳脚,两人同时叫出声来,脸颊燥热难当,两颗心“噗噗噗”地跳得又快又急。他两人都是脸皮薄的人,洪一这张毫无底线的大嘴,快把他们气得吐血当场。“野外激战”是什么鬼!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我道歉还不成!”洪一嬉皮笑脸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一丁点儿道歉的诚恳,他故意扯开话题,“走走走,我带你们去瞧瞧这‘不简单’的洪宅。”话未说完,他已一溜烟地蹿出了屋门,两条飞舞的蓝灰发带,迅速地消失在三人眼前。 郭旭扬一面摇头一面叹息,牵住榕儿的葇荑,“唉,交友不慎啊!结识他,或许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与心上人掌心相交,黄伊榕感觉内心充实了很多。她轻轻地靠上郭旭扬的肩头,语气温柔绵软,暗含笑意,“难得你说话这般逗趣。算了,洪大哥他这人就这样……”她轻笑出声,“大不了,下回和梦筝妹妹出去玩耍,我买更多的东西让他提,看他还使坏!” “对!还不许他再买马车!”铁梦筝帮腔道。 三人暗中将洪一“算计”了一把,顿感心情大好,这才跟着洪一的脚步走出偏室,来到后院。 与洪一初次见面的那晚,黄伊榕曾在对方的带领下,将这不甚大的洪宅参观了一番。这座宅子只比寻常百姓的院落稍阔一些,和长安城许多大户人家的庄园,根本没法相比。后院占地,约为洪宅的一半,除了池水、小桥、假山及绿植之外,再无其它,甚至连一个乘凉的小亭子都没有。 “若是后院暗藏玄机,估计只能在‘地下’作文章了。”黄伊榕思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家宅中设置密道暗格,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凡某个家主有些背景,其宅院内必定少不了不向外人暴露的事物。然而,以黄伊榕对洪一的了解,她相信洪一及郭旭扬言语中引以为傲的“不简单”的洪宅,绝对会令自己大开眼界。 只见洪一掌中运劲,将假山上的一块巨石向左推移两尺,再向右推移两尺,当巨石回归原位之时,发出“嗒”地一声清响。洪一自怀中掏出一块金令,此为郭旭扬方才所说的,洪一独有的“陌金”。他将陌金伸进假山另一端驳杂的乱石堆中,手按金令,正旋一圈半之后,再倒旋三圈半。 伴随着“哗啦啦、轰隆隆”的响声,那一汪开凿的绿池,竟被硬生生地分割开来!原本任意流动、无固定形态的流水,仿佛刹那间凝固为两大块绿色冰石,以稳定之势,向南北方向,逆向缓慢移动。片刻后,两端池水的水位越升越高、其间隔愈来愈大,在离池塘边缘的土石仅剩半尺之距时,池水骤然停止。 那无水的中间地带,自池底升腾起一方约一丈宽的石板。石板升至陆地同高,板门大开,露出下行的台阶。这地下通道内,每十级放置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光线充足,无需点灯燃火。 “走吧。”洪一朝三人挥了挥手,当先而下。 **我一直不敢用“楷书”这个词,因为楷书在唐朝以前叫“魏碑”。但有时候又特别想表达“比较正楷”的那种字体,写“魏碑”读者不一定懂,还要解释半天,所以用“楷体字”这个词含糊其辞一下……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五章 洪宅密室 铁梦筝的小嘴儿惊得都合不拢了,“水居然被分开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梦筝妹妹,你详细看。”郭旭扬敲了敲靠近石板的“水”,发出“玎珰”的金玉脆响。 铁梦筝两只手在“水”上摸来摸去,“原来是水晶!两边都是水晶,这么大的水晶我还是头一回见!”两块浑然天成、晶莹剔透的白水晶,如两个盛水的容器,将池水一分为二。 以夜明珠当指路灯,巨型水晶作分水器,即使不往下走,光在上面看两眼,这豪侈至极的作派,也绝对令人叹为观止。 黄伊榕暗自苦笑,“唐王府以‘大国’自居,其财力却远不及这江湖上默默无闻的洪大哥。” 唐王府建国时日尚短,大至军需、小到宴饮,每一处皆需开销。反观洪家,三代做暗地营生,一百五十多年的沉淀积蓄,只怕“雄厚”二字,都不足以形容。 四人走下九十六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地底空间为正方之形,是整座洪宅三倍不止,即是说,洪一把左邻右舍的“地下”,也给占领了。诺大的密室,以既定的间隔满布夜明珠及各色水晶,水晶折射夜明珠的光亮,将整个地室照耀得璀璨瑰丽、明艳堂皇。 “洪大哥,你不怕邻舍发现么?”黄伊榕问道。 “弟妹,你忘了哥哥我是干什么的了?”洪一得意地打了个响指,随后双臂摊开,转了个圈,“老邻居们的底儿,我查得一清二楚,都是寻常百姓,发现不了。正所谓‘大隐隐朝市’,周围都是良民,若非道上的知情者,谁会想到这小小的洪宅下面,会是这般景象?” “确实震撼……”黄伊榕环顾四周,喃喃自语。她是一个见多识广、性子沉稳的人,此刻却也看得两眼发直。 外围是一排排倚墙矗立、排列整齐的书架,每个书架大小一致,长半丈、宽两尺、高两丈。书架内摆满各册书籍文献、资料卷宗。以时间先后、武林朝堂等相关情况分门别类,清晰归档。 黄伊榕逐一扫视,“上阳帮”、“完颜家族”、“御剑山庄”、“梁王府”、“南阳王府”、“知世王府”……天底下各门派各势力的名字,尽收眼底。 她的目光在“唐王府”三个字上停顿下来。唐王府的资料,整整占掉四个书架,她的心脏,情不自禁地紧了紧。 地下密室的中央部位,是一个径长三丈有余的圆柱,石柱顶部与顶层衔接,以自西向东的方向,徐徐旋转。四人时不时地看到,一个又一个灰色小球,自一条通道内滚落而下,落入石柱上对应的凹槽。上头每落进一球,凹槽下端便会有另一个小球滑出,最后滑进圆柱旁的一个巨大四方器内,容器内的灰球,堆积如山。 据洪一所言,此圆柱收集的是“最新情报”。洪一治下那些散布在长安城各处的下属们,每日会将情报汇集,放入灰色铁球中,于指定之处,投下通道。 洪家与长安城地下水渠的建造者,乃是故交。用于传递情报的灰球所经之通道,绝大多数路线倚近水渠开挖,径窄狭长的通道遍布较广且极为隐蔽。灰球顺着地下通道滚动,最后交汇于洪宅密室。 其球体的重量,依情报主次缓急等不同而各异,依据球重来控制落入凹槽的对应位置。最下面的凹槽,事态紧急重大,往上者次之。当槽内灰球达到一定数量时,沉在底部的、写着“旧讯息”的铁球,便会滑出槽洞,将空位留给“新讯息”。而那些汇积在巨大四方器内的“旧讯息”,洪一会定时安排亲信部下整理、分类之后,置于靠墙的书架上。 在书架及石柱之间的空旷处,任意摆放着各种兵器、宝石、古玩及药材等珍稀之物,随意一件,均是价值连城。 黄伊榕低眉垂目,当她看清脚上踩着的地底时,她再度震惊不已! 铺满整个底层的,是以各色染料绘制的天下疆域图!只不过,它是隋炀帝杨广在位时的区域划分。隋王朝覆灭、天下番王割据,前后不到两年时间,且时局每日一变。替换如此巨大的疆域图实属不易,故而洪一并未更换。 虽说此图已为“历史地图”,然其详尽程度却令黄伊榕瞠目结舌。郭旭扬曾在“信义门”大弟子程渺的书房内,看到占据整面墙壁的“天下舆图”,其上无一遗漏地列示了各方势力的情况,然与洪一的这幅疆域图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莫说山川河流、城池州郡,即便是某个小村县上稍有名气的土豪乡绅,此图上都能看到姓名。 黄伊榕下至密室时,便嗅到馥郁的芬芳。她自幼学医,对很多草药都有研究,她知道此香气的来源,乃是“多戟香藤”,它是防水潮霉腐及防虫蛀的上等绝品。 黄伊榕及铁梦筝二女,尚在沉浸在惊惧赞叹之中无法自拔,洪一已向西行去。他在一堵书墙前停了下来。机栝按下,书门倾斜而开。门后是一条通向地面的“上行道”,出口是距离洪宅大门八里远的“通逸牌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从这里出去,门外蹲守的人知道个屁。”洪一“哈哈”大笑,“走,我们去会会他们!” 黄铁二女还没有回过神来,郭旭扬分别拉了拉两人的袖口,轻笑道:“榕儿,梦筝妹妹,走了。” “啊?啊!哦……”铁梦筝甩甩小脑袋,总算“清醒”过来。她脆生生的嗓音响起,“洪大哥,你等等我!你这里简直太、太……太壮观了!”她突然发觉自己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自己对“洪宅”的惊叹。她索性不再费神去想,快跑几步,跟上洪一,挽住了对方的胳膊。 黄伊榕却未出声,但她那红润的下唇,快被她咬出血来。 黄伊榕的神情,郭旭扬瞧得透彻。他握住伊人有些汗湿的手,柔声说道:“榕儿,请你相信老洪,他既然答应你‘不与唐王府为难’,便不会做对其不利之事。但今日之所见,也请你替他保密。” 黄伊榕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洪大哥将各方势力帮派的底细,都探得清清楚楚,于他而言,此举必遭杀身之祸。他对我绝对信任,才会将我带至此处。洪大哥以性命相交,我又岂会不知?”她伸手起誓,“我黄伊榕对天立誓:今日见闻,绝不透露只言片语!” 她顿了顿,复道:“还有,旭扬,我虽为唐王府的‘国定钦使’,但你是知道的,我之所以愿为其效命,是因为将天下平定、百姓安康的愿景,全部赌在唐王府之上。倘若日后李唐做出愧对天下之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他们!” 郭旭扬的唇角扬起一个弧度,他放开抓握黄伊榕的右手,右臂一伸,将伊人整个儿揽入怀中,低头在她的粉额上温柔一吻,“榕儿,我之心,与你相同。有你,真好。” **下一章去抓坏人了~ PS:写着写着,突然感觉颇有一种“得洪一者得天下”之感哈哈哈~~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六章 千面毒手 “通逸牌坊”处有一口枯井,洪一、铁梦筝、郭旭扬及黄伊榕先后从井里钻了出来。 待四人出井后,三重厚重的紫金铁制成的扣板,于井下通道逐一锁死,井底用于伪装的泥石层,覆盖其上。若有人想从枯井穿过坚不可摧的三重扣板,下至洪宅密室,是绝对不可能的。更何况,四人一路走来,通道上满布机关、陷阱、岔道及石门,其解通之法,唯有洪一方知,而所用之物,便是那独有的“陌金”。 靖安坊的同福客栈,楼高两层,可以算得上是一家品质上等的场所。此刻已是丑时三刻,月稀星疏,坊间街道空无一人。 四人隐身在距离客栈十丈开外的一株大树后面,将远处同福客栈的外围、四周及房顶,均仔细地观察了一遍。 “看不出什么异常。”黄伊榕沉吟片刻后道。 “我的人既然无法深入,还是谨慎些的好。”洪一说话间,在树上捉住一只小虫子,随即望了郭旭扬一眼。 郭旭扬会意,脑中飞速转过许多思路,最后拍了拍黄伊榕的香肩,“榕儿,你和梦筝妹妹守在外面。若有人偷跑而出,你们便将其拦下。” 黄伊榕白了郭旭扬一眼,语气幽怨,“若是对方能在你和洪大哥的合击下脱逃,我和梦筝妹妹又怎可能拦得住?旭扬,你想找理由,也要找个像样点的。” 郭旭扬语塞。他本不是一个擅于欺瞒之人,黄伊榕的话语,令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弟妹,你明知小白羊是担心你俩的安危,不想你们涉险,便听他的吧!”洪一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两条发带甩来甩去,“唉,这小子嘴笨得很,我居然还指望他!” 铁梦筝掩嘴轻笑,“洪大哥,说得好像你多厉害似的。我榕姐姐聪明着呢!你们那点小心思,可瞒不过她!我不管,我要去抓坏人,否则太没劲儿了!” “算了梦筝妹妹,我俩把守客栈大门吧。”心上人无微不至的关心,让黄伊榕的心中,生出浓浓的甜蜜幸福之感。 好不容易劝说黄铁二女不再跟来,郭旭扬及洪一在一间间屋舍上方腾挪纵跃,悄无声息地靠近同福客栈。在离目的地尚有三丈距离时,他俩猛然止步。 洪一将捉来的小虫子弹向“二楼天字一号房”的瓦面,虫子尚未碰到琉璃瓦便直挺挺的疾坠而下,原本青白色的身子,瞬间呈现紫黑之色。 主谋暂居的那间客房,满布剧毒! 郭洪二人八岁相识,曾出生入死、共同抗敌无数次,相互之间极有默契。郭旭扬打一个“闭气”的手势,洪一微微点头。二人紧闭气门,并以五成以上的真气护住心脉之后,向天字一号房疾速飞掠而去。 闭气运功之法,只有武学造诣达到高深境界、内功深厚之人,方可运行。洪一派来反向追踪的那名部下,并不能施展此等绝学。他误吸毒雾,此时已然丧命。他在垂危之际发出信号,另一名下属收到信号,才将情况写入白纸,汇报给洪一。部下殒命之事,洪一至今不知,否则他哪会如此轻松淡然。 郭旭扬用湛卢剑鞘轻轻挑开一块瓦片,向下张望。他只瞧一眼,便皱着眉头,将头扭开。洪一满脸疑惑地瞧着小白羊,郭旭扬指了指,示意对方自己看。洪一将眼睛凑了过来。 只见一个女人及三个男人,赤裸着身体,在客房的大床上缠绵。那四人欲火焚身,极其投入沉溺,纱帐并未放下,烛火亦未熄灭,一切举动,尽数落入屋顶窥视之人眼中。郭洪二人耳力极强,红纱摇晃间,粗重的喘息声、妖媚的娇呼声,直入耳鼓。 洪一抬起头来,翻了个白眼,冲着郭旭扬双手直比划:还好小筝和弟妹没有跟来!现在怎么做?直接冲下去? 郭旭扬点了点头。他可不想呆在这里听人房事。 两声巨响,屋瓦破碎。郭洪二人从天而降,径直落入天字一号房。 郭旭扬身在半空,凌空挥出一剑,绑缚纱帐的红绳一分为二,薄纱落下,隐约遮盖床体。他再出第二剑,立于厅门的玉石屏风撞烂厅堂与卧室之间的墙门,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不偏不倚地,落在床前,隔挡住那四个赤条条的男女。而在屏风落地前的一刹那,郭旭扬以隔空点穴之法,制住了那尚未反应过来的四人。第三剑如行云流水,将天顶及两扇窗户劈为粉碎,强大的内力震荡开来,房中毒气顷刻间向外扩散,于空中散淡消弭。 三剑过后,郭旭扬及洪一,才脚触地面,落到床前。 “是谁?”那女子动弹不得,惊恐非常。 “你是……钟若毒?”郭旭扬发问。 “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那女子惊惧之心更甚。 “我是郭旭扬,我记得你的声音。”郭旭扬嗓音低沉,语气平淡。虽说他并未看清对方的脸面,但钟若毒的声音,他没忘。 那女子正是“七杀门”的第七女鬼、号称“千面毒手”的钟若毒。 七杀门曾挟持“全清道观”的二当家许端及其幼孙许治,郭旭扬赶往营救。郭许二人连诛六鬼,却让七鬼钟若毒侥幸脱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钟若毒有“千面”之名,今日她的样貌,和那日与郭旭扬交战时,截然不同。只不过,郭旭扬单从声音,便听出了她的身份,是否易容换面,已不重要了。就连她最拿手的“毒”,都来不及放出,便与欢好的三个男人,一同“定”在了床上。 “郭……郭旭扬!你……竟然找来这里了!你……你想怎样?”钟若毒说话的声音都发了抖。她曾给郭旭扬种下致命剧毒“泯童摧”,对方与自己仇深似海,落入郭旭扬的手里,她焉能活命? “也不想怎么样,就是捉住你们,再好好地拷问一番。”洪一的答话,透着随意和慵懒。 唐王府的大理寺狱,东面刑讯室里,多了一女三男。 这世上能挨住酷刑的人,着实不多,钟若毒四人显然并不属于那为数不多之人。在各式刑具的折磨下,他们将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抖落得干干净净。 十五年前,一个全身上下、从头至脚都罩在玄黑色大袍子里的人,来到“七杀门”,此人自称“黑袍尊者”。他以雷霆之势,迅速控制了整个“七杀门”,并命令效忠于自己的“七杀鬼王”,绝不可向外人泄露他的行踪。事实上,“七鬼”除了知道自己的主子叫“黑袍尊者”之外,对于这神秘强者的情况,一概不知,更别提能见一见他黑袍下的真实面目了。 五年后,黑袍尊者命七杀鬼王对接西域第一大教派——拜火教。向拜火教的各级中高层统领,传达“教主圣令”的事情,时常由七杀门这些教外之人来完成。这一点,与当初拜火教分坛主艾则孜的供词,完全吻合。 近几个月,黑袍尊者似乎在筹谋什么大事,仿佛凭空消失一般,钟若毒与其断了联系。然而,就在两天前,她又收到了主子的消息。主子命她派人暗中盯住郭旭扬、黄伊榕、洪一及李世民四人。这个时间,郭旭扬四人已携带“无剑空匣”,返回长安。 黑袍尊者深知钟若毒并非这四人的对手,故而只是让她远远地盯梢,并将他们所做之事,按时汇报即可,绝不可与郭旭扬等人动手。她自以为派去的下属跟踪时离得足够远,举止足够小心,却不料才第一天行动,就被郭旭扬及洪一找上门来,反被对方生擒。 钟若毒及其下属在“老实交代”过后,终能保全性命,于他们而言,已是不幸中的万幸。看完“千面毒手”等人的供词,郭黄洪铁四人心中,又有了进一步的盘算。 **两个王者抓一个黄金和三个青铜,分分钟的事情~~所以,为控字数,我一章搞定全部前因后果。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七章 夏明王府 “夏明王”窦建德盘踞黄河以北的大部疆域,其自立为王之后,建都洺州。 六月的洺州旭日晴空,林木蕃庑,微风中带着丝缕热温,却不干燥炽闷。一名年轻男子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缓缓而行,沿途欣赏着洺州的风景。洺河两岸杨柳千垂,层层绿荫随风轻摆。街巷以青石铺路,主街两旁多为商铺,偶有宅舍,除此之外,不少庙宇亦占据繁华地带,其内供奉女娲、荀子或赵武灵王等神像,百姓进进出出,香火极旺。 洺州郊外沃土良田,稼穑勤力;城内八街九陌,接袂成帷。看到窦建德治国有方,那年轻人拧了拧眉,陷入沉思,“这夏明王乃胸怀四海之枭雄,实为我皇之劲敌!这场赴会,会否是‘鸿门宴’?‘御剑山庄’依附于‘夏明王府’,我此去或许会遇见穆家那两个畜生。” 他心中一阵冷笑,扭头瞥了一眼身后铠甲裹身的两百名精干将士,“如今的我,已不再是那个任人肆意践踏的康颜!即便是穆老畜生,也必须对我恭恭敬敬!否则……” 康颜回想起当初自己被强行带进御剑山庄之后,穆剑宗父子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种种恶行,他紧握缰绳的两只手,指节泛白,牙关暗咬,“否则,我不介意教这老畜生如何做人!” 如今的康颜,确是今非昔比。自从投身“洛阳王府”后,“洛阳王”王世充对其青睐有加,委以重任。 两个月前,黄伊榕至祁连山脉找寻龙瀛剑。康颜曾率洛阳军赶赴祁连山,抢夺藏剑图。三百多名洛阳军,在那场战役中死伤过半,他及时下令止战撤军。他的运气极好,当时李世民率领的唐军,为解黄伊榕之围,根本无意追击,那半数洛阳军得以顺利脱逃。 康颜原以为此役之败,必遭王世充降罪重罚。岂料,其他袭击黄伊榕的番王军队,竟然败得一个比一个惨烈,由梁洛仁亲率的“梁王府”军队,更是几乎全军覆没。康颜的洛阳军以“与唐军首战”之姿,竟得以保存一半兵力,相比别的番王帮派,其损失之少,反而得到洛阳王的肯定。 王世充认为,康颜极具军事才能,能担大任,别国的无能将帅,不能与之比肩。自祁连一战之后,他给康颜加官进爵。现今康颜在洛阳王府的地位,直逼洛阳王的宠臣段达。 今日,康颜是以“郑国使臣”的尊贵身份,代表“郑国皇帝”,也就是江湖人口中的“洛阳王”王世充,前来参加夏明王窦建德举办的一场宴会,此会名为“天择”。他亲点两百精兵良将陪护。即使无人护卫在侧,他自己的武功如今也小有所成,寻常兵将,已无法近其身。 康颜右手抚向腰间宝剑,利剑为玄铁所铸,由名匠打造,剑鞘上镶嵌七颗绚丽夺目的截子玛瑙。胯下骏马为皇帝陛下亲赐,是郑国数一数二的良驹。他身上的锦缎乃是“苏秀庄”里量身定制之物,“苏秀庄”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绣坊,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两百名洛阳将卒已立下军令状,誓死保护使臣大人的周全。 康颜摸了摸马鬃,看了看军队,腰背直挺,底气十足。 夏明王府的皇宫名为“金城宫”,建于洺州城坐北朝南之处,占地九百八十余亩。各房各殿的建造之材,皆为民用建材,以实用为主,不追求雕梁画栋、光彩闪耀的恢弘之势。皇宫的宽阔程度,虽与洛阳王宫相去甚远,然屋宇排列井然有序,廊柱色调搭配和谐,整座宫殿简素而不失威严之感,与豪侈奢靡的建筑群相比,这金城宫别具另一番风格。 康颜心道:“世人称赞夏明王窦建德自奉甚俭,与军民同食。虽有博取名声之嫌,然能将皇族之地建得如此朴素,也确实不易。” 康颜率众从正门入宫,便看到一个巨大的赵武灵王石像,立于广场前端。石人着窄袖劲装,跨立踭战马,挽弓搭箭,欲射天下。这位一国之君通过推行“胡服骑射”,开疆拓土,成为战国时代北方草原的霸主。窦建德曾直言不讳:赵武灵王是他敬慕之人,有朝一日,他定要成为第二个赵武灵王! 康颜的大部分兵卒被带至偏殿休息,他携一十二名文臣武将,在引路官的带领下,穿过灰石砖铺砌的长廊甬道,来到正殿。 正殿建得极为敞阔,康颜目测,约可纳六七百人。应邀的各门派势力大多已到,分别按夏明王府编排的席位就座。桌面上摆满酒水菜肴,样式摆盘并不十分讲究,但有荤有素,管饱管足。宾客席围成圆形,窦建德的主座席位于正对门的前方,亦在那圆圈之内。 康颜暗赞一句,“窦建德此人果如传言所闻,行事谨慎,不落话柄。如此排位,不论哪位番王、哪个帮派,均照顾到位。席位不分主次尊卑,谁都不得罪。” 窦建德早早地来到正殿,等候着诸位英雄豪杰。他圆脸长须,粗手大脚,体态饱满,脸上堆着的笑容,仿佛这辈子都不会消失一般。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全身上下、从头至脚都罩在玄黑色大袍子里的人。此人头发耳鼻皆掩于黑袍之内,只在眼珠处挖了两个小洞视物。黑色的眼珠闪烁着冰冷诡谲的光芒,让人只看一眼,便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他那好似足以令六月艳阳都为之凝冻的冷,与窦建德那喜洋洋的热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康颜放眼望去,前来参会之人,有些是他打过交道的老熟人,有些是近段时日声名鹊起、忽然成为谈资的帮派势力,还有些是他之前没有过多在意的。 疆域甚广的“唐王府”,派秦王李世民出席。数日前,李世民手捧龙瀛神剑,自祁连山脉凯旋而归,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在众多番王中,李唐本就强势,现得龙瀛相助,俨然一副“一统天下”之态势。 李世民到场之后,余光便没有离开过那个站在窦建德身后的黑袍人。 唐王府的皇族重臣与黄伊榕师徒之间,消息传递非常及时。在李世民赶来洺州的途中,他已得知了“七杀门”第七女鬼钟若毒被擒之事的始末。李世民很清楚:那黑袍人便是控制了“七杀门”及“拜火教”,在长安城建立地下分坛,欲水淹长安城的主谋——黑袍尊者! 这个黑袍尊者居心叵测,行事阴鸷诡诈。自从十五年前,他找上七杀门开始,便一直潜藏于暗处部署谋划。现如今,在这群英荟萃之所,他主动现身,且与夏明王厮混在一处,李世民心中担忧,这二人沆瀣一气,会否对唐国不利? 除了唐王府,祁连之地成为“名声转折地”的,还有“信义门”。 这个号称以“信”、“义”二字为立派之宗旨的、不争名利的“正义门派”,其掌门人万重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郭旭扬揭破老底,似乎“不是好人”。与郭旭扬一战过后,万重山不知所终,此次与会的,是其大弟子程渺。 “梁王府”与夏明王府可谓是仇深似海,“梁王”梁师都与窦建德之间,相互派人暗杀彼此的事情,做得不少。是以,康颜并未看到那个给了他偷学兵书机会的、梁王府的“朔方郡公”梁洛仁。 康颜的双眼盯向“御剑山庄”的锦旗,便再也挪不开了。他的呼吸很急促,他无时无刻不想杀死穆剑宗和穆剑义!除了穆老畜生和穆小畜生之外,穆剑宗的次子穆剑然,以及女儿穆剑祯也来了。或许是因为御剑山庄与夏明王府交情深厚,穆庄主断定此行必无凶险,故而将时时护在羽翼下的次子及女儿,一同带来看看热闹。 当康颜看到穆剑祯之时,对方也看到了他。穆剑祯甩开父兄阻拦的手,向康颜跑了过来! **历史上的窦建德占据偏北方蛮大的一块地儿,又攻占幽州、建都洺州,也是个挺厉害的主儿。 另外,有些资料写窦建德建都洺州,有些资料又写他建都乐寿,我表示很懵……我真的不是学历史的啊……为了写这个文,目前我查资料估计都破百万字了吧……我太南了,最后就选洺州吧……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八章 天择之会 望着渐跑渐近的穆大小姐,康颜有些怔愣,待对方站在自己跟前,原本坐在“洛阳王府”首席位的康颜,站了起来,“穆小姐,你……” 穆剑祯瞄了康颜一眼,便将目光移开,细若蚊鸣地低头说道:“我爹爹和大哥对你做的那些事,我……后来都知道了。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她曾偷听到父兄的谈话,得知他们“打算以自己为饵,诱骗康颜毒杀郭旭扬”之事。被至亲之人“出卖”,她愤然地离家出走,然天大地大,却无她的容身之所。最后在穆剑宗三父子的苦苦劝说下,她才又回到御剑山庄,而她的脾性,已有了极大的转变。 听罢穆剑祯的歉语,康颜心中的惊讶,着实不小。他对穆氏父子恨之入骨,但对这穆小姐,却无半点怨恨之念。他很清楚,穆家的两个畜生所做的歹毒之事,均是瞒着穆剑祯的。这位穆大小姐虽然有不少“大小姐”的坏毛病,但其实人并不坏。况且,这位美艳的豪门千金,是康颜出大山之后,唯一一位实实在在、长久接触的女子。康颜不得不承认,自己时不时地,还会想起她。 “算了。他们的事,我不想再提。”康颜象征性地摆了摆手。即使他心中有恨,但穆剑祯既已降低身份姿态,来为父兄道歉,他作为男子,实在做不出让女孩子下不了台的事情。 他故意扯开话题,“看来穆小姐的伤,已经全好了。”穆剑祯曾跌落猎人设置的捕兽陷阱,是康颜拼死相救,她才侥幸活命,但双脚却被刺穿。如今康颜所说的“伤”,便是指这脚伤。 康颜不提还好,一提起脚伤,穆剑祯的眼泪就滚下两滴,“好不了了……永远都好不了了……我以后都是个残废……”她说话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得连近在咫尺的康颜,都差点儿听不到。 穆剑祯刚才过来的时候,是动用轻功,连跑带掠的。她不敢慢步走路,就是怕被人看出她的脚伤、看出她的跛瘸。 “你说什么?穆小姐?!”康颜满脸错愕,圆睁双目地凝视着对面这美丽的少女。她那美得令康颜感到窒息的面容上,已看不到往昔的冷艳,流露出的,是动人的柔弱与哀怨。 “我回去了,爹爹他们还在等着我。无论如何,你救过我的命,我很感谢你。” 穆剑祯跑掠回御剑山庄的席位。康颜盯着她的脚底,终于发现了那轻微的一高一低。不知何故,他的心里,有些难受…… 康颜遥望着返回御剑山庄席位的倩影,心疼惋惜,思绪万千。突然,鼓乐声响起,震荡耳鼓,他猛地回过神来,向正殿两侧演奏乐器之人看去。 伴随着钟鼓管龠的激荡之声,数十个头戴神鬼面具,手执戈盾斧剑等兵器的舞者,踩着鼓点,步入殿堂,跳起巫舞。舞者们奔腾跳跃,舞姿激烈诡黠,气氛神秘而威严。 康颜曾在书籍中见过记载,知道此为“傩舞”,有祭祀祈福、驱瘟避疫之意。洛阳王继皇帝位时也曾安排人跳过,但那时他正好不在洛阳。现今他得以亲眼目睹,倍感威武明快之势。 约摸小半个时辰,傩舞结束,舞者陆续退场。康颜感觉意犹未尽,思索着这夏明王府还会有什么新奇把戏?却不料习惯了“一切从简”的夏明王,在命人跳了一场之后,便不再安排其它节目。 窦建德站立起身,清了清嗓门,提气讲了些许寒暄客套的话语过后,便直入正题,“今日,窦某宴请各方英豪,实是有要事相商!”在众位领袖俊杰面前,他不敢以“王上”自居。他讲话时和颜悦色,笑容不减。 他的“商”字还没收尾,西面圆桌席上,便有话音传来。“窦老弟,此会你命名为‘天择’,莫不是你有问鼎天下之意?还是想说自己便是那‘天择之人’?” 这第一个恶言相激的对手,乃是“定杨王”刘武周。他双手环抱于胸前,睨视着窦建德,言语间极尽嘲讽之能事,“窦老弟该不会以为,你供奉了赵武灵王的神像,便当真是第二个赵武灵王了吧?哈哈哈哈!” 江湖传言,刘武周此人生性多疑。他一共有九个替身,加上正主儿,不多不少,正好十人!现今坐在会场上的这个人,也不知是真的刘武周?还是假的刘武周?以往他行事尚不至于如此张狂,但自从宋金刚这个“战神妹夫”拜入其麾下之后,“定杨王府”指哪打哪、打哪胜哪,这使得他越发地“目中无人”起来。 窦建德的脸色不太好看,但那阴冷之色却是一闪即逝。他的面上又堆起和煦的笑容,“定杨王说笑了,窦某不过是随便取名罢了。你若觉得不中听,咱们再随便换一个便是。区区小事,何必多做计较?” 他微扭头瞪了一眼身后的黑袍尊者,宽眉微蹙。黑袍尊者直视对方瞪过来怒目,毫无避忌。窦建德心中一凛,反倒将目光又收了回去。 方才窦建德的话里,故意连用了两个“随便”二字,但其实,“天择之会”这四个字,取名并不“随便”。此名是黑袍尊者强烈要求必须广而告之的。窦建德本不同意,他料定这个名字定会引人诟病,但却抵受不住黑袍的威逼,只得顺从。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果不其然,作为宴请方的主人家,窦建德的“开场白”才刚开始,就被刘武周一阵抢白讥讽。窦建德心里憋气:这神秘兮兮的黑袍,非要叫这么个“讨人嫌”的会名,究竟是何用意? 其实,非但是“会名”,甚至连为何要举办这场大会,窦建德都是毫无头绪,只是听命于黑袍。他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想“赌一把”,成王败寇,或在此一举。 两个月前的某天夜里,黑袍尊者出现在“金城宫”、出现在夏明王的寝殿、出现在窦建德的床前。待窦建德被其轻声唤醒之后,顿感全身汗毛倒竖、冷汗浸身。他正想大呼“有刺客”,他及妃子的哑穴,已被制住。 皇宫内苑,守卫森严,而这黑袍人来去自如,若想取夏明王的项上人头,实在是易如反掌。正当窦建德暗暗叫苦,担心“明年的今日便是自己的忌日”之时,黑袍人却向他拱了拱手,“我愿为夏明王府入幕之宾,与尔共图天下。”他的嗓音低沉而沙哑,却是平淡如水,情绪古井无波。 窦建德当然不是懵懂稚童,更不是愚蠢之辈。他对黑袍的底细全然不知,而对方却从始至终透出一种高深阴冥的恐怖之感。招这样一个鬼神莫测之人为幕僚,莫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起初,动弹不得的窦建德,自然而然地找各种理由婉拒搪塞。岂料,洞穿夏明王意图的黑袍人,不仅不生气,反而解开对方的穴道,两个人平心静气地“秉烛夜谈”。 黑袍尊者开出的条件,非常诱人,窦建德权衡之下,最终还是动摇了。他应承了黑袍:二人明为君臣关系,实为合作双方。他们互换利益、互握把柄,这让窦建德此弱势方,多少吃了一枚“定心丸”。二人立下盟约:事成之后,平分天下。 而召集众番王势力、武林帮派,参加这场“天择之会”,便是他们合作的第一步。 “定杨王”刘武周被窦建德轻描淡写地挤兑了回来,瘪了瘪嘴,不再作声。若自己再在“名字”这种“小事”上多做纠缠,确实显得“小加子气”。 窦建德见刘武周闭了嘴,又“哈哈”笑道:“窦某给众位英雄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幕宾,名为‘黑袍’。”他手指黑袍尊者,大声夸赞道:“黑袍的武功才能,皆为天下之首!得他辅佐,实为窦某之幸!今日此会,便由他来主持。” 此话一出,席下人头涌涌、议论纷纷。 “武功才能皆为天下之首”这样大言不惭的“褒奖之词”,已令很多人不服气。更何况,在场之人皆是有头有脸的一方霸主,大老远地跑来这洺州城,莫非是来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连脸都不敢露的“黑袍白袍”,讲什么狗屁话的? 夏明王府的请柬上,写得明明白白:天择之会,共商义举! 众位领袖各怀心思,皆想在这场群雄云集的大会上,摸摸局势风向,或是看看能不能捞到什么好处。谁承想,竟会演变成这样一出闹剧?夏明王“退居后位”算什么待客之道?这难道就是人称“行事谨慎,不落话柄”的窦建德的做事风格? 宾客席上,有人鄙夷嗤笑;有人骂骂咧咧,话语中直指窦家十八代祖宗;有人故意推翻酒樽、倒扣菜盘;甚至有人大拍酒桌,袍袖一挥,准备离席…… 在一众嘈杂混乱之中,那坐于窦建德右后方的黑袍尊者,悄无声息地缓缓站起身来…… **我不会告诉你,这个章节名字的灵感来源是“天选之子”……=。=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九章 伤他则死 “可识得郭旭扬?”这是黑袍当着众英豪的面,所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并不很大,语调也很平淡。简简单单的问话,却清清楚楚地直灌入每一个人的耳里,“砰砰砰”地敲击着他们的心脏。他们的心跳,又快又重。 “郭旭扬只能死在我的手里。谁动他,就得死。”无喜无悲的话语再一次响起,仿佛不论是郭旭扬,还是这天底下任何一人,性命均在他的股掌之间。 黑袍突如其来的三句话,使得包括窦建德在内的所有人茫然少顷,待大家反应过来后,均露出古怪滑稽的神情,更有人狂笑不止。 众人皆是一般心思:这黑袍该不会是个傻子吧?在场约有五六百人,大大小小的势力帮派有近百个,且带队者大多为番王掌门或是重臣副手,各个智计超群,武功更是一流。而那郭旭扬,于八九年前背负着一柄红木剑游走于江湖,并向天下人宣称自己身负龙瀛神剑。这世上为了抢夺龙瀛与其动武者,多不胜数,在座者估计得有九成以上。这黑袍人是想说:他一个人有本事弄死四五百人?当真是荒诞可笑至极! 窦建德面上那仿佛永远不会消失的笑容,终于在听到黑袍的话语之后,完全消失了,“黑袍,休要胡言乱语!诸位英雄俱是贵客,你不可……”与别人不同,黑袍的深不可测,他是切身体会过的,他不认为黑袍方才说的,是一句玩笑话。 然而,未等窦建德把话说完,身为“幕僚”的黑袍,却径直抢过夏明王的话头,“既是王上贵客,我留一命便是。” 他话音甫落,双手自黑袍中猛然伸出,食中两指并指如剑,交叠胸前。他手腕翻转,挽出一套复杂的剑诀。浩瀚磅礴的真气,随其“无形剑招”的成形,自其体内喷薄而出,如肆虐的狂风暴雪,向外疾速扩散。酒桌上的碟碗壶盏,多为瓷制,在内力的碾压下,炸成一团团彩色雾花,就连大殿两旁用于奏乐的铁器编钟,都被挤压得扭曲变形。 座席上的各路豪杰皆为个中翘楚,只一瞬之间,他们便感到不妙,各个面如土色,纷纷运起十成内劲,抵御黑袍的剑气侵袭。 黑袍双臂陡抬,指剑朝天,原本在偌大的正殿内肆意乱蹿的剑气,突然好似一条条长了眼睛的毒蛇,向既定的方位直射而去!那些化形为毒蛇的剑气,攻击的不是别处,而是众多势力门派之首领的膻中死穴! 刺眼夺目的白茫,如同汹涌的洪水,须臾间淹没整座会客殿。气闷窒息的压迫感紧随刺目白茫而至,每个人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待再睁开时,白光已尽数散去,而那些被击中的首领们,竟相继喷出一口口鲜红的血水,溅落在圆桌石地上,仿佛生长出一朵朵血色火莲。 一眨眼的工夫,八十三人同时受伤!他们快速地抹了抹唇边血渍,惊惧万分地瞪着黑袍。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亦无人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座无虚席的会客正殿,沉寂得如同一座荒冢。 反倒是窦建德首先从惊恐中清醒过来,未被剑气所伤的他,一巴掌将身前的木石桌拍成了几瓣,怒声喝骂道:“黑袍你……你放肆!我说了众位都是贵客,你竟敢如此无礼!” 窦建德的心里,其实是很惧怕黑袍的。他很清楚,以黑袍的武功,若是要杀自己,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但他素来对“名声”二字极为看中,如今被黑袍搅这一出,自己在江湖上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声誉,只怕要荡然无存了。这让他如何不气、如何不怒?此外,黑袍曾当面服下窦建德丢过去的毒药,对付黑袍,窦建德多少还是有些底气的。 黑袍的两只眼珠直直地盯着窦建德,缓缓地道:“我只伤三成,已留性命,王上还不满意?” 他显然洞穿了窦建德的心思,复又说道:“我既为夏明王府幕宾,日后,王上无须在意任何人。”他的声音清晰分明,旁边的窦建德听到了,连立在门外等候传唤伺候的小仆,都听得一清二楚。他的言外之意已是十分明显:有我黑袍在,你夏明王无须看任何人的脸色,阻你者死! 窦建德悄悄地咽了几口唾沫,心中寒意更浓几分。黑袍那居高临下、睥睨天下之势,确是镇住了全场。 出席会议的首领,九成以上皆伤。正如适才众人的猜测:除了个别小势力或小帮派不敢招惹郭旭扬之外,为了那柄“龙瀛假剑”,其它番王门派基本都对郭旭扬出过手。 穆剑宗及穆剑义曾逼迫康颜毒害郭旭扬,使其险些丧命,这三人自然没能逃过黑袍的攻击。“信义门”的参会代表、万重山的大弟子程渺,亦代其师受了黑袍的一道无形剑气。程渺受伤,再一次向江湖中人印证了“万重山与郭旭扬决裂”的事实。其他曾经“动”过郭旭扬的,均无一幸免。 环视大殿,未受伤的“幸运儿”尚有一人——“唐王府”的世子、秦王李世民。 黄伊榕曾在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郭旭扬。然其实在两人相识之前,针对是否要“围缴郭旭扬、抢夺龙瀛剑”一事上,李唐却有三个不同的声音。以裴寂为首的部分文臣武将,力谏向郭旭扬动武。但黄伊榕、李世民、李靖等人,却提出反对意见。而唐王李渊、太子李建成及少数臣属,则保持中立态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在长达八年的时间里,郭旭扬搏杀决战数百场而不死,其中交战的对象,不乏实力雄厚的番王势力。在此前提条件下,唐王府即便派兵,想必也创不出什么奇迹。最后三方终于达成一致:留出余地、静观其变,不与郭旭扬为敌。贸然出手,或许是“自断后路”的短视行为。 如今看来,李唐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郭旭扬与黄伊榕虽有情愫,然他却是一个公私分明之人。因其身份特殊,故向来不与番王势力走得过近,但与唐王府的关系,却还算不错。若李唐一开始与其结怨,则事后多少会生出麻烦,唐王府行事亦难保顺畅,比如捣毁“拜火教”地下分坛之事。 而此刻,李世民也因这个决定,免除了一场祸事。 李世民心中思忖:“被伤者武功、内力迥异非常,却是人人只伤三成。这黑袍必须精准判断每人的实力,且灵活控制内力及出招,收放自如,才能有此成效……” 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惊,“郭大侠乃智者,武功更是名列天下前三,以黑袍之能,应当很清楚钟若毒与郭大侠的差距。莫非,钟若毒被擒,乃是他计划中的一环?若果真如此,他抛出这枚弃子,意欲何为?” 李世民的一对剑眉拧得更紧了,“黑袍方才所言:伤郭旭扬者必死。这世上与郭大侠交手者甚多,他是故意以此为由,来向众人出手?还是当真和郭大侠有何关系?” 李世民满心的惊叹与疑惑,窦建德却又是另一番心思。 窦建德心中揣摩:这世上能与黑袍有一战之力者,并非没有,只是未到。接收请柬之人,会否是黑袍精心挑选、随意摆弄的“棋子”?他着实不知黑袍为何要举办这场“天择会”?难道是为了“立威”?若是立威,究竟是给黑袍自己立威?还是替合作伙伴‘夏明国’立威? 窦建德的思绪正兜兜转转,黑袍平静的声音再度响起,“‘一线天’伏击郭旭扬之主谋,乃宇文化及。王上已将其擒杀,收编其军队,倒是给我省了些事。” 他指的是去年九月,“瓦岗寨”外的“一线天”,一十六路人马,在半途伏击郭旭扬及黄伊榕之事。郭旭扬曾从秦琼处得知:策谋此事的幕后主使,乃是宇文化及和万重山。而夏明王府为夺龙瀛,误入宇文化及的圈套,派出重臣高雅贤及王琮拦截郭黄二人,结果夺剑不成,险些丧命。 听闻黑袍的话语,窦建德前不久还笑眯眯的面容上,此时已阴冷得好似罩上一层寒冰。黑袍虽尊称他为“王上”,但言语间却无半点为臣者的恭敬谦卑。 “许王”宇文化及,从称帝至身死,不过短短半年光景,这样一个被各路番王打得四处逃窜、无足轻重的弑君贼子,与这场“天择会”毫无干系。黑袍突然扯他出来,除了让自己当众难堪之外,窦建德担心还有其它不为人知的目的。 “宇文老贼策动‘一线天’之战,伤我爱将,死有余辜。”窦建德暗中深呼吸几口,壮着胆子,沉脸说道:“黑袍,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乃我国幕僚,应依本王之命行事!本王命你主持此会,不是让你来胡闹的!本王命你即刻向众位英雄道歉!” 这不痛不痒的“责骂”,引来宾客席上众人的窃窃私语。大家心照不宣地想到了一处:这窦建德和黑袍做戏也太“假”了吧?!看来,日后窦建德对于反对自己的人,是打算命黑袍动用武力扫荡了。所谓的“天择大会”,果如刘武周所言,是夏明王府狼子野心的“扬威会”罢了。 窦建德其实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以他对黑袍的惧怕,能说出此番“重话”,已是十分不易。他连“赔罪”这样的词语都不敢用,就好似黑袍重伤众贵宾的行为,如同小孩子打闹一般,简单的“道歉”便可蒙混过关。语毕后,窦建德甚至忧心忡忡:如果黑袍“不给面子”,他接下来又当如何应对? 好在黑袍“见好就收”,对在场之人抱了抱拳,却不躬身,“失礼了。我确是夏明王府的幕宾。”他这个做臣子的,从始至终都只说“夏明王府”,而不是“夏明国”。 黑袍把人都打到吐血,却只是随意说三个字应付了事。而最后一句强调自己的“幕僚”身份,很是莫名其妙,似乎暗含挑衅的意味。黑袍的言语态度,令很多人极为恼火。 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个性子火爆,不怕送命的人,他们正要扑上来和黑袍拼命,黑袍的眼珠子却连转也不转一下。 他完全不理会他人,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一个“噤声”的手势,语气波澜不惊,“嘘,我给你们看样东西。”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十四: (1)历史:公元619年2月,窦建德俘获并斩杀了宇文化及——小说:本章。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章 龙瀛现世 黑袍手腕翻转间,一个白布包裹的长形物件,自大殿顶部房梁处直飞入他的掌心。他掌中内劲微吐,白布碎为数片,一柄长剑赫然映入众人的眼帘! 宝剑尚未出鞘,黑袍的左手握于剑鞘前端。剑鞘为昂贵坚韧的紫金铁打造,其上未镶嵌任何饰品,甚至未雕刻任何图纹。与纯粹平滑的剑鞘相连接的,是虚幻镂空的三寸剑格与螺旋图纹的七寸剑茎。 黑袍的右手握上剑柄,缓缓将长剑拔出。他拔剑的姿势缓慢而平稳,剑身摩擦铁制剑鞘的声音,仿佛百鬼夜行踏出的一曲妖异的乐章。剑身一寸一寸地抽出,露出如血一般的红色,红得刺眼。那诡魅阴邪的幽红色,如无尽的虚空深渊,将在场所有人的灵魂,瞬间攫取得丝毫不剩。 正殿内足有五六百人,此刻却寂静得犹如置身虚妄轮回,连呼吸都听不到。每个人于不知不觉间,都纷纷站了起来,双目均死死地盯着那一点一点抽离出剑鞘的剑身,然眼神,却是涣散迷离,似乎遥望着缥缈的尽头,又好像在凝视咫尺间的眼前之物。 长剑终于与剑鞘分离,通体暗红的剑身长三尺五寸、宽三寸。剑脊厚半寸,由厚至薄,直至两刃,已薄如蝉翼。 宝剑出鞘!清晰的龙吟响彻殿堂,一道绯红色的曲折光芒自剑身内蹿跃而起,如一条挣脱囚笼枷锁的巨龙,瞬间幻化涨大,盘旋飞舞于会客殿中。这神奇的景象令殿内之人心脏骤停,脑中一片空白,心海深处,竟生出一丝想要伏地膜拜的冲动。 须臾间,游龙之光又尽数缩成一道光影,敛于剑中。真龙隐入长剑,如同蛟龙顷刻凝冻于冰湖,在剑身两面呈现出由剑尖自剑格,逆游而上的龙形图样。 “神剑附逆龙”之态,使得这柄透着浓重邪戾之气的血红妖剑,同时迸发出傲视苍穹的王霸之威。 “逆龙天命难思量,泽瀛流断水未央。星移氤氲玄黄现,神剑出鞘定苍茫。此剑乃是——龙瀛!” 黑袍那原本平静无波的语调,终于泛起涟漪。他竭尽全力地平复心境,却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那股狂热与兴奋。 这四句“无名诗”的源头出处不可考究,然诗中暗含“龙瀛剑”极具逆天神幻、定天下大势之能。而这柄神乎其神的神剑,此刻,正握在黑袍的手中! 黑袍的声音如湖面投石,在大殿内层层激荡扩散开来。各路英豪好似被雷电劈中一般,浑身一颤,猛然回过神来。 “龙……龙瀛?……” “你……你说什么?这是龙瀛剑?!” “啊?!龙瀛剑不是在唐王府吗?” “我刚才这是怎么了?好像做梦一样神志不清,是那柄剑搞的鬼么?” “窦建德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黑袍是谁?他怎么会有龙瀛剑!” “这剑和唐王府赏剑大会的那把一模一样,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 一时间,偌大的会客殿内炸开了锅。 不论这剑是真是假,不少人已动起了“抢夺”的念头。然回想起方才黑袍轻轻松松便重伤群雄的实力,欲夺剑之人又不免心生畏惧。而之前因黑袍言词不当想要上来拼命的人,在见到那柄龙瀛剑之后,又鬼使神差地杵在了当地,一动不动,一脸茫然,他们也说不上究竟是哪里“不对路”。 康颜被黑袍击伤之后,口吐鲜血,内息不顺,正暗自调息着。他看着黑袍手中之剑,思索万千。 康颜最开始听说“龙瀛剑”这三个字,是在他走出大山的第一日。当时穆剑祯告诉他:郭旭扬,也就是他的恩公,为龙瀛的执剑者。后来,他被迫参与毒害恩公的毒计,使得郭旭扬背负的木剑现世。康颜以“恩将仇报”的行径,揭破了郭旭扬守了八年之久的秘密。 随着康颜在“洛阳王府”渐受器重,唐王府的赏剑大会和黄伊榕祁连山脉寻龙瀛的始末,他都查了个清楚明白,他甚至还亲率洛阳军,为了夺取藏剑图,在祁连与黄伊榕开战。可是,不论是赏剑大会的盛况,还是李世民于洞中捧出剑匣的情形,他均未得见。而适才那柄剑所散发出的摄人心魂的气势,他却是亲身感受。相比之下,他更倾向于:黑袍之剑,或为龙瀛。 全场人众或惊疑猜测、或谋划夺剑,他们的注意力皆被黑袍吸引,然李世民除外。李世民的心情有些许烦闷,黑袍亮剑之举,便注定了唐王府被动的处境。 唐王府千辛万苦地演了两出“赏剑大会”及“神剑在匣”的戏码,就是为了把假戏做真,让天下人都以为,那柄可定天下大势的龙瀛剑神,在李唐手中。可戏终究是戏,假的永远也真不了。“手中无剑”的唐王府君臣,心中多少是有些心虚的。 李世民不过二十一岁,年纪虽轻,却已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心性。虽说他毫无底气,可那张如刀刻般沉稳的脸上,却自始至终保持着“蔑视”的神情。 此时此刻,李世民与黑袍之间、唐王府与夏明王府之间,暗中较量已然开始。谁示弱、谁露怯,谁就彻底输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世民决定先声夺人,他向窦建德抱了抱拳,身形微躬,“夏明王,我乃唐国皇子、秦王李世民。今日有幸应邀参会,在此先行谢过贵府之盛情!”他话锋一转,睨视黑袍复道:“众所周知,龙瀛剑供奉于我唐国都城之‘太极宫’,贵府幕宾以假剑诓骗诸位英雄,是何用意?” 窦建德被问得答不上话来,确切地说,他压根儿就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虽与黑袍达成合作关系,但在此之前,和所有人一样,他并不知晓黑袍手中有这样一柄剑。 黑袍诡谲神秘、行踪成谜,对窦建德保留了太多太多。窦建德根本分辨不出,那所谓的“得之可得天下”的龙瀛剑,到底在唐王府?还是正握在黑袍的手中? 倒是黑袍接过了李世民质问窦建德的话头,嗓音沙哑而低沉,“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秦王大才,小把戏亦想善始善终?”他只在方才道出“龙瀛”二字时,情绪出现了波动,现今,他即便正讥讽着李世民,语调仍然十分平静。 李世民不甘示弱,冷哼一声,他向窦建德拱手,却面向黑袍说道:“我向夏明王请教,你这幕宾却擅自答话,未免也太过心急。” 他将窦建德和黑袍的关系挑拨了一番,又继续摆出“龙瀛真主”的地位,“龙瀛乃旷世神剑,夺天地之造化,行逆势改命之能。逆水行空、九转往复,此乃神力,不可背也。我大唐赏剑于天下,复迎剑于祁连,此赫赫之功,岂是尔等区区幻术可比?” 在“大王山”的赏剑大会上,李唐利用黄伊榕的“涅冰刀”与大夫王守魂府上的池水相互作用之势,营造出“神剑悬空、水流逆转”此等有悖常理的现象,已令赏剑的人为之惊叹信服。 而黄伊榕至祁连山脉找寻龙瀛剑这件事,本与赏剑大会相冲突,却不料,江湖中人以讹传讹,竟传出了“隗狸潜入太极宫,盗走唐王府的龙瀛剑,藏进祁连山,后被黄伊榕及李世民所发现,又将宝剑取回长安”的传言。这个传言,并非李唐放出的风声,而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唐王府君臣在感叹民间百姓“编故事很有一套”的同时,将这合情合理的传言,收为己用。 此刻,李世民将这两件事道出,力证唐王府为龙瀛剑之主,又故意抨击黑袍刚才利用拔剑之机,制造“幻术”,迷惑众人,以假乱真。 以李世民与黑袍在武功上的巨大差距,若黑袍心动杀念,则对方必死。这一点,李世民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然事关唐国声誉及天下局势,李世民即便以命相搏,也必须把主动权,拽在大唐的手中! 这位唐国世子腰杆挺得笔直,他已做好了血溅当场的准备。岂料,黑袍却只是缓缓说道:“祁连山脉、石壁罔阵、埋骨葬剑、五道四弯、密室剑匣。”他“四字一顿”地连说了二十个字,而这二十个字,整个大殿内,只有“进洞取剑”的李世民,才能真正听得明白。 黑袍双臂平伸,将长剑徐徐地收回鞘中,又摩擦出那一曲百鬼夜行般的邪曲,“不急。一切,自有分晓。” 李世民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然他握紧了隐于袍袖下的双拳,努力地克制着。他强迫自己面上始终保持不屑与轻蔑的神情,心中却惊惧万分地暗道:“黑袍之言,乃是穆剑裳葬剑的密室!他便是那盗剑之人!他手中的龙瀛剑——是真的!” **ennnn……龙瀛剑在黑袍尊者手上……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十一一章 龙瀛新主 李世民心中已有定论,他的头脑中飞转过许多策略,准备应对黑袍接下来对自己、对唐国发动的进一步攻击。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黑袍并未在“真假龙瀛”此事上再做争执,而是转身面对身旁的窦建德,双手中规中矩地平托着龙瀛神剑,将这“得之可得天下”的神器,敬献给夏明王! 他的声音如绝峰上万年不化的冰雪,寒冷而一成不变,“王上乃紫微星下凡,乃‘天择’之贤主,救万民于水火,龙瀛剑,实属王上之佩剑!” 黑袍在献剑之时,亦无颔首躬身之姿,宾客席上的众人实在看不出来,这黑袍哪里有半点为人臣子的样子?然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天择之会”的“天择”二字,究竟是何含义。 令在场之人更为震惊的是:这看起来不像臣属的黑袍,却将那柄看起来很像龙瀛剑的宝剑,献给了怎么看也不像“紫微星下凡”的、满脸堆着笑盈盈的肥肉的——夏明王窦建德。 各路英豪面面相觑,均感大惑不解。这阴森神秘、武功高绝的黑袍,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窦建德和黑袍两个人,这唱的又是哪一出戏?那柄透着邪气的长剑,到底是不是龙瀛?若黑袍手中的确是龙瀛剑,那唐王府那里藏的,又是什么?…… 与其他人相比,窦建德作为“当事人”,才是最吃惊、最震撼的那一个。举办天择会的目的,黑袍一直隐瞒不说,而会上究竟会发生什么,这夏明王事先更是无从知晓。如今,龙瀛神剑就摆在眼前,黑袍居然说要献给自己?窦建德觉得难以置信! 这可是龙瀛剑!黑袍让出的不是一柄剑,而是“天下”!这世上又有几人,能经得住这样的诱惑? 窦建德不住地吞咽着唾沫,他痴痴地望着那柄紫金剑鞘收纳的长剑,全身血脉翻涌沸腾,体内精血似乎在一点一点地流失。浑浑噩噩间,他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身处虚空,俯视着芸芸众生,所有人匍匐跪拜在脚下,虔诚地舔舐着自己的脚趾。 窦建德颤巍巍地伸出手去,“给……本王?” “神剑认主,唯有王上,能配龙瀛。”黑袍那双如墨般浓黑的眼珠,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狡黠光芒。他双手捧剑,向前又推进半分。 伴随黑袍的推送之势,窦建德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冷的剑柄。然他毕竟是久经风浪的一方霸主,在寒铁噬啮肌肤的瞬息之间,他猛然清醒过来。他的右手不着痕迹地向后缩了缩,就好像他适才并未觊觎宝剑,并不想将它牢牢地握在手中一般。 他的面上又堆起了那象征性的笑容,“这确是一柄绝世神剑!然窦某何德何能,能成为龙瀛之主?不如将其暂留‘金城宫’,待日后明君现世,窦某自将龙瀛请出,助明君大济苍生!”他对自己的称谓,不用“本王”,而是谦称“窦某”,说明这几句话,不是向幕僚黑袍说的,而是说给在座各位听的。 窦建德嘴上如此说,心中却道:“好险!方才本王神志混乱,莫不是这黑袍捣鬼?黑袍的身份着实可疑,本王须小心其他番王的‘用间’之计!” 虽说窦建德无法判断龙瀛剑之真假,更是对黑袍处处设防,然他言语间却直指黑袍手中之剑,便是神剑龙瀛。他与黑袍暗地里达成合作关系,各怀鬼胎,相互算计,在“龙瀛”之事上,可以说两人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他联合“己国幕宾”黑袍,共同打压“外部势力”——唐王府,为“夏明国”摆正“龙瀛真主”的地位,于他而言,自然是利大于弊。 夏明王府的情况与唐王府不同。唐王府君臣齐心,且唐王李渊手握兵权,具有绝对的控制地位。李唐作为强盛的一方势力,极具向全天下扬言“龙瀛剑就在我唐国”的资本。而反观窦建德,他此时可以说是“半掣肘”于黑袍,行事自然要慎之又慎。 黑袍当众献剑,若窦建德接下龙瀛,则必为众矢之的。窦建德吃不准这是不是黑袍毁己名声,并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境的诡计?更甚者,黑袍的做法,暗含着更为歹毒的阴谋? 窦建德既不肯放弃近在眼前的“天下至宝”,又不想坏了自己树立多年的正面形象,更不愿落入黑袍的圈套之中,故而说出了“将龙瀛暂留自己寝宫”的话语。反正众宾客已被黑袍的武功所震慑,不敢轻易动武抢剑,而窦建德事后定会寻觅良机,营造出自己便是那降世“明君”的身份,让一切变得顺理成章,以杜悠悠之口。 黑袍双眼微眯,窦建德竟能破除迷障、未深陷欲望的泥潭,让他略感意外。窦建德言语间的意图太过明显,他自然看得出来。他心中另作盘算,表面上不动声色地接过夏明王的话头,“如此,便依王上所言。然放眼天下,明君之选,谁能与王上争锋?” “住口!”窦建德狠厉地喝止,“黑袍,若你再妄言,本王必将你驱逐出国,永不复用!” 仅三言两语,窦建德就被黑袍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此时已容不得他再瞻前顾后。在他看来,这柄来历不明、裹挟邪气的长剑,或许根本就不是龙瀛。为了这样一个无法确认价值的死物,窦建德做为夏明王府之主,应该付出多少代价、需要付出多少代价,他自有衡量。从始至终,他对黑袍都抱持着万分的戒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听到窦建德的怒喝,黑袍很识时务地将推出龙瀛剑的双手,又退了回来,“稍后,我将龙瀛供奉于‘金城宫’的‘霖宣殿’内。” 窦建德与黑袍的言行举止,早已激起了众怒。窦建德欲将龙瀛暂留金城宫,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偏偏还要鬼扯什么“降世明君”的调调。有些个粗俗的人暗中骂道:“呸!当了婊子还想立贞洁牌坊!” 李世民提足真气,压过众人的议论之声,朗声说道:“夏明王、黑袍,你二人也该适可而止了吧!若是破铜烂铁皆可妄称龙瀛,那这世上的龙瀛剑,未免也太多!” 他向窦建德抱了抱拳,“当今之世,灾祸频仍、百姓疾苦。我此番代表大唐国前来,本意与诸位英雄好汉共商德政安民之义举,却看到你们自说自唱的笑话!此等‘荒唐会’,我李世民恕不奉陪!告辞!” 他率领唐王府的六名将领,成为第一个不欢而散、离席而去的访客。他昂首阔步地向正殿大门走去,将后背,留给了黑袍。 李世民蔑视夏明王府的神情,始终如一,明亮锐利的双眸,坚定刚毅,高傲的头颅,抬得又挺又正,脚下步履矫健沉稳,踏地有声。 他已下定决心:用自己的血,来证明“大唐国为龙瀛剑之真主”。他用实际行动告诉窦建德、告诉黑袍、告诉殿内所有人:黑袍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指鹿为马”,只手遮天。黑袍或许能轻易取人性命,但他李世民以及大唐的六位猛将,不惧生死、不屈淫威,正义是不能被邪恶压倒的! 参会的群雄自知不敌黑袍,便不打算再打那柄“龙瀛剑”的主意。更何况,如李世民所言:指不定它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破烂玩意儿,刚才是黑袍使用幻术,故弄玄虚罢了。不少人受李世民的“凛然正气”所感,相继离席而去。 窦建德仍是满脸堆笑,还想努力地挽留众人,奈何无人“买账”。伴随着离开的人越来越多,在众宾谩骂嘲讽声中,“行事谨慎、不落话柄之夏明王”的名声,因这场前后不超过一天时间的“天择之会”,一落千丈。 而那黑袍尊者,看着如退潮般一哄而散的宾众,以及一个劲儿留人的窦建德,非但没有出手教训带头退席之人,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夏明王窦建德,会成为真正的龙瀛新主吗?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十一二章 没有选择 “金城宫”的会客殿前不久还热热闹闹,如今已走得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几桌人。被黑袍的内力碾压过后,满桌满地,凌乱狼藉。圆桌上,酒水茶水、各色汤水,以及那被打伤的八十三人呕出的血水,流洒成一滩又一滩,六月日光斜射进殿堂,照得油光闪闪。原本美酒佳肴的香味,此时杂合在一处,在炎日的笼罩下,带着淡淡的馊味,顺着桌子边缘,一滴一滴地,溅落在地上,汇成片片污浊。 “夏明王府”的都城洺州,东西南北四处城门,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参会访客,渐渐的,又恢复了往日旧貌。 没有直接驳夏明王的面子,挥袖离场者,基本都是与窦建德有些交情的势力或门派,比如“御剑山庄”。 窦建德向留下之人一轮寒暄,他命人给穆剑宗等人安排好留宿上房之后,自己亦颓然离席。当他走出大殿正门时,面上笑容消失的他,一时间,似乎苍老了很多…… 夏明王府举办的这场隆重浩大的“天择之会”,就这么以可笑的方式草草结束了。前来参加此次大会的众宾客,九成以上被黑袍所伤,与窦建德的“梁子”,自然也是结下了。群雄此番参会,非但没有捞到什么好处,众首领还被打到吐血,可谓是“损失惨重”,然而,也并非毫无收获。 天择会上,所有人都看到了第二柄“龙瀛剑”,这是继“赏剑大会”之后,龙瀛第二回显现于江湖。这两柄剑,哪柄为真、哪柄为假?又或许,两处皆非“真剑”?关于“龙瀛剑”的真实性,天下人难有定论。但这天择会,多多少少也让与会之人,摸到些许风向局势。 唐王府的赏剑大会上,冒出了一个隗狸;夏明王府的天择之会,又多了一个黑袍。那隗狸自称是南梁王府之幕宾,而那黑袍与窦建德之间的关系,更是耐人寻味。唐王府的龙瀛被隗狸所盗,“国定钦使”黄伊榕重获龙瀛于祁连山脉,期间有郭旭扬护在其左右。而神秘莫测的黑袍,似乎与郭旭扬又有着某些关联。 万顷邈邈,烽烟漫漫。一只看不见的命运巨手,在肆意地拨弄推送着,将世人的目光,汇聚于唐王府、夏明王府及南梁王府三路番王之处。而这三方于无形间被顶上尖锐锋芒的强盛势力,又为那些不显眼的“暗处”,遮挡了许多人的视线,令他们看不清暗潮下翻涌的黑浪与无尽的深渊。 天择会散会之后,绝大多数参会的首领,第一时间派出密探,暗查夏明王府之幕僚——黑袍的真实身份。各路英豪依据会上掌握的信息,进行“有利己方”的进一步筹谋部署。 深夜,明月高悬,一夜无风。 金城宫的某个密室内,昏暗的火光下,站立着两个人。旁边明明有桌椅方凳,这两人偏偏要站着,而且,站的距离有些远,就连烛火摇曳的微光,也无法使他们拉长倾斜的黑色影子,产生丝毫的交叠。 “黑袍,你究竟是何用意!”在这密闭的石室深处,窦建德压抑了整整一天的怒火,终于如决堤的山洪爆发了。他圆润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圆瞪的眼,“是梁师都那狗东西派你来毁我清誉的?说!” 他与“梁王”梁师都交恶甚深,今日黑袍令他名誉扫地,他首先想到的,便是黑袍被梁师都收买。他始终对黑袍惧怕非常,然他此时已是忍无可忍,更何况,对方还吞下了他特制的毒药。 看到窦建德暴跳如雷,黑袍却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将手中的龙瀛剑,第二次向窦建德推了过去,“想要么?” “你……你真的要给我?”在看到这柄剑之时,咒骂黑袍的话语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窦建德狐疑地睨视着黑袍,“这到底是不是龙瀛?你的目的是什么?” 白日,窦建德触碰龙瀛剑柄时,陷入迷惘的幻象之中,神识不清。这种“虚无”的境界,伴随着内力与血液被吸噬之感,此刻他回想起来,仍然后怕。他很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恶果:若非自己常年征战、多见广识,身心皆具超乎常人的韧性,则必定会被那幻象所惑,精血尽丧,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他能成为一方霸主,必是人中龙虎,他的武功虽远不及黑袍,然通观全局,老谋深算,非但处事机警,待人接物亦很有一套。在未吃透这柄邪乎的长剑之前,他不再伸手去接,反而套起黑袍的话来。 “夏明王,你真是个伪君子。”黑袍发出一声冷笑,这是窦建德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笑”,“给了两回,你都不敢接。看来,你也不过尔尔。” “你……” 黑袍抢过窦建德的话头,“我的目的,已经说过了:你我合作,平分天下。” “我无法再信你!”窦建德忿忿然,“你今日之所为,焉有半点‘合作’之态?你这分明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他越说越气,向黑袍踏出两步,食中两指遥指黑袍鼻尖,“你的武功是很强,但那又如何?本王拥兵数十万,而你孤身一人,且你已服剧毒,本王劝你:还是认清自己‘合作’的身份为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说完了?”黑袍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我要杀你,易如反掌,兵力多寡,又有何妨?当你跳动的心脏,被我活生生地挖出体外之时,你还能指着我狂吠么?”他抬起右掌随意地翻看着,就好像只要他一个“不高兴”,就要把这堂堂夏明王挖心毙命似的。 窦建德的背脊凉飕飕的,豆大的冷汗自额角滚落而下。他虽恐惧死亡,然毕竟也是一个“狠角色”,他强压下心中惧意,冷哼道:“威胁我?大可不必!我窦建德在沙场上也是真刀真枪砍过无数人的。死则死矣,何足惧哉!黑袍,你我之间,合则合;若不合,大不了鱼死网破!然本王可不认为,你费尽心机地下这一盘‘棋’,就是为了挖本王心脏的?” “夏明王既为大智之人,便当知晓,那晚我所言非虚。” 黑袍的语调又恢复了平静,似乎完全不受方才窦建德的“大义凛然”所影响。他的右手再度垂下身侧,“你的确有些实力,然与众多番王相抗衡,你又有几分胜算?江山无限,你既不甘心偏安一隅,有我相助,自是如虎添翼。天择会上我之言行,自有道理。待他日,各城池重镇遍插你夏明王府旗帜之时,你还会在意今日这点微末损失?” “黑袍,本王并非无知小儿,‘过河拆桥’的道理,我还是懂的。”窦建德负手于背,踱着方步。他从来不认为黑袍是来辅佐他这个“明君”的。 “你即便对自己配制的毒药毫无信心,也当信任身为‘夏明王’之权势。你在军民间有着不错的名声,我若杀你,如何服众?非但无法接管军队,反而多方树敌,于我不利。既是合作,自然各取所需、互有增益,你我各尽其能,日后必能平分天下。” 黑袍说话间转过身形,向密室的门口,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去,他的嗓音嘶哑低沉,“星辰陨落,不过旦夕之间。短短一年,已有十数个势力灰飞烟灭。有朝一日,你或许会被他国吞并,若你毫不在意,可随时解除合作。然而,若你想满足野心,合——则两利。” 他的手按下石门机括,最后一句话飘进窦建德的耳里,仿佛雪山绝壁处夹杂冰碴的冷风,刮得耳鼓生疼,“只不过,既然我选择了你,那么你,就没有选择!” “砰!”地一声,密室的石门紧紧关闭,将窦建德与黑袍,隔绝开来,犹如身处世界的两端。 黑袍带着那柄“真龙瀛剑”离开了。从始至终,他并没有将龙瀛献给窦建德的打算。 窦建德盯着那扇紧闭的石门良久。突然,他行至桌旁,取过笔纸,写下十一个汉隶:一月内,务必查清黑袍底细!他将白纸折叠,投入某处连接通道的暗格之内。 **窦建德和黑袍的塑料兄弟情,看看能维持到什么时候?下一章转场回郭旭扬~~~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十一三章 上门生意 长安城延平门附近的洪一宅院,那间房门上题了一个“情”字的偏室内,围坐着郭旭扬、黄伊榕、洪一及铁梦筝四人。 “嘿嘿,窦建德那小老儿开个什么‘天择会’,我就有四五十单生意上门,都是让我去查一个叫‘黑袍’的人。从客人们的描述来看,这黑袍就是钟若毒所说的、他们‘七杀门’的主子——黑袍尊者。”洪一将一大袋子黄金打造的薄笺倒在桌上,清脆悦耳的金属碰撞声中,金笺铺散整整一桌,闪耀着华贵的金光。粗略估计,确有四五十张。 “洪大哥,你今天把我们都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些?”铁梦筝随手拿起一张金笺摆弄着。 此种黄金薄笺为洪家特制的“客单”。但凡江湖中有人通过“暗网”找到洪家,便是交易的第一步。洪一散布在各地的下属,都是在道上混迹多年、极有手段和眼力劲儿的“老江湖”。他们通过交易类型及难易程度,自行定价,直至双方谈妥、买卖达成。若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各级下属会层层上报,甚至可能上达洪一。他们及时反馈讯息细节,以确保在第一时间得到高层的决断。 已接生意的客单,为白银笺。只有级别很高、难度很大,属下们都不敢接单、需报至洪一处的“待定客单”,才是黄金笺。金笺为长方之形,约成年男子手掌大小,锻造得比寻常书册的封皮更薄一些,如书本一般,呈双面开合之状。 铁梦筝满脸好奇地打开薄笺,看到内设牛皮夹层,夹层内塞进一张蜀都竹丝楮纸的信纸。她打开信纸,密密麻麻的小字写了满满整张,乃是有关黑袍的外形特征、武功出招及那柄邪异的龙瀛剑等等详细情况,而客人的署名乃是“宋义王府”。 洪一向铁梦筝点了点头,却对正在览阅另一封传信文字的郭旭扬问道:“小白羊,你怎么看?” 郭旭扬剑眉微蹙,神色有些许凝重,“我的看法与你相同。出现在‘金城宫’的黑袍,必是操控‘拜火教’的主谋。” 他的目光定格在一段文字上,其上叙述了黑袍所说的“伤郭旭扬者必死”,以及黑袍所使的那招群伤众人的无形剑招。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榕儿,秦王李世民此番亦参与这天择会,你能帮忙安排一下,让我和他见个面么?我想多问问他情况。” “你怎么了?”洪一有些担心地扳转郭旭扬的肩头。他两人自幼相识,对于小白羊的脾性,洪一了解得一清二楚。郭旭扬像今日这般为了打探消息而主动约人的行为,可以说是“少得可怜”,更何况,对方还是番王皇子。 洪一心道:“小白羊素来不愿麻烦别人,且对各方势力避而远之。这黑袍到底是……” 黄伊榕也发现了郭旭扬的“不对劲儿”,玉手抚上了情郎的手背,“旭扬?……” 她轻咬着朱唇,思绪飞转间,一些想问的话语,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只是说道:“殿下离城处理事务,明日才能返回长安,待他一到,我便通知你。地点不如定在北面‘神猴峰’的观景亭吧,那处空旷隐蔽,方便密谈。” “好,多谢。”郭旭扬对上黄伊榕及洪一关切的眼神,温柔一笑,又补了一句,“你们放心,我没事。” 郭旭扬收敛心神,复又说道:“目前已知黑袍的手已伸向七杀门、拜火教及夏明王府。七杀门已尽数被灭,黑袍的棋子仅剩下两枚。”他快速拆阅了几封金笺客单,“‘辰夷派’及‘江淮楚王府’的信中,均有提到黑袍所说的二十个字,那正是穆剑裳的葬剑之地。如此看来,黑袍必是那盗取龙瀛剑之人!他已为龙瀛新主,以其武功智计,我认为他必不可能只有两枚棋子。” 他暗叹一口气,“他欲赢‘天下之局’,手里又怎会没有足够的筹码?” “郭大哥,你觉得这个黑袍尊者会是谁?是我们认识的人么?”听罢郭旭扬的分析,铁梦筝焦急地问道。 郭旭扬看向铁梦筝,沉默良久,最终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知何故,洪一这间小小的偏室内,瞬间笼罩在压抑沉闷的氛围之中。 洪一环视三人,再瞄了一眼面色不太好看的郭旭扬,“哈哈”一笑,打破这不愉快的气氛,他抓起一张金笺晃了晃,“这封是窦建德那小老儿派人送来的。王上找咱们‘暗网’密查臣子的底细,是不是觉得特有趣?说黑袍是夏明王府的幕宾,鬼才信!” 他的食指摩挲着下巴,瘪着嘴说道:“要查这个黑袍,估计得费我不少工夫。不过只要查出来了,我就是同步成交了这四十六庄生意,这么一看,这买卖倒也划算!” “哦,对了!还有,你们再看看这个。”洪一又自怀中掏摸出一个泥丸,其上勾勒着一个烈焰图纹。在火焰的四周,立着四根圆柱,圆柱与火焰之间,用四条曲线相互连接。 “这是……拜火教!”郭旭扬三人在看到泥丸图案之后,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他四人曾在拜火教的秘密据点“浴红衣”,与两大掌使及明斯护法达成合作关系。七人相约:日后双方的消息传送,便定在洪一置办的某处私宅,且将传信物件制成一颗泥丸,泥丸上刻画七人暗定的“烈焰四柱”图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洪一捏着泥丸,拇指与食指相互揉拧,泥丸碎裂。他左臂一挥,将散乱在圆桌的金笺拢在一旁之后,取出泥丸内的纸团,摊开白纸,铺于桌上。纸张的右下角,亦画着“烈焰四柱”。白纸上写了千余个小字,四人按事先商量好的排列顺序,在这千余字中圈画出“有用文字”:八月初三年度宴,三个月以来,幕后者似乎不在焉耆。 拜火教的密信内容,与被捕的钟若毒的供词相吻合:那操控教派的幕后之人——黑袍尊者,确是消失了数月之久。而那日在“浴红衣”,郭旭扬与西飒、南璃及明斯三人约定:教中一年一度的派发解药的宴会,便是掳劫教主、行动破局之时! “对手是祆宇浡王及黑袍尊者,大意不得。”郭旭扬的手指轻敲着石桌,“老洪,你接你的生意去吧,我也很想知道这黑袍到底是谁!榕儿三日后要出兵介州,我先去焉耆做些准备。” “不行!”黄伊榕和洪一抢道。 “那我呢?郭大哥我去帮你吧!”铁梦筝那脆生生的嗓音亦响了起来。 江湖传言,西域第一大教派“拜火教”的教主——祆宇浡王,武功已达神途。而控制了祆宇浡王的黑袍,其手段更是无需多说。郭旭扬虽智勇双全,然面对这样两个强敌,黄伊榕三人又如何能放心他孤身独往? “梦筝妹妹,你随老洪同去。”郭旭扬向洪一使了一个眼色,“黑袍棘手,查之不易,多个帮手好办事。距离八月初三还有一个月,待你们各自处理好事情,再来与我会合,尚且来得及,不是么?” **准备去焉耆了~~~话说XJ核酸检测好严,我11天做了13次核酸检测,怎奈一个爽字了得……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十一四章 挚友挚爱 洪一当然知道郭旭扬抛出那个眼色的意思,只不过此时此刻,他的内心颇为犹豫。 且说唐王府在定杨王府的军队下,连吃败仗。唐王李渊命宰相裴寂率精兵两万北上,以解介州之困。李渊考虑到裴寂的军事才能有限,遂又下令“国定钦使”黄伊榕——这位大唐公认的女诸葛,从旁协助。 黄伊榕本不愿揽下这么大一摊活儿,原想举荐李世民接管兵权,奈何太子李建成与秦王李世民两道暗流的激撞,呈现愈演愈烈的趋势。李世民被多次派去执行武林或江湖上的任务,他的军政职权,于无形间被逐渐架空,就连与他走得较近的良将,亦不得重用。 而另一边,黄伊榕的师父洛修,则卜算出李唐历经劫数,故勒令徒弟务必全力配合李渊,以解李唐之危。因此,黄伊榕被迫应承了这门差事。她无分身之术,显然是不能与郭旭扬同去焉耆了。 铁梦筝是四人中年龄最小的女孩儿,无论是洪一、郭旭扬还是黄伊榕,都想将她好好地保护起来,不让她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他们三人的心中想到了一处:不能让铁梦筝目睹血腥杀戮的战场,跟随黄伊榕出征并不合适。而洪一只是去调查黑袍的身份,且他的身后有许多隐藏的属下及帮手,铁梦筝跟着洪一,最为安全。 然而,让郭旭扬独闯西域第一大教派么?洪一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完全没个正形儿,如今却是浓眉紧锁,接不上郭旭扬的话头。 “老洪,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这可不像你的性子啊!”郭旭扬的笑容如旭日暖阳,“你看,就算你不在乎这四十六单大买卖,可黑袍的身份亦是解锁问题的关键。你着手详查黑袍,我筹备劫掳之事,双管齐下,想必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么多年来,我一人行走江湖,何尝怕过谁?”郭旭扬拍了拍洪一的肩膀,笑道:“你尽管放心,我自会见机行事。” “好吧,你爱怎么着便怎么着吧。反正你小白羊决定的事,我是劝不动的。”洪一无奈地摇了摇头,言语间已是完全不再与对方争辩的意思。他其实也非常明白,郭旭扬是言之有理的。 那高深诡谲、神秘莫测的黑袍尊者,必定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雄霸一方、教徒众多的拜火教,却只不过是他那盘根错节的纵横棋盘中,较为重要的一子罢了。更何况,那流传了近百年的“得之可得天下”的龙瀛神剑,在隐藏了数十年之后,终于浮出水面。而龙瀛之新主,便为黑袍! 郭旭扬深入西域涉险,相当于手谈中破杀黑袍的棋路。洪一倘若能顺利调查出黑袍的底细,则是直接撕扯下执棋者用于伪装的面皮。两人一明一暗、虚实相间地交叉行事,确是行之有效的最佳之法。 “只不过,这个你要拿着。”洪一自怀中掏出那枚“陌金”,“哐当”一声,扔在了郭旭扬的桌面上,他瞧了小白羊一眼,撇了撇嘴,“你知道的,这世上的陌金不是一块,而是两块。第二块我老早就给你造好了,但你就是不肯收。” 洪一看郭旭扬嘴唇轻启,欲言又止,双眼微红,神情很是感动,但就是不伸手去拿桌上的金令,他的眉头又拧了起来,抓起陌金径直塞进郭旭扬的手里,“我说过:只要是哥哥我的东西,就是小白羊你的!十九年前,如果没有你舍命相救,我现在都不晓得投胎到哪里去了,怎还有今日之洪一?!”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面色严肃地说道:“我知你向来不愿意麻烦别人,包括我在内。但现在事态越来越急,你最在意的龙瀛剑都现世了,你难道不担心黑袍用这柄剑去干坏事?好吧好吧,即便你不为你自己,为这天下苍生黎民,你也是时候动用我的资源了!”洪一如此神色肃穆、郑重其事的情况,并不多。 “好。”郭旭扬的右手紧紧地握着陌金,双唇微抖,千言万语汇成四个字,“老洪,多谢!”他很清楚:洪一给出的并非一块令牌,而是全部家底乃至整条性命!他与洪一虽是竹马之交,却一直不肯收受陌金,这便是其中因由。 “旭扬,这个你也收着吧。”黄伊榕自香囊内也摸出一块令牌,也是纯金打造的。“唐王府的势力遍布天下,即便在其它番王的疆域,亦有暗桩密探。东突厥野心勃勃,然西突厥明面上却与唐王府交好。拜火教的‘焉耆分坛’在西突厥境内,有了它,你行事会方便很多。” 黄伊榕递过去的,是唐王府为证明郭旭扬的身份而订制的“上卿令”。郭旭扬素来不与各方势力走得过近,因此这块金令他一直未收,唐王便将它交由黄伊榕暂时保管。 黄伊榕勉强地笑了笑,“李渊一心想拉拢你,‘唐国上卿’这个居于高位的闲职,你偶尔用用,倒也无妨。”她顿了顿,复道:“你非收下不可,不然我就生气了。”她的话语说得软绵绵的,完全没有要生气的样子。语毕,竟是一声轻叹。 郭旭扬左手的伤还没好透,她将“上卿令”放入其右手,与洪一的“陌金”,靠在一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好。”郭旭扬轻声道。 两枚灿若星辰的金令,承载着挚友与挚爱的殷切关怀,厚重而凝实。郭旭扬的唇角,扬起一个弧度,他的心,被温暖与柔情填满。 他将陌金与上卿令都收入内袋,反手握住黄伊榕的葇荑,“榕儿,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当心!战场本不适合女子,你实在是承受太多。今早我已休书给‘霍山派’掌门司徒远,拜托他护你周全。司徒掌门武功极高,有他助你,我才放心些。” “司徒远?”黄伊榕一怔,思忖少顷便将前因后果串想明了,水润的双眸中写满浓情蜜意,“旭扬,你时时刻刻都想着我,为了你,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今日乃是七月初九,距离拜火教的年度宴会其实已不到一个月。当初在“浴红衣”的密室内,七人约定了行动之日。人无信则不立,郭黄洪铁四人,自是不能失信于西飒掌使三人。 清晨,郭旭扬收到黄伊榕的飞鸟传信,得知榕儿于三日后要领军至介州。他算了算时日,往来西域,路途遥远,且若想一举成功,则必须严密部署,这些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祆宇浡王及黑袍尊者,皆是数一数二的绝世强者,与二人敌对,凶险万分。郭旭扬打算只身前往拜火教,但又着实担心榕儿。他知自己分身乏术,不能在榕儿身旁替其遮蔽风雨,故而匆匆传信给司徒远,托其保护黄伊榕。 司徒远乃是“霍山派”的掌门人。霍山又名太岳山,与介州相去不远。霍山派在当今武林,乃是综合实力排名第二的强大宗派。江湖传言,司徒远的武功,应当与一些“榜单”中排名第四的、“河北”周伯翁,在伯仲之间。 与洪一的情况相似,郭旭扬曾救司徒远于危难之中。他保住了司徒远妻儿老小的性命,自己却被利刃贯胸,险些命丧黄泉。司徒远一直想回报这份深恩厚泽,奈何郭旭扬总是云淡风轻的扯开话题。时隔多年,为了榕儿,郭旭扬才不得不请司徒远出手照顾。得司徒掌门相助,黄伊榕此番出兵,确是更有底气。 “小白羊,弟妹是我亲弟妹,我也会派人好生照拂她的!”洪一看郭旭扬终于收下陌金,心情无比的舒畅愉悦。这块他送了整整十五年、送了不知道多少回的陌金,终于落入小白羊的袋中。他心中了然:小白羊对于自己,终于做到了真正的“不分彼此”。 “时间紧迫,你明儿见完秦王就想动身去焉耆了吧?今天哥哥我真是太高兴了!走走走,我请你们去‘御珍轩’大吃一顿!” 洪一一面说话一面站起身来。他在郭旭扬与黄伊榕之间瞧来瞧去,挤眉弄眼地呵呵笑道:“小别难耐寂寞。晚上我绝不会打扰你俩,隔壁那间大房我让人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你们在里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发誓,我绝不会偷听!” “洪大哥你又胡说!”黄伊榕双颊飞红地嗔道。 郭旭扬则是笑而不语地摇了摇头。 翌日,原本烈日炎炎,突然竟下起漂泊大雨。长安城外北面的“神猴峰”,在暴雨的冲刷下,滚石泥砂簌簌下落,惊得山间的鸟兽猴群皆躲进洞穴之中。钟灵毓秀的山峰,只剩下狂风骤雨肆虐下的凄凉。 观景亭内,站立着身穿斗笠蓑衣的两个人,此二人便是郭旭扬与李世民。豆大密集的雨线淹没了他们的身影,两人谈论了很久,一直谈到雨停。 郭旭扬打探完消息之后,便让李世民先回去了。 “神猴峰”毗邻长安。郭旭扬站在山巅绝顶,眺望雨后鳞次栉比的屋宇,如沐浴过的窈窕少女,散发着盎然的生机。屋檐下悬挂的各式风铃,在风中轻轻摇曳。玉石轻撞,清脆悦耳,仿佛将世间的美好与顺遂,招进每家每户。穿红着绿的行人走在冲洗洁净的石板路上,目力过人的他,甚至能看到人们脸上扬起的笑容。 郭旭扬的眼中流露出温柔与欣慰,心中却是一阵叹息。他下山时并未使用轻功,任由黄泥黑土爬满自己的鞋子裤腿,脚下步子越来越沉。下至山底,他打马向西驰去,不再停留。 **注:裴寂的官职是“右仆射”,唐宋时期,左仆射和右仆射均为宰相之职,且“右”尊于“左”。然而,裴寂作为唐朝第一任权位至极的宰相,偏偏我看很多隋唐时期的影视剧里,对于这个角色的刻画,都挺……low的……或许是出于某些原因的曲解吧…… 我一直觉得,能达到一定高位的人,必有其过人之处。一个人置身于周围都是人精的环境中,若是心里没有十七八个窍,估计很快就会死翘翘。所以,我的文里后续出现裴寂这个配角的地方,我希望能呈现出不一样的感觉。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吐谷浑国 此番前往“拜火教焉耆分坛”部署,关乎全教数以万计教众的性命,同时,它也是阻挠黑袍尊者夺取天下的至关重要的一环。故而,郭旭扬无论是跑马或是行走、是日行或是夜眠,皆是十分地谨慎小心。他将“反追踪术”用到极致,甚至连那柄湛卢古剑,都包在粗布之内,与随身包袱一起,悬于马股。倘若让有心之人探查出“郭旭扬西行的实际路线”,则很可能会因事情败露而功亏一篑。 他自长安出发,昼夜兼程,往西北方向一路疾驰,却在距离焉耆国尚有三千多里地的“吐谷浑”国的都城——伏俟城,勒停了马匹。此时,已近黄昏。 吐谷浑国已成立三百年之久,它并非隋王朝覆灭之后才形成的、割据一方的番王势力,乃是由鲜卑慕容部建立的一个独立国家。它南接“党项”部落,北面原是与“西凉王府”的疆域接壤。然武德二年五月,“西凉王”李轨成为“唐王府”的阶下囚,不日被斩首于长安。河西之地,邦畿千里,尽数划入李唐国界之中。至此,吐谷浑国北临之地,由西凉王府变为唐王府,而最东面的边境,也与李唐的国土相临近。 隋炀帝杨广身死国灭之后,“唐王”李渊寻觅良机,主动结交吐谷浑国的可汗慕容世允。唐军在吐谷浑可汗的帮助下,兵发两路,于武德二年二月,与西凉军战于库门。 那位曾经占据了大片疆土的、反复无常的“西凉王”,之所以败于唐王府,除了得益于洪一“牵线搭桥”,笼络李轨的宠臣安修仁,从“内部”分化瓦解之外,慕容世允三个月前的出兵,亦是功不可没的“外部”主力军之一。 伏俟城分内、外两城,皆以城墙围隔,呈对称分布,颇具汉式城郭的特点。它倚近一座名为“措温布”的宽广湖泊,又有河流环绕城池,因此绿植繁茂、水草丰美。雪白的羊群摇摆着尾巴,在草原上欢快地啃嚼着青草,牧羊人放声高歌的雄浑悠扬的曲调,郭旭扬相隔数里,都听得清清楚楚。 郭旭扬在江湖上游历闯荡多年,当然不是第一回深入西北腹地。两个月前,他还陪同黄伊榕在祁连山脉寻找龙瀛剑。如今再次踏足西北,相似而熟悉的景致尽收眼底,他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脑中浮现出伊人的倩影。他当然明白,占满他整个心房的浓情蜜意,是什么。 李唐臣民与吐谷浑国保持交往易市,郭旭扬手持唐王府的文牒,很顺利便进了城。 吐谷浑族为游牧民族,长住都城内的百姓并不多,房舍不似中原那般错落密集,却也并排有序,集市上的摊贩及行人亦不在少数。都城内未建皇族宫殿,可汗的毡帐与部族一道,逐水草或战场游移。城南分出一片土地,以土石搭建起一座圆形祭台,以彩幡环绕,乃是城内最显眼的所在。 郭旭扬在入城前便置办了一身当地人的行头:紧小袖、束口袴的浅灰袍衫,又买了一顶遮面的罗幂帽。他手牵马缰跟随着各色服饰的人流,在街道中穿行,将伏俟城的人文风俗、民生经济,摸了个大概。 且说祁连山脉之行与此次西行,于郭旭扬而言,最大的区别、也是最大的障碍,便是他不通西北各族言语。当初他与黄伊榕一众人等前去寻剑,而敌对的势力,则是夺剑,双方绝大部分都是中原人士,且唐王府的兵卒中,安插有当地向导及斥候。如今他孤身一人上路,更要远赴焉耆,进行明查暗访、筹谋布局,如何克服这一大难处,自然在他的计划之内。 因两国通商,伏俟城内说中原语的人不在少数。他寻了一间能看到远处祭祀高台且宾客较多的、食宿两用的酒馆,一面听往来客众闲聊各种琐事,一面静待夜幕的降临。他选择这间酒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掌柜精通中原语及汉字,沟通交流都方便很多。 赶了一天的路,饥肠辘辘的郭旭扬正吃着牛肉面,喝着羊奶酒,并不断在众宾客的谈资中,摘取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突然,他听到一阵鼓乐之声,从窗口向外望去,他看到祭祀台上,一名巫师正在举行禳解仪式。那巫师的脸面及双手均绘满繁复的图纹,身披由各类兽皮缝制而成的神衣,神衣上坠满圆形铜饰及七彩神带。巫师挥刀将一只白色驯鹿斩断脖颈,用喷洒的鹿血,祭拜祖神。 郭旭扬常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知道这是“萨满教”为身患重病的孩童,祈求安吉之法。他心道:“城内唯一的祭台被萨满教征用,若说此教为吐谷浑的主教派,则拜火教的地位并不高,难怪要隐于深山之中。”他既决意在“解救拜火教”之事上,与黑袍抗衡到底,则对其了解得愈透彻,对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则愈有利。 在广袤的中原地区,各路番王皆不怎么待见拜火教。且自从该教暗建分坛、欲伤军民、图谋天下的阴谋败露之后,各方势力对拜火教更是恨之入骨。然越往西去,接受这个“西域第一大教派”的人,则越多。只不过,吐谷浑连接中原与西突厥两地,被中原影响甚多。依郭旭扬今日之见闻,似乎在该国臣民心中,拜火教是比不过萨满教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郭旭扬正思索间,又见两名行脚僧模样的人步入店中。店掌柜从堂内快步走至门口,向两位高僧行了一记佛礼,并亲自将二人迎至客桌,虔诚地为他们盛满斋饭。原本嘈杂的酒馆,瞬间安静了许多,不少食客看向僧人,面露恭敬之色。看来,在这个国家,信仰“佛教”的人也很多。 郭旭扬继续喝酒吃肉,耳里听着众人谈天说地,眼中阅尽城内各形各式的人事物,直至天黑,城门关闭。 他在馆内要了一间客房稍作休息。待到亥时,当所有人都沉沉入梦的时候,他反倒从床上爬起身来,换上夜行黑衣,将一张纸及一块银锭,压在客房的土桌上。纸上的字是写给店掌柜的,他告知对方,自己遇急事外出,需留房五日,并请店家照料好马匹。 郭旭扬手提湛卢剑,轻手轻脚地翻身上房,在屋顶上几度纵跃腾挪,便来到城墙边。伏俟城的城防并不似中原城池那般严密,白天进城之时,他随意便能看到好几处疏漏。他的身形掩于夜色之中,向上飞跃出城,往西南面的高山群疾掠而去。 那是一座座山顶常年积雪的峰群,因西北为高原地带,故像这般炎炎夏日,遥见雪山的美景,随处可见,且每一座山峰,都极其相似,连绵不断。再加上西北旷野,或戈壁、或黄沙、或草原,皆是一望无垠的辽阔,有时连一个路标也看不到,与中原复杂多变的曲折地形,完全不同。 若非那日在“浴红衣”的密室内,郭旭扬事先向西飒、南璃两位掌使,详细地询问了一番,只怕他这个“外地人”得摸上好几天,才能寻到目的地的位置。然即便得他人指点路径在前,他一身绝世轻功施展开来,竟也耗费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在一路摸索中,找到了那处名为“岮尔穆峰”的、拜火教“吐谷浑分坛”的秘密基地……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十五: (1)历史:公元619年2月,吐谷浑可汗慕容世允与李轨战于库门——小说:本章。 (2)历史:公元619年5月,甘肃区域的首领李轨被俘,斩于长安——小说:第二百零三章、本章。 PS1:在查了很多资料之后,我的感觉是:貌似在隋唐时期,吐谷浑这个国家的内部,存在蛮多种宗教派系。 PS2:青海湖,藏语名为“措温布”(意为“青色的海”)。另外,推荐小吃:青海奶糕、酿皮和甜醅~~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六章 再探拙木 洪一曾经说过,拜火教有一条很古怪的教义:每个分坛能设立的出入通道不能过“三”,过“三”则不吉。他不愧为洪家第三代“暗网”之主,情报之精准,绝对到了“可怕”的地步。不论是郭旭扬等人捣毁的、该教在唐王府的暗藏之地,还是后来依艾则孜的供词,拔除的其它番王领域下的巢穴,出入口的数量,均不超过三个。如今,这“吐谷浑分坛”,亦不例外。 吐谷浑分坛的入口共有两处,分别派四人把守。为避免打草惊蛇,郭旭扬暗中观察片刻后,弃掉需开合山门的正式通道不取,选择了另一条水路。 南璃掌使将这个分坛的情形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郭旭扬。“岮尔穆峰”隐于荒僻的崇山峻岭间,其西、北、东三面,有一条河流顺山脚流淌而过。七月非冰雪冬季,位于山底低处的水域,不会凝结为冰河。河底某处有一圆形的窄小洞穴,若下潜入河,游过此洞,则可到达分坛的议事堂附近,乃是一条应急救险的通道。 因河道狭长且洞穴隐蔽,除非熟悉通路的教内之人,外人绝不可能发现这样一处入口。是以,河岸上巡逻的四名教徒,常常偷懒。他们白天摸鱼、夜晚打盹,在“每日看门”的无趣生活中,想尽办法地寻找乐趣。毕竟,连本教中人进进出出,走的都是石门,除了他们四个被安排来守河道的“倒霉鬼”之外,分坛内不少教众,甚至都忘了还有这么一条路。在他们看来,守与不守,已无甚区别。 郭旭扬避开巡逻者的耳目,在一个土石堆中换上水靠,掩埋夜行的黑布衫。他从远处潜下河底,闭气摸索着东西南北的方位,找到洞穴。过洞之后,他将脑袋悄悄地探出水面,果然看到右方有一间石室,门头刻着“议事堂”三个字。 这三个字除了使用汉字的楷体字形刻写之外,下面还弯弯曲曲地刻了些什么。郭旭扬估摸着或许是吐谷浑国的文字,又或者是西域某个民族的字体。他心中了然:越向西行,中原文化将越来越少。他必须做好这个准备。 吐谷浑这座分坛与唐王府那处,无论是规模还是驻守的人数,都无法相比。唐王府的地下分坛,暗藏“水淹长安城”之毒计,占据城下大片土地,包括分坛主艾则孜在内,共计两百七十九人。而岮尔穆峰被挖空的山穴,却远不及长安贼窝的十之其一,连同守门的八人在内,总共只有三十六人。此刻尚在深夜,半数教众已卧床而眠,只留十人在各石室之间懒散地巡守。 郭旭扬在潮湿的水洞边站立少许,他身着水靠,方便潜游乃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粗布衫过于吸水,上岸后若滴水而行,容易暴露行踪。他抖掉身上的水滴,左闪右避地疾速飞蹿,依南璃掌使的叙述为指引,迅速进入一间空旷的大堂。 偌大的石堂,仅在南北两侧点燃两盏昏暗的油灯,仿佛多燃一盏,都是极度地浪费。若非郭旭扬目力过人,寻常人几乎都看不清殿堂内的事物。堂内未设桌椅,亦无看守之人,整座大堂没有其它物件——除了栽种于堂中央的二十株方形拙木! “果然,此处也种了拙木……”郭旭扬脑中思绪飞转,手却不停。他手腕翻转间,一片拙木叶被其吸入掌中,含在嘴里。在赖以生长的土壤中灌入古毒“洛神”,拙木的香气便混有剧毒,人一旦吸入肺中立时丧命,唯有拙木叶可解。 郭旭扬卸下肩背上背着的一圈又一圈的长藤。这条三十余丈的藤蔓,是他特意从长安带到这里的。伏俟城周围林木稀少,偶见低矮植被,尚不足半人高,想编一条长藤着实困难。之所以千里迢迢地带来,只因为它是破解“拙木阵”的关键。 与那日在唐王府地下分坛的做法相同,他将长藤飞掷而出,用破解拙木阵第三十四阵“化羽”之法,以内力驱使藤蔓于茂密的拙木丛中蜿蜒游走,按特定的解阵顺序,将拙木逐一相连。郭旭扬雄浑的内力喷薄而出,环林绕木的长藤所携之劲道如翻滚狂奔的水流,一一冲破每一处阵眼。当他的内劲游走完这二十株拙木之后,“化羽阵”立解。 整个过程未发出一丝声响,而拜火教众因厌恶带毒拙木,平日里不常到这间“拙木堂”来巡视。郭旭扬从进入分坛到破解阵法,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上一回他被拙木大阵贯穿右肩,硬生生地被捅出一个大血洞,肩骨粉碎、筋断肉烂,除此之外,身上另有十处挂了彩,浑身是血。他那一身伤将养了很久,才得以痊愈。而这一次的结果,却是完全相反。 当初在“浴红衣”的密室内,郭旭扬四人与西飒三人达成合作关系之时,郭旭扬便生出“再探拙木阵”的念头。然拜火教建于唐王府等各番王的分坛,俱被摧毁,大量的拙木亦付之一炬,郭旭扬若想二次探查那些地方,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只不过,被毁灭焚烧的分坛与拙木,皆是来源于艾则孜泄露的口供,然这天下间还有一十八处隐秘据点,那位职位不算小却也不算大的分坛主,却并不知晓,比如这“岮尔穆峰”。在郭旭扬四人的引导与询问下,西飒、南璃及明斯,最终透露了吐谷浑基地,以此彰显“合作诚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郭旭扬暗暗点头,关于吐谷浑分坛的情况,西飒三人确是和盘托出,这令他对这三个“合作伙伴”的信任程度,又多增加了一分。 拙木阵已破,那须臾间可将人绞成齑粉的凶残古阵,对郭旭扬已不构成威胁。他步入丛林,从怀里掏出一粒拇指大小的夜明珠,细细地观察着每一株拙木,包括阵型、枝干、树叶,以及土壤。口含叶片、不惧混毒的他,甚至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将空中弥漫的特殊香味,记进脑中。 他从第一株阵眼开始,徐徐游走察看,对于高过头顶的地方,他便施展轻功,飞至树顶,再逐渐往下,看到根部。 他一面细看一面思忖,“为何都是‘化羽阵’?是巧合?还是布阵者只识这一种阵法?布阵的意图究竟是什么?等等,这树干好像有问题……” 郭旭扬在第四株前停下脚步。位列第四的拙木,乃是最高的一株,直长到了屋顶。他发现位于一半高度的某处,其主干有一大块树皮较为新嫩,似乎是被削去老皮之后,新长而出。他思索片刻后,取出一个事先备好的琉璃空瓶,用湛卢剐下一小片,投入瓶中,压紧瓶塞。 他将随后看到的、他觉得可能“有问题”的地方,都取了一小部分,分装进琉璃瓶中。 地上灌注“洛神毒”的土壤尤其引起他的重视。那日破解长安城的拙木大阵,他来去匆忙且身负重伤,并没有过多注意种植之土。然伏俟城的土质并不能使拙木存活,郭旭扬搓了搓润湿滑腻的土泥,他可以肯定:整片“拙木堂”内黄中带黑的泥土,皆是由中原运至此处。他毫不犹豫地将一小抔土舀进空瓶之中。 郭旭扬将六个装满各式物品的小琉璃瓶放入兜带,收回长藤,沿原路返回至“岮尔穆峰”。整个过程无惊无险,他暗暗地吁了一口气。多亏南璃掌使,当然,也要感谢吐谷浑分坛的教众——他们太喜欢“偷懒”。 他换回那身夜行黑衣,离开“岮尔穆峰”后,将水靠及长藤都深埋进荒山土石之中。他深吸着混合青草香与晨雾气的清新,沐浴着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朝着那红日初升的东方,快步疾行。 草原上突然飘来嘹亮悠远的歌声。如果此时有当地人给郭旭扬用中原语讲解一番,他定会露出温柔的笑意。因那歌中之意是:“太阳出来暖洋洋,美丽的姑娘站在山岗。乌黑油亮的大辫,绣着杏花的彩裙,手里捧着马奶酒,眼睛好像措温布那般水润明亮。莽莽苍苍的草原,远处的毡房,我骑着大红马,赶着一群小白羊。心上的人儿喂,那美丽的姑娘。” **醉美大西北~~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七章 荒山古堡 且说郭旭扬自小在师父风逸珪的教诲下,勤习六艺之法。他对“乐律”的通熟远不及他的武功那般出众,但却也算得上是一个知音识律的雅士。他虽听不懂牧羊人唱的是什么,然曲调中的欢快与柔情,他闻音达意、感同身受,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他寻声走向那位唱歌的牧民,向对方抱了抱拳,微笑着说道:“这位大叔,你的马能否卖给在下?在下用这颗夜明珠以及二十三枚金叶子来换。”他是夤夜翻墙出城的,故而未牵马匹。西北旷野,若能以马代步,远比使用轻功飞掠,要轻松得多! 只可惜,那牧民乃吐谷浑子民,不识中原语,他连连摇头,双手摆来摆去,表示自己不知道郭旭扬在说些什么。 郭旭扬无奈,指了指牧民胯下的大红马,右手托着夜明珠和金叶子,做了一个互换的姿势,又不断地进行各种比划。 牧民的那匹红色骏马体格均匀,马首昂扬,颈长胸阔,四肢健长,以郭旭扬的相马能力判断,乃是难得一见之良种,应当为驯服的野马,非家养之物。 郭旭扬曾捣毁拜火教位于长安城的地下分坛,解除唐王府一个巨大的国难危机,因此获得李唐的厚重谢礼,其中之一便是两百枚金叶子。这对于中平人家来说,是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然郭旭扬游走于江湖之时,每每看到穷苦落难的百姓,或是食不果腹的老幼,总是忍不住沿途布施,如今身上的金叶,仅剩下二十三枚。 那粒夜明珠乃是他问洪一索要之物,以备不时之需。宝珠看起来不大,可洪一赠予小白羊的东西,绝对是人间极品。夜明珠有多种品次,郭旭扬手上这小小的一颗,竟是绝品“夕月”,世上独一无二。然这样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洪一随随便便就扔给了小白羊,而对方也辨不出此物之珍稀,但多少能猜到价值不菲。 大红马虽是良驹,却并非传说中的“汗血宝马”。二十三枚金叶子与那颗夜明珠,差不多是郭旭扬的全部家当,以此交换,牧民是稳赚不赔的。 牧民看明白了郭旭扬“以物换马”之意,他掂了掂金叶的重量,又拿起夜明珠对着晨光细细地照看,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在红马的耳旁咕哝了几句话语,将马缰递了过去。他递马绳的手,倏然停在半空,面露担忧之色,“哇啦哇啦”地说了一通不知是什么民族的言语,又是一番手舞足蹈地比划,才小心翼翼地将缰绳,交到郭旭扬的手中。 郭旭扬知道牧民的忧虑:野马野性难驯,虽说原主人与马儿交流在前,但它还是很有可能不服从新主人,而将其摔下马背。 郭旭扬微微一笑,接过缰绳,拱手说道:“无碍。多谢了!” 他顺抚着骏马的颈鬃,拍了拍马背,爽朗笑道:“好马儿,今后,你就是我的老伙计了!”他利索地翻身上马,任凭这高傲的野畜如何狂奔乱抖、扭身立踭,他皆是牢牢地贴于马上。以郭旭扬之能,驯马并非难事。终于,红马不再撒野,认服了这位新主。 郭旭扬的腰带里,还有一块薄薄的碎银,这是他唯一的一点银钱了。转眼变成“穷鬼”,他却不以为意。他方才一眼便相中了这匹千里驹,才爽快决定几乎倾尽所有,将它买下。 如今,马儿认主,他豪气顿生,挥舞马鞭,扬长而去。马蹄踢起高高的尘土,马主人欢呼高歌,在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回荡着跌宕起伏、激昂澎湃的中原歌曲。 “岮尔穆峰”以东百余里,有一座雄伟的古堡,倚荒山而建。郭旭扬远远望去,城堡为方形,约占五亩之地。楼高两层,从窗户数量来看,估摸有三十余间房舍。它建于西北荒原,是以,中原的木梁土瓦的建屋之法,在此处并不适用。城堡由一块块坚硬的方石厚土所砌,即便是风沙肆虐的暴风时节,仍不能撼动它分毫。它的外形与镂刻的壁画,颇具西域之风,其规模甚至能与吐谷浑的都城——伏俟城主街上的建筑群相媲美。 此座古堡,是洪一的私宅。 郭旭扬用一块黑巾蒙面,在古堡前的空旷地,勒停了马匹,下马立于门前。 堡门大开,从里快步行出十一人。十人分左右站于门外两侧,神情戒备,一名中年男子向郭旭扬走去。 那中年人四十三四岁的年纪,身形精壮,脸型方正。他盘着发辫,头戴圆帽,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光。他将气息全部收敛,寻常武者看不出他的武功深浅,然郭旭扬却可以肯定,此中年人的实力,定在武林中某些极负盛名的掌门人之上,比如御剑山庄的庄主穆剑宗。而那十位仆从,也全是身手不凡的强者。 中年人行了一记吐谷浑国的礼节,说的却是中原语,“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在下陆昊,乃堡内管事。家主不在堡中,故由陆某代为迎接远道而来的尊客,万望海涵!不知尊客如何称呼?” 陆昊的话说得客气,真气却已在体内暗中流转。石堡隐于荒僻之所,对于这不辞辛劳寻到此处的蒙面生人,他吃不透来者是敌是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郭旭扬颔首抱拳回礼,却不说话,而是自怀中内袋,掏出了那块代表洪一身份的“陌金”。 陆昊全身一震,目中难掩惊疑之色,“你……你是主人?” 郭旭扬不擅说谎欺瞒,他看出了对方的疑虑,却并未正面回答陆昊的话语,“陆管家当识得此物吧?据在下所知,见此陌金,如见其主。我说的没错吧?” “这……是!陆昊拜见主人!”陆昊心里有重重疑云,言行上却不敢怠慢冒犯,说话间便跪下身去。左右两侧的十名仆从,“噗通噗通”地紧跟着双膝跪地,匍匐叩首,拜了一地,纷纷齐声高呼:“拜见主人!” “诸位快快请起!”郭旭扬身形一闪,双手搭上陆昊的手腕,赶忙将膝盖还没碰到地上的陆管家,扶起身来,“日后请莫要再拜!” 洪一自小继承庞大的家业,被簇拥跪拜早已习以为常。然郭旭扬生性谦和,且独来独往惯了,他人向自己行如此大礼,他直感浑身不自在地难以接受。 “是!谨遵主人之令!”陆昊迟疑间,又依郭旭扬的吩咐,站了起来。他抬了抬手,示意那十人起身,躬身退至郭旭扬身后,让出道来,“请主人进堡。” “有劳了。”郭旭扬扶了扶额头,他很想向对方说:也别叫自己“主人”,听着着实别扭。但这句话,他却不能开口。 在长安城,郭旭扬收受了洪一所赠之陌金后,双方做过一些沟通。他知道陆昊从未见过洪一的真面目,故而并不想过多的暴露自己与洪一的关系。手持陌金的自己,假借洪一之名行事,是最佳的做法。 当初考虑到郭旭扬可能会受到阻力,洪一本想向所有网道及据点广发密信,表明小白羊为“陌金之主第二人”的身份,然而,却被郭旭扬拦了下来。在郭旭扬的多番劝阻下,洪一只好作罢。 其实针对此事,郭洪二人是心照不宣的。 龙瀛剑已然问世,这战乱纷争、暗潮狂涌的天下棋局,已是愈演愈烈。郭旭扬若想抢在黑袍尊者之前行事,或是部分领袖为恶之前成事,孤军奋战已不现实。他必须动用洪一的资源与渠道,但他并不想分占“洪家第三代传人”的位置。倘若洪一发密信“扶正”郭旭扬,则毫无疑问,立时便为“一家二主”之势。这是郭旭扬不愿意看到的。 而另一头,洪一的的确确将小白羊当成了自己人,他巴不得将所有的一切,甚至是自己的性命,都交到小白羊的手上。但他深知对方的脾性,好不容易把陌金送出,行动上操之过急的话,要是陌金再被退回来,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可没处儿哭去。因此,他也不太敢逆小白羊的意思。 陆昊命人将郭旭扬的红马牵至马厩喂食,自己则恭恭敬敬地跟在对方身后,小心伺候着。他暗暗地揉了揉微痛的腕骨,心中已有计较。 **ennnnn……说白了,郭旭扬只是想在必要的时候,用一用洪一的资源而已,他并不想稀释洪一的股权,更不想占了洪一的法人身份……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九章 联合布局 郭旭扬深呼吸几口,暂且将情情爱爱放到一旁。他又将黑巾戴在脸上,开门行出“密报阁”,对陆昊说道:“劳烦陆管家先带我至‘密室’,随后再将两位贵客也带去那处。” 陆昊的目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须臾又恢复平静,躬身道:“是,主人。” 然而,那一闪即逝的眼神,却未逃过郭旭扬的眸子,“来者的身份,陆管家似乎一点也不好奇?” “陆昊只是管事,在主人面前,不敢多事。”他的言辞虽说得恭敬,语气却比之前冷淡很多。 郭旭扬微微一笑,“陆管家,有什么话,请但说无妨。”他黑布蒙面,陆昊看不到他微扬的唇角,却也看到了他眼角中柔和的笑意。 陆昊猛地弯腰至膝,朝郭旭扬用力一拜,随后昂首挺胸,神情刚毅,“主人在‘密报阁’已待了六个时辰,相信您已知晓:本堡职责之一,便是收集西域之情报,包括拜火教!陆昊不敢欺瞒主人,南璃及明斯是何许人,我一清二楚!‘见陌金如见主人’乃铁律,昊自当奉您为主。然陆昊的命,是老主人给的。我不知您所图何事,亦不敢多问。陆昊自知武功远不及您,但我有一条命!有滚烫的血!若您欲行不轨之举,那么主人,请先踏过陆昊的尸体!” 他的这番话,已经挑明了他很清楚——郭旭扬并非真正的“小主人”!并且,言语中大有与其撕破脸皮、誓死护堡的意味。他对洪一的父亲忠心耿耿,他决定用自己的全部,效忠洪一父子。他话未说完,拢于袍袖内的右手,已扣了四枚剧毒暗器。 陆昊从郭旭扬方才淡然平静的言谈举止中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并非主人的主人,与南璃、明斯二人是熟识的,甚至很有可能是郭旭扬,将这两人请来古堡。拜火教乃西域第一大教派,且最近几年在中原活动频繁,有图谋天下的迹象。古堡之人暗中密查拜火教的底细,若事情败露,则必被此教屠尽满门。郭旭扬将拜火教的掌使及护法引到此处,陆昊自然将这个来历不明的“假主人”,当作仇敌看待。 郭旭扬静静地听完对方慷慨激昂的一大段话之后,笑出声来。他颔首抱拳说道:“陆管家言重了!其实在下本不欲到堡中叨扰,然事态紧急,我又需要到此处理一些事情,故而才决定盘桓两日。南璃掌使及明斯护法,确是在下请来的,我有要事与之商量。” 他瞥了一眼陆昊的右袖,“陆管家请尽管放心,在下向你保证:无论是他二人,抑或是在下,都绝不会做出对古堡不利之事!” 陆昊怔愣片刻,旋即右掌一翻,将手中的暗器托承于郭旭扬的跟前,“见陌金如见主人。陆昊以下犯上,该死!请主人重责!”眼前之人说过不许跪拜,他只能再一次弯腰躬身。 郭旭扬双手将陆昊扶起,“是在下未事先言明之过。陆管家竭智尽忠,何错之有?事不宜迟,请带我去密室吧。让南璃掌使他们等太久的话,失了礼数。” “是!”陆昊的眼眶竟有些润红。他心中了然:郭旭扬若想取自己的性命,出手绝不会超过十招,然对方却温和地向自己解释了这许多……不论真假主人之间是何纠葛,按家族规矩,郭旭扬手持陌金,便足以证明“主人”的地位。陆昊身为家仆,非但言语不敬,更准备向主人投射带毒暗器,确是千万个不应该。 城堡倚山而建,密室实为一个开凿的巨大山穴,不在古堡之中。偌大的方形石穴内,日常使用的桌椅器具,一应俱全。四壁及中央镶嵌二十四颗璀璨夺目的夜明珠,将这原本暗不见光的洞穴,照得通明敞亮。 待陆昊将南璃及明斯引进密室之时,郭旭扬已迎至门口。 “南璃掌使、明斯护法,二位真乃守时之人。”郭旭扬抱拳微笑道。他通过洪一的渠道网,派人暗中邀请南璃三人于今夜丑时三刻,在这座荒山古堡会面。西飒掌使另有它事,因此只剩下南璃和明斯赴约。 看南璃正想开口叫唤自己,郭旭扬赶忙制止道:“两位先别说话!”他转头看向陆昊,“陆管家,你先出去吧,请把门带上。”他的言外之意已是非常明显。洪一尚且没有在陆昊面前显露过真容,他当然不能让这位陆管家知道自己的名字。 听到陆昊关门走远,郭旭扬才解下遮面的黑布,将南璃及明斯请到座位。 “郭旭扬,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的那些个朋友呢?还有,这是什么地方?这么偏僻。那个管家看起来紧张兮兮的,甚是奇怪。”南璃首先一连串地发问。当初在“浴红衣”,双方达成合作关系时,洪一、黄伊榕及铁梦筝都在场。如今四名“合作伙伴”,只见其一,南璃的心里有些打鼓。 “老洪和榕儿他们有事来不了,由我一人去你们焉耆分坛。”既然要精诚合作,则必须开诚布公。郭旭扬耐心地逐一解释,“此处是我们的一处私宅,之所以选址于此,便是看中它的‘偏僻与隐蔽’。至于陆管家,两位不必在意,他很忠心,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一个人?能行么……”南璃一脸狐疑地瞧着郭旭扬,“我们伟大的教主大人,武功已达神途,我知你有些能耐,但就你那点斤两,可不够我们教主大人看的!” 郭旭扬笑道:“南璃掌使无需担忧,在下自有办法。况且,我并非孤身一人,还有你们三位作为内应,不是么?” “行吧行吧!要我们做什么你就说吧!”南璃手撑着下巴,翘起那修长的右腿,“但你要是把事情给搞砸了,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在下必当竭尽所能!”郭旭扬的眼眸很深邃,“却不知明日子时,东客掌使及北牧掌使,能否到达伏俟城外?” 前不久在去往“信义门”的途中,两掌使、八护法围杀郭旭扬四人,非但没有得手,反被郭洪黄铁重伤。而执行这极度危险的“追杀令”,东客及北牧两大掌使,却并未参与,这令郭旭扬等人,将此二人列为“猜疑对象”。 “收到你消息的时候,我就立马给他们暗透了时间和线路。”南璃看似懒散,实则对于这一次关乎教主及全教存亡的行动,十分在意,“他们两人不知道我和西飒哥哥还有明斯,已经和你串通好了。你是‘祭火追杀箓’上的必死之人,按圣教法典,他们肯定会去找你的麻烦。” “东客和北牧的武功,不在西飒哥哥之下,你身边没个帮手,明日只怕不死,也要落个伤残。”她看着郭旭扬的目光透出忧虑,“而且,他们既已知我和西飒哥哥,外加八大护法都拿不下你们,则绝不可能只有他们两人到场。听说他们前几日已调集大量教众,又集合了四名赋闲的护法。为避免在与你对战时露出马脚,西飒哥哥、我和明斯,各自找了理由、接了其它的任务,抽身出来,不与他们同往,也算是为你减轻些负担。” 郭旭扬沉吟道:“那四位护法不会泄露你我之事吧?” “不会。”南璃摇了摇头,“那日从‘浴红衣’密室出来之后,我骗他们说,我们谈论的事情,只是那天打的那一架,双方决定暂时止戈。七大护法即便有些疑虑,也并非多事之人,更不可能猜到我们已经合作。毕竟,和圣教‘追杀名箓’上的敌人合作,这种荒唐的事情,我以前也从没想过。” “如此便放心了!因在下不通西域的语言及文字,多有不便,所以接下来,还得请两位多多帮忙才好。相关筹划布局之事,只怕也要劳烦你们多费心。我们配合得越好,才越有可能成事。”郭旭扬分别对南璃及明斯抱拳致谢。 南璃看了明斯一眼,两人凑近郭旭扬,“那还等什么,赶紧合计合计!” “好。不过在此之前,请两位先将焉耆分坛的详细情况,以及,那两名掌使的武功路数和招式弱点,俱都告诉在下。” **2022年的第一天,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章 情系陌金 郭旭扬和南璃掌使、明斯护法,在古堡密室中商议了很久,直到午时将近,二人才披着大斗篷、戴着罗幂帽,掩藏身形,离堡向西而去。郭旭扬本欲留二人午食,但南璃及明斯,似乎有所顾虑,婉然拒绝。 当南璃二人讲述教内之事时,郭旭扬不断地与“密报阁”中查阅的信息进行比对、甄别和判断。针对一些疑问,他适时地向南璃发问,请求解答。这便是他先这两人一步,到达古堡的原因。经过四个多时辰的沟通交流,郭旭扬对于拜火教,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而南璃和明斯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态度,亦令郭旭扬对此二人,更加信任。 然而,当郭旭扬询问东客、北牧两位掌使的武功路数和招式弱点时,南璃和明斯却都不愿意开口了。 拜火教众素来对教主虔诚崇拜,教徒之间的感情亦很深厚。这样一个心思简单且凝聚力高的强大教派,远比那些勾心斗角、暗地分裂的派系,要好控制得多,这想必也是当初黑袍尊者选择拜火教的原因之一。 东客及北牧,虽被南璃三人猜忌,但在南璃等人心中,这两位教中位高权重的掌使,始终是“自己人”,他们并不希望看到郭旭扬这个“外人”,把“自己人”打伤。郭旭扬只得据实相告,自己身上带伤,尚未好透,他需要全力以赴地备战祆宇浡王,并承诺绝不重伤两位掌使。如此,南璃才不情不愿地说了一些。 待郭旭扬将二人送出堡门,陆昊已命人在餐堂方桌上,摆好饭食。经过一日多的相处,陆昊基本已摸到了这位主人的脾性。他实在是做不到依郭旭扬之言,只给主人煮一碗清汤寡水的牛肉面,但菜碟已减至六样,主食也只备了两种,蔬果蜜饯则不敢再上。 郭旭扬在此的事务已处理完毕,他饱食过后,便决定返回伏俟城。他心中想的是:自己这个“假主人”,令陆管家多有为难,还是尽快离去比较好。 “主人这就要走?不多留两日?您一宿未眠,这般操劳,陆昊能否替您分忧?”他的话说得很诚恳,声音甚至有些阻滞哽咽,“陆昊不敢妄猜您的身份,昨夜昊冲撞了您,您仁慈宽厚,宥恕于昊。您手持陌金,从今往后,便是陆昊之主!” 郭旭扬微微一笑,拍了拍陆昊的肩膀,“陆管家,在下要向你道一声谢!” “主人……”陆昊诚惶诚恐,弯腰欲拜。 “你听我说。”郭旭扬径直打断陆昊的言语,将其扶起,“很高兴你对我的信任。另外,在下确实有些事情,需要陆管家你帮忙。”说话间,他自内袋取出两张准备好的纸张,交至陆昊手中,又补充了一句,“这两日的事情,请勿向外人透露!” 第一张纸只写了几行字,而第二张,则密密麻麻地写满文字,并于右下角,画了一个暗号图像。 “请主人放心,陆昊必誓死严守!”陆昊恭恭敬敬地展开纸张,快速阅览完第一张,又向第二张瞧了两眼,便抱拳躬身,朗声说道:“主人交办的任务,昊必尽心竭力,万死不敢懈怠!” 郭旭扬辞别陆昊,骑上了大红马。自从买下这一日千里的绝品良驹,同样的行程,他耗费的时间,得以节省许多。没过多久,他便回到了伏俟城的酒馆。 酒馆的掌柜是一个讲信誉的生意人,他收了郭旭扬事先留下的银锭,便安排店小二预留五日的空房,房内的行装包袱皆未翻动,郭旭扬原来的那匹马,也在马厩中舒服地吃着料草。 郭旭扬从红马背上翻下身来,卸下一个包裹。这个包裹是陆昊所赠,内装新衣两套、二十两金锭三封及夜明珠一颗。临行前,陆昊命仆从端来五个玉盘,玉盘上盛绫罗袍衫十套、金锭五十封、各式珍珠宝石两盘,欲尽数赠予这位主人。郭旭扬委实推脱不掉,只好随意拣了两件衣衫,取了三封金锭,考虑到夜明珠日后或许还有用处,便又拿了一枚夜明珠,其它物件,他坚持不再收取。 他在客房内休息两个时辰之后,出门结了房钱,将两匹骏马,都带出了伏俟城,向北驰行。 城北六十里的荒原,郭旭扬将马匹藏进山坳,自己则挑了一处背光的隐蔽之所,坐在风化的大石上,啃嚼着膜饼。 吐谷浑国与中原不同,太阳西落得较晚,尤其是盛夏时节。郭旭扬吃完手里的干粮,灌了两口清水,欣赏着大漠孤烟、红日渐沉的西北景致,心中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空”与“寂”,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爱人与亲朋。 他自怀中掏出那块巴掌大小的陌金,那华贵的灿金色与夕阳的血红色,遥相辉映。这枚陌金,他曾听洪一细述过它的来历。 陌金是由洪一之父请当时最负盛名的金器大师所铸。那大师花费整整四年之久,使用近千枚纯金胎片,錾刻锤揲,层叠加错,再辅以钑镂、掐丝、鎏金、镶嵌,最后使用黄金点焊之法,将所有胎片连接而成。整个过程经三十一道工序,其工艺之复杂、技术之高超,无以伦比。然而,在这旷世之作制成的当日,洪父便将那名大师及其家眷徒弟斩尽杀绝,这块陌金,便自然而然地成为独一无二、无法仿制的绝品,最后传到独子洪一的手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洪家做的是见不得光的营生,家主考虑到自身安危,故而几乎不以真面目示人。在暗网通道及家族脉络中,这唯一的陌金,便是身份的象征,“见陌金如见主人”已是铁律。陌金上镂刻着特殊且复杂的纹路,可以作为洪家主要机关的开启钥匙。 另一方面,洪家重要的下属手中,都持有一块“阡金”,可与陌金完全贴合。阡、陌二金,取自“阡陌封疆”,“陌”字,亦有“陌生来者”之意。 阡金的制作工艺,远不如陌金那般繁复高绝,它最大的用处,也就是给那些没有“眼力劲儿”的下属,用阡金辨别陌金的真伪罢了。而古堡的管事陆昊,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江湖”,他只瞧一眼,便确定郭旭扬的陌金,乃是真品,无需再把阡金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比对鉴别,造成郭旭扬的不快。 然而,陆昊却不知,郭旭扬手中之物,并非那位亡故大师铸造的神器。这世上的陌金,不是一块,而是两块!洪一贴身存放的,除了第一块陌金之外,还有制造陌金的图纸。 且说洪一与郭旭扬自小相识,倾心相交。洪一以龆年之幼,继承庞大的暗地家业,绝对不可能顺风顺水。他第一次见到郭旭扬之时,正遭遇洪家几大元老的联合追杀。郭旭扬见状,想都不想,便对洪一这个被人围剿、浑身是血的同龄孩童施以援手。他二人虽然不足四岁便开始习武,然两名八岁稚童,在一群成年高手中杀出一条血路,其惨烈可想而知。至此之后,郭旭扬对洪一的救命之恩,多不胜数,直到洪一最终巩固了自己的家族地位。 十五年前,洪一毅然决然地决定:自己与小白羊,不分彼此!于是,他秘密找来三十二名顶级金匠,于天南地北,分别关押。他将制作陌金的三十一道工序,交由三十一人独立完成,再由最后一人铆接成形。如此一来,制作的难度大大降低,技艺之精细度也达不到原始之作。但这拆分为三十二份的仿制品,足可以假乱真,即便下属出示阡金,亦可牢牢与之贴合。 事成之后,洪一将金匠们放回各自家中。毕竟,每个人只经手一道工序,相互亦不认识,不会构成威胁。不轻易滥造杀孽,是洪一与其父最大的区别。 郭旭扬轻抚着陌金,唇角微扬,“老洪,多谢了……”这块陌金的分量有多重,他的心中,非常清楚。 伏俟城千里之外的洺州,洪家的某个据点内侧,有一间狭小的石室。 石室内仅洪一一人。他探手在一个暗格里摸了摸,里面放着两封传信,是昨日与今日,连续两天的“最高等级”密信。他抖开第一封,只扫了几眼便“哈哈”大笑起来,“小白羊啊小白羊,这下你没话说了吧?多亏陆叔叔,我终于有理由了!” 原来,陆昊在与郭旭扬碰面的当天,放出的携带信纸的飞鹰,便是向上级汇报郭旭扬这个“可疑之人”。信纸通过暗网关口层层传递,最终落到了真正的主人——洪一的手里。 洪一行出石室,向守在门外的年轻人说道:“阿源,立刻向所有网道据点遍发密信:日后但凡见到第二个手持陌金之人,与我无异!他,亦是家主!”祁源是洪一一手提拔上来的得力干将,他是为数不多的得见洪一真容的亲信之一。 洪一摊开第二封信,这是郭旭扬的亲笔手书,也是当日郭旭扬给陆昊的第二张纸。纸上凌乱满布的文字,需通过郭洪二人约定的顺序,才能读取到真实有用的信息。 洪一一面览阅一面思忖,“小白羊命陆叔叔传信给我,让我相助窦建德,以吸引黑袍的注意力。嗯……的确,越是在这关键的时刻,越不能让黑袍这狡猾的家伙,瞧出拜火教那边的端倪。三天前我已和窦建德那小老儿接上了头,接下来要怎么做,我可得好好想想……” **陌金的制作,郭洪二人的初识经过及情感建立,在这一章详写,感觉才比较合适。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一章 策知得失 在郭旭扬离开长安城的当日下午,居于“临风阁”的黄伊榕,收到一封邀请帖,发帖人乃是唐王府的宰相裴寂。裴寂请她到府上一叙。 黄伊榕看着红帖,心道:“后天我便要与裴寂兵发介州,想来他定是找我去商议此事。”事关军国要事,她不敢疏忽,遂与送帖小吏,一同骑马来到城东的宰相府。 黄伊榕尚行在街巷,远远地便看到裴寂率一众老幼,已在正门外迎候。裴寂年近知命,与李渊年纪相仿,皮面松弛,腮留短须。他在唐国是官居首位的功勋之臣,却亲迎黄伊榕这个二十一岁的年轻姑娘,只因对方是身负“如皇亲临”殊荣的“国定钦使”。 黄伊榕虽有特权,但看宰相一家对自己毕恭毕敬,裴寂亦是须发花白的长辈老者,她感到很不好意思,一个劲儿地说“万不敢当!万不敢当!”又不断地向众人道谢躬身、抱拳回礼,心里的无奈与烦闷无法言喻。 裴寂的宰相府是唐王李渊御赐的府邸,原为隋朝重臣苏威之居所。裴寂入住之后,召集能工巧匠将廊房院柱重新翻修,雕梁画栋、开湖建桥,园内栽种名贵花草,又命人将太湖石运进府中,堆叠数座假山。如今唐国边境战事频仍,国库吃紧,裴府之气派,在黄伊榕看来,过于华奢。 黄伊榕被裴寂请至书房,又将门窗紧闭,这令她有些纳闷:她与裴寂并无深交,这维持着表面“同僚关系”的主客两人,不去议事厅或正堂,跑到这狭小偏僻的书房里,想要做什么? 裴寂看透了黄伊榕的疑虑,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主座让予黄伊榕:“黄小姐乃我大唐之‘国定钦使’,理应上座!裴某请黄小姐屈尊于书房,乃事出有因,请容我稍后细细道来。” 黄伊榕连连摆手,“宰相大人,黄伊榕只是小小女子,怎敢僭越?宾主有别,我坐此处便好。”说话间,便在左边的次客座坐下。 从进门开始,一路走来,裴寂一直都是客客气气地各种寒暄、各种客套,黄伊榕头疼至极,实在是怕他再折腾一大堆的虚礼、说一大通毫无意义的话,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宰相大人,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裴寂向黄伊榕拱了拱手,坐在右边的座位,赞叹一句,“黄小姐快人快语,当真是女中豪杰!”他二人官阶品次难分高下,俱都不敢上座,反倒将正方主座,空了出来。 “将黄小姐请到此处,实是为出兵之事。” “愿闻其详!”黄伊榕见终于说到正题了,便抖擞精神,洗耳恭听。 接下来的时日,她要与眼前这位宰相共同执掌兵权。双方若配合不当,则难保会贻误军机,甚至可能会枉送将士们的性命,干系重大,须慎之又慎!黄伊榕平日与裴寂接触不多,她正好借今日之机,探一探这宰相的脾性与能力。 裴寂掌击三声,六名仆役手捧文册书籍,推门而入。他们将图册等卷宗放在宽大的书桌上之后,又躬身退出,重新将房门紧闭,留下裴黄二人。 “承蒙皇帝陛下器重,委以重任,裴某自知能力不足,惶恐之至。”裴寂看向黄伊榕,抱拳笑道:“黄小姐乃当朝女诸葛,得黄小姐相助,裴某才能安心。” “宰相大人过誉了!黄伊榕万不敢当!”黄伊榕赶忙还了一礼,“小女子不才,愿为宰相大人效力,替国分忧。”她嘴上如此说,心里却在抱怨,“唉,今天说了无数个‘万不敢当’……我真的很不喜欢打官腔啊!对于这些皇族贵胄,我是能避则避。此次带兵,这裴寂定是避不开了,只盼能少听几句这样的话……” 裴寂最擅于察言观色,黄伊榕的厌烦之感虽未表露在外,然说到“效力、分忧”等话语时,却始终少了点慷慨振奋的态度。李唐众君臣,对黄伊榕也算是有相当的了解,裴寂自然知道她是一个务实的女子,便不再多言其它,站起身来,行至桌旁,“裴某虽无军事才能,却也粗略看过一些兵书。书中有云:策之而知得失之计。此句令裴某受益匪浅,故这两日命人将‘定杨王府’的所有军情全部汇集,黄小姐不妨同看。” 黄伊榕闻言,先是震惊,随后暗道一声“惭愧”。 她与裴寂并不熟络,但关于对方的为人处世之法,也知晓三五成。裴寂最是会说奉承迎合的言语,讨唐王李渊的欢心,而对于太子李建成及秦王李世民之间的涌动暗流,他也没少掺和搅局。黄伊榕不得不承认,虽然她明知这是朝臣惯用的谄上弄权之术,但对这位“没有太多实绩”的宰相,她的下意识里,并不觉得讨喜。而此刻,“谋定而后动”这五个字,偏偏是这个“不讨喜”的裴寂,率先一步做到了。 昨日她方才接到李渊“命她统兵”的圣旨,随后就被洪一唤至洪宅,商议有关窦建德、黑袍及拜火教等事宜。夜晚,她与心爱的旭扬款款深情、依依话别。今日一早,她又去“承乾殿”守着李世民,知会其回殿后便去“神猴峰”与郭旭扬会面。她这两日忙忙碌碌,与“定杨军”会战之事,却是来不及细想。却不料,裴寂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便已将情报收集妥当,这令黄伊榕对其刮目相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黄伊榕站起身来,对裴寂颔首抱拳,声音清亮,“全赖宰相大人费心操持!黄伊榕未事先准备,万分惭愧!”这番话乃是她的肺腑之言,说得真切诚恳。她三两步走到桌前,拿起一册书文快速阅看。 “黄小姐言重了!你是识大体、善用兵的干练之将,定是料理其它重要事务,这才腾不出手来。”裴寂顿了顿,复道:“你手中这份情报,写的是定杨军的主将——宋金刚。” 他显然已将军情讯息全部看过,才能如此侃侃而谈,“此人甚是怪异。他原是易州一方领袖,拥兵万余,于今年三月,投奔‘定杨王’刘武周。我大唐密探暗查此人,发现他在称臣于刘武周之前后,判若两人。他曾被窦建德歼灭七成军队,被打得四处逃窜,而自从他接管定杨军之后,却未尝一败。” “哦?这听起来确实有些奇怪。”黄伊榕沉吟道:“不过,‘夏明王’窦建德麾下的确有几员虎将,不知与宋金刚对阵的是谁?” “高雅贤。” “竟然是他……”黄伊榕曾探过高雅贤的底,此人武功只在二流水平,领军作战的手段也是马马虎虎。当初黄伊榕与郭旭扬遭遇瓦岗寨外的“一线天”伏击之时,此人便在场。黄伊榕只随手扔一柄飞刀,就将其重伤。被高雅贤这样的人打败的宋金刚,竟能屡屡攻破唐王府坚固的城防么? “黄小姐,这一份是宋金刚占领平遥县的塘报。”裴寂将一张羊皮纸递给黄伊榕,“据幸存的守城将士所言:那宋金刚来无影、去无踪,背上背着一个刀匣,六把钢刀过处,血肉横飞,如同魔鬼降世。” 黄伊榕略微点头,又拆看另一封密信,喃喃自语,“他的六把刀都换过?他为何要将就手兵器全部更换?” 裴寂摇了摇头,“这也是裴某想不通的地方。” 黄伊榕秀眉颦蹙,在裴寂的帮助下,于满桌的文案情报中,她首先把有关宋金刚的资料挑选出来,逐一阅览。待她看完最后一卷之后,沉声说道:“此人,是一个变数!” 她的眉,拧得更紧了。 **表示一直在琢磨什么时候“转场”比较合适?研究了N久,仍然研究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回看自己的文,发现我写一个既定的大场景或者某个剧情,基本不会超过十章,小场景有时甚至会半章一换。比如郭旭扬在吐谷浑国的桥段,写了六章之后,我就决定停一停,换黄伊榕这边。主要原因是:我一来担心读者视觉疲劳,二来觉得两个场景之间,时间线交错太久不太好。很想知道这章转场到底OK不OK?有木有朋友给我留言说说自己的感觉?…… PS:尝试建了一个QQ群,有兴趣的朋友请加群号: 。有一种可能不会有人加的感觉哈哈哈……=。=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二章 难知如阴 黄伊榕一份份地阅看桌面上的情报,期间不时地与裴寂商议讨论着。 铺满整张大方桌的消息详尽非常,囊括了军、政、财、谍等各个方面。虽说很多关键隐蔽的重要之处,皆被定杨王刘武周及其朝中重臣严密死守,外人难窥其貌,然以唐王府成立了数十年之久的谍报机关所打探到的机密,也把整个定杨王府从外到内,挖掘走了不少有用信息。 而这般多而杂的资料,裴寂却在两日之内调取完毕,随后又全部通读且做了简要的分析。黄伊榕通过与裴寂不断地深入交流,心里逐渐感慨:果然,一个人能做到宰相的职位,绝不可能单单只靠取悦君王,就能胜任的。 且说唐王府疆域的东北方,与定杨王府交界。李唐的发源地太原,与定杨王府的都城马邑,相距仅四百余里。 太原又名晋阳。隋炀帝杨广尚为皇子之时,太原郡便是其主要管辖区域。时至隋朝末年,李渊任太原留守,于大业十三年五月,起兵太原,一路西下直取长安,建立唐国。在唐王府君臣的心目中,太原为李唐的龙兴之地,其地位仅次于都城长安。此外,太原下辖十五县,府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为河东之根本,诚古今必争之地。如此至关重要的太原郡,李渊特派自己骁勇善战的儿子——四皇子“齐王”李元吉亲自镇守。而这样一块“肥肉”,自然也被身为“邻居”的定杨王刘武周,日日惦记。 是以,刘武周命定杨军隔三差五地骚扰唐王府的边境,企图捞到些许好处。若能一举拿下太原,那距离自己称霸天下的美梦,必然更近一步。只可惜,唐王府善用兵者甚多,城池隘口的防御又极为严密,定杨王府与唐王府兵戈不断,却是胜少败多,折损了不少精兵良将。 去年十月,刘武周参与了“梁王府”、“南阳王府”、“西凉王府”联合“东突厥”,密谋袭取唐王府的计划。然由于这“合作”的五方,面和心不和,致使定杨王府在“五方谋唐”的大好局势下,面对唐军,依然处于被动弱势的地位,直到宋金刚的投诚。 宋金刚率领的军队,三月侵并州,四月破榆次,五月取平遥,六月占介州,以一个月攻取一座城池镇县之迅猛态势,采取迂回战术,步步图谋唐王府的军政要地——太原。 “我大唐连吃败仗,俱都在宋金刚掌兵之后。太常少卿李仲文,与裴某素有交情,裴某知仲文乃具大才者,他与左卫大将军姜宝谊,皆为文武双全之英杰。然他二人上个月与定杨军交战,竟是全军覆没,双双被俘,实在是……”裴寂咽了口唾沫,不再继续说下去。 “李少卿之能,我亦有耳闻。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然宋金刚之兵能连战连捷,绝非偶然。”黄伊榕看完所有的军情消息,“可惜对于此人的情报,还是太少了些。宰相大人,黄伊榕有一个大胆地猜测:如今的宋金刚,会否不是以前的宋金刚?” “黄小姐是说……之前那个窝囊的宋金刚已死,现今这个武功才能兼具之人,乃是他人易容?” 裴寂略感吃惊,“此种可能并非没有,但好像有些说不过去。以宋金刚的能力,他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去处,甚至自行称王、开疆拓土亦不是难事。众所周知,刘武周乃多疑小人,有九个替身,指不定连他的妻妾,都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似宋金刚这般龙虎之将,施展抱负的机会多不胜数。倘若他能投身我大唐,皇帝陛下定对其封侯拜将,不在话下。宋金刚不是愚昧之辈,他何苦效力于刘武周那样的人?” 他顿了顿,复道:“况且,当今天下纷争,群雄并起,在此之前,谁会在意那名不见经传的宋金刚?若他真是被人顶替,冒名者假借那些成名将帅之名,难道不比那区区宋金刚,要强上千百倍?” 黄伊榕点了点头,“宰相大人言之有理,但他前后云泥之别的表现,确是非常可疑。从目前收集的讯息来看,我尚找不出宋金刚的弱点,且他手下的一批将领,也不得不防。比如那个叫尉迟恭的,擅使双钢鞭及玄铁枪,想必近战、马战,皆是强项。” “黄小姐可有良策?” 黄伊榕对裴寂抱拳微笑,“宰相大人这许多卷册中,似乎少了一样东西。” 裴寂笑而不语,走至书房西面的墙壁,抓住一根吊绳拉了拉,一幅占据半面墙、标绘详明的舆图,便“哗啦啦”地垂下,“黄小姐说的,可是军图?裴某诚邀黄小姐到此,又怎敢忘记如此重要之物?” 黄伊榕拊掌走了过来,“宰相大人高明,黄伊榕佩服!” 她一面细看图中的山川河道,一面低语,“据斥候信中所述,宋金刚占领介州之后,主力军却突然消失,或可能隐于汾阳,以及关帝山。”她的手指在这两个地方游移停顿片刻。 “不错。”裴寂补充道:“斥候探报中写到:宋金刚麾下有不少武功高强、耳聪目明的强者,远超寻常武将兵卒。已有六名斥候因靠敌军太近,被敌发现而惨遭杀害。因此,他们不敢再深入探查。但从他们多方打探的消息推断,汾阳及关帝山,应该是定杨军的藏兵之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汾阳、关帝山……究竟是哪一处呢?”黄伊榕心中思忖,“汾阳靠近水源,关帝山密林遍野,一处利于驻营扎寨,一处适合匿迹潜形,都是绝佳之地。甚至有可能两处皆为疑兵,又或者,两处皆屯军队。若皆为疑兵,则连唐王府严格训练下的斥候,都探不到的军营,到底驻扎在何处?若皆屯军队,则宋金刚将兵力分散,意欲何为?” 她面色凝重,颔首抱拳道:“敌情虚实莫辨,贸然出兵恐有不妥。黄伊榕聆听宰相大人之良谋。” 黄伊榕虽非久历宦海之人,却也时常在官场中浸淫,必要的“场面话”,她自然不会少说——虽然她并不喜欢这样做。裴寂为当朝宰辅,李渊宠臣,对于黄伊榕这个无兵无权的“国定钦使”,裴寂已是给足了脸面。且黄伊榕此刻身处宰相府,为宾客的身份,她很清楚,喧宾夺主地发表言论,极易造成裴寂的不快。 岂料裴寂笑出声来,“黄小姐实在是太抬举裴某了!裴某有自知之明,若让我对付一些泛泛领袖,裴某还有信心,但这个宋金刚……”他摇了摇头,“用兵之道,千变万化,裴某不才,还得劳烦黄小姐了!” 黄伊榕见对方已将话说到这份儿上,便不好再多做推辞。唐国君主及不少大臣皆知晓,裴寂在其它方面有优势长处,然军事才能的确有限。否则,唐王李渊也不会在加封裴寂为晋州道行军大总管之时,再把黄伊榕拉出来,与这位宰相大人同为主帅、同掌兵权。黄伊榕既已接下军令,便需肩负起职责。裴寂的言外之意已是“退居后位”,黄伊榕虽为女子,却也不得不抗起帅旗。 “宰相大人既如此谦虚,那黄伊榕只好恣意妄言了。”黄伊榕回了一礼,“首先,我们还是得想办法探一探敌方虚实,再伺机而动。我现有一计,或能成事。” “哦?愿闻其详!”裴寂双目一亮。 “我们唐国与定杨军大小战役打了数十回,他们的情况,我们算是比较了解的。宋金刚非易与之辈,但他带领的定杨军,却做不到全军俱是强兵劲卒。敌军每战皆捷,士气正盛,于敌方而言,虽是锐势,却多少会生骄纵轻慢之心。对此,可加以利用。” 黄伊榕食、中两指并指如剑,直指舆图中的长安城,“陛下欲出三万之兵解救介州等地,昨日清晨,宰相大人与我接到圣旨后,已命折冲都尉李将军等人整军点兵。从长安至介州,千里有余,大军开拔,浩浩荡荡,粮草辎重,随军而行。然兵贵胜而不贵久,虽有齐王殿下率军据险固守,恐依宋金刚之能,我方大军未到,太原及周边众城池,已岌岌可危。” “黄小姐的意思是:发兵两路?”裴寂也是极聪慧之人,一点就透。 “嗯。”黄伊榕点头道:“我国不明定杨王府之军情,被动至极。若我军能以虚隐实,让敌军也辨不清我方之动向,方能造逆转之机,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此计甚妙!”裴寂赞叹道:“如何兵发两路?黄小姐请细细道来!”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十六: (1)历史:公元619年6月,刘武周占领介州,李渊派遣太常少卿李仲文与左卫大将军姜宝谊率兵救援并州,被刘武周击败——小说:本章。 PS:下一章:《虑善以动》。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三章 虑善以动 黄伊榕对裴寂微微一笑,“宰相大人,这第一路军队,还是得从长安调拨。” 她手指舆图,分析着战况,“如今边境战事不止,除了刘武周,北面‘梁王’梁师都、叛逃的朱灿、东南面‘南梁王’萧铣等各方势力,均对我大唐虎视眈眈。西北片区自从薛仁杲及李轨的疆域尽归我唐国之后,局势虽得缓解,却仍然有多方小股势力残存,滋扰生事。西南面与蛮夷部落接壤,亦不太平。值此天下大乱之际,各道、都督府等军队不得不分兵驻守,以防不测,能调动的闲置兵力,已是不多。而三万之众,不是小数,故而,陛下才钦点了城内外的常备军。” “这第一路军,当是黄小姐口中‘以虚隐实’的‘虚’吧?”裴寂摸了摸短须,沉吟道。他看黄伊榕点头回应,遂又追问道:“那……‘实’在何处?” “就近调兵。”黄伊榕言简意赅,“如我方才所言,不知敌之情,不宜冒进。现宋金刚屯兵之地尚且不明,我军带甲三万,千里馈粮,举兵至介州,若一着不慎,误入敌人彀中,那么宰相大人,你我二人,沦为国之罪人事小,三万生灵丧生、河东重地不保,才是大事!” “裴某明白。”裴寂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神情肃穆,“军国大事,疏忽不得!黄小姐,你且直言吧,要怎么办?!” “宰相大人所言甚是!”黄伊榕抱拳说道:“第二路乃是一支奇兵。如今,隰城、孝义、灵石等县,已在宋金刚的窥视范围,然晋州,也就是临汾,仍为我大唐重镇。临汾及吴堡县乃军事要地,驻军不在少数,可分调三五千兵马,分别向汾阳和关帝山两处,秘密潜伏行军。待探清敌军虚实,再依据情况制定计策,偷袭敌营。第二军将情报及时报至第一军,两军讯息互通往来。待第一路军赶到,临汾、吴堡、太原之兵同起,四路夹击,彻底将定杨军围歼!” 黄伊榕说道此处,面露难色,“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裴寂急切地追问。 黄伊榕瞧向裴寂,“定杨王府在我唐国必安插间谍,故第一路军要装做懒散之姿,以惑敌方,使敌轻慢松懈。另外,行军速度要控制得当,不宜过快或是过慢,需给第二路军留出时间,又不能耽误两军会师。而从情报中判断,宋金刚武艺高绝,手下猛将颇多,第二路军在军情未明下深入敌腹,或可能九死一生,有去无回。” 她苦笑一声,“这两路军,都不是那么好带的。” “我选第一路!”五个字脱口而出,裴寂随后赧然补充道:“咳咳,黄小姐,实不相瞒,裴某才能不行,武功也远不及你,若我领第二路军,那不过是带着将士们一起去送死罢了。” 黄伊榕紧紧地盯着裴寂的双眼,在对方那松垮肿胀的眼皮中,一双不甚大的眸子闪着精光。她观察着裴寂的表情变化,放慢了语速,“宰相大人,有些话,黄伊榕认为还是事先说明白为好。这第一路军之主帅,性命当是无忧,然为防泄密,其行动意图必须严守。故此,主帅需得背下一个‘怠军渎职、软弱怯懦’之骂名。这负面的名声一但传开,或许永世也无法抹灭。” 裴寂笑了笑,笑得很坦然,“黄小姐乃大智者,既是如此,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裴某在朝中供职,为我大唐之基业昌隆、为皇帝陛下,我背的骂名还少么?且不说裴某这一世,想必日后待我深埋黄土之中,后世之人对我的评说,亦不会有什么中听的赞颂之词。” 他整了整自己的锦袍衣袖,站得笔直,“正所谓:在其位谋其职。裴某忝居高位,自然要比寻常人承担得多。更何况,此番裴某选择第一路军,已是将黄小姐置于死地。倘若我确能胜任,定不会让黄小姐你这女子涉险,这非大丈夫之所为。裴某心中虽万分愧疚不忍,却也不得不这么做。裴某性命得以保全,又怎敢再图美誉?得失取舍,当有所平衡。这世上聪明人如此之多,怎可能让我一人,独占所有好处?” 黄伊榕轻笑道:“宰相大人通透至斯,黄伊榕已无话说。只愿接下来你我二人配合无间,我大唐将士能一举破敌!” 裴寂向黄伊榕抱拳躬身,“裴某定当竭尽全力配合黄小姐!无论如何,裴某在此,要先向黄小姐道一声谢!” 黄伊榕与裴寂二人商议妥当,已是深夜。次日,他二人进入皇宫,将此计谋向唐王李渊汇报。此战关乎河东战役之成败,以及数万将领兵卒的生死存亡,乃是最高机密。至此,这绝密的行动计划,只有李渊、裴寂及黄伊榕三人知晓,再无第四人。 黄伊榕拿到了皇帝加盖玉玺的亲笔手谕。手谕中写明:“国定钦使”黄伊榕,具“便宜行事”之权,可调遣晋州及关内道、府、县之军队。而裴寂则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别人怎么看他裴寂,甚至怎么骂他裴寂,他都可以置之不理,只要那位给予他权位俸禄的“主子”——皇帝陛下李渊,知道自己“尽职负屈、忠心侍主、为国受辱”,便是足够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黄裴二人自宫殿中出来之后,黄伊榕不再耽搁,辞别宰相裴寂,骑快马向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裴寂则是磨蹭到第二天,才去到军营中,开始他那“拖延行程”的行军之法。与裴寂同去的,还有他特意召来的骑曹参军楼宁。 在裴寂到达之前,被安排在军中整编军队的,是折冲都尉李朝。李朝是李姓皇族的一名远房亲戚,三十出头,李渊见其年轻有为,便封了一个将军之职。此次出兵介州,李渊加封李朝为折冲都尉,命其相助裴寂,同赴河东。 原定今天是率军出征的大日子,李朝见裴寂已到,忙迎上前去,行了一记跪拜礼,“宰相大人,下官已整军妥当,可随时列队出发!” “李将军辛苦了,起来说话。”裴寂抬了抬手,“你做得很不错!然……今日不宜出兵。” 李朝闻言一脸茫然,“这……下官愚钝,还请宰相大人明示。” 裴寂清咳两声,“是这样的,明日暴雨将至,洪水漫漫,山路泥泞难行,影响行军速度。不如等雨过天晴,加快行军步伐,反而能将行程赶在前头。”他虽有意编排借口,然军征之事乃国之大事,他不敢妄言。来此之前,他特意找星官询问过天象,得知雨讯,方才找到这样一个像样的理由。 “下雨……”李朝在宰相大人面前,是半躬着身的,他双眼微抬,却不敢直视宰相,然心中疑虑怨责颇深,“不就是下场雨嘛!堂堂大唐之铁甲精骑,怎会被区区银竹阻路?常听人说这裴寂是个软货,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身娇肉贵得紧!三军未动,主帅先怂,此等草包,怎能带兵打仗?!” 李朝气鼓鼓的,不再言语,裴寂一时间也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楼宁瞧了瞧裴寂和李朝,“哈哈”一笑,接过话头,“宰相大人言之有理!下官是楚地人,对神明占卜之说极是敬畏。昨儿我请人卜了一卦,卦象显示这两日远行不吉,想必这霖霈滂沱,内藏阴邪,于军不利。” 这楼宁与裴寂有私交,他能做到参军之职,也全靠裴寂的提携。他对裴寂的行事风格比较了解,时常帮对方“顶缸”,这也是裴寂此次将他带在身边的主要原因。其实楼宁哪有算什么卦?不过是察言观色,替裴寂解围罢了。 李朝翻了个白眼,心里窝火,“他奶奶的!下雨也就算了,还卜什么卦!一个个神神叨叨的,大唐的军威都给这些人丢尽了!”他虽气不过,却不敢顶撞宰相,只得将头撇到一旁,爱答不理,悻悻地回了一个“是”字。 裴寂将楼宁、李朝的言行举止看在眼里,心下叹道:“带楼宁来,确是一个正确的做法,接下来还需要他多打配合。唉!看来黄伊榕所言不错,她为前锋上阵杀敌不易,我做的这些事,也很难啊……” **唐朝是实行“府兵制”的,但是对于唐朝军制的解析,貌似很多资料都倾向于盛唐时期。个人觉得,对于隋末乱世这个大背景,与已经统一天下的盛世,在“用兵”上,应该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表示特别想知道,当初李渊拨给裴寂的军队,到底是出自哪里?但是查了很多资料,却始终查不到详细的情况。于是针对当时的天下局面,结合我的小说剧情所需,便编下了本章的“第一路军”。另外,也很想知道,当时和裴寂一同出兵的,都有什么人?结果也是查不到……所以,只能杜撰几个角色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四章 斥候之用 黄伊榕昼夜兼程,一路向东北方向骑行。在即将接近定杨王府的领域时,她并未着急潜入敌方领土探查,而是将此前打探宋金刚情报的四名斥候,全部召集到了东和州的府衙。 东和州位于临汾及吴堡县的中部,黄伊榕后续若能摸清敌情,则从东和州去往临汾或是吴堡县,都不会太远。她虽在裴寂的书房中,将密报逐一阅览并牢记于心,然纸上寥寥几行字,所包含的信息十分有限。倘若黄伊榕认为,面对宋金刚这样一个连战连胜且根底不知的对手,仅凭书信文字,便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定下合理的计策,那便是真正的大意了! 四名斥候中,王七和柳忠探查汾阳,另外两位名叫岳力和张狗子的,则负责关帝山。他四人并非一开始就盯梢宋金刚所领之军队,而是之前的六名斥候身份暴露被杀之后,他们才从别处调派增援的。 黄伊榕柳眉微蹙,“也就是说,之前的情况你们一无所知?那六人是何时遇害?又是在何处遇害?” 王七是四人中资历最深的,他恭敬地斜身半坐在下首,抱拳说道:“回黄小姐,我们并不是一无所知。您或许知道,我们做斥候的,和寻常人有很大的不同。我们既是为侦察敌情而生,自然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得足够机灵,懂得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尤其是我们唐国的斥候,更是要经过严格训练和精挑细选的。小人和岳力的父辈便是干这一行的,柳忠和张狗子虽不是子承父业,却也都是很有本事的人……”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望了黄伊榕一眼,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不住啊黄小姐!小人话太多了,管不住自己的嘴,您定不爱听。小人……小人尽量拣紧要的说。” “没关系,快起来。”主座上的黄伊榕抬了抬手,“与我说话无需这许多虚礼。你们要将情况都仔仔细细地告诉我,不要遗漏,切莫只拣紧要的说。你们各自的本领,以及做了多少年的斥候,这些也是我想知道的。你继续说吧。” “是!多谢黄小姐!”王七爬起身来,又坐回凳上。眼见这位据说和皇帝一样大的钦差大人,说话这般随和,他才逐渐放开了拘谨的言行。 “小人方才啰嗦了那么多,主要是想说:我们四人与前面六位斥候虽没有做正式的交接,但那六位前辈都是极厉害的角色。他们只要探到一丁点儿消息,都会想尽办法第一时间传回军中,即使在他们死的时候,也给‘后人’,也就是我们,留下了重要的暗号。” 黄伊榕点了点头,想到那六人在执行任务中丧生,她神色黯然,“他们都是大唐最出色的战士!”她的目光扫向次座上的四人,“我相信,四位也必是最优秀的斥候!” 王七四人听罢神情激动,齐刷刷地抱拳躬身,异口同声地高呼:“我等愿为黄小姐效死命!” 通过四名斥候的详尽叙述,黄伊榕对敌我双方的形势,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唐王府分派斥候基本都是两人一组,方便相互之间的照应。也就是说,辞世的六人,前后共被宋金刚及其部下,发现了三回。“定杨王”刘武周将宋金刚收入麾下之后,便将军权下放。三月份宋金刚堪堪侵扰并州,便已引起唐王府的注意,立马派出斥候打探消息。从三月至七月,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六人分别于五月及六月,在平遥和介州附近,被敌戕害。后补上来的斥候预估“前人”的死亡地点与敌营的距离,最近的约摸一里,最远的,竟在十里开外! 十里之外就暴露遇袭,这令黄伊榕十分震惊,以唐王府斥候的能力,当不至于此。与西北地区一览无余的旷野不同,河东山多林密、水草丰茂,处处皆可隐匿身形,且有众多飞禽走兽在林间活动蹿飞,可以说是斥候们很好的“掩护盾”,怎会远在十里之遥,就被敌所擒? 然而,据王七等人所言,被害的前辈留下的暗号信息,确是如此。那在十里外“跟丢目标”的,是第五、第六人,时间是在宋金刚占领介州之后。至此,线索中断,定杨军神秘失踪。暗号中显示:攻下介州后,宋金刚率军队从城内迅速抽离,那两名斥候仅尾随了三四十里地,便死于敌手。 王七和柳忠接到上头指令,赶到事发地接替死去的前辈,一路寻迹追踪,最后推断汾阳为敌营据点。但由于宋金刚派下属大范围地巡逻抓捕,是以他们不敢靠近,并未真确看到营帐。正当他们拿不定主意之时,原本在执行其它任务的岳力和张狗子,竟于无意间,在关帝山看到了数百名身着定杨军服的敌兵,以及,宋金刚的帅旗。相关众人商议过后,不得不将汾阳及关帝山,都作为藏敌之所,上报上官。 待四人汇报完毕,黄伊榕让他们在府衙稍作歇息。次日,她带上王七,直奔汾阳而去,柳忠三人则是在衙内待命。 但凡对兵法有一些了解的人,都知道作战讲求“天时地利人和”。然其中之“地利”,很多时候并不是看一看军图或者沙盘,便能掌握运用的。若对双方交战的地形环境没有十足把握,则需亲自到实地勘察,并且请用当地向导,甚至是找来那些往来崎岖山路、险峻高崖的山里人带路。王七作为一名称职的斥候,又是汾阳本地人,将他带在身边,远比黄伊榕这个外地人自行摸索,要省事容易得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路上,黄伊榕将周围的山川河流、峡谷隘口等记在心中,遇不明之处,便询问王七,得到解答。两人待到深夜,换上夜行黑衣,就着星月之光,借着树丛掩隐,一步步地靠近王七推断的“敌营”。 王七的耳目很灵敏,却只懂几路寻常拳脚功夫。黄伊榕虽未经过斥候工作的特殊训练,体内却蕴含深厚内力,五感及身手,自然与王七不是一个级别。 “黄小姐,我当时就是停在这儿,不敢再往前走了。我有一种直觉,再往前走,我就会死。”王七的嗓音压到最低,声音相当平静,“我们做斥候的,随时做好了死的准备。死便死了,倒也没什么。但我死以后,若探不到更进一步的情报,再派一名新人前来,只恐耽误得更多,对我们唐军而言,并不是什么有利的事。” 王七从事这一行多年,有着野兽一般敏锐的直觉与准确的分析。他顿了顿,复道:“但是,黄小姐,我能感觉得到,您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好官。我说过,我愿意为您效死命!接下来,请您待在这里,我继续往前走。您若是发现不对路,就赶紧找机会跑!无论如何,您不能有事!”他还不知道这位清丽脱俗的黄小姐,身怀绝世武功。 黄伊榕微微一笑,拍了拍王七的肩膀,亦是轻声说道:“这些话,应该换我来说。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会武功。你待在此处,切莫出声乱动,我前去探上一探。” **百度一下:“斥候”亦作“斥堠”,古代的侦察兵,起源时间不晚于商代。分骑兵和步兵,一般由行动敏捷的军士担任,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兵种。斥候是中国古代军中职事。秦汉以后,军中不再设此职,而称远出哨探的侦察兵为斥堠。唐宋之后,侦察兵不再称斥堠,而是根据马步侦察的不同装具,改称探马或探子。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五章 匿迹潜行 黄伊榕披星戴月,小心谨慎地前行。她将轻功发挥至极致,只在高空林叶间飞蹿,并未在泥地上落下蛛丝马迹。甚至是身体触碰树叶的声音,她都控制到最轻,仿佛轻风拂林。自从她与王七分开之后,堪堪行出一里,便看到远处有两名巡守兵卒,手持微弱萤火往来交叉巡视。那两人斜背长枪,腰挎钢刀,宽厚的腰带上围着一圈东西。皎洁的月光透过斑驳的枝叶,照在他们的腰间,黄伊榕看得真切,兵卒腰带处,竟是二十柄亮闪闪的飞刀。 黄伊榕隐身于葳蕤蓊郁,心道:“王七所料不错,他若再往前走,确实会凶多吉少。看这两人步履轻盈,当负轻功,且他们竟会使飞刀,绝非普通兵士。” 且说暗器的飞掷力度与角度都极有讲究,若想在电光石火之间命中快速移动的目标,非长年累月的反复训练而不能成功。一般来说,派去行军打仗的小兵小将,要么阵前厮杀,要么攻城拔寨。是以,武将日常操练兵马,或会传授骑术射术,但绝不会教他们扔飞刀的手法,因为那在混战的沙场上,没多大用处。 那巡逻的两人,腰系飞刀,且数量多达二十把,可见是惯用飞刀的高手,看起来更像是武林人士。王七是一名只会耍两套拳的斥候,若被对方发现,则必死无疑。宋金刚的麾下居然有武林人士,这令黄伊榕有些意外。 她于高处远眺,目之所及,未曾看到营帐,却发现有几处地方土泥松动,有翻动过的痕迹。“是定杨军为捕杀唐王府的斥候,而布下的陷阱么?”她正思索间,猛然看到一只金钱豹踏足了其中一处。伴随一声悲鸣,野豹直坠而下,瞬间被掩埋于土下的十数根木刺贯穿,它只挣扎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事发突然,那两名巡者寻声而去。黄伊榕趁机掠过丛林,向更深处探寻。她巧妙地绕过六波巡逻人马,估摸着自己应该飞出十二三里地,终于在正前方,看到了敌军营寨!为方便窥视全貌,她攀飞上左侧的山峰,向下俯视。 定杨军于山林间砍林伐木,辟出一方约二十亩的空旷地。两百多顶大帐,被尖锐的鹿砦栅栏圈围在正中,围栏后面有弓箭手列队防御,且分别在各处共搭建了十二座了望楼。营帐外架起火盆,却是零零星星,勉强可以视物,似乎刻意减少明火数量。此时已是深夜,除执勤的将士之外,人马熟睡,看不到敌兵做活,但黄伊榕却注意到帐外堆积了四大捆长形木棍,一时间猜不透是何用途。 敌营军帐的排布契合兵家阵法,营帐间的通道派兵镇守要道节点,非但可观六路八方,更能迅速变幻方位,以应对多种状况。黄伊榕识得此阵乃是近乎失传的古阵——“杀狼”。只要阵法生成,若遇敌袭,进,则可将敌围困于阵中,如封山屠群狼,一个不留;退,则能率己方兵众疾速从“生”、“开”两门撤离,三军可保。可见,宋金刚果如情报所言,确是一位深谙兵法术阵的军事大家。 黄伊榕的心中有很多疑惑,“仅有两百座营帐么?……按大小估计,帐内当住十人,就算十五人挤在一起,也不过三千兵。按塘报所述,宋金刚所领之兵当有两万,即便于战事中有所折损,也绝不可能只剩三千。况且,他还俘虏了唐王府的兵将,俘兵何在?莫非已尽数被杀?宋金刚让三四千人扎寨于此,意欲何为?他在不在营中?若此处为分兵之所,难道说,那被无意间发现的关帝山,才是真正的大军驻扎地?” 黄伊榕犹豫着是否要潜入营中细探究竟?宋金刚排兵布阵极为了得,安排每一位士卒的站位,均能监看死角,且“杀狼阵”一旦启动,她一人突围虽不成问题,但破解终是需时。若宋金刚不在此营,她还有信心凭借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身法,蹲守一个守卫分神的契机点,飞身潜入。然而,倘若宋金刚的帅帐隐于这两百顶兵帐之内,黄伊榕担心这武功绝高的敌手,会发现自己的行踪。如此一来,打草惊蛇,后面就不好办了。 黄伊榕思虑再三,决定不予冒险,遂沿原路返回。她避开沿途中的巡逻哨兵,回到王七等候之处。 她与王七折回东和州,又带上岳力去关帝山查看。既已得知汾阳边界的密林深处,宋金刚仅留三千兵马,那她自然要去看一看,关帝山是否敌方的藏兵之地? 只可惜,黄伊榕和岳力几乎将整座山都翻了个遍,却未看到定杨王府的一兵一卒,就连之前在山间现身的那数百名敌军,也如同虚无缥缈的薄雾,被风轻轻一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黄伊榕在岳力的指引下,来到发现敌兵和帅旗的地方细查,然时至今日已过了十数天,期间又下过两场雨,足迹已难寻觅。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宋金刚剩余的兵力究竟在哪?”黄伊榕秀眉深锁,她绝不认为以宋金刚之能,会无缘无故地放任手下的几百名士兵,从汾阳跑到这两百多里外的深山老林里看风景,并且,那几百人还扛着帅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黄伊榕取出随身携带的军图,阅看着唐王府与定杨王府的疆域,尤其是两国交界、太原周边以及宋金刚四个月攻占下的城县及行军路线。她一面看图、一面沉思,时不时地来回踱上几步,或摇头、或点头,周祥斟酌、反复推演。岳力则垂手躬身,候在一旁,不敢出声打扰。约摸过了三柱香的工夫,黄伊榕神情肃穆,将图收起。 “岳力,你持我信物,去吴堡县面见县官唐子穹,传我口令,命他派出五百名精干之士,将关帝山、交城县,直至太原,这一片区域的山林、官道、隘口、水域等地,全面铺开搜索,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处。事关我大唐战役之成败,众兵士要勠力同心,日夜做工,不可玩忽懈怠!”黄伊榕自腰间取出一枚飞刀,交至岳力的手中。那唐子穹与黄伊榕曾有一面之缘,亦见过这位大唐“国定钦使”特制的柳叶飞刀。 黄伊榕复道:“此山已是我唐国边界,北向便是定杨王府。搜寻之人需多加提防,乔装易容,改头换面,以寻常百姓的身份行事,勿让敌军觉察。若发现定杨军之动向,需第一时间报予我知,绝不可恣意妄为,打草惊蛇,否则军法处置!” “是!小人定不辱使命!”岳力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飞刀,“黄小姐,您是要回东和州的府衙么?” 黄伊榕微微摇头,“我去——文水县!” **最近好忙……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东客北牧 夕阳西下,璨星满空。吐谷浑国的都城“伏俟城”以北六十里,原本坐在风化大石上的郭旭扬站起身来。他等待的,就是夜幕降临的时刻。西北荒原,太阳落山之后,温度骤降,即便是七月盛夏,若只穿薄衫,也会生出寒冻之感。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明亮。 郭旭扬来到一个两山交错的大风口,这是他特意寻觅的一处地方,离他隐藏两匹骏马的山坳,尚有一些距离。 狂风呼啸,吹得他健实伟岸的身躯都有些站立不稳。他不得不动用内力,稳住下盘,在山间风口处,忙碌了好一阵子。待一切准备妥当后,他走到一里远的小丘,挑了一个背风处,靠石小憩,等候着“拜火教”人众的到来。 亥时三刻,群马的蹄踏声隐约可闻。郭旭扬倏然睁眼,伏地倾听,心中估量着约摸一百二十骑。他从南璃掌使的口中得知,此番前来抓捕自己的,除了东客、北牧两位掌使之外,还有四名护法。即是说:“护法”级别以下的教众,约一百一十人,这其中或许还包括了与分坛主艾则孜实力不相上下的高手。 他飞上山腰,寻声远眺。在皎月灿星的映照下,他看到浓密的草皮上,升腾起滚滚土尘,百余骑人马分成十二纵列,几乎占满整条主道,前后奔逐地往他所在的这个方向驰来。 达斯克布山——伏俟城北面连绵起伏的山群中,最神秘也是最引人注目的一座高山。附近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达斯克布山是魔鬼的巢穴,山上有许多金石,却被恶魔们藏匿起来。当地百姓对这个传说深信不疑,一些胆子大的,还会成群结队地组织起来,进到深山中寻找宝藏。 而这座可谓是远近闻名的恶魔之山,正是郭旭扬与南璃掌使三人约好的地点。郭旭扬等人怀疑东客、北牧或可能是黑袍尊者的帮凶,所以决定找机会探一探这两人的底。南璃通过曲折之法,暗暗地向东客及北牧等人透露:教内收到一则内幕消息,“祭火追杀箓”上的“必死之人”郭旭扬,将于七月十九日子时左右的时间,出现在伏俟城外的达斯克布山,然郭旭扬到那处的目的,却探查不出。 遵照拜火教的法典,“追杀名箓”上的人,必须彻底抹除。十年前,这本祭于圣火桌案前的白狼皮册,其上罗列的名字,大多为恶贯满盈的罪逆之辈,也有一部分是与拜火教对立、或侵害该教利益的对手。而自从教主祆宇浡王被黑袍控制之后,这本神圣的名箓上,就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人名。教内中高层虽感到有些疑惑,但出于对教主及火神的虔诚崇拜,他们依旧义无反顾地对名箓上的人,挥出屠刀。 四大掌使在教中的地位,仅次于教主。他们频繁往来于西域与中原,对于郭旭扬的名头,还是听说过的。虽说万重山处心积虑地败坏郭旭扬的名声,然而,江湖上被郭旭扬以德报怨或是舍命相救的人,却比万重山嫁祸陷害的数量要多太多。是以,东客和北牧心中觉得,郭旭扬应该不会太坏。尤其是在他们得知,郭旭扬四人并未杀害西飒、南璃及八位护法,而将其尽数放回西域之后,他们对郭旭扬等人的好感更多了几分。 只不过,出现在名箓上的人,还是要死的。 一众人马在达斯克布山脚下停了下来。两名男子打马前进三丈,位于其他人的前列。另有四人立马于那两名男子及教众中间,郭旭扬一眼便瞧出那四人是交过手的“四大护法”。 “你就是郭旭扬?”当先一人抬头看向山腰上的年轻男子,用中原语问道。 郭旭扬点了点头,抱拳说道:“在下郭旭扬。不知诸位是何许人?又何故到此?” 为了不暴露与南璃三人的“合作关系”,他不得不假装不识来者身份。而实际上,东客及北牧两位掌使的底细,他虽说不上了如指掌,但至少也摸了个大概。 方才问话的是东客,四十九岁,深眼窝高鼻梁,肤色白净,短发微曲,眼珠呈琥珀色,是土生土长的西域人。他身着短衫束裤长筒黑靴,背后背一把大剑。 从剑鞘判断,并结合南璃透的底,郭旭扬知东客的就手兵器,与中原大部分轻灵的宝剑略有不同。剑身长四尺一寸,宽四寸,乃是不含杂质的玄铁打造,厚重凝实。东客的剑术以横斩直劈等招式为主,大开大合、霸道威猛。若其以浑厚内力贯注于剑身,时常能将高手劲敌一剑两断。然郭旭扬这个使剑的行家却很清楚:此种剑术,缺乏诡谲莫测与灵动变幻。除非是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否则剑招极亦在势均力敌的对手面前,被对方破解。更何况,郭旭扬还请南璃说出了东客的两个破绽。 东客掌使的右侧,是北牧掌使。 据南璃所说,北牧应该是三十六七岁的年纪,却在少年时期白了头。他并非西域人,而是在中原入教,最后破格提拔为总部掌使。他面容清秀,俊美的容颜与缺乏血色的苍白皮肤,让他看起来好像是十七八岁的病弱美少年,然那及腰的如雪银丝,却饱含沧桑凄凉之感。他眼尾微翘,宛若桃花,但这双可与那些名妓花魁勾人的瞳眸相媲美的双眼,竟是天生盲一目,唯有右眼可视物。他仿佛是这世上最完美的矛盾融合体,让郭旭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东客一袭白衣,腰间玉带里,斜斜地插着一把铁骨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北牧掌使与教主几乎是单线联系,南璃与他碰面的机会很少,甚至没有见过他全力出招。故而,对于北牧的武功路数和招式弱点,南璃确实不知。郭旭扬猜测:以铁扇为兵器,招式应当偏阴柔,或许还暗含暗器发射及点穴之法。 郭旭扬的目光穿过两位掌使,看向他们身后的人。那四大护法的武功,皆在明斯护法之上。百余名教众各带铁刃利器,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他们看向郭旭扬的眼神,毫无波动。教众们对中原的文化事迹,接触了解不多。在他们看来,眼前之人只是圣教名箓上要追杀的人,早晚都是要死的,他们根本不在意那人是“郭旭扬”还是“李旭扬”或是“张旭扬”。 “郭旭扬,我们并不想杀你。但你是‘祭火追杀箓’上的人,所以,就得死!我说,你还是自己杀自己吧。虽然那天你们打伤西飒他们,但当时你们有四个人,现在你一个人,我们有一百一十六个人,你赢不了的!”东客的中原语说得没有南璃那么溜熟,却也还算不错。他曾经学习过“自戕”这个词,却是一时半会儿的想不起来,所以只能说“自己杀自己”。 北牧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抬眼望了郭旭扬一眼,又低垂眼睑。好似他除了失明的左眼之外,嘴巴也不会张。但郭旭扬知道,他不是哑巴。南璃对北牧的评价是:惜字如金。 郭旭扬微笑道:“‘祭火追杀箓’?如此说来,各位是‘拜火教’的人?在下的命只有一条,自然是不会引颈就戮的。若想杀我,就看你们的本事了!”他话未说完,已向那风口处飞掠。 “抓住他!”东客高呼了一句西域语,右手一挥,指挥下属教众骑马追杀郭旭扬而去。郭旭扬会逃跑,他并不感到意外。虽然他很希望对方自己抹脖子,这样就可以减少伤亡,但他也清楚,对方不可能那么做。如今,率众将郭旭扬诛杀,在名箓上划掉一个人的名字,才是他千里迢迢赶到此处的目的。 郭旭扬在山间腾挪纵跃,他故意放慢了轻功的速度,好让身后的人马跟得上自己。他掠过风口,百余骑也陆陆续续地跟了进来。 郭旭扬的余光始终未离开掌使及教众,待他看到所有人均在自己的引导下,进入某个阵圈之后,他的右手并指如剑,向北方阵眼处,打出一股强劲内力。猛然间,飞沙走石弥漫于两山之间,与怒号的狂风相互呼应,一个封闭的阵法,瞬间开启!拜火教众无一幸免地,皆被困阵中! **今天是正月初一,祝大家新春快乐!阖家幸福!身体健康!万事顺意!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七章 落日无归 郭旭扬手执湛卢剑立于阵外,观察着阵内的动静。南璃说过:东客和北牧的武功,不在西飒之下。以此判断,他布的这个阵,是困不住这西域第一大教派的两大掌使的。 果不其然,只须臾间,曲发及肩的东客与白发飘飘的北牧,已破阵而出,风阵将他们的衣袂发丝吹得散乱飞扬。他们立于郭旭扬八丈之外,大剑与铁扇,已紧紧地握在两人的手中。他们死死地盯着郭旭扬,面色清冷。 “你知道我们要来,所以事先布了阵?”东客掌使的目中透着戒备与惊疑。若说此前他对郭旭扬尚有些许好感,此刻已是荡然无存。 郭旭扬抱拳说道:“两位武艺卓绝,似在西飒掌使之上。在下斗胆猜测,两位必是拜火教的东客掌使及北牧掌使。对吗?”倘若“合作之事”暴露,则全盘皆输。他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地“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是东客。”东客瞥了瞥嘴,并未隐瞒。对于郭旭扬能猜到自己的身份,他也没有多惊讶。拜火教的四大掌使,除了南璃的武功稍逊一筹之外,其余三人皆在伯仲之间。他知道郭旭扬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其见识过西飒的出招。是以,对方从破阵的能力,推断出“掌使”之位,可以说是准情酌理。 东客看向阵圈,沙石冲天、风雾迷离,根本看不清阵中情况。更可怕的是:他立于风阵之侧,阵内包括四大护法在内的一百一十四人,竟无一人发出呼喊求救之声!他方才被困于阵中,只觉遮迷视野、头晕目眩。他察觉“不对路”之后,立马运转十成内劲,强行破阵。他在阵中的时间很短,是故不明内里乾坤。此时此刻,他首先想到的是:这一百多人已死于阵中! 东客只觉得恨怒难当,他刚说完自己是“东客”,就紧接着大声喊道:“我的部下怎么样了?!他们要是有事,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你别扯开话题!杀你之前我要弄清楚这个事!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还有,你来这里干嘛?也是来挖宝的?” “原来是东客掌使,那旁边这位便是北牧掌使了。久仰两位大名,幸会幸会!”郭旭扬笑道:“在下可以解答东客掌使心中疑惑。此阵名为‘落日无归’,乃是‘红日西落,夜路难行,请贵客安心留下’之意。这只是一个小型的‘落日无归’阵。在下耳力尚佳,听到众位远道而来的蹄声,便立时布阵,以防不测。此地得天独厚,布此阵并不需要花太多时间。” 东客将信将疑,“动作这么快?我不信!” “中原某些古阵,乃是利用天地万物设阵及驱阵。有时只需把一两个物件稍作调整调换,阵便可成。”郭旭扬补充强调道:“东客掌使请尽管放心,在下绝不伤人性命!此阵可隔绝形与声,故而,你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也听不到阵内的声音。然阵中人安然无事,只不过迷失在风阵之中,辨不明方向。因阵法之故,他们抬头所见之天象,明月夺目,北极星却不在北方,而是不断游移变幻。天星与地风相呼应,天亮之前,他们是走不出‘落日无归’阵的。待次日红日初升的那一刻,便是破阵之时。” 太阳既然已经出来了,好客的主人家已没有理由再挽留归心似箭的客人,只得送客人出门远行,返回自己的家乡。简而言之,“落日无归”阵,日升,则散于无形。 听闻郭旭扬说四大护法及百余教众性命无忧,又联想到此前郭洪黄铁四人,并未重伤西飒、南璃及八大护法,东客对郭旭扬的话,信了大半,“那你来这里干什么?来挖金子?” 郭旭扬暗暗发笑,心想着当初选择“达斯克布山”,果然是选对了。拜火教的人以为自己到这西北山脉挖金子也好,干别的什么事也罢,都能掩藏此行的真正目的地——拜火教位于焉耆国的焉耆分坛。他从长安一路西行至伏俟城,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算远。长安城与焉耆国之间,相距五千多里,到伏俟城的行程,尚不足其中的一半。郭旭扬出现在藏宝出名的“达斯克布山”,便很好地转移了他人的注意力。 郭旭扬故作神秘地颔首抱拳,“抱歉,在下到此的目的,请恕在下无可奉告!” “落日无归,不错的阵法。”那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北牧掌使,终于说了一句话,饶有兴致的言语间,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郭旭扬有些讶异,他忙望向北牧,“莫非北牧掌使识得这‘落日无归’阵?” 此阵是一个极为罕见的中原古阵,乃是利用高山、低谷、风口及天星为启阵要素,令阵中人于旋风繁星中丧失感官、生出错觉。此阵在中原几乎失传,郭旭扬不认为远在西域的拜火教众,会听说过它。他事先布置这个阵法,还是耗费了一些时间的,并非如他的谎言所说,是听到马蹄声之后,才匆忙布阵。若北牧确是学过“落日无归”,则对于郭旭扬与南璃三人的“合作关系”,就会多一分泄密的危险。因为,这表示郭旭扬是“知敌来袭在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怎奈北牧并未回答郭旭扬的问话,而是用那只桃花右眼看着对方,自顾自地说道:“杀你,可惜了。或许,我们杀不死你。” “北牧,别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威风!”东客不服气地横剑于胸前,用不够纯熟的中原语说道:“我相信,我和你联手,一定能灭了他的威风!一定能杀了他!上!” 东客话音甫落,身形已动了起来。他向前腾空飞扑,大剑高举过头,裹挟着汹涌澎湃的威势,凌空朝郭旭扬的天灵盖直劈而下!他三人虽未被困风阵,然所处之地的山风依旧很大。呼呼的狂风被东客的剑气挤压,伴随着诡异的尖啸声,锋利的剑刃直逼郭旭扬的头顶,欲将对手一劈两断! 湛卢剑出鞘!在漆黑的夜色中,划出一道同样是黑色的、炫丽的弧度,自下而上。“铛!”地一声巨响,两剑相交,迸撞出点点星火。郭旭扬挡下了东客的“一击必杀”。 七枚细小的剧毒追魂针,隐于夜幕风声中,悄然临近郭旭扬身前一尺之近。北牧挥铁扇射出暗器,攻击的方位竟分别是睛明、气舍、膻中、气海、冲门、太渊、血海七穴,此七处穴道分散于四肢躯体的不同部位。 郭旭扬身形右旋,险险避开擦身而过的七枚轻细毒针,右手利剑横扫,斩向北牧的铁扇。他的右面,即是北牧不便视物的左面。 郭旭扬与北牧堪堪战了一个回合,东客已落地转身,双手握剑,猱身再上。他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一剑就能劈死在中原极负盛名的郭旭扬,故以第一剑为引,第二招“乱八方”,更为狠厉。 “乱八方”,顾名思义,共有八招。快速挥出上下左右、两横两纵四剑,宛若方形牢笼将敌手困于剑势之中,无法逃离。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于囚牢中央,追补横、竖、左斜斩及右斜斩四剑,眨眼间便将敌手砍为八断,全尸不留! 郭旭扬的确被东客疾如风的前四剑逼到了一个狭小的“死地”,以他多年的临敌经验,他自然知道东客接下来的,必是杀招。他需快速破解敌招或是冲出包围,否则将处于被动之势。 他正欲变招突围,却看到北牧的铁扇脱手飞出,在半空中倏然展开成半圆之形,以刁钻的角度,旋转着向自己的脖颈处划来。每一根扇骨的尖端均锋锐无比,且在洁白的月光下泛着紫光,很显然,东客的扇骨上也浸染了剧毒。 郭旭扬使出“踏雪无痕”的轻功身法,于电光石火间斜掠三步,与铁扇拉开距离的同时,也已接近“乱八方”的“剑气囚笼”的边缘。 却不料,铁扇在靠近郭旭扬时,角度微微改变,猛地,扇叶处又弹出十二根比追魂针更细更小的“牛毛毒针”,向郭旭扬的双眼疾射而去!而另一头,东客贯注十成内劲的“后四剑”,已然斩出! **“落日无归阵”的灵感来源:TLF小草湖三十里风区。注:“伏俟城”位于日月山及青海湖盆地、青海南山及共和盆地的交界处。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八章 拙木之毒 牛毛针遇风摇摆,十二根齐发,如毒尘弥散于空中,细小难避。想来北牧掌使不止要射瞎郭旭扬的双目,就连对方那张英挺俊美的脸庞,也打算一并摧毁成毒血横流、溃烂不堪的丑陋肉泥。 北牧揪着郭旭扬的脖颈头脸一阵猛攻,而那位东客掌使则是想将郭旭扬整个人大卸八块。两人一柔一刚、或点或面,配合得极为默契。若是换了别人处于如此攻势,必在北牧东客齐出的两记绝杀下身死魂灭,只可惜,这两位“拜火教”两大掌使的对手,是从小到大经历过数百场战役的郭旭扬。 铁扇内藏乾坤,本在郭旭扬的预料之中。是以,他避闪飞扇时不敢大意,第一时间运用无上轻功,退得愈远愈好。与飞扇环环相扣的飞针,与郭旭扬的身体已拉开三步之距。他握于左手的铁制剑鞘挡在面门之前,剑鞘疾旋,转出一阵圆形罡风,罡风疾速扩散,将牛毛针尽数扫落在地。铁鞘斜挑扇缘,将铁骨扇打飞三尺。而郭旭扬右手的湛卢剑,则使出“墨剑冥终”剑法中一招全面防守的剑招——侠莫问,防备着东客的后四剑。 早在昨夜,南璃就将东客的惯用杀招“乱八方”的破绽,“卖”给了郭旭扬。如此重要的敌手情报,郭旭扬这久历杀场的强者,又怎会错过? 只见东客纵横倾斜的四剑裹挟着强劲的内力,如张口撕咬猎物的凶猛巨兽,向自己狠扑而来,郭旭扬连退五步,右腕翻转,反守为攻。只须臾间,“侠莫问”此招收于无形,湛卢剑尖直插地面后横划一剑,以上撩之剑势,带起一大抔碎石泥沙。暴雨般的石屑直直地击撞上东客的四道狂暴剑气,绽放出朵朵泥花。郭旭扬运劲于剑,朝东客后四剑交叠的中央连番劈砍,将“乱八方”的剑气彻底打散! 郭旭扬挑起的一堆泥石中,有四粒砂石同时击中了“离三”、“震四”、“乾一”及“坤八”,这四处,即是南璃告知的破招之处。郭旭扬故意以长剑击扬出数百枚小石细砂,便是为已知“乱八方”的破解之法做掩护,将南璃掌使的真实身份做好隐藏。 “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东客掌使思绪飞转,然郭旭扬根本不给他细细思考的机会,黑色的湛卢剑已欺至他的身前。 郭旭扬意不在伤人,掌握主动的他并未攻击对手死穴,而是朝东客的左臂连刺三剑,将对手逼退数步后,又向北牧的右侧凌空挥斩,迫使北牧往东客所在的方位挪移。 东客及北牧小心地防御着郭旭扬的剑招,他们在防守之时,冷不防地递出一两招杀招,攻守兼备。他二人的利刃与郭旭扬的宝剑频频交错,清脆响亮的铁器相击之声,回荡在山间风口,于这辽阔的西北荒原上,在皓月朗星的映照下,三人酣战的身影格外地清晰了然。然而,东客北牧两位掌使却未觉察,原本分站在郭旭扬左右两头的自己,在战到第二十九回合时,两人已肩碰肩地靠到了一处。 眼见东客北牧已紧挨在一起,“笃”地一声,郭旭扬将剑鞘插入泥地中,左手快速自怀中摸出一个琉璃瓶。他捏碎小瓶,将瓶中黑土投撒向对面的两人。 “有毒,当心了!”伴随着郭旭扬这句并没有多少意义的“善意提醒”,黑土劈头盖脸地落了东客及北牧的满头满身。趁对方稍稍分神的一刹那,郭旭扬指出如风,疾点二人穴道,制住了敌手。 “是什么毒?快给我们解药!”东客得知郭旭扬饶恕西飒南璃和八大护法在前,又听对方说“落日无归阵”只困人、不伤人在后,这位西域第一大教派的掌使,便欺负起郭旭扬这个“老实人”来。他坚信郭旭扬不会取人性命,是以讨要解药都是大吼大叫的,完全没有半点“求人饶命”的样子。 郭旭扬抓土瓶的左手在衣衫上使劲地擦拭着,好似自己也很害怕剧毒侵蚀手掌一般,“抱歉东客掌使,在下并无解药。两位武功高强,在下力有不逮,情急之下不得不这么做。这是取自贵教‘长安城分坛’拙木阵的土。既是贵教之毒,两位想必是有解药的。” 东客闻言立马露出恐慌的神色,“你竟知……”三个字脱口而出后,他立刻住了嘴,忙又转换了一种说话方式,“这是拙木阵的毒?!我……没有解药!”他咽了咽口水,又喃喃自语地说道:“没关系、没关系的,这毒不严重的,没事、没事的……”最后这几句话,他说得很轻,像是说给郭旭扬听的,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北牧清秀的细眉微微蹙起,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黑土粘身的地方,又扭头望向身旁的东客,再看一眼一脸平静的郭旭扬,眉头锁得更紧了。他从始至终不发一言,他的左眼仿佛一潭死水,而那只明亮动人的右眼,却闪过一丝疑虑。 郭旭扬将东客及北牧的言行举止、眼色神情,都瞧了个清楚明白。眼前两人的表现,皆不太正常。 此番南璃三人与郭旭扬里应外合,将这两名“可疑掌使”引至“达斯克布山”,除了想要了解他们的武功路数及性格特点,为日后在焉耆分坛的部署,先行“铺路”之外,更重要的是:试图在此役当中,让二人自行露出马脚,找出那个“黑袍帮凶”的“奸细身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自从郭旭扬两日前夜访吐谷浑分坛,再探拙木阵之后,他便临时起意,决定诓一诓东客及北牧,看看他们针对“拙木阵之毒”,是何反应?至于方才撒出的黑土,若以普通泥土代替,则多少会有暴露的风险,然其中混入的拙木之泥,远不足一成。一来,郭旭扬并不想伤害两位掌使;二来,他辛苦取得的土壤,另有它用。 拜火教众皆知晓:拙木阵有毒,乃是土壤中灌注古毒“洛神”所致,此毒唯有拙木叶可解。然据被俘的分坛主艾则孜所言,种植拙木及布阵之法,均来源于教主圣令中的信笺。如此说来,对于此毒,他们所知应该非常有限。至少,“分坛主”层级以下的教众,所知非常有限。 这是一个吸入拙木香气便立时毙命的古阵剧毒,按理说,毒应混于气中,而非土中。且东客北牧身体触碰到黑泥之后,仍然活得好好的,足见土壤并非带毒之物。可为何这两位掌使在听到“拙木阵之毒”后,会流露出不寻常的言语神色? 此二人究竟谁是“黑袍内应”?或者两人都是?又或者,两人都不是?东客掌使适才说“毒不严重、没有关系”,又是何意?郭旭扬的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他对东客及北牧颔首抱拳说道:“两位掌使,在下多有得罪!既然东客掌使说此毒无碍,那在下便放心了。两位的穴道,三个时辰后自解,届时‘落日无归’阵亦已解除。在下并不想与诸位多做纠缠,就此告辞!” 为了隐藏“西行”的路线,郭旭扬刻意当着东客北牧的面,往反方向的东方行去。当他的身形完全隐没在夜色深山之中,他再迂回着从另一条道,绕到藏匿两匹骏马的山坳。为避免被拜火教众追踪,他向东一路骑行至风谷处,才开始转道往西。而那铺天盖地的漫漫风沙,将郭旭扬的一切行踪,彻底掩盖。 **到底有没有内奸?又或者,谁是内奸?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九章 摸骨算命 郭旭扬摆脱东客及北牧两位掌使后,从伏俟城外出发,往焉耆国而去。 距离郭洪黄铁四人与南璃三人约定的行动之日——八月初三,已不足半月。行程山遥路远,时间紧迫非常。当初郭旭扬毅然花重金买下吐谷浑国牧民的千里驹,便是考虑了这一层面。他将这匹大红马与长安内带出的坐骑,用长绳栓连起来,在这地广人稀的旷野上,交替换马而骑。骏马的负重得以分担,原本普通马匹需要跑两日的路程,两匹良驹一日便可实现。 三日后,罗幂帽遮面的郭旭扬,已出吐谷浑国的边界,进入西突厥的领域。他在西突厥附属国——鄯善国的都城“扜泥城”,再一次停下疾驰的脚步。 鄯善国之西北,便是与焉耆国相接壤。郭旭扬以长安城为起点,奔波近半个月,离目的地“拜火教”之焉耆分坛,终于不到两成路途了。他牵着两匹马走进扜泥城,除了打算略作补给休整之外,他还要去两个地方。 扜泥城和那个与唐王府通商往来的伏俟城很不相同,城中懂中原语及汉字的人,已是寥寥无几。因郭旭扬不通西域语,他连比带划,费了好大劲儿,终于在路人们的指引下,找到了“喀吉巷”。 这是一条位于城东的小巷,在巷子西南方的阴暗角落里,郭旭扬并没有看到此前想象中的恢宏建筑或是秘密据点,映入其眼帘的,只有一个方寸大的小小摊位——一张木桌、两条长凳。 摆摊的是一个约摸四五十岁的长者。那长者双眼无珠,眼眶内尽为白色,长长的马脸上,鼻梁和颧骨都高挺突出,从面相上看,当是西域人。然他穿的不是西域男子的服饰,而是身着中原儒雅文士的长袍,旧袍被洗得发白。摊位的右侧立着一根幡旗,其上用西域文及汉字两种文字,分别写着“摸骨算命”四个大字。 郭旭扬站在巷口,远远地望着摊位及盲者,步子很难再向前迈出。他心中疑惑万千,“那处,真的是唐王府在鄯善国唯一的一处暗桩么……”那个依靠摸人骨相赚薄钱度日的盲人,怎么看也不像有能力收集情报及散布讯息的暗探。 郭旭扬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他将马匹栓在路旁,在摊位前的长凳上坐下,暗暗地深呼吸一口,试探性地说出了第一句对接口令:“寰宇天下。” “嗯?”那盲者显然很惊讶,两只“有眼无珠”的眼白微微颤了颤,随后用中原语缓缓说道:“万民惶惶。” 这回换成郭旭扬震惊不已,心道:“此人还当真是唐王府的密探!”他紧接着说了第三句暗号:“寒消迎春。” “大同苍苍。”那盲者对完最后一句口令后,“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哟呵!你到底谁啊?整个唐王府知道我身份的人,应该不多啊!”郭旭扬注意到他言语中用的是“唐王府”,而不是“唐国”或者“大唐”。 郭旭扬虽仍有疑虑,然对方确实成功地对上了四句暗号,一字不差。唐王府的谍报机关在隋文帝杨坚在位之时便已建立,距今已有数十年之久。郭旭扬相信被“唐王”李渊委以重任之人,必不会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 他思忖过后,摘下罗幂帽,并掏摸出一块金令,轻放进盲者的手中。这是证明“唐国上卿”尊贵身份的“上卿令”。西域人口稀少,远比不上繁华熙攘的中原,即便在鄯善国的都城,走在街道上的行人也不算多,更何况,“喀吉巷”地处偏僻,如今四下无人,郭旭扬并不担心会暴露身份。 郭旭扬原以为那盲者会抚摸令牌上的纹路以辨真伪,怎料对方两眼一翻,藏在上眼睑眼皮子底下的黑眼珠,竟生生地翻了下来!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滴溜溜地转着。 “你……”郭旭扬吓了一跳。原来这盲者并非真盲,而是装瞎!眼珠子一直上翻,这得有多累多难受啊! “嘘,别声张!让人发现的话,我饭碗就砸了!”那“盲者”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原来是你呀。嗯,不错,是个俊小伙儿。”他的言外之意,乃是已知唐国上卿便是在中原赫赫有名的郭旭扬。 “在下失礼了!”郭旭扬很快回过神来,对“盲者”抱拳说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我没名没姓。你可以叫我‘三不通’。” “三不通前辈,在下此番前来,乃是有要事相求。”对方的名字虽有些怪异,然郭旭扬却不以为意。双方既已互证身份,他便开门见山,直入正题。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 没承想,三不通的双眼又一翻,又将眼白全部裸露在外。他将上卿令扔回郭旭扬的手中,“你干嘛不问我是哪‘三不通’?” “这……”郭旭扬语塞,“如此只怕冒犯了前辈。” “什么冒犯不冒犯的?”三不通连连摆手,“你快点来问我!你不问,我不好往下接话!” 郭旭扬扶了扶额头,他这辈子遇到的脾性古怪的人,还真不少。“好吧……请问前辈是哪三不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嗯嗯。”三不通似乎很满意郭旭扬的表现,先是抿嘴笑着点了点头,后又摇头晃脑地悠悠说道:“问得好、问得好!所谓三不通,乃是眼睛不通、世故不通、狗屁不通。你帽子戴回去,我来给你摸摸骨。” “啊?!”郭旭扬尚未反应过来,左手已被对方抓了过去。 “你手上有厚茧,虎口部位尤其严重,看来,公子是位剑客啊!”三不通翻着白眼,不住地轻抚颌下短须,煞有介事地说着,“剑乃凶器,易引灾祸。公子既到了我这里,老夫自会为你找到消灾之法。”他皱着眉头,面色凝重,好似真的在苦苦思索着如何为前来“算命”的“客人”破灾消难。 “刚才你已经看到我手里的湛卢剑了啊……”郭旭扬暗叹一口气,心里想的这番有失礼数的话,却是没有说出来。对于三不通,他虽然感到很无奈,却未多做反驳,因为,他早已听到了临街散乱粗重的脚步声。他暗道:“他方才让我重新以帽遮面,想必是猜到我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他们来收‘摊位费’了。”眼白在外的三不通话锋突转,一面摸着郭旭扬的手骨,一面小声说道:“你可千万别出手!你要是打了他们,我以后在这里就不好混了!” “收……摊位费?”郭旭扬发觉今日的稀奇事可还真多。 他的余光瞥见八个手拿刀剑棍棒的高壮男子,已拐进巷尾,朝这“摸骨算命”的摊位,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他开始有些好奇:这位装瞎的三不通前辈,将如何应对这八名壮汉? **我写文是看着隋唐时期的地图来写的。地图上显示,郭旭扬去焉耆国的路上,会经过鄯善国。百度之后才知道,原来鄯善国在汉昭帝元凤四年以前,称为“楼兰”。它便是传说中的楼兰古国!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章 散布谣言 郭旭扬依三不通之言,不“轻举妄动”,此时的他,与一个来算命的、不懂武功的客人无异。他假装没有注意到来者,直到那八个人的身影遮挡住小摊的日光,他才扭头去看。 而三不通更是装瞎到底,他眼珠上翻,眼睛不能视物,侧着耳朵听着动静,“是又有人来找老夫摸骨了么?今日这生意可真不错啊!”他猛地一拍脑门,“瞧我,和这位贵客一直在说中原语,一时忘了改过来。在这扜泥城,中原来的客人可不多呀!” 三不通话音甫落,再开口,便是一口溜熟的西域语了,郭旭扬自然是听不懂的。三不通“哇啦哇啦”地说了许多话,刚开始还是笑脸相迎,只一会儿工夫就哭丧着脸。郭旭扬猜测,或许是三不通装作“以为是客,实为债主”的转变。 三不通不但点头哈腰,竟还跪地求饶!更甚者,他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还挤出了两行清泪!郭旭扬将其言行举止瞧在眼里,不禁生出一个想法:戏台上的戏子,都要拜三不通为师。 反观那八个来收摊位费的人,一脸凶相。其中一人话没说几句,就拿着手臂粗的铁棍,在木桌上“砰砰砰”地敲打着,敲得整张略显残破的桌子又震又晃,仿佛随时都会破成几瓣儿。那八人用西域语与三不通对话交流了很久,突然,站在末尾的一个方脸汉子走上前来,“嗖”地一下,一柄钢刀架到了郭旭扬的脖子上! 方脸汉武功平平,以郭旭扬的身手,完完全全可以避开。然他的脑中闪过三不通的话语:自己若是出手,三不通往后在此处的处境就困难了。他的性子终是柔善,时常为他人多做考虑,当他判断出方脸汉的刀,并不会真的抹自己的脖子之时,他一动不动地任由钢刀架了上来。 “这位中原来的朋友,你别害怕,之所以这么做,只是觉得这样说话,会更方便些。”方脸汉说的竟是纯熟的中原语,“不怕告诉你,想在这扜泥城里做生意,就得孝敬咱们‘天魔教’。三不通这老家伙是个穷鬼,上个月他还欠着咱们钱。他说了,朋友你会帮他付清接下来一年的摊位费,对吧?”说话间,方脸汉将刀刃朝郭旭扬的颈脉处又移近几分。他们与三不通打了很多年的交道,知道这老瞎子身上榨不出什么“油水”,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冤大头”,他们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什么?!”郭旭扬蹙眉看向三不通,“前辈这般做法,未免有失君子之风。” “哎,你别生气、别生气啊!”三不通的双手在空中虚压,连打手势让郭旭扬消消气儿。他刚刚还在对方脸汉八人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现下袖口一抹涕泪,立马又向郭旭扬赔上一个“憨厚”的笑脸,“你瞧我这把老骨头,又瞎了眼,挣两个辛苦钱真的很难啊!方才我不是说了嘛,会为你找到消灾之法。不知你有没有听过‘破财消灾’这个词儿?真的,相信老夫,百试百灵!” 他根本不给郭旭扬反驳的机会,连气儿都没喘一口,又紧接着说道:“这样吧,你替我爽爽快快地把摊位费付了,也不多,一年零一个月,还不到一两银子。贵客若肯出钱,老夫定会做好你的事,无论你要我做什么!” 这最后的一段话才是关键,而这段关键的话语,也只有“唐国上卿”和“唐国密探”才听得懂,外人是搞不清楚状况的。 郭旭扬暗暗叹气,什么“剑乃凶器,易引灾祸”,什么“破财消灾,百试百灵”,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无非也就是一个意思——这三不通显然是“吃定”自己了!若不给对方一些好处,只怕对方还当真不愿意好好办事。 毕竟,鄯善国并非唐王府的疆域,三不通看样子也不像是唐王府的臣民。这位安插在鄯善国唯一的暗探,说不定只是与唐王府达成某种“合作关系”罢了。而这装瞎的三不通,想必是“见钱才眼开、给钱才办事”的图利之辈。郭旭扬当然不相信,掌握着一个国家暗地线报的人,会拿不出一两银子?看样子,三不通要么是嗜钱如命的“守财奴”,要么,就是顺手讹郭旭扬一把。 郭旭扬将一小块碎银扔给方脸汉,将那八个人打发走之后,他没好气地说道:“前辈精打细算,下得一手好棋啊!”他在江湖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并非没有碰到过无赖,但确实不太多。如今,这三不通算是一个,而且还是一个很会做戏的无赖。 “喀吉巷”又恢复了平静,三不通又将眼珠子翻了下来,笑出一口黄牙,“哎哟喂,你可是尊贵的‘大唐上卿’啊!区区一两银子,就别往心里去了哈!来来来,快跟我说说你有什么要事?”他扬起下巴,拍着胸脯,“不管是什么事,你的事,就是我三不通的事!” 郭旭扬瞧着对方那模样,刚被诓了一两银子的他,此刻却觉得有些好笑。适才自己着急想说正事,三不通却扯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如今自己“破了点儿财”,三不通就换上一副“绝对配合”的态度,想不到竟也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主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郭旭扬将一张事先写好的纸张递了过去,其上所书,便是他需要唐王府的暗桩组织处理的事情。他只列明了“要做什么”,却半点没有透露“为什么要做”。此次针对“拜火教焉耆分坛”的部署,关乎全教教众的生死存亡,也是阻挠那手持“龙瀛真剑”的黑袍尊者,欲夺天下的至关重要的一环。因此,他每走一步,都是思虑再三、慎之又慎的。 三不通快速看完纸上内容之后,摸出火折子,当着两人的面,将纸燃成灰烬。他将灰渣揉成一把,抛向空中,黑灰色的细屑在大风中瞬间散于无形。他拍干净手,手法干净利落。他从事密探细作之事多年,自然很清楚“什么话可说、什么事不该问”。他从始至终对事件的前因后果只字不提不问,只专注于“如何做好要做之事”这一点之上。 他不住地轻捋短须,沉吟片刻后道:“扜泥城离焉耆国不算远,散布谣言这件事倒是好办。但那‘御剑山庄’远在中原腹地,虽说穆剑宗已与唐王府结了盟,唐王府难得请他办个事儿,估计他是会巴巴儿地贴上去的,只不过……七月底么?时间好像有点赶哟!”三不通短短的几句话,便切中要点。而他远在鄯善国,竟连黄伊榕当初促成的御剑山庄与唐王府的秘密缔盟,都一清二楚,消息网已是十分精准了得。 郭旭扬点了点头,“这个,在下也想到了。但若以驯养鹰隼传信,还是能够做得到的。穆家若能派子嗣弟子前往,则必能加大‘假消息’的‘真实性’。在下希望这则谣言,能够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打草惊蛇’。”他抱拳复道:“故而,还请前辈务必帮忙!” “好吧好吧,正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三不通瘪嘴说道:“我说上卿大人啊,你这一两银子,花得可不冤啊!还有那个李渊,真是只狡猾的老狐狸!每次都只给我买米饼的钱,让我操着买烤猪的心。不行不行!我要让这家伙以后每个月多加三封金锭!” 三不通的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在发往中原的“飞鹰传书”中,夹带上一封为自己歌功颂德、“要挟”唐王李渊给自己“涨工钱”的信笺。郭旭扬于他而言,就是一块大大的“肥肉”。他知道李唐皇族一直想拉拢郭旭扬,此番若不趁着给这位“唐国上卿”办事之时“提条件”,则更待何时? **据查,鄯善国当时主要的宗教教派是佛教。但对于一个收保护费的、很low的教派,自然只能随意杜撰一个名字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一章 医女姚葭 七月的烈日异常毒辣,尤其在干燥缺水、植被稀少的鄯善国。天空是一望无际的灰蓝之色,白云也找不到几朵。头顶巨大的火球直射而下,照得肌肤有些干疼。 郭旭扬已出鄯善国都城,疾驰在荒无人烟的毛戈壁上。他扭头右望,已能清晰地看到右面那铺满整片大地的、细软的金沙。风起之时,砂砾直扑头脸身躯。他那一头乌亮的长发,此时已有些干枯打结,衣服的褶皱处及马股的包袱里,也装进了一抔抔无孔不入的小沙堆。他挥扬着马鞭,头脸上的汗水随着骏马奔腾的起起伏伏,一滴滴地滴落在马背上,瞬间便化为白气,找不到半点“水”的踪迹。 他心中暗道:“幸亏瓦石峡离扜泥城仅百余里,且非沙漠地域。若不能跑马而换骑骆驼,则又要多耽误些时辰。”他此刻赶往沙漠边缘的“瓦石峡”,是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药王孙思邈的女弟子姚葭。 这位姚葭姚姑娘,郭旭扬此前是认识的。非但认识,姚葭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六年前,郭旭扬因背负“龙瀛假剑”而被敌追杀,身负重伤的他,被姚氏父女所救。大夫姚眠风与女儿姚葭行医为生,救死扶伤乃是职责,亦是善举,却因救治郭旭扬而被卷入一场争斗之中,险些丧命。 郭旭扬尚未能报答他们的救命深恩,今日却又要寻这位姚姑娘相助。以往时常出没于僻静山谷的姚姑娘,竟会现身于这戈壁黄沙的西域,这令他多少有些意外。他此前更未料到:医女姚葭竟是“妙应真人”孙思邈的关门弟子! 昨日,针对“散布谣言”等相关事宜,他已与三不通沟通妥当。随后在对方的指点下,他很快便找到了洪家在扜泥城的秘密据点——东城门的守门小吏热合曼?奎尼的家宅。 热合曼?奎尼对于郭旭扬的到来并不感到吃惊,对其身份亦未产生怀疑。他欲对郭旭扬行洪家之主的“跪拜礼”,却被郭旭扬拦下,最后只好作罢,躬身将“家主”请进屋内。 且说吐谷浑国荒山古堡的管家陆昊,早在郭旭扬离开那日,便依郭旭扬的要求,向洪家各网道据点广发“寻人帖”:“立即寻找孙思邈。找到药王后,以最快速度,送至焉耆国。”精明的陆昊预料到郭旭扬接下来极有可能“西行”,故而在发往西北片区的帖子里,特意多加了一封书信:拜托各据点的负责人,若是见到这位手持陌金的“谦和家主”,需好生伺候。 热合曼与陆昊乃密交挚友,对于陆昊嘱咐之事,他深信不疑且卖力亲为。在洪一宣布“郭旭扬为第二位家主”的密信,尚来不及传到鄯善国之前,郭旭扬本人已站在了热合曼的家门口。 在郭旭扬的旁敲侧击下,热合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透露了许多有关“拜火教”的事情。 这西域第一大教派近几年来的行为,越发令人不齿。鄯善、焉耆,乃至高昌、于阗、龟兹等国,均被他们渗透。拜火教众避开那些较为繁华的城镇,专挑各个国家的荒僻之所,强征附近牧民百姓,逼迫平民在各处挖掘开采矿藏及宝石。另收到一则情报:拜火教与中原的兵器制造世家“完颜家族”合作,据说已经打造出上万件用于马战及步战的各式兵刃利器。其图谋天下之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 只不过,拜火教不论是采矿抑或是制器,皆在西域进行,且藏得极为隐蔽。若非洪家的渠道网极广极深,只怕也难以发现。郭旭扬猜测,这或许是黑袍尊者在中原尚未站稳脚跟,不敢操之过急之故。 热合曼还对郭旭扬说道:他暂时尚未找到孙思邈的踪迹,这位悬壶济世的中原药王,应该不在西突厥境内。至少,他可以肯定,绝不在鄯善国。但热合曼却说,孙思邈的弟子,在离城不远的瓦石峡。 瓦石峡附近有一处沙地,拜火教的人抓了百余名男女老幼在那处挖地下的宝石。然最近这几日不知怎的,每天都会有几人到十几人相继死去,而活着的人,亦是全身剧痛乏力,形如枯槁。孙思邈的弟子前不久正好途经扜泥城,听到这则消息之后,救人心切的她,立马动身赶往瓦石峡,此时想必仍在那里。 热合曼告诉郭旭扬,这位药王徒弟,乃是中原女子,姓姚名葭。他将姚葭的画相呈给郭旭扬,郭旭扬一眼便瞧出,此女正是救了自己一命的姚姑娘。 鄯善国远在西域,因消息传递需时,故此,热合曼并不知晓,此时此刻,他找不到的孙思邈,已经以半日换乘一匹良驹的、八百里加急之速度,从中原南阳往焉耆国,昼夜兼程地疾赶。 前日,洪家的南阳城据点收到陆昊的“寻人帖”之后,找到了孙思邈。洪家经营三代,历时一百五十多年,上至番王显贵、教主掌门;下至贩夫走卒、乞儿流民,皆有网罗渗透,盘根错节,背景极其强大。孙思邈或直接、或间接地欠过洪家的人情债,洪家的忙,他是能帮则帮。更重要的是,郭旭扬让陆昊在帖中写明:西域之行,事关千万人的性命。故而,这位以苍生为念的仁者,自然一刻也不会耽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大红马驮着郭旭扬飞驰,眼看离瓦石峡已是不远了。郭旭扬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唇角扬起一个弧度,“六年过去了,不知姚姑娘可有什么变化?她……过得好不好?” 郭旭扬与姚葭相处的那段时日,他听得最多的一首曲子,便是昭君之《怨词》。那凄凄哀哀带着忧伤的调子,仿佛是姚葭的“心头好”。他曾经问过姚姑娘:“为何独爱此曲?它听起来有些悲凉。”姚葭只是浅浅微笑,并不回答,却反过来叮嘱他好好养伤、多多休息。 同一首曲子,当初在“全清道观”的绿竹林中,他又听到“他的榕儿”吹奏,而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他口中的“黄姑娘”。在西魏军与洛阳军激战过后,在那被黑夜笼罩的“瓦岗寨”内,再一次地,他听到了这首怨词。 一遍又一遍的《怨词》。之前让他这个阳刚汉子略微不解的疑惑,在遇到他命中注定的相爱之人后,他渐渐地有些明白了。诗中有云:“愿假飞鸿翼,弃之以遐征。飞鸿不我顾,伫立以屏营。”女子多愁、温柔似水。她们善良多情、善解人意,但同时,也希望能找到一位同样理解她们、包容她们、呵护她们的男子,携手和天下、共白头。 郭旭扬的心中,涌过一阵柔情蜜意,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抬眼间,瓦石峡已在眼前。 **友情提醒:昭君之《怨词》之前出现在第八章和第四十七章。 PS:若羌瓦石峡据说可以捡到宝石,可惜我只去了北疆,所以没捡着,感觉错亿。=。=有机会再去南疆玩玩儿~~讲真,大XJ绝美!!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二章 矿民疾苦 瓦石峡是一个镇甸,城墙房舍均以厚土方石搭建而成。其人口数量、街道大小及店铺多少,虽远不及都城扜泥城,然镇内镇外有水源贯穿,且地处北上的要道之一,故而镇子也颇具规模。 郭旭扬牵马走在主街上,看到穿着各地服饰的行人,以成年男子居多。道路两旁支起铺面摊位,摆卖大小器件。整条街共有三家酒馆及四间客栈。据传,瓦石峡一带盛产铁矿,还能挖到各种珍宝,故来此采矿寻宝、开店铺做买卖的外地人,竟比游牧为生的当地人还要多。只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拜火教”。 拜火教众以强迫掳劫的手法,逼迫良民劳作。据热合曼所言,瓦石峡的挖矿者,很多都雇了人,这种雇主与雇工的关系,在此处十分常见。但是,拜火教发放给那些矿民们的工钱,尚不足正规雇主给予的两成,这自然引起矿民极大地不满。为防止矿民逃跑,教众甚至给每个人的脚上都戴了沉重的锁链。这已经不再是雇佣关系,而是奴役!因此,见不得光的拜火教,并未出现在镇上,而是聚集在镇外以西的一处鲜有人迹的沙地山丘。 郭旭扬在镇北的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房,将马匹行囊寄存在店内,便背着水袋,拿着热合曼绘制的详细地图,寻拜火教的矿地而去。进入沙漠地带,若不骑乘骆驼,则普通人的行走速度,比在坚实的陆地上要慢一两倍。好在目的地距离瓦石峡还不算很远,郭旭扬索性施展轻功,踏沙而行。于他而言,轻功神速可比骑骆驼要快很多。 郭旭扬按图摸索飞掠,在满眼金黄的沙漠中,以罗盘辨别方位,绕了七八个弯。约摸两个时辰后,映入他的眼帘的,是一片绿洲。 他此前还在纳闷:“面对连绵起伏的流动软沙,拜火教众要如何深挖地底?相比其他采矿者,拜火教的选址是否太过欠妥?”原来,他们找到了这隐于茫茫沙海中的绿洲。想必是某个教徒在那里发现了什么宝贝,所以才开始抓人取宝。 郭旭扬迟疑片刻后,径直朝绿洲走去。为避免暴露身份,此时他已停下轻功步履,以寻常人的步伐缓慢地行走着。黄色的沙与蓝色的天连成一片,视野之开阔,可谓是一览无余。他若想见到姚葭,则绝对避不开众人的视线。既然避不开,那便大大方方地走过去! 郭旭扬的眼力极佳,在离绿洲还有很远一段距离时,他已看清了那处的状况。外围围着一圈尖锐的栅栏,由十名教徒把守。徒众手执各式武器,还有人拿着皮鞭。他们时不时地驱赶着掳来的平民挖地捡宝。然而,不论是徒众抑或是矿民,各个都面如土色,佝偻着背,站不直身。他们行动迟缓,看上去似乎有气无力。 被俘者与热合曼此前说的情报一致:除了青壮男子之外,还有柔弱的妇女、白发的老人,以及半人高的孩童。当郭旭扬看到俘虏脚踝上的锁印及肩背上的鞭痕时,他的两条剑眉紧紧地拧到了一处,抓握剑鞘的手,不自觉地用力起来,在铁鞘上印出五个指痕。 绿洲外不远处的沙丘上,炙热的黄沙在旋风中肆虐,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鬼爪,一浪接一浪地狂拍而下,逐渐掩埋了堆成小山的数十具尸体。许多枯手、光脚、乱发以及面容僵硬在死前那一刻的、扭曲痛苦的头颅,尚未完全藏于沙中,在那红得像血盘一样的烈日下,残酷地曝晒着、无情地蒸干尸骸中最后一滴水分。 郭旭扬带着满腔的愤怒,终于走到了围栏前。 一名教徒首先看到陌生来者的身影。他手持大刀迎了上去,刀尖直指郭旭扬的咽喉,“哇啦哇啦”地说着几句西域语。 郭旭扬沉着脸,将一张纸甩向那教徒的胸口。 那教徒不明所以,接过纸张,打开来看。纸上的内容是热合曼替郭旭扬写的,用的是西域的文字,意思是:郭旭扬是姚葭的朋友,今日有事找她。那教徒看完后,一面说着西域语,一面伸手过来,欲扯郭旭扬遮脸的罗幂帽。 郭旭扬牢牢地钳制住对方的手腕,“格嘞”一声脆响,将对方的腕骨扭碎。他此刻怒火难平,出手已是不留情面。 那教徒“哇哇”地喊叫痛呼,周围的徒众立刻围了过来,刀剑鞭戟同时往郭旭扬身上砸去! 郭旭扬正想反击,却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用中原语大叫一声:“住手!”他听得出来,那是姚葭的声音。姚姑娘果然还在这里! 转过几株绿植,姚葭来到栅栏前。 她一袭淡绿色的束胸裙,好似这一片在吞噬生灵的沙漠中赋予人们希望与生存的绿洲。她的裙摆并没有拖曳到地,仅仅只是过膝,方便她奔波行走及攀岩采药。她的容貌与六年前郭旭扬所见别无二致。一张精致的鹅蛋脸上,细眉弯弯似柳叶,明眸盈盈如秋水,小小的樱唇,胭脂轻点。青丝挽起一个单环髻,点缀一块淡绿色的发巾,再无其它多余的配饰,看起来柔美而恬静。 郭旭扬后退两步避开拜火教众的兵器,他并不想多生事端,遂不再动手。当他看到姚姑娘时,声音也变得无比温柔,“姚姑娘,好久不见。请这边说话。”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姚葭走出绿洲,避开教徒,到远处交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姚葭修长的手指捂住樱口,面上的神情又惊又喜又是难以置信。虽然对方以帽遮面,但她一眼便能看得出来:来者,正是自己时常会想起的那个他!耳边萦绕着那温柔而熟悉的声音,她一瞬间竟有些恍惚迷离。 郭旭扬抬手打断了姚葭的言语,微微地点了点头。姚葭回过神来,心领神会地迈出步子。 姚葭这一举动,令众教徒立刻着急起来,有两人想要来拉姚葭的手臂,却被郭旭扬以隔空之法打飞出去。 “买买提公子,麻烦你和他们说一下,我需要和我的……朋友说说话,不会走远的。”姚葭对身后的一名年轻男子说道。 苏比热?买买提是姚葭在扜泥城雇请的一名当地向导,精通中原语及西域语两种语言。这几日姚葭与徒众及矿民的沟通交流,都是通过他在中间传话来完成的。 苏比热对教众传达了姚葭的话中之意,拜火教的人在姚葭和郭旭扬的身上瞧了好几眼,几个头目讨论过后,才肯放姚葭走出围栏。此前在姚葭的悉心医治下,绿洲上的人的病情已有好转,拜火教徒还不想得罪这位女神医。 郭旭扬带着姚葭默不作声地走了约一里地,两人各有心事,走得都不快。突然,郭旭扬停下脚步,背对着绿洲,摘下罗幂帽,微笑着说道:“这里,他们应该听不到了。姚姑娘,六年不见,你还好么?” “郭大哥,真的是你……”见到这如春风般的、久违的笑容,姚葭眼眶有些润红,她的双手叠放在身前,紧紧地握着,“想不到,能在此处见到你。”她不答反问,“你呢?你好么?” “我很好,劳你记挂。”郭旭扬暗叹一口气,他有许多话要说,一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姚姑娘好似倒映在山涧清泉里的幽兰,又如随轻风摇曳的弱柳。他尚欠着姚姑娘的救命恩情未报答,如今又要拜托对方为自己操劳么? 等候少顷,姚葭并没有听到郭旭扬接下来的话语。“你过得好就好。”她打破了风沙中的那片沉默,暗暗地深呼吸几口,鼓起勇气小声问道:“郭大哥,你……是否已成家了?” **又一妹纸登场了~~看到有读者朋友在上一章留言说:姚葭或许也是个有故事的女人。确实如此哦~~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三章 已结鸾俦 听到姚葭的问话,郭旭扬怔愣片刻。他凝望着姚姑娘水润的眸,那双美丽的眼睛与另一位女子的美目相重叠。他想起黄伊榕离别那晚的话语,“旭扬,等拜火教和定杨王府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就成亲。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他的唇角情不自禁地上扬,却因顾及姚姑娘的感受,而犹豫着没有立刻作出回答。 六年前,郭旭扬方才二十出头。他少年英伟、武功盖世。他与姚葭相遇时虽身负重伤,却难掩骨子里散发的刚毅与正气。十六七岁的姚葭在见到郭旭扬之后,便被对方那融合了谦逊温柔与英雄气概的独特魅力所吸引,芳心暗许。 一日,姚葭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壮着胆子抛出一句“情话暗示”,却如轻纱一般,若有似无。 而郭旭扬虽年轻,却并非只有蛮力、不通人情世故的“愣小子”。当他有记忆开始,便拜师于风逸珪。风逸珪对这个弟子要求甚严,除了勤学武功之外,郭旭扬亦是一位勤修六艺之法的士子。他幼时乖巧懂事,长大后更是通情达理。师父过世之后,他游走于江湖,看遍世间百态、尝尽人间冷暖,在将自己的心性磨炼得沉稳无比的同时,他更进一步地感悟了人与人之间那种无法言喻的微妙。 他听出了姚姑娘的话外之音。然当时他因“龙瀛剑”而树敌无数,他并不想牵连对方。于是,他回了一句“婉拒”的话语,很轻、很柔,如同三月清风拂面,刚刚感受到,便已吹过了,只带起丝缕飘动的发丝,若非细细地感受,定是难以觉察。 聪慧的姚葭,却是听懂了。她勉强地笑了笑,只颔首低眉地道一声,“我明白了。”从那以后,这位脸皮薄的女孩子未再提及此事,她亦不想郭大哥多有为难。 郭旭扬虽深感抱歉,却也是无可奈何。就算没有“担心连累姚姑娘”这一条理由,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内心深处,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既然只当姚姑娘是“好朋友”,那便不应该耽误姑娘家的芳华之年。 郭旭扬有时会想:包括姚姑娘在内,自己一生所遇的女子并不算少,为何终与榕儿情投意合?他与黄伊榕的相遇、相识、相知到相爱,仿佛是命运齿轮的完美啮合,一切都水到渠成。 初遇之时,他对这位黄姑娘完全没有生疏之感,这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好像与榕儿上辈子就认识似的。而两人关系的“更进一步”,则是在历经生死劫之后。也正是在那一天,郭旭扬被康颜所害,身负“龙瀛木剑”的绝密暴露于人前——这个他惯用来拒绝女孩子、同时封闭自己内心的“借口”,已不存在了。仿佛一道黑暗的屏障或是一具沉重的枷锁,悄然消失,令他猝不及防却又豁然开朗。这一切,或许便是书中所说的“命定之人”的“缘分”吧…… 郭旭扬看着眼前的姚姑娘,心中有些不忍。这一回,换成他不答反问,微笑说道:“姚姑娘呢?是否已觅得良人?” “我……已结鸾俦。”姚葭望着那张时时出现在梦中的、俊逸的脸庞,“看郭大哥方才的样子,似乎也已有心上人?不知是哪位姑娘?”郭旭扬虽未作答,然他唇角不自觉上扬的弧度,却尽收姚葭眼底。这位秀外慧中的女子,已将郭大哥的内心看穿。 郭旭扬听罢姚葭之言,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觉得释怀了不少,气氛也有所缓和。他并不善于欺瞒,尤其是面对自己在意的亲朋。姚姑娘既已嫁为人妇,他便决定坦诚相告。他点了点头,“嗯,她叫黄伊榕。”想到他的榕儿,他的面上又挂起柔和的笑意。 “这位黄姑娘真幸福……” 郭旭扬略感讶异地看了姚葭一眼之后,忙低垂眉眼,故意扯开话题,“尊夫怎的没与你同来?” 姚葭仍是浅浅地笑着,“我的夫君也是一名大夫,苏毗国某地暴发瘟疫,他在那处救治。疫情凶猛,他不允许我与他同去。我途经扜泥城,听闻此处恶疾,便赶了过来。” 郭旭扬与姚葭相处过一段时日,对其较为了解。姚葭虽是一名不懂武功的柔弱女子,然医术极佳。而医毒相通,若她在救死扶伤之时遇到歹人,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也会使用毒术脱困。因此,她是具有独自行走江湖的能力的。 “尊夫对姚姑娘当真是怜爱有加!”姚葭找到一位疼她爱她的丈夫,郭旭扬打心底里为她感到高兴。“那姚大叔呢?怎么也不见他?在下时常想念姚大叔酿制的药酒,入口甘醇还包治百病,在下想再找他讨要几杯呢!” 姚葭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我爹他……两年前已经不在了。” “什么?!”郭旭扬惊怒交加地大声说道:“是谁干的!?快告诉我!” 姚葭摇了摇头,“郭大哥,你别激动。我爹不是被人所害的。他是在救人时一时不察,被伤者感染,所以才……”她蘸去眼角的泪湿,“作为一名医者,我们早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郭大哥,你别担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不想再说伤心的往事,遂道:“你来找我,定是有什么事吧?你说吧,你的事,姚葭一定竭尽所能。” 郭旭扬重重地叹息一声,丧亲之痛,旁人无论如何安慰,都是无济于事的。他若再提姚眠风,只会令姚葭更加痛苦,故在说了几句宽慰之语后,将来意详细道出。 郭旭扬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叙述完毕之后,姚葭毫不迟疑地随他返回了瓦石峡。 拜火教众本不同意放姚葭离开,奈何这位女神医去意已决。而就算教众想强留姚葭,但几个头目商量下来,自觉很难在郭旭扬的手下留人。郭旭扬的出招,他们是见识过的。 此次绿洲上的病因乃是一种带毒飞禽路过停栖时,鸟粪毒染了水源。姚葭已找出症源并对症治疗了数日,教徒及矿民的病情已有所好转。姚葭临行前告诉众人:后续只需按方子服药调理即可,即便自己离开了,病人亦可痊愈。 今早,郭旭扬尚在扜泥城时,已拜托热合曼?奎尼端掉这个劫掳良民、奴役劳作的贼窝。故在郭姚二人离开的当晚,洪家派出数名高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活捉众教徒,并将掳来的百姓护送回家。 热合曼审讯拜火教众后只得到一个信息:这些底层徒众只是依上峰之令行事,采矿取宝的意图,他们不得而知。他本还想挖掘更多的情报,然不论如何用刑,众教徒俱都熬刑不供,每人口中念念有词:“愿为光明火神及教主大人献出生命!”最后,热合曼只得作罢。毕竟,“家主”郭旭扬曾交代过:若非必要,勿下杀手。 热合曼第一时间将审讯结果告知郭旭扬,这样的结果,早在郭旭扬的预料之中。虽说成功解救了数十名矿民,然针对教众庞大的西域第一大教派来说,这小小的窝点不过是沧海一粟。若这一切罪恶的源头,皆为那神秘的黑袍尊者,则只有让拜火教彻底地摆脱控制,才是釜底抽薪的解决之法! 距离行动之日——八月初三,仅剩十天。 **ennnn……这一章写了点男主的情情爱爱~~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四章 或为解药 瓦石峡镇北“吉祥客栈”的一间客房内,除了郭旭扬和姚葭之外,还有拜火教的护法明斯。郭旭扬与明斯护法原计划在扜泥城碰头,然考虑到时间紧迫,故郭旭扬让热合曼将明斯及他的另一匹马,都带到了瓦石峡。 西域小镇比不得中原城池,歇脚的客栈即便是“上房”,也仅有一床一柜一桌四椅,且皆为土石所筑,简单得连雕刻的纹饰都没有。墙壁凿一扇风窗,客房与客房之间,并排相连,挨得很近。 郭旭扬三人围桌而坐,在将交谈的声音压至最低的同时,郭旭扬及明斯的四只耳朵,一直在警惕地听着周遭的动静,以确保屋外无人偷听他们的谈话。 “姚姑娘,怎么样?”郭旭扬看了看姚葭,又瞧向摆在桌面上的六个琉璃小瓶。 琉璃瓶内盛装的是他自拜火教吐谷浑分坛内,盗取的与“拙木”相关的各式物品,分别是树皮、枝桠、两张树叶、根茎以及土壤。桌面上另平铺着一张大纸,其上详尽地绘画出二十株拙木的排列顺序与大小疏密,并标出取物的位置,此图乃是出自郭旭扬之手。他甚至将拙木毒的培育之法、第三十四阵“化羽阵”的破解之法,以及拙木散发的特殊香气等等,所有与拙木有关的讯息,都逐一道出。他希望姚葭能从中找到一丝突破口。 姚葭柳眉轻蹙,将第六个琉璃瓶盖好,放回桌面上。她摇了摇头,“照郭大哥及明斯护法之言,拜火教应当有许多人身中剧毒,然适才我替明斯护法把脉,却未诊出中毒迹象。”她轻叹一声,“连恩师都诊不出的毒,姚葭这点微末能耐,又怎能看得出?” 郭旭扬拿起那个装着土壤的琉璃瓶,在手中把玩摩挲,“此前南璃掌使说过,他们曾拜访过妙应真人。在下原本也不打算从‘解毒’中入手,然第二回复探拙木阵之后,在下便生出一个推断:黑袍在暗不见天的分坛里,广植拙木且大摆拙木阵,或许,其用意并不在于对付类似唐王府那些番王,而是针对拜火教,或是另有它用。” “郭旭扬,你说清楚点!”明斯听到事关拜火教,情不自禁地有些紧张,“什么叫‘针对我们圣教’,什么意思?!” “若那黑袍有意以‘拙木阵’搅弄吐谷浑国的风云,则势必如长安分坛一般,建据点于国中腹地——伏俟城。然而,吐谷浑分坛却建在荒山僻野的‘岮尔穆峰’,方圆百里不见人烟。拙木阵需深入其中,方能置人死地,而毒气若非紧闭之所,则收效甚微。布阵于岮尔穆峰,对外人根本构不成威胁。” 郭旭扬并指如剑,在那张绘制拙木的纸张上画了一个圈,“况且,此阵共有六十四种布列方式,而两处分坛皆摆‘化羽阵’,必不是巧合!” 他望向明斯,复道:“据在下所知,贵教中人似乎不太待见拙木,种植及摆阵,皆是收到教令之后,依文行事。而拙木上偏偏出现大量被削割的痕迹,这想必也是上峰的指令。逐级向上溯源,所谓‘上峰’,便是祆宇浡王或黑袍尊者。最关键的是:那些被削走的拙木枝叶,运至何处?其意为何?‘去向’与‘用途’,乃是重中之重!” “绝不是教主大人!”明斯抢道:“是那该死的黑袍假传教主大人的圣令!” 郭旭扬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在下只是猜测,明斯护法你别太激动,当心隔墙有耳。” 明斯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光明圣教被搞得乌烟瘴气,令他们这些虔诚的教徒心里都窝着一团火,“那天晚上,你让我和南璃掌使去调查各分坛削割拙木的情况,就是因为你的这些猜测?” 郭旭扬点了点头。 明斯打开随行的包袱,将一些文册放在桌上,“圣教种有拙木的分坛原有一十二处。”他顿了顿,瞪了郭旭扬一眼之后,又继续说道:“因为你郭旭扬,有三处被焚毁了,现下只剩九个。查看各分坛的‘年史簿’得知:每年会有三个分坛按圣令信笺上写的方法,先关闭拙木阵,再收集拙木上的一些东西,最后派人秘密送至焉耆分坛。每年三处,十二个分坛,每四年为一轮。” 明斯拆开一封图册,递给郭旭扬,“于阗分坛有大致列画收集的情况,虽然叙述和绘画都很粗略,但我感觉和你说的、还有你这张纸上画的,有些相似。你看看。” 倏地,他又将图册往回收了收,“按理说,‘年史簿’只有教主大人才可查阅,南璃掌使那日在古堡与你分别后,便以飞鹰密传书信给她的亲信。那亲信假造教主大人的手令,才进得‘年史阁’,拓了一些文册出来。我们可都是冒着‘背叛教主大人’之大不敬之罪的!郭旭扬,如果你不能解救我教的危难,我……我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一定会……杀了你!” 明斯说到后面,声音愈来愈低,他紧紧地抓着那封图册,仿佛抓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他轻叹一声,又补了几句,“虽然,我也觉得自己说这些话很过分。你是在帮我们,更不欠我们圣教什么。但很抱歉……我真的会这么做!”说完这番话,他又将图册递了过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在下之前便已言明,此次行动关乎贵教千万条性命,亦关乎中原之运数、百姓之明朝。在下必当倾尽全力、竭尽所能!”郭旭扬的目光坚定而深邃,他将图册双手接过,“明斯护法,你与南璃掌使、西飒掌使的付出,在下铭记于心!” 郭旭扬稍稍平复心绪,阅览过后道:“其上列画,确与在下经手极为相似。请问贵教分坛从何时开始收集拙木之物?每年又是何月何日取物的?” 明斯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说实话,我越听你说,越觉得这个事情,指不定真的和我们十年前庆典上中的毒有关。你可知道,最先种植和收集拙木的三个分坛,就是从十年前开始的!之后每年收集的时日是五月初五,而一年一度的宴会之日为八月初三!这拙木,会不会就是每年派发给我们的解药?!” 郭旭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此,确是极有关联的可能!” “郭大哥、明斯护法,姚葭闻两位之言,心中所想,与两位相同。”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姚葭突然开口说道:“之前郭大哥告诉我,有教众因未参与年度宴而离奇身死。若我能剖解尸身,再结合拙木之毒,或许会有发现。” 明斯双眼一亮,“去年就有两人没到席,我们找到一人后将尸体冰冻藏在地窖,本来也是打算找我们西域神医去验一验的,尸体就藏在离这不远的高昌国!” 姚葭点了点头,叠放在腿上双手紧紧地握着,“我与你去高昌国,但是……姚葭有一个要求,明斯护法必须答应我!” “什么要求?你说!” 姚葭偷偷地瞄了一眼郭旭扬之后,便低垂眉眼,“此事过后,无论结果如何,明斯护法你都不能迁怒于郭大哥,不能伤害他!否则,请恕姚葭不能与你同去!” “姚姑娘……”郭旭扬望向那不敢看自己的姚葭,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疼惜。 姚葭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她一直希望能救活更多的人、希望这天下再无病痛折磨。她方才所说的话,已是弃中毒教众于不顾,这是与她心中所想所愿,背道而驰的。她说出这番令自己痛苦不堪的话语,只为换得郭大哥日后的安宁。 这些,郭旭扬如何不知? 最难消受美人恩。他暗叹一声,道:“姚姑娘请放心,在下无碍的,你不必以我为念。” 姚葭只是兀自地低眉摇头,不再言语。她柔弱的外表下,多了几分不屈的倔强。 “好吧姚姑娘,我答应你。”明斯感觉又无奈又好笑,“郭旭扬啊,你命真好!” **给自己的另一个文打个广告:《剑随心归之铁器之谜》(短篇)。阅读路径:“爱文者”网(可下载APP)内搜索书名《剑随心归之铁器之谜》或笔名“谭漠雪”即可(此小说为“爱文者”独家授权)。 PS:《龙瀛剑诀》目前在“爱文者”发文,比在其它平台快五章。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五章 各尽其责 郭旭扬温柔的笑着,心中涌过阵阵暖流。有时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真的“命好”。乱世风云,江湖诡谲,在这条充满纷争血腥的道路上,总有一位又一位的挚爱亲朋为他设身处地地着想,与他一起挥洒热血、共同进退。 “在下多谢姚姑娘及明斯护法!”千言万语汇成一句道谢之言,郭旭扬心中的坚持,更加坚定了。 “你不用谢我。”明斯摆了摆手,“唉!其实,我也不想杀你。但……我心里真的很烦躁!郭旭扬,算我求你,一定要将教主大人和我们圣教,从黑袍手里解救出来,好吗?” 郭旭扬缄默不言,郑重地点了点头。 明斯双拳一抱,用中原人的礼节对郭旭扬颔首说道:“郭旭扬,若你能成功,我明斯这条命,便是你的!” 郭旭扬微笑着摇了摇头,“明斯护法言重了,在下自当尽力!” 明斯觉得有些无可奈何,他扯了扯唇角,放下紧抱的双拳。他心想着自己是否被逼急了,才将整个圣教的存亡,压在一个没接触过几次的“外人”身上?不论是扬言要杀掉对方,还是刚才说要把自己的命交给对方,自己究竟是不信任郭旭扬?还是太相信郭旭扬?这种既矛盾又凌乱的心绪,让他本就烦躁的心,更烦了…… 明斯重重地一声叹息,强压下心头的烦闷感,“距离年度宴仅剩十天,从这里赶去焉耆分坛,还需要些时日。郭旭扬,你如果和我们一起去高昌国,肯定来不及了,你到焉耆之后,不是还要做些部署吗?”他看向姚葭,“我们分头行动吧。我带她去高昌国,你直接去焉耆国,事后我们在焉耆汇合。” “姚姑娘不懂武功,此行并不太平,在下担心……”郭旭扬的话语并未继续下去。他与拜火教的明斯乃是“合作关系”,对于这位说不上有多了解的“盟友”,能否保护好姚姑娘的安危,他的心里,是有些疑虑的。 明斯显然也听懂了郭旭扬的话外之音,“郭旭扬,我明斯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是言出必行的人!我在此立誓:必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这位姚姑娘,若违此誓,必遭万火焚身、不得好死!”语毕,他猛地抽出腰间短匕,便向自己的左肩狠刺而下! 郭旭扬眼疾手快,一巴掌拍飞了明斯手中的匕首。若非他在“浴红衣”的“清风阁”内,见识过拜火教这最为神圣庄严的“以血盟誓”之法,想必他也很难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反应过来。而要不是郭旭扬及时出手制止了明斯,明斯的短匕将会像上次那样,再一次插进自己的左肩,鲜血直流! “啊!”姚葭被明斯和郭旭扬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她手掩樱唇,惊呼,“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郭旭扬,你干嘛拦我!”仪式被强行打断,令明斯十分恼火,“你不是不信我吗!?为什么又阻止我‘以血起誓’!” 天资聪颖的姚葭听罢明斯之言,立马明白过来了,她莞尔一笑,“郭大哥,我相信明斯护法。你别太担心,我也能保护好自己的。” 郭旭扬望向姚葭,又看了看明斯。他很清楚:明斯所言在理,时间紧迫,他确实无暇分身再陪同姚葭前往高昌。 他轻叹一口气,抱拳说道:“好吧。明斯护法,在下为方才的言语,向你道歉!” 他转头望向姚葭,“姚姑娘,剖解尸身非同小可。腐尸内藏尸毒,更何况据南璃掌使所言,未与会之人非‘寻常死法’,尸体由肌肤烂至骨髓,状貌恐怖且其臭无比,足见生前中毒之猛烈。你务必要当心!若发现情况不对,绝不可再深入探查!在下还有其它办法能解决此事,相信我!” 他顿了顿,深邃的眸子闪着光芒,语气变得更为厚重深沉,“姚姑娘,我绝不允许你有事,明白么?” 他的话虽说得完满,然此番焉耆之行,荆棘满布,能否取得最终的胜利,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然而,同为医者,他很害怕姚眠风的结局,发生在其女姚葭的身上,所以才极力让姚葭宽心,量力而为。 姚葭美丽的双眼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郭大哥,谢谢你!你放心吧,我自幼随父行医,后又拜在恩师门下。剖解之法,我早有经验,会做好防护的。” “郭旭扬,姚姑娘是个好姑娘,我不会让她少一根头发丝的。”郭旭扬的一句歉语,让原先气鼓鼓的明斯,多少有些缓和,“倒是你,要多加小心。” “我收到传信,焉耆国内已满街张贴你的画像,并下令只要发现你的踪迹,便就地正法。圣教还派出了大量教众在大街小巷巡逻,戒备比以往严了很多。我和南璃掌使之前就告诉过你,圣教在焉耆的地位很高,连国君和他的军队,都要对我们诸多礼让。你在焉耆的行动,必不能像在其它地方那样随心所欲了。” 郭旭扬的一对剑眉微微拧起,“莫非因在下是‘祭火追杀箓’上的必死之人?然这似乎也说不过去。听你所言,更像是贵教知道在下将要去焉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说的没错。的确是刚开始行动起来的。你的行踪该不会是暴露了吧?”明斯也有些担心,“不管怎样,小心为上。可别因此而破坏了行动计划。” 郭旭扬三人商议妥当后便分道扬镳,他径直前往焉耆,姚葭和明斯则转道高昌。 从瓦石峡到焉耆国,若按最短距离而行,则需横穿沙漠。然沙漠内需骑乘骆驼,速度有限,且烈日炎炎、风沙漫漫,环境艰苦不说,又存在许多无法预料的未知风险。任何耽误行程的可能性,都是郭旭扬消耗不起的。故而,他选择绕路远行。他手中持有洪家提供的描绘详尽的地图,图上标绘了最快最佳也是最稳妥的“跑马之道”。他避开沙漠地带,以两匹良驹换马疾驰。 七月酷暑,汗如雨下,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单调的戈壁荒原,郭旭扬马鞭连扬,在百无聊赖中,回想起分别时姚葭的话语。 姚葭的螓首微微低垂,说话声音很轻柔,“郭大哥,此去凶险异常,请你务必当心!你的黄‘姑娘’,还在中原等着你,所以,你一定要善自珍重,知道么?” 郭旭扬的唇角扬起一个弧度,仿佛在无尽的炎热中感受到一片温凉。 “姑娘”二字,于他而言,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妙感悟。对于有些交情或是柔善的年轻女子,他大多都是尊称对方为“小姐”,初遇姚葭之时,他也是以“姚小姐”相称。然姚葭却让他改口为“姑娘”,说“小姐”二字,太过疏离,自己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初见黄伊榕,郭旭扬开口便叫“黄姑娘”,是因为姚葭说过“疏离”二字么?这个中无法言喻的感觉,此时回想起来,连他自己也说不出因由。 胯下骏马奔腾,他的思绪兜兜转转,想到了姚葭、想到了榕儿,也想到了洪一。 “三不通说尚未收到唐军与定杨军开战的情报,不知是讯息未传递到鄯善国?还是榕儿的用兵之法?她是在等候某个战机么?还有老洪,他那边的情况,又是如何?” 被郭旭扬念叨的洪一,此时正在一所占地七八十亩的华贵林院里吃着葡萄。豪奢的大宅八进八出,倚青山绿湖而建,每日可就近登高狩猎或游泳垂钓。 此宅题名“碧湖雅苑”,也是洪家的私宅之一,只不过,为了隐藏身份,洪一将院宅挂到了亲信祁源的名下。南面有一间独立且宽敞的偏室,宅子里的仆婢虽多,但未得祁家主的许可,即便是负责洒扫的仆从,也不能靠近那间偏室。 而此刻偏室的主座上,洪一正翘着大腿,将两颗去好皮儿的冰镇葡萄扔进嘴里,“名义家主”祁源,则躬身立于下首。 “阿源,你别每次都那么拘谨,天气这么热,快坐下来吃果。”洪一将两个盛满葡萄及荔枝的水晶盘都推了过去,招呼着那位他一手提拔的得力下属,“来来来,边吃边说。” 祁源忙俯首抱拳,“家主,自从您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便发誓永远奉您为主!主仆有别,同桌而食有违礼法。” “唉,你啊你啊!要我说你多少次才开窍啊!”洪一连连摆手,“算了算了,随你吧!你这个人办事很牢靠,但做人却是个榆木脑袋。阿源,你记住,我也永远还是那句话:在我心里,我拿你当兄弟,而不是家仆!” 祁源眼眶微红,他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不再言语。 洪一两手一摊,又吞了一枚荔枝,“噗”的一声,将核儿精准地吐进秽物盘里,“行吧,你爱站着我也没办法。说正事儿吧。” “是。”祁源恭敬地汇报道:“我依您之令,派人联系东突厥的首领处罗可汗及其妻义城公主。‘夏明王’窦建德原本就依附突厥,而他又曾施恩于义城公主,故东突厥已于今日将‘狼头纛’赠予窦建德,将对‘夏明王府’的扶植,摆上明面。” “嗯,做得好。”洪一点头赞许了一声,心里暗道:“窦建德那小老儿这回算是赚到了,得东突厥这强大的战斗部落相助,他与黑袍之间的对抗便多了一个大大的筹码。小白羊,我把这浑水再这么搅上一搅,黑袍这家伙应该抽不出空闲,去管远在西域的拜火教了吧?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祁源并不知家主心中所想,他稍稍停顿过后,复又说道:“另外,您让我调查的那个在‘天择之会’上出现的‘黑袍’,我已有稍许眉目。” 洪一的两条浓眉皱了皱,他放下手中的葡萄,一双乌亮的大眼睛望向祁源,语调略微低沉地说道:“快说!”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十七: (1)历史:公元619年4月,隋朝嫁到突厥的义城公主,派遣使者迎接萧皇后和南阳公主,窦建德率领一千多人马护送,并将弑杀隋炀帝的叛逆——宇文化及的首级,献于义城公主。窦建德更进一步与突厥相互联合。——小说:本章以“前因”的方式,提及了一些。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六章 棋局棋子 在祁源九岁之时,他的整个家族被仇人所灭,而他自己更是以族中唯一幸存者的身份,被仇寇俘虏,百般凌虐,供敌消遣。在经历了长达五年的非人折磨之后,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很幸运地被大他几岁的洪一所救。洪一非但救了他的性命,差人治好他满身的内伤外伤,更是以一部功法宝典相赠,让他最终习得一身上层武功,亲手报了血仇,洗雪多年耻辱。 手刃仇敌后的祁源了无牵挂,死心塌地地追随着家主洪一,至今已有六个年头。洪一平日里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神色像今日这般凝重的情况,着实不多。祁源看出了家主对“黑袍”的重视,遂将探查到的情况,仔仔细细地说了出来。 “禀家主,五月十九日,也就是在窦建德举办‘天择之会’的一个月以前,我们的人曾在暗夜,远远窥见一名从头至脚都罩在黑色大袍子里的人,出现在海陵。” “海陵?‘楚王’李子通的都城?”祁源的情报,让洪一有些意外。 海陵乃江淮沿海之地,因东面临海,且有长江支流灌溉,故而,算得上是一处物阜民丰的繁华之地。然而,李子通占据的疆域,仅仅只是海陵附近片区,除了靠海的东岸之外,其北、西、南三面,分别由留守江都的隋朝旧将陈棱、号称“江淮楚王府”双雄的杜伏威及辅公祏,以及“江南梁王”沈法兴,三股强劲势力,以包围之势,将小小的海陵困于地圈之中。况且,江南属地,甚至不属于以往朝代所称之兵家必争之“中原”,与黑袍现假意投身为幕僚的“夏明王府”,更是相距一千七百里之远。 那神秘的黑袍,远赴地理环境算不上有多优越的海陵,意欲何为? “是的,家主。”祁源接过洪一的话头,抱拳点头复道:“看到黑袍的人名叫方亟,是我们洪家在海陵据点的一名负责夜间巡守及整理卷宗的下属。我已将他密召至洺州,现安置在‘宏图客栈’,需要我带他来见您么?” “不必了。”洪一随意地挥了挥手,“那个方亟对你说的每一个字,你都会原封不动地告诉我,又何需如此麻烦?” 祁源弯腰至膝,嗓音有些嘶哑哽咽,“谢家主信任!” “我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嘛!”洪一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赶紧给我站直了,继续!” “是。”祁源依家主之言,挺胸垂臂,继续说道:“当时,方亟身处高山密林之间,看到河面有舟船划过。海陵做河海营生的人颇多,而夜间做些见不得光的交易,也是常有之事。方亟是当地人,舟来船往的,已是见怪不怪了。他本未过多留意,然船篷内走出一个穿黑袍子的人,其怪异的装束,立刻引起他的注意。方亟说,虽然自己离得很远,但他的眼力很好,一个全身上下,只见大袍不见身的人,即使恍惚模糊,他也能肯定自己绝没有看错。他还将那个身影画了下来。”祁源说罢,将一张纸双手呈至洪一面前。 洪一抖开信纸,瞧了一眼,“看起来应该是黑袍,但也有可能是另一个穿着黑袍的人。不过,像他这种大热天把自己罩得气儿都喘不出来的失心疯,估计这世上也没几个。那方亟还说了些什么?” “方亟还说,那黑袍人上岸之后,便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夜色中,快得就好像一阵风。他说虽然自己的武功不好,但也能判断得出来,那黑袍人的轻功一定非常厉害。好在他身在远处山腰,又有丛林遮掩,黑袍人才没有发现他,否则必遭灭口。” 正如洪一所言,祁源正一五一十地汇报着,“方亟是一个机灵人,待黑袍走后,他仍蹲守暗处观察船舱。后来又从篷内走出四个人,那四人衣着正常,看不清脸面,但他能隐约看到三个人护卫着前面一个人,看起来像是主仆关系。事后他动用我们洪家的渠道打探到,乘船的那四人,正是‘楚王’李子通及其臣属!” “也就是说,黑袍夤夜密见李子通……”洪一的食指摩挲着下巴,心中思忖,“窦建德那小老儿说,黑袍闯进他的寝宫,逼着他这个‘夏明王’与其合作。继窦建德之后,黑袍又密会李子通,他和‘楚王’又在谋划什么?黑袍为何选中这个属地及权势都不甚大的‘楚王’?而‘天择之会’,李子通也去了,他不止去了,还通过‘暗网’发来‘黄金客单’,让我们洪家彻查黑袍的底细……” 洪一原先撑着下巴的手指,不自觉地滑到桌面上,不停地敲击着,“李子通的处境,会不会与窦建德无异?还是说,天择会上,李子通在配合着黑袍做戏?番王诸侯均为手握重兵的一方霸主,此等身份地位的棋子,除了窦建德和李子通之外,黑袍会不会还捏有第三枚、第四枚,甚至更多?……前几天收到最新消息:李子通正暗中集结军队,似乎有兵发江都、北上攻打隋将陈棱之意。这是否是黑袍授意?” 他摇了摇头,情况了解得越多,越感觉黑袍所布之棋局,庞大得令他犯愁。玉石桌上摆着的那两盘去好皮儿的、晶莹剔透的葡萄和荔枝,此刻也提不起他的半点食欲。他看向祁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情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天择之会’是黑袍主动现身于世人的,在此之前,他极为谨慎地隐藏自己。除了家主您查到的,他与西域‘拜火教’及中原‘七杀门’有瓜葛之外,通过洪家渠道,还发现过两次他的踪迹。” 祁源等候片刻,看家主没有发问,遂接着往下说,“去年九月及十二月,洛阳以东的‘九山’及焉耆的‘卡伊绝谷’,突燃大火。因火势极度异常又无天火迹象,故而我们洪家事后派人细查了火源。有人称看到黑袍罩身的人,曾在周围出现过。而从那两处焚烧后的残渣余灰中推断,或许是此前进行过某种占卜之术。” “占卜?” “是的,家主。您是知道的,我们洪家人才济济,其中不乏高明的术士,这是术士们的推断。他们甚至认为那是一种古老的‘血占之术’,因为那两处都遗留有骨殖碎块,是人的骨殖!” 黑袍释放的熊熊焰火,诡异且猛烈,虽吞没了一切与乩占相关的物什,甚至连占筮时书写的文字,都一字不留,然作为人体最坚硬的部分——骨殖,却不能轻易焚为灰烬。洪家的渠道网密布各地,这个黑袍并不太在意的细微疏忽,却让洪家的人有机可乘,找到蛛丝马迹,将他最近两次以占术卜劫数的情况,查了个三四成。 洪一冷哼一声,“以血行占么……真是个残酷的人啊!” 他瞧着那个听他“命令”,站得笔直的年轻人,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这名他视同兄弟的耳目股肱,在不到十日的时间内,便连好窦建德及东突厥的线,又收集到行踪诡秘的黑袍人这许多的讯息,他已经十分满意了。洪一八岁接管洪家基业,距今已近二十年。以他丰富的经验及老辣的眼光来看,祁源应该已将所知和盘托出,然他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还有吗?” 祁源摇了摇头,再一次抱拳躬身道:“家主,祁源无能,暂时只查到那么多,请您责罚!” 洪一又翻了一个白眼,“罚罚罚!罚你把这两盘葡萄和荔枝都给我吃光喽!” 他顿了顿,复又说道:“把你收集到的所有情报,飞鹰传信至焉耆据点。让焉耆的人,汇报给第二位家主。”他粗略地估算了一下郭旭扬的行程,预计小白羊刚到焉耆之时,消息应该也可同步到达。考虑到小白羊的安危,他对于亲信祁源,都只字不提那“第二位家主”的姓名。 他站起身来,大步走到门口,正准备开门又回过头来,指着水晶盘懒洋洋地说道:“阿源,你听好了,我给你的惩罚是‘吃光它们’,少吃一颗,以后就别来见我了!”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十八: (1)历史:公元619年8月,海陵李子通攻打江都陈棱——小说:本章写李子通正集结军队,准备攻打。 PS:友情提示:黑袍的两次“血占之术”在第十六章及第一百四十三章。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只想帮你 洪一走出偏室,留下祁源一个人在屋子里老老实实地吃葡萄。 他转过两条白石甬道,抬眼间,便看到湖心亭里一身浅粉色的衣裙,如同七月碧湖上绽开一朵娇俏的粉荷。粉裙少女头挽朝云近香髻,髻上斜斜地插着一枚扇形发饰,在日光的照射下闪耀着莹绿色的宝光。少女将鱼食洒向湖中央,引来成群的鱼儿竞相争食。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鱼儿簇拥在红亭之下,少女雪白圆润的脸蛋上,笑出两只甜甜的酒窝。 “小筝!你怎么在这儿?”洪一话音未落,人已迎了过去。他原以为这个时候,铁梦筝应该在“百瀑峡”嬉水。 “洪大哥,你终于出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铁梦筝拍干净手,两三下就蹦到洪一跟前,“祁大哥说你们要谈正事,我不敢去打扰你,只好在这里等你。” “等我?”洪一有些讶异,“发生了什么事吗?” 自从郭旭扬四人在长安城分别之后,郭旭扬只身赶往西域,黄伊榕北上汾阳及关帝山,而洪一则带着铁梦筝,来到洺州。相较西域之艰苦凶险、两军交兵之明枪暗箭,洺州实在是一个既安全又繁华的好地方。再者,洪一及铁梦筝所居之“碧湖雅苑”,雕梁画栋、丹楹刻桷,极尽豪奢,宅院内仆婢成群,可谓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然就算在这般舒适的环境下,洪一还是担心小筝住得不开心。洪一每日有许多洪家之事需要打理,他更要花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去对付黑袍,故而,他少有闲暇陪伴铁梦筝。他不方便自行出面,便命祁源给小筝找了四名女仆作陪侍,又派了三名一流高手在暗中护卫,而自己则假借“贵客”的名义,进出这座“自家私宅”。 “没什么事。”铁梦筝摇了摇头。有些话,她梗在心里、堵在喉里,却不知怎么开口。 昨夜,她和李婶、小翠她们聊到很晚。待各自散了之后,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今早,李婶四仆原打算带她去“百瀑峡”,但这游玩的行程,却被她给推掉了。 “住不习惯?还是怎的?”洪一察觉到了小筝的异样,轻扶着她的双肩,盯着对方那双略带困倦的杏目,“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洪大哥说!还记得吗,我说过,要让你每天都过得开心快活。”他答应过已逝的铁从云,会照顾好其女铁梦筝。 “洪大哥你真好……”铁梦筝用力地晃着小脑袋,自言自语道:“嗯!洪大哥是最好的!她们说的我都不信!”她的语气非常坚决,仿佛在努力地说服自己。 “她们?谁?说什么?”洪一满脸疑惑,一连串地发问。 铁梦筝犹豫挣扎良久,最终还是捱不过心头梗着的那根刺。她唯唯诺诺地低下头去,温软的嗓音细细弱弱的,“她们说,说……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越是有财有势的男人,那个……那个过的女人,呃,女子,越多……洪大哥你家财丰厚,你、你、你会不会也……”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个字,更如蚊鸣般几不可闻。 然洪一的耳力极佳,他显然是一字不漏的全听到了。他感觉尴尬极了,心里忍不住暗骂了几句,他总不能告诉小筝,他经常在妓院的花魁面前一掷千金吧?……他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谁的玩笑都敢开,但面对小筝,自己的这种破事儿,他可说不出口。他猛然发觉,自己好像很久没逛过风月场了。 他佯装生气地冷哼一声,“胡说八道!是哪个王八蛋和你说的?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他猛然醒悟过来,“难道是这几天伺候你的侍婢?” 铁梦筝的身子陡然一颤,抬起头望着洪大哥皱紧的浓眉,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道:“不不,不是的!你别怪她们!” 铁梦筝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铁从云在世之时,把这宝贝小祖宗捧在手心里护着宠着,而她的父亲离世之后,洪一、郭旭扬和黄伊榕对她的关怀,亦是无微不至。小姑娘慌乱的神情,尽收洪一这“老江湖”的眼底。她越是辩解,越是暴露无遗。 洪一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他恨那些个女人们“教坏”小筝,声音也随之大了些,“洪大哥本想让人伺候好你,没承想尽是些嚼舌根的长舌妇!小筝你别听她们瞎说!我等下就叫阿源把她们都撵出府去,再唤几个明事知礼的来陪你。” “洪大哥不要!”铁梦筝紧紧地抓握着洪一的手臂,使劲儿地摇头,“求求你!别赶她们出府!李婶她们都是好人,是我问她们,她们才说的。她们若是因此而受罚,我会很难过的。洪大哥,我求求你!” 洪一叹了一声,“小筝啊,你太善良了,也辨不清一些是非善恶。”这么久以来,他被小筝抓挽手臂胳膊的次数太多了,久而久之,他便也懒得挣脱了。“好吧,听你的,我不赶她们了,但决计不能让这些人再留在你身边。明儿我让阿源再换几个女婢来,让她们带你出去玩儿。今天的‘百瀑峡’没去成,明天可要好好玩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谢谢洪大哥!”铁梦筝长长地舒一口气。李婶四人没有因为自己而丢了活计,她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却未发现方才自己的问话,早已被洪一巧妙地绕开了。 “来了这么多天,好玩的地方,李婶她们都带我玩遍了。洪大哥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想玩,我只想帮你。” “帮我?”洪一一时没反应过来。 铁梦筝点了点头,有些委屈地瘪着嘴,“郭大哥去拜火教,要去抓那个很厉害的教主,榕姐姐会带兵打仗,洪大哥你又这么忙,只有我,每天都无事可做,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洪大哥,你明白么?” 洪一笑了笑,揉了揉小筝柔顺的青丝。即便铁梦筝梳着高髻,发髻的顶端,也才刚过洪一的下巴。“小傻瓜,有你洪大哥在,哪用得着你操劳?” “既然不想游山玩水,那就去吃好吃的,或者去逛逛街,你们女孩子不是最喜欢逛街嘛!看到喜欢的买了便是,你洪大哥没别的本事,就是钱多。”洪一实在是不太懂女孩子的心思。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懒得去琢磨这些,又或者,是内心深处的抗拒。 “我真的不想玩了!我也不需要人陪!”铁梦筝抓握洪一的手,更紧了些,她的一双杏目闪着水润的光泽,波光旖旎,“我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我来这儿,是想帮你一起调查黑袍的!洪大哥,我自认为武功还过得去,不是无用之人,能够做你帮手的!” 她顿了顿,用力地深呼吸两下,似是用尽全身力气,又加了一句,“洪大哥,我真的……只想在你身边帮你!” 洪一苦恼地挠了挠头,不经意间碰歪了他束在额上的那条飘逸的发带。他并不是傻子,小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明白,小筝时不时地会有一些主动的暗示,他也看得出来。 他有时觉得自己一定是有病,而且病得不轻!他一方面想对小筝好,巴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对方;另一方面,他又很害怕小筝粘过来,很害怕身边绑着个女人的感觉。 洪一有时也会感慨:铁从云这个人生性散漫,脾性也有些古怪,然确是教女有方。铁梦筝是一位天真烂漫、善良懂事的女孩子。洪一从不忍心对小筝说一句重话,小心地考虑着对方的感受,尤其是在这位美丽的女孩儿失去双亲、孤苦无依之后。 “咳咳。”洪一干咳两声,斟酌过后,他决定“转移话题”,“那个……小筝啊,洪大哥知你的武功在武林中已是翘楚,但目前还不需要打打杀杀、动刀动剑。不如这样,我看你这般忧心,就把这几天有关黑袍、小白羊还有弟妹的消息,全都告诉你吧!” **老实说,写洪铁这一对儿,我觉得特别难写。原以为这一章会写得很快,没想到最后写了蛮久才写完。 在男女之事上,洪一具有足够丰富的阅历,该做的都做了,该看的也都看了,却偏偏害怕和女人走到结婚那一步。他不是霸道总裁这种高冷角色,他懂得心疼女孩子、尽可能地关心女孩子。他也不是在女性感情上低情商的人,从某些方面来说,可以说是心细如尘,却偏偏又懒得去管女孩子的小心思。他有时候会“调戏”女孩子,但又不是那种“调戏”。若遇危险,他会保护好身边的女子,也懂得欣赏女子的优点和美丽,却又嫌女人麻烦…… 洪一这个钻石恐婚矛盾男,这种角色的感情桥段,我挺难把握的……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八章 文水藏兵 郭旭扬与黄伊榕均是隐匿行迹上路的,他二人常年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反追踪术”极为了得。郭旭扬一路向西,动用了几次洪家的力量,洪一对于小白羊的行踪,倒是了解得比较透彻。然对于他的“弟妹”,也就是黄伊榕,饶是他时时派人关注唐军与定杨军的战况,并调用洪家的渠道网,但截止到他向铁梦筝讲述情报之时,亦未查到黄伊榕的确切方位。他只知道:两军尚未交战,而唐王府的宰相裴寂,正率领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往河东介州而去。据暗探回报:“国定钦使”黄伊榕,并未在行军之列。 连洪一都查不到的黄伊榕,此时正坐在文水县府衙的县令大座上,而文水县令孔彰,以及县丞郝濂、主簿王文淼、游击将军雷贺之、振威校尉重奔五人,则分文武官职,立于堂下左右。堂内门窗紧闭,气氛隐秘而肃穆。因所议之事为机密要事,故其他低阶官员,黄伊榕均未召见。 “下官、末将参见钦使大人!”孔彰五人朝坐于高位的黄伊榕拜下身去。 黄伊榕乃是大唐之“国定钦使”,享有“如皇亲临”之殊荣,且她手执“唐王”李渊加盖玉玺的亲笔手谕,具“便宜行事”之权,可调遣晋州及关内道、府、县之官吏及军队,可谓是带金佩紫,地位超然。 “各位请起,不必多礼。”黄伊榕抬手示意众官无需拘礼。待看众人都站起身来之后,她对县令孔彰说道:“孔县令,你送来的文册卷宗,我昨夜业已阅毕,对于文水县之军、财、政、律等情况,已有所了解。然尚有几处疑问,需孔县令解答。” 孔彰忙颤巍巍地跪下身去,“下官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起来吧,与我说话,无需再跪。”黄伊榕沉吟片刻后道:“按粮册所载,本县囤粮于‘脊口’。孔县令我来问你,粮食够用几月?粮仓处有多少士卒把守?建仓于脊口,防走水之策是否可靠?” “禀黄小姐,因我文水县地处各县中枢,故积粮量比其它县区更为充足。若用于文水县军民所需,粮食可够四月有余。以往汾阳、交城、祁县、平遥等县,遭遇缺粮或战乱之时,均有向我县调粮之记录。” “粮仓乃重地,得雷将军他们相助,共由七百六十九名将士及衙役巡守,其中有一十二人,武功高强,一人可挡数十人。”孔彰恭恭敬敬地回答,“脊口仓初建时,乃是请匠人所筑,内设土墙隔间,远离殿堂宅舍,檐设辟火珠,且仓外置十口大缸,常年蓄水,以防走水之患。” 黄伊榕满意地点了点头,“今战况吃紧,再加派两百人驻守,需日夜巡视,不可玩忽懈怠!” “是!” 黄伊榕再问,“现县内军械情况为何?” “禀黄小姐,长久以来,定杨王府窥视我大唐疆域。就近这几月,宋金刚又连破我大唐之城池镇县,故众军严阵以待,器械均已按军中人数发放到位,而守城之物俱都摆放于城楼上下。” 孔彰偷偷地瞄了一眼雷贺之及重奔,这位左右逢源的县令,还不忘给游击将军和振威校尉“说几句好话”,“雷将军及重校尉每日勤练兵马,又派兵将护城河掘宽挖深,文水县有两位将军在,当可安心。” “安心么……”黄伊榕内心暗道,情不自禁地轻轻摇头。 她本还有些许疑虑,却是按下不再发问。她望向堂下五人,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到文水,正是为那‘定杨王府’之将——宋金刚。” “什么?!” “宋金刚不是在介州么?黄小姐何故到此?” “难道宋金刚在我们文水县?” “还请黄小姐明示!” 孔彰四官震惊于黄伊榕的话语,一时间有些嘈杂混乱。倒是那主簿王文淼,他虽惊异地抬了抬头,随后又低下头去,奋笔疾书。因需伏案书写,故五名官员中,只有他一人在左侧的桌案旁坐着。身为主簿,莫要插嘴多舌,多记录、少管事,方不至于引火烧身。 黄伊榕柳眉微蹙,右手微抬,四人立时很识趣地闭了嘴。 黄伊榕复道:“具体情况我不方便多言,众位只需听我号令即可。”她望向孔彰,“孔县令,你即刻调遣衙内差役,在文水县至汾阳县的大道小道、山林水域仔细搜寻,勿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她又看向雷贺之,“雷将军,你调三百士兵从旁协助,搜寻的指挥权,暂交孔县令。” 雷贺之体型彪悍,满脸横肉,宽鼻大嘴,左颊有疤。他武功不弱,亦是粗略懂些兵法,杀敌时,可以一己之力敌千百人,颇有气势。这刚猛粗鲁的汉子听到自己竟要听命于低官阶的文弱书生孔彰,顿感心中不服。一直以来,他都瞧不起这些满口“之乎者也”的“软脚虾”。他认为大丈夫立身于世,当沙场挥戈、马革裹尸,方无憾此生。 他跨前一步,对黄伊榕抱拳说道:“黄小姐的意思是,宋金刚的兵,藏在文水与汾阳之间?”他一甩袍袖,冷哼一声,“这不可能!‘本将军’的军队城内城外皆有驻扎布防,城南郊外亦有三千兵马扎营,时时巡于山间。倘若宋金刚之兵藏于此处,本将军岂会不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黄伊榕的眉,拧得更紧了些,她语气微冷,“雷将军岂不闻: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宋金刚极通兵法韬略,切不可轻敌!” 雷贺之嗤之以鼻,“区区宋金刚,他若敢来,本将军立斩于马下!黄小姐多虑了!你当着众将官之面,如此夸耀敌军将领,岂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战场上尽是血腥尸骨,果然不是你们女人能来的……” 孔彰等人听罢惊出一身冷汗,站在雷贺之身后的重奔扯了扯上官的披风,连连摇头,小声嘀咕,“将军,休要再说了,当心惹祸!” “砰!”地一声巨响,重奔劝阻的话音未落,黄伊榕已一掌将县令的实木案桌拍得粉碎,“雷贺之!你要明白,你现在正在对‘大唐国定钦使’说话!本钦使随时可以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她素来不甚在意这个虚名,在唐王府的大小官吏面前,也很少摆什么官威。然世人千千万,能力及脾性各有迥异,驭人之术,因人而变。此刻,她若不能成功驾驭雷贺之,令其服帖顺从地办事,则势必会耽误军征之事。而行军作战中的一个小小失误,或许便会葬送成千上万士卒的性命,实在是半点也大意不得! 雷贺之猛地一哆嗦,看了一眼那碎成一地的木屑,他自知自己即使运用十成功力,也打不出这样的一掌。他咽了咽唾沫,赶忙抱拳躬身说道:“我……我失言了,还请黄小姐恕罪!” 黄伊榕睨视着堂下的雷贺之,语气犹如严冬之寒冰,“此番暂且记下,若有再犯,定不轻饶!”她的目光逐一扫过那五人,“你们……都听清楚了吗?”她最后这一句话,已是借雷贺之的过失,向另外四人施压。 众官在官场浸淫多年,自然听出了黄伊榕的话外之音。他们齐刷刷地抱拳弯腰,异口同声地高呼:“我等谨遵黄小姐之令!” 黄伊榕的面色略有缓和,她继续说道:“先南向搜查文水与汾阳之间的地域,若未见敌军藏兵,则出北城门,北上探查至交城县的荒野山区。” 此时日已西沉,近掌灯时分,她沉声道:“事不宜迟,立刻清点兵马,深夜展开搜寻!各位需谨慎行事,切勿打草惊蛇!” 黄伊榕走下县令高台,经过雷贺之身旁之时,她又补了一句“下马威”,语气冷冽肃杀,“雷将军,莫忘了在我面前,你应自称‘末将’,而不是‘本将军’!” 说罢她拂袖离去,留下那不住抹着汗水的雷贺之,以及惊惧未定、面面相觑的另外四名文臣武将。 **ennnnn……黄伊榕这妹纸还是很刚的哈~~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九章 兵无常势 正如文水县令孔彰所言,文水县的地理环境极为特殊且重要。它南临汾阳、北接交城,西倚吕梁山为屏障,东面亦与祁县、平遥等县相毗邻,可谓是各县拱卫的中心地带。故而,唐王府将积粮之重任,放在了文水县。 文水县的城墙高三丈一尺,将全县百姓围护在高墙之内。除了脊口仓的囤粮之所外,县外郊区亦种植大片麦田。此时正值收割之季,游击将军雷贺之分三千士卒驻扎于南郊,其用意之一便是与该县农户一同耕种抢收。 身为国定钦使的黄伊榕还知晓:文水县非但是“产粮重县”,它还有另一重要之处——它是河东片区继太原之外的第二大谍报机关所在地!只不过此等绝密,该县身有官职的人里,仅有“一县之长”县令孔彰一人得知,其他秘密镇守“密报阁”之人,均为武艺高强的白身。 文水县为储粮地亦为谍报所,若定杨军攻克此县,则获利实非普通县镇可比。这是黄伊榕在汾阳及关帝山两地,皆未发现宋金刚的大部军马之后,赶来文水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她还有其它层面的推断。 从唐王府之都城长安,北上向东直至太原,路途遥遥。在临近太原的西南方,有两条较为宽敞的河东官道。一条从北向南分别为榆次、平遥、介州之“东行道”,如今已被宋金刚率军逐一攻破并占领。另一条道以“反向”从南至北的走势,则是由汾阳、文水、交城、清源组成之“西行道”。 唐王府各州县之间常分兵布防,彼此配合得当。比如介州、汾阳,以及另一个县“孝义”,互为掎角之势。而“东行道”三县及“西行道”四县,亦是分兵两头,以首尾夹击之法,牵制敌军。 然宋金刚用兵如神,连战连捷,定杨军六月侵介州之时,亦将从孝义县赶来的唐军援兵,歼灭大半。此役过后,李唐不仅丢了介州重地,孝义亦因兵力不足,城防空虚,岌岌可危。至此,孝义、隰城、灵石等县,虽未落入敌手,却已在敌窥视范围之内,于定杨军而言,已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且说定杨王府欲图太原,宋金刚作为府中之将,眼中自然也盯着这块“肥肉”。此时,“定杨王”刘武周已占娄烦、XZ等地,太原以北的疆域,几乎遍插定杨军旗。而西南之“东行道”亦被宋金刚垄断,孝义等县亦无甚作为,若再拿下汾阳、文水、交城、清源四县,则定杨王府完完全全地阻断了长安北上,驰援太原的行军路线。届时,太原便是一座孤城,任由宋金刚这员虎将随意夺取。 因此,宋金刚的下一步,必定从“西行道”四县入手! 在此种情况下,倘若宋金刚派兵攻打汾阳,可谓是用兵之上策。因介州已失,而孝义名存实亡,原本利于作战防守的“三县互望、掣肘敌方”的掎角之势,已不复存在。且从介州直接转道汾阳,进攻的是“南城门”,亦无需过多顾忌位于汾阳之北的、文水县的救兵,不必担忧腹背受敌。是以刚开始,相较于关帝山,黄伊榕更倾向于宋金刚藏兵于汾阳。 但是,黄伊榕亲自探查过后得到的结果却是:敌军只有不到三千兵卒隐身于汾阳边关密林,其余万余人马,不知所踪。这令她感到既疑且惑。 然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既然实地侦查出的情形与原先的推论不符,那只能说明宋金刚并未墨守固有的战略战术。黄伊榕立时将“藏兵汾阳”的设想,在脑海中抹除,经过斟酌推演之后,重新将目标定在了文水县。 那斥候探报之“关帝山”显然是一处疑兵,用以吸引唐军的注意力,扰乱其视线。若定杨军不于汾阳用兵,则另外三县中,那集储粮与谍报于一身的“文水县”,便极有可能成为宋金刚真正的发兵对象! 并且,若文水被吞并,则将交城等县隔断于北方,届时转道南下攻打汾阳,便容易得多了。待汾阳陷落,宋金刚扫荡孝义、隰城、灵石等县可谓如探囊取物一般,随后再挥师北上,步步逼近太原。 此前,宋金刚的军队与唐军对战四月有余,就算他本人是骁勇善战之将,其他兵卒作战数月,劳累疲乏,亦需休整,且戈矛箭戟及攻城器具亦需修补。同时,宋金刚需为下一场战役,做好部署。 是以此时此刻,唐军与定杨军之间,便是一场“时间争夺战”。于唐王府而言,最要紧的便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出敌军藏兵之所在。否则,在整场战役中,敌暗我明,唐军如同盲眼之人过湍急深水,必溺死于诡谲漩涡之中。 只不过,这些分析推断,黄伊榕却并不打算透露给孔彰及雷贺之等人。 兵法有云:将军之事,静以幽,正以治,能愚士卒之耳目,使之无知;易其事,革其谋,使人无识;易其居,迂其途,使人不得虑。很多时候,为将帅者,无需事事都将原委或谋划道于士卒知晓。如此,一来可保军机绝密不至于外泄;二来适时的莫测高深,方能在必要之时,让士卒以“执行军令”为最高且唯一的任务,为君王将帅用命效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深夜,云层浓厚,天空之月忽明忽暗,星辰寥落。 孔彰带领百余衙役在文水与汾阳之间的官道、丛林、石滩、土丘、河流等地细细搜索,雷贺之不情不愿地抽调了三百士兵,跟在其后。县丞郝濂及振威校尉重奔,亦在其列。主簿王文淼身子骨弱,走路快两步都直喘气,遂未参与其中。 雷贺之调来的那三百兵卒,要么是刚刚征召入伍的“新兵蛋子”,要么是头发花白的年长之人,真正腿脚利索、行动麻利的青壮汉,却是一个也看不到。随行的黄伊榕骑在黑马之上,将那懒懒散散的三百兵士瞧在眼里,却未做声。 这不足五百人的小队,自文水县南城门出发,以羽翼铺张之势,缓慢地向南边的汾阳地界推进。 因有黄伊榕从旁监督,县令孔彰倒是卖力。他凭借自己对文水县内外地域的熟悉,有条不紊地指挥众衙役展开搜寻。 雷贺之却是截然相反。他心想:反正自己既然已经得罪了这个“女钦使”,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只是不能死在沙场之上,而是死在小心眼的女人手里,令他着实窝火。他早早便命令他的三百将士们,今晚就当是在山里赏月亮、捉蛐蛐,无需太用心。 这“心不齐”的四百多人,从戌时开始行动,整整经历了五个多时辰,直到寅时一刻,天边已有一丝灰蒙蒙的亮光时,却听一个声音突然高喊,“雷将军,此处发现敌军踪迹!” 呼喊者所在之地,乃是一整片杂草乱木丛生的荒废幽林。 “什么?!”雷贺之全身一震,坐在马背上快要睡着的他,猛然清醒过来!迷迷糊糊间,他险些摔下马去。想不到还当真有所发现?而且还是他的下属发现的……他感觉肥脸一红,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他吞了吞口水,心里重重地一声叹息:“唉!这下让姓黄的那小娘们儿嘚瑟了,等下她肯定要狠狠地把我奚落讥讽一番!”他虽“不畅快”至极,然也分得清军事之轻重,他硬着头皮打马过去,却看到黄伊榕早已下马蹲在地上观察。 黄伊榕搓了搓地上的湿泥,“从林间的脚印来看,他们应该离开五个时辰了。” “黄小姐,我们要不要追?”郝濂急急地问道:“他们大队人马走得不快,此刻随脚印追去,或许还能擒住一两人回来问话!” “对对!黄小姐,我们追吧!”孔彰及重奔赶忙连声附和,唯有“还没缓过神”的雷贺之,一言不发地杵在当地。 黄伊榕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宋金刚武功极高,且看样子敌军人数不少。我们这些人追上去,只怕是有去无回。” “可是黄小姐,机不可失啊!”孔彰三人尚在极力劝阻,“定杨军这帮贼子埋伏在此,所图何事?何不抓个人来问个清楚明白!” “是啊黄小姐,城南有我大唐三千驻军,末将这便去调来!还怕他们不成!”重奔说罢欲走。 “站住!”黄伊榕站起身来,扫视众人,语气是不容反驳的坚决,“我说了,不许追击!违令者,军法处置!” 众将官士卒满脸的“不甘心”,尽收她的眼底。她暗叹一口气,望向孔彰及雷贺之,“孔县令、雷将军,烦请两位率其部众,将这附近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土,都细细翻看,并将情况汇报于我。” “啊?哦……是!”雷贺之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黄小娘们儿的奚落讥讽”,被黄伊榕一叫,他猛地回过神来。他看着渐行渐远、不住低头俯身勘察地形的黄伊榕,不经意间,他的心中,竟生出钦佩之情。 **宋金刚要搞事情,黄伊榕也要搞事情。嗯……最后会怎样呢?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章 文水内奸 黄伊榕等人仔细搜了大半日,确实收集到了很多有用的军情信息。 从定杨军在泥土及腐叶中留下的足印,粗略估计约摸有三千余人,集中于荒林东部。循足迹一路追踪下去,竟看到其延伸至汾阳边界。黄伊榕担心深入敌穴会遭致全队覆没之危,故而在半途便命令众人不可再向前行。 敌军的脚印虽被践踩得纷乱不堪,然却也能通过“脚尖”及“脚跟”,分辨出“来”与“回”两个方向。且林中未见营帐火堆,亦未见灶炊器具,黄伊榕等人基本可以断定:定杨军并未在这片废弃的密林中扎营,而是昼伏夜出,每日从汾阳步行到此,且不燃明火,摸黑赶路。待到白昼将近,复又沿原路折返回敌营。 除此之外,唐王府的差役及将卒还察觉到靠近林东的山路上,土泥似有翻动过的迹象。黄伊榕认为事有蹊跷,遂下令兵卒向下挖掘。她不忘嘱咐众人需多加小心,众兵卒本也是有所防备,却万料不到二十几人践踏其上也毫无反应的路面,未刨多深,竟整块猛然坼裂塌陷! 黄伊榕、雷贺之及重奔三人眼疾手快地救下十数人,却仍有九人直坠地底,被掩埋于黄土之下的木棍尖刺贯穿身体,当场身亡! 黄伊榕看着那因公殒命的九人,心情非常沉重。她方才因救人而伤了左腿,鲜血直流,然相比心中之痛,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那九人之死,完全可以说是因她之故……然而,她在强压下自己的情绪之后,再一次下令掘土刨泥,只不过这一回,掘土卒的腰间均缚上藤蔓,藤蔓的另一端,就近绑在林木上,扯紧绷直,以防坠落。 最终,唐兵挖出一大片宽阔的地下陷阱。看来那三四千敌兵夜夜到此,便是为了秘密完成布设陷阱的任务。 试想,倘若大军行至此处,大队人马踏上松软泥石,其重绝非二三十人可比,则势必落入阱坑之中,瞬间便能夺走数百条人命。黄伊榕想到那日夜探汾阳敌营时,看到营帐外堆积的四大捆长形木棍,它们与这地底木刺的长度相差无几,只不过那时的木棍应当是刚刚伐下,尚未来得及削尖磨利。 若黄伊榕等人今日未识破宋金刚之奸计,想必这个坎阱会掘得更宽更大,而使唐军的伤亡人数以“千”计量。但令黄伊榕不解的是:此地远离官道,乃是一荒僻之所,宋金刚布阱于此,他如何能将唐军引到此处戕杀? “或许,宋金刚已谋划好了驱赶我军落阱之策。”黄伊榕心道。 辛苦忙碌了近一日,在确定已无其它新的发现之后,黄伊榕让众人返回文水县,好好歇息。她命人收殓九名亡者的尸身,带回县内好生安葬,并安排抚恤家属之事,又着令孔彰及雷贺之,另抽调五百人,将陷坑全部填实,以绝后患。 黄伊榕已经有两天没有合眼,却是顾不上身心疲惫,在红日再次西沉,月影再上树梢之时,她悄然潜入县丞郝濂的府宅。郝府的一名丫鬟和一名管家被她点了昏睡穴,她径直向郝濂的卧房行去。 她轻轻地敲了敲窗户,轻声说道:“郝县丞,醒醒。” 她连叫了三声,熟睡中的郝濂夫妇才从睡梦中惊醒。 “是谁?!”郝濂被惊吓得不轻,直坐起身来在漆黑中四处张望。 “是我,你出来。” “你是……黄小姐?!”郝濂觉得不可思议。这国定钦使大半夜的,跑自己家里来做什么? “什么黄小姐!你……你在外面有女人了?!”相比郝濂的惊疑不定,郝夫人则是气怒交加。她一直以为自己与丈夫恩爱无边,却不料相公在外有了别的女人,而那女人竟还在半夜摸上门来!当真是伤风败俗至极! “哎!你可真是……你别胡说!她是我的上官!”郝濂赶忙向妻子解释完之后,又朝窗口处抱拳说道:“黄小姐,您……您可千万别生贱内的气啊!她这是急的,她没别的意思、没别的意思!” “是我唐突在先,不怪郝夫人。”黄伊榕隔着窗户说道:“郝夫人,我与郝县丞有机密要事相商。今夜之事,还望你勿向第三人透露。” “啊?是……上官?好、好,我不说。”虽说郝夫人仍有些疑虑,却也是应了下来。 郝濂穿好官服,走出卧房,又将黄伊榕请至客厅,奉上热茶糕点。此时他已知晓,府上的丫鬟和管家,都已经“叫不起来了”。 他看向黄伊榕的左腿,对方虽已换掉浸血的衣裙,然方才她走路时还是看得出吃痛感,“黄小姐,您腿上的伤……” “无碍。”黄伊榕回答得很淡然。 “那便好、那便好。您这伤着实不轻,还需好好休养才是。”郝濂顿了顿,复道:“不知黄小姐夤夜到访,所为何事?” 郝濂实在是摸不透这上官的套路,但这两日相处下来,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国定钦使虽是女子,然其能力确实配得上她的官职。更何况,今日为了救身份低微的小兵小卒,这位贵不可言、权势滔天的钦使大人,生生被木刺削掉小腿的一大块肉,血喷如注,这令郝濂非常震撼。而那九人亡故之后,郝濂亦清楚地看到了黄伊榕眼中的悲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喜民之喜、哀民之哀,这样的官,郝濂是敬佩的。 “郝县丞,我便开门见山地直言了。”黄伊榕盯着郝濂的双目,面色清冷,“文水县官吏中,混有奸细!” “什么!?”郝濂吓得从凳子上弹起身来,“是谁?”他下意识地问完后,忽感心中一寒,“她不找别人,偏偏来找我……她,不会以为我是奸细吧?!她是来拘捕我的吗?”他不免有些发慌。 毕竟,要找出一个人“是奸细”的罪证,或许不难;然要力证一个人“不是奸细”,却谈何容易? “郝县丞似乎有些紧张?”黄伊榕试探性地发问,她同时起身,一步一步地向郝濂走去。 “噗通”一声,郝濂双膝跪地,俯首于地,“黄小姐明鉴!若我郝濂是那内奸,定叫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话刚说完他又悔得肠子都青了。心想着自己这般急迫地“表忠心”,在那黄钦使的眼中,会不会反而是“欲盖弥彰”?可他不过是个老实本分的文弱书生,他这小小县丞,平日里虽时常打打官腔,却是从未见过什么大阵仗。被钦使大人突然“来这么一下”,他早已两腿发软,脑中一片空白,哪里还做得到思虑周全、应对自如? 他候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不敢抬头。然这片刻的光阴,在他看来,仿佛比一年还要长久。七月的天气本就炎热,此时他的额头已冒出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地滴在石板上,扶撑地面的两只手有些发抖。他并未等到黄钦使说“我相信你”之类的话。 他仍是叩首于地,滚了滚干燥的喉头,他能感觉得到黄伊榕已停在自己面前。 时间过得越久,他越是觉得这一语不发的黄钦使,随时可能一掌拍在自己的天灵盖上,直接送他去见阎罗王。郝濂并不认为自己的头颅,会比县府衙的实木案桌更坚硬。他也很清楚,以国定钦使之尊,杀个把唐国的官门中人,只怕和杀一条狗没什么分别。他虽未看到头顶上方是什么情况,但总感觉黄伊榕那只雪白的手,已缓缓抬起…… 两滴冷汗又滚落在地,一点一点地浸入石缝中。郝濂将牙一咬,大声说道:“黄小姐,您贵为国定钦使,要杀郝濂,易如反掌!然我之心,可昭日月!您要我死,也请让我死个明白!”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一章 奸细为谁 “我并未说你是奸细,你紧张什么?”黄伊榕平静的语气,从高处飘了下来,“你起来吧。”她确是有意试探这位县丞的反应。 郝濂终于等到了这句话,他如释重负地长长呼出一口气,抹了抹满脸的汗水,语无伦次地道:“我……我以为你怀疑、怀疑我,我才……你来找我,唉,还好,我以为我要死了,还好……哦,谢黄小姐信任!谢黄小姐信任!”他颤巍巍地想站起身来,却两腿一软,又跌坐在地。 “坐吧。”黄伊榕的手臂伸向右侧的木椅,她自己亦走回主座坐下。 “谢……黄小姐!”郝濂定了定神、揉了揉腿,才站得起来,斜斜地坐回下首之位。 “你心中慌乱,我能理解。我唯独来找你这位县丞,你自会多想、自是怕的。”黄伊榕淡淡地说着。以她对郝濂的了解,对方方才那一连串下意识的行为言语,反倒让她对自己的判断,多相信几分。 黄伊榕仍是盯着郝濂,将其神色表情均细细地看在眼里,“然我到此之因由,却是恰恰相反。在我看来,你乃清白之人,我有话要问你。至于其他人,我却是不好说……” “这……下官愚钝,还请黄小姐明示!” “荒林中定杨军的撤离时间,是在我们出城之前。”黄伊榕言简意赅。 “黄小姐您是说……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郝濂此刻的头脑已是清醒了些,“可您当时说的是‘敌军离开了五个时辰’,而我们搜寻了五个多时辰。会否是敌军有斥候潜伏于城外,我军出城的动向,被斥候发现了?” 黄伊榕摇了摇头,“其实,敌军撤离是在六个时辰之前。‘五’这个数字,是我故意说出来的。”她十岁开始,便替师父执行着各种任务,对于“追踪术”及“反追踪术”的擅长程度,远非雷贺之等人可比。她特意隐去一个时辰的偏差,便是为了“稳住”那个尚不知是谁的内奸。 “原来如此,下官明白了。”郝濂望向黄伊榕,忽然抱拳躬身道:“黄小姐,请容下官斗胆问您一句:您何以确定下官之清白?哦!我不是说我不清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清白的!”他忙又连连摆手,“哎!就是……下官是想说,事关重大,甚至关系我们文水县之存亡,下官着实想弄个清楚明白。” “你倒是个实在人。”黄伊榕的唇角微微扬起,“昨夜先喊着要追击敌军的,不正是你么?” 郝濂愣了愣神,心下嘀咕,“就……这?这是否太过草率了?若是别人抢先一步开口,那‘清白’的岂不成了别人了?”但这番冒犯上官的言语,他却是不敢说出口。 “当然不止于此。”黄伊榕显然看穿了郝濂的心思,“在府衙内筹谋搜寻之事,在场者除我之外,共有五人。你们五人我都详查过身家背景,你当是最不可能背叛大唐之人。” 且说文水县作为唐王府在河东片区的第二大谍报机关,自是少不了本县父母官及将军们的资料。唐王府的吏部及兵部的文册中,记载有官员的升任考核等事宜,却过于正规且疏简。反倒是那些通过“暗地渠道”收集探查到的讯息,甚至可能将一个人的祖上十八代,都刨得一清二楚。然这些见不得光的操作,被调查者却是蒙在鼓里,浑然不觉。 黄伊榕到达文水县后,首先去的并不是县衙,而是密报阁。她调取了众文武官员的信息,逐一查阅。 县丞郝濂,祖上三代皆为书香门第,其父、兄、弟皆在长安城为官。郝濂还有两位亲姐,亦分别嫁于长安之官员商贾。即是说:除郝县丞远调在外,所有亲人皆定居于唐王府之都城——长安,可以说郝家与唐王府同荣共辱。 若郝濂行叛国谋逆之重罪,一旦东窗事发,则父兄姊弟,拖家带口,难以脱逃,在籍在册,必遭株连,不得善终。郝家家教甚严,郝濂是出了名的孝子,他断不会因己之过,连累亲长。 除此之外,官员的一些行踪亦会被当作情报收录存卷。因文水县内并无郝濂亲戚,故这位县丞平日在衙堂当职,闲暇之时俱是陪伴娇妻,行动单一。 相较于郝濂之世家清白、行迹简单,孔彰、雷贺之、重奔及王文淼四人,皆有令黄伊榕存疑之处。综合各方各面,思之再三,若在五人中选一位最不可能是通敌卖国之人,黄伊榕首选郝濂。然而,若郝濂是一个不顾亲情、极善伪装之恶徒,则黄伊榕只能再依据情况的转变,不断调整计划策略。现今,唯有“用人不疑”了。 “您……查过我们?”郝濂惊诧非常,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声问道:“是在本县的密报阁么?” “你居然知道?!”此番换成黄伊榕又惊又疑。因为,密报阁之所在,本应该只有县令孔彰一人知晓才对! 对于暗查他人隐私此种不光彩之事,黄伊榕本打算与郝濂只说寥寥数句,便不再深入,以防对方有所觉察,却万料不到这县丞竟知此等绝密之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下官、下官……”郝濂迟疑不决,又对黄伊榕抱拳躬身,“黄小姐,下官不想连累他人,不便多言。请您治下官的罪吧!”他虽怕死,却是做不到诽议同僚,害人入狱。况且,仅仅只是稍微的“知情不报”,当不至于被押上断头台吧? 黄伊榕望向郝濂,缓缓说道:“郝县丞,我今夜到访,便是想让你告诉我更多有关本县官吏的情况,你若当真忧心文水县的存亡,便不该隐瞒。你放心,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绝不会随意定罪于人。然你与我说得越详细,则越有可能解文水之危。” 她神情肃穆,辞严义正,“如今军情之急,已到了刻不容缓之境地,你明白吗?” “这……是,黄小姐,下官明白了!” 郝濂整理了一下思路,先后将孔彰四官在文水县的权责功过、待人接物,以及在他看来,这四人言行异常的情形,悉数告知。 郝濂说,孔彰是一位难得的好官。他将毕生的精力,都投入到治理好文水县这一件事上。去年五月三日,孔彰公务繁重,实在忙不过来,但密报阁处却有事要县令去做,孔彰不得已才来找郝濂帮忙。自那日起,县丞郝濂便得知了这一机密要地。而孔县令似乎认为,既然郝县丞已知此事,便无需再隐瞒,往后他时常派郝濂参与密报阁的事务。 雷贺之常年居于军中,多负责城防及外务。他的脾气不太好,且官阶高于县令,故在县内外常有独断专行之举,孔彰也约束不住。令郝濂奇怪的是:这位游击将军竟也知文水县有密报阁,更甚者,曾有一回,他当着众将官之面,谈及此事。郝濂当场阻住了雷贺之的话头,对方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不再往下说。但“密报阁”这三个字,在县内众官之中,已不再是秘密。 重奔在一次战役中被雷贺之所救,雷贺之于他而言,既是上将又是救命恩人。故他以雷贺之马首是瞻,对其言听计从,少有主见。然相比雷贺之的刚愎自用,重奔为人处世倒是合群得多,他与县内文官武将的关系都处得挺好。 最后是主簿王文淼。他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书呆子,但与其共事的郝濂却知,他实为智者。王文淼写得一手好字,文书记录亦是条理工整、详略得当。衙内事务他却从不发表言论,甚至连插话的次数,都是少之又少。“明哲保身”仿佛是他做人的准则,他好似绝不沾染“危险”的事物,哪怕是一丁半点。然此次搜寻任务,他从始至终皆未参与,时间充裕的他,嫌疑极大。 郝濂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说了许多,待他语毕,黄伊榕问了一句,“依郝县丞之见,谁才是那通敌之人?” 郝濂忙抱拳说道:“此等大事,下官不敢妄言,还需黄小姐明断!” 黄伊榕轻笑一声,却不言语。将所有情况串想一遍后,她隐隐已有答案。只不过,正如郝濂所言,未得证据之前,不能凭一己之念妄下定论。此刻她的心中,已有一计。谁是奸细不再是关键,如何顺水推舟的行“反间之计”,才是她下一步的行动。 **剧透:下一章的章节名为《反间之计》。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二章 反间之计 郝濂以为自己今晚与黄伊榕的谈话,应该基本“到此为止”了。他正候着黄钦使说出“你回房歇息吧”,却不料黄伊榕接下来的话语,又令他汗湿了一身。 整间客厅未开门窗,黄伊榕却瞟了几眼窗户处,似是有意让郝濂看到自己的眼神。“郝夫人真乃识大体之人。以今夜之情形,想必许多妻子会因放心不下丈夫,而出房偷听。然令正却静待于屋中,未有寸动,实为贤妻。” “黄小姐……贱内不是多事之人,您既已吩咐她,勿向第三人透露您入府之事,她绝不会泄露只言片语!请您放心!”郝濂暗暗心惊,“好险!好险!好在娘子明事知礼,分得清公私轻重,且对我足够信任,才没有偷偷跟出来。若是换了别个妇人,真如她所言,偷听了此等密谈,定瞒不过她的双耳吧……若果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又会如何对付我妻?” “郝夫人蕙质兰心,贤伉俪款款情深,着实令人羡慕。”黄伊榕笑了笑,话锋一转,“话说回来,依据大唐对宋金刚此人的情报,其武功之高,当在我之上。倘若让他得知,他埋在文水县的暗桩已暴露,你说,他会怎么做?” “这……下官不知。”郝濂猜不透这黄钦使到底想说什么,是以不敢胡乱答话。 黄伊榕唇角微扯,略清冷的眸子盯得郝濂汗毛倒竖,“宋金刚会怎么做,我也不知道。然,在我确定奸细之后,不论他是否逃出唐国疆域,甚至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将他揪出来!” 她一字一句地缓缓说着,语气更是冰冷得如寒冬之霜雪,“从古至今,叛变倒戈、谋图私利的奸险小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你说是吧,郝县丞?” 郝濂赶忙抱拳躬身,恭恭敬敬地连声附和,“黄小姐所言甚是!下官谨记于心!万不敢忘!” 此时此刻,他终于把一切都想明白了。 黄伊榕深夜进府,点了丫鬟和管家的昏睡穴,却偏偏放过自己的妻子,并不是“给自己留面子”,反之,乃是一个无形的威慑。 试想自己若是那个卖国叛逆,则眼前这个高墙深院来去自如的黄钦使,取整个郝府人的性命,如探囊取物一般轻而易举。现如今,黄伊榕当能判断自己确是忠臣,然整整一夜的长谈,涉及太多军政绝密,则无论是自己,抑或是爱妻,胆敢走漏半点风声,只怕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吧…… 郝濂不免有些自嘲,好在他们夫妻俩均没有行差踏错,否则真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结果?白日里,黄伊榕连番阻止众人追击定杨军之时,他亦生出了与雷贺之同样的想法:女人始终是女人,再如何精明能干,还是胆小畏死的。现在看来,只怕一百个男人加在一起,都玩不过黄伊榕这一个女人。 郝濂终于送走了黄伊榕这尊大佛,他正想回屋拥妻入睡,却已闻鸡啼之声。他抬头望向天边的丝缕光亮,这才猛然想起黄伊榕已有两日两夜未曾合眼,且腿上还有重伤。 他暗叹一口气,心道:“终究是为了文水县的百姓,她一个女子,也委实不易……” 黄伊榕的确已是困极累极,她素来不太喜欢在官衙居住,因此到县的第一日,便住进一间客栈里。待她返回客栈,店小二竟已开始忙碌晨食。她进房换了伤药,和衣而卧。她担心自己睡过头,特意嘱咐小二哥,一个时辰后,务必唤醒她! 清晨,依旧是文水县府衙,衙堂依旧门窗紧闭,黄伊榕依旧坐在县令大座上,她亦是依旧只召见那五名文武官员。众官向黄钦使行礼过后,各自按前天的位置,或站或坐于堂下。 “今日再次召集诸位,乃是有事要说。”黄伊榕的美目缓缓扫过五人,最后停在站在最前面的孔彰及雷贺之身上,语气平和,“孔县令、雷将军,请二位将你们的印信、印章、兵符及腰牌,俱都暂交我代为保管。” “什么!?”孔彰和雷贺之异口同声地大叫起来,“黄小姐这是何意?!” 郝濂也惊异非常,他是五人中唯一一个知道黄伊榕怀疑文水县有奸细的人。他心道:“难道……孔雷二人皆为内奸?为此黄钦使要收了他们的职权兵权?” 却不料黄伊榕微微抬手,止住纷乱嘈杂。她的声音依然很平静,“两位不必惊慌,我仅暂管,方便调度而已。待此间危急一解,我自会将它们悉数归还。另外,郝县丞、重校尉、王主簿,以及县内所有文臣武将,不论官职大小,凭信皆收至我处。” 郝濂这回更是一脸茫然。若说黄伊榕要收县内最高文武官的权利,他还能理解,但要对付包括自己在内的全体官员,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况且,王文淼就算有嫌疑,也不过是个负责抄抄写写的低阶主簿,他能有什么权利?就连衙门里的小小差吏,都没把王文淼瞧在眼里,要那主簿官凭,又有何用? 雷贺之听罢黄伊榕之言,眼睛瞪得大大的,他起伏不定的胸口,足以看出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孔彰心里也不舒服,换了谁被没收了官权,都不会舒坦。然相比雷贺之的暴脾气,他还是能按下怒火,与黄伊榕交谈。 他上前一步,抱拳躬身说道:“黄小姐方才是说,没收全县官员的职权?此事事关重大,更是历来绝无先例,为免众官不服,还请黄小姐能言明一个不令而信的因由!”“不令而信”四个字,他故意加重了语调。 “昨日,除王主簿之外,我等均参与了搜寻之事。想必各位已是心里有数:照目前情况来看,定杨军不日便要进攻文水。”孔彰等人的表现,尽在黄伊榕的意料之中,是故她早已准备好应对词句,“故而,全县军民皆要进入全面备战状态。而我用兵另有章法,若不能统一调配,恐生错乱,还请各位勿要多心。我向诸位保证:事后必归还凭信,绝不妄取众官之权!” 她站起身来,抱拳说道:“我亦知此事多有为难,然望众位以文水县之安危为重!以全县百姓为重!请孔县令及雷将军安排下属官吏,今日将凭信收齐,交予我处。军情紧急,不容迟缓!黄伊榕在此先行谢过!”说罢,她这位能代表皇帝陛下行事的国定钦使,竟向五位下官鞠了一躬。 “黄小姐……”雷贺之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前天他当面冲撞了这位女钦使,然对方事后竟是只字不再提,仿佛整件事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而黄伊榕先是找到了敌军藏兵之处,又破坏掩埋定杨军深挖的陷阱,为己方消除了一大隐患。这位钦使为搭救自己军中的兵卒而受伤,雷贺之也是看在眼里的。他虽然仍是嘴硬不说,心下已渐生感激钦佩之情。此刻见黄伊榕说得入情入理,他一时间梗在心头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雷将军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唉!”雷贺之一甩头,重重地叹一口气,他大步跨前,抱了抱拳,“黄小姐既然将话说到这份儿上,末将本无话说。你是国定钦使,权倾朝野,就算把我的兵权收了,末将又能怎样?但若黄小姐信得过我等,能否将你接下来的打算,说予我们听听?末将也是个多年带兵打仗的人,适时的出出主意,我相信我还是可以的!” 黄伊榕微微一笑,“雷将军言重了!详尽的战略战术,届时我会慢慢告诉诸位。然从今日起,全县戒严,驻扎于城内外的将士们枕戈待旦。郊外麦粮全部收割入县,宵禁时分提早两个时辰。” 她看向雷、重二将,“我与雷将军、重校尉,分时段轮流防守南城门,北城门亦派重兵把守。宋金刚已攻下我大唐三大重县,文水县,我等誓死也要保住!” 她避重就轻地说了不少。只不过,“详尽的战略战术”到底是什么?“届时”是什么时候?“慢慢告诉”又得有多慢?这些,却是不好说了…… 雷贺之听完尚在思考,孔彰却有些吃惊地说道:“黄小姐您的意思是……定杨军必会进犯我文水?您不怕他们去攻打别的县镇?”他偷偷地瞧了黄伊榕一眼,忙又低下头去,“若是……若是敌兵迟迟不来,我等的官凭兵符,是否也迟迟无法交还?” 黄伊榕又笑了。她那张美得好似天上仙子的隽秀丽颜,平日里总带着几分清冷之感,她只有在爱人郭旭扬,或是亲朋洪一及铁梦筝等少数人面前,才会完全敞开心扉地展露笑颜。然而此刻,她却笑得自信满满、洋洋得意,令台下五官错愕思疑。 黄伊榕的话音掷地有声,“文水县乃重中之重,依这两日之情形,我料定敌军必来!众位只需听我号令即可!收缴凭信的任务,就请各位今日务必完成!” **快写到七十万字了……这是咬了多少回牙才坚持下来的……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三章 瀛洲岛民 在瀑布河溪环绕的绿林山间,宋金刚麾下的将士已搭建好一千四百顶行军大帐。营帐排布有序不乱,通道交错极有章法,要道节点处派兵镇守,监看死角,赫然便是黄伊榕夜探定杨军营时所见之“杀狼阵”。众兵伐木制拒马围于营外,除了围栏后的弓箭手外,每座了望台上亦装备两架远程弩。 宋金刚大军新建的军营,距汾阳县东南六十余里。此处已非那日黄伊榕探查之营,而是由宋金刚重新寻觅一处水源充足、易守难攻之地,安营扎寨。营寨内的军兵人数,包含负责押运粮草辎重及保障内勤的兵卒在内,共计一万四千七百二十八人。 一个月以前,宋金刚占领介州的当日,便将三千后勤部队及六七千步兵骑兵,留在州县内休养生息,并下令加紧筹备日后军粮料草,修葺补充军械器具。待安顿好县内之事,他又另外抽调出六千名健壮精干的将士,出介州,往汾阳徒步而去。除六千精兵之外,尚有四五十名武功高强之人一路随行,比如黄伊榕此前从情报中获悉到的人名——尉迟恭,以及她在汾阳敌营外窥到的擅使飞刀、往来巡逻的数名高手。 这与唐王府斥候所探之情报相同:宋金刚取介州后,便率军撤离。然因斥候行踪暴露,被敌杀害,故而唐军并不知晓,从介州调走的定杨军,仅有六千,而非全军,仍有九千多的敌兵,留在介州。 宋金刚并不是派这六千人去攻城拔寨的。他将八百兵卒派往关帝山“随意走动”,故意让唐军看到定杨军服和帅旗,以惑唐军视线。剩余五千两百人,则秘密潜伏进汾阳的深山老林中,砍林伐木,布设陷阱。 这五千两百人亦是分工明确。他们一部分负责砍伐削木,一部分则是黄伊榕等人于荒林东部发现的、挖掘阱坑的敌兵。还有一批兵卒协助同行的强者,或防守于军营,或铺开巡视范围,交替监控闯入者。但凡有陌生人靠近,不论是敌军斥候,抑或是寻常百姓,一律戕杀。唐王府的第五、第六名侦察宋金刚军队的斥候,便是因此丧生。 黄伊榕此前看到的可容两三千人的军帐,则是这三批兵卒,依“排班”之***流进入帐内休息。如此合理分配,可缩减营帐数量,更好地藏匿军兵。而黄伊榕所关心的被俘唐军,确是如她之担忧:除了少数首降者被交叉收编到次要岗位之外,绝大多数已被诛尽杀绝。 宋金刚此番侵唐,所带兵将不多,他每占领一个镇县,还需分派出“自己人”驻守。在整个过程中,他着实吃了“人数不足”的大亏。若是不将唐兵诛杀,待主帅宋金刚离开,去攻打下一个县镇之时,唐兵必定反扑,少量的定杨驻军必然不敌,原已拿下的镇县,必又重归唐军之手。届时,宋金刚原先的努力,全部白费不算,他还会面临腹背受敌之危。是以,他决绝地下了“屠杀令”。然而,城中的百姓流民,他却是都放过了。 且说汾阳的城防原本就比平遥更牢固些,该县守将林锟,武功不弱。宋金刚很难做到像攻克平遥县那般,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就能让主将林锟人头落地。且唐王府经平遥之败,立时汲取教训,对其它各州县城池的防御,进行更进一步地部署及疏导。小至火光照明的透亮程度,大到军队集结速度的提升,已非两个月前可比。 因此,宋金刚原先的计谋,确实如黄伊榕之推断:打算将粮草及后勤暂留介州,仅率精兵轻骑,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弃汾阳不取,转道突袭文水。文水县郊外的麦粮,可为食材。即使唐军坚壁清野,他亦有信心凭借强劲的武力及周密的计划,短时间内破城。 他六月取介州之时,亦重创了孝义县派去的援兵。他命人挖陷坑于汾阳、文水之间,便是欲再行“一石二鸟”之计。他料定攻文水,汾阳必救,他已想好了引敌落坑之法,且预估可坑杀汾阳军三四千人。却不料,此毒计被黄伊榕识破,陷阱被填,前功尽弃。 既然行藏已露,文水之南定被黄伊榕紧盯不放,再难成事。宋金刚果断撤回外调的六千兵卒,并留不到两千兵马守介州,县内剩余的八千多人,齐出南城门,与那六千军一道,两方汇师于汾阳县东南六十余里的瀑溪林间,新搭营寨。这个容纳一万四千军众的大寨,已难以做到“掩藏兵马”,况且,也已经没有“藏”的必要了。 定杨军营内。 与袭平遥那日清晨的情形极为相似,尉迟恭又一次大大咧咧地闯进宋金刚的帅帐,气鼓鼓地大声说道:“我说宋王,我们怎么就被一个女人给摆了一道呢?”他抽出腰间的水磨竹节钢鞭,又想去敲宋金刚的桌案来撒气。 突然,他的手悬在半空,不敢再往下砸,心虚地瞄了宋金刚一眼,咧嘴一笑,“老子不砸了还不成?” 宋金刚仍是在擦拭着他的爱刀。他共有六把宝刀,他每日必做之事,便是将它们仔仔细细地擦上一遍,擦得光洁锃亮,擦掉刀身上沾染的腥臭,擦掉那殷红的、被他杀掉的人的鲜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宋金刚头也不抬,悠悠地说道:“敬德,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若你把我的第三十张桌子也打坏,那第三十一张,我就要让你亲手做来赔给我了。”“敬德”是尉迟恭的字。 “行行行,小气鬼!成天摆弄这些刀啊、桌啊,还大将军呢!连个女人都干不过,你不觉得丢人,老子还嫌烦呢!这仗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 尉迟恭将一对钢鞭都插在地上,生怕自己一时“手痒”,又去“敲桌子”……他心里很清楚,眼前这张桌子,已经是宋金刚做的第二十九张了。他每砸坏一张,宋金刚就要念叨一回,自己想不记住都难。他只剩下“两张可砸特权”,千万要好好留着。他可没有宋金刚那种闲情逸致,去当什么匠人,制什么木桌。 宋金刚听罢尉迟恭之言,放下拭刀的绸布,抬头看向对方,“敬德,不要小看女人。那个黄伊榕,绝对不简单!” “哦?怎么说?” “她非但破了我安置在关帝山的疑兵,想必连汾阳边界的那两百营帐,也被她探了底。否则,她断不会如此肯定我藏兵于文水,且二话不说,便下令搜寻。”宋金刚的嗓音温润好听,与他那狰狞丑陋的面相极不相称,“她在探知关帝山及汾阳的实情之后,便能推断出我将兵发文水,可见其极具军事谋略。而她下令收缴全县文武官员的职权兵权,却是何意?这一点,我着实看不透。” 从他的言语中可以看出,文水县内的所有军情,他均了如指掌。这足以证实了黄伊榕的判断:文水县内,暗藏内奸。而宋金刚的密报,便是那个奸细传递给他的。 “敬德你可知,数月来我连战连捷,在定杨军中已树威望,然我自问也做不到让下属官吏将他们手中之权,拱手上缴。黄伊榕仅在一天之内便做成此事,她这个到县两三日的‘新官’,即便有‘国定钦使’的身份依凭,也是足够的了不起了!” 宋金刚微微一笑,饶有兴趣地说着,“我自出瀛洲岛,进入中原以来,终于碰到一个像样的对手了!” 尉迟恭吓得跳了起来,“嘘!你疯了!怎能在这里提瀛洲岛!”他话未说完,人已冲出帅帐,围着帐篷前前后后地转了几圈,才又放心地掀帘而入。他正想说话,却又听到了宋金刚的声音。 “放心吧敬德,若有人偷听,岂能瞒得过我的耳目?” “嘁!得得得!你最厉害行了吧!”尉迟恭白了宋金刚一眼,一屁股坐在木凳上。他抬头望天,其实只能望到灰白色的帐顶,压抑而沉闷。这粗俗汉子,说话声竟有些哽咽,“你不提倒好,你这一提……唉,老子也想我们瀛洲岛了……” 此时此刻,若当真有人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必定会震惊万分!谁能想到,最近攻城略地、名声大噪的宋金刚及其部下尉迟恭,竟是那个与“龙瀛神剑”有着密切关联的——瀛洲岛的岛民! **ennnnn……解了宋金刚之谜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四章 禤弈之策 “敬德,你别想太多,凡事总会有个结果的。”宋金刚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劝尉迟恭“别想太多”了……他劝得了别人,又如何劝得了自己? “老禤,不想了!老子不想了!越想越烦,还想来干嘛?”尉迟恭不耐烦地甩了甩手,“也别扯那么远了,就说说这场仗怎么打吧?被黄伊榕那女人折腾出一股子窝囊气,老子现在只求杀个痛快!” 正如那日在长安城宰相府中,黄伊榕对裴寂说出的猜测:如今的宋金刚,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宋金刚。以前那个功夫不济、才能不足的宋金刚,早已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而数月来连克唐王府城池镇县的“战神宋金刚”,其实乃是瀛洲岛的一位岛民,姓禤名弈,字从丌。 至于裴寂的疑惑:当今乱世,群雄并起,禤弈为何要假借原本籍籍无名的宋金刚的名头?原因只有一个:禤弈的就手兵器是六把钢刀。放眼天下,只有那个刀招破绽百出,却偏偏喜欢在打架时还卖弄着六把大刀的宋金刚,与禤弈在“武器使用”上,有极大的相似度。只不过,禤弈刀过,必饮人血,武功之高绝,令人望而生畏,与宋金刚那个“花架子”相比,完全是云泥之别。 身份可以冒名,面皮可以易容,唯有惯用的武器,是一名在万军从中浴血厮杀的武者,绝对不愿意替换的。所以,禤弈只能把宋金刚的六把“破刀”,换成了自己的六把“爱刀”。 而禤弈为何会投身于疆域并不算大、实力并不算强的定杨王府,效命于有九个替身的多疑君主刘武周?或许便是因为他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一句——天命不可违吧…… 禤弈平复好自己的心境,理了理思绪,温温润润的声音复又响起,“依内线之密报,黄伊榕已将文水县完全掌控,且全县进入全面备战状态。此女极善用兵,文水文武官员之权尽归其一人之手,于我军而言,绝非益处。更甚者,她连同武官们不错眼珠地盯守在南城门,我军若想再攻文水,一个字——难!” “那女人有那么厉害?老子不信!要不是老子发誓不打女人,老子非弄死她不可!”尉迟恭哼哼唧唧的,右手不自觉地摸向插在地上的钢鞭,突然间又猛地一颤,把手倏地缩了回来,就好像那钢鞭是一条烧红的烙铁似的,把手烫起了水泡。 “啪!” 一声脆响,尉迟恭的左手在右手手背上打出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叫你手痒、叫你手痒!再痒老子就砍了你!叫你去做桌子你怕不怕!”他和自己摸钢鞭的右手“扛上了”。 禤弈瞧了尉迟恭一眼,无奈地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敬德你……唉,算了,看你憋得这般难受,我也很是过意不去。再多给你十张案桌吧……待到第四十一张时,你实实要亲手做来赔给我了!连番的伐木制桌,我委实有些腻了。” 本来以他“宋大将军”的身份地位,他完全可以安排下属兵卒去张罗桌椅,然而他却有一些特殊的癖好:对于自己经常触碰的、宅舍内的物件器具,比如床被桌柜、碗筷杯碟,他素来喜欢自己经手。若是让“非瀛洲岛之人”去做,他总感觉用起来“不自在”。但他每回辛苦做好的案桌,却总是逃不过尉迟恭的“魔爪”。 “嘿!好兄弟!”尉迟恭话音未落,早已钢鞭在手,“砰”地一声过后,禤弈的第二十九张桌案被他砸了个稀巴烂。他双臂一张,“爽快!啊哈!这下老子终于舒坦了!” “老禤,看在桌子的份儿上,你让老子怎么打,老子就怎么打!老子都听你的!就算你让老子打黄伊榕那女的,老子也……也……也去动手!” 禤弈心疼地瞧着那碎成一地的木片渣子,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说道:“敬德,你不是她的对手。” “什么?!”尉迟恭气得哇哇大叫,“老子的武功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居然说我打不过一个女人?!” 禤弈点了点头,对于尉迟恭的暴怒,他权当没看见,“唐王府于‘大王山’上的‘赏剑大会’我虽未参与,然有关黄伊榕护卫那柄所谓的‘龙瀛剑’之情形,各大小渠道网均有详述。她非但在众多武林高手的合围下游刃有余,同时还能在朱灿的猛攻下全身而退。此等实力,遍观整个定杨王府,能与其匹敌者,仅我一人。” “她……真这么厉害?那这文水还真不好打了。”尉迟恭很清楚禤弈强到何种程度,他亦很佩服对方作为万军之帅的军事才能。 禤弈头脑冷静,性情理智,分析精准且极善用谋。他从不夸大其辞亦不妄自菲薄,迅速判断,随机应变,行事果敢,处理军征之事,往往能达到事半功倍之奇效。 禤弈忽然看向尉迟恭,“你方才说什么?” “我……我说什么了?”尉迟恭愣愣地道:“我说她厉害……这不是你一个劲儿叭叭地夸她,我才说她厉害的嘛!” “不是这句,下一句……”戴着人皮面具的禤弈皱了皱眉,“你说‘文水还真不好打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对,这句又怎么了?”尉迟恭一脸茫然。 禤弈的下巴顶着刀柄,喃喃自语,“那黄伊榕做这许多事,会否就是故意引我军‘不攻文水县’?……” “呃……我没太明白你说的啥意思?”尉迟恭挠了挠脑袋。 “敬德,我有一个猜想:文水的内线暴露了。”禤弈言简意赅,“黄伊榕此女的所作所为,均是在行‘反间之计’。” “啊?这不可能吧……”尉迟恭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他想了想后说道:“她既然发现了我们埋在汾阳和文水之间的陷阱,那她加强文水的城防,就很有道理啊!换了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禤弈拿着绸布,在宝刀上慢慢地抹拭。他擦得很慢,眉头紧锁。了解其脾性的尉迟恭知道,禤弈此刻并不是在拭刀,而是在思考。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况且,若内应果真暴露,则黄伊榕将计就计,做出‘松散’之姿,赚其传信于我等。待我军兵进‘松懈的文水县’之时,她再来一招‘闭门捉贼’,则我方必定损失惨重。若依此看来,内应之人,似乎又是安稳的。” 禤弈继续缓缓地说着,语气波澜不惊,“按原计划,我军‘侵文水’之战,内线需发挥其至关重要的作用,方能稳操胜券。现如今,他是否被黄伊榕暗中窥视,已存疑虑,若再贸然进兵,我军实为‘不知彼仅知己’之状,胜负殊难逆料……” 他二人正谈论间,禤弈倏然止住话语,并抬手示意尉迟恭噤声。 一小将由远及近,于帐外下跪通禀。得“宋金刚将军”许可后,小将行入帐内,将一张卷曲的小纸条,恭恭敬敬地双手呈递给禤弈,又躬身退出帐外。 禤弈打开纸条,扫了几眼,面色凝重,“最新探报:唐王府的宰相裴寂,将粮草辎重及后勤兵卒交由他人带队,持续向介州缓速行进。他本人则亲率精锐骑步兵八千,日夜兼程,往东北方向疾驰,不日便可逼近我军大寨。” 他漆黑的双眸微微眯起,“不论唐王府有何图谋,留给我军的时间,已不多了。” “什么?裴寂那厮要来了?”尉迟恭对于这个新情报有些吃惊,“据说那老家伙是个软货,倒不足为惧,但唐王府的八千铁甲兵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定杨军这边的一万四千军众中,就有三四千人没什么战力。两边若是硬碰硬的干架,我们肯定能打赢,但死伤肯定也不会少。” “你说的不错。”禤弈很清楚:待裴寂大军赶到,无论是攻打汾阳抑或是进犯文水,定杨军都免不了腹背受敌之危。若是弃黄伊榕所在之文水县不取,在裴寂到来之前快速攻下汾阳,则据城固守,足可与唐军对峙。 此时,日已西落,月影高挂。 禤弈放下手中宝刀,笔直地站起身来,目光坚毅。他大声呼喝道:“来人!” 待下级官吏进帐,他下达了军令:“传我帅令:全军今夜休整,明日三更造饭,五更拔营,进攻汾阳!传信于文水内应,盯紧黄伊榕,但凡有一丝异动,立马回报!” **“浅议”写文之十四: 关于“放”。 突然又想浅浅地议一议“写文”了……再次声明:仅为个人观点,喜欢的就随意看看,不喜欢的请直走右拐。 表示我在上一章的时候,对于是否要揭露“宋金刚”的真实身份,有所迟疑。 想必很多码字的作者都知道,写文要经常“卖关子”、“吊胃口”,才更容易吸引读者“继续看下去”的追读欲望。所以很多时候,作者是想一直“收”着写,舍不得“放”的。因为对于作者来说,“放”就相当于“剧透”、相当于“割肉”,多少会有些“不舍”,更会担心适得其反地流失读者。 但若是抛开作者的角度,站在读者的立场来看小说。当某个小说,作者一直“收着写”,不肯“放”或者不肯“多放”,读者追看很久下来,却一直处于一种浮于表面,无法深入内核的感觉,估计也会觉得很没劲儿…… 于是我以“读者”的眼光,回看我的文。黄伊榕这一条线,如果不点出假扮宋金刚的禤弈的身份——瀛洲岛民,则“唐军VS定杨军”之战,洋洋洒洒地占用十几章的篇幅、写了两三万字,并且后面还会有相关剧情,读者会觉得看了那么久,似乎逐渐脱离了《龙瀛剑诀》的主题。 若我是读者,作者这个时候还不舍得“放出相当一部分”,不舍得解掉前面埋下的许多悬念和伏笔,多少会生出一些“无趣感”…… 所以,简而言之,我的个人观点是:写文这种事,该“割肉”时,就应果断割肉。适时地投喂读者,而不是一个劲儿地自顾自地埋头苦写,我觉得是很有必要的。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五章 进攻汾阳 次日,天尚未光亮,禤弈披上银白色的明光铠,将装纳六柄钢刀的刀匣背在背后。他以“宋金刚”之名,整军列队,率一万四千余定杨军,往汾阳县全速进军。此番粮草辎重、攻城器械随军同行,故而行军之速再怎么“疾赶”,始终还是拖累得慢了下来。 裴寂亲领的八千精锐骑兵步兵,对于定杨军而言,是一个无法掌控的威胁。 强兵劲卒既已全数带走,禤弈当然不敢将粮草及后勤留在山林间的军营中,这无疑是将己方的军粮,拱手相送给随后赶到的裴寂军。 而禤弈亦未命令三千后勤部队返回介州暂避,实是他对于出兵汾阳,难以做到如此前密谋攻打文水县那般,运筹帷幄,指挥若定。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禤弈今日进攻汾阳,实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必须在与裴寂的“时间争夺战”中,掌握主动权。是以,他果断发兵,且不惜一切代价,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汾阳。然而,倘若攻城旷日持久,则将士们不可无粮饱腹。即使定杨军迅猛至仅一两天便能结束战斗,但若是一日两餐无水无食,士兵又如何有力气上战场?毕竟,汾阳不同于文水,郊外并无大片麦田。 待到红日东升,禤弈率领的定杨军,才在汾阳县的城墙之下,布列好队形阵势。 汾阳县外环以护城河,吊桥高高拉起,城墙高三丈有余。二十座弩机立于墙头,箭头的方位与射程,均已计算好,若同时发射,则于城外织出一道交叉排列的毒箭密网,正是用于克制宋金刚这武功高绝的定杨主帅的。 因了望楼上的士兵早早发现了定杨大军压境,故此时城墙上站满唐军。他们或弯弓搭箭,对准城外敌兵,或手执矛戈刀戟,蓄势待发。而用于防守的火油、滚木、礌石,已堆满墙沿。五辆远程抛石机,位于弩机之后。除此之外,靠墙处亦摆放蓄水大缸,以防敌军抛射火球,以火攻城。 在护城河及城墙之间的空旷地处,大量的铁蒺藜铺陈掩藏于黄土沙石之下,并挖掘有五处陷坑。就算定杨军过得了护城河,踏上河岸,等待他们的,还有刺破脚底的尖锐及贯穿身体的木刺。 且说自从“西魏王府”覆灭,西魏的众多文臣武将纷纷投身唐王府之后,西魏的“不笑军师”徐勋,亦向“唐王”李渊献出了“火药制法”。只可惜,把火药暗埋于地底,将其用于军征之地,工程艰巨,实难成事。故除了一两座边关重镇之外,唐王府其它城池镇县,均无法同那时的“瓦岗寨”一般,用掩埋的火药来守城。 一名肤色麦黄、面若刀刻的中年男子,站立在城楼的正前方。他身披铜战甲,头戴红缨盔,手握浑铁枪,身后的殷红披风随着大风呼啦啦地狂抖。此人,正是汾阳的守将林锟。 林锟冷哼一声,“果如黄小姐所料,宋金刚来我们汾阳了!若非这国定钦使有令在先,我倒想寻个机会,会一会这宋金刚,看他是否如传言中那般能耐!” 此时此刻,“时间”二字对于禤弈而言,绝对比黄金珠宝更为珍贵。军队堪堪布列停当,他便要一鼓作气攻克汾阳。 号角长鸣,战鼓擂动,军旗飘扬。定杨军阵的两侧,往前推出六架抛石机及二十四座远程弩,对准汾阳城头一阵猛攻乱射。中间空出的部位,两辆填壕车并排齐出,在己方石箭的助射掩护下,向护城河快速推进。 虽然同为攻城之战,禤弈的攻城之法,与去年九月洛阳王府之元帅段达进攻“瓦岗寨”,却有很大的区别。 当时,“洛阳王”王世充中了宇文化及之奸计,仓促出兵,攻城器物并未备齐。是以,段达不惜以人命垒军功。而“定杨王”刘武周一开始拨给宋王宋金刚——也就是禤弈的兵马,尚不足两万,征战数月,死伤者众,之后也还需要这点人马持续战斗。故此,禤弈用兵,极为爱惜己方兵卒之性命。 “填壕车”顾名思义,是在战场上用于填埋壕沟或者护城河的器具,内装填沟填河之物。经禤弈改良的填壕车为长方之形,车身庞大,下设连排圆形滚轮,可减少推车兵士的人数及其消耗的气力。车顶及车身前、左、右三面,均以铁皮厚甲围裹,推车卒不在车外,而是藏于车内,可全方位防御流矢。待车行至护城河边缘,整车的砂袋土石直接投入河中,水花四溅、水流漫漫。第一队填壕车卸投完毕,随后又有两辆紧跟而上。定杨军欲以此车,硬生生地于河内填出一条泥路来。 定杨军已发动进攻,汾阳军自然在同一时间做出反击。 林锟号令城头操作抛石机的小卒,抛射巨石,与定杨军对轰,并调整十座弩机的射程,由近转远,却仍留十座用于近距离防守,以防那神鬼莫测的宋金刚之猛然突袭。 “轰隆隆”的石落声盖过箭矢飞射之声,响彻城内城外。汾阳军抛出的巨大石块,集中砸向定杨军的填壕车。面对一辆辆外表坚固的敌车,既然弩箭无法撼动其分毫,甚至伤不了车内的士卒,那便尽可能地将它们砸碎!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定杨军队排布阵形之地,在唐军的射程之外,而他们前移至河畔的抛石机及远程弩,却有部分可撞击汾阳的墙体。两军之间,飞石与弩箭交错,杂乱暴响声不止。十数块大小石头在高空对撞,瞬时被砸成石块碎屑,簌簌落下。若是落在两岸,未砸中双方兵卒,倒是无甚影响,但有些滚落进护城河中,填了沟壕,反倒帮了正在奋力填河的定杨军一个大忙。 禤弈的眉头微微拧起,心中思忖,“这唐王府果然不好对付。接连夺了榆次、平遥、介州三县之后,这第四县却不是那么好拿了。” 他下令己方的投石机干扰唐军的飞石,并猛轰汾阳城墙,又任命尉迟恭为前锋,向汾阳守将林锟宣战。 虽说林锟枪法不弱,然对于尉迟恭的武功,禤弈却是根底尽知。林锟绝非尉迟恭的对手!若林锟为一莽夫,受不住阵前挑衅而飞身下来迎战,则正中禤弈下怀。当尉迟恭当众砍下林锟头颅之时,汾阳军必乱,相对的,定杨军气势陡升,便可一举破城。 尉迟恭打马上前,提内力高声呼喝,“林锟,听说你是一条好汉,老子叫尉迟恭,最喜欢和好汉打架,你敢不敢下来和老子大战三百回合?”他如此叫战了几声,却得不到半点回应,遂“哈哈哈”地狂笑起来,“啊哈!原来汾阳林锟是一只缩头乌龟!是个没种的软货!哈哈哈哈!” 林锟立在城头,紧握长枪的手,已是气得发抖。他很清楚自己肩负一县之重任,且黄伊榕明令在前,自己若是擅自出城,必受军法重处。但是,他也是一个血脉偾张的武将,于万军中遭人羞辱唾骂却不能出战,实是令他怒火中烧。 眼看填壕车已将河面堆填两成,虽说定杨军亦有四五架车辆弩机被砸毁,然敌军填河横渡,只怕是早晚的事。“砸!给我狠狠地砸!射!给我狠狠地射!”林锟青筋暴起,在城墙上来回走动,不停地指挥将士作战守城。 禤弈暗赞一句,“这林锟倒是沉得住气。” 他手中军旗挥舞,继填壕车之后,定杨军中又推出十辆与其相似的“轒辒”、两座欲架于河面的“壕桥”,以及六架登城所用之“云梯车”。同时,军阵变幻,于方阵中跑出十数队手持盾牌的甲兵,紧随车桥之后,准备渡河冲杀。 然而,这批首冲的兵卒,竟有半数以上,是当初唐王府的“首降之兵”! **刷剧刷视频时,经常看到弹幕上有留言:“梅开二度,差评”。ennnn……所以,同样是攻城桥段,我还得写出不一样的攻法……不过打仗这种事情,确实是每一场仗,都是不一样的打法。 PS:有读者朋友问:瀛洲岛和日本有什么关系呢?回答如下:两者完全没有关系哈!~~~“瀛洲”是中国神话传说中的三座仙山:蓬莱、方丈和瀛洲的那个“瀛洲”。“瀛洲岛是传说中的东海仙山”,这句话其实在本小说的“第一百一十一章”里有叙述,后续也会陆陆续续在合适的时候,辅以文字说明。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六章 反间计成 在唐军的抛石机及弩机的猛烈反击之下,定杨军已损失了十三座车弩,亦砸死射死推车控弩的数十定杨兵卒,但这完全阻挡不了定杨军前进的脚步。填壕车及轒辒车陆续投卸砂袋土石及浮桥木板,已将汾阳县外的护城河堆填过半。物什耗尽的空车,又被迅速推回军阵之中,以避开唐军飞石,留为后用。 两座壕桥并列行进,碾压过已填实的壕沟,其精铁融铸的、长直的桥体直接延伸至对岸,搭上了护城河另一头的泥地。六架云梯车滚过砂石浮板及壕桥桥体,径直向汾阳城墙下猛冲。 那占据大半之数的首冲的唐军降兵,不管是推云梯者,抑或是云梯后举盾牌者,此刻心中皆滚淌着血与泪。榆次三县沦陷之后,禤弈将未降的唐兵诛尽杀绝。而对于他们这些首降者,也不过是被强迫前去冲阵,用来消耗唐军的箭矢滚石、填坑铺地的“弃子”,甚至,连弃子都不如。生逢乱世,一旦国破,则家亡、身死、魂灭、丧失尊严。无论他们降或不降,皆逃不掉这凄惨的结局。 凄厉的惨呼声几乎超过了落石巨响的声浪,首批冲杀的士卒,或被铁蒺藜刺破脚底,血流如注,滚倒在地;或直坠阱坑,贯穿躯体,当场身亡。 血染山河,哀嚎遍野。禤弈闭上双目,暗暗叹息一声,却未因眼前的惨烈景象而停止进攻。军旗猛地前挥,他命令第二大队继续前进,而这第二队人马当中,仍有四成是被逼至前方的唐王府降卒。 得第一波降兵以人命探路,这第二批定杨士兵一手举盾、一手持棍。长棍用于清扫掩埋土下的铁蒺藜,并且,汾阳军挖掘的五处陷坑的位置,也已暴露在定杨军眼前。 为减少己方伤亡人数,禤弈计划只要有人开始攀登云梯,他便将指挥权交由尉迟恭暂接,自己亲领众军杀过护城河、杀上城楼,尽最大地努力,快速抢下汾阳。 然就在第二批死士堪堪冲上壕桥之时,定杨军阵左后方的山林间,传来阵阵喊杀之声,杀声震天! 禤弈心中大惊,忙向来声处望去。只见二十队人马,身着唐军军服,手持刀枪兵刃或是圆形棍棒,从高山密林深处俯冲而下。骑兵在前,步兵随后,二十纵队,疾而不乱,人头涌涌,尚看不到后方尽头。禤弈以经验推断,预估约四五千人。 唐军的领军者,为一白袍银甲的年轻女子,禤弈见过此女画像,赫然便是唐王府的国定钦使黄伊榕! 禤弈的额角滚下两滴冷汗,思绪在电光石火间飞转:“黄伊榕怎会出现在汾阳?文水内线为何没有传信?果然……中此女之‘反间计’矣!” 禤弈仅须臾间便做出判断,他手中军旗连扬,果断下令全军回撤。待帅令下达至军中,他立马扭转马身,猛踢马腹,往后军方向疾驰! 粮草! 禤弈首先要保住的位于整军靠后之处的全军粮草,也正是黄伊榕紧盯不放、誓死必烧之物! 骑在马背上的黄伊榕及众骑兵,胯下坐骑飞奔,他们掏出火折,靠向棍棒。棍棒的一端早已浸满火油,缠裹干草,火星一碰,顷刻即燃。他们未事先点火,只因需潜伏行军,待于林间突然现身,以制高之优势,呼声振军威,如狂洪决堤,倾泻而下。 冲在最前面的黄伊榕用尽全力抛出火把,风势助涨火势,眼看便要落入定杨军的粮袋之上! 猛地,一柄钢刀斜刺里如闪电般飞出,直直地将火把钉牢在地上,粮袋安然无恙。 禤弈刀匣内的另外五柄宝刀齐出。两柄直击黄伊榕的面门及胸口,一柄贴地而行,砍向黄伊榕的坐骑。第四柄攻向跑在第二位的游击将军雷贺之。最后一柄,以回旋之势于空中飞舞,刀锋过处,八名唐军将领的头颅瞬间离体,断脖上鲜血狂喷,尸体纷纷跌落马背。 雷贺之见钢刀向自己激射而来,知其厉害,他已顾不得将火把扔往敌军的运粮车,而是直接甩在地上。他双手横枪于胸,硬接下飞来的禤弈之刀。他原以为能挡下这一击,却不料,浑厚的刀劲撞上枪杆,紫金铁打造的祖传宝枪所幸未断,然他却被扑面而来的刀风罡劲推得往后直飞而出。 雷贺之撞倒身后六名骑兵,七人一同翻滚在地。那六人承受不住强劲的内力冲击,吐血而亡。雷贺之亦被震伤五脏六腑,大口大口的逆血呕得满脸满身都是。他两只手的虎口已被震得裂开大大的口子,腕骨折断,两条小臂及手掌的血肉糊成一片。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远处那个“宋金刚”,挣扎着想爬起身来,终是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黄伊榕坐骑的四条马腿被齐齐斩断,一声悲鸣,跪倒在地。她眼疾手快,足蹬马镫,身形翻飞,险险避过了攻向自己的两柄四尺长刀,“涅冰短刀”已然在手。她此前因搭救落阱兵卒而伤了左腿,行动身法因此而稍缓,好在其轻功极其高绝,全力施展开来,只见残影不见人,在禤弈的隔空御刀之下,勉强应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禤弈的临敌经验极为丰富,他一眼便看出了黄伊榕的伤处,手腕翻转间,方才用于打落火把的第一把刀为其内力所牵引,腾空而起,削向黄伊榕受伤的左足。六把明晃晃的钢刀在天空中疾速飞舞,两把用于周旋唐军骑兵,剩下的四把,全部往黄伊榕身上招呼。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禤弈很清楚:拿下黄伊榕这主帅,唐军必乱。 然禤弈再强横,终究只有一个人,他尚需分出大部分精力来对付黄伊榕。眼见林间冲下的唐兵悍不畏死,越来越多,禤弈的钢刀已是砍之不尽、斩之不绝。 唐军的二十纵队,在即将冲进敌阵之时,狠扯马头,兵分两路而行。一路手举火把,直奔定杨军后方的押粮队——烧掉敌军粮草,是他们的首要任务。另外十队则依奔跑速度的差异,骑术好的猛将在前,较弱者随后,最后跟上的,是厚重凝实且人数众多的步兵。渐渐的,整个阵形变为“锥形阵”,如同一把巨大而锐利的锥子,直插敌军左翼。唐军一柄柄长枪横扫斜挑,从侧翼杀散敌兵阵型,令敌首尾不能相顾。 骑兵冲阵,步兵紧随,各尽其责,袭敌不备,使敌溃不成军。整个作战方式,都是黄伊榕事先排布好的。即使她此刻正被禤弈的钢刀压制,无暇分身指挥,唐王府将士却是丝毫不乱。 尉迟恭的反应也是极快,在禤弈打马回撤之时,他亦很默契地指挥定杨军从壕桥上撤下,率军驰援禤弈。 然黄伊榕早已暗中下令给汾阳守将林锟:只要一听到林间的喊杀声,立刻率四千汾阳军出城夹击。护城河上的吊桥下放的速度较慢,早已等不及的林锟,踏上搭好的壕桥土石,带领先头部队,直追尉迟恭的军队杀去。定杨军的渡河器械,反倒便宜了出城杀敌的唐军。 定杨军因中黄伊榕之计,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左翼被切断,后方被拦截,粮草亦被烧毁大半。然定杨军中暗藏的武功高强的强者人数,实在黄伊榕的意料之外。禤弈所领之军,与寻常的番王军队,竟是迥异非常,可谓是高手云集,这使得整军在如此不利的被动局面下,竟也能与唐军杀得个“互有往来”。 一时间,两军将士厮杀成一片。喊杀声、惨叫声回荡于天际,头颅与残肢乱飞,染血的黄沙高高扬起,虽迷蒙了众人的视野,却阻不断唐军与定杨军砍向对方的利刃。倒在地上的尸体数以千计,鲜红色的血液,流成了第二条河,环在汾阳县外…… **黄伊榕的反间计是成了,但“黄伊榕VS禤弈”之间的战斗,结果又会是怎样的呢?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七章 负伤小胜 既然唐军已冲破定杨军的阵形,禤弈后来索性将六柄钢刀都攻向黄伊榕一人。黄伊榕的内力敌不过禤弈,她不得不频繁地运用轻功身法疾速避闪。 黄伊榕的轻功名为“千翼影”,足可与郭旭扬的“踏雪无痕”相媲美。倘若她的内力与郭旭扬相当,则千翼影之灵动迅捷,更胜踏雪无痕。只可惜,此轻功若全力施展,极耗真气,她与禤弈僵持了好一阵子,面色已然泛白,汗水早已湿透了她的衣甲。她有好几次从刁钻诡异的角度出招,却仍然不能将禤弈逼下马背。 禤弈以一人之力,同御六刀,时而隔空飞刀回旋,时而或单手或双手执刀劈砍,时而抬脚踢刀直击敌手前胸后背。刀招繁复多变,攻守自然。且不说他本人,甚至连他胯下那匹战马,黄伊榕都不能伤及分毫。 “铛!”的一声巨响,“涅冰刀”与禤弈之宝刀相击,黄伊榕连连倒退六七步,虎口裂开一道伤口,血丝一点点地渗出,湿滑了刀柄。 她尚来不及调整体内翻滚的气血,三柄长刀又从左、右、后三方,呈蜿蜒之势,高低起伏,飞旋而至。她赶忙往上方突围,借势右脚一带一踢,将钢刀踢向禤弈咽喉,同时凌空朝对方劈出一刀,为自己争取瞬间的喘息之机。 禤弈伸手抓住飞来的宝刀,刀身上抬,格挡下黄伊榕的高空击斩,左手向内划个半圆,以气御刀,四柄刀悄无声息地先后接近敌手身后。而在这四刀之后,尚隐着一柄最短的、仅两尺七寸长的第五刀,以平滑的去势,划向对手的后肩。 身处半空的黄伊榕无处着力,腾挪转折,仓促避开四刀,那第五刀她即使看到,然内息不稳的她,却是死活也避不开了。 “啊!”痛呼声响起。她的后背从右上至左下,被锋利的刀刃划出一条又深又长的血口,银甲披风碎裂为数十片,而禤弈钢刀上裹挟的强劲内力,亦震伤她的经脉。她直坠而下,半跪在地,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下一瞬,一柄玄铁刀便要贯穿黄伊榕的胸口! 禤弈瞥了瞥熊熊燃烧的粮草,以及溃散的定杨军,再望了一眼那血染衣袍的、战场上唯一的女子。那女子的“涅冰刀”横于胸前,面色刚毅,毫无惧色,已是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倏然,刀锋一转,擦着黄伊榕的左肩而过。六柄刀再在唐军中飞旋一圈,收下三十七颗人头之后,禤弈掉转马头,下令撤军。 黄伊榕缓缓地垂下握刀的手,又咳出一滩血水。她扯过一旁唐军的军旗,披罩在身上,遮住了玉背外露的皮肉。她出手点穴止血,然血水还是浸湿了军旗,于旗帜的中央,化开一片血色,如杜鹃花般,在烈日的曝晒下,映出刺眼的红。 她望着禤弈远去的背影,目中神色十分复杂。她心中明了:若非对方最后那一刀手下留情,自己此刻已是一具尸骸…… 黄伊榕身受重伤,且唐军亦是死伤者众。定杨军后撤五十里。穷寇勿追,乃用兵之法。黄伊榕吃不准禤弈是否有埋伏,遂下令唐军退回汾阳县休整,打算待裴寂之军赶到,再两方夹击定杨军营。 经此一役,唐军死亡一千六百余兵,而定杨军的逝者人数,竟才不到两千。双方各有重伤轻伤者无数。唐王府将士拼死拼活,却只能搏了个“小胜”的战果。 在黄伊榕用计成功的前提下,双方负伤阵亡的数量却是将近持平,完全是得益于定杨军中有许多以一敌众的高手。反观唐军这边,除了黄伊榕之外,也只有雷贺之及林锟的武功还算不错。却不料,雷贺之在第一回合就被禤弈击晕,失了战力,而林锟又被尉迟恭打成重伤,几乎丧命。是以,唐军的一般将领,着实敌不过定杨军强者的大规模屠杀,损失亦是惨重。 汾阳县内,黄伊榕在距离军营较近的地方,要了一间客房。该县县令找来两名婢仆服侍这位女帅。 黄伊榕虽精通医理,然自己伤在后背,实是不方便自行处理,遂唤来婢女小婷,助己裹伤。“无瑕膏”是她亲手调配的治疗刀剑伤的神药,持续使用,可抚平伤疤,不留痕迹。然其敷在伤口处,却是剧痛无比。 膏药刚刚抹上后背,黄伊榕的身子下意识地抖了抖,情不自禁地发出两声呻吟,汗湿了一身。 小婷慌忙跪伏于地,不敢抬头,颤巍巍地说道:“黄……黄小姐,婢子该死,弄疼您了。我、我……” “没事,你快起来。”黄伊榕咬着朱唇忍着疼痛,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不怪你,是这药太猛了。你赶紧给我上药吧。” “是,黄小姐。”小婷应了一声,起身继续敷药。她分明看到黄伊榕的右肩骨已碎裂,背后皮肉经脉断开好长的一条,血肉模糊的样子,着实渗人。 小婷是穷苦百姓家的孩子,在她生活的十七年间,从未见过一个人被砍伤成这样。她此刻心里,其实是很害怕的,却不得不强作镇定地伺候这位贵不可言的黄小姐。她实在想不明白:这黄小姐也是一个女孩子,何苦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待小婷裹好伤,黄伊榕便让其出去了。她将两颗丹药吞入腹中,在门窗紧闭的房内,运行起内功“八风慑服”。 此为其师洛修自创的一套无上心法,“以风之有形护身,以风之无形护心”。依冥想之法,令世间万物倚借“风”之有形无相,为练功者所摄取。调息一个大周天之后,她消耗掉的内力,提升回两成。 她开门走出客房,径直往军营而去。 汾阳县内有大夫,亦有军医。然此番惨烈的混战过后,受伤的人数实在太多,即使所有医者全部出动,仍是忙不过来。黄伊榕通岐黄之术,且医术绝非县内寻常医者可比。看着满营流血受伤的兵卒,她毫不犹豫地带伤加入了营救队伍。 她首先查看了雷贺之及林锟的伤势。他们的伤重程度,让她秀眉紧锁。这两个县的守城之将,分别被禤弈及尉迟恭所伤,已是濒死之状。黄伊榕施针、下药、输送内力,三管齐下,才将这两人险险地从鬼门关口给拽了回来。待稳定好雷林二人的伤情之后,她又去诊治其他伤患。 如此劳累了大半日,黄伊榕正欲行往下一个军帐,突觉眼前发黑,向前扑跌。跟在她身旁的医官忙将她扶住,那医官的手,第一时间搭上了黄伊榕的脉搏。 黄伊榕甩了甩螓首,稍稍清醒,一阵剧烈的咳嗽,掩口的手心上,赫然便是一滩血迹!她这才想起来,从山林埋伏至今,自己又是两日两夜未曾合眼。禤弈的刀气雄浑厚重,即使有“八风慑服”护体,她的内伤也已强压不住,而背后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 “黄小姐,您……您竟伤重至此,还来此作甚?!请您快快回屋歇息吧!”那替她把脉的医官,已诊出了她体内的伤势,焦急万分地说道。他先前并不知道黄伊榕负伤,此时这济世救民的医官,不免有些生气。他心道:“这国定女钦使,怎地如此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啊!” 黄伊榕脸色苍白,勉强地笑了笑,“我……还好。徐大夫,此处便交给你了,我去歇歇。”说罢便往自己的房舍走去。她确实快撑不住了,若再不休息,只怕就要倒在这军营之中。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十九: (1)历史:公元619年初,宋金刚败于窦建德。——小说:第两百章、第二百二十一章。 (2)历史:公元619年7月底,宋金刚侵犯浩州(汾阳为其下辖县),不克而退军。——小说:第二百二十一章至第二百二十五章、第二百三十八章至本章(编)。 PS:在这个小说的设定里,禤弈是很强的,黄伊榕是打不过他的。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两两相念 婢女小婷站在门口,远远地看到了黄伊榕的身影。黄伊榕此时步履已有些不稳,身形也时不时地晃荡。 小婷见状,赶忙迎上去,将黄伊榕搀扶住,“黄小姐,这大半天的您上哪儿去了?受伤了怎不在屋内休息?”当她看到对方浸血的衣衫,又惊呼出声,“啊!黄小姐,您……您的背后又流血了!” “我去军营了。”黄伊榕的说话声有气无力,“小婷,你再给我换一次药。” “是。黄小姐,我扶您进屋,您当心些!” 伤重的黄伊榕此番已是抵受不住“无瑕膏”的侵蚀之痛,她胸腹朝下、背后朝上地趴在床上,沉沉地晕睡过去。 小婷给黄小姐抹好药膏,缠好布条,合上衣衫,盖好薄毯,便蹑手蹑脚地出了客房。只一会儿工夫,她又悄悄地推门而入,双手捧着一个水盆,给黄小姐轻柔地擦脸擦身。 她这个穷人家的婢仆与眼前这位据说和皇帝一样大权利的黄小姐,相处尚不足一个时辰,但她的心中,却对这位大她三四岁的贵人,生出怜悯之情,这连她自己都觉得又奇怪又好笑。 这时,另一名被安排来伺候的女婢也进了屋,她将六盘佳肴和一碗米饭,轻声放在桌面上。小婷和那女婢一同退了出去,却未走远,而是轮流守在房门外。若是黄小姐睡得太久,饭菜自然要重新换热的,且黄小姐醒来之后,想必是要传唤她俩的。 黄伊榕这一睡,竟足足睡了七个时辰。待她醒来之时,已是次日午时,她的气色已有稍许好转。她再一次运转“八风慑服”的内功心法,融合内服的药丸,治疗着身体的内伤。一轮调息过后,她睁开了双眼。 她摸了摸自己的背部,很疼…… 不知为何,她的眼眶渐渐有些红润起来。上一次受那么重的内伤外伤,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吧…… 她回忆起自从认识郭旭扬之后,只要有旭扬在身旁,对方都会将自己好好地保护在身后。她很清楚:若此次旭扬在场,即使对方身中数十刀,也不会让宋金刚伤到自己一根发丝。 这么久以来,她一次又一次地为旭扬疗伤换药:从“瓦岗寨”外的“一线天”之战,到旭扬为自己硬闯“八阵飞石”大阵;从大破“拜火教”长安分坛带回的一身伤,到对阵万重山之后伤重晕厥……还有很多很多的时候,旭扬都默默地为自己遮风挡雨,那种无法言喻的安全与依靠,让她深深地感到既甜蜜,又带着丝丝心疼的苦涩。 其实,昨日当宋金刚的那柄玄铁刀向自己激射而来之时,她并非像对方看到的那般流于表面的硬气,当时她的内心,已生出恐惧之感。 她以前的确不怕死,死便死了,没什么了不起的。反正死后也没人会为自己伤心落泪,或许过不了几日,连“黄伊榕”这个名字,都好似大风中那卑微的尘粒,淡忘消失于人海江湖。 然而,如今,她却是怕死了。她对将来的日子,有了美好的憧憬。 “旭扬,等拜火教和定杨王府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就成亲,好不好?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这是她对旭扬说过的话。她不止一次地幻想着能成为他的妻子。若是、若是自己与旭扬天人两隔,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旭扬会有多伤心自责、难过痛苦?她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有好几次,她都想不管不顾地抛开一切,恣意妄为地拉着旭扬的手,远离纷争,避世隐居。只不过,理智强压下了她心头狂涌的热潮。当今乱世,自己与旭扬,都有各自的使命与背负。她心中明了:天下未得太平,百姓未脱疾苦之前,以他二人的性子,都做不到抽身离开,对乱象视若无睹地安稳度日。 她摸出内袋处贴身放着的那枚“束发金环”,这是旭扬送给她的信物。这闪闪发光的纯粹,蕴含着她的体温,亦饱含着旭扬的情意。她将金环放到唇边,轻轻一吻。 “旭扬,我好想你……” 被黄伊榕牵挂着的郭旭扬,此时此刻,也正思念着他的榕儿。他的眼前,甚至出现了榕儿的幻象。 正午时分,炎炎烈日如同悬在头顶的巨大火球,炙烤着西北荒漠,猛烈、毒辣、脱水、乏力。郭旭扬躲在一个地洞内,苦苦等待着红炉西沉的星月之夜。 这原本是一个向地下凹陷了四尺深的地洞,也不知是浑然天成,还是人为挖掘所致。他在这塌陷空洞的基础上,用湛卢剑再往下斜挖,待到可容一人之时,他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 且说郭旭扬自瓦石峡镇向西疾驰,路上走得极不顺利。一望无际的戈壁荒原,单调得令人窒息,仿佛跑了几个时辰,还是在原地踏步一般。他这个不识路况的中原人,即使手里拽着洪家提供的描绘详尽的地图,还是走错了两回道,陷入遮天蔽日的黄金沙海之中,又于沙漠中遭遇了一轮龙卷风暴。他虽尽力找回正确的“跑马之道”,然不免消耗掉不少时间精力,最重要的是,他携带的干粮和水,已所剩无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水粮早早食尽,他只好杀马饮血吃肉。两匹良驹陪伴他这许多日,早就有了感情,他却不得不狠下心来,将长安骑乘来的坐骑宰杀,留下那匹自吐谷浑国牧民处买来的千里驹。 他从骆驼刺及驼绒藜等矮植的根部,能榨取到一丁点的水分,运气好的话,他还能逮到一只沙鼠充饥。他一路历经坎坷艰辛,终于在七月二十九日,到达焉耆国的都城——博格达沁城的外围。 焉耆国的疆域并不大,与幅员辽阔的吐谷浑国根本没法相比,就连郭旭扬逗留过的鄯善国,也是比不上的。然而,焉耆国境内有一汪巨大的淡水湖“博斯腾湖”,充足的水源孕育出良田沃土,使得这个占地不大的国家,成为浩瀚黄沙中的美丽绿洲。 国都之外飞沙漫漫,国都之内物产丰盛,这内外两重天的鲜明对比,让目力极佳的郭旭扬在远眺遥望中,只瞧一眼便看到了希望。 他全身皮肉衣衫上都铺满一层厚厚的尘沙,嘴唇早已干燥破皮,裂出无数道或粗或细的血口,一条干得泛苦的舌头,舔不出一丝丝唾液,呼出的气息,都冲出一股热气。他滚了滚干哑的咽喉——水!他渴望已久的生命之源,只要进城,就能爽快地补充个够! 只可惜,他进不去…… 正如此前“拜火教”的明斯护法所言:该教已出动所有教众,拿着他“郭旭扬”的画像,在城门、道口,甚至是石屋民宅或是毡房铺舍,严密地逐一盘查往来行人及居民房客。而城内的焉耆兵卒,对拜火教众这翻天覆地的搜捕行动,视而不见。 虽说郭旭扬的轻功已达出神入化之境,然西北旷野,地广人稀,一个人若想在这青天白日进城,但凡有任何异动,守城将士和蹲守的教徒,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博格达沁城方二里有余,城内虽建屋搭舍,却完全不能与中原鳞次栉比的建筑群相提并论。在一览无余的交叉监控下,轻功再高的人也必定会暴露身形。因此,他若不想被拜火教的人有所觉察,只能等到晚间,再飞身潜入。 郭旭扬在城外偶尔能看到一些牧羊人,罗幂帽能遮挡他的脸面,但却挡不住他那不同于西域人的发肤及眼睛。且他不通西域语,若与当地人沟通交流,立马就会被人认出是“外地人”。明斯护法曾说过,拜火教在焉耆国地位超然,若是因此而影响到接下来的部署,则解救全教教众性命的计划,便成泡影,并且,也无法阻挠那神秘的黑袍尊者夺取天下的阴谋。 他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大红马的鬃毛,眼中满是不舍,“去吧,老伙计,你自由了。” 他在地洞口放走爱马之后,便刨洞蔽日。如今的他,早已饥渴过度。在大自然残酷地蹂躏下,内功再高深的强者,也会倒地不起。 地洞闷热难耐,他只觉双目晕眩,眼皮不争气地越来越重、越来越低。迷离恍惚间,在那一层层热气生成的光晕中,他看到一位少女的倩影。那少女肌肤胜雪,弯弯的眉眼笑成一对半月,水润的朱唇映着胭脂的柔光,看得他心神荡漾。 他缓缓地抬起右手,摸向那少女的脸颊,干裂的唇角微微扬起,“榕儿,我的榕儿……”而那只悬于半空的右手,终是跌落进沙土之中,扬起一片尘污,将他眼前不真实的美与柔,冲散得支离破碎…… **自荐我正在写的另外两部小说:(1)《环洲凌虚录》(一周二至三更);(2)《剑随心归之铁器之谜》(一周一更)。阅读路径:“爱文者”网(可下载APP)内搜索书名《环洲凌虚录》/《剑随心归之铁器之谜》或笔名“谭漠雪”即可(这两部小说均为“爱文者”独家授权)。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九章 潜入焉耆 郭旭扬徐徐睁开双眼,眼皮仍旧干涩沉重。西北白天酷热高温,夜晚温度骤降,他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 今日正午,他晕倒在狭小的地洞中,在又闷又热的环境下,保持着蜷缩的姿势整整六个时辰。他已经连续几日仅依靠戈壁沙漠稀疏矮植的根系水分,苦苦支撑,此刻又在缺水状态下晕厥半日,几乎已到濒死边缘。若是在平日,他凭借深厚的内力,即使身处漫天飞雪的严寒之地,都能轻松抵御,而此时,仅仅只是昼夜温差,便足以让他那汗水混和着泥沙覆盖的皮肤,冻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艰难地爬出洞口,用力地捶了捶自己的头骨,如千万把利锥直刺骨髓般的剧烈痛楚,依然很清晰。他呈“大”字型仰躺在黄沙之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干燥的风。 他毕竟是在杀戮血腥的江湖中滚打多年的强者,无论在多凶险的情况下,他都能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活下来。以他白日里那饥渴过度的残躯,他知自己最多还能再撑半日。若是他晕睡太久,当晚不能醒来,那么,他就极有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因此,他在昏过去的前一瞬,还能强行保持最后一丝意识,控制体内的真气走向,令其自行游走,于晚间凌晨猛冲“百会穴”,强迫自己在剧痛中转醒。 他咽了咽喉头,却因干硬而换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他运转内力缓解头颅疼痛过后,抓起湛卢剑,一脚深一脚浅地踩陷在软沙上,往博格达沁城走去。如今的他,全身上下除了一身臭烘烘的破衣烂衫之外,就只剩下手里的这把古剑,以及贴身内袋里放着的“洪家陌金”、“唐国上卿令”以及榕儿相赠的“圣药莲师”了。 眼看着远处的城楼逐渐在暗夜星月的映照下,显现出模糊的轮廓,他无奈地摇头轻叹,“我现在还能施展轻功么?不行也得行啊……” 南璃掌使及明斯护法曾将“拜火教焉耆分坛”的情形,详细地道予他知。虽然同为一国都城,然焉耆国的博格达沁城远不能与中原城池相比。此城占地并不大,故而拜火教虽在焉耆极具影响力,却未将分坛石堡建于城中,而是于城外西面的一处水域充沛之处,另辟良田集市,修筑起宏伟的殿堂。 然而此刻,郭旭扬却不能绕开博格达沁城,直捣分坛腹地。他需要进入城内,找到洪家据点,先足足地喝上几大缸水,再饱食一顿,然后再洗去这满身的黏腻污浊,最后,再全面了解城内城外及拜火教的最新动向。 面对一个庞大强盛的教派,以及据说武功已达神途的祆宇浡王,还有那在暗中操纵一切、现任“龙瀛剑”之主的黑袍尊者,他必须将自己的身体调整到最佳之态,且掌握足够详尽的信息,才能有胜算。 为免自己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在沙地里,他不断地给自己寻找着“支撑点”,“到洪家就有水了,坚持住!”他预测着守城将卒的目力范围,在距离之外,停下他那踉踉跄跄的脚步。 湛卢剑在左腕上划过,滚烫的鲜红血水立时涌出。他抬臂放于唇口,大口地吮吸着自己的血液。他喝自己的血,除了暂缓极度干渴之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 四年前,他曾在某个机缘巧合之下惊奇地发现:他吞饮自己血脉内涌出的新鲜血液,能使功力陡然凝聚提升,然此状最多只能维持半刻钟。而接下来长达两个时辰的反噬之痛,仿佛能将他全身的筋骨血肉,活生生地撕裂为一块一块细小的碎片。此种“饮鸩止渴”之法,他若非被逼到万不得已的绝境下,是绝对不会使用的。 红色的液体滚过他的咽喉,温润感须臾间便冲向体内的奇经八脉。他感到原先那残破不堪、奄奄一息的身躯,瞬间充满了力量!时间只有短暂的半刻钟,他不敢稍有耽搁,立刻运起“踏雪无痕”的无上轻功,如一阵隐于黑夜的劲风,朝城楼疾掠而去。 内力全盛下的郭旭扬,以漆黑的夜幕为掩映屏障,避过焉耆兵卒及拜火教徒的耳目,并不困难。他顺利地蹿上城墙,飞进博格达沁城。然此城他以前从未到过,他必须在众多民居中,寻找到洪家之所在。这件事,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鄯善国扜泥城的洪家管事——热合曼?奎尼,将地址事先告知,他才得以在反噬之前,摸索到了那个位于城北的酒馆。 土墙将三座圆形的毡房圈围在内,墙头木牌上刻写的弯弯曲曲的文字,郭旭扬虽不认识,却与热合曼写给他的西域文字对得上。两座较大的毡房并排在前,用于接待酒客及旅人,位于后头的那座小一些的毡房,据热合曼所言,便是焉耆国据点的洪家管事“伊力亚斯?阿不都拉”的居所。 郭旭扬足尖点地,飘落在毡房外,他轻轻地拍了拍帘门。 “是谁?!”房内传出一声低喝,说的是西域语。 郭旭扬虽听不懂,却也猜到了房主说话的意思。他用中原语回话,“伊力亚斯?阿不都拉阁下,请出来说话。”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请快一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您,您是……”伊力亚斯身为洪家管事,自然精通中原语。来者的身份,他已猜到了八九分。洪一命祁源向所有网道据点遍发的密信,乃是飞鹰传书,速度极快,伊力亚斯三日前已收到密信。此刻夤夜到访的中原人,他立马想到一种可能:手持陌金的第二位家主! 伊力亚斯披了一件外衫便迎出房外,果见一个罗幂帽遮面的男子站在门口。那男子一身污浊破烂,然手中拿的,正是那象征洪家之主的陌金! “伊力亚斯?阿不都拉拜见主人!”伊力亚斯朝郭旭扬跪下身去,行了一记中原礼。 郭旭扬在对方未跪到地之时,便已将其扶起,“阁下无需多礼。”他将陌金收入怀中。这位管事这么快便接受了他的身份,倒是令他有些意外,他并不知晓老洪在暗中发了密信。 半刻钟的时间即将消耗完,郭旭扬已能感觉到自己右手的颤抖。他长话短说,“快给我两袋水,带我到一个隐蔽无人的地方,你不要跟来。两个时辰后,在下自会回来找你。拜托了,快!” “这……是。”伊力亚斯虽愕然不解,却也不敢忤逆家主之意。他快步返回房内,取出水袋,同时将自己的妻妾儿女都带了出来。他将门帘撩起,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寒舍简陋,请主人屈身暂住。” 西域的建筑物大多很简单,并没有中原宅院中一间间的客房,甚至连柴房都没有。前两座毡房住着酒客,他不得不将自己的家人统统赶出,让郭旭扬这位主人,独享无人的舒适毡房。 若是在以往,郭旭扬绝不会做出此等喧宾夺主、有悖礼数之事,但此刻他已顾不得这许多。他双拳一抱,向众人弯腰至膝,“万分抱歉!”他接过水袋便冲进房内,放下门帘。 郭旭扬急急地扭开水袋,刚猛灌下三口水,便已跌倒在地。袋口大开的清水,一点点地流洒在地上,一大滩甘露润泽,倒映着房内柔和的烛光。这几天来他渴望已久的生命之源,就近在眼前,只可惜,他却连伸出舌头舔一舔,都做不到了…… 伊力亚斯虽不明所以,然而,他清楚地看到了家主在接水袋时抖得厉害的手,也清楚地听到了从房内传出来的,那刚硬汉子极度压抑克制的、时断时续的痛苦呻吟。那揪人心肺的低吟声,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之久…… **最近好忙,五一快乐~~~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五十章 焉耆国事 两个时辰后,毡房的门帘终于再次被掀起,郭旭扬从房内走了出来。他那一身本就破破烂烂的衣衫,如今更是被磨出一块块或大或小的烂洞,布屑上粘卷着毛边儿。 房内外均燃着灯火,伊力亚斯从始至终守在门口,寸步不离。他虽未看到主人在里面到底经历了什么,但结合那直钻耳鼓的痛吟声,他也能想象得到,这第二位家主定是因剧痛而在地上不断地抽搐滚磨。他庆幸自己毡房的地面上,铺陈着锦缎,若是沙石地,则家主很可能会擦伤。 “主人,您……没事吧?”伊力亚斯三两步迎了上去,扶住郭旭扬的右臂,他很担心家主的安危。 郭旭扬微微摇头,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他遮面的罗幂帽还是完整的,但却遮掩不住他那满布血丝的充血双目,以及眉眼间的那份倦意。 他强打精神,朝对方抱拳躬身,歉声说道:“伊力亚斯阁下,在下……当真是万分抱歉!”虽然伊力亚斯已将妻妾儿女安排到了别处,然因己之故,一众妇孺非但不能安睡,更是无家可归,郭旭扬心中的歉意,着实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伊力亚斯赶忙回礼,他当然知道家主指的是借用毡房一事,“主人万万不可如此!您为主,我为仆。您即便让我献出头颅,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拿刀抹自己的脖子!这点小事,主人请不要在意。”洪家三代,驭人有术,西北区域的管事,一个比一个忠心。 “主人,清水及食物,我已尽数备好,烦请主人回到毡房,我这就命仆从端进房内。待主人享用完后,我与主人到附近的汤池沐浴,我命人替主人您搓背。”作为洪家在焉耆国的管事,伊力亚斯自然也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聪明人。端看郭旭扬的落魄之态,他便猜到了这位主人从中原远赴西北的不易,以及对方此刻需要的是什么。 这些,确实是郭旭扬目前最需要的。他再次抱拳,“有劳伊力亚斯阁下!”他赧然一笑,“在下确实想梳洗一番,但那个……搓背就不必了。” 伊力亚斯看不到郭旭扬的面容,但郭旭扬却知道自己在焉耆被列为“海捕对象”,他必须赶在天亮前藏好身形。吃饱喝足、沐浴更衣过后,郭旭扬总算恢复了生气。他对伊力亚斯说,自己不方便现身于人前,行踪需绝对保密。伊力亚斯向家人仆从做好交待,趁着夜色,与家主一同飞出城外,来到收集存放大量情报的、洪家真正的焉耆据点——城北二十里外的一处地穴。 应郭旭扬的要求,伊力亚斯对主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讲述着焉耆国的情况。 焉耆是依附于“西突厥”的附属小国,每年向西突厥可汗进贡大量的财宝马匹,颇受西突厥重视。该国国王姓龙,名突骑支。西域一些位于贫瘠之地的国家经济匮乏、供给不足,然焉耆国得益于淡水湖“博斯腾湖”,上至军队开支,下到民生所需,均富足盈余。 国内现有两大教派:佛教及拜火教,除此之外,亦有民众信奉其它教派。国王对于数教并存的现象,并不加以约束管控,任其自由发展。当然,这些只是“表象”。洪家的渠道网探查得知:因拜火教垄断水源,掠地建屋,有侵占皇权的行径,故国王或明或暗地对佛教大加扶植,用以对抗拜火教逐渐壮大之态势,国王甚至动用过两次军队,用以捕杀拜火教徒。 然而就在十年前,龙突骑支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对拜火教极度谄媚。拜火教众在都城、镇县各地为所欲为,国王均不闻不问。更甚者,洪家还暗探到一些皇族秘辛:近两年,龙突骑支时常通过密道,将自己的几位妃子于深夜送入拜火教殿堂,次日清晨方才接回。美貌的王妃整整一夜宿留他人地盘,其过程与结果,可想而知。 郭旭扬听到此处,暗暗叹息,“焉耆国君已被架空到如此地步了么?拜火教内部的腐蚀,竟比在下预想的还要严重。” 国王龙突骑支态度转变的时间是十年前,而那一年,正是黑袍尊者命“七杀门”的“七杀鬼王”,对接拜火教之时。 “是的,主人。”伊力亚斯点了点头,他迟疑片刻后,还是问了出来,“主人似乎对拜火教格外上心?不知我能否替主人您分忧?”他顿了顿,又颔首躬身道:“是我多言了,请主人恕罪!您若不想我介入,我绝不再提半个字!” “伊力亚斯阁下言重了!”郭旭扬微弯的双眼,透着温柔的笑意,“实不相瞒,在下此行,确是为拜火教而来,且后续有些事,在下还需要阁下帮忙。现今,还请你详细说说该教派的情况吧。” “是,主人。” 伊力亚斯将拜火教焉耆分坛的层级划分、教众人数、殿堂结构、兵力布防等一一告诉郭旭扬。郭旭扬一面倾听,一面将获取到的信息,与南璃掌使及明斯护法所说的进行比对印证,两边所言,相差无几。 “伊力亚斯阁下,关于教主祆宇浡王,你了解多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由于南璃和明斯对这位教主敬若神明,故而,从这两个人的口中,郭旭扬只是反复地听到:“伟大的教主大人武功已达神途、无人能及;伟大的教主大人仁德雅量、普惠万民;伟大的教主大人对教中子民视若己出、温润谦和……”云云等一长串褒奖赞赏之言辞。郭旭扬很想听一听一个“非拜火教徒”的外人,对祆宇浡王的客观评价。 伊力亚斯凝眉思索着,“回主人的话,祆宇浡王为人极为低调。之前他常居总坛,也就是再往西去的‘萨珊波斯国’,但好像也是从十年前开始,就没有离开过焉耆分坛。据内线透露,他性情随和、待人真诚,然十年前脾性大变、行事怪异,且频繁干预中原之事,似已有图谋中原的野心。此人武功极高,深不可测。” “深不可测?” “嗯。”伊力亚斯望了郭旭扬一眼,复道:“二十年前,他曾在五十招之内杀死摩诃多耶那。这摩诃多耶那被称为‘荒漠上的魔鬼’,死在他手上的西域高手,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如今,二十年过去了,他的武功又精进到何种程度,我实在没法想象……” 此秘密地穴内有石桌石凳,伊力亚斯原是坐于凳上,他猛地离开凳子,跪拜下地,令郭旭扬始料未及,“主人,您若要与祆宇浡王动手,请带上我!请允许我用我的鲜血,为您铺路!” 聪慧机敏的他,此刻已隐隐地猜到了这第二位家主的身份。郭旭扬那裸露在外的剑眉星目,与连日来拜火教众大肆搜捕的画像上的人,极为相似! **每次写到洪家,我就觉得洪一是个挂王。不过我在第二百二十章,也写了这个挂王一路走来的不容易。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五十一章 妙应真人 郭旭扬将跪伏着的伊力亚斯?阿不都拉扶起,“伊力亚斯阁下,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对方能猜出自己的身份,本在他的意料之中。 且说郭旭扬与洪一乃是竹马之交,八岁那年,自他第一次于洪家元老们的猎捕围杀下救下同龄的洪一开始,他便多次干预那大他半岁的洪家兄弟的家族内斗。自洪父去世后,洪家便分为两大派系,一派效忠于洪氏父子,另一派则是以追杀洪一的数位元老为首的“反洪势力”。若非幼年洪一小小年纪已颇有领袖风范,且武功不弱,处事机敏,临危不乱,再加上得到忠心洪氏的众位下属及郭旭扬的频繁相助,则他这个八岁小童,早就被“反洪势力”砍为几十段,并被侵吞了家产。 郭旭扬或直接或间接地与“洪家成员”有所接触,深知这庞大的体系,上至元老管事,下到负责收集信息的小仆,可以说没有一个人是省油的灯。郭旭扬自长安城出发,一路向西,虽动用过几次洪家的势力,然在众多洪家元老、区域管事及各级下属当中,令他最为在意的,便是焉耆国的管事。因为,他此行的最终目的便是“拜火教焉耆分坛”! 是以,该国管事的各方面能力及可靠程度,将直接影响整件事情的成败,他必须慎之又慎。郭旭扬临行前,曾向洪一全面地了解伊力亚斯?阿不都拉。 洪一告诉他:伊力亚斯的武功中等偏上。他的武力值虽不出众,但却极其精明能干,无论什么事交到他的手里,他都能处理得妥妥帖帖。最重要的是:他绝对忠心。 伊力亚斯四代为洪家之仆,主仆意识根深蒂固。洪一年幼时曾遭遇一场家族暴乱,当时三十一岁的伊力亚斯得知,立刻率众欲从西域杀至中原,解救小主。虽因山迢路远,他还没跑到一半的行程,洪一就将事情解决了,然他的忠诚却是毋容置疑的。 洪一驭下有一套“交叉监控、纵横驭人”之法,从其它渠道收集到的消息中,他亦能断定:这十数年来,伊力亚斯依旧忠心不二。 郭旭扬揭开罗幂帽,露出那张英挺俊逸的脸庞。既然伊力亚斯已猜了个十之八九,那么,他也没有遮面的必要了。他微微一笑,“阁下请放心,对付祆宇浡王,在下不会贸然行动的。” 伊力亚斯双手交叠放于胸前,弯腰躬身,行了一记郑重的西域礼,“伊力亚斯?阿不都拉在此立誓:绝不向任何人透露主人的身份及行踪!如违此誓,必遭万箭穿心、不得好死!”他心中明了:郭旭扬在自己面前显露真容,则代表绝对的信任。他这个家仆管事,此刻竟是感动得眼眶微红。 郭旭扬抱拳说道:“多谢伊力亚斯阁下!你也不必叫在下‘主人’了,我着实听着有些不习惯。在下不过是与洪家有少许渊源,并非洪家之主。阁下称呼我的名字即可。” “不!主人您手持‘陌金’,便是我的主上!三日前我收到密信,家主在信中写道:但凡见到第二个手持陌金之人,亦是家主。您二位,均是伊力亚斯的主人!” 郭旭扬深吸一口气,他终于明白了为何伊力亚斯一开始就态度恭敬、毫不怀疑,原来,老洪还是在暗中做了手脚。他的心中涌过一阵暖流,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却又有些许无奈地扶了扶额,“那……在下让你称呼我的名字,你是不是也要听?”接下来几日,他都需要对方的帮助,若是耳边一直萦绕着“主人”二字,他真的是很不自在。 “这……是。郭、郭、郭大侠……”伊力亚斯的脑中努力地寻找着合适的称呼,思来想去,也许只有“郭大侠”这三个字,最“合适”了。 郭旭扬微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对方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遂不在称谓上浪费时间,而将谈话重新拉回正题,“针对拜火教,在下会尽力想一个万全之策,阁下放心。然而,现下我最想知道的是两个人的行踪。” “主……咳咳,郭大侠请尽管吩咐,我必定倾尽所有人力物力财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您说的这两个人给找出来!” 郭旭扬道谢后说道:“一位是在中原人称‘药王’的妙应真人孙思邈,此前我请洪家下了‘寻人帖’,却不知寻到没有?还有一位是他的徒弟,也是一名中原女子,姓姚名葭。她数日前与拜火教的明斯护法去往‘高昌国’,在下想知道,他二人是否已回焉耆。” “啊,您说的那位妙应真人,现已下榻寒舍,正宿在博格达沁城内,也就是我的酒馆前面两处毡房的其中之一。至于您说的另一位姚姓姑娘,我立刻派人去查!主……郭大侠,请允许我现在返回宅舍,将药王接来见您!” 郭旭扬双眼一亮,“药王就在此间?实乃万幸!伊力亚斯阁下,妙应真人乃济世救人之神医,受万民敬仰,在下理应前往亲迎。然在下确是不便回城,还请你代劳。请阁下对真人恭谨恂恂,莫要怠慢,在下在地穴洞口站候真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是,伊力亚斯明白。” 约摸一个时辰,伊力亚斯带着孙思邈前往洪家的秘密地穴。郭旭扬已早早地候在洞口,他远远地望见这两人的身影,便快步迎了上去。 孙思邈据江湖传言,已达七十有八之高龄。常言道:人生七十古来稀。许多寿享遐龄的老耄,大多浊目浑浑、形容枯槁、弯腰驼背、行动不便,然这位“药王”却是腰杆笔直,两颊红润,双目炯炯有光。他一身粗布灰衫,发髻上斜插着一支木簪,黑发多而白发少。郭旭扬从其踏沙而行的步履中可以看出,孙思邈武功不弱,轻功似乎更在身旁的伊力亚斯之上。 郭旭扬于黄沙中站定,朝孙思邈抱拳弯腰至膝,恭恭敬敬地说道:“晚辈郭旭扬,拜见妙应真人!” “哦?原来是郭少侠要见老夫。方才老夫问伊力亚斯,究竟要带我去见哪位贵人,他却是怎么也不肯回答。”孙思邈轻捋颌下长须,“哈哈”一笑,态度和蔼可亲,“郭少侠不必如此多礼,你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侠,老夫这风残之躯,怎受得了你这一拜?”说话间,他将郭旭扬扶起身来。 “谢真人,晚辈实不敢当!”郭旭扬瞧了伊力亚斯一眼,微笑道:“请真人勿怪伊力亚斯阁下,是晚辈之过。因一些缘故,晚辈需在焉耆国隐匿行藏,故伊力亚斯阁下才替晚辈守密。” “郭少侠的事,老夫也听说了。拜火教的人正在四处搜捕你哪,当然是小心些为好。”孙思邈实非寻常老者,目力惊人,远处的地穴洞口隐于金沙之中,他竟瞧得一清二楚,“哦?想不到在博格达沁城外,竟还有一座地下宫殿,有意思!我等快快过去歇一歇,西北日照还是挺厉害的,这做人哪,应该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真人所言极是。真人请!”郭旭扬躬身让出道来。 于是,孙思邈走在前,郭旭扬随行在右后方,伊力亚斯则退至郭旭扬的身后,三人先后进入地穴之中。 郭旭扬将孙思邈请上主位,自己陪在下首。伊力亚斯先前在主人的要求下,还能入席而坐,此刻看家主都屈居下位,他是死活也不肯入座了。他为孙郭二人奉上清水果干后,垂手立于郭旭扬的后面。 孙思邈瞅了瞅郭旭扬,又瞧了瞧伊力亚斯,摇头轻笑,“你俩这般守礼拘谨,老夫倒是过意不去。”他摆了摆手,“唉,罢了。郭少侠,老夫是听说千万人有性命之忧,这才赴星月而至,还是先说说此事吧。” **注:孙思邈的年龄存在争议,我的文取的是他的生卒年在公元541年至公元682年之间。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五十二章 束手无策 郭旭扬听罢忙站起身来,对孙思邈郑重地抱拳躬身,“劳真人千万里至西北荒原,郭旭扬殊感愧疚!真人心系苍生,晚辈先行谢过!” 孙思邈笑了笑,摆手示意对方无需自责多礼,“郭少侠,你且先坐下。” 待郭旭扬道谢后回座,孙思邈复道:“实不相瞒,今日你虽与老夫是初次见面,然其实老夫于三年前的宣城郡,就已经见过你了。那时时局动荡,又逢天灾,百姓疾苦,饿殍遍野。老夫在县内行医,看到你沿路布施直至分文不剩,忧民之倒悬,叹民之多艰。老夫相信,以郭少侠之品行,断不会行无用之妄举。” 他抚了抚长须,瞳眸清朗明亮,“况且,老夫乃是一名大夫。医者,救死扶伤当为本职,敬佑生命亦是天性。郭少侠无需诸多敬言虚礼了。” “是。”郭旭扬微微点头。此前他在宣城郡施济灾民之事,却被妙应真人瞧见,倒是令他有些意外。孙思邈既已将话说到这份儿上,他便不再多言其它。他的目光先后看向孙思邈及伊力亚斯,“晚辈请人寻访真人仙踪,实为‘拜火教’全教教众。” 他顿了顿,复道:“敢问真人,您是否已听说了拜火教众身中奇毒之事?” “原来郭少侠所虑,竟是此事。确实曾有该教教徒找老夫诊过病,然老夫医术不精,并未看出中毒之象。难道说,郭少侠有什么发现?”孙思邈温和的面容上透着喜悦,“拜火教乃西域第一大教派,教众数以万计。若是能替他们破除毒症,确如老夫收到的帖子中所写:攸关千万生灵之性命。” “晚辈不通医理,实不知算不算有所发现,还请真人替晚辈参详。” 郭旭扬遂将拜火教大摆“拙木阵”,此阵只能用“化羽”破解,拙木的枝干根叶存在异样,以及拙木由古毒“洛神”灌溉等情况,详细道出。随后,他又提及孙思邈之徒——姚葭,并告诉药王,他的徒弟随明斯护法同去高昌国验尸,想必能有收获。他亦说了南璃掌使派人暗入教中“年史阁”,收集到的相关信息。考虑到接下来尚需孙思邈及伊力亚斯的帮助,他甚至把自己的一些计划部署,都毫无保留地透露给他二人知悉。 孙思邈认真地聆听,并未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郭旭扬说到关键处,他还会从“医学层面”细细地刨根问底。 待郭旭扬将情形述说完毕,孙思邈抚须说道:“依郭少侠之言,这‘拙木’确有可能是解毒之物。然你收集拙木的琉璃瓶尚在葭儿手中,待她一同带回验尸结果,老夫兴许能有些突破。只不过郭少侠,八月初三便是拜火教之年度宴,这时间着实紧张了些。” “真人、郭大侠,我已命人遍查姚姑娘及明斯护法之踪迹,今日必有结果!”伊力亚斯躬身说道。他被家主洪一大加褒赞,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听完这第二位主人所说的话,他很清楚:此时此刻,最宝贵的,便是时间! “有劳伊力亚斯阁下了!” 因郭旭扬在博格达沁城被被列为“海捕对象”,故他暂居于地穴之中。孙思邈性子随和,说自己暂无他事,索性留下来陪同郭少侠等候姚葭。伊力亚斯则外出张罗清水补给,并依郭旭扬之令,派人暗中联系西飒、南璃两位拜火教掌使。 做为洪家在焉耆国的秘密据点,地穴建于沙漠边缘。它向地下挖得极广极深,并由坚硬的土石加固融筑。门口暗布机关阵法,唯有伊力亚斯一人能解,伊力亚斯后将解法告诉了郭旭扬。地穴靠右并排的五处隔间,用于存放情报书册。左边有一处宽敞透风的卧房,已被打扫干净,由孙思邈独居。中间一间房室,权且为“会客厅”,即是郭旭扬三人方才坐谈商讨之处。 郭旭扬站立在卧房门口,犹豫迟疑间,却始终未敢敲响那扇房门。 “郭少侠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脚不累么?不如进来与老夫一同喝杯养身茶可好?”孙思邈温温润润的声音,自房内飘出。 “晚辈确实有些事需叨扰真人,谢真人赐茶!”郭旭扬向石门处抱了抱拳后,开门而入。 孙思邈看到年轻人高大英挺的身形走进房内,便给对方递上一杯亲煮的香茗,“来,坐坐坐。让老夫来猜猜,拜火教的事情,该说的你都说了,郭少侠此番前来,可是为了黄伊榕黄小姐?” “这……真人您知道?” 孙思邈“哈哈”一笑,“郭少侠与黄小姐良缘夙缔,佳偶天成,江湖上已是传得沸沸扬扬。老夫并非那深山隐世之人,又怎会不知?” “那……真人,榕儿的‘涅冰之体’,能……治么?”郭旭扬的神情很激动,声音亦有些颤抖,手中的茶杯微晃,洒湿了桌面。 黄伊榕曾告诉过他:自己拜访过孙思邈,然药王对于此病症,却无医治之法。现如今,“药王”近在眼前,郭旭扬仍是按耐不住地前来询问。他始终不死心,他想听到药王的亲口解答,却又害怕对方说出他不想听、不愿听、不敢听的话——害怕到了极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孙思邈和悦的神色黯淡了下来,他一声叹息,“郭少侠,对不住……老夫,确是无能为力。” 郭旭扬沉默了。他望着杯中那飘飘荡荡的茶叶,眼神空洞。 孙思邈缓缓说道:“‘涅冰’乃天降之物,源于天山之巅。相传数百年前,某位锻造大师采掘整块涅冰,锻造出涅冰宝刀。至此,世上仅有一柄神刀,而天山上再无涅冰。” 他抿了一口清茶,“涅冰刀可与持刀者的内力相共鸣,达到互增或互减之功效,并随内力强弱而改变色泽。这些,已超常人认知,亦与医学相悖。二十年前,老夫与师弟登至天山山顶,寻到涅冰坠落之地,取回与这宝物接触的山石、土壤、冰雪与池水,合力研究。虽探到此中些许奥秘,却未能堪破其本质。” “历来被‘涅冰刀’反噬之人,或是无法驾驭神器、或是内力消减直至丧失。若为此两种病源,老夫尚有方可解。然黄小姐是因修炼功法急于求成而生成‘涅冰之体’。此种体质,老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放下茶杯,双目缓闭,轻轻摇头,“黄小姐是一位善良的女孩儿,患此绝症,老夫……也很痛心。” “那……那榕儿每月十五之夜,便要承受那样的痛楚,一直……这样下去吗?”郭旭扬的双掌,重重地捂拍在脸上,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连妙应真人都束手无策,那他的榕儿…… “郭少侠……唉!”孙思邈拍了拍郭旭扬的肩头。看着眼前这年轻人痛苦不堪的神情,他原本还想说的一些话,硬生生地全部吞进了肚中。 **连妙应真人都束手无策的“涅冰之体”,黄伊榕作为女主,到底还有没有治好的可能?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五十三章 验尸结果 伊力亚斯?阿不都拉的确是一位行事雷厉、成效卓着之人。除了姚葭及明斯护法,郭旭扬还拜托他邀请拜火教的西飒掌使和南璃掌使,到此商讨下一步的行动部署。郭旭扬及孙思邈仅在地穴内歇息了半日,待到晚间亥时三刻,姚葭、明斯以及西飒,已先后通过洪家渠道的暗中指引,找到了洪家在焉耆国的这处秘密据点。 不同于郭旭扬这个中原人在西北戈壁上摸索行走,耗时耗力,有明斯护法这位熟路的西域人相陪,姚葭即使转道高昌国,也比郭旭扬提前一日抵达博格达沁城。明斯一路履行对郭旭扬的承诺,将姚葭守护得好好的。他将姚姑娘送进城内暂住,自己返回教中处理事务,仍是不忘派出八名教内高手,围守在姚姑娘的房外,以保证对方的人身安全。 伊力亚斯找到姚葭之后,便护送其与郭旭扬和孙思邈会合。几个人中,姚葭是到得最早的一个。当他二人行至地穴洞口之时,是亥时一刻。 此时,精于养生之道的“药王”,早已于卧房内熟睡。“会客厅”的烛台上燃有烛火,石壁上亦镶嵌着十数枚粲丽的夜明珠。郭旭扬原是强打着精神等人,然连日来身心俱疲、困极累极的他,于不知不觉间斜靠在椅背上,浅浅睡去。穴口石门开动的声音并不算小,他这个警觉性极高的“老江湖”立刻转醒,站起身来向外快步走去。 “郭……”姚葭看到自己思念多日的郭大哥,淡雅秀丽的鹅蛋脸上,露出了笑意。“郭大哥”三个字正欲脱口而出,不料却被对方抬手止住了言语。 郭旭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姚葭和伊力亚斯不要出声,他不想搅扰妙应真人的清梦。姚葭两人会意,随同郭旭扬一起,蹑手蹑脚地往里走。然三人尚未走至会客厅,孙思邈却已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孙思邈伸了伸懒腰,“郭少侠也太见外了,有贵客临门,怎的不知会老夫一声?”待他看清郭旭扬身后那身着淡绿色长裙的可人儿之后,他打心眼里笑了出来,“哦?原来是葭儿到了!来来来,快让为师看看,是胖了还是瘦了?” “姚葭拜见师父!”姚葭向孙思邈作揖一拜,“您老身体康健,徒儿心中欢喜得紧!” 孙思邈“哈哈”一笑,“小葭儿一点儿也没变,还是这么温婉清丽又招人喜欢!你和伊力亚斯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渴了,为师这就去给你们取茶来。为师煮的茶,郭少侠喝了都是赞不绝口的哦!” 当师父说自己“温婉清丽又招人喜欢”时,姚葭的余光悄悄地瞄了郭大哥一眼。但看到对方并没有看向自己,她的心中,不免生出稍许失落之感。 孙思邈、姚葭及郭旭扬围桌而坐,然桌面上却放着四个茶杯,伊力亚斯仍是坚持不肯落座,而是恭恭敬敬地站立在郭旭扬的后面。 四人一番相互寒暄问候过后,孙思邈首先问道:“葭儿,郭少侠欲行之事,你应当都知晓了吧?此去高昌,可有收获?” 姚葭点了点头,卸下肩上的药袋,将袋子里的瓶瓶罐罐一个一个地掏出来,整齐地平放在石桌上。“师父,这六个是郭大哥装拙木的琉璃小瓶,您不妨先验看。而这五个大瓶子里,则是徒儿随明斯护法至高昌国剖解尸身时,取回的一些样本。尸体被剧毒腐蚀得极其严重,师父您验看时千万要当心,切莫沾染肌肤。” 姚葭的柳叶细眉微微蹙起,她望向孙思邈,面色凝重。她的语气微缓,“师父,徒儿怀疑,拜火教众所中之物,乃是毒与蛊混合的邪祟之物!” 孙思邈正打开第一个琉璃瓶观察,听到徒弟的话语之后,他猛地抬起头来,“葭儿你说什么?!” “师父,您曾传授过徒儿一部《赤蛊经》,其上有一篇名为‘宁州暗蛊’的文献中写道:‘爨氏善蛊,暗蛊为王。蛊证之象,积聚生患。视若无疾,唯髓生白浊粘腻之幼虫,足年而往复,经久则亡于恶象。’” “葭儿你是说……你在尸体的脊椎骨髓处,看到了邪虫?”孙思邈虽未得亲自剖验毒尸,然其有“药王”之美誉,且《赤蛊经》是他给徒弟姚葭讲解授医的,此刻听闻姚葭之言,他须臾间便将许多零散的碎片,串连在一起,“哪一瓶是骨髓邪虫?” “师父,这一瓶。”姚葭将一个纯白色的透明水晶瓶,双手呈递至师父的面前。 孙思邈接过之后,并未急于开瓶取物,而是隔着瓶壁细看。黝黑色的髓液里,数百只比蚂蚁还细小的白色小虫不断地蠕动着身躯,看上去极其恶心。宿主已亡多年,白虫却仍然存活至今。 孙思邈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若以方枝拙木为药引,配以‘洛神’古毒,以四六之比混入暗蛊,那么……”他的手指摩挲着水晶瓶,“不对、不对……教众的情形不是这般。况且,郭少侠所言之‘化羽阵’,似是与暗蛊有所关联,毒蛊融合术极为繁复,更何况使用的还是万蛊之王,断不会如此简单。而那拜火教年度宴上派发下去的东西,又是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郭旭扬三人的三双眼睛,均直直地盯向妙应真人,三人皆不敢发声询问,生怕打断真人的思路。 孙思邈苦苦地思索了一盏茶的工夫,终未得解。他的目光离开那个盛装邪虫的瓶子,才突然发现郭旭扬、姚葭和伊力亚斯都在看着自己。他赧然一笑,“抱歉啊,老夫一碰到疑难杂症就不自觉地陷进去了。” “师父,您可是有所发现?” “葭儿,尸身是你剖解的,你比为师更接近那毒蛊混合之物。为师想先听听你的看法。” 姚葭的樱唇微微扬起,如秋水般的瞳眸中透出一丝无奈,她摇头轻叹,“师父,徒儿学艺不精,数日来虽竭力研究,却无一获。若非得见那腐尸脊骨内的白浊之虫,徒儿也委实想不到毒蛊融合之术。” 孙思邈笑得双眼眯成两条缝儿,“小葭儿总是这么谦虚,你的医学天赋,为师怎会不知?为师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还是一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呢。” 他顿了顿,目光扫视在场的众人,复道:“拜火教众所中之毒蛊世所罕见,破解需时。郭少侠,老夫会竭尽全力争取于年度宴之前研制出解药,然……是否能成功,老夫实不敢妄言。伊力亚斯,老夫待会儿书写一份药材与器物,劳烦你明日替我采办妥当后送来。至于葭儿,留下来协助师父,为师需要你的配合。” “那间卧室,老夫暂时征用了,若无要紧事,请莫要来打扰老夫和葭儿。”孙思邈目光如炬,坚定非常,“此事关乎千万人之性命,老夫相信,诸位之心,当与老夫相同!” “是!真人、师父!”郭旭扬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孙思邈师徒俩将瓶罐物什收至卧房,开始研毒及制药。伊力亚斯正准备返回博格达沁城,却看到明斯护法及西飒掌使已到门外。 明斯及西飒乃是拜火教中堪称基石的重要人物,自然居于焉耆分坛内。故而,他二人相约出发的时间,共同踏月而至。然而,郭旭扬却注意到:之前出力甚多的南璃掌使,并未随他们一起出现。 **今天又是“三文齐发”日,却突然发现这一次同时发出去的三章,都是写“老一辈与年轻一辈互动”的桥段。但是,这三章却完全是三种不同风格和不同情感的“对手戏”……表示已精分……(PS:另外两章分别是:《环洲凌虚录》之“第九章师徒”和《剑随心归之铁器之谜》之“十九、新旧时代的碰撞”。)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五十四章 内奸中计 郭旭扬迎上前去,抱拳笑道:“西飒掌使、明斯护法,在下已恭候多时!”他迟疑片刻后还是问了出来,“怎的不见南璃掌使?” 西飒与明斯交换了一个眼神。西飒张了张嘴,又一面甩头,一面把嘴巴闭上。 “发生什么事了么?”郭旭扬剑眉微拧,眼前两人的神色举止极为异常,他几乎可以断定:定是发生了某些自己不知的重要事情。“抱歉,并非在下强人所难,然如今在下与二位、与拜火教可以说是在同一条船上。若有要事,还请两位莫要对在下隐瞒,否则,极有可能使我们长久以来的努力,功亏一篑。” 西飒和明斯又对望了一眼。西飒微微点头,明斯旋即叹道:“郭旭扬,唉!讲给你听便是了。南璃掌使她……被我圣教的执法者,押入‘火刑狱’之中了。” “什么!?”郭旭扬大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南璃掌使性命无忧吧?不行!在下要设法救她出来!”“火刑狱”这三个字,听起来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你别激动!”西飒踏前两步,手执铁尺的双臂一伸,拦住了郭旭扬的去路。他用不够纯熟的中原语说道:“没事,她没事!” “唉!早料到你会是这个反应,所以才不想和你说的。”明斯摇头苦笑。 在来此的路上,他和西飒掌使都一致认为:郭旭扬若是听到南璃被擒的消息,必定会想尽办法涉险踏足焉耆分坛,救出南璃。他们自己也说不上究竟是何缘故,为何两人都坚信郭旭扬这个“外人”,会冒死搭救与自己没多大关系的“拜火教掌使”?难道说,是因为与郭旭扬多次接触后,被对方的品行所感?他们西域拜火教众,很多人都觉得:“中原人奸诈狡猾不可信、唯利是图是坏人。”如今,他二人对于郭旭扬这个中原人的看法,却在潜移默化中转变,令他们感到很无奈,甚至,还有些许讽刺的意味。 “请两位把话说清楚。”郭旭扬听见西飒说南璃“没事”,心下稍定,然他深知此事绝不简单! 明斯四下里望了望,最后目光定在那地穴洞口,“进去说吧。戈壁沙漠一望无际,行藏易露,不太安全。” “是在下失礼了。”郭旭扬躬身让出道来,“西飒掌使、明斯护法,两位里面请!” 伊力亚斯见又来了客人,便决定暂时留下,替主人打点琐碎事务,并随时听候主人的差遣。现已接近子时,家家户户均已吹灯入睡,即使他此刻返回城内,亦不可能为孙思邈采办药材器物。待到红日将升时再回城,也不会耽误采买之事,大不了今夜不睡便是。 郭旭扬三人入座“会客厅”,伊力亚斯更换了茶杯,替家主及西飒、明斯奉上茶水干果后,继续站立在郭旭扬的身后。 因西飒的中原话说得并不溜熟,故而绝大部分的时间,是明斯与郭旭扬在对答。 “郭旭扬,南璃掌使由西飒掌使和我照看着,性命暂时无碍,你且放宽心。具体情况我待会儿再同你说。”明斯先安定住对方焦虑的心绪,复道:“我们首先要告诉你的是:奸细揪出来了!万万没想到,圣教中竟也出了如此背叛光明火神、背叛教主大人的万恶之徒!他该死!” “是谁?” “东客!这畜生!这叛徒!我明斯一定要将他生吞活剥才能解我心头之恨!”明斯咬牙切齿地说着,“就是这畜生,和那个该死的黑袍里应外合,害了我们整个圣教!” 西飒听到此处,也狠狠地捶打着桌面。好在他未动用内力,但这坚硬的石桌也被他捶得摇晃不止,“还有我!我也要杀他!杀死他!” “这东客掌使,去了‘饮马河畔的罗什克地’,对吗?”郭旭扬看明斯和西飒喊打喊杀、怒气难平,便直入正题地点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将谈话继续引导下去。他回忆起十天前自己用“拙木之毒”诓骗东客及北牧时,的确是东客的反应更为强烈。 “对!”明斯望向郭旭扬,“你的计策不错,这畜生果然中计了。我们按你之前说的做了,没有惊动他。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内奸身份已经败露了。” 原来,郭旭扬从长安城一路向西北疾驰,途经鄯善国的都城“扜泥城”时,他让“唐王府”的暗桩三不通替他散布了一则谣言:在距离焉耆国不甚远的饮马河畔,有一处名为“罗什克地”的神秘区域,那里埋藏了“御剑山庄”上任庄主——穆剑裳遗留的宝物,且传谣说这份宝物与“龙瀛剑”及“瀛洲岛”有关。 同时,三不通依郭旭扬之言,飞书传信给“唐王府”,以皇族之名,邀请现任庄主穆剑宗,往西域“饮马河”方向昼夜兼程、马不停蹄地疾赶。 且说这位穆庄主原与“夏明王”窦建德交好,却又通过黄伊榕的关系,与唐王府暗中缔结了盟约。他本想结交逢迎于两方强盛的番王势力,令“御剑山庄”在这天下大乱的局面下,立于不败之地,却又偏偏因为抢夺龙瀛剑,几次三番地与唐王府发生了或明或暗的冲突。结果令他很懊恼的是:他非但没见着龙瀛剑的影儿,更是彻底地开罪了李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穆剑宗正苦于找不着机会“将功补过”,唐王府的“邀请帖”便递到了他的手中。他欣喜万分,立刻清点徒众,全力配合唐王府。他从始至终皆不知晓,自己的父亲,曾经为龙瀛的执剑者。是以,他就算听到些许风声,也不认为发生在“罗什克地”有关父亲的传言,是确有其事。 在穆剑宗看来,此番不过是出一趟远门而已,于整个御剑山庄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李唐突然邀自己同赴西域的原因并不重要,兴许是针对那则传言,兴许不是,这些他都不关心。他所关心的是:御剑山庄与唐王府这个强大盟友之间的裂痕,通过这次“帮忙”,可以得到缓解乃至消除。 另一方面,郭旭扬、黄伊榕及李世民,曾深入祁连山脉深处,抱回一个“内中无剑”的空剑匣。当时郭旭扬提议:放出‘唐王府携龙瀛剑登瀛洲岛’的假消息,以迷惑真正的龙瀛剑主。出山后,唐王府采纳了这位“唐国上卿”的建议,开始装模作样地进行着“寻岛之行”,且此做法,即使后来龙瀛现世,亦未中断。 虽说黑袍尊者已为龙瀛之主,然其在山穴密室内来去匆匆,并未看到穆剑裳留下的有关瀛洲岛的字迹。而黑袍既然能寻至密室,取走龙瀛,可见他必知“穆剑裳登岛取剑”之事。 现如今,手握龙瀛的黑袍当然不会相信,唐王府当真有能力拿着龙瀛剑,登上瀛洲岛。然而,“穆家子孙”与唐王府联手,共同做着一件有关“龙瀛剑与瀛洲岛”的事情,这不得不让黑袍的心中,生出浓厚的猜忌之心。不论谣言是真是假,他都想将这件事情弄个明白。 毕竟,李唐中人与穆氏徒众,是真切实在地赶往西域的。整个戏码,做得很足。按郭旭扬的说法便是:穆家派遣子嗣弟子前往谣言地,才能加大“假消息”的“真实性”,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打草惊蛇”——引出拜火教的“内鬼”。 郭旭扬让三不通传谣之地,故意选择了“饮马河畔的罗什克地”,此处距离焉耆国并不算远。而此时黑袍尊者暂居洺州,与饮马河相隔数千里之遥,其明面上的“合作伙伴”窦建德,在洪一的暗中操控下,联合了多方势力,与他“对着干”。黑袍正值焦头烂额之际,饮马河鞭长莫及,无暇分身。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才飞鹰传信,让暗藏在拜火教焉耆分坛的奸细,至罗什克地一探究竟。 郭旭扬在瓦石峡镇时,将自己的全盘计划告知了明斯护法。明斯依郭旭扬之言,派人潜伏于罗什克地入口。拜火教众大多心思简单,且对教主虔诚崇拜。龙瀛剑关乎天下苍生,相传“得龙瀛者可得天下”。如此重要的消息,若是出现未上报教主祆宇浡王,却独自秘密到此寻宝的教徒,则必为与黑袍狼狈为奸的教中内奸! 罗什克地乃是一处极为神秘之所在,当地百姓流传有鬼怪出没。东客掌使夤夜悄然而至,在那处狂翻乱找了两日,当然不可能翻到任何东西。东客掌使心想:如此神奇的地域,宝物藏得隐秘,寻之不到,也算正常。然他却不知,自己已中圈套,他的真实身份以及两日来的所作所为,已尽收明斯亲信的眼底。 “接下来要怎么做?”明斯问郭旭扬。郭旭扬之计“顺利得手”,他承认对方“有点本事”。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将解救全教的重担,全部压到了对方身上。 郭旭扬并没有回答明斯的问话,而是反问道:“南璃掌使为何会被押入刑狱?她如今情况如何?……有没有受伤?”这些问题,亦是他极为关心和在意的。 **这一章的“串讲”,串连了前面的很多章节,把一些因果关系和零散计策,在本章做了一个汇总。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交个朋友 明斯护法与西飒掌使听到郭旭扬的问话,对望了一眼。看到西飒点头许可之后,明斯才轻叹摇头说道:“郭旭扬,你当真揪着这个事情不放啊……我来问你,如果说,南璃掌使她……明日就被处以极刑,你会怎么做?” “什么!你们方才不是说她没事的吗!”郭旭扬猛地弹起身来,目光坚定地只说了六个字,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在下必救无疑!” “我圣教高手如云,你这一去,只怕是有去无回。”明斯的眼光有些闪烁,“若你为救南璃掌使一人,而使整个计划中断或失败,岂不是‘为一木而舍全林’?” “万死不辞!”郭旭扬的回答依然铿锵有力,“若是明知朋友有难而不救,则与禽兽何异?若是连救一人之力都没有,又何谈救全教之众?明斯护法,请恕在下狂言,你的言论,在下无法苟同!” 明斯又与西飒互看了一眼,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他站起身来,向郭旭扬抱拳躬身,郑重地行了一记中原礼,“我明斯代南璃掌使,感谢你的深恩厚义!同时,我为自己对你的欺骗,致以深深的歉意!若你无法原谅我,我将以死谢罪!只不过,无论我是生是死,无论解救圣教之事的结果如何,你这位中原朋友,此时此刻,我明斯交定了!” 以往,在明斯的心目中,若是郭旭扬不能成功救全教于水火,则这个无足轻重的中原人作为“被迁怒者”,自己不管用什么手段,也会杀死对方以泄愤。后来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郭旭扬的信任之感,竟已不亚于圣教内的兄弟姐妹。但由于“地域之分”,他始终不愿正视自己对于郭旭扬的认可,甚至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郭旭扬仅仅只是我的利用工具”。 在前来洪家秘密据点的路上,明斯与西飒两人鬼使神差地聊到郭旭扬,二人又“头脑发热”地定下一个“诓骗郭旭扬,试试对方究竟是不是一个真诚的好人”的计谋。现如今,“与郭旭扬交朋友”的话语,明斯脱口而出,他很清楚,这是他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感。 伊力亚斯?阿不都拉恭敬地站在家主身后偏右侧,看着主人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的目中满含欣喜与柔和。作为洪家在焉耆国的管事,对于拜火教众的刻板思想,以及对中原人的敌视,他是十分了解的。拜火教的护法主动要和中原人“交朋友”,足见家主无论是武功智计,抑或是品德素养,都已让明斯心服口服。 伊力亚斯心中暗道:“我对主人的感觉,与这明斯完全相同。”有主如此,即便让他肝脑涂地,他亦在所不惜! 西飒也跟着站了起来,对郭旭扬行了一记西域的礼节,“你,是好人!对不起!朋友,我也是你的了!”他的话中之意是:“你是一个好人。我也欺骗了你,我对不起你。从今往后,你也是我的朋友了。” 郭旭扬皱了皱眉,“请二位把话说清楚。” 明斯再一躬身,对郭旭扬讲述了前因后果。语毕,他与西飒同时抽出腰间短匕,平放在桌面上,“骗你,是我们不对。若你不能原谅我们,请用圣教的匕首,割下我们的头颅。我们死而无怨!” 郭旭扬当然不会去割他们的头颅,但他却不完全相信明斯所说的话。毕竟,对方说过“为一木而舍全林,实乃不智”之论调。 郭旭扬虽未言语,然明斯二人却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怀疑。他二人会意,立时宣讲“血之誓言”,发誓“南璃掌使确实性命无忧”。他二人正想用短匕刺肩,两柄匕首却被郭旭扬按回到桌上。 郭旭扬轻叹一声,“两位不必如此,在下信你们便是了……”这是他第三次见识拜火教神圣庄严的“以血盟誓”之法。他可以肯定,明斯与西飒以此立誓,所言必不会假。 他实在是有些无奈。难道说,西域拜火教徒都是这般“乱来”的吗?若被他们再多“玩”几次,他可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他看向明斯,“还请明斯护法告知在下,南璃掌使的真实情况。” “你……相信我们了?原谅我们了?”明斯的余光还瞧着那柄匕首,随时准备用自己的鲜血洗涤罪恶。 “在下相信了,也……并未怨责二位。还请速速告知南璃掌使的情况吧,在下很想知道。” “你真是个好人啊!”明斯高兴地坐回石凳上,“南璃掌使她……确实受了点伤,但你放心,真的不严重!是东客那畜生发现了南璃掌使的亲信,假造教主大人之手令,潜入‘年史阁’之事。此种做法是‘叛教’之举,必须在‘火刑狱’中活活炙烤七日七夜。施刑者会控制火候并供给水食,直到第八日,才让叛教徒断气……” 他本不愿把这残忍的刑罚告诉郭旭扬,那样只会徒添对方的忧虑。但是拜火教徒不善言谎,尤其是对于自己珍视为“朋友”的人。他先前已经骗了对方一次,此刻良心还受着煎熬,因此这一回,他实在是不想再对朋友说谎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南璃掌使她……”郭旭扬焦急万分地问道。 “她刚被关进去不到半个时辰,西飒掌使便得知了此事。西飒掌使立刻去恳求教主大人的宽恕,教主大人仁德宽厚,下令停止‘火刑’。然……南璃掌使始终是触犯了教规,所以,被罚终身不得出狱。” 明斯顿了顿,复道:“南璃掌使从始至终都没有说出我们的计划,她将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那倘若……此次我们能解救贵教,以脱离黑袍尊者的掌控,南璃掌使作为功臣,是否可以宣布无罪?” “可以,但不要!” “这……在下不明白西飒掌使的意思。” “西飒掌使的意思是:若是此次我们大获全胜,南璃掌使自然无罪释放。”明斯解释补充着,“只不过……郭旭扬,实不相瞒,刚开始我们只是在利用你,你的死活,我们根本不在意……” 他神色歉然,再次行礼,“对此,我们深表歉意!”西飒听到此处,亦行了一礼。 明斯继续说道:“但现在,我们实在不希望你为了我们圣教而豁出性命,你绝不能死!因此,南璃掌使的事,你别想太多了。” 郭旭扬笑了。适才他虽嘴上不说,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稍许不畅快的,而此时,他的心中却涌过一阵暖流,“多谢西飒掌使及明斯护法!在下会竭尽全力地想一个万全之策的。” 这句话,他对伊力亚斯也曾说过。然而,这不过是一句宽心话罢了。阴谋交错难解、局势变幻莫测,身处这四海鼎沸的乱象中,谁又敢说自己的计策,绝对是万无一失? 郭旭扬在了解完南璃掌使之事后,便开始解答明斯此前之所问——接下来要怎么做? “既已知东客掌使为黑袍安插于贵教之奸细,则依在下愚见,今年贵教之‘年度宴’,必由此人暗中操持。”郭旭扬说道:“在下收到信息,黑袍此刻身在洺州,宴会定于八月初三,他必不能赶回焉耆。先前在下仅是猜测贵教或许暗藏内应,如今东客身份已明,对于我等之谋划,极有帮助。” 十日前,郭旭扬曾与东客、北牧两位掌使一战,他假借“拙木之毒”进行试探,虽说隐约看出些端倪,然而并无任何实证。他必须确定内奸确有其人,才能更好地实行下一步计划。这是他让三不通散布谣言,“打草惊蛇”的重要原因。否则,在敌方实情尚未明了之时贸然行动,便是拿拜火教近万名教众的性命作为赌注。这样的事情,郭旭扬是不会做的。 “今日已为八月初一,时间极为紧迫。在下尚有一事需拜托两位,还望两位务必答应。” “你说!”西飒首先喊了出来。 “万死不辞!”明斯随后说道。他用了刚才郭旭扬所说的词语。 “多谢二位!”郭旭扬抱拳说道:“今日辰时天亮后,请西飒掌使和明斯护法,与在下一同至焉耆王宫,拜会焉耆国王龙突骑支。” **PS:古代大月三十天,小月二十九天。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五十六章 势同水火 为了让接下来的谋划能顺利进行,郭旭扬向明斯护法及西飒掌使,讲述了他所了解到的,有关焉耆皇族与拜火教之间的矛盾冲突,他亦提及焉耆王妃被迫留宿拜火教殿堂之事。同时,他也想从明斯二人口中,获取更多有关双方的信息,甚至是秘辛。 明斯在听到“王妃夜宿拜火教”的事情之后,诧异非常。然而,层级高于明斯的西飒,则承认对于此事,他略有耳闻,却并未在意。 且说很多年以前,在焉耆这一方小国,皇宫贵族与拜火教徒之间,早就是互相“看不顺眼”。终于,涌动的暗潮发展成为惊涛骇浪。 国王龙突骑支曾两次发动军队,捕杀拜火教众。西飒的一个侄儿和一名弟子,便死于那两场战役之中,而明斯率领的教众分支,亦有损伤。事后,拜火教逮住一个龙突骑支外出狩猎的机会,对国王进行暗杀报复。只可惜,龙突骑支武功极高,未能得手。教众虽未能杀死这位国王陛下,但至少让国王挂了彩。这些情况,伊力亚斯有些并不知晓,故而未向郭旭扬汇报。 十年前,龙突骑支对拜火教的态度,突然由强硬对抗转变为谄媚逢迎。国王与教主的变化,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这自然令西飒、南璃等教中高层心中起疑,然始终无法一探究竟。而以教众的眼光来看,圣教强盛,更隐约有凌驾于国王官军之上的态势,是他们愿意看到的。久而久之,国王改变的因由,就变得不重要了。 西飒和龙突骑支有杀侄戮徒之恨,且他作为拜火教掌使,这十年间自恃身份尊贵,王妃的遭遇再凄惨,他也是懒得过问的。 然针对王妃之事,明斯二人皆言道:虽说他们两方“不对付”,但圣教教风素来淳朴,霸占淫辱他人妻妾此种恶行,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因为,此等淫邪秽乱之行径,亦是触犯了教规,必受‘七日火刑’之重罚。绝大部分教众都对光明火神及教主大人虔诚拥护,故克己守规,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如今想来,这多半是东客和他的下属们做出来的龌龊之举。 听罢明斯与西飒之言,郭旭扬的一对剑眉拧得更紧了。 他心中暗道:“难怪方才我说请他们与我一同去拜会龙突骑支,他们竟异口同声地立刻拒绝。”原来,皇族与教众双方“势同水火”之势,比他预想的更为严重,几乎可以说是到了“仇深似海”的地步。 他此番去焉耆王宫,其意图乃是“借兵”。现今,且不说西飒掌使,就连明斯护法提到龙突骑支,都是恨得牙痒痒的。若是西飒与明斯不能放低姿态,并作出让步,则“双方合作”的机会渺茫。 从另一个层面来看,与龙突骑支身份对等者,应为祆宇浡王。西飒虽有“掌使”之尊,然始终不能代表教主。况且,他仅仅只是“四掌使之一”而已。龙突骑支看到一个区区掌使,竟敢跑到自己这个“国王陛下”面前来“谈条件”,必定是商谈尚未开始,心里就已经“不舒服”到了极点。 西飒掌使的权利有限,他能代表整个拜火教给予皇族的承诺与筹码,并不多。郭旭扬看向西飒后暗暗叹息,他估计对方也并不打算“给出点什么”吧…… 想到此处,郭旭扬扶了扶额头。 他当然不会忘记,适才说到“暗杀行动”时,西飒得意洋洋地用着不纯熟的中原语,在他面前夸耀,“自己的铁尺仅差不到半寸,就拍到了龙突骑支的腮帮子上……” “待这两人第二次见面,极有可能立马‘动手’。”郭旭扬微微摇了摇头。 而郭旭扬一直不曾对接祆宇浡王,乃是一个“求稳”的心态。 他并非拜火教众,对于祆宇浡王,他完全没有教徒那种盲目的崇拜与信任。他着实吃不准,这位教主与黑袍的真正关系。与其走一步“险棋”,不如谨慎理智地对待,将风险程度,降到最低。 退一步而言,就算南璃等人的猜测属实,祆宇浡王单纯只是一名“被控制的受害者”,是无辜的,也难保此人不会因为抵受不住黑袍尊者的压力,而做出什么违心叛教之事。 毕竟,黑袍“首先且直接”控制的人,便是这祆宇浡王!从种种迹象来看,祆宇浡王是在得知黑袍身份之后,继续默默地替对方办事的。用“丑话”来说便是:祆宇浡王是黑袍的“帮凶”!或者说,他有可能是比东客掌使更深层的内奸! 相比之下,西飒、南璃以及明斯等人,则是忠于整个拜火教、忠于教主的“次级受害者”,是与黑袍尊者素未谋面、对其恨之入骨的“第三方”。郭旭扬在这长久的“合作”中,对这三人多次观察,确认他们值得信赖。 西飒二人刚开始死活都不肯去见“仇人”。郭旭扬很清楚:像明斯与西飒这样的人,既已认定自己为“朋友”,则为朋友两肋插刀地效死力,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若要让他们低头服软、让步退缩,则是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郭旭扬不得不耐心地向明斯及西飒,分析局势并澄清利害,好说歹说地“磨”了近一个时辰,明斯二人才不情不愿地应允会“尽力”配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在拜火教教主不到场,西飒掌使和明斯护法只是口头附和的情况下,即使加上郭旭扬这个有名无实的“唐国上卿”的身份,商讨能否顺利,合作是否成功,郭旭扬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三人密谈完毕,便在地穴内稍作休息。伊力亚斯?阿不都拉安排好主人及客人的休息场地后,便返回博格达沁城,替孙思邈筹备药材器具采买之事。 待天边透出一丝光亮,郭旭扬三人行出地穴洞口,往焉耆都城而去。 郭旭扬今日的衣着,是当地西域男子的着装。此外,他戴上一顶垂帘帷帽,遮挡住整张头脸。他是跟随西飒掌使及明斯护法进城的,有这两位拜火教的“大人物”在旁,那些手拿画像,欲缉捕郭旭扬的教众,自然不会“不长眼”地上前拦截盘查。 红日初升,日照不强,城内集市已颇具规模。 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商贩按划定的区域位置,分为四纵列,围成三条街。除了十几个搭建石桌木棚的固定摊位之外,绝大多数卖家则是将一大块草皮或布匹,直接铺陈在地面上,其上摆卖各种宝石、工具、馕饼、服饰等,甚至见到有人贩卖清水和羊奶,亦有交换马匹和羊群的。整个集市上有八九家烤摊,炭火上架着红柳枝烤肉,香喷喷的肉串味弥散开来,飘出老远。 郭旭扬三人穿过集市,很顺利地来到了焉耆国的宫殿外围。 宫墙由沙石融筑围建而成,高约两丈,墙上开凿许多洞口。郭旭扬内力极强、耳力极佳,他能清楚地觉察到:此墙中间为空心之状,通风的墙体内,暗藏伏兵。此时正值青天白日,因此宫殿大门是敞开的,郭旭扬看到里面有十数队兵卒往来巡逻。 中原人所说的“王宫”,在焉耆国其实只是九顶大型的毡房。因国王的毡房前立有牙旗,故而也可称之为“牙帐”。 民间有一句老话: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郭旭扬是依靠西飒及明斯才能进入博格达沁城的,然此刻三人站在王庭殿外,西飒二人只能依郭旭扬之言,退到了后面。 焉耆是依附于“西突厥”的附属小国,而西突厥与唐王府又是盟友关系。郭旭扬这位“唐国上卿”,在焉耆皇族面前,还是有些分量的。 郭旭扬正准备掏出怀中的“上卿令”及拜帖,呈递给守卫。岂料那守卫看到他身后的西飒,便“哇啦哇啦”地叫了起来,抡起手中的长矛就要往西飒胸前戳去。 西飒顿时也来了火气,也“哇啦哇啦”地说了一句西域语,铁尺一挥,眼看就要把那守卫的脑袋打爆! 郭旭扬眼疾手快,湛卢剑架开了西飒的铁尺,“怎么回事?!” 明斯叹了一口气,“西飒掌使曾杀了这守卫的弟弟……” **郭旭扬表示:队伍不好带啊……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五十七章 焉耆国王 郭旭扬听罢明斯护法之言,满心的无奈。尚未进门就已经动了手,待见到国王龙突骑支,岂不是要打得头破血流? 郭旭扬横跨一步,拦在了西飒掌使及那守卫的中间。他首先向那守卫抱拳躬身,陪了个不是,并递上“唐国上卿令”和拜帖,道明“拜会国王”的来意。然守卫听不懂中原语,明斯只好将郭旭扬的言语通译了一遍。 那守卫看了看眼前这个帷帽遮面的中原人,又狠狠地瞪了西飒及明斯几眼。他是一名十夫长,事情的轻重主次,他还是分得清的。他心想着先将“唐国上卿到访”之事向上级通禀之后,再来找西飒这恶贼“算账”。 与西飒起冲突的那名守卫离开了,留下另外三人手持兵刃,立在宫门前。郭旭扬扭头看向西飒掌使,却未言语。 西飒被郭旭扬盯得有些头皮发麻,他这么个胡子拉碴的遒劲壮汉,此时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低垂眉目地悄悄后退了一步。来此之前,郭旭扬千叮咛万嘱咐,而自己也答应了对方“绝不冲动”,然方才自己仅仅只是面对一个小卒却没忍住,实在是有些“不识大体”。 西飒不是傻子,相反的,他聪明绝顶。他当然清楚,若是自己让那名守卫血溅当场,则他们接下来的计划部署,便绝不可能再施行下去。 郭旭扬看着西飒的表情,暗暗叹气,他不便怨责对方,只能缓缓说道:“西飒掌使,在下还是那句话: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知道了!听你的!”西飒一咬牙,将一对铁尺交到了对方手中。 “这是何意?”郭旭扬讶异非常。 西飒的言行举止,尽收明斯的眼底,明斯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他向郭旭扬讲解道:进入龙突骑支的牙帐之前,来者均需卸缴兵器。西飒掌使担心自己脾气火爆,届时不肯就范,所以请郭旭扬代劳。而拜火教徒将自己的兵刃亲手交予某人,则代表对那人的绝对信赖,西飒此举,意在表明自己的态度——以郭旭扬马首是瞻。 郭旭扬听罢,心中感激,对西飒抱拳说道:“西飒掌使,在下多谢了!” 三人正说话间,那名守卫已从王庭内走了过来。 郭旭扬注意到:那守卫的一双怒目从始至终都恶狠狠地瞪着西飒,仿佛要将西飒生吞活剥一般,那守卫抓握长矛的右手,已暴出青筋。 他忙迎上前去,再次颔首抱拳,询问是否能见国王陛下。经明斯通译过后,那守卫看向郭旭扬,又瞪了西飒几眼,犹豫迟疑许久,终是将他们三人带到了牙帐前。 正如明斯所言,进帐前需收缴器械。郭旭扬将他的湛卢剑以及西飒的那对铁尺,交给守卫,明斯亦将手中的银伞扔进守卫的怀中。 郭旭扬三人终于走进了国王龙突骑支的牙帐。 那是一座巨大的毡房,由红柳木交错编制而成,高约两丈,穹顶大开,径长三丈有余,房墙有七十八块,圆柱形的墙体上,坠吊着十余枚水晶及夜明珠。 牙帐左面横挂一幅羊皮军图,涵盖西域三十六个国家以及西突厥的部分疆域,却未涉及中原地区,军图下方构筑一个小型沙盘。右面从外到内分别陈列着飞鹰干尸、虎掌、狼牙串及马鹿茸,马鹿茸旁架着一柄长柄巨斧和一对圆形铁锤。郭旭扬估量巨斧当有一百五十斤,每一只铁锤的重量,也不少于百斤,均是重型兵器。 毡房中央摆放着一个矮脚长桌,桌上盛放酒肉器皿,国王的宝座正对大门。王座乃纯银打造,椅背及扶手上镶满各色宝石,绚丽夺目,极尽豪奢。王座之后立房墙垂帘,隔绝来客,乃是国王与王妃小憩之所。除此地外,亦有其它毡房作为独立寝宫。 国王龙突骑支体型宽大,一身赘肉,如同一座小山,塞满整张宝座。郭旭扬在中原男子当中已是高大健硕的体格,然龙突骑支却比他还高出一个头,身形更是大他两倍不止。龙突骑支头发卷曲,虎目如电,宽鼻大口,虬髯连鬓。如今天气炎热,他未着上衣,袒胸露乳,胸口的一大撮黑毛极为抢眼。他的下身穿着一条过膝的短布裤,赤着一双大脚,两腿外开,随意地抖动着。 国王的身后站着两人。一人脸型瘦削,双目凹陷,干瘪的身材上松松垮垮地罩着一套绫罗白衫,前襟用银丝缝制着山水图画。乍看像是中原服饰,却仿制得不伦不类,尤其是以银线画山水,让人生出一种“俗不可耐”的感觉。另一人方脸横眉,身强体壮,腰间别一口阔刀,应该是一名武将。 郭旭扬目光敏锐,仅仅两轮扫视,他已将毡房内的人和物,均瞧了个仔细明白,并进行了一翻推断。唯独对于铺陈在地面上的彩绘绸布,他却没有特别上心。 他正欲脱下帷帽,上前施礼,西飒和明斯却猛地自他身后飞蹿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国王龙突骑支!他二人手上已无兵刃,一人举拳、一人挥掌,朝龙突骑支当头劈落! 郭旭扬始料未及,想要阻止,已是慢了一步。 “又怎么了!?”他的思绪在电光石火间飞转,“事先已言明利害,他二人亦是明理识体之人,却又为何突然出手?” 只见西飒与明斯一前一后地攻至龙突骑支身前。 西飒挥拳如雨,眨眼间已出一十三拳,分击敌手面门及胸口,不料竟被对手全部挡下。 “砰!”的一声闷响,龙突骑支一掌拍在西飒的胸腹处,将对方拍得倒飞出去。 西飒双脚落地后,又连退四步方才站定,一阵剧烈的咳嗽,喷出一口鲜血。此时,明斯已与龙突骑支狠斗起来。 西飒掌使尚且敌不过这位焉耆国王,明斯的武功乃是“拜火教八护法”中最不济的一个,只两个回合,就被龙突骑支震出大门,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得下来,五脏六腑俱被震成重伤,几近昏厥。 而反观那龙突骑支,力战两大高手的他,仍是稳稳地坐在王座上,屁股都未曾挪动半分。 郭旭扬忙掠出毡房外,将明斯扶起,右掌抵在对方背心,为其输送内力。他拧眉说道:“明斯护法,何故动手?别忘了你们答应过在下什么!” “郭旭扬,抱歉!这次绝不能忍!”明斯用力地抹掉唇上滴落的血液,咬牙切齿地道:“你可知,那畜生垫在地上、任人践踏的,乃是我圣教的教旗!” **ennnn……谈判能不能成呢?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五十八章 危国之论 明斯的言语,令郭旭扬的一对剑眉拧得更紧了。他与西飒、明斯等人接触多时,故而很了解拜火教在教众心目中的地位。如今圣教被辱,想必他二人即便粉身碎骨也要夺回教旗,以扞卫圣教的尊严。 因焉耆国王怕热,故牙帐帘门大敞。郭旭扬顺着大门看向铺陈于毡房地面上的那幅巨布。 方形的金底绸布上,描绘着一个拥有三重羽翼及神尾的成年男子,那人手持一枚金环,腰身上亦环绕金色环带,他的服饰及翼尾皆为蓝白两色。这名男子,便是教徒们崇拜的、象征智慧的光明火神。 整面教旗占据房内一半以上的中央位置,王座后方及靠近房墙的地面,是普通的彩色绒布。拜火教旗被压在长桌之下,龙突骑支一双肮脏的赤脚,更是时不时地在旗帜上搓来搓去。 郭旭扬的心里顿生厌恶之感。很显然,西飒及明斯事先并不知晓,他们神圣的教旗被垫于牙帐地面。此旗必定是龙突骑支命他人仿造,绘画缝制完成后,他故意践踩于脚下,以宣泄自己对拜火教的愤恨。 明斯堪堪被郭旭扬扶起站稳,便又要冲进毡房内拼命,岂料刚一提气,一口逆血又喷湿了草地。他右手捂嘴,不住地咳嗽,血线顺着他的指缝涌淌而下,滴落在地。他用力地甩了甩脑袋,身受重伤的他,此刻已觉视线模糊。 “明斯护法,若你信得过在下,请将此事交由在下全权处理。在下必竭尽所能地为贵教夺回教旗!”郭旭扬的声音铿锵有力。 适才一轮交锋下来,结果已十分明显:西飒掌使与明斯护法连手,也不是龙突骑支的对手。若放任这两人再去拼杀,最终怕是要落一个身死魂灭的下场。此事于情于理,他也不得不管。 “郭旭扬……”明斯心中感动,却是一面咳血一面摇头,“我代表全教,咳咳,感谢你的帮助!但你不必如此。龙突骑支……那畜生武功极高,我与西飒掌使,已决定誓死护教。你并非,我圣教中人,真的……咳咳,不必如此。” 此时,尚在牙帐内的西飒已向龙突骑支发起第二轮进攻。这一回他完全放弃防守,已是“不要命”的打法。然西飒终归不是这位焉耆国王的对手。龙突骑支对西飒拳拳到肉,下一瞬,西飒便要命丧当场! 郭旭扬已顾不得明斯,他如一道闪电般射进帐内,浑厚有力的嗓音,自毡房内传进明斯的耳里,“既是朋友无需多言!请信我!”说话间,他已欺身至西飒身旁,右手化开了龙突骑支直戳西飒心脏的利掌,左掌使一柔劲,在西飒肩头一推,将对方轻飘飘地送出帐外。 西飒落在明斯身旁,草地上又多了第二个人的血迹。西飒对于自己的内伤外伤全然不管不顾,还想往里搏杀,却被明斯拽住了手臂。明斯微微摇了摇头,说了几句西域语。两名重伤的拜火教徒立于帐外,望向毡房内的与龙突骑支战斗的郭旭扬,以及那面耀眼夺目的圣教教旗,目中神色十分复杂。 龙突骑支体型看起来肥硕笨重,出招动作却是迅捷刚猛。他并未因敌手变换而稍有分心,原本欲捅穿西飒胸口的铁掌,在郭旭扬的右臂上一滑,反切对方腕骨。同时,左手拳出如风,一拳轰向对手右肋。 郭旭扬右手回缩,左手握掌成拳,与龙突骑支对了一拳。“砰!”的一声巨响,劲气四溢,他倒飞而出,眼看就要落到拜火教旗上,他凌空一个转折,于旗外的彩绒上飘落站定。 “好轻功!”龙突骑支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赞叹郭旭扬轻功之绝妙。 他说的竟是中原语,倒是令郭旭扬省了不少事。“这位,就是‘唐王府’的‘上卿官’?” 郭旭扬摘下帷帽,露出一张英挺俊逸的脸庞。他向龙突骑支抱了抱拳,却未躬身,“在下郭旭扬,见过焉耆国王。”他面带微笑,神情淡然,言语不卑不亢。 “郭旭扬?……”龙突骑支挠了挠卷曲的乱发,“怎么感觉听起来有些耳熟?” 他身后那个干瘦之人对他附耳说了几句西域语,龙突骑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哦!原来是你啊!郭旭扬,在中原很有名的那个!咦?拜火教不是在海捕你吗?” “国王过奖了,在下实不敢当。”自己与拜火教之事不便多言,郭旭扬向地面瞥了一眼,直入正题,抱拳复道:“请国王速将拜火教旗收起,并交予西飒掌使及明斯护法。日后,勿再行此等‘小儿之举’。”他的言外之意是:踩踏他教教旗以泄愤之行径,实乃幼童作法,非但幼稚可笑、无理招厌,更是毫无一国之君之风范。素来谦和的他,现今面对国王龙突骑支,说话竟已是不留情面。 “哼!”龙突骑支冷哼一声,语气瞬间寒了下来,“本王看你是‘唐王府上卿’,才给你几分好脸色。你可别不知好歹!要是惹怒本王,你们三个,本王统统捏死!” 郭旭扬亦是一声冷笑,“国王好威风!却不知面对‘黑袍尊者’,你是否也这般硬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龙突骑支猛地从王座上弹起身来,一身肥肉乱颤,“你怎么知道?你……你到底是谁!?”他看向站在牙帐外的西飒和明斯,他当然认识这两个拜火教的高层。他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一对虎目已眯成了两条细缝,面罩寒霜地说道:“是他,派你来的?” 龙突骑支口中的“他”,指的是“黑袍尊者”。 郭旭扬一字一句地说道:“不,在下,是来帮你的。” 龙突骑支听罢狂笑不已,“哈哈哈哈!帮我?就凭你?莫说你一个小小的‘唐王府上卿’,即便是‘唐王李渊’,也不敢对本王说这样的话!” 待龙突骑支笑够了,郭旭扬才开口说道:“在下是何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国王是否意识到贵国之危?” “危?什么危?”龙突骑支嗤之以鼻,他那宽大的身躯又塞回到那张嵌满宝石的王座上。他抓起盘中的一块羊肉撕咬咀嚼着,“哼!本王早就听说你们中原人都是浪得虚名之辈,果然不假!看来你郭旭扬除了轻功还不错之外,也就只会说说大话了。”郭旭扬既然与“黑袍尊者”撇清了关系,那他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龙突骑支的讥讽之词,郭旭扬毫不在意,“在下听国王的中原语说得如此精熟,却不知是否研读过中原的古书史册?” 他神情肃穆地道:“书中有云:好货财珍怪则邪人进,以新易故,新故不和者危;外内相间者危;储位久悬不决者危;四邻谋之而不知戒者危。此‘四危’者,乃焉耆国之境况,国王可知?” “你们中原人讲话就是喜欢绕来绕去,本王听不懂!”龙突骑支摆了摆手,他学习中原文化已多年,但深一些的词句,他还是吃不透,“有话直说、有屁快放!本王耐性有限,最多再给你讲三句话,要是不合本王的意,我就扭断你的脖子!” 郭旭扬很清楚:面对龙突骑支这个手握重兵的焉耆国君,首先必须在对方最自负的“武功”上取胜,龙突骑支才肯好好地听自己说话,也才会相信自己有与“黑袍”对抗的能力。 他一改平日“温和不争”的行事作风,淡淡地笑了笑,平静地说着,“国王既如此自信,那便打了再说吧。” **突然很想知道,读者朋友们看文,是倾向于男女主在小说的中期或者后期就成亲,接下来以“夫妻”的身份出现?还是倾向于一直到文章完结,男女主也没有拜堂,但一直在谈恋爱?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五十九章 会战城外 “哦?”龙突骑支饶有兴趣地瞧着郭旭扬,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中原有一个故事叫做‘井里面的青蛙’,本王看用在你身上就特别合适。你以为你在中原有点名气,就能来我们西域耍横吗?” 他指着兵器架上的那对铁锤,“你知不知道,被本王这对重锤打爆脑袋的高手有多少个?你别以为自己是‘唐王府’的‘上卿官’,本王就不敢打你。你们唐王府和西突厥的关系,在我这里,屁都不是!你要是跪下来向本王道歉,本王还可以继续以‘上宾’对待。但要是惹我不高兴,本王说了,我会毫不犹豫地捏死你!” “原来,焉耆国王就只会逞口舌之快吗?”郭旭扬双臂环抱在胸前,神情慵懒,“在下倒想看看,你要如何捏死我?国王敢不敢将在下的长剑交还,带上你的铁锤,与我到城外一战?” 从龙突骑支与西飒及明斯对战的情况来看,这位国王的内力亦是相当惊人的。若郭旭扬与龙突骑支两人全力对战,则牙帐内外的众人,只怕不死也必重伤。郭旭扬需隐匿行藏,他无法确定焉耆王宫内,是否有拜火教的细作,抑或有东客掌使的耳目,故而“出城决战”,最为稳妥。 “哼!这是你自找的!”龙突骑支对于自己的武功相当自信,郭旭扬一次又一次地挑衅,触了他的“逆鳞”。除了那个神秘的“黑袍尊者”之外,就连拜火教教主——祆宇浡王,龙突骑支都不放在眼里。他虽未与祆宇浡王动过手,但一直认为对方是徒有虚名。而至于黑袍尊者,他则认为是魔神降世。 愤怒中的龙突骑支一脚踢翻身前的长桌,桌上的酒、肉、果、奶洒落溢流在拜火教旗上,弄脏了整面大旗。他的一双赤脚踩上旗帜,几步便跨到兵器架旁。那对巨锤每个均有一百三十斤重,他竟一只右手抓起两条锤柄,往帐门走去。 原先站在王座后的一文一武两名将臣,对于龙突骑支的言行举止毫不在意。他们下巴高扬,对于国王独自出战,极为放心。仿佛在他们眼中,郭旭扬就是国王陛下戏弄的一只小蚂蚁。正如尊贵的国王陛下所言:想什么时候捏死,就什么时候捏死。 西飒及明斯看到教旗被辱,顿时怒火中烧,两个伤重之人又想上前与龙突骑支拼命,却觉眼前一花,头戴帷帽的郭旭扬已拦在他二人跟前。 “请两位勿再冲动。”郭旭扬轻叹一声,“在下深知教旗于两位而言,重于生命。然请相信在下,我必定竭尽全力地为贵教夺回教旗!”他望了一眼那被浸湿污浊的大旗,“并且,让焉耆国王为此等恶行,向两位道歉。” 郭旭扬的话语,正巧被走出帐外的龙突骑支听到。他又是一阵狂笑,“你们中原语有一个词,本王特别喜欢,叫做‘大言不惭’。原来就是因为中原有太多像你这样的人,所以才有这个词出现。” “郭旭扬……”明斯欲言又止,与西飒对视一眼,沉吟片刻后,终是说了出来,“我与西飒掌使都很感谢你。但我还是那句话:你并非我圣教中人,不必如此拼命。今日若如你所言,龙突骑支这畜生诚恳认错,我二人可以不再追究。否则,我二人必以身殉教,明日,全教教众必踏平他焉耆王庭!” 明斯的声音洪亮清朗,他的这番话,是说给郭旭扬听的,更是说给龙突骑支听的。此时,龙突骑支已命人取回郭旭扬的湛卢剑,兵卒亦奉命牵来两匹烈马。他刚刚上马,马鞭尚未抽下,在听到明斯的言语之后,果然立马回头怒目而视,“你敢!” “你可以试试!”明斯直视龙突骑支双目,傲然无惧。 “哼!”龙突骑支冷哼一声,却未再言语,打马往城外而去。他与拜火教明争暗斗了近二十年,这个西域第一大教派的实力,他还是有些忌惮的。更何况,拜火教的背后,还有那位“黑袍尊者”。 郭旭扬听罢明斯之言,微微点头,示意西飒掌使及明斯护法,无需担心。他心中感激,他当然清楚明斯此刻说出此话,是对龙突骑支的威慑,亦是给自己立一块坚实的后盾。 西飒急急地道:“他很强,你,行不行?”他是想问:龙突骑支武功极高,郭旭扬有没有取胜的把握? “五五之数吧。”郭旭扬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不再多言,抓过湛卢剑,翻身上马,尾随龙突骑支而去。留下西飒及明斯两人立于帐外,满面忧色,摇头叹息。 郭旭扬和龙突骑支往博格达沁城外疾驰。进入沙漠后,马匹难以适应软沙,逐渐改跑为行,然没走多久也因蹄陷黄沙而体力不支。郭旭扬飞身下马,继续往深处飞掠,直至深入那渺无人烟的茫茫沙海之中。 龙突骑支不情不愿地跟在郭旭扬的身后。他极不喜暑热,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过膝短布裤的他,皮肤被晒得火辣辣的,脚底亦是滚烫火热,好在他皮糙肉厚,故未受伤。 他抬头看了看那火红的烈日,一面抹汗一面大骂,“我看你就是没本事,所以想热死本王!就算不想在王庭动手,城里随便一个地方都可以,来这里干嘛?”他有好几次都想转头回城,却被郭旭扬用“激将法”激得继续跟着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郭旭扬终于停下脚步,摘下遮面的帷帽,对龙突骑支抱拳说道:“国王,万分抱歉!在下因为一些原因,不便于人前露面,故而不得不来此四下无人之地。” 龙突骑支长得像一头笨重的蛮牛,实际上却聪明得很,否则也难坐稳这个“王位”。“因为拜火教?你和那个西飒,还有那个明斯,到底在搞什么鬼?” 郭旭扬保持着抱拳的手礼,“国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望你能应允。”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想求我饶命?”龙突骑支将一对大锤扛在肩上,宽厚的大嘴上,扯出一个鄙夷的笑容。 郭旭扬摇了摇头,复道:“若在下胜了,请国王勿再辱拜火教旗,且听在下将利害关系陈述完毕。后续当如何行事,国王自可裁断。” “哼!做梦!你赢不了!输了怎么说?”龙突骑支抢道。 “若在下败了,则任你处置!”郭旭扬的话语掷地有声。 “真是个竖子狗贼!我真是越看你越不高兴!你说的,败了之后任我处置。我要你做我的奴隶!我要慢慢地把你折磨至死!”龙突骑支中原文化没学多深,挤兑骂人的话,倒是学了不少。 郭旭扬皱了皱眉,心中厌恶之感更甚。他连对战前的见礼谦词都免掉了,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多说无益。请吧!” **下一章就正式开打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六十章 双强之战 龙突骑支早就热得不耐烦了,他只想早早地把郭旭扬打成重伤,然后吊在马尾,拖行回王庭。拖回去之后,再关到铁笼子里,把所有刑具都用在对方身上。只有看到郭旭扬遍体鳞伤地哀嚎求饶,才能令他那憋着的一肚子火气,得以消散。 “去死吧!”龙突骑支大喝一声,高高跳起,抡起双锤就往郭旭扬的头顶狠砸下去。他虽未习得“踏雪无痕”此等轻盈飘逸的轻功身法,然他年少时曾随父亲离开焉耆国,外出历练过一段时日。他于“应娑”地界得遇高人,学到一套“婆娑步”。此步伐使将出来,他那宽大肥腴的身体即使在细软的黄沙中,行动亦是敏捷非常。 湛卢剑出鞘,架开一对重锤。郭旭扬斜斜地滑开五步,握剑的右臂已然颤抖。“好强的臂力!”他暗道一声。 龙突骑支臂力惊人,本在郭旭扬的预料之中。但看其挥舞百余斤的重锤,却好似抓着两根树枝一般轻巧,亦可印证此事实。方才郭旭扬硬接两锤,实是贯注十成内劲于利剑,却还是被震得虎口发麻,手臂微颤。仅第一个回合,郭旭扬已落下风。 况且,郭旭扬此番焉耆王帐之行,其意图乃是“借兵”、是“合作”,若是失手将国王打死了,则计划部署必受极大的阻滞。是以,“墨剑冥终”剑法中的所有“一击必杀”之技,他均不能用,且出招时还需小心应付,不能将对手打死打残。 这对战的两人,一个满心只想“弄死对方”,另一个却不得不“手下留情”。郭旭扬从一开始,便吃了“暗亏”。 郭旭扬思绪飞转,脚步一错,凌空劈出一剑,脑海中已生应对之策。铁锤乃重型兵器,杀伤力虽蛮横刚猛,然攻击招式却受限制。他的心中有所计较:自己谙熟“踏雪无痕”,轻功略胜一筹,且“墨剑冥终”剑法繁复多变、攻守自然,这两点优势,是他可以大加利用的。 郭旭扬身形微晃,从龙突骑支的正面,飘至敌手的左侧,悄无声息地递出一剑。待对手转身回锤挡剑之时,又掠至敌人后方,利剑横斩而过,以“横扫千军”之劲势,攻敌之必救。 “铛!”的一声巨响,龙突骑支右臂弯自后背,铁锤拦下湛卢剑的斩击,右手高抬,将长剑震开两尺后,扭腰回旋。他的身后就像长了一双眼睛,非但能精准防御,更能严丝合缝地做出反击。只须臾间,他的头脸胸腹已转了过来,与郭旭扬正面敌对。他借助扭身之力,左锤滑柄疾抛,巨锤陡然向前伸长一尺。他握紧柄尾控制飞锤,直击对手右肩,同时右臂下沉,右锤紧跟而上,从上往下直砸下去。 这两记锤法如行云流水,且将腿、腰、臂、腕的发力,俱都汇集于锤上。郭旭扬知其厉害,不敢硬接,足尖在金沙上轻轻一点,向后倒飞一丈有余。 龙突骑支左右双锤的攻击均落了空,然右锤迅猛叠加的去势却是收之不住。大锤用力地砸在沙地上,金黄色的细沙以巨锤为中心,四溅乱飞,狂暴的内力激荡开来,猛射出数丈之远。在内劲的催动下,柔软的沙粒刹那间化为无数枚利器,直追敌手而去。 郭旭扬的一对剑眉微微拧起,又向后跃出三丈,手中剑花狂舞,将无孔不入的利沙,尽数拦于剑风之外。 “哼!真窝囊,你就只会逃吗?”龙突骑支狂笑,“就你这点本事,乖乖做我的奴隶吧!” 他连踏六步赶上对手飘忽的身形,双锤上下左右连挥,以“快打狠逼”之法,不住地迭加锤风劲道,以密不透风的锤网,全方位封住对手的退路。显然,他已看出郭旭扬想以“灵巧”取胜,故而以压倒性的猛攻,不给对方任何闪避喘息之机! 郭旭扬运劲于剑,长剑与剑鞘配合,连接三十七锤。眼见龙突骑支的一套锤法打完,他紧盯对方变招的间隙,长剑自下而上斜挑,一道凌厉无比的剑气飞斩而出。 龙突骑支举锤格挡,竟被剑气逼退两步,诧异非常。他原以为郭旭扬的内力敌不过自己,却不料对方能硬接他的连环杀招。对手能接招不算,还能逼退自己?!正当他惊疑未定之时,郭旭扬长身一跃,飞向高空。 身在半空的郭旭扬,身形如一道龙卷,打横旋转四圈。湛卢剑裹挟强大的内劲直劈而下,带起一阵龙吟般的尖啸。此乃“墨剑冥终”剑法之“旋切”。 龙突骑支的双锤高举过头,他全力往上抡抬,却未能将对手击飞,反倒被郭旭扬压得半跪在地。若说前一刻他仅仅只是“惊”,此刻已生“惧”意。“这小子还是蛮能打的,不能再大意了!” 龙突骑支趁郭旭扬将落未落、无处着力之际,头顶上的右锤倏然抽离,扫向郭旭扬的腰眼。左挡右击、上挡下扫,于敌力竭势衰之时,攻守归一。死在他这招杀招下的高手不计其数。 于电光石火间,他暗暗后悔,“糟糕!下手重了!一锤打死太便宜他了!”此时此刻,他还想着要活捉郭旭扬,以供玩弄凌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龙突骑支的灵活变招,确是大出郭旭扬的意料之外。眼见铁锤狠砸向自己的要害部位,湛卢剑身在左锤上一推,借力转折,横向避闪,然始终是慢了一步。他的腰身虽险险避过了猛击,左小腿却仍被横扫的锤风波及,一大块皮肉被硬生生地撕裂,鲜血淋漓。好在未及筋骨,伤得不深。 郭旭扬吃痛,闷哼一声,招式却未因此而阻滞。敌手得意分神的神情尽收他的眼底,他自然不会错过此等良机!紧握剑鞘的左手如灵蛇一般,绕过双锤,鞘尾猛轰在龙突骑支的右肋上。 龙突骑支“蹬蹬蹬”地退了三四步,一口红血直喷上黄沙,肋骨已被打断一根。 “你……”他万料不到,郭旭扬在受伤疼痛的情况下,竟还能逮到机会反击。他看得出来,郭旭扬下手虽狠,却故意避开了自己的心脏部位,否则断裂的碎骨插入心脉,他必受重伤。 “可恶!这是瞧不起我吗!”他又是恼怒又是羞愧,对于自己负伤的身体不管不顾,提起双锤又向郭旭扬猛扑过去。这一回,他只想要郭旭扬死! 郭旭扬此刻已落定在沙地上。他握剑的虎口不再是麻,而是疼!双臂的颤抖比方才更加严重。龙突骑支的内力算不上绝无仅有,但其臂力之神勇,却是他平生所遇第一人。硬接下这强悍霸道的数十锤之后,他的确有些吃不消了。鲜红色的血液,浸湿了他左腿破损的布裤,滴进金沙之中,在高温下冒出丝丝白气。 郭旭扬一瞬不瞬地盯着再度攻来的敌手,心中暗道:“必须速战速决!” 他手中的湛卢剑不住轻颤,剑吟声于这漫天沙海中,化为凄厉的鬼哭妖鸣,在烈日七彩光晕的笼罩下,一道闪亮的邪魅符文,如同海市蜃楼般看不真切,无数亡灵冤魂随剑喷涌而出,直击龙突骑支! 此招乃是“墨剑冥终”之“明鬼戒”。风逸珪此前并未传授予他,然他在与万重山的对决中领教过。他战后反复演练试招,无师自通地掌握了九成精髓。 “这是什么?!”龙突骑支大骇,双锤乱舞地欲打散那些鬼魅邪灵。一道寒光破空而出,待他反应过来时,湛卢剑的剑尖已直抵他的咽喉皮肤。 “这……本王……输了……”龙突骑支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喉头处的利剑,想到自己适才扬言说要折磨死郭旭扬,他很担心对方也用同样残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不可一世的他,此时有些心慌,“你,你想怎样?” “在下已经说过:若我胜了,请国王勿再辱拜火教旗,且听在下陈述利害关系。” “就……这样?你……不杀我?”龙突骑支咽了咽口水。 “就这样,我不杀你。”郭旭扬平静地说着。 **今天是父亲节,祝天下所有父亲,健康快乐!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夺回教旗 郭旭扬盯着龙突骑支的双目,此时,对方也正皱眉看着他。 湛卢剑仍然抵在龙突骑支的咽喉,只需推进半分,对方便是一具死尸,然而,他却并没有撤剑的意思。 如此僵持了一阵,终究是龙突骑支沉不住气,嚷了出来,“你……既然答应不杀我,干什么还不收剑?你到底要怎样?”他的语气虽强硬,话外之意却已是软了下来。 “看来,这个焉耆国王极其畏死。”郭旭扬心道。 这世上真正不惜命的人,着实不多。怕死,实属一个正常人的心态。然龙突骑支身为一国之主,情况却略有不同。对比这个国王前后的言行举止及态度,郭旭扬情不自禁地思索着更深层面的脉络纠葛。围绕龙突骑支,他试图挖掘更多的因果关系。 郭旭扬并未从伊力亚斯?阿不都拉处得知焉耆的皇族或是军队,需要像拜火教众那般,按年派发解药。针对此事,今日凌晨,他在西飒掌使及明斯护法那里,也得到了印证。即是说:洪家及拜火教两条渠道都确定了,焉耆将士并未被中下那“毒蛊混合的邪祟之物”。 同为那神秘的“黑袍尊者”操纵的傀儡,为何针对祆宇浡王与拜火教,以及龙突骑支与焉耆军队,黑袍控制两者的手段,却不相同? 是因为这焉耆国王“怕死”的缘故吗?只需以国王的性命相要挟,便已足够?如此说来,莫非那拜火教主不惧个人生死,是以,黑袍才不得不以“全教存亡”做威胁,以更好地掌控整个“西域第一大教派”? 郭旭扬此刻左腿有伤,而每个人对祆宇浡王武功的评价皆是:深不可测、已达神途。两日后,郭旭扬拖着带伤的身体,与这位堪称“西域第一高手”的教主对决,究竟能有几分胜算?他的心里,并没有多少底气。 倘若郭旭扬的以上猜测成立,则祆宇浡王或许果如南璃掌使等人所言,是“无辜的受害者”。若当真如此,则他接下来的行动会轻松很多。至少,他无需与祆宇浡王以命相搏。 然而,猜测始终是猜测,未得证实之前,郭旭扬自不会妄下定论,或是贸然行事。但这一番推敲,让他又多得到些许零碎的讯息。 而实际上,郭旭扬的推测与事实相较,已有五成的接近程度。 十年前,龙突骑支惨败于黑袍尊者。黑袍出手可没有郭旭扬这般仁慈,龙突骑支被打得是浑身的内伤外伤。他以国君的尊贵身份,请神医、用神药。但即便他体质坚硬且有人悉心医治,却还是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得以痊愈。 至此,龙突骑支对黑袍尊者敬畏如魔神,言听计从。只因他心知肚明:黑袍随时可以杀死自己。 相较于焉耆国王因畏惧死亡,而将全国军民拱手送出的“自私”,祆宇浡王却是“渡人不渡己”的“大度”。是故,黑袍对于不同的人,用了不同的方法。 且焉耆只是偏安一隅的一方小国,受地域限制严重,而拜火教众却可以渗透至中原,这对于图谋中原的黑袍而言,是一大助力。至于那“年度宴”上所用之物,拜火教各大小分坛均可种植“拙木”,解药于全教而言,可以说是“自种自食”,无需黑袍投入过多的精力。 郭旭扬将这些情况串想一遍,并没有花多少时间。但龙突骑支站在炎热的烈日下,汗出如浆,喉头却感受着湛卢剑的冰冷寒凉,这两种他最厌恶的感觉叠加在一起,让他觉得短暂的光阴,仿佛过了一年之久。 “你能不能……先把剑收起来?只要你放了我,你说的,我都可以好好考虑。本王是国君,说话算数。” 龙突骑支再一次服软,让郭旭扬暗暗发笑。郭旭扬不过是分了一会儿神、想了点事情,这焉耆国王就按捺不住地主动低了头,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国王武艺超群,在下佩服!然国王既是武学大家,想必应能瞧得明白,在下与你对战,一直未用‘杀招’。”郭旭扬的言外之意是:“对于你,我‘留手’了很多。我若真想杀你,只需祭出杀招,你必死无疑!” 可事实上,郭旭扬并没有如他所言,赢得这般轻松。但既然龙突骑支已将自己的“软肋”摆在人前,那郭旭扬自然要好好利用地“多戳几下”。 “这……是……本王明白。你很厉害,刚开始是我没看出来。”龙突骑支心道:“原来,除了打断我肋骨的那次之外,他还手下留情了这么多。唉,本王真的打不过他,他在中原,并不是浪得虚名的。” “国王明白就好。”郭旭扬终于将剑收入鞘中,然说话的语调故意保持清冷,“回去吧,这里太热。这一战,本就多余。” “嗯……”龙突骑支摸了摸还带着剑尖寒意的喉头,撇了撇嘴,瞟了郭旭扬一眼,不再作声。他将两柄铁锤扛在肩上,头也不回地大步沿原路折返。 郭旭扬捡起沙地上的帷帽戴在头上,跟在龙突骑支的身后。 他二人来时骑的马匹乃是驯养的军马,极有灵性。他们走到沙漠外围时,龙突骑支口哨一吹,两匹并未走远的良驹又跑了过来。二人踏马疾驰,没过多久,就返回到焉耆王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直守在牙帐外的明斯护法及西飒掌使,远远地看到郭旭扬便迎了上去。 “郭旭扬,你受伤了!”看着对方那被鲜血糊成一片的左腿,明斯二人难受至极。他们很担心,郭旭扬是否还受了其它的内伤?他们知道,不管多重的伤,郭旭扬都是不会说的。 郭旭扬翻身下马,冲明斯二人柔和一笑,“小伤,无碍。两位请不必担忧。” 龙突骑支碍于郭旭扬的实力,不敢再狂妄嚣张,然心里的那口恶气,始终未消。他狠狠地把马鞭甩在牵马卒的脸上,将小卒的脸面抽出一条血红的深痕,更是险些打爆小卒的右眼。 牵马卒被打得翻滚在地,下意识地痛呼一声后,赶忙爬起身来,颤巍巍地跪伏在龙突骑支的脚下,任由血液流湿整张脸,滴在草地上,却是不敢再吭一声,更不敢擦拭。 龙突骑支心烦气躁,一脚又将小卒踹得飞出几个跟头。好在他还知道那小卒是他的子民,所以控制了力道。否则他这一脚下去,对方焉有命在? 龙突骑支踢人泄愤之后,才气鼓鼓地向牙帐迈开大步。眼看他那双肮脏的赤脚就要践踩上帐内的拜火教旗,郭旭扬的呼喝声立刻响起。 “国王站住!”随着一声大喝,郭旭扬身形微晃便掠到了龙突骑支跟前,拦住了对方的去路。他剑眉深锁,对其怒目而视。方才龙突骑支的恶行,再一次激怒了他。 “干……干嘛?”龙突骑支被郭旭扬瞪得头皮发麻。他的铁锤栓在马股上未取下来,自己如今两手空空,可郭旭扬手里却是握着剑的。想到此处,他不禁向后退了两步。 “请国王命人将拜火教旗收好,交予西飒掌使及明斯护法,并向他二人道歉!”郭旭扬晃了晃手中的湛卢,一字一句地冷冷说道。 **这焉耆国王被揍过之后就消停多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世易时移 郭旭扬与龙突骑支对战之前已言明:若郭旭扬取胜,则焉耆国王不得再辱拜火教旗,且务必静下心来,听胜者陈述焉耆国与拜火教之间的利害关系。 国王龙突骑支被郭旭扬击败,又被对方揪住了“畏死”的“软肋”。迫于对方的压力,他只好叫来两名小卒,将铺陈在牙帐中央的、污秽不堪的拜火教旗收起,并拿去清洗干净。八月的西域,烈日当空,洗净过后的教旗于日下曝晒,不久便可晒干。 拜火教旗被收走,毡房内原先铺旗的位置,露出了与靠近房墙处相同的彩色绒布。龙突骑支若无其事地又准备行进大帐,然郭旭扬紧握湛卢剑的左臂一横,硬是又把他给拦了下来。 “旗本王也收了,你还想干嘛!?快让开!”龙突骑支早就不耐烦了,但言语间却完全没有了与郭旭扬对战前的张狂之态。 郭旭扬抱了抱拳,说话之声铿锵有力,“国王信守承诺,在下敬佩!然国王辱拜火教旗久矣,实属不该。还请国王向西飒掌使及明斯护法道歉!” “你小子别太过分!”龙突骑支这回是真的发火了。他双拳紧握,眼看就要往“这姓郭的讨厌鬼”的头脸处抡去。 他的两名文臣武将尚在毡房内候着他这位国王陛下“凯旋而归”,现端看他这灰头土脸、低人一等的模样,两位将臣自然猜到国王陛下吃了败仗。龙突骑支本已自觉颜面扫地,如今郭旭扬还要逼迫他当着帐内将臣,以及帐外兵卒的面,向拜火教的两个“小崽子”道歉,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过分吗?”郭旭扬的一对剑眉紧紧地拧着,目光冰冷,义正词严,“中原有一句古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国王可曾想过,倘若有人将焉耆军旗弃如敝履,于泥地里随意践踩,国王是何感受?” “我……本王……”龙突骑支一时语塞,随后又愤愤地吼道:“少拿这些话来压我!你干嘛不说拜火教的人做了什么禽兽事!”他暗指的是自己的王妃被拜火教徒糟蹋之事。 国母受辱,不止是他这个国王及丈夫的耻辱,更是令整个焉耆国蒙羞。如此有辱国体的丑事,他自然不会当众明说。然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即刻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 在牙帐外站得较远的明斯护法重重地叹一口气,他走到龙突骑支跟前,手臂放于胸前,弯腰躬身,郑重地行了一记西域礼,“明斯代表全教,向国王道歉!然此事实为教内少数奸徒所为,非全教之过。我与西飒掌使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制住他们。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我圣教用人不察之故,我再一次向你诚恳地道歉!”考虑到郭旭扬不通西域语,明斯这段话的述说对象虽是龙突骑支,他却是用中原语说出来的。 “呃……”龙突骑支瞪着一对虎目,看着明斯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西飒也感到非常意外。虽说他也认为王妃的遭遇很凄惨,东客掌使及其下属做出此等龌龊之举,确是禽兽所为。但是,明斯护法本来还好好地站在自己旁边,两人正同仇敌忾地琢磨着要怎么“对付”龙突骑支,结果明斯突然两三步就走过去向仇人道歉,这让他一时半会儿的回不过神来。 只有郭旭扬微笑着,向明斯护法点了点头。 焉耆皇族与拜火教众之间的矛盾冲突,交错复杂,难论一方对错。龙突骑支辱他教之旗不对,东客掌使淫他人之妻更是大错。明斯身为拜火教徒,可以说是置身其中,并非局外之人。然他却能认清双方是非,对于圣教中的恶行不予偏袒,主动认错,确是明事理、识大体。 龙突骑支怔愣半晌,才磕磕巴巴地说道:“那个……既然你都道歉了,那……本王也……也那个什么吧。”他撇了撇嘴,分别向明斯和西飒不情不愿地行了两记西域礼,象征性地“道了一下歉”,然而,却并未说一句歉语。随后,他绕过郭旭扬,走进毡房,“都进来吧。郭旭扬,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这一回,郭旭扬没有再阻拦。他很明白,无论是龙突骑支还是西飒、明斯,双方现下能相互低头,已是很不容易。他向明斯护法及西飒掌使微微点头,示意二人进入牙帐,商议“合作”之事。 大型毡房内,与四个时辰前的情形相同:龙突骑支坐在镶满宝石的王座上,一文一武两官,站立在他的身后。不同的是,此时“客座”上分左右坐着三人:郭旭扬、西飒及明斯。因天气炎热,龙突骑支命十名女婢进帐为众人打扇。此前并无打扇婢女,由此推断,从一开始,这焉耆国王就没打算与郭旭扬三人“长谈”。 郭旭扬乃是“唐王府上卿”,而西飒、明斯分别为拜火教的掌使及护法。按身份层级来说,明斯应与西飒同侧,并居于西飒下首,然此时他却位于郭旭扬的下方,以便通译两地言语。 郭旭扬正欲开口,龙突骑支身后的方脸武将却先一步喊了出来,说的是西域语,“尊敬的国王陛下,拜火教把我们害得那么惨,我痛恨他们!”他手指西飒和明斯,怒气冲冲,“国王陛下让这两个坏蛋坐在这里,那库尔班这就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库尔班你站住!” 龙突骑支喝停库尔班迈出的脚步,“你和阿克木都是我最器重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你要离我而去吗?你们都看到了,我败了,败给这个中原男人。我焉耆男儿,输了就要认!没有任何借口!这个中原男人作为胜利方,他开出的条件是:让我们和拜火教的人一起坐下来听他讲话。所以我必须这么做,你听明白了吗!”龙突骑支说的也是西域语。阿克木是他身后的那名文官。 明斯及时且快速地将库尔班和龙突骑支的西域语,译成了中原语。郭旭扬听罢站起身来,对龙突骑支抱拳说道:“国王重诺,在下在此谢过!” 他深邃的眸子缓缓扫过龙突骑支、库尔班、阿克木,甚至看了西飒和明斯一眼,“不知众位是否听说过中原的一个典故:‘楚人有涉江者,其剑自舟中坠于水,遽契其舟曰:“是吾剑之所从坠。”舟止,从其所契者入水求之。’” 他顿了顿,复道:“舟行而剑不行,那楚人在船上刻划长剑落水的标记,且待舟船泊岸之时,从标记处寻剑。此种做法,岂非不通事物发展变换之理?世易时移,焉耆国与拜火教,并非永久的宿敌、死敌。所谓‘利则合、合则利’。诸位所处之两方,此时皆陷于困境,倘若双方‘合作’能破此危局,何不细思?” “尊敬的唐王府上卿官,我是阿克木?艾孜买提。”文官阿克木对郭旭扬行了一记西域礼,用纯熟的中原语说道:“之前听您说我国有危难,阿克木愚钝,难解其意。能否请您为阿克木详解?” **ennnn……没错,说的就是“刻舟求剑”。 PS:明斯护法的“同声传译”还是蛮厉害的~哈哈~~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六十三章 细述危局 郭旭扬向阿克木?艾孜买提抱拳躬身,还了一记中原礼,“阿克木阁下,在下此前之言,实乃浅见薄识。国王与阁下为焉耆之国君肱骨,对贵国情况的通晓,自然比在下透彻,在下又怎好班门弄斧?” 他的这番言语,确是肺腑之言。他自中原长途跋涉赶赴焉耆,对于这个西域小国的国事,乃是通过“洪家”渠道,以及西飒掌使和明斯护法,侧面知悉。由于他打算与焉耆皇族交涉,是以事先分析过收集到的情报。然伊力亚斯?阿不都拉、西飒及明斯皆非该国将臣,对焉耆国的军政机密所知有限。他基于此三人了解到的国情,自然远不如该国的国王与重臣。 只因刚开始龙突骑支态度傲慢、咄咄逼人,郭旭扬才将自己的看法脱口而出,以求在气势上压过一头,并让这位焉耆国王认清局势,能听自己分析利弊、达成合作。如今,阿克木却以“求教”的姿态问询,倒是令郭旭扬感到为难。 “你也不用拐弯抹角地说什么谦虚的话了。”牙帐内,众人的桌前又重新摆满酒水吃食。龙突骑支连灌了三樽酒,用力一抹嘴上酒渍,“本王说了,会听你把话说完。你想说多少就说多少!爽快点吧!”他败给了郭旭扬,心里头憋着的那口窝囊气,还是堵得很难受。 站立在王座后面的阿克木低眉瞧了一眼国王陛下,旋即对郭旭扬继续行礼说道:“尊敬的上卿官阁下,阿克木曾听闻中原有一种说法:‘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孔圣人亦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阁下虽非我国之民,然唐王府乃中原强国,阁下贵为上卿官,想必对我国之局势,有独到的见解。还望阁下不吝赐教!” 郭旭扬望向阿克木,心中疑惑道:“这位焉耆国的文臣,话似乎有点多……他似是有意引经据典,是想向我暗示什么吗?从其谈吐来看,他当是熟读《论语》,对中原古文解析通达,方能运用自如。以他的学识,应当是听懂了我所言之‘四危之论’。此番情形,他更像是迫使我当众解说。难道……他是想让我说给龙突骑支听?不知此人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郭旭扬的猜想,确是阿克木之所想。 阿克木被誉为“焉耆最聪明的人”,焉耆国的“病症”,他自然是老早就瞧出来了。奈何国王龙突骑支刚愎自用且受制于人,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龙突骑支战败,败给了郭旭扬,这位不可一世的国王陛下,只能耐着性子听胜利者讲解时局。而郭旭扬似是对黑袍尊者之事,了如指掌。阿克木认为,今日或许是将焉耆国带出困境之时。他当然清楚,“顽疾”非一日可解,但至少,他相信郭旭扬的出现,能让这个国家往好的方向发展。 郭旭扬思索片刻后,抱拳说道:“既如此,在下姑妄言之。刍荛之见,万望勿怪。”他锐利的目光扫视众人一轮之后,停留在龙突骑支的身上,“在下曾言,贵国有‘四危’,乃是多方打探得知。若有不尽不实之处,还请国王及阿克木阁下、库尔班阁下指正。” “你说吧。本王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高明的话来。”龙突骑支冷哼一声,抓起一只羊腿一面撕咬,一面含糊不清地说着。 阿克木恭恭敬敬地再行一礼,“感谢上卿官阁下,阿克木洗耳恭听。” 而武将库尔班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哇啦哇啦”的对阿克木不知在说些什么。郭旭扬推测,这个武官应该是不通中原语,所以急着让阿克木进行通译。 郭旭扬将三人的言行举止瞧在眼里,心里已有计较。他将语句措辞稍加斟酌后说道:“在下听闻,国王好珍宝财物,每每有人进献稀世奇珍,便可加官进爵。端看王座靠背上所嵌之‘虎睛’,想必此言不虚。”他素来对宝石无甚专研,“虎睛”之事,是伊力亚斯告诉他的。 “那又怎样?”郭旭扬的话,让龙突骑支惊诧非常。他心道:“他居然知道这件事?他……还知道我们焉耆国什么事?” “虎睛”是他国商人进贡之物,乃是年代不可考之上古江珠。其色润隽美,灵动灿然,活似猛虎之睛。龙突骑支是鉴宝的大行家,一眼便看出“虎睛”价值连城,当即御封进宝之人为“左大当户”,以高官厚待之。此事招致焉耆王庭将臣的不满。除此之外,因国王好货财珍怪,故而焉耆国内,“以宝换官”之事,比比皆是。更有甚者,一些老臣被进宝者顶替官职,怨声载道,宫廷之臣,良莠不齐。 郭旭扬微微一笑,并未回答龙突骑支的问话,只是缓缓说道:“此为在下所言之‘第一危’。”他顿了顿,复道:“此外,‘外内相间者危’、‘储位久悬不决者危’,则是指贵国外臣与内臣不和,且储君之位悬而未决,此二者,亦为国之大患。” 郭旭扬说这段话的时候,阿克木的脸色不太好看。郭旭扬虽竭尽全力地收集有关焉耆国的讯息,然而却做不到面面俱到。他并不知晓,武将库尔班本为“龙”姓,乃是国王龙突骑支的堂弟。焉耆国外臣与内臣最大的纷争,便是站在王座后的文臣——阿克木?艾孜买提,和武将——龙库尔班之间的“貌合神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而储位之争亦是以此二人为首。龙突骑支育有四子。三子年幼,长子聪慧过人,颇受阿克木等臣子的拥戴,只可惜武功不济。西域诸国尚武,王者必为神勇猛士,方可带领族人抵御强敌。龙突骑支的大儿子未能传承父亲的神力,体质欠佳的他,连一名十夫长都打不过,这令龙突骑支非常生气。这位焉耆国王甚至有想过,将来或许会将王位传给能征善战的堂弟库尔班。 有些事,郭旭扬不知;有些话,他亦不能说得太“过”,过犹不及。邦交之言,说一分、留两分,点到即止,双方心照不宣即可。或是时而卖个关子,故作深沉,让对方琢磨不透,或能达到目的。郭旭扬平日里待人以诚,然非常时期,他却也不得不用非常手段。 他继续朗声说道:“前三者乃为‘内忧’,第四危则为‘外患’。贵国倚‘博斯腾湖’而兴,享良田沃土,邻国多有忌羡。国王及两位阁下皆是明白人,龟兹、高昌等国与贵国战事频发,应娑、薛延陀等部亦暗中有所动作,三位何故还能如此安稳?倘若贵国稍有不慎,则必被他国乘虚而入,群起而攻,国必危矣。” 听罢郭旭扬细述“四危”,龙突骑支放下手里的羊腿,沉默不语。 少顷,阿克木问道:“依上卿官阁下之见,我焉耆面临这些危难,当如何解?”他看向西飒及明斯,“而这些,与他们拜火教,又有何干系?适才听阁下之言,竟是要我国与他们‘合作’?请恕阿克木直言,双方积怨很深,恐难成事。” **友情提示:“四危之论”见第二百五十八章。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六十四章 合作达成 郭旭扬微微一笑,抱拳复道:“阿克木阁下,适才在下所言之‘四危’,乃‘外显之象’。想必贵国如阁下这般聪慧之士大有人在,诸位只需稍加注意,当可见此‘症结’。然贵国尚有一柄隐于暗处的利剑,直指皇权之要害……” 他的目光转向龙突骑支,“国王,有些话,在下不知当讲不当讲?比如……黑袍尊者。” 龙突骑支撇了撇嘴,“说吧,你有什么话都说了吧。他们俩是本王最信任的部下,黑袍尊者的事,他们都知道。” “如此,倒是省了不少事。”郭旭扬暗道一句之后,对这位焉耆国王点头说道:“黑袍苦焉耆久矣,然实则,拜火教亦被此人迫害多年。焉耆国与拜火教,有着共同的敌人!” “你说什么?!”龙突骑支猛地从王座上站起身来,“你说拜火教被黑袍尊者迫害?这绝不可能!你肯定搞错了!黑袍尊者的要求从来只有一个:对拜火教言听计从。黑袍尊者就是他们拜火教的人!” 郭旭扬注意到龙突骑支对于黑袍的称谓,全部都带上“尊者”二字的尊称,足见其对黑袍的敬畏之心。他暗暗摇头,“这黑袍定是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了龙突骑支,才使得这‘畏死’的国王如此忌惮。这神秘的幕后黑手,其强大毋庸置疑。看来,我与龙突骑支的城外对决并非多余,倘若这焉耆国王认为我与拜火教的实力不足,则他势必拿不出对抗黑袍的勇气。” 郭旭扬瞧了明斯护法一眼,“国王可还记得,方才明斯护法于帐外所说的话?” “哦?你说他向我道歉的事啊?哼!他的这声道歉,本王当然记得!本王绝对受得起!”龙突骑支别的没听进去,明斯的歉语,他却听进了心里、记进了脑里。焉耆皇族与拜火教众势同水火,这国王陛下好不容易看到对方服软,自己硬气了一回,自然不会忘记。 郭旭扬心中不免好笑,嘴上却道:“除此之外,明斯护法还说:拜火教内暗藏奸徒作恶,诋毁该教名声。他与西飒掌使此番前来,便是为了除恶卫教。” “你的意思是?……”龙突骑支挠了挠卷曲的乱发,又一屁股塞回王座之中。 郭旭扬正想开口,文官阿克木?艾孜买提的眼中却泛着精光,他抢过话头,“上卿官阁下,您的意思是:拜火教已被那个黑袍控制了?他们教内分为两派,一派拥护黑袍、一派反对黑袍。与我焉耆国对接且坏事做尽的,乃是拥护者,在座的西飒掌使及明斯护法,是反对者?” 郭旭扬抚掌赞叹,“阿克木阁下真乃大智者,一语中的!” 郭旭扬和阿克木将拜火教的内部矛盾分析透彻,令龙突骑支大有醍醐灌顶之感,他看向西飒和明斯,“你们两个……反对黑袍……尊者?黑袍尊者在拜火教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你们那个教主——祆宇浡王,是拥护的还是反对的?”“黑袍”后面,他还是加了“尊者”二字。 “呸!”西飒瞪大双眼“哇啦哇啦”地说了两句,当看到坐在对面的郭旭扬之后,他又用不纯熟的中原语嚷道:“黑袍是大坏蛋!不配!教主大人是最伟大的!” 明斯紧接着补充道:“国王这说的什么话!黑袍连给我们伟大的教主大人提鞋都不配!怎么可能拥护他!” 虽然郭旭扬对祆宇浡王的真实立场持保留态度,然此时西飒掌使及明斯护法在焉耆皇族面前,表现出对于拜火教主的极度信任与狂热崇拜,他却并未制止。 龙突骑支开始有些动摇了,“郭旭扬,你的武功是挺厉害的,但要是对手是‘黑袍’,不知你打不打得过?如果再加上一个祆宇浡王,或许……”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裸露的肚腹,这是他想事情时的一个习惯动作。他在心里盘算着,“要是能借他们的手,除掉黑袍那家伙,不但本王的性命保得住了,我们整个焉耆国也是大大的有利。只不过,不知道他们说的‘合作’,是要我们做什么?如果让我们‘打头阵’,那岂不是便宜了他们?这样就不合算了。本王一定要用最小的代价,换到最大的利益!” 阿克木此刻的想法,与他的国王陛下完全相同。但他很清楚陛下对于黑袍尊者的畏惧,他担心陛下因为急于杀死黑袍,在没有得到好处的情况下,一时疏忽大意地答应郭旭扬,于是赶忙抢道:“上卿官阁下有汉之子房之才,您既当众言明我国危难,必是破解之法已成竹在胸。黑袍此人只能算是我国之‘第五危’,若能解‘前四危’,我们双方再共破黑袍,倒也不迟。” “名堂真多!”西飒挤兑了一句。 郭旭扬与明斯相视一笑。他和西飒、明斯此前已是做足了准备,才赶赴焉耆王庭。拜火教众与焉耆皇族的矛盾冲突长达数十年之久,怎可能仅仅挑出“黑袍尊者”这一条线,就能化干戈为玉帛? 龙突骑支仿佛没有听到西飒的“阴阳怪气”,“嗯……阿克木的话,就是本王想说的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郭旭扬抱拳躬身,“承蒙过誉,在下愧不敢当!在下些许拙见,万不敢与留侯相提并论!在下虽为‘唐国上卿’,然中原、西域相隔数千里,国王与阿克木阁下欲解眼前之危,何不相邻互助?”言罢,他的目光分别扫过西飒掌使及明斯护法。 “你是说……向他们拜火教求助?”龙突骑支刚端起一樽酒喝了一口,听完郭旭扬的话,差点儿就喷了出来。 郭旭扬点了点头,“若双方合作达成,拜火教能顺利摆脱黑袍,则西飒掌使会将大量宝石与兵器,馈赠贵国。此外,据在下所知,贵国王子欠缺神勇臂力,然武功或可以巧劲弥补。在下不才,事后亦会在焉耆逗留十日,竭尽所能地教导王子。”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神情肃穆,“然而,我们所能给予的帮助,仅为‘外物’及‘外力’。国王收获珍宝器械之后,是否能收敛心性、整肃朝纲,和内外之臣,戒四邻之敌,最终,还是要靠国王及贵国臣民。” 郭旭扬途经鄯善国之时,从“洪家管事”热合曼?奎尼处得知:黑袍尊者欲图谋中原,故而以拜火教的名义,逼迫西域各国的牧民百姓,挖掘开采矿藏宝石,以增财力;又与中原的兵器制造世家“完颜家族”合作,打造兵器。 西飒作为拜火教四大掌使之一,拥有该教派约两成的管辖权。倘若此次能毕其功于一役,使焉耆国与拜火教均挣脱黑袍的枷锁,则西飒掌使有权抽取其下辖区域的宝石与兵器,赠予龙突骑支,而无需教主裁夺。 龙突骑支想了想,觉得有利可图,于是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你们想让我们做什么?” “两日后,八月初三,请国王派兵包围整个拜火教焉耆分坛。只需出兵,无需动手。”郭旭扬言简意赅。 “就……这样?”龙突骑支想不通,对方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听起来似乎并不难。你们又送宝石又送兵器又教武功的,这好像很吃亏啊。你们不会是偷偷留什么‘后手’,要暗中害我们吧?” 郭旭扬微笑着摇了摇头,“国王多虑了。既是合作,自是以诚相待。然双方既为盟友,则需签订盟约,相约十年之内,止息刀兵,互不侵犯。在下认为:此举过后,贵国需加强兵力防范邻国,而拜火教亦需重新整顿教务,两方各自休养生息,乃各得其利之事,不是么?” 龙突骑支沉默不语,扭头看了看站立在身后的阿克木和库尔班。库尔班经过阿克木的通译,已知晓全部情况。君臣三人交换眼神,相互点头,表示赞同。 龙突骑支用力地一拍王座扶手,“好!本王应了!” **唉,最近好忙,还要连码三个文,好累啊……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六十五章 内奸孔彰 郭旭扬、西飒掌使和明斯护法,与焉耆国王龙突骑支缔结了互助及止戈的盟约。双方针对整个合作计划的细节,又进行了更进一步的商讨和部署。 此时,日已西沉,繁星满天,白日的酷暑转为夜晚的清凉。 郭旭扬和龙突骑支白日里战于城外,龙突骑支被打断一根肋骨,郭旭扬亦伤了左腿。如今二人明面上化敌为友,龙突骑支将焉耆国医传至牙帐,为自己和郭旭扬处理伤势。 众人一整天都没有吃一顿饱饭,龙突骑支又命人端上酒肉,与郭旭扬三人共享晚宴。宴会之前,他走进王座后的垂帘房墙中,穿上一套国王的礼服,不再是袒胸露乳的模样,以示对“盟友”的尊重。 待美酒佳肴摆满长桌,一名小卒双手捧着那面原先被践踩于脚下的拜火教旗,走进大帐。如今,教旗已洗净晾干并折叠整齐,小卒将其交至西飒掌使的手中。西飒和明斯感动莫名,郑重地向郭旭扬行一记西域礼节,并立誓从今往后,愿为对方用命效死,以报深恩。 因合作之事,事关重大,需绝对保密,故郭旭扬向龙突骑支提出一个请求:今日牙帐内外的所有焉耆国人,无论是将臣还是仆从,均需严密监控,在八月初三拜火教年度宴之前,相关人等不得离开,以免王庭内混进黑袍尊者或东客掌使的细作,泄露机密。 晚宴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吃饱喝足之后,郭旭扬三人告别焉耆君臣,离开了王庭。 子时已过。距离八月初三,仅剩一日! 郭旭扬在西域与焉耆皇族周旋之时,他的榕儿则在数千里外的汾阳县内,提审文水县的内奸——原文水县令孔彰。 在黄伊榕下令收缴所有文臣武将的印信官凭的当晚,孔彰便向定杨敌军的将军宋金刚,也就是瀛洲岛民禤弈,放飞传信飞鸟。然而,孔彰并不知晓,自己已中了黄伊榕的“反间之计”。他的一举一动,尽收潜伏者的眼底。 黄伊榕在夜探郝濂府宅过后,原是“心中有数”的。只不过,为确保万无一失,她将众高手分派于孔彰、游击将军雷贺之、振威校尉重奔及主簿王文淼四人的家宅附近,潜伏蹲守。最终,孔彰的奸细身份暴露。而她抽调的数位高手,皆来自于秘密镇守“密报阁”的武林人士。 在孔彰被捕的当日,黄伊榕便将原文水县丞郝濂,升任为县令,并命其统管县内大小事务。 孔彰虽被缚下狱,但或许还有其他文武官员与他勾结。倘若存在此种可能,则势必造成苦心经营的反间计无法实施。是以,黄伊榕拘捕内奸、晋升新县令等事情,均是在暗中进行。在唐军未与定杨军正面交锋之前,她亦未将收缴的军官凭信归还他人。 黄伊榕秘密组织雷贺之及部分武将,领四千兵卒出文水县,藏兵于汾阳郊外。文水县南、北城门则交由重奔率众镇守,郝濂等文武官员,从旁协助。 最终,反间计得成。只可惜,定杨军中暗藏许多以一敌众的武功高强之人,所以,唐军伤亡十分惨重,只搏了一个“小胜”的战果。 汾阳县府衙的县令大座上,黄伊榕正坐此位。孔彰双手绑缚锁链,身着囚服,头发散乱,压跪于堂下。除此之外,亦有不少汾阳县的官员,站立在衙堂两侧。 黄伊榕休息了一日,面色依旧白如浆纸,气息不顺。禤弈的刀气雄浑刚猛,雷贺之仅仅只是挡了一刀,便几乎丧命,至今未醒。而黄伊榕被玄铁刀砍伤背部,内伤外伤极其严重,即使得神药及内功护体,短时间内依然无法痊愈。 “孔彰,你还有何话说?”黄伊榕秀眉深锁,厉声喝问。她当众会审孔彰,其意图是要给众官一个警示。 孔彰抬头直视堂上的“唐国国定钦使”,“黄伊榕,你好毒的心计!” 抓捕孔彰之后,黄伊榕原是秘审过一回。但那时时间紧迫,她的主要精力在于逼迫孔彰说出定杨军情。遗憾的是:禤弈处事谨慎,对于孔彰这个“局外人”,他并未透露只言片语。因此,黄伊榕也没能从这个通敌者的口中,获取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于是,她命人将孔彰收监,待事成之后,军法处置。 黄伊榕冷哼一声,“看来孔‘县令’很不服气啊。”“县令”二字,她故意加重了语调。 孔彰听罢狂笑不止,“黄伊榕,若非得益于我文水县的‘密报阁’,你以为,你能有本事猜得到我的身份?”他自认为自己“内奸”的身份掩藏得极好,只因阁中详细收录将官档案,他才会被黄伊榕识破。且从他口中所说的“我文水县”四个字中看得出来,此时此刻,他仍以“文水县令”自居。 “你既提到密报阁,那便说说这密报阁。”原本“文水县之密报阁”,乃是唐王府的最高绝密,然因孔彰之故,文水县一众文武官,以及定杨王府的敌军,皆已知此地,密报阁再也不是秘密。黄伊榕已上奏“唐王”李渊,将阁中机密文件,全部转移至其他安全之所。故而,今日她才会对此阁直言不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此处本应你一人知晓,其重要性及隐秘性,你岂会不知?然你却以‘公务繁重’为由,将其透露给郝县丞。”黄伊榕一瞬不瞬地盯着孔彰,“或许是觉得仅埋郝濂一条线,不够稳妥,你又将雷将军的脾性大加利用,诱其于众将面前,说破密报阁之事。如此一来,若将来东窗事发,你便有借口将叛国谋逆之重罪,寻机推到郝濂或雷贺之的身上。孔彰,你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你……”孔彰见黄伊榕一语道破自己的计谋,不免有些吃惊。 黄伊榕根本懒得给对方辩解的机会,清冷的声音再度在衙堂内响起。“当我宣告定杨军将进犯文水县的一刹那,你那一闪即逝的惊慌神情,你自己是看不到的。随后,你又自以为是地立刻用言语加以掩饰,却着实有些欲盖弥彰了。” “哼!成王败寇,我认了!”孔彰的态度极为傲慢,“死则死矣,我孔彰之志,岂是尔等庸俗愚昧之辈可知!” 一直以来,他都坚信自己有治国之大才,不料唐王府却只给他安排了一个小小的“县令”之职。他这个权利不大、职级不高的小县令,还时常被高官阶的雷贺之欺压,这令他胸中愤恨不已。宋金刚许以他高官厚?,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定能在定杨王府全力施展,壮志得酬! “志向?你这等无耻小人,竟还敢妄谈志向?!” “你说什么!黄伊榕,你一介女流,又怎能懂男子汉大丈夫,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孔彰无惧死亡,但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的志向。 “倘若,你从一开始便是定杨王府之间,而你冒死深入唐国,为定杨王府尽职,则我身为唐国中人,虽痛恨敌国间谍,却也佩服你的勇气和意志。”黄伊榕面罩寒霜,“然你本为唐国之臣,却为一己私利,叛变倒戈,通敌国而暗害母国,是为不忠!” “你既为一县之长,却欲以县令之权,大开城门,迎敌入县。你以职权作为卖国之筹码,罔顾全县军民之性命,是为不仁!”黄伊榕越说越气,又补了一句,“届时文水县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便是你孔彰所说的‘志向’?!” “郝县丞及雷将军与你有同袍之谊,你却将他二人当作替罪羔羊,是为不义!你家中尚有年迈老母,你不思令堂颐养天年,反将其株连获罪,是为不孝!” 黄伊榕猛地一拍桌案,长身而起,“如此不忠不仁、不义不孝之徒,竟还敢在此大言炎炎,说什么吞吐天地之志,简直可笑!” “我……”孔彰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辩驳之词,然从其眼神,黄伊榕知其仍无悔意。 “来人,拖出去,斩!” **更新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六十六章 裴寂抵达 处决内奸孔彰之后,黄伊榕又将近两日积压的文水、汾阳两县的军政事务处理妥当,并安排文武官员各司其职,内安百姓,外防敌袭。 她走出汾阳县府衙,直去军营。一番探病诊治过后,直至亥时三刻,夜色如墨,她才返回原先居住的那间客房。 此时家家户户大多已吹灯入睡,然客房却是灯火未熄。婢女小婷一直守在门口,另一名唤作小兰的女婢,则在里屋忙碌。 小婷远远地看到黄伊榕的身影,便迎了过去。“黄小姐,您终于回来了。热水已烧好了,让婢子伺候您沐浴更衣,早些休息吧,您的脸色……不太好。” 黄伊榕本就身上有伤,整整一日都在强撑。小婷不提倒好,对方这一说,她突然觉得身子发软,头晕目眩,“小婷,我想先吃点东西。” “啊?!这么晚了,您还没吃饭么?”小婷这一惊,着实不小。 黄伊榕赧然道:“我忘了。” “好、好!我先扶您进屋,我和小兰这就给您热饭去。” “有劳了。” 黄伊榕刚吃上两口饭菜,小婷就推门进来了。她慌慌张张、瑟瑟缩缩地小声说道:“黄小姐对不住,打扰您了!那个……有一位军爷在外面,说有紧急军务,务必要求见您。我说您需要休息,但他、他说我若是误了那个什么……军机,就要治婢子……死罪,婢子,我……” 黄伊榕柳眉微蹙,放下手中碗筷,“没关系,让他进来吧。” 她冲小婷微微一笑,“小婷,谢谢你,我确实有些累。但正如他所言,军机大事,贻误不得。往后若有人找我,你尽管告知我便是。” “是,黄小姐。” 那名军官进房行礼过后,将一个竹制的小信筒呈递给黄伊榕。 黄伊榕认得出这是唐国宰相裴寂的传信工具。她将筒内的麻纸取出并摊开,纸上看不到任何字迹。 她自随身香囊内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玉瓶,倒出一滴黑色液体,滴在麻纸的正中央。黑水在麻纸上从中部向四周一点一点地化开,直至浸湿整张纸片。原本无字的麻纸,此刻才呈现出裴寂向她传达的隐秘军情:裴寂已率八千精锐骑步兵,赶至介州以南六十里。 倘若裴寂之军能早些抵达,则她可率汾阳将士杀出县城,与裴寂军从南北两面,夹击溃败逃散的定杨军。只可惜,裴寂终是来得晚了,宋金刚早已率全军退回介州,据城固守,夹击之策,未得实施。 黄伊榕轻轻地摩挲着字迹消失的麻纸,分析着敌我双方的战况。 宋金刚武功高绝,纵观整个唐王府,唯有她自己仅可将其拖住一段时间,却无法战胜对方。更令她担忧的是:除开宋金刚本人,他的麾下尚有尉迟恭等诸多猛将,足可以一敌百。上一战,唐军伤亡惨重,便是这群高手所致。 反观己方,黄伊榕如今已被打成重伤,武将雷贺之、林锟昏迷不醒,唐军之中,已无可冲锋陷阵的将帅之才。另一方面,裴寂大军远赴而至,昼夜兼程,已是疲惫不堪。 用兵之法,攻城本为下策,更何况介州城内,高手如云。若以伤残劳竭之师,对抗早有防备的敌军,无疑为羊入虎口,绝不可取。 故而,黄伊榕命那名军官回复裴寂:安营扎寨,休整军队,以图后计。她另将一个防守阵型画于纸上,让裴寂依此阵布防,以防止宋金刚偷袭唐营。 待那军官离去之后,她已感困极累极。被宋金刚刀劲砍出的内伤,似是又复发了。她急急地吞下药丸,暗暗地运功调息,草草地填饱肚腹,匆匆地沐浴换药。随后,她胸腹朝下、背后朝上地趴在床上,昏昏睡去。 岂料,她堪堪睡得小半个时辰,小婷又进来了。 “黄……黄小姐,外面,又有人来了。”小婷支支吾吾地说着。她的心中一阵叹息,“唉!黄小姐这一整天,都没能好好地休息一会儿。她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她的身子,熬得住吗?” 小婷连着叫唤了好几声,黄伊榕才悠悠转醒。她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小婷,扶我一下。”她穿好衣裙,坐靠在床沿,说话声时断时续,“让他……进来吧。” 这一回带来的消息,是唐军细作探到定杨军的最新情报:宋金刚因兵力不足,向“定杨王”刘武周密发“增兵”讯号,请求一万精兵增援。 “此等绝密,我军暗探……怎能轻易获知?”黄伊榕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强打精神。宋金刚极善用谋,她怀疑其中是否有诈? 那名叫张骢的武官躬身回禀,“回黄小姐,‘定杨王府’的都城马邑有一间‘雪月酒肆’,实为我唐国的秘密据点。今晨有五名定杨士兵到酒肆饮酒,老板娘暗中偷听到他们的谈话。那五名兵卒说,刘武周已下令点兵,驰援介州。” 内伤的反噬之痛,黄伊榕快要承受不住了,但她的头脑还是清醒的。 她脑中思绪飞转,“消息的直接源头并非宋金刚,或许当真只是一个意外收获,而非宋金刚之局。然此人有大才,若故意设局相诱,定是虚实相间,变幻莫测,不可大意。依宋金刚现今之情形,若他欲再战,则兵力确实不足。刘武周生性多疑且为人悭吝,若求兵之数过多,这定杨王必不应允,‘一万’之数,正压在他愿意拨权的‘底线’上。宋金刚武功智计,殊绝于人,若再添精兵一万,则如虎添翼……” 黄伊榕软靠在床头,冷汗滚滚而下,她的湿发紧贴着前额两鬓,有气无力地说道:“若刘武周……增兵介州,‘北门’进,则必经‘连岳’,若避实就虚,绕道‘南门’,则或经‘度索原’。我军暗探、斥候,皆全面调动……起来,严密监视。全军将士枕戈待旦,加强……巡视,若遇敌情,立马……来报。” 武官张骢得令,躬身退出屋门。小婷见军爷走了,忙进屋准备伺候黄小姐休息。 此时此刻,黄伊榕经脉已严重阻滞,剧痛之感传遍全身。她一声轻咳,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双眼一翻,一头栽倒在小婷的怀中…… **关于裴寂的军队到达介州的日期,翻查资料书籍,有的写是8月,有的写是9月。我的文里取的是8月到达。 PS:推荐电视剧《唐朝诡事录》。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六十七章 司徒掌门 洪一曾推断:黄伊榕的武功,或能跻身江湖前十。虽说宋金刚——也就是瀛洲岛民禤弈的刀劲刚猛强横,但黄伊榕却也是内外兼修的强者。按理说,黄伊榕受了禤弈一刀,事后已服药调息,当不至于伤势如此反复。 只可惜,黄伊榕虽精通医理,然医者自医本就不易,更何况禤弈的内功非但霸道,更带有一丝极其诡异的“暗劲”,黄伊榕难以觉察。那若有似无的暗劲宛如游丝,极易反噬,偏偏黄伊榕受伤之后未得好好休养,日夜操劳,最终抵受不住,伤重晕厥。 在那间厅室与卧房相连的客房内,或站或坐着五名大夫。其中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坐在床沿,给黄伊榕施针过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儿,“总算稳定住了。” 那名大夫将药方交至婢女小婷的手中,“速按此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给黄小姐服下。切记,黄小姐需要静养,不可再让她过度劳累!明日,老夫会再来。 小婷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接过药方,心中却叹道:“我也很想黄小姐能好生静养,可她就是什么事都要操心,我能有什么办法……” 黄伊榕毕竟内功深厚,得大夫悉心医治,气脉已自行运转。众位大夫离开没多久,她就转醒了。她向小婷和小兰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喝下药汤,运行“八风慑服”的内功心法,自治内伤。 黄伊榕很清楚,自己作为三军之帅,于唐军而言,其重要性毋庸置疑。她若想正面对抗宋金刚,拖着这孱弱的身子,肯定是不行的。值得庆幸的是,接下来的两日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她终于能抽出时间静心调养。她将宋金刚留在体内的那股暗劲完全驱除,伤患虽不可能短时间内治愈,但却彻底地摆脱了反噬之苦。 第三日的凌晨,黄伊榕又收到了暗探传回的密报:“定杨王”刘武周连夜发兵一万,从马邑赶往介州。 “定杨王府近期不断地攻城略地、扩充版图,兵力吃紧。马邑与介州相去数百里,刘武周却不得不劳师远行,无就近之兵可调。况且,集‘一万’之数,竟耗费三日时间,可见这一万精兵于敌军而言,尤为重要。若能于半道将其全歼,则定杨王府必受重创,且宋金刚亦失去后援。”黄伊榕心中暗道。 “绝不能让援兵踏入介州城门!否则,以宋金刚之能,得此一万增兵,我军更难与之抗衡!”黄伊榕决心已下,然如何歼敌兵于介州城外,却令她颇感头疼。 她作为敌方,尚且知晓此次增援至关重要,宋金刚身为定杨王府之将,这个能征善战的“宋王”,又岂会不知? 倘若宋金刚未与黄伊榕交过手,或许他会大意地认为这“小女子”不足为惧。然他前几日刚在黄伊榕的手下吃过败仗,如今他自然料定这“唐军女帅”会盯着马邑援兵不放。若想这一万定杨将士能顺利进城,宋金刚必会派兵出城相助。为对付黄伊榕,他极有可能会亲自压阵。 黄伊榕实在是不想和宋金刚再来一次硬碰硬的对决了……她自知自己的武功及不过对方。上一回是对方手下留情,她才得以保住性命,这次宋金刚若下狠手,那自己与旭扬,岂非要天人永隔……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 她互抱双臂地搓揉了一会儿,以缓解平复内心的无助与惧意。她用力地深呼吸几口,稍稍定了定神,喃喃自语道:“想避开宋金刚,只怕很难……” 唐军的斥候暗探皆是训练有素的能人,然就算他们探到敌情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定杨王府的“内部情报”。定杨援军需途经唐王府的边疆,故而行军路线定是选择曲折隐蔽、难以探查的山间野路。而这一整条秘密线路,刘武周早已传密信告知宋金刚。在“先知先觉”这一点上,唐军首先吃了一个闷亏。 既然无法事先知晓,自然无法提前埋伏。假若唐兵打探消息能精准快速倒还好说,但若是谍报滞后,军队被迫仓促点兵集结,军阵不稳、人心浮动,则唐王府难有胜算。更甚者,宋金刚极有可能反向利用这一万增援,诱唐军深入其已布之阵局,将唐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扫荡至全军覆没。 “能否布阵击杀宋金刚?”黄伊榕暗暗摇头,“此人谙熟近乎失传的古阵——杀狼阵,可见其对军阵之法极有研究。只怕我所知的各种攻击及防守阵型,皆伤他不得、困他不住。” 而从宋金刚的战绩及其作战之法来看,黄伊榕推断此人非但极善用兵,更是理智冷静、行事果断、随机应变。想要寻找宋金刚的“弱点”,应该很难,至少目前,黄伊榕想不出宋金刚有什么可以攻击利用的弱点或是缺陷。 黄伊榕甚至想过购买“火流石”,或是差人研制火药,然细思过后,终觉难以成事。 宋金刚手下有很多武功高强之人,且想必他派出的斥候密探,也是精干之士。这些聚集在这位“宋王”麾下的强者异士,亦是不容忽视。 黄伊榕的头脑里转过很多种方法及策略,最终却都被她自己逐一否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小婷进门禀报道:“黄小姐,外面来了一个人,说自己是郭旭扬郭少侠的挚友,叫什么……司徒远的,是‘霍山派’的掌门。他说他是来帮您的,需要我请他进来吗?” “司徒远?!”黄伊榕猛然一惊,随后心中涌过阵阵暖流,双颊泛起一抹潮红。 她这才想起来,在长安城临别前,旭扬曾言道:“我已修书给‘霍山派’掌门司徒远,拜托他护你周全。司徒掌门武功极高,有他助你,我才放心些。”连日来,黄伊榕忙于军政,一时间倒是将这件事情给忙忘了。 江湖传言,霍山派是综合实力排名第二的强大宗派,且掌门司徒远的武功,与“榜单”第四的“河北”周伯翁不相伯仲。得司徒远及霍山派相助,黄伊榕的诸多难处将迎刃而解。 “旭扬,你真好……”黄伊榕捂了捂滚烫的脸颊,甜蜜而温柔地笑着,低低地说了一声。 她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裙妆容之后,向门口走去,“小婷,司徒掌门远道而来,你随我一同出门迎接。” **黄伊榕很头疼,我也很头疼…… 同样是“王者段位”,但低星级的王者面对高星级的王者,要怎么打?而且,武侠文不同于军事文,武侠小说里的“高手”,可以写得厉害到“以一挑万”,就算万箭齐发,也能弄个“内功大法”什么的反打回去,一般情况下,还真拿不下来。 黄伊榕此刻身负重伤且心生惧意。反观禤弈,不但武力值强横,用兵阵法等等和黄伊榕相比,也是伯仲难分,性格脾气上也没有寻常武将的缺陷,手下还一堆的“高手”。若是禤弈二战黄伊榕,几乎可以预见是压倒性的优势。 想来想去,我只能把司徒远的戏份提前,唐军这边才有一战之力(我本来是打算让司徒远再稍晚一点才出场的)。 而且,黄伊榕现在是最需要郭旭扬的时候,但是郭旭扬远在西域,来不了,那他为榕儿留的“后路”——司徒远的及时出现,也是侧面上对于这小两口儿感情上的一个互动。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六十八章 战于介山 司徒远四十有六,英姿挺拔,五官硬朗,面有短须,粗黑浓密的长发披散于肩背。他身着一套翻领白袍,皮革大带紧束腰间,身后一条灰色锦缎披风长及小腿。他的就手兵刃,乃是一杆丈余长的“飞云枪”。 郭旭扬曾救下司徒远一家,他保住了老弱妇孺的性命,自己却伤重过度,几乎命丧黄泉。司徒远欲报郭旭扬深恩,却苦于没有机会,此番,他终于等到恩人的一个托付。在收到郭旭扬传信的那一刻起,他便已下定决心:无论这黄伊榕和郭少侠是何关系,他必以命相护,以报厚恩! 司徒远助阵唐军,来的当然不止他一人,他还带来了三十名门中精英子弟。然此刻到黄伊榕居住的那所独立客房登门拜访的,却只有他一人。他将门下弟子安置在附近的客栈里。 黄伊榕快步迎出门外,对司徒远抱拳躬身,行了一礼,“黄伊榕见过司徒掌门!司徒掌门远道而来,有失远迎,万望见谅!” 黄伊榕乃是唐王府的“国定钦使”,故而面对汾阳县城的文武官员,皆为“上级”。她虽不喜摆官威,然自有“一国钦使”、“三军之帅”的气度。婢女小婷头一回见黄小姐如此礼遇一个人,她赶忙跟在黄小姐身后,垂首作揖。 司徒远爽朗一笑,亦是抱拳还了一礼,“黄小姐实在是太客气了!郭少侠于我有大恩,你既是郭少侠的……好朋友,自然也是我司徒远的朋友。你我之间,无需这诸多虚礼,随意一些,岂不更好?” 听到“好朋友”三个字,黄伊榕低垂眉目,双颊微红,唇边难掩笑意。“司徒掌门所言极是!您既是……‘他’的朋友,那黄伊榕便如您所言,随意些的好。司徒掌门,请进屋一叙。”说罢,她侧身让出道来。 她口中的“他”,指的是郭旭扬。在外人面前,“旭扬”这亲昵的称呼,她羞于启齿。但她对旭扬的情,刻骨铭心,若让她生硬地说“郭旭扬”三个字,她又不愿。思来想去,便用“他”字代替吧,想必司徒远也是听得明白的。 黄伊榕将司徒远迎至屋内,并让小婷奉上茶水糕点。两人围桌而坐,对现下局势,进行一番沟通交流。 郭旭扬与黄伊榕乃莺俦燕侣之传闻,在江湖上已广为流传。而黄伊榕每每提到郭旭扬时便流露出娇羞模样,那“小女儿”之态与其雷厉风行的清冷之姿,极不相符。司徒远为一派掌门,人情世故颇为通达,他将一切瞧在眼里,心中明了:这黄小姐与郭少侠,无疑便是那桃花流水,一往而深。 司徒远不免心中好笑,“想不到郭少侠竟也有‘铁树开花’的时候。想当初,我那宝贝闺女明示暗示了多少回,他都无动于衷。如今他能遇到心仪的女子,倒是替他高兴。” 定杨王府的援兵离介州尚有数百里,唐王府此时宜按兵不动。是以,司徒远及其门人便暂居客栈,等候黄伊榕的调遣。 继司徒远之后,又陆陆续续有十七名武林人士到访。黄伊榕细问后方知,他们皆受命于一个暗部势力。这十七人并不知道这个势力的“真名”,但黄伊榕却很清楚,那是洪一掌管的“洪家”,这些高手,是洪大哥派来照拂他的“弟妹”的。 黄伊榕此前悄然去到文水县,随后又转至汾阳。她的“反追踪术”极为了得,当其匿迹潜行之时,外人根本无法探查她的行踪。就连洪家那密如蛛丝、广如天幕的渠道网,也查不出她的所在。 后来,黄伊榕与宋金刚战于汾阳城外的消息逐渐传开,司徒远及洪家才得知这位黄小姐身在汾阳,于是纷纷动身前往相助。得这两拨人马的大力支持,接下来对战宋金刚,黄伊榕的底气比之前多了不少。 黄伊榕暗下军令,命太原至介州的斥候、暗探皆密切注意定杨王府那一万援兵之动向。并且,她与唐国宰相裴寂每日必通书信,依斥候探报之敌情变换,及时制定或修改计策。 裴寂手上握有八千精锐,汾阳县内尚有部分文水县的将士。黄伊榕计划留下三千人守汾阳,出调两千五百兵马。待斥候探到某个对唐军有利的“地段”,同时又是敌军援兵的必经之路时,她与裴寂的一万零五百兵将齐出,誓将定杨敌兵留在介州城外! 定杨军从马邑出发,南下驰援介州,按理说,从介州城的北门进,最为快捷。然领军之将早已发现,唐军一直在探查己方路线。“唐王府女帅”黄伊榕所处之汾阳,位于介州之西北,若走北门,途经“连岳”,那个将领担心会遭遇黄伊榕的伏击。 故而,在宋金刚的指引下,定杨援军避开所有大道小道,抄荆棘野路,避实就虚,绕道南门。而这一曲折隐蔽的行军之法,也使得唐军斥候差点儿“跟丢了目标”,几乎断了敌军的踪迹。 好在唐王府斥候不辱使命,最终让他们探到:定杨王府这一万增援,将从介州南门进入。敌方军队应当路过东南方介山脚下,途经“度索原”。只可惜,裴寂及黄伊榕两方收到消息之时,敌军离“度索原”仅不足半日行程,时间异常紧迫,刻不容缓。他二人欲于此处夹击定杨军,不得不仓促点兵、快速行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眼看城门就在前头,黄伊榕和裴寂都不会天真地以为:那位武功所向披靡、计谋超群绝伦的“宋王”宋金刚,会“没有动作”、老老实实地坐在介州城内,等着援兵进城。 裴寂下寨之处便是介州之东南方,“度索原”这处利于埋伏歼敌之地,早在他的监看范围之内。唐军欲利用“地利”,宋金刚既引导定杨援军走南门,想必也有“后手”。接下来,势必是一场“硬碰硬”的大战! 次日子时三刻,定杨军队果然绕道至介山,经过那必经之路——度索原! 度索原是两山相夹的窄道,乃“行军六害”中之“天隙之地”。若定杨军不走此道,则需攀岩翻越悬崖峭壁,耗时耗力不算,只怕落崖摔死的兵卒,人数也不会少。因此,度索原虽是一条险道,定杨将卒却也不得不过。 一万兵马如蜿蜒长蛇,疾速而至。此时浓云遮挡星月,定杨兵人数虽众,然却无一人点燃明火。骑兵的马匹嘴上套有马嘴套,以防这些畜生叫唤,就连马蹄都包裹着厚布。步兵统一着布履,即使踩踏上干草枯枝,发出的声响也是极细微的。 定杨援兵原本打算悄无声息地快步走过这处险地,然裴寂却已派人准备好巨石滚木,隐于两座山的半山腰处。此时此刻,黄伊榕所率唐军因距离较远,仍未赶到。 裴寂虽懂些武功,却只会两套粗浅的拳脚工夫,于这两军厮杀搏命的凶险地,他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然他身为三军之帅,八千精兵皆已出动,他当然也做不到龟缩在最后头。他既然能坐上唐国宰辅之高位,其机敏变通之能,自是常人所不及的。比如今夜,他特意换了一套普通士兵的粗布衫,这样就能很好地隐藏身份,不用担心被宋金刚这猛将一刀砍下自己的脑袋。 深山丛林中的裴寂手中拿着一面小军旗,轻轻地摇了摇。他示意唐兵暂且勿动,先放敌兵的先头部队过去,待军队中部经过之时,再推下木石,拦腰截断。如此,将最有利于埋伏在前后两侧的己方将士,包抄围剿敌军。 眼看定杨军已过三成,裴寂手中的军旗正准备挥下,却听到后头猛然响声大作。他扭头一看,竟有许多人从山顶俯冲而下!敌兵一路弯弓射箭,向潜伏在半山腰的唐军直杀而来! **接下来是:禤弈VS(司徒远+黄伊榕)。哪边会赢呢?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六十九章 裴寂之能 此时此地出现占领制高地的敌兵,毫无疑问必是那定杨军!然裴寂却是想不通,他早已派数十队将士,夜以继日地在“度索原”附近巡视,敌军的大批军队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攀爬至两山顶峰,并藏匿身形的? 裴寂仰头向后扫视,敌军猛冲之时,喊杀声同起,且身后浓尘滚滚,气势极盛,具体人数着实看不真切。然而,他很快便发现了:与浩大的声势相悖,敌方射出的箭矢,却并非铺天盖地那般密集及排布有序。 须臾间,裴寂联想到己方与敌方交战后,获取的敌军情报:定杨军中有近百名武功极强的高手。结合流矢的数量,他粗略判断,能避开大唐众巡逻将士的耳目,潜伏至度索原山顶之人,应当是敌军那数十名高手!此山山顶似乎仅有四五十人,而那高处掀起的漫天尘土,想必是由于定杨将士的身上捆绑树枝大叶,他们跑动俯冲时故意营造出“人多势众”的假象,以此迷乱唐军之军心。 裴寂看不清对面的山头,但就着露出云层的星月之光,以及隐约听到的声响,想必与此山情况相若。 裴寂所领之八千精锐,山底两侧共埋伏七千二百人,因黄伊榕之兵由西北而至,故南面伏兵五千,北面仅留两千两百将士。而登至两山山腰,欲推石木阻截敌军者,为八百兵,分占两山。虽说定杨王府来者皆为高手,且占据制高优势,然唐军的占山人数,八倍于定杨军,双方各有优劣利弊。 算一算时间,黄伊榕应该快赶到了。裴寂与黄伊榕同朝为官,他很清楚,这位大唐国定钦使黄小姐虽为女子,然武功高绝且足智多谋。她此时已受重伤,必不敌宋金刚,但她的身旁有“霍山派”掌门司徒远,更有数十名武林高手相助。此等阵容,相信足以牵制那如同魔鬼降世般的宋金刚! 因定杨军众高手来了一招“黄雀在后”,故而唐军吃了一个大大的暗亏。然裴寂推测:己方只需坚持一阵,待与黄伊榕两军会师,必能按原计策,全歼定杨军! 裴寂的思绪在电光石火间飞转,他这许多推断,也不过只用了数息时间便已完成。此时此刻,山顶敌军射出的箭羽,已达后排唐兵的背后。 裴寂当机立断,右手军旗挥舞,下令众军推下石木,轰砸山下路过的定杨军队,同时左手扬起另一面军旗。距离这位宰相较近的几名小将,见军旗后立时依令点燃火把,不住地狂舞。裴寂手中军旗的指令再度变换,随军旗而行动的,是二十名号兵吹响了号角。 埋伏在两山山腰及山底的唐军,事先早已领得将令:宰相所在之“左山”巨石滚木砸落声响,“右山”即刻尾随;火把挥舞,则表明有敌来犯,需列起阵型,加强防御;号角声起,则是“加速进攻及包抄”的帅令。 裴寂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善用计谋、沉着应战的将帅之才,但他贵为唐国宰相,自有其常人所不及的能力。此番他领了军职,且连日来又与黄伊榕书信不断地商讨两军战事,短时间内按原定计策大致地指挥一番,他还是做得到的。 在裴寂军旗的指引下,执火把和吹号角的将卒,依令变换着手势及声调。 半山腰处推木石的唐军,加快了推砸的动作,且后排唐兵支起盾牌抵挡飞矢,亦有弓箭手转身与山上来敌对射。 对于山底两侧的伏兵,原计划是:待定杨军被乱石砸上一阵,死伤众多、军心大乱之时,再行出动。届时,唐军可如风卷残云一般,荡平敌军。然而,号角声早早响起,足见“情况有变”。他们已顾不得这许多,纷纷从深山密林中杀将出来,直向那一万定杨援兵执戟挥刀,砍杀而去。 一时间,重物落地声、兵刃撞击声、呐喊嘶吼声、负伤惨叫声……回荡于两山之间。飞溅涌淌的血液,如夜色般浓稠。 裴寂不停地扭头转身,山上山下四下环顾,时刻关注着两军战况。他不得不感叹:高手就是高手!实非寻常兵士所能敌!仅仅半刻钟不到的时间,唐军后排已无一人生还,倒数第二排亦死伤过半,而山腰处的己方将士,石木尚未推投完毕。 眼看倒下去的唐军人数越来越多,裴寂不免有些心慌。他手中军旗的指令被迫再行变换,命两山山腰的唐军,放弃攻击山底那一万定杨援军,将好不容易准备好的巨石滚木丢弃在山林间,疾速撤下山去! “李将军!你务必要护本帅周全!”裴寂一把抓住折冲都尉李朝的手臂。在黄伊榕未到之前,这位武功还算不错的李将军,是他最强的倚仗。虽然李朝根本敌不过宋金刚的“一刀”,但李朝于他而言,如同救命稻草,聊胜于无。 裴寂方才粗略观察了一下,宋金刚似乎不在山上。他依稀听到对面山头惨烈的叫声此起彼伏,隐约看到落崖尸体滚滚而下,伤亡人数远超自己所在的这座山。 他暗暗庆幸,“看来,宋金刚是去了对面。” “是,宰相大人!”李朝点头应了一声,长枪一横,将裴寂护在身侧。刚开始,他对裴寂可以说是一点“好感”也没有。然而,多日相处下来,他发觉这位宰相并非传闻中那般不堪。况且,裴寂始终是三军之帅、唐国宰辅,自己身为臣下,理应以命相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在裴寂领着山上唐军仓惶逃窜之时,西北方沙尘飞扬,踏马声由远及近,黄伊榕总算是率领汾阳军队赶到了! 黄伊榕一身银白色的战甲,腰间斜挂一柄便于马上作战的五尺长剑,“涅冰神刀”隐于袍下。 她伸手接过执旗官的军旗,摇旗下令,命士卒兵分四路,汇于原裴寂军中,两翼包抄,中部结方阵,截杀定杨军! 她的一双美目在敌阵中搜寻,似是在寻找某个人。 司徒远一直寸步不离地骑马护在黄伊榕的身侧。他只是武林帮派的一派掌门,且他的心思与“御剑山庄”的穆剑宗不同,他并不想过多地干涉各大小番王势力之间的争斗。他此番前来只有一个目的:保护郭少侠的玉人,完成恩人的托付。 他知这位武功智计冠绝三军的黄小姐,心中所忌,唯有一人——敌军之将宋金刚。此刻他注意到黄伊榕的眼神,遂道:“黄小姐,你身上有伤,待我去会一会那宋金刚。” 黄伊榕曾惨败于宋金刚之手,深知对方武功之强,世间罕有敌手。然而,司徒远却也是在某些榜单能排到前四的绝世高手。她心想自己的内伤外伤皆未愈,若此时前去,只怕反而拖累了司徒掌门。她思索片刻后,微微点了点头,抱拳说道:“那便有劳司徒掌门了!您千万要当心!” 正如裴寂所料,宋金刚确实在“右山”。 宋金刚的六柄钢刀过处,必取人头。在他的带领下,山顶俯冲而下的定杨军,竟是将“右山”的四百名唐军屠尽杀绝!裴寂未与宋金刚打照面,实在是“祖坟冒青烟”,否则在对方的夺命刀下,那李朝将军如何护得了他? 宋金刚眼看便要冲下山底,他那凌厉狠绝的刀招,让司徒远很快便锁定了目标。司徒远的足尖在马背上轻轻一点,提枪径直朝那易容为“宋金刚”的禤弈杀去! **ennnn……这一章的“主角儿”是裴寂。在这个小说的设定里,裴寂的军事才能也就差不多是这样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七十章 刀光枪影 丈余长的“飞云枪”携带浑厚的内劲横扫,只眨眼间,禤弈左右两侧的八名定杨军,便被司徒远一招毙命。那八人的身体被一截两断,向后倒飞而出,溅出一团团猩红污浊,尸块血肉落挂在山石间、林木上、杂草中…… 禤弈原以为黄伊榕负伤,唐军中再无能战之人,遂未做过多的防御,只想在猛烈的进攻中,尽可能地削弱对方的兵力。他的五柄钢刀正在山间不住飞旋,收割着敌军士卒的首级,此刻他的手中,仅握着一把刀。他猛然感觉到有一股凌厉的劲道横劈背心,同时听到尖锐的破空之声,连忙疾速转身,枪劲已扑面而至!他全力运劲于刀,横刀作挡。 司徒远枪杆一抖,横扫之势瞬间转为斜上刺之击,一杆银枪如同一条银白色的长龙,直取禤弈咽喉! “叮!”伴随着清脆短暂的金属撞击声,禤弈被司徒远连连逼退六七步。他暗暗心惊,“想不到唐军中竟还有如此高手!” 禤弈的余光瞥了一眼阵亡的将士,他深知若自己在此与那持枪高手对决,则大批定杨军必成为他二人内力碾压下的无辜亡魂。他极其爱惜己方兵将之性命,故而将外放的五柄刀全部收回,朝“右山”顶峰飞蹿。此时无人的山顶,正是两大高手的最佳决战地。 司徒远既已决定为黄伊榕扫除障碍,如今哪里肯放禤弈逃走?他心中明了,若不能擒杀那个“宋金刚”,则唐王府难有胜算,黄伊榕决不肯撤离战场。“宋金刚休逃!”他大喝一声,提枪直追而上。 禤弈和司徒远轻功高绝,两人很快便掠至山巅,彼此相隔四丈,呈两两对峙之势。 黄伊榕遥望司徒远及那由禤弈假扮的宋金刚,柳眉微蹙。宋金刚的武功深不可测,她着实放心不下司徒掌门。待她与裴寂汇合之后,她将两军的指挥权交至这位宰相手中,并嘱咐对方依照原定计策及布列好的阵型,堵截围歼定杨军。眼见裴寂接过帅旗,指挥有度,她心中稍定,便跟着上了“右山”。 为了不让司徒远在战斗中分心,她在一个较远的距离停下脚步,藏好身形,暗中观察着司徒远与宋金刚的战况。 禤弈看向对面笔直站立的司徒远,双目深邃而明亮,他向对方颔首抱拳,缓缓说道:“银龙出海啸苍穹,英雄百炼舞神枪。阁下武功之高,在下佩服!敢问高姓大名?” 司徒远怔愣片刻,他感觉有些讶异。眼前这个“宋金刚”面有刀疤,样貌狰狞,他原以为这敌方将军是一个粗鲁凶残的莽夫,却不料宋金刚的嗓音极其温润好听,且言语间颇具雅儒气度。既然对方“先礼后兵”,司徒远亦是抱拳还了一礼,说了两句对战前的见礼谦词,“在下霍山派掌门司徒远,特来领教宋将军高招!” “原来是司徒掌门。今日在下能与司徒掌门一战,实乃三生之幸!”禤弈微微一笑,精神抖擞,开门见山地直言,“司徒掌门既为唐军而来,那便请吧!” “如此,小心了!”司徒远朗声提醒一句之后,身形忽闪,内力汹涌磅礴,长枪快如闪电地向对手的“膻中死穴”直刺过去。 禤弈虽为瀛洲岛民,然对于中原的人、事、物,却是有相当的了解。司徒远在江湖中的盛誉,他早有耳闻,是以不敢大意。他一声低喝,刀匣内的六柄钢刀猛然齐出! 禤弈给六把爱刀都命了名,由长及短分别为:长河、连刃、缴龙、玄鸣、飞霜、灵影。每一柄刀都打造得极有讲究,比如“缴龙刀”,便暗含了“专克长枪”的机关。 眼见飞云枪疾速平刺而来,禤弈右手紧握缴龙格挡,待枪头堪堪撞上钢刀,他手腕微斜,引枪尖在刀身上滑过,随后长刀下压右扭,迫使枪尖卡进刀镡特设的豁口中。他牢牢地钳制住司徒远的兵刃,未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左手的玄鸣刀直往对手右肩劈砍,另外四柄钢刀于空中或高或低地回旋飞舞,直击司徒远的后背、左腰及下盘。 枪尖受制,司徒远立时变招,侧身抬杆,以枪杆拦下玄鸣刀的劈斩。他的身形凌空翻飞,险险地避开了对手御风而飞的四刀。 待司徒远再度站定,掌中运起十成内劲,两手在枪纂上反向用力互搓。枪随气动,整杆枪即刻飞速旋转起来,殷红色的枪缨直转成一朵鲜艳的红花。此招乃极为精妙狠绝的“穿心钻”,枪上裹挟强横的力道,其威势增强一倍有余。倘若以此招直击山体,可钻穿山石。 禤弈不敌,卡死飞云枪的缴龙刀反而被对方绞脱手,远远地弹飞出去。他皱了皱眉,目中闪过一丝决绝,在其内力牵引下,弹向半空的缴龙刀一个转折回旋,绕身一圈之后,直击司徒远的面门! 司徒远把一杆银枪舞成一簇簇闪亮的枪花,将禤弈的六把钢刀尽数拦在身外。 禤弈以一人之力同御六刀,非但毫无阻滞,更似行云流水一般潇洒自然。他手执刀、脚踢刀、气御刀,交替往复,刀招诡谲狠厉。攻,如排山倒海之势,数刀并进;守,如天衣无缝之密,无隙可乘。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枪乃百兵之王。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然而在禤弈的六柄飞刀之下,长枪的优势却难以发挥。 但司徒远既能胜任江湖上综合实力排名第二的霍山派的掌门,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飞云枪刺、绞、挑、捣、劈、拦、拿等枪技相互结合,攻守兼备。他将雄厚的内力,贯注于整条枪上,长枪舞得不见枪身,只见一点红缨随其鬼魅般的身形,于山巅星点闪烁。 司徒远与禤弈内劲外溢,山上石屑纷飞,断木残枝乱舞。两人越战越快,越打越猛。只可惜,司徒远的内力稍逊禤弈一筹,且禤弈携六刃之利,刀招繁复,如此对战了数十个回合,司徒远渐感不敌,战至后面已是九招守招中,仅能急急地刺出一枪,草草进攻。 禤弈倏然变招,左手不露痕迹地向内划个半圆,空中飞旋的四柄钢刀,悄无声息地先后接近司徒远的身后,且在这四刀之后,尚隐着那柄最短最小的“藏刀”——灵影! 此时司徒远已被禤弈逼至一处绝境,照他目前的情形,他即使避得开前四刀,也决计避不开那第五刀灵影。 黄伊榕躲在暗处,看得真切。禤弈的这一招,她实在是再熟悉也不过了……她自己便是被此招重伤、久久不愈! 黄伊榕亦是武艺超群之人,她看得出司徒远此刻的险境。她想都不想地迅速抽出腰间的五尺长剑,甩手飞出!长剑穿过灵影刀镂空的刀柄,将灵影钉牢在石壁上,及时化解了司徒远的危机。 飞剑救人之后,她轻叹一声,自丛林中缓步徐行,现出身形。 **下一章的章节名为《三英之战》。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三英之战 战得正憨的禤弈和司徒远,均未发现屏息潜藏的黄伊榕。霍然飞出的一柄长剑,令他二人皆暂止刀兵,快速跃开数丈后,齐齐望向飞剑来处。他们需要确认来者是敌是友,以作应对。 司徒远首先抢道:“黄小姐你怎的跟上来了?!不是让你在下面等我吗?此处危险,你快下去!” 虽然此前黄伊榕再三强调,宋金刚之强,世所罕见,然而这位司徒掌门,却也是个极其自信的人。他嘴上虽应付着黄伊榕,心里却是不服气的,“区区一个名不见经转的‘宋某某’,难道我司徒远还拿他不下?黄小姐确是武功不弱,但毕竟是女子,她被敌所伤,难免心有惧意。” 现如今,他却不得不承认:再战下去,自己必定成为这“宋某某”的刀下之鬼。但即便是战死,他也要护黄伊榕周全——这是他在心中,对郭旭扬的承诺! 禤弈暗暗地叹了一口气,“黄小姐,实不相瞒,在下是很佩服你的。无论武功抑或智计,你都算得上是一位值得敬重的对手。然你何故如此不知进退?你应当知晓,上回我已手下留情。”他此前与黄伊榕拼过一回生死战,那时双方刀刀杀招,未发一言。这是禤弈第一次对黄伊榕说话。 黄伊榕听罢神情肃穆,对禤弈郑重地抱拳躬身,行了一礼,“宋将军的不杀之恩,黄伊榕铭记于心!日后若有机会,必报厚恩!我并非不识好歹之辈,然各为其主,实属无奈,且司徒掌门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难,我岂能不救?” 她抽出隐于袍服内的“涅冰刀”,语调平静,“此战,避无可避。司徒掌门,您无需再劝我。宋将军……请吧!” 其实,这一战,她真的不想打。面对宋金刚,她确有惧意。可她也很清楚:若是自己不加入战局,则司徒远必是死路一条;若是不将宋金刚斩杀,则唐军将士将死伤无数、必败无疑。 不知何故,黄伊榕突然感觉心中一紧。背后的伤还疼着,即使自己与司徒远联手,他二人能敌得过宋金刚吗?她……还能再见旭扬么?…… 人未战,她那握刀的手,已有些许颤抖。 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她赶忙深呼吸两下,调整情绪、收敛心神。此时此刻,分心去想其它,必是百害而无一利。只有全力以赴地应战,方能搏出一线生机。她的右手微微用力,执刀已然沉稳。 黄伊榕心意已决,司徒远却仍是百般阻挠。他长枪一横,挡在黄小姐的身前,“不行!黄小姐,我决不允许你参战!你快下去!别忘了,郭少侠在等着你!” 他毕竟是一派掌门,极通人情世故,三言两语便直击黄伊榕的软肋。他已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并思索着如何在死之前拉宋金刚垫背。他将生死置之度外,但郭少侠的心上人,绝不能伤到一根发丝! 黄伊榕那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泛起一丝涟漪,她悠悠地叹道:“司徒掌门之情谊,黄伊榕岂会不知?然若您有何不测,我又有何面目去见他?您我二人全力一搏,必有胜算!” 黄伊榕和司徒远你一言、我一语,禤弈远远地站着、看着,却也没有趁机发动猛攻,颇具君子风范。当然另一方面,他也希望司徒远能将黄伊榕劝走,若对面两人同时出手,他确实没有必胜的把握。 黄伊榕好说歹说,司徒远终是不答应,“黄小姐,不行……” 然司徒远话未说完,黄伊榕一个纵跃,绕过飞云枪,直向禤弈扑杀而去! 三人中,禤弈的内力最强,但若论轻功身法,却是黄伊榕最佳。黄伊榕的“千翼影”施展开来,司徒远根本拦她不住。司徒远望着黄小姐的背影,枪尾猛地在山石上一剁,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身形一晃,朝禤弈挺枪斜刺。 自从上次惨败过后,黄伊榕闲暇之时便会细细地钻研禤弈的武功路数,并思考着破解之法。尤其是后来司徒远到访,她亦设想过会有今日之“以二敌一”之战。只不过,她深知司徒掌门心气极高且对自己爱护有加,是以,她事先并未向司徒远透露自己的“联手作战计划”。然而,司徒远乃是在战场上杀伐多年的江湖老手,想必几个回合下来,他也能窥探出黄伊榕的心思。 “宋将军得罪了!”黄伊榕一声娇呼,人未到、刀先出。她人在半空,涅冰刀裹挟内劲,凌空一刀,直劈禤弈头顶。 “来得好!”禤弈高举玄鸣刀,拦下黄伊榕这凌厉的一击。他左手手掌翻转间,以内力将那柄被钉在石壁上的灵影吸出。短小的灵影于空中飞舞,划向黄伊榕的咽喉。此时,司徒远的枪已攻到! 禤弈倒转翻身,右脚踢上飞云枪的银杆,左脚一钩一送,宝刀飞霜直击司徒远面门。待他再度站定,右腕侧旋甩刀。玄鸣刀在真气的包裹下,紧随飞霜之后,呈螺旋之势,绞向司徒远的胸口。 他右手握掌成拳,往内疾收,飞旋在外的缴龙刀随主念,疾速回撤,追击黄伊榕的后心。他堪堪逼退二敌,长刀长河已然在手。他双手握刀,运起十成内劲,一招简简单单的“力劈华山”,向司徒远狠劈而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铛!”的一声巨响,长河并未劈中司徒远,而拦下长河的,竟不是司徒远的长枪。一柄钢刀横在长河刀与飞云枪之间,赫然竟是禤弈的第三柄宝刀——缴龙! 禤弈暗暗心惊。方才他正是用缴龙刀袭击了黄伊榕,此刻怎会出现在此?他知黄伊榕轻功了得,缴龙仅一击,必伤不到对方,但总不至于自己的兵刃,反被敌人利用吧?他的思绪在电光石火间飞转,须臾间,他就发现了黄伊榕的秘密:缴龙刀的刀柄上,缠着一柄柳叶飞刀! 原来,适才黄伊榕在作战之时,自腰间摸出一柄早已备好的飞刀。飞刀的刀柄上系着“千年雪蚕丝”,她抓握住这根视若无物、斩之不断的蚕丝,左手控制飞刀,缠绕缴龙,撞开长河。 “了不起!”禤弈暗赞一声。他大手一伸,一把抓过连着飞刀的缴龙刀的刀身,用力一扯,欲将黄伊榕硬生生地拽下地来。 黄伊榕的内力敌不过禤弈,身在半空的她,瞬间被拉低三尺。她赶忙收回飞刀,足尖在司徒远的枪杆上轻轻一点,再一次往高处飞蹿。于此同时,她向司徒远递出一个眼神。 不过短短的数息光景,这三大绝世高手竟交手了数个回合。 司徒远不愧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强者,在他与黄伊榕对视的一刹那,他当即明白了黄小姐两度占领“制高点”,实是想更好地发挥自己的轻功优势。他亦通晓了黄伊榕的战术:黄小姐攻上,自己攻下! 司徒远舞出一个枪花,拦下禤弈旋转飞舞的四刀。他身体下沉,长枪横扫对手腰身。眼见对方挥刀格挡,空门大开,他转身下蹲,背对禤弈,以身体掩藏出枪方位,银枪化作一条灵蛇,自其胁下从下往上蹿出,枪尖直扎禤弈那来不及防御的肚腹。 禤弈凌空翻飞,急急避闪。他低头一望,枪头已刺穿衣甲,刺破皮肉,好在他退得迅速,否则定要被捅出一个透明窟窿。他虽躲过了被刺穿肚肠的厄运,但司徒远长枪上携带的内劲,还是让他受了一些内伤。 “好一招回马枪!” 飞身高空的黄伊榕瞧见司徒远得手,她未给禤弈丝毫喘息之机。她的身形如灵巧的燕雀,腾挪翻转间,避开了劈向前胸后背及削向左足的连刃、飞霜和灵影,左手飞刀缠上灵影的刀柄,望准禤弈右肩的“中府穴”甩出,右手涅冰刀齐挥,朝敌手的天灵盖隔空劈出十成劲力! **此战最终是胜还是败?黄伊榕还能再见她的旭扬吗?……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七十二章 生死未卜 黄伊榕的出招刁钻狠辣,她封死了禤弈的上方,若对手向右避闪,则必与灵影刀相对。而禤弈的左路,正现飞云枪的点点枪影,偏偏在此险境之下,禤弈下腹受伤,已见血光。 禤弈知司徒远枪法厉害,此时若再硬接长枪,则必受重伤。他将牙一咬,身形后仰,手中玄鸣刀疾抬。两股刀劲猛烈撞击,在剧烈的震荡下,禤弈挡下了黄伊榕的内劲刀风,避开了欲击穿“中府穴”的灵影。但他始终闪避不及,肩膀被削出一道刀伤,鲜血直冒。他赶忙收回六刀,全面防御,连退数步后,他点穴止血,暗暗调息。 黄伊榕与司徒远联手,果见奇效。在两人的连番抢攻下,禤弈险象环生,再无先前那般游刃有余。眼见黄伊榕的倩影稍落,司徒远眼疾手快,银枪朝半空一伸一抖,非但接住了下落的黄小姐,更顺枪势将黄小姐抛得更高。 黄伊榕在禤弈的上空盘旋飞舞,她完全占据了制高的优势,手中涅冰刀连挥,一刀快似一刀,直击敌手的头顶及双肩。 禤弈原想施展轻功抢上,与黄伊榕在空中对决,无奈一次又一次地被司徒远逼回地面。他不得不略微仰头,抬眼锁定黄伊榕,为了抵御这轻功高绝的女敌,宝刀“飞霜”不住地凌空回旋,再也无法与另外五柄刀相互配合,使出繁复严密的刀招。 禤弈不仅要提防黄伊榕,更要时刻注意司徒远。他左手并指如剑,将一股真气注入“连刃”的刀把,伴随一声轻响,连刃刀竟一分为二,唯有刀柄末端相连。一把连刃分为两柄薄刀,刀随气动,或正向开合削切,或反向旋转回击,或抖成长过长河刀的两刃,直线劈斩。 禤弈的“六刀”化为“七刀”,须臾间弥补了飞霜刀的攻防空缺。原来,“连刃”之刀名,由此而来。 司徒远的作战经验极为丰富,得黄小姐相助之后,他少了很多“后顾之忧”。禤弈为了更好地防备黄伊榕,有几次无法周密地顾及下盘。司徒远每每必能抓住良机,对准敌手空虚的腿、足,或刺或扎。 飞云枪向外拨开连刃双刀的一招剪向左腰的“阴阳剪”,司徒远的身体借势下沉。他背部着地、双脚朝天地踢开攻来的两刀,长枪随之贴地横转一圈。他从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出枪,枪刃在禤弈的左小腿处砍出一条深深的伤口,直裂筋骨,血喷如注。 黄伊榕的武功虽稍逊一筹,然她轻功最好且持续占领高空。司徒远的枪法精妙绝伦,如今更是攻多守少。面对此二敌,禤弈难分强弱,是以,他的“六刀攻守”,在这两人身上,可以说是“三三均分”。然此刻他连伤三处,尤其是左腿之伤,对其行动造成影响,面对两大劲敌,他已露败象。 禤弈面色阴沉,那双原本波澜不惊的目中,渐现狠绝之色。他一声暴喝,使出杀招“天罗乱杀”。 这是一招先守后攻、攻守兼备的绝杀。六柄钢刀在其内力的牵扯下,收拢交织成一张密闭的光影。禤弈抢在飞云枪二度进攻前,罩住了全身。下一瞬,宝刀齐齐向外飞射而出,点点刀尖如夜空繁星,多不胜数。千万道刀影中,仅六刀为实,其余皆为虚妄。六柄刀顷刻间暴增为成千上万把利刃,蜿蜒曲折、回旋乱舞,从各个方位直击黄伊榕及司徒远。 黄伊榕实难分辨出真刀假影,她不得不将“千翼影”发挥至极致,左闪右避的同时,右手涅冰刀及左手柳叶飞刀齐出,架拨开阵阵刀光。她虽轻功卓绝,左臂却还是被划出一道血口。她为禤弈的内力所伤,整条左臂顿时失去知觉,柳叶飞刀脱手,“叮”的一声,钉入山巅石缝之中。红色的血液流过袖衫,自指尖一滴一滴地滴在土石杂草上。 司徒远的内力及目力均胜过黄伊榕,禤弈那虚实相间的刀招,他还是能看出一些门道的。他将银枪舞得密不透风,身体向后倒飞数丈。好在黄伊榕替他分担了一半“乱杀之刃”,故而他勉强躲过了刀劲伤身之危,然他强接禤弈的必杀技过后,他的气血翻翻滚滚,握枪的双手抖得厉害。 他惊出一身冷汗,暗道:“想不到他竟还藏有如此狠厉的杀招……” “天罗乱杀”乃禤弈刀招的最强奥义,一招祭出,内力瞬间消耗五成。在真气不济的情况下,他若想取胜,只能弃车保帅,他已做好了被司徒远刺穿胸口的准备。他双手连动,六柄刀疾速飞旋,尽数攻向上空无处着力且左臂被废的黄伊榕! 他的脑中闪过接下来的画面:黄伊榕被乱刀砍死,而自己空门大开。当司徒远的长枪刺入胸腔之后,他抓牢枪杆,制住司徒远。那六柄带着黄伊榕鲜血的利刀回旋,让这位“霍山派”的掌门,血溅当场。 然而,一切皆在他的意料之外! 司徒远当然看到了禤弈那毫无防备的前胸,但他却弃之不管,纵身一跃,直追黄伊榕而去!长枪拦拨狂舞,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誓死护住黄小姐! 禤弈见“情况有变”,立时了然。他隔空御刀,被飞云枪拨开的钢刀转折飞回,刀刀杀招,全部往黄伊榕身上招呼,仿佛司徒远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黄伊榕眼见钢刀飞至,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她全力避闪。奈何她的左臂软垂在身侧,无法动弹,影响轻功身法,且她激战过久,又频繁地使用“千翼影”,早已体力不支。她背后的伤在加入战局时便已裂开,鲜血浸湿了内衫,只不过她强忍剧痛沉着应战,再加上外面的银铠较为厚实,故而禤弈和司徒远,均未瞧出端倪。 司徒远的速度已是极快,他连连挑飞四刀,又飞枪挡开第五刀,然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黄伊榕的背部被玄铁打造的玄鸣狠狠地劈了一刀,铠甲衣衫碎裂四溅。她的后背本就有伤,再度重击之下,她完全抵受不住禤弈刀锋上裹挟的浑厚内劲,连痛呼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当场昏死过去,人事不知。她的背部鲜血直流,因内伤过重,血线亦从唇角不住滑落。 “黄小姐!”司徒远焦急万分,低吼一声,他的兵刃已然脱手,刹那的分神令他被飞回的灵影刀,整柄贯穿了右腿,捅出一个大血洞。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他似乎毫不觉察,他将晕厥坠落的黄伊榕拦腰抱住,右腕翻转间真气外溢,将远飞的长枪握回手中。他运起十成内劲,银枪横扫,直劈禤弈! 禤弈横刀作挡,却因内力不足而被击飞出去,在山石上撞出一个大坑,咳出一滩血水。他暗道一声,“我终是命丧于中原……” 司徒远虽伤,却只伤在大腿,且内力尚在。如今禤弈仅剩五成内劲,双方实力悬殊,司徒远若动杀机,则久战之下,禤弈必死无疑! 然而,司徒远再一次做出了出乎禤弈意料的举动。他扯下自己的披风,包裹住黄伊榕的血躯,他将掉落的涅冰刀和蚕丝飞刀均吸入掌中之后,横抱着黄小姐头也不回地往山下飞掠。 “黄小姐此前欠你一恩,今日我也饶你一命。记住,你和黄小姐之间,两清了!”司徒远的声音自山腰飘上山顶,传进禤弈的耳中。 禤弈是死是活,司徒远根本不在乎;唐王府是胜是败,他也完全不在意。 司徒远略通医术,他很清楚黄小姐此刻的情况极不乐观:筋骨脏腑皆已重伤,甚至有好几处已经破裂,性命岌岌可危!他只知道:黄小姐的伤情一刻也耽误不得,必须马上救治! **小说+历史:女主现生死未卜+裴寂将兵败介山。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七十三章 兵败介山 司徒远带着晕厥的黄伊榕向山下猛冲。此时,唐军和定杨军两方兵马正处于混战胶着的状态。 两军交战地“度索原”乃两山相夹的“天隙之地”。 起初,裴寂及黄伊榕对唐军的指挥调度较有成效,唐王府将士分别埋伏在山腰及山道两侧。山间的八百兵卒负责推木滚石,山道处唐军的两路兵马合军后,立时结阵。方阵以盾牌做挡,锋利的矛戈朝前,稳步推进。 故而,定杨王府的一万援兵经过此处,先是被半山腰的巨石滚木一截两断,随后又被唐军从两侧包抄截杀。军队中部被砸死砸伤者不少,前后两端被推挤刺死者更多。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痛呼声,定杨军伤亡惨重,血流成河。 然而,禤弈用兵如神,他既已亲上战场,则必有“后手”。他亲领麾下武功高强之人先行,众高手登至两山之巅偷袭唐军,他另下令尉迟恭率六千精兵出介州南城门,秘密行军至度索原之南。 定杨军一番苦战过后,尉迟恭才领军赶到。他恼自己来迟一步,“哇啦哇啦”的大叫怒骂着。他一马当先,冲散唐兵阵型,丈余长的玄铁枪连挑唐军后方兵卒数以百计。原本山道南面的唐军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但因尉迟恭军队的到达,唐军反被敌兵前后夹击,局势逐渐逆转。 因南面得尉迟恭所领兵卒扳回局面,是以,左右山顶的定杨高手俯冲下地之后,即刻融入己方军队,直扑防守薄弱的山道之北,与黄伊榕带来的汾阳唐兵杀成一片。 定杨高手武艺超群,实非唐军寻常将士可比。各式兵刃裹挟着强横的内力,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唐军将士那排列得整齐密布的方阵,撕出好几道口子。唐兵血肉横飞,倒下一片又一片。若非得“霍山派”的三十名精英子弟,以及洪家派出的十七名武林人士相助,唐王府的死伤人数,势必要多出数倍。 唐王府及定杨王府均是当今实力极其雄厚的两大势力。自从隋王朝覆灭之后,中原、江南等地四分五裂,各大小番王诸侯占地为王,雄霸一方。江湖人士及离乱百姓的心中,已无“家国”之念。在他们眼中,番王之间为争夺疆域而发生的冲突对战,本就难论是非、难分对错。他们所在意的是:最终夺得天下之人,是否是心系黎民、攘外安内的明君。 司徒远掠至山底后仅扫视几眼,便将双方战局摸了个十之七八。他无意深入任何一方,唐兵是死是活,他已是无暇顾及。 此时此刻,司徒远的心中被恐惧占满。他很害怕黄小姐下一瞬便返魂乏术,那他还有何面目去见郭少侠?十年前,郭少侠为了救他司徒一家几乎丧命,现如今,他却保不住郭少侠的珍爱之人么?……更何况,他很明白:若非黄小姐飞剑相救且加入战局,自己必定成为宋金刚的刀下亡魂。 郭黄二人救了他两回,可他自己呢?又做了些什么?…… 司徒远双目充血,心如刀割。他横抱着黄伊榕,左掌一直抵在对方的肩头,将内力源源不断地猛灌入对方体内。 “掌门,您受伤了!”一名霍山派弟子眼尖,他看到了司徒远,更看到了掌门那条被鲜血湿透布裤的右腿。他急急地掠过来,欲撕扯自己的衣袍替掌门包扎伤口。 “别管我!”司徒远低喝。 他的右腿被整柄利刀洞穿,烂肉外翻,筋骨碎裂,然他却偏偏强行运转轻功,发足狂奔下山。他的身体因剧痛而微微颤抖,前胸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湿,失血过多的面色白如浆纸。但他却好似自虐一般,只知给黄伊榕注入真气,对于那锥心之痛,全然不管不顾。他因不能替黄小姐挡刀而悔恨不已,腿上那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他提足真气,大喝一声,“霍山派众弟子听令,撤!”他一门心思只想救治黄小姐。他这个掌门人既已离开,自然不会将门下子弟留在战场上做无谓的搏杀拼命。 司徒远一声令下,正忙着摇旗指挥作战的裴寂,才远远地看到对方。 当裴寂看到司徒远怀中那昏迷不醒的黄伊榕时,他着实吓了一大跳! 以往那英姿飒爽的唐国女钦使,如今柳眉微蹙,双目紧闭,鲜红色的血液自唇角溢出,流得满脸都是。她的身躯裹在披风之内,然而那件披风已被其背部和左臂的血水,染得通红。 裴寂不免心慌,“黄伊榕伤得如此之重,会否已经……死了?!” 待他看到霍山派的高手们应掌门之令,相继撤离之后,他更是又惊又惧。他已顾不得身份地位,赶忙双手拢在嘴边,提气高声大喊,“司徒掌门请留步!大唐还需仰仗诸位英雄!” 两军兵卒共计两万余人,哄挤在狭窄的山道间,互斩互杀,可谓是尸山血海,山摇地动。 司徒远带领门人抢下马匹,杀出血路,已奔出一段距离,然他耳力极佳,于乱军丛中亦听到了裴寂的喊话。他以充盈的内力将声音送出,清晰地传至裴寂的耳中,“裴宰相对不住了!霍山派此番只为黄小姐而来。因黄小姐之故,才助贵国。司徒远誓救黄小姐,告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洪家派去的那十七名高手,现今已折了两人。剩下那十五人将司徒远的言行举止瞧在眼里,心中各有盘算。他们到此的意图,其实与司徒远完全相同。他们受命的暗部势力只说让他们保护黄伊榕,却并没有说让他们相助唐王府。既然这“被保护对象”都走了,他们还留在此地作甚?想到此处,这一十五人亦是紧随司徒远之后,纷纷飞过一众兵卒的头顶,远离这杀伐之地。 裴寂看着武林高手一个接一个地“跑了”,一时间慌了神。他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那混乱血腥的战场,思绪飞转。 双方将士均杀得眼红、杀得兴起,刀枪戈戟不断地朝对方胡砍乱刺。甚至有人兵器被打落了,双臂被砍断了,却更加发狠发狂地张口去咬敌人的耳朵。战场上每个人的头脸甲衫上都满是鲜血,有自己的,也有敌兵的。 裴寂心道:“敌军高手众多,我方将士虽悍勇,但就算一个人能生出八个脑袋,估计也不够对方砍的。”更何况,黄伊榕和司徒远重伤下山,那宋金刚极有可能还活着。一想到宋金刚那个魔鬼挥出的六把“杀人刀”,他的额角就滚下几滴冷汗。 如今双方兵力数量虽相差不远,然战力却悬殊非常。黄伊榕生死不知,司徒远一众强者皆离队而去,军中已无能战之人。再战下去,唐军必败无疑,甚至有全军覆没之危。 然而,今日若不将定杨援军埋葬在介山脚下,待他们顺利进入介州城,与宋金刚的其余兵力汇合,日后再想战胜宋金刚,只怕是千难万难,就连唐国的发源地——太原,都将面临威胁。 裴寂尚踌躇不定,却猛地看见六柄钢刀自“右山”处飞旋而下,瞬间便收割了唐兵二十几颗人头! 宋金刚果然还活着!他没死,那死的就是唐军所有人! “撤!快撤!”裴寂的胆儿都吓破了。 他将军旗一把丢给身旁的小将,尖叫道:“快!下令撤军!”他的嗓音因惧怕而颤抖,他右手一扯缰绳,夹起胯下骏马,扭头便跑。 唐国兵士正一面挥刀出枪杀敌,一面竭尽所能地汇拢,欲将被冲乱的阵型再度布列。岂料,众军突然听到一阵阵“撤退”的金鸣声,抬眼四顾,只见那扛帅旗的竟已逃出半里开外。李唐治军有方,训练有素,将凭帅令,兵随将走。撤兵命令既已下达,众兵将虽不明所以,却也不得不丢盔弃甲,轻装而逃。 至此,“唐”与“定杨”两大势力交战于度索原,以唐王府全军溃败而告终……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二十: (1)历史:公元619年8月,裴寂与宋金刚战于度索原,唐军全面溃败。——小说:第二百六十八章至本章。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七十四章 汤池变故 唐王府兵败度索原,无力再战;黄伊榕伤重晕厥,生死未卜。这些关乎中原两大强盛势力局面的转折点,以及足以令郭旭扬自责、悔恨、心碎的消息,远在数千里外的西域之焉耆国,是不可能及时获知的。 西域泛指玉门关、阳关以西的地区,东西六千余里,南北千余里,其地形地貌多为沙漠、戈壁、山脉、低地等,生活环境远不如中原,有些甚至到了恶劣的地步。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有数十个或大或小的国家部落并存,国家的数量虽多,人口却是极其稀疏。西域的夏日,白天在烈日的炙烤下酷热难当、干旱缺水,晚间日落迟晚,然红炉西沉之后,气温却转为凉爽,较为舒适。 焉耆国得益于其境内的巨大淡水湖“博斯腾湖”,孕育出沃土良田,实比那些位于贫瘠区域的国家,要富足充裕得多。 该国有多处汤池。当地居民的石屋毡房内,大多数是不备洗浴器具的。百姓隔三差五会去汤池或河域沐浴更衣。郭旭扬进入都城——博格达沁城的那日,伊力亚斯?阿不都拉便是带他到附近的汤池,洗去那满身的污浊尘泥。 “拜火教”年度宴前一日的夜里,该教教主都会去往“明纳穆汤池”洗礼祈福。十余年来,每年的八月初二,祆宇浡王必行此事,没有一年例外。 “明纳穆汤池”位于上游地带。它被拜火教占用,以栅栏围隔,并派一队教徒严密把守,禁止外人靠近。此处为泉眼,乃专供祆宇浡王独享之所。既是西域第一大教派之教主的专用场,自是不能选址于中下游,否则会接触到他人洗出的不洁之物。 汤池的四周环以绿植,架起火盆,东南方搭建一座大型毡房,房内的布置华贵豪奢,为教主的休憩地。 负责打理汤池的徒众定期于池内投入花草或药材,它们与温泉相辅相成,从而达到各种功效。若是在炎热的夏季,混以银丹草、干野菊等物,可使浸泡者热汗尽散、消暑解乏。待到寒冷的冬季,则换上中原或西域的上等神药,祆宇浡王在池中修炼内功,可事半功倍。 亥时一刻,祆宇浡王乘马车前往沐浴圣地,其身后有两纵队教众,骑快马护主随行,加上驾车老奴及近身小仆,此行共计四十八人。 行至目的地,教众分两排站守于汤池木门外,教主徐徐迈步而入,步履沉稳。五名身着素白罗衫的小童紧随其后,他们跨步一致,举止庄重。 仆童们的双手分别捧抬:承花瓣的方形玉盘、焚烧“龙涎香”的紫铜香炉、盛装二度净身淡水的琉璃盆、干身栉发的器物以及更换的成套新服。他们需在教主大人沐浴之时及完毕之后,在旁小心伺候。因涉及“敬天祈福礼”,故每个环节均有讲究,不容错漏。 祆宇浡王四十有九,全身上下似有朦胧迷离的真气笼罩,气度高旷,神情肃穆。他肤色白皙,鼻梁笔直高挺,下颌蓄着浓密卷曲的络腮胡,灰蓝色的瞳眸古井无波。他头戴圆形高帽,伟岸魁梧的身躯上,罩着一件宽大的金色袍服,袍服的背面缝制着拜火教众所崇拜的、象征智慧的光明火神。 待到子时,于那两日交汇的时间节点,祆宇浡王在仆童的服侍下,褪净衣袍,进入温池。 水下修筑层层台阶,他坐于池内,背靠石沿,池水正好没过他的胸肩。他抬头遥望远处,目力甚佳的他,隐约能看到那连绵绝峰上常年不化的皑皑白雪,那双平静柔和的眼中,终是泛起一丝波澜。 他的心中,一声轻叹。他多么希望这温润的池水,能洗去自己的一身罪孽,他更希望自己每一年的祭祀祈求,能为全教徒众求来安康喜乐。只可惜,年复一年,得到的却是事与愿违的悲惨结果…… 祆宇浡王暗暗地平复心境,他正准备依祖制开始吟经祈祷,却猛然觉察到有一个武功极高之人,快速逼近“明纳穆汤池”!仅须臾间,池外纷纷传来人体倒地的声音。外围守池教徒及随行护卫,有近百人之多,却没有一人发出叫喊或痛呼之声! 祆宇浡王这一惊,着实不小!纵观当今天下,能有此手段者,屈指可数。来者究竟是谁?他一阵心痛:外面的子弟,多半已经……死了…… 他堪堪站起身来,一封信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向他的眉心飞射而至。他伸手夹住飞笺,警惕地环顾一周,却并未看到人影。他抖开信纸。纸上仅写着八个中原字:少女一名,予吾血占。 猛地,一个全身上下、从头至脚都罩在玄黑色大袍子里的人,如鬼魅般出现在祆宇浡王右侧的矮树旁。此人除了在眼珠处挖了两个小洞视物之外,头发耳鼻皆藏于黑袍之内,几乎与那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 “是你!?” 祆宇浡王在看到来者的一瞬间,立刻左手微抬,掌中劲力轻吐,将那五名站立在池岸上的小童击晕。他根本来不及穿衣,赤身裸体地立于池中,向来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他们只是孩子,亦未看到你的面目,请尊者放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等候少顷,却未等到那“黑袍尊者”的回答。他的心里惴惴不安,生怕下一刻,五名天真稚童便血溅当场。他赶忙飞身上岸,挡在晕倒的仆童面前,再扫一眼手中信笺,故意转移话题,“你又要行那血占之术?” 他心有疑惑。黑袍尊者与自己的书信传递,是约定了“特殊取字顺序”的,为何今日书写得这般直白?是因为本人已到现场的缘故么? 况且,此前黑袍在“卡伊绝谷”施乩占之法,掳劫女子时并未动用拜火教的势力。如今不过是抓一名少女,以黑袍的能耐,何需“大动干戈”地潜伏在此,并留书于己?杀死池外数十名拜火教众,与活捉一名不懂武功的少女,难易对比实是显而易见。 原来,这行事怪异的来者,并非真正的“黑袍尊者”,而是由郭旭扬假扮之人。 郭旭扬隐于黑色大袍之内,看着对面那未着丝缕的中年男子,心道:“这祆宇浡王如此看重幼童性命,看来本性确是不坏。若果真如南璃掌使他们所言,他是一位悲天悯人的和善教主,只是被迫屈服于黑袍,倒是能省去我不少麻烦。然而,现今尚不能大意,仍需再探。”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张信纸上,一对剑眉紧紧地拧在一起,“伊力亚斯阁下的情报精准非常,方才的举动,已坐实了祆宇浡王与黑袍的关系。然……祆宇浡王未从我模仿的这手笔迹中,看出端倪么……”不知不觉间,他的双眼竟有些许润湿。 洪一的得力下属祁源,曾查到黑袍尊者在焉耆的“卡伊绝谷”以血行占,并有专人从残留骨殖中看出,死者当为年轻女子。洪一命祁源将此事飞鹰传信至焉耆国的洪家据点。洪家管事伊力亚斯?阿不都拉自然将其毫无保留地转告郭旭扬。除此之外,伊力亚斯通过暗线,亦得知黑袍占卜当日,祆宇浡王几乎是同一时间赶赴那处。 由此推断:拜火教主必知黑袍乩占之事。 因此,郭旭扬仿照黑袍尊者的笔迹,诓骗于祆宇浡王,便是要通过此绝密,证实教主与黑袍是否相识。而另一方面,他也想从侧面印证他的一些猜测。 来到“明纳穆汤池”的人,既然不是黑袍而是郭旭扬,则守在池外的拜火教众,自是性命无虞。郭旭扬用内力将他们震晕,然置身池内的祆宇浡王,却并不知晓。 郭旭扬接下来要与对方多番对接交流,开口说话已是无可避免。他思索片刻,便决定开始“第二探”,“若我放过他们,有何益处?”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那五名男童。 “尊者,你的声音……”祆宇浡王欲言又止。他皱了皱眉,将袍服吸入掌中,草草穿上。他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藏于袍袖内的右手,已有磅礴的内力,隐隐流转。 **“汤池”就是“温泉”,比较有名的比如“华清池”。表示参观华清池的时候,是有些心理落差的。但后来想了想,在唐代,池底肯定铺的是金砖玉石,瞬间就感觉格调上来了……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七十五章 各怀心思 黑袍尊者曾逼迫“夏明王”窦建德广发“英雄帖”,召开“天择之会”。是以,他说话的声音,已让很多“有心人”记得清清楚楚,其中不少便是“洪家”暗线中的人。 郭旭扬原先的计划,雏形略定,“冒充黑袍”便是计划中的一环。他尚未走出中原时,曾通过洪家渠道练习模仿黑袍的嗓音。然他并非精于改变声域的行家里手,练了许久,好不容易学得七八成的相似度,不料刚刚发声,却还是被这拜火教主,听出了异样。 郭旭扬透过眼前挖出的那两个小洞,看到祆宇浡王的举动,他的目光更是停留在对方的右袖上。他当然看得出来,以祆宇浡王的架势,极有可能随时“动手”。 面对这被众人誉为“西域第一高手”的拜火教主,郭旭扬若与之对战,并无胜算,若能避免正面冲突,自然是最好的。况且,郭旭扬仍想探一探对方的“底”,而生死搏杀的对决一旦展开,就不方便再开口问话了。 郭旭扬的思绪在电光石火间飞转,他主意既定,遂不在“声音”之事上多做纠缠。能胜任西域第一大派的教主,想来必是聪明绝顶之人。对方既已听出“声音不对路”,则无论如何解释,也不可能令其消除疑虑,反而有可能造成欲盖弥彰的效果。 “要动手么?你不顾他们的死活了?”郭旭扬所说的“他们”,仍是指那五名男童。他这两句话问出来,既转移了话题,又能进一步试探祆宇浡王的反应。 郭旭扬的言外之意,祆宇浡王自是听得懂的。他二人皆为当世数一数二的至强者,两人对拼下的内力外溢,足以让那五名天真稚童粉身碎骨。 祆宇浡王的眼神黯淡下来,隐于袍袖中的右手,已将内力收回。他又对“黑袍尊者”行了一礼,态度虽恭敬,语气却是有些清冷,“不敢。” 祆宇浡王的心里,自有盘算。 来者究竟是黑袍?抑或是他人假扮?他事后势必要探查清楚。若是有人冒充黑袍与自己对接,则事情非同小可。那意味着黑袍的身份已彻底败露,将直接威胁到整个“圣教”!全体教众的将来,会因此发生怎样的变化?命运多舛的拜火教,又将何去何从?这些隐秘复杂的问题,一时半刻是得不到解答与解决的。 反观眼前人——这个罩着一身黑色大袍、瞬间击杀汤池外近百名教众的男子,祆宇浡王猜测:对方的武功造诣,只怕不在自己之下。正如“黑袍”所言,双方若对战,则五童必亡。如今,他这个处处受制的“无能教主”,只希望能保一人,便保下一人。倘若,教徒子弟皆能安康,他自己的个人生死,又有什么所谓呢? 他一声轻叹。死,或许反而是罪孽的救赎…… 郭旭扬暗暗地点了点头,祆宇浡王的表现,令他感到很高兴。他闯荡江湖多年,看透世间冷暖。他很清楚,许多居高位者,视仆役下属的性命如同草芥一般,尤其在这纷争乱世,无辜枉死者,多半是那些安分守己的底层百姓。祆宇浡王乃是受千万教众狂热崇拜的教主,在拜火教内,身份地位直达“云端”,然而,几个伺候沐浴更衣的仆童,却能成为他被敌掣肘的“软肋”,足见其仁慈宽厚。 “本次‘年度宴’,给众人派的解药,以何种形式呈现?”这是郭旭扬想了解的另一个关键。针对天亮后的这场宴会,长时间以来,他已做了许多部署,但他依然很想知道,那一年一度派发给每一位参会教众,以暂缓他们体内潜伏毒性的“解药”,是掺杂进酒水里?还是混合在某种食物当中? 虽说届时在“年度宴”上盯紧内奸东客掌使,基本也能猜到解药置于何处。但倘若事先能确定此药物,及时将其控制在视线范围之内,则毫无疑问,对于整个行动筹划而言,有利而无害。只不过,将此事摆上“明面”,则有可能加大祆宇浡王对来者真实身份的怀疑。 果然,祆宇浡王灰蓝色的瞳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他心中惊疑更甚,“他竟然在问‘化羽浆’?” “化羽浆”这个名字,以及药物研制的全过程,祆宇浡王皆是从黑袍尊者处得知。黑袍曾言:化羽浆仅能压制教众一年的毒性,若某人不能每年服用,则必死无疑。故而,黑袍从不称其为“解药”。况且,十年以来,化羽浆俱都是融入每人必食之“祭天馕饼”中,无一年例外。来者若是黑袍,又岂会不知? 若说适才“黑袍的声音异常”,仅造成些许“疑惑”,此时此刻,祆宇浡王已能断定:眼前人绝非以往碰面、操控全教的那个黑袍尊者。此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郭旭扬想探祆宇浡王的“底细”,而对方,亦想套出郭旭扬的“来路”。 祆宇浡王镇定自若地回答,“尊者,今年的‘解药’将投入‘奶酒’当中。”他故意说了一个“错误”的答案。 对于祆宇浡王,郭旭扬从始至终皆未受西飒、南璃及明斯的影响。他对这个拜火教主,没有盲目的信任,而是保持“防备”的心理。他捕捉到了对方方才那一闪即逝的异样眼神,他着实吃不准这个教主是否会故意诓骗自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郭旭扬思索片刻,倏然间,一对铁尺自其宽大的黑袍中抛出,“笃”的一声,直插在泥地上。那是西飒掌使的铁尺! “你……你把他怎么样了?!”祆宇浡王看清这对兵器之后,十指微颤。他当然认得出,那是西飒掌使的贴身兵刃! “我的问话,你最好老实回答。”郭旭扬的嗓音,刻意冰冷而低沉。 “他,还活着吧?” 十余年来,祆宇浡王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煎熬。曾经的拜火教,盛极整个西域地区,教众齐心,上下和睦,宛如一个温暖的大家庭。皆因自己一时不察,才令黑袍尊者趁虚而入,控制全教。教众们还能活多久?他的心里,根本没底…… 如今,东客叛变,南璃入狱,西飒生死不知。曾经他视同兄妹的四大掌使,仅剩北牧一人…… “‘四掌使’太多,东客一人足矣。”郭旭扬并不是一个善于欺瞒谎骗之人,然而,为了整个布局,他不得不如此行事。有些话语是他事先做足了准备,才能较为“自然”的道出,比如这一句。 祆宇浡王袍袖内的双拳越握越紧,指甲几乎陷入掌心的肉里。不管对方是不是黑袍尊者,此刻,他已生杀意。 “东客那叛徒,终有一日,必押他入‘火刑狱’中!”拜火教众第一年全体中毒,便是东客与黑袍的“里应外合”所致!祆宇浡王盛怒下喝出的这句话,无疑让郭旭扬再次确定了东客掌使的奸细身份。 “你究竟是谁?!”祆宇浡王决定“撕破脸皮”,他踏前一步,直言质问。 在黑袍尊者的掌控下,圣教和教众虽处于水生火热之中,然众人短期内尚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这“假黑袍”如此在意白天的年度宴,只怕天亮便会做出对圣教不利之事。考虑到全教的安危,他必须立刻揭开来者的真面目! **猜一猜,下章打不打得起来?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七十六章 留下教主 “且不管我是谁,若我手上拽着西飒这条命,你会怎么做?”郭旭扬的心中,叹气连连。这些有违本心的话语,他说出来着实不自在。 对于郭旭扬而言,祆宇浡王看出自己并非真正的“黑袍尊者”,反倒让他松了一口气。他暗道:“既已破绽百出,这便是最后一句‘假扮黑袍’的言语吧。” “擒下你,救下他!”祆宇浡王的回答,言简意赅。说话间,他向郭旭扬隔空劈出一掌! 郭旭扬的站位,在汤池右侧的矮树旁。祆宇浡王刚猛无敌的掌风经过宽阔的汤池之时,竟将流动无形的池面之“水”,霍然劈为两半!温热的池水猛地向池岸两旁扑涌狂飞,重重地拍打在四周的绿植上,池内岸上瞬间皆一片狼藉,花草树藤残毁败落,四处乱溅。 郭旭扬在祆宇浡王出手的一刹那,便已施展轻功避闪,故而这足以将人一劈两断的“断水之掌”,并未落在他的身上。他飞身闪避的同时,亦凌空击出一掌,落掌的目标,却不是祆宇浡王,而是他身后一名晕倒的仆童! “卑鄙!”祆宇浡王从始至终都护在孩童的三步之内。 两大绝世高手对决,其威势震天撼地,生死仅在瞬息之间。祆宇浡王既想擒拿“假黑袍”,又想护住五孩童,他这般“一心二用”,尚未出招,便已吃了暗亏。 郭旭扬出招迅猛、角度刁钻,他那一掌,是“攻敌之所必救”——当然,祆宇浡王也可以选择“不救”,则必能安然无恙地应对接下来的决斗。 最终,祆宇浡王没有令郭旭扬失望。他脚步一滑,没有丝毫犹豫地拦在稚童面前,双掌平推而出,准备硬接下郭旭扬那可开山裂石的一击!虽说祆宇浡王内功深厚且体格硬朗,然硬生生地受敌一掌,所受内伤,绝对不轻。重伤之下,他必失去取胜的机会,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眼看凌厉的掌劲就要轰在祆宇浡王的身上,猛然间,数十块云白色的幕墙自地底蹿出,占满整个“明纳穆汤池”。每一块皆有一丈高、两丈长。其中一块幕墙,隔挡在郭旭扬的掌风与祆宇浡王之间,这层看起来又薄又透的气墙,竟能将郭旭扬那裹挟着雄浑内劲的掌击之力,尽数挡下! “这是……阵法?!”得益于这突然出现的幕墙,祆宇浡王以及他身后的孩子,均未受到任何伤害。 此阵乃是一个中原古阵,名曰“莒截阵”,相传为周代莒国人所创。所有幕墙均依某种轨迹,不断地变换着方位。它们不但能拦挡郭旭扬的掌力,其所过之处,亦能将土石等物“一削为二”。薄墙仿佛一块块浑然天成的巨盾,又似一把把锋利无比的“长形刀”,每一块墙体相互配合,攻守兼备,威力甚强。很显然,“莒截阵”是郭旭扬提前布设好的。 祆宇浡王的一对浓眉紧紧地拧在一处。从阵法拦隔掌劲之事中可以看出,对方并不想与自己“动手”。他心中不解,“此人,究竟要做什么?” 祆宇浡王思绪飞转。对方既能事先布阵,可见早有准备。他二人的武功本在伯仲之间,如今“假黑袍”又得阵法相助,更是如虎添翼。他扭头望了一眼身后沉沉昏睡的小童,决定暂时“静观其变”。被困阵中的他,实在没有把握既能护孩子周全,又能战胜眼前之人。 郭旭扬自那件大黑袍中摸出一枚响箭。他把响箭扣在大拇指与中指之间,指尖运劲,将其弹向高空。响箭在内劲的催动下,疾速高升,一声尖锐的长啸,飘出老远。 “祆宇浡王,请少安毋躁,在下绝不伤人!无论是你,抑或是孩子们。”郭旭扬的黑袍未脱,然其躬身的动作,祆宇浡王却是看得出来。 郭旭扬复道:“方才多有得罪!然事出有因,实属无奈,万望宽宥!待见过两人之后,始末因果,自有分晓。”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再也不用“装作黑袍”,终于可以“做回自己”。 “假黑袍”前后判若两人,其声音、用词及态度等的转变,令祆宇浡王惊异不小,然其面上却是古井无波之态。面对言行怪异的对手,此刻,他连一丝异样的神色,也不会再表露出来。 郭旭扬与祆宇浡王面对面地站立着,既不再做声,亦没有动作。但两人却紧盯着彼此,防备之心不减,掌中内力亦在悄悄运转。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汤池的正门被人轻轻推开,两名男子跨门而入。他们见到祆宇浡王之后,立刻叩拜下地,“哇啦哇啦”地说了一通西域语。此二人,正是西飒掌使及明斯护法! 看到西飒和明斯,祆宇浡王更是吃惊。他原以为来者是“假黑袍”的帮手,却不料竟是教中的掌使及护法!他亦说了几句西域语,右手虚抬。郭旭扬虽听不懂,但他也能猜得出来,应当是祆宇浡王命令两位下属起身说话。 西飒和明斯恭恭敬敬地再拜三拜,才站起身来,但脑袋却垂到了胸口上。祆宇浡王仍是说着西域语,垂首答话的西飒,自然也不会用中原语来回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郭旭扬无可奈何地说道:“明斯护法,有劳了!”他的言外之意是:请明斯通译。经郭旭扬一句提醒,场阵中的三个西域人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中原人”杵在那儿。 祆宇浡王盯着“假黑袍”,灰蓝色的瞳眸隐隐显现“摄心之术”。虽说他一直在猜测对方的身份,但此时此刻,伴随着西飒明斯的出现,他的惊疑猜忌达到了顶点。他似是要将对方看进心里,他用中原语缓缓说道:“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于我圣教有何图谋?” 郭旭扬终于将那件又大又重的黑袍脱下,露出一张英挺俊逸的面容。祆宇浡王或可“摄”他人之心,然此秘术对于郭旭扬而言,却是无效的。 “你是……郭旭扬!”拜火教曾广绘郭旭扬的画像,并大肆搜捕。祆宇浡王一眼便认出了“假黑袍”的身份,“你二人竟同‘祭火追杀箓’之敌有往来?!”他后面这句话,语气微冷,是对西飒及明斯的诘问。 西飒、明斯立马又跪拜下地,满脸愧意。考虑到郭旭扬在场,明斯说了中原语,“教主大人,我二人犯下弥天大错,不敢求您宽恕。待今日事毕,我二人便自废武功、自入‘火刑狱’,以鲜血洗涤罪恶!只求您能听我二人说几句话。” “祭火追杀箓”乃是拜火教最神圣的白狼皮册,但凡罗列其中的人名,则必与全体教众势不两立!无论“郭旭扬”这三个字是否是那个该死的黑袍尊者强行列入的,如今,西飒明斯与“敌”合作,便是通敌叛教。前不久,他们更将名箓上的“必杀之人”视为朋友,遵照圣教法典,他们已是万死难赎其罪。 “西飒掌使、明斯护法,万万不可!”郭旭扬急道:“祆宇浡王,一切皆因在下逼迫,与他们无关!” “不!教主大人,郭旭扬是好人!是我们该死!” 郭旭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与西飒等人长久接触下来,对于拜火教众的“单纯”与“乱来”,他多少还是有些体会的,“三位,时间异常紧迫,能否暂且抛开此事,先将情况说清楚?” 郭旭扬深邃的眸子宛若黑夜中闪耀的星辰,他望着祆宇浡王,一字一句地说道:“祆宇浡王,望你听完之后,能有一个正确的判断。否则,请恕在下狂言,无论如何,在下也要将你留下!” **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七十七章 教主失踪 在焉耆国的都城——博格达沁城以西,有一处两条河源灌溉的水域地带。两河均为淡水巨湖“博斯腾湖”的分流,故此地乃是水草丰茂、人流会集之所。 西域第一大教派“拜火教”选址于此,建立起“焉耆分坛”。石土砖墙垒起的屋楼堡垒,其规模竟比焉耆王族以九顶大型毡房围建的王庭大殿,更加雄伟壮观。该教派以其铁腕之势,强行将焉耆国大量沃土良田划入掌控范围之内,其战力与财力,足以与皇族军队分庭抗礼。 八月初三卯时四刻,教众自四面八方齐聚而来。因出发地不同或行程有顺有阻,故有些徒众几天前业已抵达,而有些则是带着一路风尘,刚刚赶到。 焉耆分坛内外,拜火教众多达三千余人,占全教三成。予会人数众多,休息场地却极其有限。是以,这十年来已形成一个不成文的做法:“外地教众”出门之时,事先自备器材,若是来得早,就在附近找一处空旷舒适的场地,搭建简易毡房暂住。虽然他们每年都为参加这一场宴会而奔波劳碌,但徒众对祆宇浡王皆敬若神明,教主的号召,自是人人响应。今日除却一十二人确是有事耽搁,脱不开身之外,十一年前首场“年度宴”的参会者,尽在其中。 西域绿植缺稀而沙土遍地,故丈余高的围墙为土石所筑,四处转角为平台式墩台,墩台上时刻有教徒巡守。城门宽三丈、高一丈,为拱券式结构,入正门即可见三幢三层高的建筑物,亦非木材构筑,而是石楼。 用于朝会、议事或宴客的主楼在前,教主、掌使、护法及其他分坛教众的居所在后。楼房造型多为圆券拱门、葱头形龛柱及穹顶设计,与中原那些琉璃瓦、朱红漆的土木阁楼,风格迥异。石壁雕刻的画像,是位于“萨珊波斯”国的“拜火教总坛”的人文风景。 城堡的西面建一座圆形祭火圣坛,径长约十丈。以“非拜火教徒”的眼光来看,分坛的圣火,其实只不过是一簇熊熊燃烧的火堆。圣火由专人敬守,日日添柴加油,如遇暴风雨季,则将其恭请进屋,好生拱卫,务必确保圣火永不熄灭。祭祀圣火的桌案前摆放着一本精致的白狼皮册,此物,便是闻名天下的“祭火追杀箓”。 朝拜圣火的时辰未到,仪式尚未开始,三千多名教众或站或坐于堡内堡外。拜火教并不要求年度宴上统一服饰,众人只需穿上自己最美的华服参会即可。他们大半是肤白高鼻、深眼宽额的西域容貌,男子头戴圆帽,女子披裹纱巾,亦有部分着中原袍服的徒众,融入其中。众人三三两两的围聚成堆,不时地轻言低语,恭候教主大人的出现。 在城堡左后面那幢高楼的顶层回廊上,东客、西飒和北牧三位掌使,站在一起,担忧与焦虑的神情,在三人的面上表露无遗。 今早,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堪堪照耀在广袤的大地上,教主的贴身仆役便神色慌张地向三位掌使禀报道:“昨夜,教主大人前往‘明纳穆汤池’洗礼祈福,至今未归。”若在往年,祆宇浡王此时早已自汤池返回分坛,入静室冥想。 仆役所言,非同小可。三人立刻分头行动,四处寻找教主大人。他们把整个分坛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直到约定碰头的时间,他们在教主的寝室外相遇之时,三人均未看到祆宇浡王的身影。心急如焚的三大掌使,用西域语快速地交流着。 “两位也没找到教主大人吗?”东客还没站稳,就火急火燎地首先发问。 今天是给全体予会教众派发“化羽浆”,以稳定一年毒性的大日子。他作为黑袍尊者安插在拜火教里的内奸,自然一清二楚。祆宇浡王受制于黑袍,十一年来对东客处处配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已被东客“架空”。如今在这紧要关头,傀儡教主却偏偏失踪了……东客不免有些慌乱,他隐隐地感觉似乎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教主大人到底去哪里了!?”西飒急得在原地直打转转,他那挠腮顿足的模样,仿佛热锅上的蚂蚁,片刻不得安宁。但实际上,这些都是他故意“作戏”、装装样子罢了。 三个人里面,他是唯一的“知情者”。在“明纳穆汤池”,祆宇浡王听完郭旭扬、西飒及明斯将前因后果细述之后,选择相信郭旭扬,并放手一搏。故而他此刻隐匿行迹,就是为了方便郭旭扬接下来的部署安排。 北牧跟着摇了摇头。他既非奸细,亦不知情,他无疑是最担心教主安危的一人。然惜字如金的他,并不想说多余的话。他双唇未启,心中却道:“教主大人武功卓绝,世间难逢敌手,当不至于遇险才是……据我多年暗查,这‘年度宴’似有‘内情’,而教主大人似有难言之隐。教主大人神踪难觅,莫非与这宴会有关?教主大人他,应当无恙吧?……” 他是中原人,但对于西域拜火教主却是绝对衷心,否则祆宇浡王必不会与他“单线联系”。想到教主大人的处境,他的手指因恐惧而微颤,那双清秀的眉毛,轻轻蹙起。他的余光逐一瞟过东客及西飒,将对面两人的神情举止,都瞧进心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吾吐克尔,什么时辰了?”东客高喊一声。 那名唤作吾吐克尔的教众,是第三层楼的值守。听闻掌使大人的喝问,他赶忙应声后迅速去瞧了一眼日晷,折返回来,叩拜下地,“回三位掌使大人的话,已是辰时三刻。” 三位掌使听罢相视一望,随后竟不约而同地掠上高台,向下扫视。 往年的这个时候,祆宇浡王早已现身,带领全体徒众前往祭火圣坛,准备朝拜仪式。现今,台下的三千余教众,迟迟等不到教主大人圣临,每个人都面露惊疑惶恐之色,时不时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少人更是不安地走来走去,只怕下一刻,便会引起躁动与骚乱。 “祭火大典必须按时举行!如果再寻不到教主大人,仪式由我组织!”东客说出这番话,极有可能暴露他的“内奸”身份,但他并非鲁莽之言,而是深思熟虑过后,才做出的决定。 祭火仪式只是一个形式,接下来派发至每个人手中的必食“祭天馕饼”,才是举办年度宴的真正意图。倘若,教众不能服下“化羽浆”,三千“棋子”俱都殒命,进而使得整个拜火教失去主心骨,沦为毫无利用价值的“空壳”,这样的“恶果”,是他这个小小的掌使所承受不起的——黑袍尊者势必让他生不如死! “你来组织?”北牧天生盲一目,他用那只可视物的桃花右眼,死死地盯着东客,语气微冷。平日里少言寡语的他,此时话语竟是不留情面,“教主大人在圣教的地位,无人能及!即便是你东客掌使,也当认清自己的身份!” **推荐电视剧《唐朝诡事录》。 PS:XJ用于宴请宾客时,极有名的一个是“九碗三行子”,但貌似又看到有写“九碗三行子”始于明朝,无法确定时间点……所以,接下来的年度宴菜谱,我不敢将这个写进文里。通过查资料了解:似乎隋末唐初时,西域的吃食还算不上多么的丰富多彩。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七十八章 年度宴会 “我……”北牧之言,令东客一时语塞。只须臾间,他又想好了应对之辞,“北牧掌使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其它意思!伟大的教主大人是天上的神明,我对教主大人绝对地忠心与崇敬!只是,祭火大典真的不能耽误!当然,北牧掌使你来组织也是一样的。我们四大掌使,本就亲如兄妹,不分彼此。至于教主大人,我会再派人去找。” 北牧虽贵为拜火教的四掌使之一,但行踪素来诡秘。西飒及南璃对他有所怀疑,是以所有行动均未对其透露只言片语。他是祆宇浡王的心腹,然祆宇浡王深知在“黑袍尊者”之事上,北牧无力回天。为了避免北牧涉险,这位仁善的教主,便独自一人默默地承受了十余年。 无论是同袍抑或是教主,均对北牧隐瞒实情,然而,北牧聪明绝顶,他从许多细枝末节中早已看出:圣教早非从前的圣教。他暗查多年,关于“教徒依令大量开矿采宝、锻造兵器,各教中分坛种植‘拙木’似有它用,东客及其下属淫辱焉耆王妃”等等秘事,他都一清二楚。他的心中,自有大致的推断。东客方才的言语,亦印证了他的猜测。 “抱歉。”北牧一声低语,移开了盯着东客的凌厉目光。对方那句“亲如兄妹、不分彼此”,始终是他的软肋。他始终不愿意相信,曾经能以性命相托的至交,会做出背叛光明圣教、背叛教主大人的恶事。 西飒瞧了瞧北牧,又瞥了东客两眼。他的眼珠子“骨碌”一转,“行了,都少说两句吧。东客掌使说得对,祭火大典不能耽误。命八护法继续搜寻教主大人,仪式就由我们三掌使一同组织吧。” “什么?!一同组织?”东客和北牧异口同声地惊呼,齐齐看向西飒。 西飒摊了摊手,故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北牧与东客对望一眼,两人各怀心思,缄口不言。最终,他二人先后摇了摇头。 城堡西面那座径长十丈的祭火圣坛上,七面鹿皮大鼓架于石坛边缘。七名教徒双手持锤,神情肃穆,立于鼓身前。他们身着素白布衫,头戴白色圆帽,腰间白带随风狂舞。 当日晷的刻度直指巳时,鼓声响起。击鼓教徒并非寻常徒众,而是内力充盈的巫乐师。每一击鼓点之音,他们都能稳稳地扩散出去,送入三千余教众的耳中,“砰砰砰”的重击声,与所有人的心跳声,竟能做到完全同步。这不同凡响的鼓点声,令众人血脉偾张。 拜火教规有云:鼓乐起,万众齐。每一位教众都很清楚:鹿鼓之乐是祭火大典的前奏。他们闻声而动,纷纷围聚在圣坛周围。 依圣教法典:除却教主、掌使、护火圣使及巫乐师之外,其他教徒是没有资格踏上这座祭火坛的。众人以那簇永世不灭的炽烈圣火为中心,里里外外围了十数层。距离圣火愈近的教众,则能沐浴更多的炽火光辉,恩获更多光明火神的庇佑。虽说祭火之礼无关身份、不分地位,然普通教徒却很识时务地将前排之位,留给各中高层首领。 教众齐集,鼓乐声止。众人双臂弯曲,掌心朝天,叩拜下地,静静地等候着教主大人的圣临。三千余人面朝地、背朝天,密密麻麻地围着石坛一圈又一圈地屈膝跪伏,虔诚膜拜。放眼望去,每人穿着的华服在日光下格外耀眼,犹如一块块贴伏于地的平滑巨石。拱卫圣坛的三千斑斓之色,组成一幅奇特而瑰丽的画卷。 东客、西飒及北牧三人,施展轻功,从天而降,分立于石坛上接近圣火的三个方位。 教众们听到声响,微微抬头,却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当他们看到来者是三大掌使时,不免有些疑虑慌乱:今日当真见不到教主大人了么? 正如适才北牧所言:“祆宇浡王在教众心目中的位置,无人能及!”三大掌使虽地位超然,但毕竟不是教主大人。已有部分徒众心生不满,却仍然保持跪拜之姿,敢怒而不敢言。毕竟,三大掌使的威望仅次于祆宇浡王,拜火教众心思简单,“以下犯上”之事,他们轻易不会去做。 东客环顾坛下众人,见无人骚乱暴动,略感宽心。他提足真气,用西域语朗声说道:“教主大人要务缠身,本次祭火仪式,由我三人共同主持。礼启,诵经——” 东客语毕,遂与西飒、北牧一道,面朝圣火,行叩拜礼。三千教众齐声低吟神圣的经文,清音雅调回荡在辽阔的草原上,涤荡戾气,净化心灵,久久不散。 三掌使带领教众祈祷诵吟过后,站起身来。众人进入“闭目冥想”的仪式。约摸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伴随三声清脆的金鸣之声,冥想结束,教众睁开双眼。经过吟经及冥想,他们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神采奕奕,一双双望向圣火的目光,热烈且充满期盼。 “恭迎火神,拜!”北牧生性少言,第三阶段“请神礼”只有五个字,正合他意。 教众们依北牧掌使之令,再度匍匐于地,跪请神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圣坛上的圣火熊熊燃烧,火苗不断抖动,愈跳愈快、越蹿越高。猛地,圣火幻化出鹰、牛、狮三兽之形,分别呈白、黑、金三色。三兽凌空盘旋,其朦胧的形态在火光中由小变大。它们或振翅奔走,或摆尾嘶吼,栩栩如生。待三兽占满圆坛上空,倏然间,鹰、牛、狮撞在一起,合体为光明火神!火神一飞冲天,追随天上那轮血红烈日而去。最后,神灵与白云红日融为一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祭火大典的最后环节由西飒组织。他提气运劲,大声喝道:“至圣池洗礼,礼毕!分座入席,‘年度宴’开席!” 所谓的“圣池”,其实只是一个不甚大的淡水浅台。然这汪淡水池,却并非普通的淡水池。祆宇浡王每日都会面朝圣池祷祝诵经,故而,池水具有“神力”。所有参会的拜火教众,都必须用浅台流下的圣水,洗净双手,并掬捧圣水,吞入腹中。如此,每名徒众由内而外,皆有“神力”加持,可净化自身,洗涤罪孽。 拜火教焉耆分坛的选址地,是水域交汇之所,在河流的灌溉下,此处乃是茫茫沙海中的一片巨型绿洲。城堡周围水草茂密,亦有接连不断的胡杨林自然生长,风景绝美,避暑极佳。年度宴的予会人数多达三千余人,故此盛宴并不在分坛的“宴客石楼”内举行,而是在绿草丛林间,按既定的座次,铺好席垫。教众们成排席地而坐,围成百余纵列,热闹非凡。 极具当地特色的美食,陆陆续续被端上宴席,平铺在教众身前的草垫上。马蹄、牛筋、红柳烤肉、羊肚包肉,以及各类瓜果,应有尽有,更有三百只大尾羊被架上火堆,涂抹香料,每十人分食一只烤全羊。拜火教在正式的宴会上,是不允许饮烈酒的,然淡雅解渴的清酒,却窖藏有数百桶,以供教众们享用。 东客完全不在意宴席上的美味珍馐,他只关心每人必食的“祭天馕饼”是否派发下去?每年宴会的前三日,他都会安排亲信,悄悄地将“化羽浆”和入馕饼之中。只有将三千教众来年的毒性顺利压制,他那颗悬着的心,才能安定。 负责膳食炊事的徒众,正准备将一张张“祭天馕饼”从硕大的烤炉中取出,然而此时,一些耳力甚佳的教内中高层领袖隐约听到有踏马之声,由远及近。他们赶忙飞身上树,极目远眺,只见远处尘土飞扬,浓沙滚滚,正是有大队人马朝此处奔袭而来! **表示虽然去过XJ,但对西域所知非常有限,对于拜火教的了解,更是少之又少。写上一章和这一章,耗费了我不少时间。我只希望不以臆想下笔,而是能结合旅游时的自身感触,以及网上查到的各类信息资料,融入故事情节中,尽可能地接近实际,包括西域喜用吉祥数字“七”等细节。只可惜,总感觉写不出想要那种效果……=。=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七十九章 围而不攻 “怎么回事?!是谁?” “来者不善!我们需尽快做好准备!” “等等!我好像看到了。是……是焉耆王庭军队!” 几名站在树枝上的领袖用西域语简单地交流了几句,其中一名眼尖的分坛主很快便看清了:朝他们疾速奔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与他们圣教仇杀冲突了数十年的焉耆国军! 东客、西飒和北牧三大掌使自重身份,因此“探查情况”此等小事,是不需要他们亲力亲为的。但在得知“敌袭”的下一瞬,他们立马做出了反应。 “众圣教弟子听令:布圆形防御阵!”北牧腰杆笔直,将紫檀木制成的“掌使大令”高举过头,提足真气,高声下令。 三千余教众正连排围坐,喝酒吃肉,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在这个热闹欢快的氛围下,许多普通教徒并未听到远处的马蹄声,亦未注意到少数几位领袖飞上了胡杨林。待北牧掌使高亮的嗓音灌入众人的耳鼓之时,教众们均感大吃一惊,左顾右盼,都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众人虽又惊又疑,却仍是在第一时间听从号令,纷纷站起身来。 “焉耆军队进犯,速布阵!”北牧紧接着又补了一句。 话音一落,所有人皆了然,他们迅速依令而行。 兵法有云:圆阵者,所以槫也。亦云:浑浑沌沌,形圆而不可败也。“圆阵”乃是军兵身处野外之地,遇敌时所结成的圆环形状的防守阵。它能因地制宜地采取各种变幻,可谓是中原沙场军征中广泛运用的大阵之一,许多主防御的阵形,亦是由圆阵演变而成。 然而,西域人对于中原文化知之甚少,即使是日日操练兵马、时常战场搏杀的军队士卒,对于“以阵歼敌”这四个字,也并没有太多的认知,很多人甚至从未见识过阵法阵术。拜火教地处西域,且绝大部分教众是武林人士、江湖草莽,故而,中原那些复杂的阵法,他们是学不来的。 好在北牧出身中原,此前曾在教内向众人讲解过“简化后的圆阵之法”,而此次参会的教徒,八成以上皆身怀武艺,若是双方开战,拜火教众当有生机。 方才,众教徒先后参加了圣坛祭火大典和圣池洗礼仪式,出于对神圣的光明火神及教主大人的虔诚崇拜,他们绝不会将沾染血腥的兵刃带在身上。随后,众人又齐聚在青草密林间大快朵颐,谁承想会在此时遇袭?既无就手兵器傍身,教众们便就近劈折树枝树干,权当武器,亦有人抬来巨石,拦在阵型外围。 此时此刻,那武功超凡的祆宇浡王不在此间,四掌使只得三人又心思不齐,就连八大护法都全部被派出去找寻教主大人,整个拜火教的战力,消减五成不止…… 北牧心中暗道:“但愿领军者不是龙突骑支。教主大人神踪不明在前,焉耆军队于宴会上突袭在后,不知今日……” 西飒装模作样地掰下两根粗枝,拿腔做势地靠向北牧,“北牧掌使,你来指挥阵法。焉耆国的那些个小混蛋,就交给我来解决!” 东客眼看着北牧西飒、各中高层领袖及教徒们,布阵的布阵、劈树的劈树、搬石的搬石,耳边那愈来愈近的跑马声早已清晰可闻,他在犹豫少顷过后,狠狠地跺了跺脚,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快把‘祭天馕饼’拿来给众人分食!” 一时间,所有人皆止住忙碌的身影,望向这位地位仅次于教主大人的东客掌使。所有人望着掌使大人的眼光满是难以置信、莫名其妙,仿佛,阵中央站着的不是掌使大人,而是,一个傻子…… 西飒首先接过东客的话头,他眨巴着大眼,挠了挠后脑勺,“东客掌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吃什么饼?赶紧杀敌啊!” 东客暗骂西飒一句,表面上却是不好发作。他尴尬地笑了笑,“大家吃饱了才有气力杀敌。”他的话尚未说完,脸已经红了起来。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这一辈子说过的,最愚蠢的一句话!可他实属无奈啊!他心底萌生出的直觉越来越浓烈了:若此时不能逼迫全体教众尽快服下“化羽浆”,那么,他接下来将再无机会! 北牧终于按捺不住,再一次对东客冷言冷语地说道:“东客掌使,你究竟意欲何为!?” “我……” 东客正想辩解,然焉耆大军的先头部队,已到眼前! 焉耆军堪堪抵达,便立刻对拜火教焉耆分坛的石楼城堡、西面的祭火圣坛,以及距离城堡不远的胡杨丛林,实施包围。此次予会的三千多名教众、负责膳食炊事的教徒甚至是那七名巫乐师,俱都落入焉耆军的包围圈内。 继先头部队之后,中军及后军陆续赶到。此番国王龙突骑支派出的兵力竟多达一万八千人,数量乃是拜火教的六倍,且骑兵占一成。来者均手持兵刃利器,强弓劲弩亦有两千之数。且不说兵力军马,单论武器,焉耆军已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焉耆将士到达之后,逐渐形成某种围剿阵型,将拜火教众团团围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三大掌使及各分坛主的武功不弱,他们若想在焉耆军行动之际离开,自是不难。就算此时焉耆军的阵法已成,三大掌使亦有把握能杀出重围。只不过,拜火教众亲如一家,他们着实做不到弃普通教徒的生死于不顾,自行逃命。 敌军带队的,并不是能与祆宇浡王一较高下的国王龙突骑支,而是他的堂弟——武将“龙库尔班”,这令北牧略感宽心。他暗暗地呼出一口气,“龙突骑支未到,我圣教尚有一战之力。” 北牧仔细地观察着敌军的阵型,心道:“焉耆军何时懂军阵之术了?这似乎是‘四门兜底阵’,但又不太像。不知他们是得哪位高人的指点?” 正如北牧的猜测,焉耆军所布之围剿阵,确是“四门兜底阵”,这是郭旭扬授予的一个阵法。正因西域人吃不透中原过于繁复的阵术,故北牧只得将“圆阵”简化,与拜火教众的情况相似,郭旭扬也只能依据焉耆军的情况,对“四门兜底阵”进行相应的删减调整。 大敌压境,众教徒在北牧的带领下,双手紧握树枝石块,准备做殊死一搏!不料,龙库尔班却下令:摆好阵势,暂不进攻。 北牧、东客及全体教众大感疑惑不解,然西飒作为唯一的“知情者”,他很清楚,这是两日前,郭旭扬与龙突骑支达成的“合作方式”:郭旭扬请龙突骑支于八月初三拜火教的年度宴上,派兵包围整个焉耆分坛。只需出兵,无需动手! 北牧狠狠地盯着龙库尔班,对方那双好似看“笼中兽”的轻蔑的眼神,令他极其愤怒。他冷哼一声,用西域语喝道:“龙库尔班,你要干什么?敢不敢与我北牧单独斗将?!” **我的短篇小说《剑随心归之铁器之谜》已完结,欢迎到“爱文者”网瞧一瞧、看一看(搜索笔名或书名即可)~~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八十章 原形毕露 龙库尔班摩挲着下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北牧。他是西域人,只会说西域语。他“嘿嘿”直笑,“你就是拜火教的北牧掌使?你的名字我以前听过,但没见过。真没想到啊……长得跟个小婆娘一样白嫩。不错,是个美人!很带劲!我很喜欢哈哈哈!”他的言语间尽露淫秽之意。 原来,龙库尔班好美色,无论男女。他平日里豢养了不少男奴女奴。但凡相貌柔美之人,皆是他的“心头好”。而北牧容颜清秀,眼若桃花,一头如雪银丝长及腰间,虽是三十七岁的年龄,但看起来却像是一名十七八岁的病弱美少年。北牧这独特的气质美貌,被龙库尔班一眼相中。龙库尔班乃一介武夫,他看到己方兵多将广,便不分场合地对敌方领军污言秽语起来。 “小婆娘,我可舍不得打你。”龙库尔班淫笑着将手中的阔刀,收入马股后的刀鞘中,摆出一副“罢斗”的模样。 他手指三大掌使及一众教徒,“你、你、你,还有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我们尊敬的国王陛下说了:你们这群拜火教的小混蛋,必须臣服于我们焉耆皇族!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考虑,要是敢不答应,就把你们统统杀死!” 龙库尔班环顾敌众,并未看到祆宇浡王的身影,这令他越发地肆无忌惮。他曾分别与西飒、东客交过手,双方打得互有往来、高下难分。他推断:北牧既与另外两名掌使齐名,那么武功应该也在伯仲之间。此番,在焉耆大军的突袭下,拜火教众被打得措手不及,皇族军队优势占尽。 龙库尔班洋洋自得:“我们兵力比他们多六倍,而他们连一把像样的兵器都没有。祆宇浡王不在,三掌使也没多大本事,就算真要打,他们也肯定不是对手!” 龙库尔班的自负之心,也正是北牧的忧虑之处。 北牧的就手兵刃是铁骨扇,武功走的是阴柔刁钻的路数,辅以暗器发射,方能克敌制胜。现今,他的身上并未携带一枚暗器,铁扇更是被留在石堡之内,他若想战胜武力不俗的龙库尔班,几乎是不可能的。正因他清楚两军实力悬殊,所以才不得不“主动挑战”。他欲于决战中竭尽全力地擒拿龙库尔班,以作人质。怎奈,对方并未应战。 北牧的心中,有诸多疑团。焉耆皇族与圣教的矛盾对立已达数十年之久,国王龙突骑支甚至多次将自己的王妃,敬献给东客。皇族对圣教忌惮至此,为何今日突然进犯,并逼迫圣教称臣?以目前之情形,敌军直接动用武力岂非更好,又为何给予长达一日的时间去“考虑”? 北牧是一个知事明理之人,相较于三千教众的生死存亡,他自己所受的那点屈辱,根本不算什么。故而,对于龙库尔班淫靡猥亵的言词,他只能握拳强忍,不便发作。敌军将领既不出兵,又不接战,在教众被团团围困的劣势下,静观其变、等候良机,方为明智之举。 北牧绞尽脑汁地与敌周旋,西飒只在表面上“做做样子”,而此时此刻,冷汗滚滚而下的东客,才是最为惶惶不安的。 东客略作权衡过后,将牙一咬,大声喊道:“龙库尔班,带我去见你们的国王,我有话对他说!”整个焉耆国皆受制于黑袍尊者,他作为黑袍指定的“对接人”,十余年来,尽享无上荣光。当下这“反常”的局面,想必只有国王龙突骑支,才能告诉他最真实的答案。 岂料龙库尔班重重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大骂道:“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没有资格见我们尊敬的国王陛下!东客,我要你做我的奴隶!我会在你身上用尽所有的刑具,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死去!”他这辈子最痛恨的人,就是东客! “你……”东客的眉毛拧成一团。此前,他暗地里与龙库尔班频繁接触,对方对自己一直是毕恭毕敬的,他从龙库尔班态度的巨变中判断:焉耆皇族这是要“反”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被压迫了十余年的龙突骑支,敢于奋起反抗?东客在焉耆王庭安插有细作,为何无人回报于他?焉耆军队围而不攻,究竟意欲何为?龙库尔班不知还有何“后手”?…… 这一连串的疑问,东客已无暇细想。每年“年度宴”这一日,他最为关心的事情始终都是:参会教众能否压制一年的毒性?以往皆是巳时祭火大典完毕后,众人便分食和有“化羽浆”的“祭天馕饼”。若是耽误了服用的时辰,会造成怎样的恶果?他的心里,完全没底。 既然敌军暂不发动进攻,便需尽快想办法解决这“首要任务”!东客藏于背后的左手,悄悄地做了一个手势。他的亲信收到掌使的“暗号”之后,层层传递下去,直传到距离炊事房最近的那名亲信——木合塔尔处。 木合塔尔是个机灵人,他趁着教众布阵应敌的混乱,佝偻着身子欲潜至烤炉处取饼。只可惜,他堪堪奔出几步,却被西飒高声喝止。 西飒身形一闪,便将木合塔尔提到了场中央,摔在东客的跟前。“东客掌使,他是你的人吧?鬼鬼祟祟地想干什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瓮中捉鳖”之计,郭旭扬等人筹谋已久,西飒自然不会放过奸细东客的一举一动。 “这……”东客的思绪在电光石火间飞转,随后,他故作淡定地摇了摇头,“他的确是我的部下,但我不知他要干什么。木合塔尔,大敌当前,你不随众退敌,乱跑什么?” “掌使大人……我,我,您,您不能……”木合塔尔瞬间明白了:自己已沦为掌使大人的“弃子”。他害怕得舌头都打了结,他不知哪句话该说?哪句话不能说?他不想死,但他心中了然:若是泄露了机密,自己的结局,将比“死”更可怕! 对上东客冰冷而残酷的目光,木合塔尔顿感寒意袭遍全身。他猛地一颤,紧接着,一口浓血和半截断舌,自口中狂喷而出。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木合塔尔就咬舌自尽了…… “东客掌使,你对他做了什么!?”长久以来,北牧对东客都抱有一丝丝的希望。如今,这如沙粒般虚无缥缈的“希望”,已荡然无存…… 西飒已从教主大人口中得知:祭天馕饼实为何物,亦了解到东客更多的恶行。他“趁热打铁”地直指关键要害,“东客掌使,他该不会是受你指使,去取祭天馕饼吧?我看你对这馕饼很在意啊?难道有什么秘密?啊!我想起来了!每年宴会,你都把馕饼偷偷地扔掉!” “你胡说!”东客下意识地怒吼一声。他感觉西飒似乎能将自己的内心看穿。于他而言,黑袍尊者最大的恩惠是——没有给他中下那万恶的毒蛊混合之邪物。既然没有中毒,自然不需那“以毒攻毒”的所谓“解药”。他每一年“丢弃馕饼”的动作都做得很隐蔽,西飒怎会知晓? “那我现在派人拿个馕饼过来,你当面吃给我瞧瞧。” 一万八千名焉耆敌军将外面围得水泄不通,三千教众正忙着商量对敌之策。在这“内忧外患”的当口,西飒却叫东客“先吃个饼”,这场面视之令人发笑,而西飒多少也显得有些“胡搅蛮缠”。 正当西飒与东客僵持不下之际,龙库尔班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你们这群小混蛋,当我焉耆大军是摆设吗?被我们包围了,居然还想放鹰求援?” 五名焉耆兵卒押着一个拜火教徒,来到三大掌使面前。一只被击杀的苍鹰,被士卒扔在了草地上。随后焉耆兵卒依龙库尔班的命令,又退回队伍当中。 西飒和北牧认出那名放鹰的教徒名叫瓦力斯,也是东客的亲信之一! “东客,你欲求救于何人?”北牧的质问,冷若冰霜。他对东客的称谓,再无“掌使”之敬称。 “是啊!圣教的人都被困在这里,让我来看看,你还能给谁传信?”西飒慵懒地接了两句。他蹲下身子,准备从鹰爪上的信筒里,取出信纸。 东客连番的怪异之举,众人皆瞧在眼里。教内中高层领袖,乃至普通教徒,此刻对这位东客掌使的言行,俱都有各自的猜测。东客正苦苦思索应对之策,西面又是一阵骚动。原本布列“四门兜底”围剿阵型的焉耆军队,竟然让出了一条大道。 所有人均看得真切,自外向内走进来的共有四人。他们分别是:失踪了半日的拜火教教主祆宇浡王、拜火教护法明斯,以及,“祭火追杀箓”的必杀之人郭旭扬!这三个人会同时出现,已出乎教众们的意料,再看郭旭扬的手中,正拉拽着一个眼神凶戾、面有刀疤、身上绑缚着锁链的西域大汉。却不知这凶狠大汉与拜火教,又是何关系? **2023年到了!在新的一年里,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愿疫情在今年能彻底消失!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三枚棋子 当伟大的教主大人那伟岸的身躯,映入拜火教徒众的眼帘之时,每一个人的面容上,均难掩狂喜之色。在焉耆大军的重重围困下,三千教众早已做好“誓死护教”的准备,然祆宇浡王的现身,让他们在须臾之间,又找到了主心骨,重燃“生”之火种。上至北牧掌使,下到烤饼教徒,每一个人都坚定不移地相信:教主大人必定能代领全体教众,打败焉耆军队,重振圣教之神威! 教众正欲对渐行渐近的教主大人行跪拜礼,祆宇浡王及时地抬了抬手,并说了一句西域语。夹带着浑厚内劲的声音,直灌入众人耳鼓,教主所言,乃是“无需行礼”之意。 东客看到祆宇浡王与那被缚凶汉的身影,暗骂一句,“混蛋!这下,彻底完了……”当他对上郭旭扬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他很快便将事情的经过,串想了个大概,并在心中盘算着“退路”。 祆宇浡王径直走到东客的面前,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手指那凶汉,语调趋于平静,“东客掌使,这个人,你见过吧?” 虽说祆宇浡王未将磅礴的真气外放,然其神鬼难测的高深实力,在整个西域,乃至中原地区,久负盛名。在教主无形的压力下,东客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即便他已猜到:曾经被黑袍尊者牢牢地捏在手心里的两枚“棋子”——祆宇浡王和龙突骑支,两方已联合起来,对抗自己,然而,他仍不愿意暴露真实身份,企图做最后的挣扎。 东客略微思量过后,对教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记西域礼,“回教主大人,这个人自称‘莫西野王’,是活动于焉耆与轮台两地的匪寇首领,我确实见过。”他的回答十分巧妙,他并没有矢口否认自己与莫西野王相识,却避重就轻地对于他二人的真实关系,只字不提。 原来,这莫西野王有些武艺。他本是荒漠上的流寇,组织起数十个歹民暴徒,在西域与中原的几条必经之路上,行杀人越货之举。十年前,黑袍尊者找到莫西野王,亲自传授一套绝世刀法。自那以后,这个曾名不见经传的莫西野王日益闯出名头,现今在西域人的眼中,他的武功已可排进前十之列。且他鸠合的凶戾之辈,亦在这十年内,累积至两千余人。 黑袍亲授其刀法的交换条件是:莫西野王需阻扼焉耆国往西的要道,同时暗中相助拜火教的东客掌使,清除一切不利障碍。简而言之,莫西野王乃是黑袍扶植的第三枚棋子。适才,东客欲放鹰求援之人,正是此人! 祆宇浡王作为傀儡教主,必然知晓莫西野王的存在。多次跟踪东客的西飒、南璃两位掌使,也曾在远处窥视过东客与莫西碰头。就连“洪家”管事伊力亚斯?阿不都拉,都能隐约探到拜火教与莫西野王似有往来,只不过,伊力亚斯无法取得实证。 郭旭扬在“解救拜火教众”之事上,从来都是“求稳”的心态。他既知会牵扯出“第三方”,自然不会放任不管。今日清晨,他能迅速且顺利地端掉莫西野王的整个贼窝,其实是借助了焉耆国的一部分兵力的。 莫西野王武功高强、暴戾恣睢,他虽被锁链绑缚,但若被其强行挣脱,明斯护法完全不是对手。而祆宇浡王此刻有伤在身,因此,押解凶犯之责,便落到了郭旭扬的身上。 “哼!东客,你可不止见过!你们两个做的那些坏事,还想瞒谁?”一直在替郭旭扬通译两地言语的明斯,看到东客一副“死不认罪”的模样就来气,他抢过话头,“你这该死的畜生!竟然背叛圣教!我明斯一定要押你入‘火刑狱’,要你受尽万火噬身之刑!” “抓我?”东客一声冷笑,直指郭旭扬,道:“圣教的人都知道,郭旭扬是‘祭火追杀箓’的必杀之人。据我所知:你明斯护法,还有他,西飒掌使,和这个圣教敌人的关系,才是好得很呢!” 东客对祆宇浡王行礼复道:“教主大人,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明斯、西飒,还有牢狱中的南璃,勾结外敌,企图叛教!您是天上的神明降世,拥有无上的智慧与神能,您可一定要明辨是非啊!千万不能被这几个内奸误导,听信郭旭扬的谗言,而作出错误的判断啊!” “东客你住口!休要污蔑教主大人!”被东客指名道姓的几人尚来不及发声,北牧却是第一个愤怒喝止之人。 在拜火教,祆宇浡王是受千万教众虔诚膜拜的教主大人。在教众的心目中,教主大人是无限接近神明的、是永远不会做错事的、是完美无瑕的……无论今日将以怎样的结局收场,教主大人若是“不完美”,日后众教徒或多或少都会存在一个“郁结”,成为一个教内的“暗疮”。 东客之言,足显其险恶居心。他深知教众对祆宇浡王盲目崇拜,故而在此情况下,未将拜火教主直接归为郭旭扬的“同伙逆党”。他只需稍稍提几句教主大人的“不足之处”,便足以打乱郭旭扬等人的阵脚。 正因己方的壁垒并非牢不可破,郭旭扬才会事先提防着东客的“反将一军”。倘若,拜火教主与东客沆瀣一气,则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单凭郭旭扬这个“名箓敌人”的身份,以及西飒、南璃、明斯三人,可谓势单力薄,根本拿不下拜火教及莫西野王这两大股势力。现如今,值得庆幸的是:祆宇浡王的确是被迫受制于黑袍。有这位心系全教安危的教主相助,郭旭扬行事,才得以省心不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郭旭扬指出如风,在莫西野王身上的几处大穴一阵狂点。他看着东客淡淡一笑,“东客掌使,在下为何会被贵教列为猎杀对象,其中的始末因果,你心知肚明。待你束手就缚之后,在下自会向全教详细解说,消除误解。然此刻,我想阁下需要关心的,是你的身体。你不妨运功冲击‘关元穴’,是否周身有针刺之感?” 东客听罢暗暗地倒吸一口凉气,他下意识地依言运劲,果然疼得轻声低吟。他惊惧交加地瞪着郭旭扬,怒骂道:“你这混蛋!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郭旭扬手中的湛卢剑柄,遥指远处的一个淡水浅台,语速微缓,“贵教的圣池之水,方才,你也喝了吧?” **写西域人的对话,其实挺难的……毕竟他们不是中原人,且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所以不能用太古韵的词语成语,以及“之乎者也”这些字眼,但是,又需要表达出中原文字的意思。 基于此,我写的时候会特意地往类似“外文译中文”、“西域语译中原语”的感觉上去靠。这一点和我写另一个“日式漫画同人文”《剑随心归之铁器之谜》时的操作,有一定的相似度,但两个文又有差异。 《剑随心归之铁器之谜》通篇都是采用“日式风”,无论是陈述性语句还是角色对话。然而《龙瀛剑诀》的陈述性语句却是古风措辞,但西域人的对话,又是“翻译风”。在这篇历史武侠小说里,还需要尽量地缓和两者之间的突兀感,所以写起来会更费神一些。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八十二章 莒截阵法 “什么!?圣池水!”东客急急地扭头看向西飒,满眼怨毒之色。每年拜火教的祭火大典上,“圣池洗礼”乃是一个必经环节,对此熟知且能在圣池中“做手脚”的,必定是本教中人。而适才主导此仪式者,正是与郭旭扬“串通一气”的西飒! 东客的思绪转得飞快。他深知,郭旭扬和西飒绝不会对自己“大发慈悲地宽宥放过”,既如此,他便只剩下两条路可走:或是擒住郭旭扬等人,逼其交出解药;或是突出重围,暂搏一线生机,日后再觅神医解毒。很显然,祆宇浡王早已背叛了黑袍尊者,成为郭旭扬的“同伙”,就算东客能鼓足勇气对这两大绝世高手出手,相信也绝对走不过三招…… “你们这群大混蛋!竟敢往圣池里投毒!那是我们圣教最神圣的地方!教主大人您看,我说得没错吧?西飒才是叛徒!”东客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将矛头全部引向掌使西飒,他振臂高呼,中气十足,“西飒、明斯,还有这个圣教死敌,他们的心肠比毒蛇还毒!大家都喝了圣池水,他们是要将我们都毒死啊!众圣教弟子听令:随本掌使一同诛杀叛逆!索取解药!解救圣教!” 一时间,众拜火教徒不明所以。有的望向教主大人,坚信只有教主大人,才能给他们正确的行动指引。不少会武功的教徒则依方才郭旭扬所言,运功冲击“关元穴”,以此确认自己是否当真中毒。有人看向外围,思索着在焉耆国军的重重围困下,究竟是要先杀龙库尔班?还是要先擒郭旭扬?而以北牧掌使为首的部分中高层领袖,则默不作声,亦无动作,他们冷静地分析着东客与西飒这两波人马,到底哪方是敌?哪方是友?至于东客的下属,既已听闻掌使大人下令,自是准备依令而行…… 此时此刻,东客已顾不得在祆宇浡王面前,偭规越矩地发号施令极不合适,努力制造出混乱的场面,趁乱遁走,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正当所有人各行其是之际,猛地,数百块云白色的幕墙自草地下疾速蹿出,每一块皆是丈余高、两丈长的薄透气墙。气墙满布于年度宴会的举办场地,它们依某种轨迹,不断地变换着方位。其墙面,可抵御千斤之力的猛冲,比巨盾更为坚固;其四边,则能轻易地将硬木圆石一分为二,幻化为近千面削铁如泥的“墙刀”。 一块块无坚不催的“长形刀”快速地移动着。因事发突然,令众人防不胜防,故墙刀所过之处,瞬间斩断了两三百名武功不济、反应迟缓的拜火教众的躯体。前不久座无虚席、酒酣耳热的宴会场,顷刻间血雾横溅、断体乱飞。鲜血肉块喷洒在气墙上,却被硬生生地弹开,如白云般纯洁的颜色,并未受到一丝一毫的玷污。 众人的惊呼声、怒骂声、哀嚎声,此起彼伏,回荡在西域的绿草蓝天之间。愤怒凄厉的声音穿过包围的军队人丛,越飘越远,渐渐融入远处那可吞噬生命的漫漫黄沙之中…… 值得庆幸的是:拜火教中不乏武艺高强者,而除开东客及其部下,教众大多是心善之人。他们把教内的兄弟姐妹当作自家人一般对待,许多高手眼见地底猛然冒出“暗器”,他们在自己躲避的同时,亦不忘照拂身旁武功较弱的教众。是以,虽有近三百人被墙刀削中,半数只是被截断腿臂,并无性命之忧。然百余名教徒被一刀两断,当场毙命,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望着气息全无的断体尸骸,众教徒的目中,仿佛喷出两团熊熊怒火。 “这是……‘莒截阵’!”郭旭扬暗暗惊呼。素来沉稳的他,此刻即便身处繁嚣战场,他竟也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他迅速扫视四周,用力地深呼吸一口,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脚底一滑,双臂齐出。他左手把被点穴的莫西野王推至明斯的身旁,示意对方看好莫西,莫让这重要的“证人”死于乱刃之下,右掌隔空连发三掌,将就近的教徒推开,眨眼间便救下五人。 他的身形如游龙般穿梭于巨幕墙刀之间,出手快如闪电,逢人便救。而他的余光,始终未离开那个施展轻功,逐渐飞离血腥阵法的东客掌使! “郭少侠,这阵法……”祆宇浡王欲言又止。他看了郭旭扬一眼,浓眉微拧,语气暗含怒意。 他是离东客最近的人,可惜因幕墙阻隔,他却没能在第一时间捉住东客那叛徒。气墙杀人于无形,教众伤亡惨重。在他看来:救人比抓人更重要百倍!是以,他毫不犹豫地放任东客脱逃,同郭旭扬一道,对教内子民展开援救。 祆宇浡王虽未明言,然郭旭扬却知其意。他暗叹一声,提一口真气,直言不讳地说道:“祆宇浡王,诚如你心中所想,此阵确与在下布于明纳穆汤池之阵相同,名为‘莒截阵’。其为中原古阵,当为周代莒国人所创。因此处与昨夜汤池之地形极为相似,皆利于此阵布列,故东客与在下使用同一个阵法,实属巧合。万望勿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郭旭扬说话的同时,手脚并未停歇,救人的速度未慢半分。然而,他的嘴上虽说得硬气,心中却是阵阵绞痛,双眼,已不自觉地泛红润湿。 他清楚地记得:他的恩师传授此阵法之时曾说过:“莒截阵失传已久,为师偶然所得,实乃幸事。”难道说……当真如他自己所言,除却他师徒二人之外,亦有他人获此阵法,传于东客?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愿意再深入地思考下去…… 一面墙刀自郭旭扬的左后方呼啸而至,待他回过神,已是来不及。他扭身将一名躲闪不及的教徒撞离刀口,刀锋紧贴他的左臂横穿而过,伴随一声痛呼,其上臂被削下一大块肉,浓血狂喷,所幸他回抽迅捷,未被断骨。在撕筋裂肉的剧痛下,他左手中的湛卢剑抓握不稳,“啪”的一声,掉落在被翻搅切割成无数块大小不一的乱草砂石上。 郭旭扬眼疾手快,右掌翻转间,湛卢又被他吸入掌中,再度握紧。这柄上古名剑陪伴他多时,一次又一次地助他杀敌脱困,郭旭扬早已将其视为“老伙计”,自是不能弃它于不顾。最重要的是:他若想破此血阵,则手中不能没有宝剑!他的汗水与血水洒湿了黄沙绿草,眼见前方有十数名拜火教徒被困,他咬牙忍住疼痛,无暇点穴止血,毫无迟疑地闪身去救。 祆宇浡王对于教众子民的关爱之情,更甚郭旭扬,且他本就有伤在身,又不甚了解此阵,在不断救人的过程中,他所受之伤,比郭旭扬更多更重。他与郭旭扬相处尚不足半日,对于这个圣教名箓上的“必杀之人”,他仍然心存猜疑。方才莒截阵出现的一刹那,他的确怀疑自己是否中了这中原人的圈套?然而,当他看到对方垂软着血湿的左臂,在奋力地挽救着众教徒的性命之时,他暗暗地责怪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数百面巨大的长形墙刀将“年度宴”场地摧毁得如同废墟一般,夺命阵与阵中人僵持少顷,多亏郭旭扬、祆宇浡王,以及教内中高层领袖的施救,与刚开始相比,如今普通教众的伤亡人数要减少许多。遗憾的是,仅有不到二十人能侥幸逃离阵法,其他身处阵内的拜火教徒,只能被动地闪避防御。 事已至此,唯有破阵,方能彻底摆脱困境! 焉耆皇族的一万八千名将士在外围布列围剿阵型,众兵将因距离较远,倒是没有遭受莒截阵的直接攻击。然面对这“要人命”的凶残阵法,龙库尔班为保己国军力,已管不上与郭旭扬的“合作约定”,他当机立断,下令全军后退一里,暂避锋芒。军兵后撤,人马纷乱,“四门兜底阵”随着人潮的移动,出现了几处豁口。 而就在所有人都忙着救人或者自救之时,东客已悄然离开了莒截阵的截杀范围…… **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太忙了……撑着眼皮写完一章,凌晨四点了,先发吧。等今明两天有空了再细看修改…… PS:已修……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八十三章 釜底抽薪 拜火教每年使用的宴会场地,竟然暗埋机关凶阵,这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莒截阵”,便是东客的最后一条“后路”。 东客是土生土长的西域人,中原语尚且不能熟练运用,这般高深繁复的中原古阵,他绝对无法领悟。此阵,其实是黑袍尊者十年前掌控拜火教之时,布设下的暗阵。待阵法布列成功,黑袍故意设计引导祆宇浡王将这片繁茂的胡杨林,作为年度宴的场地,并将启阵之法及退走路线,告知东客。 黑袍如此大费周章,自然不是为了帮助区区一颗小棋子——掌使东客保全性命,而是用于防备拜火教的叛变。他的用人之道是:若棋子失去利用价值,则应当在其摆脱控制时,便以最快的速度,将其抹杀!自己用不上的“东西”,绝不能便宜别人! 东客只顾着自己逃命,将平日里效忠于他的所有人,俱都留在杀阵中自生自灭,任由无情的“墙刀”,斩向其亲信下属。血阵内惨叫声不断,在一众伤亡者中,他的手下人数并不算少,而他,却连一次回头的动作都没有…… 莒截阵的阵眼隐藏得极为隐秘,非“识阵者”不可寻得。而即便被困之人能侥幸找到阵眼所在,亦须身具排山倒海般磅礴内劲的绝世高手,方能一举破开。倘若,今日郭旭扬未深入此处,则包括那传说武功已达神途的祆宇浡王在内,三千余名参会的拜火教众,皆会殒命于此! 西域地区多为沙漠戈壁,偶有水源孕育出焕发生机的绿洲。此区域的植物根部,大多庞大绵密且深埋于地。莒截阵以疏松干燥的土质为布阵基础,以土壤上生长的葳蕤草木为阵法依托。每一面“墙刀”看似如一匹匹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实则在地脉的最深处,所有幕墙却交汇于一点。那一处,便是此阵之魄! 郭旭扬既识得阵法,自是会想方设法抓紧时间破阵。他一面救人,一面往阵眼处飞掠。待到距离宴会场地中心的右方十三丈的“鬼藏位”,一道纯粹乌亮的黑芒闪过,湛卢剑出鞘! 他一声暴喝,运起十成内劲,一剑直插地底!土石断木以剑身为圆心,在不到两丈的范围内,如狂暴的龙卷,疾速飞蹿至高空,却并未向四周溢溅。 郭旭扬再次催动劲力,湛卢剑下沉之式更急更猛,剑柄已深埋砂石之中。浩瀚雄浑的真气,以剑身为引,一路垂直向下,最终冲断那连接所有“墙刀”的中枢,下一瞬,杀阵破、幕墙散! 郭旭扬这一剑,乃是“墨剑冥终”剑法的绝杀——“破长空”的另一种变换,此剑祭出,他的内力已损耗掉五六成。而飞沙走石并未在其强横的内劲下外溢飞溅,乃是他刻意为之。为避免四周教众被裹挟着劲道的石木所伤,他这一招杀招与内力的结合,运用得极为考究。待剑招收尾,那漫天的狂砂石屑升至最高后,尽数往他身上“砰砰”砸落,将他整个人埋进土堆之中。 “郭少侠!”“郭旭扬!”祆宇浡王和西飒异口同声地惊呼,两人提足真气,一前一后地冲向埋葬了郭旭扬的小土丘。 祆宇浡王右掌平推,震开地面上的土屑,他欲再发第二掌之时,却听到地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紧接着,如蛛丝般密集的缝隙在土地上扩散开来。 郭旭扬手握湛卢,破土而出,于“鬼藏位”旁站定。他的每一寸肌肤,从头至脚,都粘满污秽尘土。 “郭少侠,你……有恙否?”祆宇浡王两三步便跨到郭旭扬的跟前,面露歉然之色。郭旭扬破阵的过程,他均看在眼里。他很清楚,对方之所以弄得这般狼狈,完全是为了保护自己教内的子民。 郭旭扬左臂重伤、内力不济,又被乱石轰砸,当然好不到哪儿去。幸亏他身子骨硬朗,连番折腾下来,竟还能撑得住。他胡乱地拍了拍头身,暗暗地运功调息,目光遥望远处,“多谢关心,在下无碍。阵法已破,当务之急,是要留下东客!” 此时此刻,东客早已远离宴会场。他抢下焉耆军的一把大刀,望准“四门兜底阵”的一个缺口冲杀过去。东客武功高强,又得兵器在手,只一会儿工夫,便有近百名焉耆将士死于他的乱刃之下。 龙库尔班极为爱惜己国军士,况且,他始终没有忘记郭旭扬和西飒许诺的“合作好处”——相助焉耆国完全摆脱黑袍尊者的控制!眼见兵将倒下一批又一批,预计要不了多久,东客便能冲破围剿阵型,他气得“哇哇”大叫,急急地抽出马股后的阔刀,在喝斥怒骂声中,朝东客直扑过去! 东客与龙库尔班的武功不相上下,他被强敌所阻,几次三番想脱逃,却是怎么样也甩不开对方。两人堪堪战了十数个回合,郭旭扬已提剑赶到。 郭旭扬向龙库尔班道一声谢,长剑直刺东客左肋。即使他因使出“破长空”剑招而内劲不足,但在与龙库尔班的双方夹击下,也只用了两招,便制服了东客。他将东客押回场中央,龙库尔班继续镇守于外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郭旭扬一脚踢上东客的腿弯,将其踢跪在地后,反手点了对方的穴道。他与祆宇浡王对视一眼,将湛卢收入鞘中。 祆宇浡王微微点头。此结果本在他二人的意料之中,且针对此事,他们事先制定了计划。 他依计而行,提气高呼:“东客叛教,业已就缚。众圣教弟子有与其同谋、助其行恶者,今若能主动认罪,我以教主名义在此承诺:绝不再追究!圣池水的解药,郭少侠也会派发下去。”因拜火教内有中原教徒,且考虑到郭旭扬在场,故这一段话,他用西域语及中原语分别说了一遍。 祆宇浡王原有内伤在身,后在莒截阵内又受了不少外伤,但真气却未受多大影响。他那夹杂着充盈内力的话语,远远地传送出去,震得众教徒的耳鼓嗡嗡作响。虽说每一个人都将祆宇浡王的一字一句,听得一清二楚,然面对这位伟大的教主大人的承诺,却只有五六十个东客的“同伙”,在不断地犹豫挣扎过后,才不情不愿地从人群中挪步出来。 东客作为“四大掌使”之一,在教内可谓是权势滔天。他掌握该教派约两成的管辖权,十余年来,培植了众多党羽心腹为自己效死命。今日与会教众多达三千余人,东客的亲信,必不可能仅仅只有不到六十人。 祆宇浡王仁慈宽厚,心中所系,唯有全教安危及圣教的发展。“傀儡教主”当了许久,追随东客的叛徒到底有多少,他自是了然于胸。叛徒不仁,他却着实做不到不义。他无法说服自己,对六七百名子民挥出屠刀,大肆杀戮。然而,他也很清楚:掌使东客是教中主谋不假,但若单单只处决东客一人,对六七百名叛教徒视而不见,则在整个圣教内,便始终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暗疮毒瘤,症结不能彻底拔除。 故而,暂且不论他这一教之主将如何处置反叛者,那些受东客蛊惑、心术不正之人,也势必要将他们全都揪出来,摆在明面上。祆宇浡王方才承诺的宽恕之言,已给了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同时提醒其他教众,对其加以防备。如此一来,日后这些人便再难掀起恶风恶浪。 此计,乃是一个釜底抽薪之法。 只可惜,祆宇浡王的善念,却被东客的同党们看穿。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吃准了仁善的教主大人,必不会对自己“下死手”,是以,他们的心里,便打起了鬼主意。反正死不了,与其乖乖就范,使自己沦为众矢之的,还不如来一个“默不作声、死不认罪”。 三千余人立在被莒截阵摧毁的残破场地上,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众人的站位,已无章法可言。躲在人丛中的东客党羽,气定神闲地装着“好人”。主动站出去的“愚蠢行为”,他们是绝不会做的。“背叛者”的身份,他们掩藏得极好! **今天无意间翻了翻自己之前写的“话外小贴士”,居然在第一百四十六章里写道:“我发誓:如果我还开下一篇的话,我的篇幅和框架一定弄一个短小点的——如果我还有兴致开下一篇的话……” =。=那时我是码字码到怀疑人生,身心俱疲之下,无数次想弃坑。后来在2022年2月12日,脑子一下子抽风,开了《剑随心归之铁器之谜》,再后来,又在2022年4月17日,脑子抽风加剧,又开了《环洲凌虚录》,这个玄幻文的设定,又是一个大长篇…… 现在,我又双叒叕开始后悔了哈哈哈哈!咱就说,业余时间躺着刷剧,是不是很爽?忙成汪星人了还要挤时间码字,还一码码俩(之前还是码三,好在小短篇完结了),真是有够折腾自己的。另外,果然发誓什么的,是没有用的…… 调息一下我的内力(划掉,改成:调整一下我的心绪)。不管怎么样,都已经写了这么多了,我会努力让自己继续坚持下去!等忙完这段时间,相信就可以更文快一点了吧~为自己加油吧!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八十四章 黑夜将至 眼见约九成的东客下属无动于衷,祆宇浡王心中一声叹息。而他给予的“教主承诺”再重复第二遍时,仍然是收效甚微。 郭旭扬望向祆宇浡王,摇头苦笑,语气中透着无奈,“祆宇浡王阁下,抱歉了。” 他致歉过后,狠提一口真气,朗声说道:“大业十三年九月十七日子时,受掌使东客指使,拜火教秘密屠戮整个‘天图部落’,俘获大量女子物资、骆驼马匹,并夺走该部落圣物‘九天珠’。参与此次行动的教徒共三百六十七人。” “大业十年正月初九酉时,东客之心腹——拓奇护法,率三名亲信与海匪葛成霸私下交易。为换取对方口中所谓的‘龙瀛剑之秘’,拓奇将教中的动土银钱双手奉送,并将葛成霸的七大仇家,俱都列入‘祭火追杀箓’中。”郭旭扬似是担心教众听不明白,遂又补了一句,“为了替葛成霸诛杀仇敌,拜火教折损了近百名弟子。” 他凌厉的目光环视在场之人,复道:“大业七年五月初五辰时,贵教焉耆分坛派出六十九人,兵分三路,分别前往于阗、鄯善、吐谷浑三处分坛,削割‘拙木’后,送回焉耆。” 郭旭扬一口气将三件“秘事”说完之后,淡淡一笑,向众人抱了抱拳,“在下所言,不过沧海一粟,或有不实之处,望诸位指正。然若属实,在下……或许便要多管闲事了!” 郭旭扬一面说,明斯一面迅速地将其通译为西域语。明斯的内力虽不如郭旭扬,然他贵为拜火教“八大护法”之一,将通译之词清晰地送入众教徒的耳中,还是能做得到的。 郭旭扬对于拜火教秘辛,可谓是了如指掌。然他并非教内之人,此等绝密,自是他人相告,比如:祆宇浡王、龙突骑支、西飒、南璃,以及伊力亚斯?阿不都拉等人。 他所说的每一件事皆是过程详尽,人数精确,甚至连行动的时间,都具体到“某一个时辰”,再加上那句“不过沧海一粟”,很显然,郭旭扬的言外之意是——尔等所行之恶事,我尽知!如若祆宇浡王铺筑的“宥恕大道”,尔等不走,则届时莫怪我手下无情! 他故意在众多事件中只挑三件,乃是一个震慑作用。那些未被“点破”的叛教者,反而如头悬利剑,惶恐难安。 郭旭扬说话之时,祆宇浡王、西飒及北牧等人的面色,均不太好看。毕竟,本教中人“灭门夺宝”、“假公济私”和“私取解药”,都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此种丑闻,他们作为教主及高层领袖,在教众面前势必难以启齿。他们不方便说,就只能由郭旭扬这个“外人”代为说出,这便是郭旭扬事先道一声“抱歉”的原因。 此前,郭旭扬一直无法确定:拜火教主究竟是受黑袍胁迫?还是与黑袍朋比为奸?倘为后者,则“肃清党羽”之举,必定困难重重。鉴于此,伊力亚斯曾谏言:诓骗拜火教众,谎称唯有臣服于焉耆国,方能得到圣池水解药。如此,叛教徒必定会投敌苟活,而誓死护教者,必非东客同党。 伊力亚斯之计的确可行,然祆宇浡王实为宅心仁厚之人,郭旭扬一来顾及教主颜面,二来自知不善谎骗,是以未用此计。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原本以郭旭扬的性子,他并不愿意当众揭拜火教的短处,然祆宇浡王的威望及宽宥,未能换来东客党羽的改邪归正,他也不得不依计而行。与六七百人顷刻间投入敌营,朝龙库尔班俯首跪拜的“盛况”相比,揭几个短,着实算不上什么了…… 待明斯将郭旭扬之言通译完毕,祆宇浡王紧随其后,同样的言辞,他第三轮说出,“众圣教弟子有与东客同谋、助其行恶者,现若能主动认罪,我以教主名义承诺:绝不再追究!圣池水的解药,亦会派发下去。”他轻叹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这一回,终于又有四五百人陆陆续续地站了出来。他们偷偷地瞧了教主大人一眼,又瞅了瞅郭旭扬手中的湛卢剑,竟不约而同地纷纷于场阵中双膝下跪,不敢多言。 “西飒,传教主令:革除拓奇、巴鲁、阿依娜三人‘护法’之职!明斯,安排人发放解药。” 现如今,所有人都猜到了:被祆宇浡王指名道姓废除的三大护法,定为叛逆。圣教的八大护法中,竟然有三人是东客的亲信,这令教众暗暗吃惊。 另一方面,包括原先认罪的五六十人在内,东客的党羽并未全部露面,然祆宇浡王却在此刻下令明斯发放解药,大有“终结此事”之意。不知是他不忍看到更多的子民跪地伏罪的沉痛场景?还是想让那些强撑下去的叛徒因“未知恐惧”而警钟长鸣?抑或是有其它的深意? 实际上,明斯遵从教主大人所派发的,并非圣池水的解毒药,而是用于压制三千多名教众所中的,毒蛊混合邪祟物的药液。是以,明斯给被关押在“火刑狱”中的南璃掌使,也留了一份。至于西飒暗中投入圣池的,并不是什么毒药,而是由“药王”孙思邈调配的补药。该补药虽有强身健体之功效,但在用药后的两个时辰内,若服用者运功冲击“关元穴”,周身会现针刺之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黑袍尊者用于控制拜火教的毒物,世所罕见,即便是被中原人誉为神医的妙应真人,也做不到在两三日内,研制出根治邪祟物的神药。但在祆宇浡王的相助下,孙思邈仍能于今日天亮之前,成功地赶制出十瓶暂克毒蛊的粘稠药液。他对自己极有信心:待日后时间宽裕且再探“拙木”过后,必能将教众之毒彻底祛除。 看到教内子民终于不再受剧毒侵害,祆宇浡王的唇角微微扬起,然他的额头,却滚下一粒粒豆大的汗珠。身体患处的剧痛感从未消散,他的面色因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西飒和明斯看向教主大人浸血的背部,二人扭过头去,默默地抹了抹泪水。 原来,今晨子时在明纳穆汤池,祆宇浡王草草听罢郭旭扬三人的简洁陈述,便立马动身,赶往洪家的秘密据点一探究竟。在确定“药王”师徒确实在为圣教解毒之事劳心劳力过后,他执意要将自己的身体,献给孙思邈随意探研。掌使西飒及护法明斯自是抵死不允,却被教主大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孙思邈深知时间紧迫、事态紧急,遂不作推辞。他拿出开骨所用之砭镰,硬生生的在这位教主的脊椎骨处,剜割下一团拳头大小的骨肉。鲜活的皮肉筋骨,和着紫中带黑的髓血,其上附着数百只细小的白色蛊虫,正是孙思邈急需的“深研之物”。 最终,妙应真人幸不辱命,他及时研制出暂缓药液,又用“续骨龙血草”填涂于祆宇浡王的伤口,辅以“诡行御伤针法”,使对方在脊骨被截的情况下,不至于落下残疾。 郭旭扬此番千里迢迢,从中原一路赶赴焉耆,收获着实不小。他或策反或清除了黑袍尊者布设于西域的三大棋子:拜火教、焉耆国,以及以莫西野王为首的两千名匪盗,解救了拜火教众数千条人命,在一定程度上阻挠了黑袍欲夺取天下的阴谋。 连日来的奔波部署,事情总算告一段落,黑袍受此重创,想必不会善罢甘休。郭旭扬的右手捂上胸口,他的心,一阵阵地揪疼。他抬眼西顾,红日已落,黑夜将至! **猜猜黑袍尊者是谁?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八十五章 相互牵掣 郭旭扬与龙突骑支对战时伤了左腿,在莒截阵中又被墙刀削下肩臂的大片经脉血肉,之后为破阵耗费大半内力不算,还被众多石块轰砸。此前他一直都是在强撑,如今拜火教内患已除,在祆宇浡王等人的盛情相邀下,他便留在焉耆分坛的城堡内养伤。 洪家在焉耆的据点是一处地下洞穴,孙思邈及姚葭居于那处,多有不便。祆宇浡王二度亲临洪家据点,将药王师徒接至分坛的贵宾室,并下令教内子民,全力配合孙思邈二人研制解药。 待到第四日清晨,郭旭扬的伤势有所好转,明斯护法将其请至拜火教的议事厅。 这座议事大殿不同于中原的丹楹刻桷,一块块硕大的黑白石柱与砂岩浮雕,突显出极具西域风格的雄伟。主座后的壁画,是光明火神的圣像,台阶下方左右两侧,各摆放着七对低矮的宽桌椅。虽说郭旭扬对于奇珍异宝无甚专研,但他也看得出来,这一十四套晶莹透亮的桌椅,应当是某种质地坚硬的玉石打磨而成。此刻,泛着碧绿光泽的矮桌上,已摆满了酒食。 众人寒暄过后,郭旭扬于客座首席落座,坐在他对面的,分别是西飒、南璃、北牧三大掌使和护法明斯。他向主座上的祆宇浡王抱了抱拳,“不知祆宇浡王阁下唤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祆宇浡王恭敬地回了一礼,“郭少侠,我圣教子民能重获自由,全仗你鼎力相助!你和你的那几位朋友的名字,早已从‘祭火追杀箓’中抹除。我已传令全体教众,日后但凡看到你们几位,都以最高的礼仪招待。如果你们有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圣教将不惜一切代价,万死不辞!” 郭旭扬听罢忙站起身来,抱拳躬身道:“祆宇浡王阁下言重了!在下先行谢过!贵教既已摆脱黑袍,想来应需重新整顿教务,无需为我等费心。追杀名箓中得以除名,在下已是感激不尽!” 祆宇浡王随意地摆摆手,“以郭少侠之能,或许也没有什么事用得着我圣教。但以后的事情,谁又能看得透、说得清?圣教中人,有恩必报,你不必推迟。用你们中原一句很有意思的话来说,就是:从今往后,我祆宇浡王为郭少侠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他爽朗地大笑几声,转头看向下首的明斯,“此外……明斯。” “是!教主大人!”明斯朝教主行了一记西域礼过后,双手捧着一本厚实的书册,向郭旭扬走去。 他在郭旭扬面前单膝下跪,将书册高举过头,“十年来,圣教替黑袍开矿掘宝、锻造兵刃无数,这本账册详细记录了其中五成宝物器械的情形,且内附交割单据。明斯今依教主大人圣令,代圣教全体教众,将开采打造的半数宝石兵器,尽数献给掌使大人,请您笑纳!” 郭旭扬这一惊,着实不小。他首先将明斯扶起身来,“明斯护法快快请起!这……是何意?” 他的思绪在电光石火间飞转,“此前,鄯善国的洪家管事热合曼?奎尼曾说过:拜火教大量开矿,并联合兵器世家‘完颜家族’,铸造战争器具。在与焉耆国谈判时,西飒掌使已允诺给出两成。听方才明斯护法之言,他们是打算将五成之数送我,他们只留三成么?况且,他为何称呼我为‘掌使’,莫不是……” 此时,祆宇浡王亦从主座高台上走了下来,将一枚紫檀木制成的“掌使大令”,交至郭旭扬的手中,“郭少侠,未经你的同意,便擅自作了这个决定,还请你莫要责怪。” “祆宇浡王阁下,万万不可!”郭旭扬把令牌又推了回去。他很清楚,若是接下掌使之位,便是手握此西域第一大教派两成的管辖权。自己何德何能,能担此重任? 祆宇浡王抬手止住了郭旭扬的话语,“我深知郭少侠之品行,此事于你多有为难。然东客叛教,已押入火刑狱中伏法。现四掌使之位,空缺一人。我与三位掌使商量过后,都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我知你心系中原,教内事务交由西飒他们打理即可,你无需挂怀,如此可好?” 郭旭扬后退一步,与这位拜火教主拉开距离,他抱拳说道:“诚如阁下所言,在下心系中原,且于贵教无甚建树。此番助贵教破敌,亦有私心。中原、西域相隔数千里,想必日后在下再次踏足西域之情形甚少,着实无法胜任掌使之职,请祆宇浡王阁下另选贤能!” 他的心头突然涌过一丝悲伤,“而往后的路,我还能走多久?……”为免众人担忧,这句话,他并未道出。 “这……”祆宇浡王一声轻叹,将掌使令收回,这个结果,本在他意料之中。“好吧。但这本账册,郭少侠请务必收下!若是再推却,我们又得花心思去想,该如何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这也使不得……” “哎呀郭旭扬!废话!多了!”西飒是个急脾气,他两三步跨过来,一把抓过明斯手里的账册,硬生生地塞进郭旭扬的怀里,“给你!拿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西飒退下,不得无礼!”祆宇浡王没好气地喝退西飒过后,忙对郭旭扬行礼致歉。 郭旭扬正欲回礼婉拒,明斯却抢先一步开了口,“郭大侠,您既心系中原,便当知中原局势。如今群雄割据,天下大乱,您既是唐王府的‘上卿官’,财宝兵刃对于您们唐王府来说,应该很有用吧?教主大人说了,我们圣教金银富足,兵器也不缺,所以就请您收下吧!这样大家都省心。” 明斯之言,令郭旭扬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郭旭扬曾在明斯面前,亮出“唐国上卿”的身份,故而,对方猜测郭旭扬应当是效忠于中原唐王府这股势力。然明斯却不知,唐国上卿乃是虚衔,而郭旭扬非但不是唐王府的臣民,更是多次心生“牵制唐王府”的想法。 郭旭扬的目光停留在那本沉积了黑袍尊者近十年心血,才换来的账册上。他的心中一番计较过后,终于将账册拿在手中。他不再多言,对在场众人抱拳躬身说道:“如此,在下多谢诸位了!” 次日凌晨,郭旭扬回到了洪家的那处地下据点。而在此秘密地穴内等候他的,还有洪家管事——伊力亚斯?阿不都拉。 郭旭扬将一张写满字的信纸交至伊力亚斯手中,“伊力亚斯阁下,劳烦你按此誊抄数十份。中原各方番王诸侯,无论其势力大小,务必确保每个势力的皇族或重臣,至少能收到一封誊抄信笺。此事切勿走漏消息源头,更需小心谨慎,莫让洪家人因此而造成伤亡。” 伊力亚斯双手接过信纸,快速览阅之后,暗暗心惊。对于家主郭旭扬接下来要搅弄的风云,他虽心中惊叹,却是毫不怀疑地绝对服从。他恭恭敬敬地答道:“是!伊力亚斯定不负主人……呃,郭大侠所托,将此事办妥!” 原来,郭旭扬纸上的内容大致为:“以民为本者,方能得天下。残暴无德者,必遭天诛。吾携银钱兵甲无数,具抗衡诸侯之势。有德者辅之,失德者伐之。” 由此可见,他想以拜火教相赠之物牵制的势力,意不在于唐王府,而是那些居高位却无仁德之心的暴君谗臣。虽说面对各路军阀组织,由其是财力及兵力雄厚的几大番王,区区金银器械,根本不足以左右局势,但却仍然具有相当的震慑效果。 为提高信笺的可信度,郭旭扬特意将黑袍在中原开采的一处小型矿藏的位置,公布于众。那是一个多方势力交界的灰色地带,山荒林密,鲜有人至。因此,只要引起各方注意,找到矿脉宝藏,关于信中真伪,便可得到极大的印证。 而在数百文字的下方,署名赫然是——龙瀛之主! 时至今日,以“龙瀛剑”曾经现世之地来判断,这“龙瀛之主”,要么,是召开赏剑大会,并迎回剑匣的李唐;要么,便是那黑袍尊者,以及他的王上——夏明王窦建德。 **郭旭扬拿着黑袍的心血,摆了黑袍一道。接下来的路,他还能走多久?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八十六章 引火烧身 “碧湖雅苑”占地七十余亩,是一所雕栏玉砌的豪奢大宅。这座倚山湖而建、八进八出的宅院,坐落在夏明王府的都城——洺州城内。此宅的名义之主姓祁名源,然祁源实为洪一的股肱亲信,而这碧湖雅苑,实为洪家的产业之一。 此宅南面的一间偏室,严令禁止家仆婢女随意靠近,就连日常洒扫,都必须在祁源指派之人的监视下进行。能自由进出这间比“家主”祁源的卧房更宽敞舒适之所的,仅有三人:洪一、祁源和铁梦筝。 主座旁的铁梦筝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她整个儿趴伏在洪一的肩背上,哽咽抽泣下,说话声时断时续,“洪大哥,怎么,办啊……你,你一定要救我……我榕姐姐!一定要,要救她!榕姐姐,不能有事的!我,我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人了……呜呜呜……” 此时此刻,洪一的一对眉毛也拧成了一团,额上的发带早已松垮歪斜,他却毫无觉察。 他曾派出一十七名武林高手前往汾阳县相助黄伊榕,然而飞书复命的,却只剩十五人。在那十五人的联名信中写道:黄伊榕、司徒远二人与宋金刚大战于“度索原”之巅。即便是唐王府的国定钦使与第二大派的掌门人全力出手,却仍不敌宋金刚。黄伊榕被强敌重伤,生死未卜。司徒远已将昏厥的黄伊榕带离战场,或已回霍山派。此战,唐王府全军溃败,损失惨重。 在当今群雄割据的纷乱局势下,虽说洪一对唐王府多些好感和认可,但始终是“置身事外”的态度。唐王府是胜是败,他并不在意,然而黄伊榕,却是他的弟妹!他的亲弟妹啊! 要是有人问他:这世上最在意的女人到底是谁?估计“小筝和弟妹”五个字,他会脱口而出。况且,以他对于小白羊的了解,倘若弟妹当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平日里温顺的小白羊,会发疯成什么样子,又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轻轻地抚了抚小筝的发髻,强压下心头的慌乱烦闷,“小筝别怕,洪大哥不会让弟妹有事的!决不会!” 他向垂臂站立在下首的祁源说道:“阿源,即刻确认我弟妹,也就是黄伊榕的位置!若确在霍山派,则速调集收购方圆六百里内,治疗内伤外伤的神药良药,分批送至霍山。精选就近十名神医,不管用何种手段,务必令他们明日全部去给弟妹疗伤!同时,将居于上蔡县以北四十里的王守魂大夫,请至霍山。再派二十名内功深厚者过去,弟妹伤重,或需输内力续命。” “至于第二位家主那里……黄伊榕的事情,绝不能透露半点风声。飞鹰传信至焉耆据点,就说唐王府之军得黄伊榕带领,捷报频传。另将最新打探到的黑袍尊者之事,悉数告知于他。”连日来,祁源替主人洪一处理了很多秘事。以祁源之能,早已知道那名扬天下的郭旭扬,便是第二位家主,是以洪一未再刻意隐瞒。 洪一一声叹息,他不得不欺瞒小白羊。对于黑袍尊者的探查愈深入,他愈发觉得对方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劲敌。虽然他尚未查出黑袍的底细,但以他多年累积的“暗道经验”来判断:小白羊再强,或许,仍不是黑袍的对手。且小白羊远在西域,就算得知弟妹的情况,山遥路远地星夜赶回,也于事无补,反而会因心境混乱而陷入不利之境地。 不知为何,洪一无端地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他这个自小便历经了数十回生死大关,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暗网首领”,现今这足以令他指尖微颤的感觉,来源究竟是弟妹?是小白羊?还是他自己?…… 铁梦筝是一个懂事的女孩子,洪大哥处理事务面面俱到,她自然不会干预。自从阿爹离世之后,她已将洪大哥、榕姐姐和郭大哥视为爱人亲人。现在她的榕姐姐受伤了,她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住的。她待在碧湖雅苑并无正事,与洪大哥匆匆告别之后,她便打马往霍山派疾赶。她要陪在榕姐姐身边,照顾榕姐姐! 送走祁源和铁梦筝的当晚,洪一又通过洪家的暗部渠道,收到了“最高等级”的物件和密信。来信者是伊力亚斯?阿不都拉。 伊力亚斯将郭旭扬的安排书写详尽,而那包裹严实的物件,竟是拜火教赠与的那本记录宝物器械的账册,以及交割单据。郭旭扬似是也察觉到自己与黑袍的决战之日将近,遂将此重要珍贵的账簿,转交给洪一存放,并嘱咐好接下来的欲行之事。 洪一心不在焉地翻了翻账册,“小白羊啊小白羊,你这搞得好像是交代……”“身后事”三个字,他没敢说出口,“呸!瞧我这张臭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他也懒得去管自己早就不是“孩童”地胡诌了两句之后,浓眉深锁,喃喃自语道:“小白羊,黑袍这团火,就让他来烧吧!一直以来都是你帮我,这次,换我来!” 洪一的唇角微微扬起,笑容有些勉强,双目却很清明。一个“引烈火、烧己身”的计划,在他的脑中快速成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焉耆国与夏明王窦建德统治的疆域,有数千里之遥,其南有一道“博斯腾湖”的极小分支。这水道窄小的细流仿佛随时会淹没于风沙,与其它大片水域相比,着实不值一提,故而无牧民部落在此群居。 此处水源虽极其有限,然被誉为沙漠之魂的胡杨林却成片生长了数十株。在靠近水道的树丛下,搭建着一顶简易毡房,乃是郭旭扬的居所。他与伊力亚斯密谈过后的第三日,便搬出了拜火教焉耆分坛的城堡,在此处住了二十多天。 祆宇浡王等人自是对恩人极力挽留,事后,焉耆国重臣阿克木?艾孜买提亦多次邀请郭旭扬去王庭大殿作客,然郭旭扬每次都微笑婉拒,一人独居于这荒僻之地。既猜到自己很可能会成为黑袍尊者的猎杀对象,他当然要远离人丛,以免战斗时波及旁人。 郭旭扬体质特殊,再加上随身携带黄伊榕相赠的“圣药莲师”,故身上的伤好得很快。他曾应允过焉耆国王龙突骑支,待拜火教的事情了结,他会抽出十日时间,竭力教导武功不济的焉耆王子。现如今身体恢复了七八成,他便让王子龙嫩突到此处找他。 毡房外,郭旭扬与龙嫩突在炎日下挥舞着手中剑。火球当空,燥热难当,然这没有师徒名分的两人,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仔细。环境的恶劣,竟未对他二人造成任何影响。待红日沉于黄沙,郭旭扬才命龙嫩突离去。 树敌无数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黑夜,是最适合实施暗杀行动的。龙嫩突不应留在此处涉险。 郭旭扬仰躺在沙地上,抬眼仰望星空。西域的星星看起来比中原的更大更亮,那璀璨的星河满布于天幕,银光闪耀,密集辽阔的星域,似是能在夜之黑中,感受到昼之白。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这纯粹美妙的夜景,令他这个常年浸染于血腥杀戮的江湖人,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平静。 王子龙嫩突虽未能传承其父那冠绝天下的臂力,然聪颖机敏、勤奋好学,于“武”之一道,能举一反三,也算是一个难得的习武之才。经过九日苦练,龙嫩突进步神速,龙突骑支满意非常。 “明日‘十日之期’已满,我便兑现了承诺,需尽快返回中原了!”榕儿和老洪他们必都盼着他回去,中原亦有事情需要处理。至于黑袍何时动手?他吃不准。唯有时刻提防,小心应对。 他的思绪兜兜转转,猛地,他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御风声。一人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逼近! **其实,龙嫩突到底是不是龙突骑支的儿子,我心里真的没底……我真不是学历史的啊……=。=只是通过万能的百度查到龙突骑支死后,是龙嫩突继位。如果我搞错了,欢迎各位大佬们指正,并告诉我龙突骑支的儿子的名字(最好是大儿子),我马上改! PS:下一章,黑袍尊者现身~~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八十七章 黑袍现身 郭旭扬弹起身来,警惕地盯着来人的方向,手腕翻转间,此前斜插在黄沙上的湛卢剑,已然在手。 西域地广人稀,且他停留的时日并不长。与他相交的无非只有:洪家管事、拜火教众、焉耆王庭及药王师徒,这四路人马。为防将他人卷入是非战局,他早已嘱咐过众人:若无要紧事,无需来此。如今已是亥时,且方圆数十里渺无人烟,那么究竟会是谁,于这万籁俱寂的深夜,赶至他的独居之地? 远处模糊的黑点快速闪现,仅三息之数,郭旭扬已能看清来者是一个身穿玄黑色大袍之人。 郭旭扬于毡房外站定,用力地深呼吸一口,铁质的剑鞘已被他握出五个指痕,他的心跳竟不自觉地快了起来。 黑袍尊者,终于现身了! 待那黑袍尊者飞掠至三十丈开外,郭旭扬的湛卢剑出鞘!一道闪亮的剑光,划破黑夜的凉风,凌厉的剑气直撞进松软的沙地中,犹如水波不兴的湖面上,霍然砸落进一块沉重的飞石,金黄色的砂粒在银白色星月光辉的映照下,四溅飞散。 原本静寂荒僻的沙漠上,随之发出一阵阵震动天地的巨响。以毡房为中心的大片沙域,不再沉眠于大地,近百个沙之巨龙拔地高蹿,仿佛能感知敌袭的活物一般,从四面八方以螺旋之式朝来者涌卷,欲将黑袍绞杀在这龙卷大阵之中! 胡杨林本是根茎深长、枝干坚硬的树木,在猛烈的沙尘暴中皆能屹立不倒。然此时,它们却被阵法强行牵扯撕裂,在“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中,或断根或截枝。残枝断木混杂飞舞于风沙之中,越绞越多、愈卷愈疾,进一步增强了此阵的威势。 郭旭扬以剑气发动的杀阵,是以古阵“沙之殇”为根基的。但经过他的精心改良布局之后,无论是阵眼的埋伏点、沙龙的行动轨迹、破敌噬戮的力度或是变幻之法,均与“沙之殇”有极大的区别。他既知黑袍随时可能对自己“出手”,则此处作为他的暂居所,自然不会毫无防备。 郭旭扬心绪不宁,甚至感到有些彷徨紧张。他的余光下意识地瞥向“屯位”。这个由他亲手布列的大阵,却并非绝杀之阵,在各处设下三十一道“死门”之后,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开了一道“生门”,便是在那“屯位”。来敌可从生门破阵,而他亦可从生门入阵救人。 连日来,郭旭扬不得不正视内心的想法:虽然黑袍尊者作恶多端,但自己,却并不愿意看到黑袍殒命…… 荒漠上猛然生出一个巨型杀阵,似乎在黑袍的意料之中。在龙卷蹿起的一刹那,黑袍竟能瞬间止步,并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后跃出七八丈。 黑袍本欲退出大阵,找到破阵之道后再行进攻。然郭旭扬既打算擒拿黑袍,则必不会给强敌留下深研之机。“半济而击”乃用兵之法,郭旭扬作为阵法的启动者,湛卢剑出鞘之时,正是黑袍入阵一半之际。 黑袍眼见疾退之速赶不上杀阵的围绞之速,立时改变应对之策。他的身形在阵中游走,闪避着沙龙的攻击。他堪堪躲闪飞踏出四步,突然间,他的左足踏沙侧旋,第五步便落在了“离九”位上,而第六步却往“巽五”处飞掠。 郭旭扬死死地盯着阵中人,剑眉微拧,心中一叹,“果然是破解沙之殇的踏步……” 郭旭扬所设此阵与沙之殇极其形似,但却有本质上的区别。沙之殇的破阵之法,无法破解改良过后的杀阵。 黑袍在踏出第九步时,已觉察出“不对劲”。他非但未能依法找到“生门”,黑色大袍的下摆更是被风沙卷扯下一大块,露出袍服下的黑色束身装。然他胸腹以上的部位仍罩在黑袍当中,未见真容。 他冷笑一声,伴随着如同百鬼夜行般妖异的声响,黑袍拔出一柄红似鲜血的长剑。须臾间,一道猩红色的剑气横向斩断欲吞噬来敌的三条巨龙,原本凝为龙形的无数沙粒漫天飞舞,其狂暴噬戮之劲荡然无存。 黑袍手中之剑再度挥舞。他举剑凌空画圆,黑色的天幕下,凭空生出一个血色光柱。长剑直劈而下,森冷的剑气浩瀚磅礴,血柱眨眼间冲散黑袍正前方的数条沙之龙卷,却在飞出十余丈后戛然而止。 猛地,剑柱炸裂为数十团雾花,雾花在阵中游移,拖出长长的血尾,好似蜿蜒的小蛇,直寻龙卷而去。弥散在空中的血蛇触碰到龙卷后便疾速涨大,化为一条条细长的血龙,逆向盘旋缠绕着阵法成形的沙龙。 改良后的沙之殇极为凶猛,岂料竟硬生生地被剑柱所化之血龙束缚,所有绞杀轨迹,竟在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全部停止!血龙越盘越疾、愈缠愈紧,最后,近百个沙之巨龙纷纷溃散,沙粒“簌簌”跌落,方圆半里的大阵竟被完全破除! 郭旭扬在看到黑袍拔剑之时,已知不妙。他正欲以湛卢剑控制大阵,叠加阵法的杀伤力度,不承想,一阵尖锐诡异的声音如带毒刺的藤蔓,直刺进其耳鼓。他只觉短暂失聪,头晕目眩,体内气血凝滞,心脏骤停。内功深厚的他,以往即便硬接武林高手的一掌,亦可运功抵御,现今在这无法言喻的氛围压迫下,他竟鬼使神差地咳喷出几口血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赶忙收敛心神,暗暗调息,遥望那柄萦绕着诡谲杀伐气息的红色长剑,目中难掩震惊之色。他心道:“此剑诡而近妖,非但能轻松破我杀阵,更能杀人于无形。剑长三尺五寸,血色剑身隐附逆游龙姿。此剑乃是——龙瀛!” 郭旭扬十七岁时,得知其师风逸珪离世。为了找寻并牵制那个弑师凶恶的师兄顾征,在接下来九年的时间里,他以木剑谎称龙瀛,于江湖中游走,多次在阎王殿前徘徊。直到他被穆剑宗父子联合康颜所毒害,才迫使那守了九年的绝密,暴露于人前。此时此刻,真正的龙瀛剑近在眼前,而握剑的黑袍尊者…… 郭旭扬的双目已然湿红,颤抖的嘴唇动了动,犹豫许久,终是问道:“是您么?师父……” 风逸珪曾偶然获得失传已久的“莒截阵”,当时与此杀阵共同存放的,还有另一卷同样适用于西域地形的“沙之殇”。他将这两个失传古阵,都传授给了他的徒弟郭旭扬。继拜火教宴会所布之“莒截阵”之后,方才又捕捉到黑袍的踏步方位,结合此前的种种疑虑,于郭旭扬而言,黑袍的身份已十分明显。 仅一句问话,黑袍尊者便将龙瀛剑收入鞘中。他缓缓地脱下那半截黑袍,终于将自己的面目,毫无保留地显露在郭旭扬的面前。 郭旭扬也终于看到了那张脸,十年来,他日思夜想的、熟悉的脸。只可惜,他再也看不到记忆中师父的慈祥与温和。 自从郭旭扬见到铁从云所绘之“墨剑冥终”独有杀招“幻?幽冥”的那一刻起,他一次又一次地强压下心头那些“背恩不孝”的想法,一次又一次地寻找说服自己的理由和借口。然而,黑袍脱下,幻想破灭,五味杂陈。他滚了滚喉头,泪水情不自禁地滑过双颊,滴湿前襟。 风逸珪丰神俊逸,二十年前,而立之年的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十八九岁的不羁少年。如今他年过知命,除了眼角及方额上,多了几道皱纹之外,容貌竟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一身劲装,渊渟岳峙,长发乌亮,随风飘摆,琥珀色的瞳眸,深邃而内敛。除了手中之龙瀛,他的背后还背着另一柄长剑。 风逸珪的面容很平静,时隔十年,师徒相见,他却是无喜无悲。他的嗓音不再刻意低沉嘶哑,而是雄浑有力,“旭儿,你不愧是为师悉心教授的好徒儿,当真长进了。” **其实关于黑袍尊者,我之前的章节里,从侧面上或明或暗地透露过很多,一些读者朋友也有猜出黑袍的真实身份。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八十八章 是恩是仇 亲切温存的“旭儿”两个字,直撞进郭旭扬的心底。湛卢剑掉落在脚边,他双膝下跪,朝风逸珪深深一拜。他已顾不得对方是否会欺身上前,将自己一剑斩杀。无论如何,那是他的师父!养育之情、教导之恩,恩重如山!自他有记忆起,他便与恩师相依为命,他的一切,都是师父给的! 风逸珪伫立在原地,望着远处那俯首跪拜的徒弟,双眼半闭,淡漠的声音如同绝峰上的冰冻湖泊,透着刺骨的严寒,“起来吧,无需行礼。为师今日,是来杀你的。” 额头埋进沙地里的郭旭扬只感觉嘴里、心里,尽是苦涩,他终是站起身来,在眼睛上用力地搓抹两下,“师父,这十年,徒儿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您。您……为何,要骗我?顾征,师兄,您对他,到底是……” 十年前,风逸珪已达“万物皆剑、天人合一”之境界,十年后,其内力之强,势必如浩瀚汪洋;其剑法之妙,势必似神鬼之术。且从顾征所习之“幻?幽冥”、“明鬼戒”等剑招中可以推断:风逸珪在给郭旭扬传授武道之时,是有所保留的,全套墨剑冥终剑法,或许还有不少一击必杀之技,郭旭扬根本连见都没有见过。 反观郭旭扬,他在拜火教年度宴上所受之伤尚未好透,方才又因龙瀛剑而造成内伤。他心存仁善,对陌生人尚且不会轻易杀戮,更何况站在面前的,是他的恩师。虽说他因曾经服食“梵灵花”而对内功有所加持,但他毕竟年轻,内力与师兄尚在伯仲之间,现对上师父风逸珪,他可谓是毫无胜算! 精心布设的杀阵被破,郭旭扬自知取胜之机渺茫。然他心性坚韧,且心系爱人亲朋,求生之念极强的他,自不会束手待毙。只不过,他实在是有太多的疑惑,他希望在“动手”之前,师父能给他答案,那么即便是奋战至死,亦可瞑目了…… 风逸珪的眼珠并非纯黑,而是混着少许琥珀之色,这使得他那古井无波的气质,多了一层令人生畏的诡谲。此刻,微妙的情绪波动,在这双眸子中一闪而过,“旭儿,你和顾征不同。他只是蛊王,对你,为师确有不舍。若非你屡次坏我大事,你不必死。” “什么?!”郭旭扬难以置信,连连摇头。 他的师兄顾征,也就是万重山。万重山对郭旭扬说过,“风逸珪曾将十六人关进地窖,以残忍厮杀之法选出蛊王。”那时郭旭扬认定是万重山故意以恶语扰乱心境,如今听师父亲口道出,他还是感到难以接受。他心目中那位柔善慈爱、舍己为人的仁师,其本质,究竟是一个怎样的魔鬼? “您当时在我怀里辞世,是我亲手将您下葬的!为什么会这样?!您临终前说是师兄夺走龙瀛剑并加害于您!您对我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的!”郭旭扬的眼中满布血丝,他失控地大吼,“从始至终,我是不是您摆弄的棋子?还是您扯线的玩偶?!” “顾征没有龙瀛,然他的确刺穿为师左胸。为师以幻术诱其看到吾之‘死状’,带伤遁走后寻到你。旭儿,你是为师亲手教导的好徒儿,师父知龟息功根本瞒不过你,故为师所用之法,更甚龟息假死之术。”风逸珪语速平缓地述说着他的布局。将两名弟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于他这个师父而言,既无愧疚之心,亦无自得之意。 “旭儿你自明了:与吾为敌,必死无疑。”风逸珪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为师最在意之人,师父自当让你死得明白。”他的话外之音,竟有“言无不尽”之意。 “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从小到大,您对我的教诲照顾,这些,都是假的吗?……”郭旭扬的泪,再一次无法遏制地滚涌而出。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师父的音容笑貌,以及十余年来,师父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而自己这一身武功剑术、玄门阵法,皆为师父所授。师父到底是念及师徒之情?还是说,仅仅只是想让“棋子”足够强大,更具利用价值?他心心念念师父的各种“好”,或许,根本只是一个笑话吧……他的右手按住胸口,心脏一阵揪疼。 “师父……不知。”风逸珪轻叹一声,这是他极为难得地流露出喟叹之感,“你自幼勤恳聪颖、谦逊孝顺。为师方才说过‘对你有不舍’,实乃衷言。人非草木,无情甚难,师父亦是逃不开。原本,你不过是块垫脚石,你的父母族人,皆死于我手,然……” “你说什么!”正沉浸在无尽悲痛中的郭旭扬,猛地打断风逸珪的话语,地上的湛卢剑被他吸入掌中,颤抖的剑尖,遥指对方胸口,“你、你杀了……我的父母和族人?!” “为师说了,让你死得明白。” 风逸珪仿佛完全没有看到湛卢那锋利的剑刃,语调平静地复道:“你乃纯阳之体。据传,烹食纯阳童男可增强功力。那日既将你掳劫,定是要斩草除根。可惜,我风某人自认为心如铁石,却始终对两岁小娃下不了手,无奈作罢。九年后,‘鬼医’证实传言属实。乩占之术卜测出师徒之劫,为师便在你体内种下‘乌木往生毒’,以防你决战时自食血液,于我不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之前郭旭扬便发现:吞饮自己血脉内涌出的鲜血,能使功力陡增,但接下来却要忍受长达两个时辰的剧痛煎熬,生不如死。他一直想不明白是何缘故,此刻方知,原来竟是因为自己是纯阳之体,而那裂经噬骨的剧毒,竟是自己最为敬重的师父所下…… 风逸珪此人行事谨慎,步步为营。为防万一,给关门弟子下毒这件事,他并未假手于人。然而,他虽有经天纬地之能,岐黄之术却是他最薄弱的一项。他费尽心力研制出的“乌木往生毒”并不完美,郭旭扬食血后引发的毒效,却延后了大约半刻钟。他自恃区区不足半刻的时间,不会对结果造成任何影响,故而当时不甚介意,如今亦当场道出。 “师,父……这是我郭旭扬,最后一次尊你为师。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郭旭扬长剑指地横扫,汹涌澎湃的剑气硬生生地把柔软的细沙劈出一道深壑,黄沙飞溅。曾经相伴了十余年的师徒两人,被大地裂痕及空中沙雾所隔绝,犹如身处人世间的两端。 在看到“黑袍尊者”来袭的那一刻起,郭旭扬的内心深处便有一个声音反复说道:榕儿和老洪他们都在等着我,为了关心我的人,也为了我自己,今日我必定全力一战!然他深知师父武功高绝,神鬼莫测,且师恩深重,若自己最终死于师父之手,就当是把一切都还给恩师吧…… 他本是抱着“倘若身死,不过是以命报恩”的心态,但他却万料不到,风逸珪给出的答案,远超他的所知所想。杀父弑母之仇食肉寝皮!屠族灭门之恨不共戴天! 郭旭扬的泪,已被大风吹干,脸上的泪痕,亦被细沙所掩盖。自从得知风逸珪残害了父母族人,他已不再对其用敬语“您”字。 “长风鸣断念,往事勿重追。浴血狂沙路,天明已复归。”风逸珪的嘴角扯动了两下,似笑非笑间,他只觉多了一重释怀的舒畅感。他将龙瀛剑直插入沙石之中,从背后抽出了另一柄利剑,“也好。既非我徒,更无夷犹。旭儿,你死后,为师……我,必不让你曝尸荒野。”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郭旭扬紧握湛卢的手已不再迟疑。他看向风逸珪身旁的龙瀛剑,心中不解,“为何师……他,不用龙瀛?是认为能轻易取胜?抑或另有原由?”龙瀛剑无坚不催且裹挟诡邪杀伐之道,湛卢虽为欧冶子所铸之上古名剑,但若与龙瀛硬碰,只怕剑身很快便被一斩为二。无论风逸珪因何放弃龙瀛,于郭旭扬而言都更为有利。 然郭旭扬却不知,他的疑惑,正是风逸珪与他说了这么多话的原因之一。 风逸珪的确很在意这个徒弟,“让徒弟死得明白”并非谎言。但更重要的是:龙瀛剑具噬血摄魂之能,他方才以龙瀛强行破除杀阵,气血已受强烈震荡。他在与徒弟对答之时,暗中运功调息,如今已恢复至鼎盛状态。此时出手,他才有必胜的把握。只不过,那柄传说中的龙瀛神剑,今日他却无法再拔出第二回了。 **逃不开的定律(不局限于武侠小说)——反派话多。但在我这里,未必是反派死于话多哦~~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八十九章 先发制人 全面备战状态下的郭旭扬,看向风逸珪手中之剑,那是他极为熟悉的古剑轩辕。据传,此剑为轩辕黄帝所造之神兵,乃是一把圣道之剑。在郭旭扬六岁那年,风逸珪自外头寻得之后,将其带回他二人居住的深山。自那以后,轩辕剑便是风逸珪的称手兵刃,一直使用至今。 轩辕剑为铜黄色,两面皆不相同。其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其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这柄将无尽寰宇、大道自然、人族传承及帝王之术交汇于一体的神器,长三尺五寸、宽三寸半,剑格略宽且未雕纹路,厚实的剑身在接近剑尖及两刃处被打磨得光亮尖薄,其吹毛断发之锋利,足以在各剑谱排名榜中,稳居前三。 郭旭扬对轩辕剑的了解,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帮助。轩辕剑身雕刻的图案不深,朴实的剑格亦无可被敌手利用的不足。虽说此剑未开血槽,然其锻造完美,乃剑中绝品,且以风逸珪那举世无双的剑术,有无血槽于他而言,无甚影响。 在郭旭扬以往二十余年的执剑生涯中,从未有机缘获得稀世宝剑。好在去年他助唐王府捣毁拜火教地下分坛之后,李唐以湛卢剑作为谢礼相赠,这才能让如今的他,在这极为关键的“兵器”上,不至于落了下风。 “来吧。”风逸珪长剑横于胸前,淡淡地说道。面对曾经的徒弟,他自重身份,将先行出招的机会留给了对方。他自信能让郭旭扬血染黄沙、身死魂灭,至于谁出第一剑,毫无差别。 郭旭扬的思绪于电光石火间飞转。他可以肯定:墨剑冥终全套剑法,自己并未学全,内力与风逸珪相较,更是有着不小的差距。本门轻功“踏雪无痕”,他已练至极致,或许唯有在飞掠闪避、身法踏步这一处,他才有与敌手相抗衡的可能。双方强弱之势显而易见,倘若久战,则于己极为不利! “好!”郭旭扬只回了一个字。他与风逸珪已断绝师徒关系,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这教养了自己十五年的“杀亲仇人”。然他行事素来光明磊落,洪亮而坚定的声音,是在提醒对方:“我将要出招”并且“绝不会手下留情”! 猛地,湛卢剑划地上撩,郭旭扬借迷蒙沙雾为掩护,疾速冲向风逸珪,然其身形却非直线之距。他以不规则的曲折之法闪现,变幻莫测的身法能在短时间内隐藏他的出招。他左手食中两指自剑格至剑尖一滑,一道银白亮光在剑身上蜿蜒游走,于漫天飞沙中,若隐若现。 一座径长五丈、高十七丈的浅白色气墙须臾间破沙而出,如高峻巍峨的圆柱形堡垒,将风逸珪围困于正中。此气墙非但以郭旭扬的真气为引,更是调动了方才杀阵被破后,残留于天地的杀戮之气,厚重凝实,坚固非凡。 游走于湛卢剑身的白光喷薄四溢,越聚越宽,暗黑天幕与黄金沙海之间,一柄白色巨剑如擎天之柱,陡然成形。郭旭扬身处半空,双手握剑,他一声暴喝,毫不犹豫地朝气墙内的劲敌直劈而下! 风逸珪的唇角扯出一抹冷笑。“爱徒”在劣势下选择抢占先机,第一剑便直接祭出杀招,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这招“弃?兼爱”之“葬爱”,乃是他传授给郭旭扬的三大杀招之一。他此前既然敢放心地教,自然是留有“后手”的。 正当郭旭扬聚气挥剑之际,风逸珪以无上轻功飞蹿至离地两丈高的东南侧。轩辕宝剑上贯注极强内劲,他望准气墙上的某一点,一剑飞出!原先那坚不可摧的困敌之墙,在剑气的碾压下,宛如纯白水晶砸落地面,于清脆的爆裂声中碎裂散落,归为虚无。而下一瞬,风逸珪已置身于“葬爱”剑招的笼罩范围之外。 此招本有破解之法,然十七年前,风逸珪却告诉徒弟:“葬爱”乃无解绝杀。 此时此刻,风逸珪的心境异常平静。无论是破解杀招,抑或是掌控郭旭扬之生死,皆在他的算计当中。他既将先机之利让出,则对徒弟已是“仁至义尽”。轩辕剑尖凌空陡转,接下来,他便要完成此行之目的——斩杀郭旭扬! 墨剑冥终剑法传承于东周墨子,距今已有千年。剑招经过前人先辈们的改良,近乎完美,尤其是为数不多的几招杀招,更不应有改动的可能或幻化叠加的后招。故而,风逸珪原以为破除气墙即是身处安全之地,胜券在握。 岂料,一声暴响如惊雷乍起,第二层圆形气墙凭空显现,覆盖十丈径宽,直通云霄的高度将他再一次困于雄伟高墙之内。 风逸珪心中惊叹,“他竟能有新突破,果为武道奇才!”他看向郭旭扬,剑眉微拧,本欲进攻的轩辕剑,立时变换为全面防守的招式。 半年前,郭旭扬已隐隐猜到黑袍尊者的真实身份,是以六个月以来,他耗费大量时间深研师父所授之剑法。一击必杀之“葬爱”,其变化出敌之不意,攻敌之不备,或许将是他唯一的生机。 湛卢剑由直劈迅速化为横斩,裹挟着郭旭扬的十成内劲及周遭杀气,以摧枯拉朽之势,直追敌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轰隆隆!”伴随着阵阵如山石迸裂、狂洪决堤般震天骇地的轰响,那第二道气墙顷刻溃散塌碎,墙体自上而下、垂直轰砸的巨大威压,与横斫的磅礴剑气纵横交叠,好似足以吞噬一切的天地大势,俱都汇于风逸珪的七尺之躯! 风逸珪暗道“不妙”,一面以“踏雪无痕”竭尽全力地避闪,一面快剑连挥,运功抵御卸力,同时施展本门绝学“绝处逢生”,于徒弟所造之险象中,找寻破绽。 在那狂暴凶猛的攻势下,风逸珪倒飞出十数丈后跌落在地,咳喷出两口鲜血。轩辕剑插入沙地中,他支撑着站起身来,那双原本古井无波的瞳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郭旭扬所创之“新绝杀”,最终未能将敌斩杀。倘若对手为旁人,此时早已殒命,然风逸珪内功深厚,剑法精绝且对战经验极其丰富。他于千钧一发之际,使出浑身解数避开了要害部位,并卸掉了将近一半的力道,是以性命无忧。即便如此,他经此一役所受的内伤外伤,也是不小。 郭旭扬暗暗叹息。这招改良过后的杀招,可谓是他最大的底牌,如今“师父”还能再战,自己便是胜算渺茫。湛卢剑在左腕上滑过,他将腕脉处涌出的血水,送入口腹之中。 “葬爱”剑招几乎耗尽他的真气,然在纯阳之血的相助下,内力又瞬间恢复至全盛。只可惜不久后,他将承受长达两个时辰的反噬剧痛,故师徒之间的第二轮生死对决,仅剩下短短的半刻钟! 看到徒弟自食血液,不知怎的,风逸珪在这场杀伐血战中,竟突然想到曾在九山及卡伊绝谷两地的占卜之象。 天下棋局,诡谲多变。他苦心经营了数十载,本以为能稳坐“执棋者”之位,却不料亦逐渐深陷这密如蛛丝、广如天幕的乱局之中。原定可随意操弄的“爱徒棋子”,却屡屡破坏阻挠他的布局;此外他察觉到,亦有一个庞大的暗部势力以其独特的手段多方面搅局;而手握的几路番王诸侯,更是或明或暗地干扰着“与自己流于表面的合作关系”,随时可能摆脱控制…… 今夜,为破解杀阵,他不得不拔出龙瀛,决战中“兵器”上的优势已不复存在;而徒弟能破除墨剑冥终剑法的千年壁障,创出新的绝杀,更在他的意料之外。此刻郭旭扬气血已回巅峰,反观自己却身受重伤。 莫非,“劫数”二字,当真是谁都逃不开? “欲控全局,确非易事。”风逸珪心中冷道:“既如此,神挡杀神、天阻诛天!” **这大半年来我是真的忙,而且也没什么精力……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九十章 师徒之战 风逸珪绝不允许郭旭扬再创奇迹。斩杀“爱徒”、永绝后患,是他千里迢迢从中原赶至西域的目的之一,亦是今夜必然且唯一的结局,不容有失! 风逸珪的心中飞快地盘算着:郭旭扬的体内被种下乌木往生毒,半刻钟后便会毒发。若是自己在接下来的对战中多方避闪防守,只消拖足半刻,届时,对方在筋骨撕裂般的无尽痛楚中,必定连站立都困难,杀之易如反掌。然他深知徒弟聪明绝顶,这极为关键的“半刻之战”自不会虚度,极有可能再次掌握主动。 倘若,郭旭扬还能祭出“第二招新绝杀”,则荒漠上这曾经的师徒两人,胜负生死,殊难逆料。 风逸珪那双琥珀深眸映着星月银光,猛地,他的身形刹那消失,下一瞬,竟已出现在郭旭扬的身侧!轩辕剑如疾风骤雨般阵阵抢攻,剑走刀招的劈砍之势裹挟着雄浑浩瀚的内劲,欲将徒弟斩为数段! 眼见师父杀到,郭旭扬的应敌之速亦是不遑多让。湛卢与轩辕频频击撞出清脆声响,两柄上古名剑在黑夜中交织出耀眼的金属光芒,擦出点点星火。他二人皆为世上数一数二的绝世强者,四方被他们的真气碾压牵动,无数砂粒、断木和碎石狂暴迸溅、纷飞乱舞,就连远处郭旭扬搭建的居住毡房,都被强横的剑气撕扯为数片。 只可惜,两人势均力敌的战局并未维持多久。虽说风逸珪此前受伤不轻,但其剑术及内力,仍能强压徒弟一头。 不多时,郭旭扬渐渐被强敌那排山倒海的剑势逼得步步后退,茫茫沙海上呈现出略显疾乱的脚印。在剑雨的威势笼罩下,他被逼入死角,背部硬生生地撞上一块尖石,随着一声闷响,肋骨被撞断一根。 他咬牙忍住疼痛,左掌一掌拍出,借助与敌对拼的反推劲道,紧贴山石向右滑出两丈,于电光石火间拉开一个安全距离。然而,他肩背处的皮肉经脉,却因此被凸石划出几道深痕,鲜红的血液汩汩溢出,浸湿了破烂的背衫。他方才硬接了风逸珪数十招,此刻,他只觉虎口发麻、气血翻涌,呼吸已很急促,豆大的汗珠自额角滚滚落下,滴进黄沙之中。 “放弃挣扎,受死吧!”风逸珪忌惮徒弟或可能还有新的杀招,是以他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他足尖踏沙,拔地飞起,于半空中打横旋转五圈。轩辕剑化为一条蛟龙,在刺耳的尖啸声中,以俯冲之姿朝郭旭扬头顶连劈五剑,正是墨剑冥终剑之“旋切”。 “叮叮当当!”湛卢上撩,郭旭扬连退四步,然第五剑他已抵受不住风逸珪磅礴的内劲,被其压得半跪在地。他索性把心一横,反守为攻,长剑使一招“横扫千军”,斩敌之下盘,同时就地翻滚,跃身弹开。 风逸珪抬脚将敌剑踢偏两尺,扭腰下沉。他手捏剑诀,宝剑划一弧度,其周身内力喷薄而发,好似无际汪洋般覆盖整片沙域。金沙瞬间凝为数百支“沙之剑”,悬浮于半空,轩辕剑舞出朵朵剑花,隐与密集“沙剑”之中,亦幻亦真,铺天盖地的剑网毫不留情地向郭旭扬袭杀而去! “这是……?”郭旭扬低呼一声。他断定此招绝不可硬接,欲闪避退让,但自己上下左右的退路,却被剑网牢牢封死。他忙使出“气凝诀”,纵横斜侧迅速挥出四剑。两股强大的剑势对撞,他向后倒飞出二三十丈后,重重地翻倒滚跌在地。他连连喷出几口血水,意识已有些许模糊。 此刻若晕厥,则必死无疑!他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保持清醒,颤抖的双臂扶撑上细沙,他艰难地爬起身来。 这招攻势凶猛的“玄天剑阵”,很显然,便是风逸珪对徒弟保留的剑招之一。好在郭旭扬临危不乱,并在须臾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出招,如今他虽伤重,却因退得迅捷而避过了剑阵,否则只怕被利剑穿心,命丧当场。 而全套墨剑冥终剑法,共有六大必杀技,郭旭扬却只得其三:逆?非攻、弃?兼爱之葬爱,以及弃?兼爱之绝情。在铁从云的帮助下,他亦思索出幻?幽冥的破解之法。然剩下两招狠厉血腥的绝杀——“影?天志”及“终?墨剑”,无论是郭旭扬还是顾征,均是未曾听闻。 风逸珪此人行事谨慎、老谋深算。如今他不能完全拿捏掌控“爱徒”,故不会轻易动用杀招,否则在真气耗尽之情势下,极有可能局势逆转,于己不利。 况且,影?天志之精髓乃是“无剑胜有剑”。风逸珪曾在夏明王府举办的“天择大会”上,以此招重创过在场群豪,于众武林人士而言,它已不再是绝密。而其中的参会者,还包括与郭旭扬走得较近的唐王府之秦王李世民,只怕这极具武学天赋的“爱徒”,早已窥得影?天志的全貌。至于终?墨剑,乃是真正的终极秘剑,非到万不得已,风逸珪绝不会暴露于人前! 风逸珪一招得手,更不停留。他身形闪烁,幻影重重,手中利剑劈、刺、挑、斩,再度向徒弟连进杀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风郭二人本是师徒关系,对于对方,均是知之甚多。是以两人在出招时,俱都是虚实结合,真幻莫辨。尤其是郭旭扬,他的一身武学皆为风逸珪所授,故而递出的剑招,有些是经过改良调整的。 郭旭扬格开刺向自己咽喉的轩辕剑,一声暴喝,直飞冲天。他于数丈高空凌空倒转,长剑直指地面上之劲敌。剑尖挤压穿透空中风沙,泛出星红火光,火光伴随七彩晕环,由点至圆,逐渐扩大,如同幻日西沉,势不可挡! 这是郭旭扬在西域暂居两月,看惯了长河落日的苍茫孤寂之后,自行领悟的剑招,并非本门绝学,风逸珪自是不识。风逸珪双眼微眯,心中暗赞剑招之精妙。他的轻功已达神速,然在此招下却仍是避闪不及。尘沙高高荡起,他的左臂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却只是伤了皮肉,未动筋骨。 被“好徒儿”伤了两回,风逸珪的眉拧得更紧了些。一招众多习剑之人都学过的“力劈华山”直劈而下,简单而直接的剑招却饱含了他的十成内劲,直将郭旭扬逼退丈余。 郭旭扬与风逸珪的搏杀之战世所罕见,风中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借着明亮的星月光辉,金沙上溅洒的斑斑血迹亦很清晰。死战中的风郭两人突然心中一滞,只因他们先后感觉到:另有一名武功极高之人正往此处快速靠近! 师徒二人手中之剑挥得更快更猛,攻多守少,杀招频出。风逸珪更是一面决战,一面往插在沙石上的龙瀛剑处靠拢,欲在来者赶到之前,将龙瀛重新握回手中。他二人均是一般心思:无论来者是谁,想必来者不善!若是对方的援军,则自己势必凶多吉少! 时光飞逝,关乎郭旭扬生死的半刻钟,眼看就要到了…… **表示我很喜欢跑B站去刷视频剪辑,特别是写到打架的时候,就更喜欢去边刷边找灵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研究“踩点”,然后想衍生到写小说当中,看看能不能整些“踩点文学”(注:这是我自己胡乱取名的)。就是那种一个音符,尤其是类似鼓点这种重节拍,对应一个动作或者一个短画面,比如挥刀、拔剑、交换信物等等。 每次刷视频,就觉得特别有感觉。短短三到五分钟的剪辑,以乐律作为整合的纽带,带给我比单纯看剧集更强的冲击感,简而言之就是“带感”,那种“短平快、直击心脏”的“带感”。于是我就想,文章能不能也想办法往这种“带感”上去写?这样写出来的呈现效果,会不会能更吸引读者?但是研究了这么久,目前还是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以文字形成画面不算难,但如果同时还想叠加附带类似另一感观达成的效果,那种“踩点”带来的震撼,而不是简单的付诸于“音”或者其它因素的描写,感觉挺不容易的。 ennnn,持续研究中…… PS:每次写打架就死无数个脑细胞。大家不妨猜一猜,来者究竟是谁?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九十一章 绝杀对决 继风逸珪被郭旭扬所创“新绝杀”所伤之后,两人的决战已持续了近半刻钟。乌木往生毒的毒效正在郭旭扬的体内悄悄蔓延,他握剑的右手已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伴随着尖锐的破空之声,轩辕剑裹挟着狂暴浑厚的内劲平刺而出。铜黄色的剑身擦过深黑的湛卢,于迸溅飞射的星火中,锋利的剑尖划破郭旭扬的薄衫,直抵其心房! 郭旭扬于石火电光间身形侧扭,险险地避开了心脏部位,然肺叶却避无可避地被厚重的轩辕剑洞穿,蓝衫上顿时化出前后两片血红。他被快剑重伤,只是下意识地闷哼一声,却来不及感受痛楚,只因他深知——下一刻,便是决定生死的刹那!他无暇凝滞瞬息,必须提前预判、作出应对。 风逸珪剑术高绝、经验老辣,一招得手,他绝不会给徒弟任何喘息之机。他毫不犹豫地手腕扭动发力,欲将嵌进“爱徒”身体里的长剑斜向狠劈,直接把对方一剑两断。 岂料比风逸珪的劈斩之势更快一分,湛卢猛地暴射出成百上千道精光,夺目的光芒将这血腥凌乱的战场,耀成白昼般闪亮。这是墨剑冥终剑法的必杀技——逆?非攻!在郭旭扬所习的三大绝杀中,唯有此招可“瞬发”。 风逸珪心头一惊,向后疾掠。他身为师父,当然清楚此剑招的狠厉决绝。他与郭旭扬站得极近,若在近距离下不做反击地承受此招,则自己必死无疑。是以,他不得不停止斩杀郭旭扬的举动,把利剑抽离敌身,带出徒弟的大蓬鲜血。与此同时,轩辕剑亦于风逸珪后掠之际,千余道虹光绕剑乍现。 与弃?兼爱之葬爱需提前造势有所不同,逆?非攻乃是面对面的直接碾压。它是“力”的全方位呈现,无需繁复的技巧,只有残忍的覆盖、撕裂与虐杀,这也是郭旭扬无法将其改良的原因。 故此,风逸珪在内力更盛、招数更熟之情形下,以相同的杀招对抗,尽占上风。他此前既将此招传授于徒弟,这般局面,本也在他的算计当中。只不过,在吃过一次亏之后,他已不敢笃定徒弟没有“后手”。况且,他方才已伤了两回,如今的他与自己全盛状态相较,尚有不小的差距,此招过后,自己是否不会再添新伤?他的心里,并没有多少底气。 郭旭扬与风逸珪的左手,先后捏起剑诀,两人握剑的右臂皆快如闪电地不断挥舞,纵、横、斜、曲的无数剑光,各自交织出一张密不透风、向对手疾速扩张延伸的巨网。周遭的所有砂石断木,均于顷刻间被绞为齑粉,强光下飞扬着黄色雾霭,笼罩着以命相搏的师徒两人。 这是当世最强剑招的硬拼,是逆?非攻与逆?非攻的对决。煞煞威威的巨响声直振鬼神,两张剑网最终猛烈地撞击在一起。然而,正如风逸珪所料:郭旭扬的确敌不过他这个师父。 在一阵凄厉的痛呼声中,郭旭扬的头、脸、躯体及四肢,狂喷出数十道血柱,他全身的筋骨血脉被敌之剑气斩断四成,五脏六腑皆成重伤。他重重地砸进沙地里,激荡起浓厚的滚滚黄沙。骨断筋废的他仍想咬牙撑起这具残破的身躯,却是半分也动弹不得。 偏偏此时,乌木往生毒完全发作,此刻他根本抵受不住这剧毒带来的无尽痛楚,此前紧握宝剑的手,因手部筋骨的断裂,已调动不起拿剑的气力。身旁平贴地面的湛卢长剑,逐渐被郭旭扬流出的红色血河所浸湿,而那温热刺目的鲜红血液,正一点一点地向外流淌,越扩越宽。 郭旭扬浑身上下都不由自主地抽搐抖动着,痛苦的低吟声虽极力压制,却已是控制不住。他的肺部被利刃贯穿,就连轻弱的呼吸,都带出阵阵咳血,喷得满脸都是,但即便重伤至此,他竟还能努力逼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意识。 他不甘地望向同样满身是血,却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向自己的风逸珪。不知不觉间,他的双眼,已觉迷蒙。他当然知道:风逸珪——这个曾经恩师的意图,是要走过来,在自己的脖子上,再补一剑,永绝后患。 他心中哀叹,“榕儿和老洪日后得知我的死讯,定很伤心。他们定会找风逸珪报仇,如何是好?他们必不是对手啊……”以洪家的渠道网,要调查相关讯息并不难。而这个“将来的结局”,是他长久以来最为担心之事,亦是他死战下支撑至今的巨大动力。如今,此“结局”必令他饮恨黄泉。 生不如死的剧痛感袭遍郭旭扬的四体百骸,再加上筋骨断碎、脏腑重创,失血过多的他,终是在风逸珪走到一半路程之时强撑不住,缓缓地闭上双眼,沉沉地昏死过去。闭目前,于迷离朦胧之间,他依稀看到:天边的残月,是血色的…… “能将我逼到如此地步,确是有些手段。旭儿,就让为师送你一程,安心去吧!”看着不远处晕厥的郭旭扬,风逸珪沉声低语。他抬手抹掉唇边溢出的血线,目中的杀意冷冽坚决。“爱徒”既已成长到他无法把控的程度,那么这匹“脱缰野马”,他势必要亲手抹灭诛杀!在今夜决战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徒弟打得伤重呕血、险些不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风逸珪手臂上流下的血,湿滑了轩辕剑柄,眼看还有十余步便能走到郭旭扬的身前,远处那御风而来的高手却在此时映入他的眼帘。 来者一身白袍,身形颀长,肩窄腰细,一头未缚之发因施展轻功而飘散在身后,拖出长长的、棕褐色的发丝残影。待那人再掠近丈余,风逸珪已可将其样貌看得真切:雪白尖细的面庞上,细长的眉眼、精致的五官,阴柔的长相使得这赶来的男子显现出一股妖异之美。 风逸珪虽未参与去年唐王府所办之“赏剑大会”,但通过各方消息他亦了解到:会上突然出现的那个与龙瀛剑有所关联的神秘高手——隗狸。从形貌上判断,来者正是隗狸! “竟是他!”风逸珪暗道“不妙”。 隗狸除了是“南梁王府”的幕宾之外,实则还有另一重身份。而其身世之秘,却为风逸珪所知晓。 风逸珪匆匆瞥一眼插在沙地上的龙瀛剑,短暂的迟滞仅在须臾之间。他果断地放弃给徒弟“补剑”的良机,竭力往龙瀛剑处飞掠。然他在使出绝杀“逆?非攻”之后,内力所剩无几,本门轻功“踏雪无痕”已无往日之神速。 和风逸珪之迟疑缓速相较,后来者隗狸似是与龙瀛剑有所感应一般,在这无际沙海中竟能第一时间发现不足四尺的龙瀛之所在。他与龙瀛相距甚远,为了快风逸珪一步抢到宝剑,他的御风之速竟又提快了几分。 在繁星残月的天幕笼盖下,狂风乱舞,浓沙纷飞。血染的荒漠上,身着一黑一白衣衫的两个人,正拼尽全力地同往一处而去。风逸珪与隗狸的目的完全一致——那柄传闻“得剑者可得天下”的龙瀛神剑!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九十二章 龙瀛易主 风逸珪距离龙瀛剑已不到三丈,他左臂前伸,手腕翻转,欲将宝剑吸入掌中。 眼见“黑袍人”出手,十丈开外的隗狸右掌连扬,直向远处的黑袍劈出二十三道“手刀”罡风。 轩辕剑光疾而不乱,重重光影舞出一面巨盾般的虚影,将风逸珪的周身,护在盾牌之后。此招“侠莫问”,乃是墨剑冥终剑法中全面防守的招数,可御百敌。然风逸珪此刻真气枯竭,招式所能发挥的威力,十不存一。在敌手隗狸的凌厉攻势下,盾影溃散,他被击得连连倒退八九步,咳出一蓬血水。深深嵌入沙石中的龙瀛为其内力所引,微微晃动了几下,却终究未离地而出。 风逸珪仅被阻挡片刻,快如风、疾如电的隗狸,已稳稳地站在龙瀛之侧。 站定后的隗狸先拢了拢被风吹乱的棕褐色长发,细长的手指触摸到发丝上的沙尘,他的眉头轻轻蹙起,厌恶的神情显而易见。他略感不耐地抖动着褐发,又用手指由上至下地梳弄着,直到将长及脚踝的褐色丝瀑洁净梳理到他满意,他才不紧不慢地拔出沙地上的神剑龙瀛。 隗狸缓缓地拔剑出鞘,鲜红色的剑身摩擦着铁质剑鞘,和出一曲如百鬼夜行的妖异乐章。“原来,你便是‘黑袍’。窦建德戏耍起来,是不是很有意思?”他似乎毫不在意风逸珪是否会回答他的问话,一双妖魅的丹凤眼瞧着对方,似笑非笑。他左手的食、中两指抚过龙瀛,“十年前,你我未分胜负,现在,你想死么?” “想死我便成全你”这七个字,隗狸虽未道出,但风逸珪显然已听出了话外之音。 风逸珪执握轩辕剑的手紧了紧。他刚才任由隗狸旁若无人的梳头发、抖沙粒,只因他很清楚对方的强横实力。隗狸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余光未离龙瀛。自己如今重伤在身且内力不济,他绝不可能轻而易举地取走隗狸身旁之剑。然此时他依然耗在此处,乃是在搏一个能“反转夺剑”的契机——龙瀛剑于他而言,是一个值得以命相搏的神器! “原来,‘渡梦圣主’不过是乘人之危的小人,确是很有意思。”风逸珪这句话,与先前隗狸之言,有不少相似之处,加重了嘲讽之意。而“渡梦圣主”正是隗狸的另一个神秘身份。 “我从没说过我是君子。”隗狸淡紫色的薄唇扬起一个弧度,眸中闪过一缕兴奋的精光,他轻弹手中长剑,“用你炼尸,兴许能比玄儿更完美。”他口中的“玄儿”是他的徒弟凌玄肃,曾两度死于郭旭扬之手。隗狸精通御尸之术,这个仿佛对万事万物都淡然处之的绝世高手,却突然在风逸珪的身上,打起了主意。 “欲以吾炼尸?”风逸珪冷哼,一字一句地道:“你可知,禤弈已被我吸干内力,尸骨无踪!” “你说什么!?” “幻阙引!”风逸珪暗喝。他终于在交谈中搏得一个隗狸须臾分神的良机,又怎会错过! 风逸珪心中明了:自己身受重伤,倘若与隗狸硬碰,则十死无生。是以,他动用仅存的少许真气,施展幻术。以“幻”御敌,所耗之内力不会太多。幻术绝无排山倒海般碾压的威势,却也有可能于敌之迷乱中发挥奇效。他希图以营造出的虚妄空间为倚仗,夺龙瀛剑、杀郭旭扬。 隗狸看到前一刻还是星月交辉、风沙弥漫的苍凉夜景,而下一瞬,自己竟置身于喧嚣繁华的城池之中!头顶蓝天白云、旭日暖阳,城中屋宇楼阁鳞次栉比,大街小巷车水马龙。他的五感于幻象中混淆失真,在来来往往的“人丛”中,他再也寻不到风逸珪的身影。 “幻术么?呵,你还会这种小把戏。”隗狸闭上双目,将眼前的一切“不真实”完全隔绝。他猛地挥出一剑,其浩瀚磅礴的内力,伴随着龙瀛的诡邪杀伐之气一同斩出。他用心感受着某种细微的波动,身形随之快速移动,手中神剑时而劈斩、时而刺挑。 “幻阙引”极其繁复高深,风逸珪所布之幻境覆盖了方圆两里之地,即便如隗狸这般达到“天人合一”之境界的强者,短时间内也无法破除障碍。 只可惜,风逸珪的如意算盘始终没能打响。隗狸身中幻术后,即刻稳定心神、自绝感观。他不惑于外物,仅追踪敌之“邪念”与“杀念”而动。风逸珪欲夺取龙瀛剑或偷袭渡梦圣主的“邪念”,以及欲“补剑”斩杀郭旭扬的“杀念”,隗狸均能轻松锁定,果断出招。 如此僵持了约半盏茶的工夫,体虚伤重的风逸珪非但阴谋未能得逞,更有五次险些伤于隗狸剑下。他的真气即将耗尽,届时“幻阙引”无法维持,他必定死于敌手。他左拳紧握、牙关狠咬,不甘地望一眼那柄龙瀛神剑之后,扭身疾走。 “今日之仇,来日必报!”风逸珪暗下决心。他数十年苦心经营,布局于天下,如今却被“爱徒”重伤在前、被隗狸抢剑在后,损失惨重,令其如痛入骨髓之感!曾经为龙瀛之主的他,比任何人都更能体会:手握龙瀛,意味着什么;而失去龙瀛,又将失去多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幻阙引”因风逸珪的遁逃而逐渐呈现镜像不稳之态。隗狸之利剑划破长空,虚影如同镜花水月,支离破碎、顷刻消散。他睁开细长的双眸,目之所及,早已没了风逸珪的踪迹。 他垂首望向离自己仅两步之距的郭旭扬,悠悠地道:“就知道是你这个不要命的。” “黑袍”风逸珪在夏明王府的都城洺州举办了一场“天择之会”。此会上,他当着众江湖豪杰之面,展示了龙瀛之威。隗狸获此消息,便潜伏于暗处,日夜盯梢于黑袍。然他摸不透黑袍的深浅,也未寻到一击必胜之机,故迟迟未动。半月前,黑袍离开中原,赶往西域,隗狸便一路尾随向西。风逸珪的“反追踪术”极为了得,他与郭旭扬战了许久,隗狸才在不断地摸索探查中,找到了黑袍之所在。 端看风逸珪浑身是血,隗狸也能猜到对方必是伤于某位高手的利刃之下。夜色深沉、黄沙遮眼,隗狸依稀看到远处血泊中躺着一人,却看不清面目,不知是死是活。方才,他于幻境中随风逸珪之“杀念”出剑,却在无意间游移至郭旭扬身侧,挡下了风逸珪欲斩郭旭扬之轩辕,救了这姓郭的小子一命。 郭旭扬的鲜血,流了一大滩,浸湿了蓝衫,亦慢慢地渗进细沙之中。他气若游丝,已处在濒死的边缘。 “啧,真惨、真脏。”隗狸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生怕那脏兮兮的血,沾污了他的白靴。他转身欲走,但迈出去的脚,终究又收了回来。望着命悬一线的郭旭扬,他犹豫少顷后,指出如风,以隔空之法为其点穴止血,左掌平推,再将自己的真气,渡进对方的体内。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碰地上的“血人”。 郭旭扬体质特殊且求生欲念极强,得隗狸浑厚的内力相助,他艰难地撑开眼皮。隗狸颀长的身形、妖异的面容映入他的眼帘。 “多咳咳,谢……隗、公子,呃,请带我,去拜、火、教……”郭旭扬骨断筋废、脏腑重创,乌木往生毒造成的撕裂感,痛彻心扉。此刻他的意识迷蒙紊乱,感觉似乎是隗狸救了自己,下意识地道了一声谢,又立刻想到要去拜火教焉耆分坛,请“药王”孙思邈为己疗伤。他咬牙忍住剧痛,断断续续地说完两句话,咳喷出一口浓血,脑袋一歪,再次陷入重度晕厥。 “我今天高兴,救你一回。至于你死不死的,看你造化了。”隗狸自怀中摸出一物,扣于大拇指与中指之间,他手指运劲,将那物什弹向高空。长啸声回荡于空旷的沙漠,远远传开。 不多时,一匹骏马向隗狸奔来。沙地虽不利于跑马,但这匹良驹的速度却也不慢。 隗狸的一根手指头“钩”起郭旭扬的腰带,将“血人”甩上马背,全然不管不顾这重手法的抛掷,是否会让郭旭扬的碎骨断筋,断碎得更加彻底。他瞥了一眼半埋进血沙的湛卢剑,亦将其卷起,斜插进趴伏在马上的郭旭扬的腰带里。 隗狸掏出一块方巾,将手上沾染的血渍擦得干干净净。扔掉擦手的巾帕,他的唇边泛起一丝揶揄的笑容。他心想:这个“不要命的小子”运气还是不错的,筋骨碎了、衣服破了,腰带却没断。若是没有腰带可“钩”,自己多半就懒得搭理他了。 隗狸纵身跃上马股,与肮脏的郭旭扬保持着一段距离。他踢一脚马腹,淡淡地说道:“走吧。” 半个时辰后,一名身着紫色罗裙的中年女子现身战场。此人,正是卓君宫的宫主——苍夜!苍夜抬眼四顾,除了看到满地血腥狼藉之外,迟来一步的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浅议”写文之十五: 关于“小说的一章”。继续声明:“浅浅地议一议”系列,仅为“个人观点”。喜欢的就随意看看,不喜欢的请直走右拐。 表示有时看到一些小说,一章(两千多字)里出现很多人名,比如十几个,甚至有一章写进二三十个角色名字的……于是,我在感到纳闷之余,忍不住去百度了一下。 果不其然,百度的结果也是:建议每一章出现的角色名字控制在2-5个,尤其是前三章。即使是“群战”或“混战”等场景,也应该抓住主心骨,以“众星拱月”的模式,有重有轻、详略得当地突出该章的某一个或者某少数几个角色。否则文章难以聚焦,缺乏代入感,使读者看得眼花缭乱。 上一段为百度叙述的文字概括,与我想说的“浅议”差不多。我不知道别的读者朋友是什么感悟,但是当我以读者的身份,抽看到某个之前没接触过的小说的某一章(比如最新更新的一章),看到有一堆名字时,我基本就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欲望。毕竟,读者不是作者本人,做不到对小说中的人物脉络“心里有数”。 另外,由于现代社会娱乐消遣的多元化,所以个人认为“一章”里面,最好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能更多地吸引读者、更容易留住读者的东西。否则,读者很有可能“跑路”去玩别的、看别的了。比如:捡到宝遇到美女教训坏人的爽点;谈恋爱牵小手kiss的甜点;男女主被打吐血、相爱而被迫分离的虐点;或者设悬念、解伏笔、剧透、推进故事情节发展等等等等。 假设写一部“乡村爱情故事”,如果一整章两三千字,都在写某甲在村头给某乙修自行车时的对话,而对话里又没有什么具有含金量的信息。读者看完感觉和主题无关,内心毫无波澜,看了个寂寞……在这种情况下,“水文”的结果,可能会是造成读者“弃文”,对于作者来说,是不是多少觉得有些得不偿失……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九十三章 唐陷危局 武德二年八月底,唐王府及定杨王府两大势力,交战于介州城南的“天隙之地”——度索原。这场血流成河的沙场对决,以唐军之“国定钦使”黄伊榕重伤、三军主帅并晋州道行军大总管裴寂下令撤军的全面溃败之局而告终。 那日与黄伊榕一道,同战定杨军将领“宋王”宋金刚者,乃是霍山派掌门司徒远。据江湖传言,霍山派是武林中实力排名第二的强大宗派,掌门人手中的一杆“飞云枪”更是使得出神入化。只可惜,司徒远与黄伊榕这两位绝世高手的精妙配合,仍然敌不过假扮宋金刚的瀛洲岛民——禤弈。 司徒二人均伤于禤弈的钢刀之下,黄伊榕更是当场晕厥,生命垂危。为了给黄伊榕争取救治时间,司徒远未等两国战事平息,便将黄小姐带至离度索原不远的霍山派,请本门药师为其疗伤。第二日,洪一又及时地命人给“弟妹”送去良药神医,并将药王师弟王守魂火速请至霍山。在众医的悉心诊治下,昏迷了八日九夜的黄伊榕才悠悠转醒。二十天后,她终能下床走动,但受伤的左臂仍不能活动自如。 霍山风景绝美,草木蓊郁葱笼。在溪流环绕的山间,墨绿色的油松林及栎林随处可见。十月初,山巅薄雪飞扬,山尖银装素裹,然冰冻严寒却未对晨起练功的霍山派弟子造成任何阻滞。 辰时一刻,自称是唐国皇子的秦王李世民,扣响了山门。 “惠风雅苑”建于山腰的一处近水平台,宽敞舒适且远离门徒聚集地,最宜休息养病。故而,司徒远将黄小姐安置于此,并派专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得知李世民到访,身披裘衣的黄伊榕迎出院门外。她向秦王抱拳说道:“不知殿下前来,黄伊榕有失远迎。”她的说话声略显轻浅短促,煞白的面色亦不似往日那般精气饱满、英姿飒爽。禤弈的内劲刚猛浑厚且混有极其诡谲的“暗劲”,黄伊榕在其锐刀下连伤三回,即便王守魂等人医术精湛,却也难以在月余内将伤者治愈。 “黄小姐言重了!你有伤在身,外头风雪大,能否进屋详谈?”李世民抱拳回礼后,身形微侧,手指身后三十名士卒手捧的锦盒说道:“父皇特命御医为黄小姐备齐九九八十一味御药,治疗内伤外伤,或补气养血等功效,盒内皆有详列。黄小姐为我大唐殚精竭虑,险伤性命,世民迟来,实在抱歉!” “黄伊榕谢陛下隆恩!”黄伊榕朝西南方向躬身一拜,以表对身处长安的皇帝李渊的遥谢之意。她虽在唐王府身居高位,但对于李唐并没有多深厚的情感。然而此时此刻,她的谢意却是发自肺腑的。“赏赐御药”不过是李渊笼络人心的手段,然此种对于臣下面面俱到的关心之举,着实比那些兔死狗烹的君主,要好太多。 “殿下不必自责。你今日之所至,想必事出有因。”黄伊榕让出道来,“请进。” 黄伊榕幽居深山养伤,为免她因担忧国事而加重病情,司徒远严令禁止徒众或是探病者向她透露唐王府的战事。如今她的伤情已好大半,她才终于有机会从皇子李世民的口中,全面了解到唐国军情。 唐军自度索原一役后,在定杨军猛烈的攻势下屡战屡败。东面辙乱旗靡,西面原已归附的“西凉王府”的领域上,亦有流寇发动暴乱。与此同时,唐王府与“夏明王府”战况胶着,“洛阳王”王世充更是屡犯唐之边境。在四面受敌、疲于应战的危局下,李唐君臣虽早在裴寂的战报中得知黄伊榕生死未卜之事,却哪里还顾得上这个毫无实权的“国定钦使”的死活? 直到秦王李世民解决掉西凉叛乱并处理完几件武林大事之后,他才得以抽身出来探望黄伊榕的病情。他数日连换快马,携御药匆匆赶至霍山,除了探病之外,他更想与这位大唐女帅深研战况。毕竟,黄伊榕是正面迎战宋金刚的第一人,而宋金刚之强势,已令唐国的君民将卒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威胁。 定杨王府之将宋金刚,实为禤弈。但外人均不知晓:这个近期声名大噪的宋金刚,其实来自那与龙瀛剑有着密切关联的神秘地域——瀛洲岛!??弈在战胜了黄伊榕这个“头号大敌”之后,所向披靡。他刀招狠厉,武功高绝,且心思缜密,深谙用兵之道,各类攻守阵法更是娴熟于胸。与??弈相较,现任晋中战区的唐军主帅裴寂,军事才能极其有限,远非敌手。 且说度索原的西南方有一条长达数十里的间道险隘,名为“雀鼠谷”,此为兵家必争之地。裴寂自然也知道雀鼠谷的重要性,他在兵败南撤之时,仍不忘命兵众在谷中做些部署。他幻想着凭借险要地势,能将宋金刚拦截在峡谷之北。 然宋金刚用兵如神,度索原之战获胜后,他立即与“定杨王”刘武周进行了秘密会面,并将早已拟定好的战略战术上呈君王。刘武周稍作权衡后采纳了宋金刚之良谋。于是二人依计而行,兵分两路:定杨王率亲兵围困度索原之北的唐王府军事重地——太原;宋金刚则一路南下,乘胜追击,欲将裴寂大军清缴干净,并扩张西南版图。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在宋金刚军队的冲杀下,裴寂所布的防线不堪一击。仅不到十日,宋金刚便由北向南击穿了雀鼠谷,直打进山谷南端的“霍邑城”。强敌凶猛、难与争锋,不得已,裴寂领溃散败军继续南逃至“晋州”,据城固守。 随后,唐之国都长安亦收到太原方向传来的塘报:埋于城楼外围的火药为敌所破,未能歼敌于城外。太原守将、李渊第四子“齐王”李元吉不敌定杨军,太原沦陷! “竟然……变成这样的局面了么……”听罢李世民所述,黄伊榕右拳紧握,伤病的身子微微颤抖。 曾经坐拥大片疆域、有望一统乱世的唐国,该不会最后只能退居关西,难有寸进?如此,她与师父十数年来的努力,岂非前功尽弃?而那个连战连捷的定杨军之主——刘武周,据传给自己找了九个替身,连妻妾子女都难辨其真假。一国之君多疑至此,绝非明君。 黄伊榕一声轻叹,“殿下,请恕我直言,以宋金刚之能,攻破晋州城只怕亦在旦夕之间。”她闭目摇头,复又睁眼叹道:“届时,霍邑、太原、晋州三大要邑相继失守,河东大部尽归宋金刚之手。他势必逐一扫除未克之州县,为北方定杨大军南下,铺平道路。更甚者,他倚大胜之师,速进西南,抢占渡口,越黄河而过,直奔我大唐关西腹地!殿下,现今之势,已是迫在眉睫!” “我知道。”这三个字,李世民说得沉稳异常。黄伊榕对战局的预判,与他不谋而合,这正是他火急火燎赶至霍山的原因。 李世民的双目炯炯有神,声音铿锵有力,“‘浍州’倚中条及太岳两山而建,易守难攻,乃晋南之咽喉、平阳之门户。其北城门直连峭壁,我军早已焚烧山木,高崖光洁难登,以此防范贼患。然宋金刚轻功一流,上绝壁后入门夺城,想必不是难事。而‘绛州’是‘龙门渡口’之屏障,群山环城,草木繁盛。欲占龙门,必下绛州。故我料晋州之后,宋金刚必取浍、绛二州,且绛州之役,或用火攻。” 李世民之言,令黄伊榕原先忧心忡忡的心境,稍有缓和。秦王胸中颇具兵法韬略,且他早年久居太原,随父兄理政剿贼时,对河东地势较为熟悉。倘若要就敌我双方战局进行深入分析,黄伊榕必需要军图辅助,但李世民似乎已可做到“图在心中”。 黄伊榕浅浅一笑,“书曰:‘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知此而用战者必胜,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殿下若能领军,当可与宋金刚抗衡。只可惜……” 李世民沉默片刻,猛的,他举拳重击石桌,朗声说道:“黄小姐,我知朝堂上暗流不断,然我意早决:我誓向父皇请战!” **哈哈哈~~快过年啦~~~郭旭扬和黄伊榕携“龙”瀛剑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龙”年大吉!万事顺意!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九十四章 运筹决策 黄伊榕闻言,拊掌微笑道:“邦畿危殆之际,唯有上下同心、百官同力方可渡过难关。陛下聪慧,群臣亦皆智者,殿下此时请战,当为良机。待殿下执掌帅印,黄伊榕愿全力辅佐!” 李世民站起身来,对黄伊榕颔首抱拳说道:“世民先行谢过!黄小姐,此番你伤得不轻,还是养伤要紧。” 他将茶水糕点移开,自随身军袋内取出军图,平铺于桌面,直指图中一处,道:“由太原至晋州,十数座城池郡县已为定杨军所占。然黄小姐你于汾阳县击退宋金刚,既保下了这至关重要的一县,同时南北兼顾着孝义及文水二县。此地山多林密,藏兵甚易,日后或为出奇制胜之关键。” “殿下这是在宽我的心呢。”黄伊榕摇头轻叹,“我身为主将,不敌宋金刚,致使全军溃败,当领重责。陛下非但没有怪罪,更以御药相赐,又劳殿下你这位皇子亲来探望,我实在是……” “黄小姐……” 黄伊榕抬手止住了李世民的话语,复道:“殿下不必多言。况且,我深居霍山一月有余,宋金刚之军骁勇善战,汾阳至今未失,皆为全县文武官员奋战死守之功,非我黄伊榕之能。日后朝廷若允我入军再战,将功补过,我愿足矣。” “黄小姐可知,得知你伤重的消息,你口中的‘汾阳县文武官员’,日日为你祭天祈福。他们在城头挥洒热血,就是在等着你回去!”李世民的嗓音带着几许柔和,“你的付出,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么?” 黄伊榕以“反间计”在汾阳之战中烧毁了定杨军的粮草,斩敌两千。退敌后,她入营为众将士疗伤,更是不顾自己的伤势,将内力输送给雷贺之及林锟两名武将。事后提审内奸,义正词严,威慑全场,直至操劳过度,旧疾反噬,陷入昏厥。这林林总总,汾阳军民均瞧在眼里。尤其是雷贺之,他此前冲撞过黄伊榕,却万料不到,这位年轻的女帅竟如此以德报怨,救己性命。雷贺之苏醒后泪流满面,于城楼上跪地高呼:他的那条命,只属于黄钦使! 黄伊榕的一对美目逐渐湿红。秦王方才说:“大家都在等着她回去;她的付出,终有回报。”她的心中,涌过一阵暖流,却默默地将这股温存感动,深埋心底。她暗暗地调整了一下心绪,轻声说道:“殿下,我们还是说回战事吧。” “好。”李世民看懂了对面少女的心思。有些情感,无需多言,却愈发的深厚浓烈。 “父皇已派人发密函给裴寂裴宰相,命其务必守住晋州城。虽说信中亦述守城之法,然我料裴宰相必不敌宋金刚。”李世民并指如剑,指尖在军图上不断指点游移,“裴宰相多守一日,便为我军多争得一日时间。待我领得军权,我欲北上渡黄河、跨龙门,屯兵于——柏壁,相敌而动。若此时晋州未失,则发兵增援;倘晋州已破,则闭营相持。黄小姐以为如何?” 黄伊榕沉吟少顷后点头说道:“殿下果然用兵如神。柏壁为四条水源的汇集地,且易守难攻,更与‘绛州’互为掎角之势。在此以山石林木及数百士卒布阵,又得冰雪天气作为辅助,则可将‘龙门渡口’完全隐于军阵之后。然……倘若晋州早陷,殿下又将如何?” 她始终很担心。她曾与裴寂共事,又同宋金刚死战,此二人的能力,她太了解不过了。宋金刚对战裴寂,甚至有可能仅用一天,就拿下整个晋州城。若敌军如此迅疾如风,只怕李世民还没来得及向李渊“请战”,晋南片区已尽入宋金刚囊中。 “裴宰相若依父皇之计行事,想来当能守十天半月。且我来时路过绛州,已做了些部署。金刚军南下久战,未作停歇,物资粮草匮乏,必不能速克绛州。‘龙门’不失,关西可保。请战、整兵、行军等诸事,我必速行!”李世民面如刀刻,言语间尽显果敢刚毅,“当然,若被黄小姐不慎言中,晋州、绛州、龙门,皆早早落入金刚军之手,则我军以黄河天险为界,在稳守关西的同时,伺机反扑。” “嗯。殿下既已成竹在胸,便依殿下之计。”黄伊榕在柏壁以东画了一个圈,“殿下屯兵柏壁,晋南大道由谁驻守?你方才不是说,宋金刚也在打‘浍州’的主意么?” “黄小姐尽可放心,我会加派人手的。”平日里处事干练、言词明快的秦王李世民,此刻眼眸中却有一闪而过的迟疑。 “殿下打算派谁去?”黄伊榕追问道。眼尖的她,自然捕捉到了李世民那转瞬即逝的犹疑。她的言语中透着些许无奈,“为了对付王世充、窦建德他们那几路番王,我大唐的良将已所剩不多了吧?且宋金刚武功高绝,麾下亦有大批高手,正面对抗的话……” 她欲言又止,停顿片刻后复道:“请恕黄伊榕狂言,若论单打独斗,唐军中无人是我对手。且军征之法,无一定之规。宋金刚必认定我已亡于他手,我匿迹潜入浍州,他在不知情下,便吃了个暗亏。这晋南大道,还是交由我来守……” 黄伊榕所言非虚。 如今唐王府四面受敌、危机重重,具有军事才能的将帅,皆被抽调至各处与众番王诸侯相抗衡,可用之才确实不多。况且,此前连武功排名或为前十的黄伊榕,再加上霍山派掌门司徒远二人联手,都拿不下宋金刚,若由唐王府的其他武将担任前锋,估计去了也是“送人头”。再者,水无常形,兵无常势。镇守要道的领将,需依敌情随时调整作战谋略,更要及时准确地与柏壁军队互通有无。非谙熟兵法、经验丰富之人不能胜任。这也是刚才李世民无法道出“合适人选”的原因。 但即便黄伊榕所言属实,李世民仍是坚定地摇头截断了对方话语,“不可!黄小姐,我虽不通岐黄之术,但也看得出来,如今的你,绝不能上战场!你好生养伤即可,其余的,交给我!” “可是……”黄伊榕听到李世民所说的话,赶忙擦了擦自己额上细密的汗珠,又将微颤的双手,悄悄收于桌下。 “这位皇子说得对。黄小姐你绝不可再乱来了!你若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郭少侠交待?”司徒远人未到,声先至。 **推荐电视剧《紫川》,在“爱奇艺”和“腾讯视频”两个平台都有播出。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九十五章 药王亲临 除了霍山派掌门司徒远之外,亦有两人随之步入了“惠风雅苑”。 “榕姐姐,王大夫的药煎好了,你快趁热喝了吧。”铁梦筝提着食盒,盒内盛装着药碗。和着她那脆生生的娇笑声,她又补了一句,“你猜,还有谁来看你了?” 铁梦筝自洪一处得知黄伊榕伤重的消息,便立刻赶至霍山。虽说司徒远安排了六名婢女杂役照顾黄伊榕的饮食起居,但这一个月以来,替黄伊榕煎药换药、沐浴擦身等琐事,很多都是由这位妹妹亲力亲为。 “有劳梦筝妹妹了。”黄伊榕微笑着侧了侧头,待她看清司徒远身旁的另一人时,她赶忙起身迎了过去。 黄伊榕对那人抱拳躬身,恭恭敬敬地说道:“黄伊榕何德何能,怎敢劳药王前辈亲至!请药王前辈入屋上座!” 黄伊榕自幼同阴晴不定的师父久居深山,十岁后出山执行各种任务。在认识郭旭扬以前,她对周遭之人皆有疏离。是以,她的内心虽柔善温和,然性子看起来却有些许清冷。当今之世,能令她发自肺腑地佩服尊敬的人并不多,号称“仁德无双为天下、医术超绝救苍生”的妙应真人——“药王”孙思邈,便是其中的一位。她曾因自身的“涅冰之体”拜访过孙思邈,与对方数日相处下来,她深刻地感受到:药王在江湖中所享之美誉,名符其实。 她心中轻叹,“多半是洪大哥相请吧。我的伤势已好大半,着实不必如此……” 孙思邈轻抚长须,爽朗地笑道:“黄小姐客气了。老夫此番确因黄小姐而来,稍后老夫与你细说。” 孙思邈之言,让黄伊榕略感疑惑。难道说,药王亲临霍山,并不是为了治疗她的一身内伤外伤? 李世民亦紧随黄伊榕之后行出屋外,他对众人逐一抱拳,“晚辈李世民,拜见妙应真人!世民久仰司徒掌门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铁小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秦王李世民年方二十。他虽然年轻,却处事得体、进退有度。他与黄伊榕乃多年同僚,深知能令黄小姐折服之人,必为仁人君子,且他久闻药王美名,因此面对这位年长老者,他弯腰至膝,恭敬行礼。司徒远虽为大派掌门,然李世民作为唐国皇子,身份地位亦是不低,故其在不卑不亢的言行之间,亦表现出对司徒远的尊重之意。此外,李世民与铁梦筝相识于祁连山脉,对于铁小姐,他便是朋友之间的问候寒暄。 “秦王哥哥也来看榕姐姐啦?”铁梦筝笑眯眯地说道:“榕姐姐,你看有这么多人关心你,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哦!” 众人说话间已走进房舍。黄伊榕等人将孙思邈请上主座,司徒远四人位于下首。 黄伊榕坐下后就把铁梦筝辛苦煎好的药给喝了。李世民正想将桌上军图收起,却被司徒远拦了下来。 “李公子不忙收。”司徒远的左手搭上了李世民拿起羊皮图的右腕。他掌中运劲下压,“砰”的一声重响,他将对方的手臂又强行按回桌上。他称李世民为“李公子”,对于他这样一位不参与番王诸侯争斗的武林高手而言,秦王也好、皇子也罢,皆不是什么值得他在意的名位。 “司徒掌门这是何意?”李世民暗中运劲,与司徒远的内力相抗衡。他虽英武不凡,但对上“江湖强榜”中排名第四的司徒远,他即使动用十成内劲,仍是难以匹敌。司徒远突然“出手”,完全不给李世民留半点颜面,若是换了别个皇子,兴许立马就要发火,然李世民任由腕骨格格作响,疼得冷汗直冒,在发问一句过后,他始终未再吭一声。 “司徒掌门……”黄伊榕有些着急,她也看不透司徒远意欲何为。她深知司徒远与李世民实力悬殊,故而赶忙发声制止。 “没什么意思。”司徒远撤回掌劲,面无表情地说道:“方才听黄小姐说要去守晋南大道。你们唐王府是没人了吗?怎的总要一个姑娘家替你们李家卖命?”原来,这便是他动怒的因由。他恩人的心上人——黄伊榕险些为了李唐之战而命丧黄泉,如今竟还打算为了这区区李家,再战宋金刚,重蹈覆辙。这让他如何不急不气? 李世民并未在司徒远撤掌时抽回右手,他正视司徒远,言语掷地有声,“此前令黄小姐身处险境,我唐国上下深感歉疚!黄小姐乃我国之‘国定钦使’,深谙兵法,智勇双全,以往带兵,每战必胜。宋金刚之能,远超我等所预料,否则绝不让黄小姐涉险!” 他顿了顿,复道:“司徒掌门,兴许在你们武林人士眼中,各方势力交锋,不过是是非难分的疆域之争。然离乱世,百姓苦。吾之所愿,乃是杀伐纷争过后,天下一统,举国军民得以休养生息、安享太平之盛世。为此,世民必竭忠尽智,以身报国!”他扭头望向身旁的黄伊榕,唇角扬起一个弧度,“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这也是黄小姐的心愿。” 司徒远沉默不语。少顷,他看着石桌上的军图,好不容易憋出了几句话,“黄河乃天堑,龙门渡口对你们唐王府而言,想必很重要。那个……我霍山派在龙门设有分舵,届时看情况帮衬一下李公子吧,省得黄小姐成日里忧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司徒远并未听到李世民与黄伊榕之前的交谈,然稍有见地之人均可看出:龙门渡口乃兵家必争之地。李世民的一番慷慨陈词,对于司徒远这位识人知物的掌门人来说,多少有些触动。他虽吃不准这位皇子是否惺惺作态,但刚才李世民确实在缺乏将帅的劣势下,依然坚持让黄伊榕好好养伤,勿念战局。如此看来,这位皇子应当不是那种“将臣下推出去送死,自己龟缩在后方”的上位者。 司徒远心道:“或许,这个李世民当真是心怀天下之人。” 孙思邈一面抚须,一面笑道:“既如此,老夫也给秦王写几个方子。河东草木蕃庑,禽畜繁多,即便大雪封天,亦可就地摘取,制出疗伤膏药。秦王用兵之日,兴许能派上用场。”他拍了拍李世民的肩头,“秦王,天下之局,变幻无常。望你能牢记今日之言,谨守仁义之心。” 李世民站起身来,对孙思邈及司徒远抱拳躬身说道:“世民多谢司徒掌门、妙应真人!真人的教诲,世民永记在心!” 黄伊榕看了看司徒远和孙思邈,感到有些讶异。 霍山派从未参与过番王争斗,前不久相助唐王府,完全是因为郭旭扬与黄伊榕之故。然今日,司徒掌门却主动安排分舵与李世民对接。而药王为唐军开出药方,则是增加了李唐将卒存活及治愈的机会。此消彼长之下,定杨军便是一个极大的消耗与损失。在医者眼中,本是众生平等,由此可见,药王此举,实属难得。 古人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黄伊榕早明其理,然此刻,望着李世民那刚毅的神情,她的心中,似是有了更深一层的感悟。 因时间紧迫,刻不容缓,李世民在与黄伊榕分析完战况,并拿到孙思邈的药方过后,便辞别众人,返回长安,向李渊“请战”。黄伊榕仍暂留霍山,但她终究挂念着唐王府,故与李世民相约,以神鸟“青儿”互传讯息。 待司徒远与铁梦筝先后离开“惠风雅苑”,屋舍内仅剩下黄伊榕及药王两人。 孙思邈和蔼可亲地笑了笑,“我那师弟的医术愈发高明了,黄小姐恢复得还不错。”他的师弟是王守魂,是洪一请来为黄伊榕治伤的。 黄伊榕迟疑片刻后,终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请问药王前辈,您此番前来,可是另有它事?”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二十一: (1)历史:公元619年9月,唐军失雀鼠谷、丢霍邑城。——小说:第二百九十三章。 (2)历史:公元619年9月,唐国的龙兴之地“太原”沦陷。——小说:第二百九十三章。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九十六章 换血之法 听罢黄伊榕之言,孙思邈微微点头,“黄小姐,实不相瞒,老夫乃是为你的‘涅冰之体’而来。” “我的……涅冰之体?!”黄伊榕的娇躯情不自禁地颤了颤。这个答案,令她大感意外。 三年前,药王孙思邈曾深研过此特殊病症。只可惜,经过数日废寝忘食地试诊,孙思邈最终直言不讳地对黄伊榕说道:“‘涅冰’乃天降之物,由其引发的涅冰体质古今未见、诡奇异常,自己医术不精,无法医治。” “如今药王前辈远道而来,难道说,他寻到了根治的法子?”黄伊榕喜不自胜。四年来,每月十五之夜,她都生生地咬牙忍受着那生不如死的剧痛折磨。虽说药王曾言,此病情应当不会再行加重,但倘若能够彻底摆脱那蚀骨裂经之痛,于她而言,无疑是莫大的欢喜与毕生的解脱。 望着对面少女那掩藏不住的欣喜与期待,孙思邈暗暗叹息。他犹豫少顷,终是决定“单刀直入”地说道:“黄小姐,老夫那日所言——病情当已稳定,实则指的是病发时所受之痛感,以及身体无色之状不再加剧。然,依老夫多年行医经验推断,黄小姐你身染涅冰之厄,或可能随时……香消玉殒。”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复道:“此情形仅为推测,并无实证,亦无医理相佐。且老夫医道庸拙,莫说治愈,就连缓解之法都难觅其道,为免你负担过重,故老夫当时对此‘未定之数’隐下不表。对不住啊!” 黄伊榕一言不发地听着,极力克制着内心深处的惊骇,直到孙思邈说完一整段话,她才樱唇轻启,低声问道:“所以,药王前辈,我是不是……要死了?” 原本那满心的欢喜,逐渐化为虚无,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深渊。 “旭扬,你还在西域吧?我还能再见你一面么?会不会永远也,见不到了……我真的好想你……”思及此处,黄伊榕的坚强与不屈,瞬间崩得支离破碎,一双湿红的美目,滑下两颗晶莹的泪珠儿。 “黄小姐莫急,且听老夫细细道来。此番前来,便是有了应对之法。只不过,老夫需向你言明:成败之局,在五五之数。”孙思邈自是不愿看到黄伊榕伤心落泪,实在是此间有太多曲折,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 黄伊榕撇过头去,用袖口蘸了蘸眼角的润湿,待她再度正视孙思邈时,她的脸上挂着一抹凄苦的笑容,“药王前辈,您请说吧,有希望总归是好的。” “换血。”孙思邈言简意赅地说道。 “什么?换血?!”自幼学医且冰雪聪明的黄伊榕立刻抓住了关键之所在,“您是说:以他人之血,换掉我体内的涅冰之血?若行此法,献血者稍有不慎便会当场殒命,谁愿意这么做?即便当真有此大善之人……” 她稍稍停顿后站起身来,对孙思邈弯腰抱拳,神态坚定地说道:“药王前辈,请恕黄伊榕不识好歹、逆您好意。然晚辈实在做不到以他人之险,换我之生!况且,涅冰之体乃诡症怪疾,据我所知,换血之术应当无法破除此绝症。”言及此处,她突然感觉很不合适。孙思邈是被世人称颂的“药王”,她的这番话,无疑是班门弄斧。她将腰背压得更低了些,“请药王前辈恕罪!晚辈绝无他意,我只是……” “黄小姐,老夫知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儿。你身上还有伤,快坐下说话吧!”孙思邈连连摇头,径直打断了对方的歉语。他的心底,忽然涌出阵阵夹杂着同情与钦佩的复杂情感,“唉,他们还真是一对只顾别人、不顾自己的苦命鸳鸯!” 为了打消黄伊榕的顾虑,孙思邈详尽非常地叙述了与“换血之法”有关的前因后果。 原来,早在十数日前,已有人甘愿将血献出,且此人性命已无大碍。孙思邈以采至长白山极阴涧的至宝“玄冰珠”令血液凝冻之后,昼夜兼程,赶至霍山。他沿途得到一些强大势力的帮助,每一至两日便替换一轮窖藏坚冰,使得冻血的形态得以稳固,血液从始至终都维持着最初的功效。 且孙思邈告诉黄伊榕:假若是寻常之血,则黄伊榕所料无误,换血之术确实不足以治疗涅冰之体,但他不远千里带来的,是融合了某些条件的优质且稀有的血脉,极有可能将此绝症根除。 以药王之能,黄伊榕作为受血者,在换血的过程中所承担的风险,几乎可以忽略。孙思邈先前所说的“五五之数”,所指乃是:彻底治愈涅冰体质,让黄伊榕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并杜绝“随时可能丧生”的凶祸隐患。即是说,就算不能成功,对于黄伊榕而言,也并没有造成其它损害,只不过是“一切打回原型”罢了。此法,绝对值得尝试! 孙思邈可以说是毫无保留地讲述了一切,却唯独没有透露至关重要的一点——究竟是谁,竟肯干冒死亡之危,将自己宝贵的鲜血,赠献给黄伊榕? “药王前辈,还请您务必告诉晚辈,献血之人到底是谁?黄伊榕若受此大恩,必是万死难报其恩!恩人的姓名,晚辈必须知道!万望药王前辈成全!”黄伊榕执着地追问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黄小姐,这是你第六次问老夫了……”孙思邈扶了扶额头,他感到很无奈,“老夫既已答应那人,便不可说。如你方才所言,此人确是大善之人,不图回报。望你早做决断,莫要辜负了那人的一番好意。” 黄伊榕用力地咬着朱唇,似是要将它咬出血来。她的思索转得飞快。孙思邈的那一处隐瞒,让她感觉事情绝不简单。每每想到那“不图回报”的恩人,她的内心深处,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她虽有万千疑惑,然孙思邈对此缄默不语,她也只得做罢。 黄伊榕心道:“以药王前辈之谨慎,断然不会行无用之妄举。或许,我真的能摆脱涅冰反噬,那么,我与旭扬也可……长相厮守。”她的双颊变得火辣滚烫,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一个弧度。她的一双藏于桌下的玉手,不断地搅弄着裘衣的一角,轻轻地点了点头,“晚辈全凭药王前辈安排,劳烦药王前辈了!只是,不知能否暂缓两日?” 孙思邈有些讶异,旋即明白过来,“黄小姐是想等秦王的战况?罢了,心有忧思,行换血术多有不利,那便多等两日吧。” 焉耆,是广袤西域上众多国家部落中的一国。巨大的淡水湖“博斯腾湖”泽被着该国生灵,使得焉耆相较于四邻要富裕得多。拜火教的焉耆分坛建于都城“博格达沁城”以西,由巨石修筑的宏伟堡垒,看上去竟比焉耆王庭更为壮阔。 在分坛城堡的东侧,有一间最为宽敞舒适的客房。屋内摆放的绿植盆栽,竟是由中原地域取种,精心栽培而成。一名浑身上下敷满膏药、缠满布带的年轻男子平躺在床上。他的一对剑眉微微拧起,轻浅的呼吸时断时续。 医女姚葭坐在床沿,默默地凝望着昏睡中的男子——她的郭旭扬郭大哥。看着对方那满身的伤、看着他左腕处绕了一圈又一圈的止血布,姚葭那哭了许多日的双眼,不自觉地又是一片迷蒙。 “郭大哥你可知道,那位能让你心心念念,在重伤下仍要以命换命的黄姑娘,我是多么、多么地羡慕她啊……” **最近真的好忙、好忙啊……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九十七章 姚葭回忆 姚葭修长的手指停留在郭旭扬胸口的上方,看着心爱之人那凸出的眉棱、直挺的鼻梁、俊逸的面庞,以及脸上那两道触目惊心的剑伤,她的指尖堪堪触碰到对方的下颌,又将手闪电般的缩了回来。虽说她的师父孙思邈离开之后,这段时日为郭旭扬疗伤换药,均是她亲力亲为,但她始终提不起勇气,趁着郭大哥沉睡之时,悄悄抚摸一下那张带着男子体温的脸。 她悠悠轻叹、喃喃低语,“郭大哥,你真的好傻。此生与你相遇,我又怎可能嫁与他人?那日我说我已结鸾俦,你想都不想,便信了么?我不过是想让你多几分释怀罢了……若是你再像多年前那般刻意疏远,我与你,都会有一丝丝的难受吧。果然,父亲当初所说的话,终究还是应验了。” 姚葭湿润的双眼望向窗外。比栗子还大的冰雹从天而降,那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漠上,被砸出无数个深坑,错落无序的胡杨林,亦有不少被砸断了枝桠。透过密集的冰冷子,姚葭仿佛看到了她与郭大哥初识的画面。 六年前,同样是下雪天。郭旭扬因背负所谓的“龙瀛剑”而遭多方联合围剿,后因寡不敌众,负伤退走。他在途径青山小镇时幸遇姚葭父女。正当姚眠风为郭旭扬上药之际,郭旭扬感知到追兵来袭,为免将两位无辜的医者卷入是非,他果断地扯断裹伤的布条,只身引开众敌。 第二轮交战,郭旭扬不再留手。在他的剑锋下,数百名强敌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而他自己,亦倒在了血泊之中。 郭旭扬并不知晓,姚葭在他此前离去时,暗中撒下了追踪药粉。是以,姚氏父女寻到了重伤昏迷的郭旭扬,再度施以援手。在郭旭扬养伤期间,三人相处了一段时日。 春雪初融,夜凉如水。 高崖下的三间小竹屋外,姚眠风望着爱女的眸子,轻声问道:“葭儿,你对郭少侠是不是?……” 姚葭不答,但其闪烁的眼神、绯红的双颊,却已是最好的答案。 姚眠风叹道:“郭少侠人是很好,但却身在江湖。女儿啊,你与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不怕!”姚葭挺了挺身子,那单薄的肩背,挺得很正、很直。 姚眠风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知你不怕。但若有人以你为人质相要挟,依郭少侠的性子,他定会不顾一切地救你,包括舍弃他的生命。此种情形,你当如何?” 姚葭沉默了。良久后,微颤哽咽的声音响起,“他……会很孤独吧?” “或许吧。”姚眠风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葭儿,爹并不是要拦你,而是希望你更好地看清现实。在杀伐乱世中过活的他,兴许只有武功智计与他不相上下的奇女子,才能与他相辅相成、共同进退。但即便如此,想必他依然会为他的佳侣,付出甚多。” 床榻上的郭旭扬迷迷糊糊地呻吟了一声,一道血线自唇角处溢流而出。 姚葭那遥远的回忆,被痛吟声给拉了回来。她赶忙俯身给郭大哥拭去血渍,又将一颗药丸喂入对方口中。 郭旭扬与风逸珪皆为当世数一数二的至强者,他二人的那场决战,震天动地。风逸珪的内力浑厚如山岳、浩瀚如汪洋,剑术更是神鬼莫测。在其绝杀之剑的碾压下,郭旭扬全身的筋骨血脉被斩断四成,五脏六腑亦有十余处破裂损毁。好在他的战斗经验极其丰富,他于瞬息间护住了多处要害部位,方才不至于立刻毙命。 不久,隗狸将濒死状态下的郭旭扬带至拜火教焉耆分坛,并丢下一句“若这小子不死,记得和他说‘欠我一个人情’”之后,便消失无踪了。孙思邈和姚葭看到满身是血的郭旭扬,自是竭尽全力地施救。经过孙思邈师徒不眠不休地诊治,再加上祆宇浡王及三大掌使轮番输送内力,众人终于在第三日傍晚,将郭旭扬从阎王爷的手里,给拽了回来。 姚葭此生都不会忘记,自己唯一一次与师父发生争执,便是为了她这伤重的郭大哥。 原来,孙思邈自从得知“涅冰之体”此等诡疾,便一直没有放弃对此配药深研。他在给郭旭扬把脉时探得对方乃是纯阳之体,且服食过千古奇花——梵灵。孙思邈推断:以神花梵灵配合纯阳之血,他有五成把握能彻底根治涅冰之症。 在郭旭扬与黄伊榕初遇之前,他已中了“七杀门”第七女鬼钟若毒所下之剧毒“泯童摧”。黄伊榕用梵灵花救下了郭旭扬。梵灵虽克制住泯童摧的毒性,却仍然让郭旭扬遗留了一些不好的后果。从那日以后,郭旭扬对“毒”毫无抵御能力,各种毒素无论毒性大小,皆可瞬间直侵其心脉,任凭他的内力如何深厚,都无法将毒逼出。 妙应真人孙思邈有“药王”之美誉,郭旭扬体内的两大余毒:泯童摧及乌木往生毒,均被他以行针药石之法清除。此后,郭旭扬即便身中奇毒,一时半会也不能伤他性命,而自饮鲜血提升内力的半刻钟后,亦不必再忍受剧痛煎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孙思邈年少时曾对一名女子情根深种,推己及人,他深知郭旭扬将黄伊榕,看得比自己更加重要。若是黄小姐香消玉殒,郭少侠只怕会生不如死。是以,待对方伤情略微好转,孙思邈在多番犹豫过后,不顾徒弟姚葭的反对,向郭旭扬讲述了黄伊榕“涅冰之体”的实情,以及“换血治疗”的方法。 果不出孙思邈所料,郭旭扬听罢药王所述,立马毫无迟疑地请求药王:用自己的血,为榕儿续命。 换血之法与普通放血完全不同。它需以特殊的阔口利器在献血者的手腕处连划三道,以纵横交错之式,切断其腕脉根部,并用内力逼压心脏、丹田等十六处气血封关之所,以最快的速度将体内血液,抽出七成。整个过程痛苦万分,非常人能够承受,而最令人心悸之处在于:献血者十有八九会命丧当场! 黄伊榕因患涅冰之厄,随时可能殒命,具体的时间,就连药王也无法确认。“随时”即为未知,或三年五载、或十天半月,甚至,或许就在“明日”!一想到榕儿如此危险的处境,郭旭扬就急得发疯。他根本不在乎换血所带来的剧痛与恶果,亦不去管自己重创于风逸珪的内伤外伤还在渗着血,他一次又一次地催促着药王,恳请对方帮忙行那换血之术。 “郭大哥,还好,你挺过来了……”姚葭的泪,又滚下两滴。医术精湛的她如何不知,虽说郭旭扬渡过了生命之危,但他的身体由内至外,“残破不堪”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 “姚姑娘,郭大侠醒了吗?”明斯护法走进屋舍。这一个多月以来,拜火教上自教主、下至仆从,都会时不时地来探望郭旭扬的病情。 姚葭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缓缓摇头。 “唉,郭大侠就是太重情义且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他明知黑袍要找他寻仇,就跑外面去住,生怕把我们卷进去。难道他不知道,如果没有他,我们圣教还在黑袍的控制中呢!”明斯紧握双拳,咬牙切齿,但说话的声音却很轻,“我们已经找到了黑袍的藏身地。黑袍毁我圣教在前、伤郭大侠在后。教主大人说了,必将这畜生挫骨扬灰,方能解心头之恨!” 明斯再看郭旭扬一眼便匆匆告辞了。门外飘进他坚定的话语,“姚姑娘,劳烦你转告郭大侠:他的仇,我们来报!” **这一章感觉好难写,因为画面转换有点多。在写前几章的时候就有想:这些要怎么“排版”才比较合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融在一章好一点。 首先,姚葭是配角,不想她占用过多的篇幅,因旁枝末节而冲淡主线。但她的一些故事情节又不得不写,否则不够完整。 其次,救治郭旭扬以及郭旭扬放血的过程,如果另开一章或者两章,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这两件事,只需要简单叙述,就能表述清楚。若是单开章节,感觉没什么看点,挺无趣的,而且与前几章黄伊榕的时间线,会有冲突。 在决定将它们揉在这章之后,这个排序的过程挺头疼的。改了几版,最后,就这样吧……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九十八章 苍夜身世 “姚姑娘,这段时日真是辛苦你了。在下……”郭旭扬倚靠在床头,低头喝着姚葭递过来的一匙汤药。 “我乐意照顾你。”姚葭抢过话头。一句话脱口而出后,她立马意识到了言语中的暧昧。她低侧着脑袋,不敢正视郭旭扬的双眸。 郭旭扬干咳一声,生硬地扯开话题,“姚姑娘出身杏林世家,当真是医者仁心。在下能与你结交,实乃三生之幸。想来你的良婿必定也是一位德善神医,日后若有机会,还请代为引见。” “嗯。等你伤好了,我带他来见你。”姚葭的心头,涌上阵阵苦涩,却是暗咬玉牙,努力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她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澎湃,不让拿药碗的手出现丝毫颤抖,生怕被细心敏锐的郭大哥,看出端倪。 两个月前,郭旭扬被风逸珪重伤,处于濒死状态。未待伤势稳定,他又请药王孙思邈抽取自己的精血,为有命劫之危的黄伊榕,行换血之术。若是换了别人遭遇这连番经历,只怕要死上好几回都不足够,然郭旭扬内功深厚、体质特殊且求生意念极强,故而在药王师徒俩的悉心医治下,他终是性命得保。 前不久,郭旭扬收到洪家管事伊力亚斯?阿不都拉带回的情报:远在中原河东地区的黄伊榕,成功融合了他献出的血液,从此彻底摆脱“涅冰之体”的死亡隐患与月圆之痛。这则天大的好消息,令他多日来无比担忧的心绪,得以宽怀,于无形中又加速了伤情的好转。如今他已能卧床半坐,但双臂断碎的筋骨尚未愈合,难以使力。 郭旭扬喝完药,姚葭正想扶他躺下,却见明斯护法跨门而入。西域的城堡不同于中原的屋宇,房室内并无屏风遮挡。郭旭扬所在的客房虽极为宽敞,但火急火燎的明斯只几个闪身,就掠到了他们面前。 明斯满脸的不甘,愤愤地说道:“郭大侠,我们……没能抓住黑袍那畜生。”他重重地叹一口气,猛地单膝跪于郭旭扬的床前,“郭大侠,虽然您什么都不说,但我们都知道!您是为护我圣教子民,才受这一身伤的。我好恨,恨自己没用!当初我说‘您的仇,我们来报’,可现在我背弃了自己的誓言,我该死!” 这“熟悉的画面”令郭旭扬心头一惊,他大声说道:“姚姑娘快拦下他!” 冰雪聪明的姚葭,在第一时间便明白了郭大哥所指的是什么。她赶忙“哐当”一声丢下药碗,两只手紧紧地按住了明斯摸向腰间短匕的手。她也曾亲眼见识过明斯“以血盟誓”的疯狂举动,当然知道该往哪处去“拦”。 明斯生怕伤到柔弱的姚姑娘,故而不敢动用内力弹开对方那双玉手,但他也并没有放弃抽匕首的打算。两人如此僵持了片刻。 郭旭扬很是无奈,“明斯护法,若你日后再胡乱用刀匕自伤身体,在下,便不再认你这个朋友了。你快起来说话吧!”最令他头疼的,就是拜火教众们的“这一套”。 “这……是。谨遵郭大侠之命!”明斯依言站起身来。早在郭旭扬助圣教摆脱黑袍控制的那一刻起,在明斯的心中,教主大人排在第一位,郭大侠排在第二位。 “黑袍就像沙漠上的野兽,狡猾得很。我们多次追踪,都被他逃了。”明斯气得发抖,恨得牙痒痒,“但有教主大人出手,就算没有擒住那该死的家伙,也必不会空手而回。我们捉住了一个人,她有两回与黑袍同时出现。这绝不是巧合,指不定她就是黑袍的同党!教主大人本想将她诛杀,她却说她认识您。所以我们把她押回来了,您要不要见一见?” “哦?那便有劳明斯护法带他来吧。”郭旭扬剑眉微拧,心中疑窦甚浓。与“师父”风逸珪有所关联的人,会是谁呢? 待明斯与祆宇浡王将那人押进房内,郭旭扬在短暂的讶异过后,瞬间将林林总总的事件串想起来。 那个被明斯认定为“黑袍同党”之人,竟然是“卓君宫”的宫主苍夜! 明斯、南璃等人曾与苍夜有一面之缘,但苍夜此时戴了一张人皮面具,因此众人并未认出这个易容术极高的宫主。然郭旭扬与苍夜多次接触,对其独特内敛的内劲较为熟悉,是以洞穿了易容下的真面目。 苍夜行动僵硬,显然是被点了几处大穴,且她的双手被紫金铁拉成的丝线反绑在身后,由祆宇浡王这一教之主亲自押解。由此可见,在祆宇浡王看来,除己之外,拜火教内无一人能镇得住这个“女贼人”。 “跪下!”明斯狠踢苍夜的腿弯,欲逼迫对方向郭旭扬下跪。不料,苍夜却连身形都没有晃动一下。 “明斯护法不必如此。在下确实与她相识。若在下所料不错,她是中原卓君宫宫主——苍夜。”郭旭扬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缕精光,完全没有伤者之病态,“苍夜宫主,想必是为龙瀛剑而来吧?” 苍夜,这个在“全清道观”给郭旭扬施压,迫其将所背木剑展现于人前的一宫之主,似乎从未错过任何与“龙瀛剑”有关的点点滴滴。郭旭扬曾猜测此女对于龙瀛的执念,是区别于世人对权利与欲望的执着,但他却始终猜不透:苍夜之所图,究竟是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郭少侠果然了得!本宫有意与你合作。你愿是不愿?” “什么!她是苍夜?”明斯一面说话,一面撕扯下苍夜的面具,“果然是你!” “如何合作?”郭旭扬挑了挑眉,对苍夜的问话不置可否,不答反问。 一反平日谦和之态,郭旭扬并未让祆宇浡王给苍夜解穴,或是让明斯为其松绑,甚至没有礼节性地请对方“坐下说话”。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苍夜宫主绝不是省油的灯。对方的内力磅礴而内敛,自己在全盛状态下若与之对决,尚无必胜把握,何况此刻重伤在身。要是随随便便解了苍夜的束缚,那只会给祆宇浡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本宫是瀛洲岛民。我要废了龙瀛剑!望郭少侠助我!”不知是苍夜想尽快恢复自由,还是她不愿再多说废话,她言简意赅地只说了三句话,却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大为震惊! “你说什么?!”郭旭扬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 “得龙瀛剑者得天下”的传闻,在江湖中流传了近百年。自从诡秘高手隗狸现身于唐王府的赏剑大会之后,江湖中人又得知了龙瀛剑与瀛洲岛有关系。“龙瀛剑可定大势、瀛洲岛上有金域还有龙脉”等等神乎其神的传言,就连远在西域的拜火教众都一清二楚。谁承想,这位身负美名的卓君宫宫主,其真实身份竟是瀛洲岛民?而这个来自瀛洲岛的人,居然想毁了神剑龙瀛? 郭旭扬暗暗地平复心境,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苍夜,似是要将对方看穿一般。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在下如何证实宫主所言?况且,在下与宫主并非初识,何故今时今日,苍夜宫主才想到与我合作?又为何笃定,我会帮你废了龙瀛?” “本宫与洪一的交易,郭少侠可还记得?以洪一与你的关系,我的父亲是谁,他没与你说?” 去年年底,郭旭扬、洪一、黄伊榕及铁梦筝相助唐军战胜“南阳王”朱灿,随后,四人在去往“信义门”的途中路遇苍夜。为了拉拢苍夜,洪一允诺尽力替苍夜追查其生父的下落。洪一的渠道网密如蛛丝、广如天幕,在多番调查下,居然当真给他查到了苍夜之父的姓名。这个神秘的父亲,竟然是那个将龙瀛剑带出瀛洲岛的、原御剑山庄庄主穆剑裳! 当洪一派人将此消息告知郭旭扬时,郭旭扬并没有往更深一层去想。毕竟,武林第一剑庄的庄主、那个时代下数一数二的绝世强者,有一两段风流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按苍夜方才之言,难道说,穆剑裳入岛之后,非但带出了龙瀛,还留下了情种? 苍夜的唇角扯出一个弧度,“哼,实不相瞒,郭少侠,本宫以前并没有多看中你,换句话说,还不够了解你。起初,我只知你武功精湛,有护剑之能。故在无必胜之机前,我未向你宣战夺剑。那日在‘全清道观’知你实无龙瀛,本宫便另觅寻剑之法。” 为了消除郭旭扬等人的疑虑,苍夜复道:“如今看来,郭少侠你还算不错。洪一也好、西域第一大派也罢,无不对你言听计从。你实力强横、人脉深广,有资格与本宫合作。”在拜火教主面前,她直接说出“言听计从”这四个字眼,估计是恼被祆宇浡王生擒,故意驳对方的面子。 苍夜态度高傲、言词不留情面,令郭旭扬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苍夜所说的话,自有她的尺度分寸,是真是假,尚需多方查验。是以,郭旭扬未再深究,而是冷然追问道:“那么,苍夜宫主又为何要废掉龙瀛剑?” **剧集唐朝诡事录第二部——《唐朝诡事录之西行》定档在7月18日,推荐一下。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九十九章 瀛洲海图 郭旭扬的一句问话,令苍夜犀利的双眸黯淡了不少。她轻叹一声,低低吟诵,“诡咒乱民心,凶涛断五行。烽烟连四海,身死为龙瀛。”她的目光逐一扫过客房内的每一个人,“龙瀛剑,实为祸害!” 郭旭扬的眉拧得更紧了些,“苍夜宫主此话何意?” 苍夜睨视郭旭扬,冷笑道:“郭少侠何必明知故问?若非你深知龙瀛之害,又岂会假龙瀛之名,牵制各方?”她的话锋所指,乃是郭旭扬此前背木剑游走于江湖,并向世人宣称“自己为龙瀛之主”一事。 “当然,本宫在意的,尚有其它。”她并未等郭旭扬答话,复道:“你我皆知:龙瀛非至宝而是邪兵。共同的认知,便是合作的前提。” 她瞪了祆宇浡王一眼,“把本宫放开!” 祆宇浡王哈哈大笑,“我能拿你一次,就能拿第二次。还怕你不成?”他手上运劲,硬生生地将紫金铁丝扯断后,反手解了苍夜的穴道,语气微冷,“你们中原为了这龙瀛剑闹出不少事情。你最好把话都说清楚,不然我要再请你到‘火刑狱’里坐坐。” 似乎是“火刑狱”这三个字起到了一定的震慑效果,解除束缚的苍夜,竟然没有再犟嘴反驳。她扭头看向郭旭扬,连侧脸都没留给祆宇浡王,“瀛洲岛上有一个口口相传的誓言,不知传了多少代——岛民皆需听命于龙瀛剑的持有者,为‘剑主’用命效死,否则,岛毁人亡!”她的身体微微发抖,声音亦是拔高了许多,“这绝非‘圣传’,而是诅咒!恶毒的诅咒!我要打破它!” 苍夜的话,让郭旭扬对龙瀛剑和瀛洲岛,又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方才苍夜所诵诗句中的“诡咒乱民心”、“身死为龙瀛”,应当便是她口中的“恶毒诅咒”。身为岛上子民,被一个传承誓言世代禁锢,苍夜因此而想毁掉龙瀛,或许不假。然龙瀛既被传为旷世神剑,自然不可能轻易便被凡人摧毁。况且,在事情始末及全貌尚未完全明了的情况下,“毁剑”之举,是否会于无形中演变成为被他人利用的锋刀,亦未可知。故而,郭旭扬对于“合作”,始终未给答案。 郭旭扬心道:“依苍夜之言,龙瀛剑当早存于世。然为何‘龙瀛可定大势’的传言,却只流传了百年?此剑诡而近妖,可杀人于无形。四十二年前,穆剑裳将其带至中原,不知是福是祸?” 眼见苍夜此刻情绪不稳,郭旭扬趁势发问,“‘凶涛断五行’此句,似有深意?此外,隗狸那日所言是否属实?岛上有金域、有龙脉?岛民当真均武艺超群?得龙瀛剑者得天下,是因剑主在‘敛财’及‘用人’上极具优势,且有那所谓的‘龙脉’相助之故?隗狸又为何说‘龙瀛择主,非有帝王权势倚仗者,不可得剑’?” “郭少侠大可不必相机而问,本宫欲同你合作,自会坦诚相告。”苍夜径直走到房中央的石桌前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清水,抿了小半口,“本宫自小离岛,所知不多。然我猜隗狸此人,应是镇守登岛入口的‘渡梦圣主’。” “那个叫隗狸的,也和瀛洲岛有关?”祆宇浡王沉声道。 当隗狸将满身是血的郭旭扬送至拜火教焉耆分坛时,祆宇浡王曾与其短暂交手。但这位享有“西域第一高手”美誉的拜火教主,却并未在隗狸的手上讨到半点好处。是以,对于隗狸,他多上了点心。 苍夜懒得搭理祆宇浡王,她将剩下的半杯水一饮而尽,一双眼睛只看向郭旭扬,“正因他是渡梦圣主,所以他的话,不虚。我们瀛洲岛民皆非平庸凡俗之辈,据本宫所知,某些人非但武功极高,更深谙用兵之道。试想,剑主可号令具韩信、萧何之能者,其实力之强,确可夺天下之势。至于隗狸说的‘龙瀛择主’,本宫亦是不解。” 苍夜看似说了不少,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完全及详尽地回答郭旭扬的问话。 郭旭扬的思绪转得飞快,“想不到隗狸的真实身份,竟是守岛人!这瀛洲岛上究竟有何玄机?隗狸救我,是一时心善?抑或是另有他图?而‘他’……执剑时日不短。以‘他’之能,定会将龙瀛之利,发挥至极致。除了以‘神剑之主’的威名,联合夏明王窦建德等番王诸侯之外,想必还调用了苍夜所说的‘擅军征者’。却不知,在中原攻城略地的诸多将领中,有谁来自瀛洲?” 郭旭扬心里所想的那个“执剑的他”,是其曾经之师风逸珪。以郭旭扬对“师父”的了解,风逸珪必将龙瀛,用于“实”处。 据洪家管事伊力亚斯?阿不都拉带回的消息:中原局势晦暗不明、愈演愈烈。伊力亚斯不敢隐瞒“唐军不敌定杨主帅宋金刚、兵败介山”之事,却在家主洪一的指示下,隐下了黄伊榕的伤势。伊力亚斯能成功地在郭旭扬面前瞒天过海,实则源于郭旭扬对他的榕儿和司徒掌门的信心。 黄伊榕用兵如神,武功或可跻身于江湖前十;司徒远乃武林第二大派的掌门人,据传可排强榜第四。有这样两位至强者联手,还能出什么大乱子?大不了,打不过的话,跑就是了。然郭旭扬却万料不到:此前籍籍无名的宋金刚,已由瀛洲岛民禤弈假扮,而效力于龙瀛剑主的禤弈,差一点就取了“大唐女诸葛”的性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兵力强盛的唐王府与定杨王府数轮交锋,却连战连败。由此可见,龙瀛剑绝不仅仅只是一柄可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这般简单! “嘁!说来说去,你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嘛!”明斯护法突然挤兑了一句。有些话,在场四人中,他说最合适,“你口口声声说要与郭大侠合作,那是不是该拿出点‘诚意’来?不要说郭大侠,你说的这些,连我都提不起半点兴趣。你也就是把那个隗狸说的话,再说一遍而已。” “你们拜火教众,可真是郭少侠的‘好厮役’啊!”苍夜朝明斯扬了扬下巴,一副使唤手下的模样,“去,给本宫取纸笔来。” “你……”明斯暴怒,刚想挥拳狠揍苍夜,瞧了郭旭扬一眼后,终是忍了下来。他愤愤地大步跨到窗边的案桌上,抓过纸笔,丢到苍夜面前。 苍夜唇角微扬,她很满意明斯的表现。被祆宇浡王擒住之后,她吃了不少苦头,对于拜火教的人,她自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苍夜铺平白纸,一面细细描绘、一面缓缓说道:“《列子·汤问》所记:渤海之东有五仙山,其一名曰瀛洲。然世人却不知,瀛洲实为游移仙岛,缥缈无踪。故‘杂记’《无名录》有述:海客历三代、寻百年,不见瀛洲之貌。今若南向出海,按此海图而觅,幸人可见。倘有龙瀛剑为辅,于狂浪烟涛中,或更易寻登岛之路。” 郭旭扬等人盯着苍夜一点一点成形的图稿,心中再度惊疑。因为,苍夜所画的,竟是去往瀛洲岛的海上线路图! **再次推荐《唐朝诡事录之西行》,热度已破万,在“爱奇艺”播出。不多说,我要看剧去啦~~~ 喜欢龙瀛剑诀请大家收藏:()龙瀛剑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