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狗沦陷笔记》 1、重逢【修】 “知道了,姐,我已经到学校了。”谢海安擦了擦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虽然已经到了六月的尾巴,空气中却依旧散发着燥热,连带着夹杂着的蝉鸣愈发刺耳,吵的谢海安有些头晕目眩。 “一定好好和人家说,别起冲突,我回去再收拾阳果果,你姐夫还有几天才能拍完戏,我这选秀刚开始一时半会走不开。”谢海宁清甜的声音顺着手机源源不断地传出,却没有缓解谢海安烦躁的心情。 他觉得有些耳鸣。 “这几天你又要忙活店里的事,又要照顾果果辛苦你俩了”。 “知道了姐。”心烦意乱的谢海安拧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电话另一头喋喋不休的姐姐“不说了,我到学校了。” 正是下课时间,小孩熙熙攘攘说笑声环绕着谢海安紧绷的神经。 到处都是跑闹追逐的小孩,像安装了永动机,身上使不完的劲。 小孩身上的活力让谢海安更加烦闷。 他并不喜欢这样喧闹的环境,或者说一切陌生的人和环境都让他的心里无比的焦虑不安。 这几年来谢海安在老家鲜少出门。 今年姐姐在演艺圈复出了,参加了一个选秀节目有半年封闭训练不能回家,姐夫阳飞也一天到晚地拍戏不在家,10岁外甥没人照看,谢海安终于鼓起勇气离开老家,回到了这个他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谢海安在教学楼里七拐八拐,终于在一层走廊的最末尾找到了阳果果老师的办公室。 一推开门,就看到三个小孩站在墙角,外甥阳果果一脸不服气地扬着头。 阳果果虽然才10岁,却发育得极好,高高壮壮,比同龄小孩高出一截。 紧挨着他站着一个瘦瘦小小,白白净净的小男孩,似乎刚哭过脸上还挂着泪痕。 两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站了一个脸上挂了彩耷拉着脑袋的小孩。 一个中年男人正一脸愧色地对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道歉。 见到谢海安走进来,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他。 事情本来和阳果果没什么关系。 起因是两个小孩玩着玩着闹起了别扭,一个小孩不懂事说另一个单亲家庭的小孩没有爸爸,结果阳果果冲上去就给了这个小孩两拳。 谢海安到的时候,小孩们已经相互道了歉,握手言和了。 挨打小孩的家长也是个明事理的,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自家不懂事的小孩,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事情解决得还算顺利,谢海安不需要过多的与人交流,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谢海安匆匆离开办公室,扯了扯后背已经被汗浸湿t恤,心里只想抓紧时间离开这个陌生嘈杂让他心慌的环境。 可向来方向感极差的谢海安,却在学校里迷了路,七拐八拐怎么也走不出去。 此刻已经开始上课了,周遭安安静静的,只偶尔传来琅琅书声。 找不到路的谢海安越来越烦躁,他像只苍蝇一样到处乱转,心里无名的怒火似乎已经要随着炎炎烈日喷涌而出。 “谢海安?” 清洌又熟悉的声音在烦躁的谢海安身后响起。 一瞬间谢海安的心像被烧着了一样烦闷,他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企图把脑中的幻觉抹掉。 “谢海安!” 清冷的声音又响起来,与刚刚不同的是带了些肯定。 谢海安的呼吸有些粗重,他将手塞进上衣口袋,摸到了一个小药瓶,还没将药瓶拿出来,身后人已走到眼前。 谢海安原本粗重的呼吸停滞了,仿佛有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地浇灭了他心中所有无名的火气。 空旷的校园中他听不到其他声响,只能听到嗡嗡作响的耳鸣声和即将跳出胸口的心跳。 “不认识我了吗?谢海安!” 眼前人比少年时长高了不少,白色衬衣板正挺阔,整齐地塞在修长的西装裤里,勾勒出他的腰身愈发修长挺拔,手腕处轻轻挽起,露出价格不菲的腕表。 他长了一双桃花眼,少年时谢海安看他只觉着双眼清冷狭长,如今他戴着金丝眼镜,却显得清澈温柔,嘴角噙着笑,看起来斯文优雅。 “冉...冉风?”谢海安感觉眼前有些眩晕,握着药瓶的手指不断地发抖,多年梦中之人如今竟在眼前,他一时之间眼前人分不清究竟是真的,还是幻觉。 谢海安不敢把药拿出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成年后的冉风,如果这是他的幻觉,他有些贪恋,竟然希望这神志不清的时间再长一些。 “我还以为七年不见,你不认识我了呢。”冉风的声音轻松,似乎带了些许笑意,语气却十分缓慢,一字一顿,在七年两个字上咬的极重。 他的眼睛里含着笑意,却没有笑到眼底,炙热的眼神紧盯着谢海安。 此刻,谢海安才真真正正地可以确认,眼前的冉风不是幻觉,是真的。 一切真实的有些虚幻,谢海安只觉得眼前光影重叠,灼热的阳光晒得他眼前发白。 高度的紧张让谢海安的额头冒出些许冷汗,他舔了舔干裂泛白嘴唇“没...没有,冉风。” 冉风的眸色沉了沉,他不动声色地上下扫了扫异样的谢海安,他穿着白色的t恤,外面还套了件牛仔外套,属实与炎热的天气有些违和。 “怎么穿这么厚,中暑了吗?” “没,没有。”谢海安缓慢地摇了摇头,脸上透着说不出的苍白。 尽管谢海安知道眼前人是真的,依旧不敢眨眼,有些怯懦地盯着冉风,生怕一眨眼他下一刻就消失了。 “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我没事”谢海安有些惊慌,摇了摇头“我真没事。” 看谢海安反应强烈,冉风也没再强求。 谢海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冉风的车。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答应冉风一起吃饭的请求。 可他一碰到冉风,便再也没有了理智,他无法拒绝冉风的任何请求,年少时如此,如今亦是如此。 此刻谢海安像一个复杂的矛盾体,一边惧怕冉风见到如此落魄潦倒的自己,一边又期待着能靠冉风近一点,再近一点。 谢海安的头昏昏沉沉,车里的冷风吹着他,似乎才让他清醒了一点。 “来学校做什么?”冉风清冷的声音划破了车内安静的气氛。 他的声音十分好听,至少谢海安是这样觉得的。 “外甥闯了点祸,被叫家长了。你,你呢,也是被叫家长了吗?”问完这句话谢海安就有些后悔。 车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冉风没有立刻回答,谢海安藏在衣袖中的手指紧张的微微屈起。 谢海安有些惧怕冉风的答案。 与他同龄人很多人都已经结婚生子,他宁愿与冉风永不再见,也不想听到他结婚生子的消息。 冉风轻轻一笑,笑声中似乎带着些许促狭“我恋爱都没谈过,怎么被叫家长呀。” 谢海安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悬着的心重重地落下。 他又莫名地觉得冉风在调笑自己,脸因着窘迫涨得通红,半天憋出来一句“那你是老师?”。 “不算,被学校聘请来做心理顾问,现在小孩早熟,偶尔来给做一下心理疏导。” 车里又回归了安静,谢海安手里攥着安全带,直直地盯着前面,心底的情绪如涨潮的浪花一般一波推着一波翻滚上来。 冉风在专心致志地开车,谢海安却总感觉冉风灼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烧得他坐立难安。 幸亏冉风带他来的泰菜馆并不是很远,谢海安还没尴尬太久就到了。 拉开车门一股热风扑面而来,风潮滚烫让谢海安眯了眯眼睛。 热浪中谢海安听到冉风笑了一声,他转头看过去,看到冉风上挑的桃花眼含着笑,让谢海安脸烧得通红,心跟着胡乱地在胸腔乱跳。 店里面开着的冷气很大,逐渐冷却了谢海安躁动的心。 谢海安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冉风自然温柔地坐在他旁边,让谢海安微微一怔。 少年时他与冉风经常这样并肩坐在一块吃饭,曾经寻常的动作,却让如今的谢海安坐立难安。 此刻他和冉风的手臂碰在一起。 他甚至能感受到两个人贴在一起的手臂传来灼热的烫伤感。 谢海安的身体不由得绷直,如此亲密的距离让他的身体十分僵硬。 冉风却像是没有感受到谢海安的异常,自然地将菜单拿到两人中间,翻译着菜单上的菜品。 时不时地询问谢海安的意见,冉风的熟稔亲近,让谢海安恍惚两个人仿佛是多年的老友,从未分别过。 点完菜,谢海安感觉自己的汗似乎已经浸湿了衣服。 “和我在一起你很紧张吗?”冉风温柔地询问。 “没,没有。” “需要我过去坐吗”冉风轻轻挑了挑下巴,指向了谢海安对面的位置。 “不,不用。” 就这样冉风一直坐在了谢海安的旁边。 原本谢海安并不喜欢餐厅这种嘈杂的环境,尤其是这种人很多的餐厅,谢海安更是很多年都没有来过。 如今冉风坐在他旁边,却让他莫名地有些安心。 “什么时间回来的?”冉风拿起餐桌前的毛巾,轻轻地擦拭着手指,抬眼温柔地看着谢海安。 “一个月前。” “后面还走吗?” “不,不走了。” “挺好”冉风将擦过的手巾放在一旁,给谢海安倒了一杯果汁,他并没有问谢海安当年离开的原因,这让谢海安松了口气。 “现在在做什么?”冉风夹起一个大虾剥了起来。 谢海安盯着冉风的手指有些出神,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大虾的汁液粘在他的指尖,看起来比虾肉还有食欲。 “开了一个宠物店。” “正好我想养一个宠物,吃完饭邀请我去宠物店坐坐?” “好...” 冉风将剥好的大虾放在谢海安的盘子里,就如同少年时期一样。 少年时谢海安吃东西并不仔细,狼吞虎咽,不喜欢鱼虾这类东西,总是嫌麻烦,冉风总会剥好虾,挑好鱼刺给他吃。 如今谢海安看着碟子中诱人的虾肉,有些恍惚。 冉风的温柔让谢海安的心里泛起了酸意。 两个人少年时是最亲密的朋友,冉风并不知道自己少年时的那份隐藏得很好的爱意。 如今老友相见,自己这般怯懦当真是十分的矫情做作。 谢海安将那颗虾塞进嘴里。 香甜的虾肉在口腔中爆开,谢海安慢慢地咀嚼着,他的心里乱成一团麻。 他不想冉风窥探到他这些年灰暗落败的人生,却又十分渴望他的一点点眼神。 那份年少时藏在心里的感情,他以为埋到了心底最深的土里,再不见天日。 可一见到冉风,那份爱意破土而生疯狂滋长,竟比少年时还热烈的难以忍耐。 冉风看谢海安有些出神,嘴角沾上了咖喱汁也不知道。 便拿起桌上的湿巾想给擦一下他嘴角沾着的咖喱。 湿巾还没碰到谢海安,冉风就被谢海安猛地推开,谢海安猛地站起身,撞到餐桌,桌上的餐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坐在一起位置本身就很狭窄,再加上谢海安起身的动作很大,盘子里的汤汁溅在谢海安白色的t恤上,留下了一片黄色的污渍。 叮当的动静引得旁边几桌的客人都看了过来。 “对,对不起。”谢海安慌忙地拿起手巾,擦了擦身上的汤汁,止不住地和周遭的人道歉。 周围的人收回视线,谢海安才小心翼翼地坐回冉风旁边,默默地和他隔了一段距离。 冉风将湿巾放在桌子上,示意谢海安使用,温声开口道“咖喱粘到嘴上了。”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任何不悦,神色一如往常,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抱,抱歉。”谢海安小心地拿起湿巾擦了擦嘴,此刻他心情如同沾着黄色污渍的体恤一样,落败到尘埃。 谢海安垂着头,却感到嘴里的食物索然无味。 冉风的眸色渐深,谢海安像一只犯了错的小狗,乖巧,可怜,胆怯。 这副样子戳的冉风胸闷。 2、总裁的私生子【修】 年少时的谢海安那样张扬明媚,似骄阳无时无刻活力四射。 如今那轮骄阳似乎蒙上了一层厚重的乌云。 之后冉风一直和谢海安保持着距离,两人并没有再有过多的接触让谢海安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失落。 吃饭的地方离谢海安的店并不远,为了方便停车,两人吃完饭散步去了谢海安的店里。 店门口一只肥肥的黄毛双色的柯基正懒洋洋地伸着小腿趴在门口晒太阳,远远地小狗看到谢海安和冉风,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容,甩着屁股,冲谢海安飞奔过来 它跑到谢海安旁边,前爪抱着谢海安的大腿,呼哧带喘地笑着用头蹭着谢海安的腿,屁股像充了电一样疯狂地抖动着。 谢海安蹲下身去摸它的头,它开始更加疯狂地甩着屁股舔谢海安的手。 “这是你养的小狗吗?叫什么名字”冉风看着腻在谢海安身上的柯基,眼眸里不知名的情绪暗了暗。 “是我养的。”谢海安犹犹豫豫地不肯开口说小狗的名字。 还没回答,就听到远处宠物店里传出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小冉,不许乱跑,快回来。” 冉风眼底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禁挑了挑眉“它叫小冉?”。 谢海安有些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在冉风些许戏谑的眼神下,他感觉自己仿佛没穿衣服一样,半晌憋住一个“嗯”。 “小冉”冉风似乎在反复琢磨这两个字“哪个冉字?” “冉冉孤生竹的“冉”。”谢海安小声地嘟囔道,他感觉自己的脸快要红到爆炸了。 “哦?”冉风并没有再追问,指了指甩着大屁股的小冉“它怎么没有尾巴”。 “柯基都是这样,从小会给断尾,除非是出生之前就和卖家说好留尾,不然是不会留的。” 听到这话冉风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这样的行为在这个可爱的小东西身上过于残忍。 宠物店的一楼是猫猫房和卖的一些粮和宠物玩具,二楼的给宠物洗澡美容的房间,一共三个房间,其余的地方是寄养的狗狗和小狗崽。 一进门冉风就看到了最显眼的墙上挂着一幅字,上面写着“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 字并不是什么书法大家的字,看起来虽然遒劲有力笔锋却有些稚嫩。 见冉风一直在看那幅字,谢海安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好看,就摆上了。” “哦”冉风没有戳破谢海安的谎言,慢悠悠地在店里转了转,谢海安和小冉一人一狗跟在他身后。 午休时间此时店里并没有人,几个店员都在楼上休息,只有一个小姑娘趴在前台,转着圆圆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两人一狗。 “你想买什么宠物?”谢海安局促地跟在冉风身后,他比起冉风要高半个头,剑眉星目,五官十分硬朗帅气,还剃的寸头,此刻在冉风身后低着头却像是一个小媳妇,画面看起来十分滑稽。 “暂时还没想好,这样吧,我加你一个微信,等我想好了联系你。” 冉风掏出手机,未给谢海安犹豫和拒绝的机会便打开了好友码。 谢海安看着冉风悬在半空的手臂,脑中有一瞬间的短路,身体却习惯性地顺从冉风的请求掏出手机扫码。 冉风并没有待很久,他下午约了病人,小坐一下就离开了。 谢海安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看起来恹恹地趴在大厅的桌子上出神。 手机亮着,上面是冉风的对话框。 对话框内是冉风发过来的他的电话号码。 今天发生的一切对谢海安来说都太过突然,他曾无数次梦到过和冉风的重逢,却没想到在这样平凡的一天梦想成真。 他的心中五味杂陈。 梦中的冉风或冷漠,或怨恨,却没有一次像今日一样温柔,一如年少。 这份温柔一直缠绕着他,让冉风离开许久后他还十分恍惚,恍惚到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谢海安想,如果今天的重逢是一场梦,那这一定是一场让他甘愿沉沦的美梦。 --- 冉风回了咨询室,已经有人已经在等他,是一个8岁的自闭症的小女孩小路。 在冉风的工作室做aba基础干预训练快两年了。 自闭症的最佳干预时间在2岁,小路的父母发现孩子异常的时候,小路已经5岁了,错过了最佳的干预时间。 此刻小路正坐在工作室的沙发上在画板上画着什么,看到冉风进来,小路妈妈起身说了一句“冉医生”。 冉风冲女人点点头将外套脱掉挂在衣架上,微微致歉,“不好意思久等了,今天的训练做完了吗?” “刚刚做完。”女人的情绪并不高,语气有一些哽咽。 小路五岁的时候,父母发现女儿比正常的小孩发育更为迟缓,说话总是含糊不清,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一样哭闹,总是一个人玩手指。 起先他们夫妻还以为是小孩比较内向,后面小路的情绪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突然大发脾气,时而面无表情的呆坐,时而捂耳尖叫。 两夫妻才带她来医院做检查,查出来是遗传性的自闭症。 刚开始两人难以接受这个噩耗,好好的孩子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后面一家人四处求医,经人介绍找到了冉风,在他这做心理干预。 快两年过去了小路虽然还是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已经不会情绪失控了。 冉风倒了一杯温水,轻轻地放在女人面前“这个病就是这样,需要长期的干预和训练。” 听了冉风的话,女人的眼眶湿红,低着头小声抽泣,低声说了句“都是我们的错”悄悄地抹掉了滑落的眼泪。 小路在女人旁边,手还纸上唰唰地划着,似乎与母亲隔绝在两个世界。 冉风抽了几张手纸,放在女人桌前,温声安慰道“这是一场漫长艰苦的战役,面对这场战役咱们的心态首先要积极,这样才能带着孩子走下去。您不必要自责,这不怪您,发生这种事情是谁都不想的,无论宝贝怎样,都是上天赠予我们的礼物。” 冉风的语调平缓而有力量,温柔中又夹杂着坚定,让女人的情绪慢慢平静。 “第四阶段的干预训练结果我看了一下,效果还不错,小路虽然还不爱与人交流,但是说话内容,速度,及音调已经基本没有什么异常了,下一阶段的重点张医生应该已经跟您说了,重点将在行为规范上面……” 和小路母亲交流结束后,冉风发现已经过去了快四个小时。 他摘下金丝眼镜,缓缓闭上眼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长时间的精力集中让他感觉很是耗费精力。 医助敲门进来“风哥,上午讲座的报告整理好了,您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冉风接过助理手上的报告,放在桌上“发我一份电子版,明天我把修改意见发给你。” 冉风稍作调整,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他去的地方是市中心的商圈瑞明影视,还没进门就看到楼下一群漂亮的女生在拍vlog。 冉风屡有耳闻,最近瑞明搞了一个选秀,估计这些都是来参加选秀的。 他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径直走到了电梯间。 去29楼有直达的专属电梯,冉风很少搭乘。 冉风上了员工电梯后就安静地站在角落,电梯又进来几个女生风格各异,个顶个的漂亮。 最后进来的长相明艳的女生,让冉风有些发愣。 不是因为她是几人中最漂亮的,而是因为...她的眉眼长得十分像谢海安。 只是谢海安的五官更加硬朗,线条更加锋利。 那女生抬眸看向冉风的瞬间,竟让冉风有些恍惚。 他不禁觉得谢海安如果是女孩子,大概就会长这个样子。 冉风去的是顶层,几个女生先下了电梯。 “这是谁啊,长这么帅,之前都没见过呀,是小演员不火吗?” “他怎么去的是29楼啊!” “你真是一点都不做背调,这是咱们大老板的儿子,我之前在商会上见过,好像叫冉风。” “美玉,还是你厉害。这你都知道”耿娇抱住马美玉的胳膊“但是咱们老板不是姓迟吗?” 谢海宁微微侧目,她对这些八卦并不好奇,只是觉得冉风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跟着他妈姓呗,他们有钱人的事谁知道呢。” “少打听了你,快去练歌吧。” 冉风到迟暮强办公室的时候,他并不在。 迟暮强的办公室是一个视野开阔的大平层,靠墙是一个巨大的观赏鱼缸,众多的五彩缤纷的热带鱼在来回穿梭,冉风给鱼喂了些粮。 旁边是两棵茂盛的发财树。 皮质的黑色老板椅和红木办公桌上在房间的最里侧,办公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山水画,一旁是红木书柜陈列着装帧精美的藏书,旁边是真皮沙发。 冉风坐在沙发上,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杂志,杂志上是最近瑞明当红的影帝阳飞,他对这个人略有耳闻。 听说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五年,后来凭一部谍战剧拿到了影帝。 后来阳飞一路顺风顺水,听说今年再拿奖就要得大满贯了,是瑞明的台柱。 冉风百无聊赖地翻着杂志,迟暮强推门进来。 他已经五十多了,却保养得很好,穿着一身合身的黑色西装,锋利的五官看起来雷厉风行。 见到冉风,他脸上却堆起笑,眼镜背后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面上却是一副绅士模样。 “小风来了,到多久了?” “刚到不久,您找我什么事?”冉风合上杂志放回原位,坐正身体,抬眼淡淡看着迟暮强。 迟暮强靠坐在老板椅上跷着二郎腿,点燃了一根雪茄,吸了一口,吐出一丝烟雾。 他静静地看了冉风几秒,斟酌着开了口“晚上有个饭局,也没外人,就是公司副总和几个演员,你和我一起去啊。” 迟暮强用雪茄在烟灰缸上按了按,按走多余的烟灰,眯起眼又吸了一口。 “可以。” 冉风回答得很干脆,倒是让迟暮强有些诧异。 近些年,他有意栽培冉风,让冉风学着接管公司的事情,都被冉风明里暗里地拒绝了。 冉风志不在此,偏他们中间有些隔阂难以化解,他也不敢强求。 “我有件事请您帮忙。” “哦?”迟暮强饶有兴趣地看着冉风“说来听听,能帮上的我一定帮你。” “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找到了。” “怎么找到的,我的人找那么多年都没找到,你倒是厉害。”迟暮强漫不经心地谈了谈掉落在办公桌上的烟灰,笑眯眯地看着冉风。 冉风并不喜欢迟暮强这样的眼神,这眼神里充满了算计。 “偶然遇到的,我想请您帮忙查查他消失的这几年都在哪,经历了什么。” 烟雾缭绕里,迟暮强盯着冉风看,冉风此刻表情淡淡的,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停顿半晌迟暮强开口道“这件事不难。” 他顿了顿,却没有继续说下去,手指夹着雪茄,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小风啊,最近有一个选秀综艺,还缺个副导演帮我盯着。” “可以。” 冉风回答得干脆,让迟暮强意外的眯起眸子,他精明的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笑道“把名字发给杨明。” “谢谢您。” 迟暮强走过去拍了拍冉风肩膀“咱们父子,不用客气,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晚上的饭局人并不多,瑞明的两个副总杨明和于心,导演王磊宇,策划总监李理,财务总监刘欢岳,剩下是瑞明的一哥影帝阳飞和当前红极一时的idol落雪儿。 之前瑞明的副总只有杨明一个人,在瑞明,杨明属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于心是这两年被迟暮强提拔上来的,和杨明走制作精良捧影帝的路线不同,于心走的营销造人设的野路子,捧出了几个大火的男团。 两人的理念不同,在瑞明明争暗斗,明里暗里也给对方使了不少小绊子。 这次的女团选秀就是于心主导的,一时间于心在瑞明占尽了风头,使得老臣杨明有些失意。 迟暮强拍了拍冉风的肩膀“跟大家介绍一下,我儿子冉风。小风在座的都是你的前辈,都是瑞明的左膀右臂。” “小风打小在我跟前长大的,自小就出众,长大更是出挑,怎么考不考虑进娱乐圈呀?”杨明身材有些发福,白胖白胖的面相,一笑起来脸上的肉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看起来十分的好相处,和蔼的表情看不出半点在娱乐圈应有的城府,眯成一条缝的眼神却十分精明。 “杨哥这是哪里话,迟总的贵子总是要继承父亲衣钵的,进娱乐圈像什么话,或许之后是娱乐圈的领路人呢”于心爽朗的笑声接过话锋,她一身得体的紫色西装,凌厉的眼睛下薄唇微翘,看得出是一个杀伐果决,雷厉风行的女人。 类似的场合冉风见过几次,他心里十分讨厌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却深知自己无法逃离,答应迟暮强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不过幸好他研究心理多年,对在座人心理的盘算也看得七七八八,应付这种场合对他也不算难事。 他风度翩翩地拿起酒杯“明叔,心姐,你们就别再拿我打趣了。两位手下的高手如云,我这样的丢到娱乐圈就是一粒小石子。在场的都是我爸的左膀右臂,是瑞明的中流砥柱,我是辈小儿,在这抛砖引玉了,先敬大家一杯。” 冉风的声音徐徐有力,将话题不动声色地转移,众人的脸色各异。 迟暮强的脸上挂着难以捉摸的微笑,于心和李理交换了一个晦暗不明的眼神。 瑞明的规矩,酒桌上的前三杯酒是众人必须一起喝的。 第一杯都由迟暮强先提,后两杯则是由两位副总提杯。 迟暮强率先举杯“好!” 其他人跟着举杯,杨明和于心心下明了,这是迟暮强在逐渐为冉风铺路。 众人心怀各异地寒暄了一阵,于心提了第二杯,杨明提了第三杯。 三杯酒下肚,冉风白皙的脸上染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红晕。默不作声地听着几人酒桌上的交锋。 今天的聚会主题很明确,就是最近要举办的女团选秀。 近些年,各类娱乐公司层出不穷,瑞明虽是老牌的娱乐公司,捧出来的好多大火的演员因为合约到期,有的跳槽,有的成立了独立的工作室。 留下来的人青黄不接。可以说瑞明在慢慢走下坡路。 正因如此于心打造的营销人设的路线带火了不少流量,让瑞明得以喘息。 最近瑞明的宝就压在这个选秀节目里。 迟暮强此刻红光满面看得出心情十分好。 几人推杯换盏,冉风替迟暮强挡了不少酒,又被敬了不少酒。 苦涩的干红喝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后劲上来,让冉风的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冉风起身去了卫生间,于心向落雪儿不动声色地递了一个眼色,不久落雪儿也跟着出去。 卫生间的镜子里,冉风看着自己面色沾染了些酒气,狭长的眼眸含了些醉意。 他捧了几捧水扑在脸上,冰凉的水温压下了脸上由于酒气燃上来的燥热,发晕的头脑也渐渐清醒了起来。 这样的场合让他感到厌恶,他深深吸了口气,将口中浑浊的酒气呼出。 拉开门,却在门口与落雪儿撞了个满怀。 落雪儿精致小巧的脸蛋因为喝酒晕染了一层粉红,樱唇琼鼻,杏眼中含着水光,瘫软地靠在冉风怀里,像一只撒娇的猫。 “不好意思,今天喝的有点多,脚有点软了”。 冉风嘴角勾起一抹笑,却没有笑到眼底“落小姐,需要我打电话帮你叫你的助理来吗。” 冉风扶稳落雪儿,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落雪儿挽了挽鬓边垂落的发丝“这么晚了助理都睡了,冉少爷方便送我回去吗。” 落雪儿软绵绵的语调,眼神中勾着丝,若有若无地落在冉风身上。 落雪儿的意思冉风心下明了,却礼貌开口道。 “无妨,一会叫我的司机送落小姐回去。” 娱乐圈的潜规则他心中不屑,面上却仍是一副温文尔雅的绅士模样。 落雪儿抿了一下薄唇,心下快速思索了一阵,心知不可操之过急,微微颔首,冲冉风灿然一笑“那劳烦冉少爷了。” “对了落小姐。”冉风淡淡开口叫住了正欲转身离开的落雪儿。 落雪儿心下冷笑一声心想天下男人果然都一样下贱,面上却挂着纯真灿烂的笑意,优雅的转过头捋了捋头发,眨着含情的眼睛望着冉风“冉少爷还有什么事吗。” 冉风嘴角勾着笑薄唇轻吐“不过女厕所在那边,落小姐可要看清楚,可不要明天头条的新闻是当红女星勇闯男厕所” 他轻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跨步离开。 身后的落雪儿脸上收起了笑容,饶有兴趣的盯着冉风的背影,哼笑一声,走进了卫生间。 冉风回去后,酒席差不多已经接近尾声了。 不久落雪儿跟着回来见于心看她,她轻轻的摇摇头和于心之间巧妙的交换了个眼神。 酒席结束杨明送迟暮强回去,司机来接冉风。 “先生还是回工作室旁边的公寓吗?” 冉风坐在车里,车里并没有开灯,他闭着眼睛皱着眉,强忍下喉咙泛起的恶心感,薄唇抿成一条线。 半晌,恶心感渐渐压了下去,递给司机一个地址“去这家宠物店。”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看冉风,懂事地没有再开口询问,平缓地驶离了车子。 3、带我回家吧【修】 冉风到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谢海安宠物店早已关门。 他站在门口,屋内漆黑一片,在昏暗的路灯下,宠物店玻璃上映出冉风的影子。 冉风点开了和谢海安的微信框。 坐在了店门口的台阶上,裁剪整齐的西服裤这样坐下并不舒服。 发完消息,冉风酒劲上来有些头痛欲裂。 他闭着眼,黑暗中心脏不知道是因为酗酒,还是因为紧张,骤然悸动。 冉风感到有些喘不上气,他扯了扯领口的扣子,单手按住疯狂跳动的心脏。 从第一眼看到谢海安开始,他就知道他变了。 不是模样变了,是性情大变。 少年时的谢海安洒脱肆意,如今的谢海安言语磕绊,行动畏缩,甚至在刻意躲避自己的触碰。 尽管冉风知道有些别扭的感情是这样的。 既不愿意吐露心扉,怕先怀念得一败涂地。 又不甘心轻描淡写,生怕是旧友一场。 但是这样的谢海安陌生得让冉风有些恐惧。 恐惧到冉风不敢轻易迈出第一步。 所以他在赌。 赌他这些年的等待不是一厢情愿。 赌他孤独而热烈的感情终将会得到回馈。 他赌年少时种在骨子里的种子,终将会在骨血里开出娇艳的花朵。 “你在哪?” 谢海安的消息弹出来,冉风长长地松了口气,疯狂跳动的心也逐渐平静。 冉风轻笑出声,眼中有些泛酸。 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谢海安还是他的谢海安。 一如年少时候,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不顾缘由地向他奔来。 —— 谢海安刚洗完澡,在客厅擦头发,阳鹏刚把阳果果哄睡。 谢海安的父母和阳鹏父母关系十分要好。 阳鹏是和谢海安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少年时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后面谢海安离开宣城,两人再未见面。 直到谢海宁和阳鹏的哥哥阳飞结婚之后,两人才重逢,后来便一直生活在一起。 谢海安的手机在茶几上响了,安静的房间中震动声十分轧耳。 他有些疑惑地拿起手机,是冉风发来的信息。 “我想见你。” 谢海安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会收到冉风的消息,几乎一瞬间便将消息发出“你在哪?” 阳鹏看了一眼神色怪异的谢海安,不禁疑惑“谁的信息?” 他想瞥一眼谢海安的手机,却被谢海安稍微侧身挡住。 谢海安没有说话,又看了一眼手机,匆忙地穿上外套往外走。 阳鹏不悦地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这么晚了,去哪啊?” “店里。” “什么事情,太晚了不安全,不能明天去吗?” 谢海安笑了一下“我一个快一米九的大小伙子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我陪你去”阳鹏也起身穿起了外套。 谢海安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果果不能一个人在家,你别管我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不喜欢阳鹏这样事无巨细的关心,让他时刻都觉得自己是一个需要被时刻看顾的病人。 感受到谢海安的不悦阳鹏没有强求,只是看着谢海安飞奔出去。 谢海安一路小跑,宠物店离他家并不远,但今天这段路却让谢海安感到十分漫长。 不远处冉风孤零零坐在台阶上。 路边的灯光昏黄幽暗打在他身上,落寞的影子孤零零地被他踩在脚下。 谢海安放缓了脚步,他的呼吸还带着些急促,靠近冉风时,迎面一股酒气袭来。 “你怎么来了。喝酒了?” 冉风抬起头,望着谢海安,此刻他面色因为醉酒有些潮红,狭长的眼眸在灯光的反射下似乎泛着细碎的水光。 冉风还是上午那身西装,与上午的优雅不同,此刻沾满了酒气有些潦倒。 “你来了。” 莫名地谢海安觉得冉风的语调轻飘飘地带着些许委屈,勾的他心尖发酸。 他像只流浪的小猫。 “怎么喝酒了?”这样的冉风,让谢海安心里有些莫名地发堵。 印象里的冉风,永远都是那样的处事不惊,云淡风轻。 鲜少是这副落寞模样。 冉风低着头,谢海安直直地盯着他茂密的黑发中间的旋出神。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待了片刻,他听到了冉风小声呢喃。 “你讨厌我吗?” 听到这话,谢海安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没有,怎么会。” 谢海安蹲下身,他向来不会安慰别人,也不会劝慰自己,只是这样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冉风垂着眼眸,让谢海安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这样稍许的落寞便揪的谢海安心里像被攥住一样疼。 “什么?”谢海安有些沉默,心中的苦闷和恐惧涌上喉咙,他以为冉风是在问他消失的七年。 “就是中午,碰一下你就...” “啊?”谢海安有些懵地抿了抿唇,竟然是因为这事。 他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如何解释“对,对不起,是我的原因,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冉风抬起头,认真看着半蹲的谢海安。 “真的”谢海安郑重地点点头。 冉风郁结的眉头终于舒展,他的嘴角开始勾起浅浅的笑,含情的桃花眼带着醉意直勾勾地盯着谢海安的眸子看。 似乎要把谢海安吸进去。 勾得谢海安现在头脑有些发热。 只是谢海安未发觉,冉风狭长的眸子亮晶晶的却在不经意间闪过一抹狡黠。 “谢海安,带我回家吧,好不好。”冉风的语气轻轻似乎带着恳求。 “不,不行。” 冉风有些诧异,对这个答案很意外。 怕冉风误会,谢海安紧忙开口道“家里有室友和外甥。” “不然我,我送你回家吧,可以吗?”似乎怕冉风不悦,谢海安的语气里带了些急切和小心翼翼。 “好”冉风慢慢地站起身,长久地坐着让冉风的腿有些麻起身的时候略有不稳。 谢海安想去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讪讪地收回手。 两人上了出租车,冉风的头靠在车窗上,他微皱着眉头,抿着嘴,看起来非常难受。 谢海安担心地看着他“没事吧,怎么喝那么多。” 突然司机一个转弯,冉风一个重心不稳倒在了谢海安的腿上。 只一瞬间谢海安身体绷直,开始冒冷汗,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他双手攥拳,浑身发抖,拼命克制着想推开冉风的欲望。 谢海安紧紧地闭上眼,咬着下唇。 幸好冉风很快就坐起身,才让谢海安僵硬的身体逐渐软化。 “抱歉,没坐稳”。 “没,没事。”谢海安悄悄地向前坐了一下,慢慢地调整着呼吸,此刻他后背的睡衣湿了一大片,黏糊糊的感觉让他十分不适。 他悄悄地看了一眼冉风,冉风静悄悄地靠在车窗上,似乎睡着了。 他应该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吧,谢海安稍稍松了口气。 黑暗里,冉风睁着双眼,闪烁的眸中有种不明的情绪,嘴角却微微上扬,看得出他心情极好。 此刻他像一个捕食者,放好了精心准备的诱饵,等待猎物的上门。 六月末的夜晚并不闷热,凉风习习,吹在身上还有一些凉意。 谢海安的睡衣已经被冷汗津的湿透了,出来的匆忙,谢海安只套了件外套,刚刚已经给冉风披上了。 刚一下车,凉风吹过让后背湿透的谢海安打了个寒颤。 借着换衣服的由头,谢海安又稀里糊涂地跟着冉风去了他家。 只是今晚的冉风眉眼带着醉意,眼神却透清明得很。 纵然谢海安反应在迟钝,也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 “客房没有打扫过,我们住一间房间可以吗?”冉风温柔地看着谢海安,眼角泛着淡淡的红,温软的语气让原本还心有疑虑的谢海安心里痒痒的。 谢海安深吸一口气,他现在感觉自己还是云里雾里,可偏偏冉风像是吃准了他这个样子自己不会拒绝。 “我们之前不都是住在一起吗?像小时候那样。”谢海安看着冉风眼睛里的期待,轻轻地点了点头。 冉风递给他了一套睡衣,睡衣很松软,闻起来还有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冉风虽然比谢海安矮一些,他的衣服却很合身。 听着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谢海安仰头躺在床上仔细想着今晚发生的事。 冉风洗完澡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卧室,看到谢海安坐在床上眉头紧锁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在想什么?” “冉风,你真的喝醉了吗?”谢海安盘腿坐起来,直直地盯着冉风沾着水汽的眼睛。 冉风的笑容僵住了,慢慢收回了笑容,眼里迅速晕染上一层委屈的雾色“海安,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谢海安盯着他的双眼,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寻找蛛丝马迹,但冉风的坦然的神情又动摇了他原本笃定的内心。“抱歉,我不...” “你不用和我说抱歉,我不想听这个。”冉风苦笑了一下,打断了谢海安未言尽的话。 冉风侧身躺在谢海安的身边,关掉了灯,面向谢海安躺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样躺着,谁也没有说话,寂静的黑夜里只能听到两人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谢海安觉得冉风变了,变得更好看了,也更让他捉摸不透。 少时他觉得冉风像一只清冷孤傲的白狐,可是如今,他觉得他的狐狸眼不仅勾人心魄,还学会了伪装,让人再也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七年前为什么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冉风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划破了寂静的黑夜。 谢海安没有说话,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去诉说当年他的迫不得已。 也不知道如何描述这两千多个日日夜夜他是如何在痛苦中挣扎。 他闭上了眼睛,只是喃喃地说了句“抱歉...” 冉风没有再追问,轻轻说了句“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和我说吧,睡觉吧。” 冉风说完似乎真的闭上了眼睛,谢海安听着冉风逐渐平稳的呼吸,本以为身边骤然有人今夜注定无法入睡。 却没想到他却睡得出奇地快,不久便沉入了梦乡。 两人抵足而眠一如年少时一样。 心境却再也回不去了。 黑暗中,冉风睁着双眼,紧紧地盯着谢海安的睡颜。 他锋利的眼神雕刻着谢海安的五官,最后落在谢海安紧闭的双唇上。 他贪婪地看着微闭的薄唇,双眼一眨不眨,似乎闭眼后谢海安就会消失。 冉风学了四年的心理学,后面又开了自己的咨询室,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 刚刚在车内的试探。 谢海安的反应,明显是心理创伤后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 这种反应不是双向情感障碍,就是创伤后应激反应。 黑夜里冉风的眸子漆黑一片,与夜色融在一起。 谢海安,这几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冉风的身上有些戾气,他直勾勾地盯着谢海安,直到清晨的光一点一点铺满卧室。 4、这些年我们一直在一起【修】 谢海安昨天晚上睡得极好,他似乎很久没有进入过如此深度的睡眠。 睡饱了的谢海安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他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恍惚间好像看到冉风侧躺着,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谢海安瞬间清醒,他揉了揉眼睛再看向冉风。 此刻冉风的眼里正含着笑,温柔地看着他,让他怀疑自己刚刚是睡昏头了。 “你醒了,睡得怎么样?”冉风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让他晨起心里暖暖的。 “还不错。”谢海安看冉风的眼下似乎有一些乌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昨天乱动,让你没休息好吗?” 冉风摇摇头“没有,你睡觉很老实,一动不动的,像一只小狗。” 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狗。 冉风的话并没有让谢海安听起来有不适感,反而他的语气带着些刚睡醒的黏腻,黏得谢海安的耳朵发痒。 两人并没有在床上赖很久。 谢海安洗完漱走出卫生间的时候看到了桌上的煎蛋和牛奶,恍如隔世。 冉风和少年冉风的影子在谢海安眼中逐渐重叠。 他感觉自己仿佛还是那个17岁的少年,又回到了他第一次留宿冉风家的那个早上。 “快来吃饭吧,不知道你的口味变了没。”看到发怔的谢海,冉风的嘴角勾起一丝不被察觉的笑。 “你昨天穿的睡衣来的,今天穿我的衣服可以吗?”冉风将一片烤得焦黄的面包片抹上黄油放在谢海安的盘子里。 “嗯,好。”谢海安低着头,机械地塞进嘴里一块半熟的煎蛋,一切对他来说太过于梦幻,他还是很恍惚。 两人吃完了早饭,冉风便将谢海安送到了店里。 到店之后,一个梳着狼尾短发,穿着中性风衣服的小姑娘已经在店里收拾卫生,动起来身上的链子叮铃当当地乱撞,打眼一看以为是一个小帅哥。 刘帅看到谢海安走进来“老板?你终于回来了,鹏哥刚走,他一直在找你,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也没接。” 谢海安掏出手机才发现自己的手机静音了,阳鹏一个晚上给他打了20多个电话,他赶忙给阳鹏回过去。 “谢!海!安!为什么不接电话。”阳鹏的声音有些焦急,带着急迫的关切。 “手机没电了,关机了。”阳鹏的关心让谢海安有些心虚。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回家?”听到谢海安无事,阳鹏的焦急转化为阴沉的怒气。 “有个朋友喝醉了去,我去照顾他一下,顺便住在他那了。” “朋友?”阳鹏冷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宣城有什么朋友?” 谢海安有些犹豫,却没有和阳鹏说碰到冉风这件事。 阳鹏不喜欢冉风,高中他们相识开始,阳鹏对冉风就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谢海安没再说话,只是沉默良久。 电话那头阳鹏的呼吸粗重,似乎是在压制心中的怒火,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咬着牙道“晚上再说。” 说完阳鹏便挂掉了电话。 阳鹏是一家健身俱乐部的教练,一年前他跟着谢海安从老家来到宣城,他一米九的大个,再加上身材条件相当优渥,肌肉练得也结实,短短一年俱乐部就给他开了工作室,让他带学员。 此刻的阳鹏像一头发怒的豹子,手中的拳击套狠狠地揍在沙袋上。 自从那件事后,他几乎和谢海安形影不离。 阳鹏实在是想不明白,谢海安在宣城的朋友会是谁!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阳鹏心底慢慢滋生,阳鹏强迫自己不往那个人身上想。 心中的怒火无法发泄,阳鹏将心底压抑的所有感情都砸在沙袋上。 他满脸写着生人勿近,周身的戾气让健身房里的几个小孩害怕地不敢靠近。 “鹏,怎么了,一大早那么大火气。” 经理有些心惊胆战地看了看旁边的客户,颤颤地开口道“他平时不这样,今天应该是心情不好。” 阳鹏发泄了一会,用嘴扯掉了手上的拳击套“什么事?经理。” 汗水顺着他脸侧锋利的棱角淌下,他甩了甩半湿的头发,整个人说不出的阳刚性感。 经理旁边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阳鹏,眼中的审视商品的感觉让阳鹏十分不舒服。 阳鹏抱起肩膀,从高处垂下眼睛,像一只刚睡醒的狮子,手臂流畅坚硬的肌肉线条随着他抱臂的姿势更加突出。 “挺不错的,谈合约吧。” “好嘞,您这边请”经理点头哈腰地跟着女人进了会客室,给阳鹏使了一个跟上的眼色。 阳鹏不悦地皱了皱眉,跟了上去。 会客室里刚刚女人一副职业女性的模样,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眼角虽然已经有了细小的皱纹,却依旧掩饰不住姣好的容颜。 她微笑着开口,语气莫名地带着些亲近感,让人不自觉地愿意听她的话。 “阳教练是吧,您好,你叫我晴姐就行,这里是合约,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阳鹏的眼中有些疑惑,面无表情地接过女人手中的合约。 —— 谢海安挂了电话,思考了会儿晚上要怎么和阳鹏解释夜不归宿的问题。 阳鹏管他很严,不是因着别的,只是因为他的身体状况。 昨夜他一夜未归,阳鹏一定一夜未眠。 谢海安有些愧疚,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便决定先放一放这件事,晚上再说。 他带着小冉去草丛里玩了一会。 晨光熹微,像一只细腻的狼毫笔尖,勾勒着初生的万物。 小冉逆着光,在草丛里跑来跑去,时不时地还扭着大屁股回头冲他笑,让他心口郁结了七年的戾气仿佛顺着戳破的洞缓缓流出。 他今天的心情真的很愉悦。 是久违的愉悦。 谢海安深深吸了口气,浅浅的松木香,是身上衣服上的气味。 也是冉风身上的气息。 这个味道让谢海安的心里说不上的安心。 玩的时间差不多了,谢海安牵着小冉回到宠物店。 他给小冉的碗里填了些粮,让它自己吃饭。 小冉很乖,吃完饭就会在箱子里叼出玩具玩,玩累了就趴在店门口晒太阳。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店里的卫生,陆陆续续地其他的店员都已经来了。 大家见谢海安都会和他打个招呼,谢海安也是礼貌地点点头。 他并不擅长交际,甚至简单的人际关系也会让他感到恐惧。 索性众人都知道他孤僻的性子。 店里一共三个小姑娘,除了刘帅,另外一个叫李月是三个女生里面最活泼的,扎着高高的马尾,脸上有点雀斑。一个叫蒋梅梅是个很温柔的小姑娘,一水的黑长直戴着黑色圆框眼镜,看起来像一个学生。 谢海安去给寄养的毛孩子喂粮,三个女生凑在一起一边闲聊,一边工作。 谢海安并不经常插话,多数时间安安静静地听她们聊天。 两个男生带着吃饱喝足的小狗们去遛弯。 叮咚。 门口的门铃声响起,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中年女人牵着一只萨摩耶进来。 闲聊的小姑娘们散开。 “我想给狗洗一下澡。” 李月从女人手里拿过牵引绳,蹲下双手捏了捏萨摩耶的圆脸“宝贝叫什么名字呀” “叫可乐。” “乖乖可乐,跟着哥哥去洗澡澡去喽。”李月把牵引绳递给谢海安,开始在电脑上登记可乐的信息。 谢海安带着可乐进了最里面的洗浴房。 可乐看起来有80十多斤,谢海安近一米九的身高把它抱到澡盆里也是十分吃力。 洗澡的过程中小狗很乖,一直在咧着嘴笑,虽然时不时甩了谢海安一身水,但是全程没有一点抵抗。 尽管狗狗很配合,洗大狗还是一件不轻松的事,冲最后一遍水的时候,李飞和王可已经遛完狗回来了。 李飞过来帮着谢海安一起冲水。 冲完水,谢海安给可乐剪指甲,检查了一下狗狗的眼睛和泪痕,李飞给可乐剪屁股上的毛。 “飞哥,带小宝宝去洗澡咯。”李月在楼下的喊声传上来。 “那我先下去了海安哥。”谢海安点点头,看到李飞三五步跑下去,不一会带上来一个棕毛的小泰迪。 谢海安洗了快两个小时了,最麻烦的步骤要来了,就是吹毛。 可乐的毛又多又厚,还恰好是换毛期,它的毛像雪花一样在空中到处飞,落在谢海安的头上和眉毛上。 快三个小时过去,可乐的毛终于吹干了,谢海安把可乐从台子上抱下来,听到楼下有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他牵着可乐往楼下走,到一楼的时候正对上冉风含着笑的眼睛。 冉风一如既往的优雅,被一群小姑娘围着,不知道在说什么,惹得几个小姑娘哈哈大笑。 四目相对的时候,谢海安平静的心脏突然猛烈地在胸腔乱撞,撞的谢海安的心口发软。 谢海安深吸了口气,牵着可乐走下来,他头上顶着一缕白毛,身上的围裙上也粘着毛,看起来十分滑稽。 一身狼狈的谢海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那个狗掉毛。” “嗯,很可爱”冉风莞尔一笑。 “是很可爱。”谢海安看着摇着尾巴和主人离开的可乐。 冉风的眼色暗了暗,没有接谢海安的话。 “你怎么过来了?” “正好下午在这边办事,想着来看看你在不在店里”。 “海安哥,你有这么帅气的同学,怎么不早带到店里呀,店里几个小姑娘都单身呢。”王可在一边调笑道。 他是店里年纪最大的,小姑娘们都叫他老大哥。 对啊对啊,一阵起哄声里,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说着不停。 谢海安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冉风,他并不擅长处理这种窘境。 冉风温柔一笑,斯文地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笑道“早知道早些来了,让海安哥介绍这么多漂亮的小姑娘给我。” 冉风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都去干活。”谢海安驱散了看热闹的众人,冉风刚刚的玩笑让他的耳根有一些发红。 “晚上有时间吗?我带你去吃海鲜呀。” “有,有时间,那这次我请你吧。” “那下次你请我吧,怎么样?总不能让你的店员觉得我是来蹭饭的。”冉风冲谢海安眨眨眼睛。 他狭长的眼眸里总有些情绪让谢海安的脸上莫名地发臊,谢海安也不推脱,爽快地答应了“行,那下次。我这还要再有一会。” “不着急,你先忙,我随便逛逛,不用管我。” 谢海安带着一只小约克夏上了楼,冉风坐在一楼的沙发上随意坐了下来。 他刚坐下小冉就跑了过来用头蹭着冉风的裤脚。 冉风被它的憨态逗笑了,用手摸着它的额头,小冉眯起了眼睛,看起来十分舒适。 宠物店是双层的结构,从一楼冉风抬头,就看到了二楼的谢海安。 此时他正专注地低着头给小约克夏卷着毛,他修长的手指握着金属剪刀,神情专注又细致。 手上的剪刀在他手上似乎有魔力,飞转着让小狗潦草的面容逐渐精致了起来。 “鹏哥,你今天来这么早。” “海安呢?” “在楼上忙呢。” “那我在楼下等他。” 冉风听到有人叫谢海安的名字抬头看去,恰好阳鹏的头转过来,视线交汇的瞬间,阳鹏眼中带了些许诧异,随之一抹厌恶稍纵即逝。 阳鹏身上的气压很低,他迈着步子向冉风走过来,有些压迫感。 冉风站起身,脸上依旧是礼貌的微笑,眼中却没什么笑意,淡淡地对上了阳鹏凌厉的眼神。 “冉风?” “好久不见,阳鹏。”冉风微笑着,一脸从容不迫,那笑容在阳鹏却觉得十分扎眼。 “你怎么会在这?” 皱眉,眼睑下压,身体前倾。 典型的攻击性肢体动作。 冉风挑挑眉,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没有听出阳鹏话里的排斥“在等朋友。” 两人坐在沙发的两端,空气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小冉依旧靠在冉风身边,懒洋洋地趴着。 半晌,阳鹏开口“昨晚谢海安是去见你?” 冉风挑了挑眉,并未回答他。 “原来是去见你。”阳鹏的语气里带着肯定。 突然阳鹏的嘴角噙起一抹冷笑“这些年,我和海安一直都住在一起。” “是吗。”冉风轻笑,眼神像羽毛一样轻扫过阳鹏。 冉风的笑容很温和,但在阳鹏的眼睛里却十分刺眼。 他厌恶冉风这种云淡风轻的表情,从少年时便厌恶。 仿佛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拥有一切。 谢海安下楼的时候看到冉风优雅地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而沙发另一端的阳鹏阴沉着脸,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戾气。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见到谢海安下来,两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谢海安有些胸闷,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还是来了。 “鹏哥,你怎么来了。”谢海安讪讪一笑,企图找到打破尴尬的出口。 阳鹏没什么表情,嘴里吐出的话也不怎么好听“你昨晚没回家,我来看看什么绊住了你?” 谢海安不安看了看冉风,似乎是怕冉风误会。 冉风的表情却并没有异样,依旧是面不改色微笑地看着两人。 谢海安的反应让阳鹏的脸色愈发的阴沉。 随后他不悦地皱起眉“你身上是谁的衣服?” “是我的,昨晚海安住在我那。”冉风的语气云淡风轻,说出来的话却带着让人遐想的暧昧。 几个店员都忍不住竖起耳朵听八卦。 阳鹏的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喷薄欲出,灼烧得谢海安有些头痛,他冷着脸似乎在等谢海安的解释。 见谢海安一脸为难的表情,阳鹏压制着情绪,咬着牙开口“走,回家。” “你先去接果果回去吧,我和冉风已经约好了一起吃晚饭。”谢海安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些紧张地看向阴沉着脸的阳鹏。 昨晚的事是他不对,今天他理应好好和阳鹏聊一聊,结果忙起来就忘了。 阳鹏抬眼看了一眼置身事外的冉风。 眼中难以掩盖的冷意恨不得把他碾成灰烬,阳鹏握了握拳头却并未发作,只冷言道“早点回来。”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宠物店。 小冉似乎是感受到了谢海安不安的情绪,小跑过来仰躺在谢海安的脚边,抬着四条小短腿露出肚皮等着谢海安摸。 谢海安蹲下身摸了摸小冉,抬头看冉风,发现冉风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小冉看。 5、是催眠吗?【修】 阳鹏的出现让谢海安在车上有些尴尬。 正是下班的时间,路上有些堵车,走走停停的车子逐渐让谢海安心里升出一股莫名的狂躁。 他按下车窗,闷热的晚风夹杂着汽油味儿扑在脸上,让谢海安有些反胃。 “晕车了吗?”冉风清冷的声音像炎热夏日突然下起了清凉的小雨,一下就冲散了谢海安心头的火。 “没,没有”谢海安关上窗子,窗外人声嘈杂被关在车窗外,车内又恢复了寂静。 “阳鹏是我室友。” 谢海安突然开口,打破了让他窒息的安静。 冉风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双眼淡淡地看着前车,余光不动声色地看了谢海安一眼。 此时的谢海安微蹙眉头,抿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冉风没什么反应,谢海安又开口“他哥和我姐结婚了,我俩现在一起在照顾我外甥。” 冉风轻笑出声“知道了。” 冉风的笑声很轻却足以让谢海安感到不好意思,他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欲盖弥彰。 汽车七拐八拐到熟悉的地方后,谢海安有些诧异“这不是你家吗?” “嗯,我做给你吃。” 谢海安跟在冉风身后“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没关系,阿姨处理好食材了,我直接做就行。”冉风笑着按了密码锁的密码。 谢海安微微偏过头去,不再看他手上的动作。 一回生两回熟,昨天住了一晚谢海安熟练地换了拖鞋,跟着冉风进了厨房。 厨房的台子上摆了一盘处理干净的梭子蟹和花蟹,一盘去了虾线的竹节虾,一盘全身雪白的白虾,浸泡在盐水中的各类贝类和一盘已经泡发的海蜇。 “要我帮忙做什么吗?” 冉风摘下眼镜,放在厨房的吧台上,卷起袖子摘掉腕上的钻表,笑道“你今天的任务就是坐在那等着吃。” 谢海安在厨房转了一圈,感觉自己确实帮不上什么忙,终于听话地坐在吧台边看着冉风。 冉风修长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穿过水波穿梭在各类贝壳中,看起来十分养眼。 谢海安很喜欢看冉风做饭,这个时候的冉风是纯粹的,一尘不染的。 谢海安看得出神,又陷入了回忆与现实的漩涡,有些分不清是在回忆中还是现实里。 冉风做得很快,清蒸的梭子蟹,爆炒的鱿鱼和花蟹,水煮的白虾,捞汁的竹节虾和各类贝壳,还做了一小盘生腌。 看得谢海安目瞪口呆“不是吧,冉风,你这个手艺,不做医生可以去做厨子了。” 对于谢海安夸张的反应,冉风心情很是愉悦。 他打开了一瓶葡萄酒,为两人各倒了半杯“尝尝,看我的手艺进步了没有。” 本来谢海安不觉得饿,此刻闻到了这一桌海鲜散发的香气,让谢海安食指大动。 相比冉风的优雅斯文,谢海安的吃相像是土匪进村。 “怎么过了这么多年,吃东西比小时候还急。” 谢海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这些年养成的习惯了。” 两人碰杯,酸甜滑腻的葡萄酒顺着谢海安的喉管躺下,让谢海安感觉前所未有的满足。 冉风的手指放在高脚杯上,半眯着眼睛,眼角微微上挑,微醺的酒气迅速染红了他的眼尾。 谢海安咽了一口口水。 酒足饭饱之后,谢海安想帮着收拾一下残局“放那吧,明天阿姨来收拾就行。” “好饱呀。”谢海安满足地摸摸吃得圆滚滚的肚子。 “要不要出去走走,我的工作室就在附近,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好啊,看看小冉医生工作的环境。” 两人就这样并排走着,流云缓动,夕阳西下。 伴着喧嚣却不吵闹的街道,余晖渐渐退却让出舞台,繁星悄悄缀上夜幕,让谢海安感觉心情无比的安静舒畅。 冉风工作室其实是一个写字楼的两层,场地很大。 9层是训练室和一些医用器材,10楼是各个医生们的办公室。 冉风带着谢海安来到九楼,很多房间都已经关了灯,只有一个透明的玻璃房,一个小女孩正在做简单的训练。 冉风在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开口道“小路。” 女孩抬头看了冉风一眼,并没有打招呼,她对面的老师冲冉风点点头,继续和女孩做着简单的动作训练。 “她这是怎么了?”谢海安奇怪看着女孩反复僵硬的动作,小声地开口询问。 “她是一个自闭症儿童,现在的训练是针对她进行的aba肢体训练。刚刚我喊她的名字,她与我的目光对视,光这个训练,我们就进行了快一个月。” “自闭症...”谢海安皱了皱眉“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得这种病?” “这种病大多数都是遗传,也有一部分是因为童年某些事情遭受重创。小路得病是因为遗传。” 谢海安觉得心口闷闷的,像是有块石头压在上面“能治好吗?” “很难痊愈,只能做训练,让她可以尽量独立生活。”冉风的话语很平静,压在谢海安心里却有千吨重。 谢海安闭上了眼睛,心头的苦涩宛如涨潮的潮水涌上鼻腔,他的鼻子和眼眶泛着酸意。 很难痊愈,只能尽量干预。 冉风的话回荡在他的耳边久久不散,在很久之前有医生也和他说过同样的话。 “她的父母从来没有放弃过治疗她。”冉风的声音向来具有安抚性,在寂静的走廊中给人许多安全感。 “没有放弃又能怎么样呢?治不好就是治不好。”谢海安僵硬地抿了抿嘴,看着小路一遍又一遍地模仿着老师的动作。 “不一样的,小路刚来的时候会随时尖叫,突然暴起摔东西,现在她已经可以自己穿衣服,自己吃饭。外表看起来和其他的小孩没有异样。” 谢海安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小女孩看着。 玻璃房中的小女孩穿着干净整洁,可以看得出父母对她的照顾很好,她一次又一次地学着老师的动作,不厌其烦。 “心理类病的治疗,最难的就是坚持,最可贵的就是不放弃。因为人的心太脆弱了,一句话,一个眼神,长久建立起来的坚持就会一瞬间土崩瓦解”冉风顿了顿“但人的心又是最坚硬的,只要肯做,未必不可以逆天而行。” 谢海安双手撑着玻璃房前的扶手,身体微微颤抖,他安静地看着前方,似乎没有在听冉风的话。 “不要放弃自己,或许有人可以带你走出黑暗呢。” “走出来吗?”谢海安喃喃道,似是在说小路“真的能走出来吗?” “可以的谢海安,相信我。”冉风将手覆在谢海安手指上。 此刻冉风的手指温热,谢海安的指尖微凉,两人的体温传向对方。 谢海安的身体抖了抖,却没有抽回手指。 谢海安跟着冉风来到了楼上的工作室,他的办公室装修很简洁,除了檀木的办公桌和真皮的办公椅和书桌外,只有一个书柜里面放满了心理学的书和一个舒适的摇椅。 “坐吧。”冉风指了指摇椅。 谢海安听话地躺在椅子上,他的腿很长,坐在椅子上略显拥挤。 “你这是把我当成你的病人了?”谢海安仰躺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冉风轻笑“你不是我的病人,现在想见我的人已经预约到一个月之后了。” 谢海安笑道“那小冉医生一个小时多少钱,我岂不是要付费。” “你不用付费,如果你想在我这治疗,我可以免费。”冉风冲他眨眨眼睛,调笑道。 谢海安的笑容渐渐消失在耳畔,他总是隐隐觉得冉风似乎知道什么,又觉得他十分坦荡只是在开玩笑“怎么个治疗法?” “昨晚你的睡眠质量并不好,平时你也休息不好吗?或许你可以在我好好睡一觉。” 确实谢海安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真正的熟睡过了,噩梦总是缠绕他陷入痛苦的回忆,严重的时候他会吃一些辅助性的药物入睡。 但是昨晚在冉风身边,他久违的睡得很好,即便这样也被冉风看出他的睡眠问题。 谢海安挑挑眉“是催眠吗?” 冉风抿嘴轻笑“不是催眠。” “行,让我看看小冉医生的本领”谢海安轻轻阖上眼睛。 他听到冉风点了什么香,香气袅袅升起,十分好闻,让他原本焦虑不安的心稍稍放松。 冉风似乎坐在他身边,他闻到冉风身上的气味,有点像梨花的味道,又有些松木的气息。 “放空你的大脑,看着前面,有一道白色的光,你跟着光走,慢慢走,不要着急,跟着他走到你最想去的地方。” 冉风的声音像春日的风,拂过谢海安的耳边,让他的心里慢慢陷入平静。 谢海安跟着白光,走到了曲水,年少的时候他曾经和朋友来到过这里野炊。 此时水波粼粼,他顺着水流往下走,看到了正躺在槐树下的冉风,他没有戴眼镜,面庞十分的青涩,是少年冉风。 树后停着一辆双人自行车。 此刻冉风闭着双眼,微风吹散树上的槐花,掉落在冉风身上。 冉风睁开眼睛,清冷的眼眸望着谢海安“怎么不过来坐?” “啊?哦”谢海安赶忙过去,坐在冉风旁边。 两人就这样躺在槐树下,飘落的槐花落在谢海安鼻子上,被轻轻吹掉。 “你刚刚说,你有喜欢的人在现场她是谁呀,是学委吗?”谢海安悄悄把他撇过去,假装漫不经心地随便问道。 冉风坐起身,冲谢海安淡淡地笑“你很想知道?” “你快说。”谢海安也坐起身,撇撇嘴,盯着冉风平静的双眸。 冉风淡淡地开口“是...” “海安,该起来了。”眼前的少年冉风慢慢模糊,与戴着金丝眼镜的冉风影像重叠在一起。 谢海安才发现自己在做梦。 “几点了?”谢海安沙哑地开口。 “快八点了,你睡了两个小时。”冉风温柔的声音不似梦中少年清冷,却又让谢海安感觉无比的踏实。 “怎么,梦到什么了?” “梦见曲水了。” 冉风一愣,随即笑道“有时间我们可以去一次!我也很久没回去过了。” 谢海安呆呆地点点头,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梦里,久久无法回神。 6、发疯【修】 “睡得怎么样?” 谢海安已经坐到车上,却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很好,做了一个美梦。” “哦?什么梦。说来听听。”冉风饶有兴趣地挑挑眉。 谢海安将头转向窗外,轻声道“不告诉你。” 他的语气带着刚睡醒的黏腻,语气颇为幼稚。 让冉风觉得有些莫名的可爱。 冉风送谢海安到家时已经快十点了,他今天穿的是棕色的拼格风衣,内里是白色的绸缎衬衫绣着暗白色的花纹,精致又简约,随意的半塞进深蓝色的牛仔裤里,一条浅棕色的休闲领带挂在颈上,金丝边框下的眼睛里透着似笑非笑。 此刻他慵懒地靠在车边,就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看得谢海安的心怦怦乱跳,真帅呀,多少年了,见到冉风,谢海安心里的小本里,冉风还是最帅的那个。 “周末你有空吗?总是吃你的饭,怎么也得让我请回来。” 冉风思索了一下“周末上午有一节公开课,可能要稍晚点才能结束。” “大概几点,在哪呀?” “宣城大学,十二点十分下课。” “好,我到时候去接你。”两人四目相对之间,一种暧昧的情绪在两人之间滋生。 今晚的冉风很温柔,夜风也很温柔,吹得谢海安有些发晕。 一些不舍的情绪悄悄在酸涩的空气中发酵,谢海安却没有其他在停留的理由。 谢海安上楼后,冉风并没有立马离去,他点燃一支烟,靠在车门上,眯着眼睛抽了起来。 冉风下意识地抬头,看到二楼的房间亮着灯,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亮着灯的楼层寥寥无几。 二楼背光里站了一个人正直勾勾地盯着他,那人不是谢海安。 他比谢海安更高更壮,一身的腱子肉,逆光下冉风看不清那人的相貌,身影很熟悉。 冉风轻笑一声,眯了眯眼睛,尽管在黑暗中,他依旧感觉到那人眼神中的凌冽寒意。 冉风勾了勾嘴角,不紧不慢地吸了一口香烟,冲着二楼吐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烟圈,烟雾弥漫后,他毫不吝啬地挑挑眉,冲楼上人送了一个挑衅的笑。 那人转身离开了阳台。 冉风掐掉烟,皮鞋踩灭了黑夜中亮起的星点火光。 谢海安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绪,一推门发现家里还是灯火通明,餐桌上放了很多菜还没有收拾。 阳鹏背对着阳台,正直勾勾地看着门口,眼神阴沉透着说不出的怒意和阴暗。 “鹏哥,还没有休息?”谢海安站在门口,他没有再往前走,屋内气压极低,阳鹏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他和阳鹏相处多年,知道他现在心情极差。 此刻的阳鹏像一只徘徊在发疯边缘的野兽,谢海安觉得他会随时冲过来将他撕碎。 “你还知道回来?”阳鹏低沉的声音顺着紧咬着的牙缝露出来,他一步一步地走向谢海安。 阳鹏鲜少和谢海安发火。 上次他这么生气的时候,还是那段最黑暗的日子,谢海安决定要放弃生命被阳鹏发现。 “吃完饭就回来了。”谢海安微微皱眉,阳鹏的咄咄逼人压得他喘不上气,他隐约知道阳鹏在因为什么生气,他并不想戳破他们之间诡异而又和平的关系。 阳鹏似乎并不想谢海安在逃避,他步步紧逼把谢海安逼到门角。 这样紧密的距离,让谢海安生理上有些不适。 阳鹏比谢海安更高一些,阴影落下来,逼仄的角落压得谢海安无处可逃。 谢海安的呼吸有一些急促“阳鹏,你别靠这么近。” “我不能靠这么近,冉风呢?”阳鹏宽大的手掌揪住谢海安的后领,衣领被紧紧攥起,勒着谢海安的脖子。 “别,别碰我。”谢海安用手死死地拽着衣服的前襟,勒紧的衣领让他有些窒息,满脸涨得通红。 阳鹏怒极反笑,猩红的眼睛里嫉妒的火花让他丧失了理智,他松开谢海安的衣领,狠狠地掐住了谢海安的脖子。 “别碰你,嗯?我不能碰你,冉风却可以对不对?” 阳鹏几乎咬牙切齿,过度紧密地靠近,让他的呼吸打在谢海安的脸上,谢海安感觉皮肤无比灼热。 谢海安的额头渗出生理性的汗珠,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他猛地推开阳鹏,拉扯间一个没站稳摔坐在地上,谢海安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阳鹏,你发什么疯?” 阳鹏没有再靠近,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他的眼神里掺杂着愤怒和一种其他的情绪。 谢海安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撇过头去,不敢再看阳鹏的双眼。 “小叔叔,舅舅怎么了”阳果果穿着可爱的佩奇睡衣,手里抱着一只兔子玩偶,推开阳鹏卧室的门,睡眼惺忪地看着坐的谢海安“你们在打架吗?” “果果,回到房间去,不要出来。”阳鹏压制住愤怒的心情,尽量放轻了声音。 “你们真的在打架啊。”阳果果转着滴溜圆的大眼睛,在谢海安和阳鹏之间看来看去。 “我叫你回到房间去,不要出来。”阳鹏面无表情地盯着阳果果,阴狠的表情吓得阳果果瞬间撇着嘴哭了起来。 谢海安渐渐恢复了平稳的呼吸,从地上站起来,他整了整发皱的衣服对阳果果道“果果,回房间去,叔叔和舅舅没有打架。” 阳果果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小声地抽泣着,偷偷地瞄了一眼黑着脸的阳鹏。 他耷拉着脑袋半信半疑走回了房间,关门前还露出半拉小脑袋说了句“你们可不能打架啊。”说完轻轻地关上了阳鹏卧室的门。 “你发这么大脾气这是做什么,吓到果果了。”谢海安瘫坐在沙发上,阳鹏黑着脸沉默着坐在离谢海安不远处餐桌边的椅子上。 “什么时候的事?”阳鹏黑着脸。 谢海安知道他再问,莫名地谢海安并不愿意和阳鹏这样谈起冉风。 他看了阳鹏一眼,阳鹏阴沉的眼神盯着他,让他不舒服地撇过头。“昨天去果果学校偶然碰到的。” 阳鹏冷笑一声“昨天碰到的,晚上就去和他睡?” 谢海安不悦地皱起眉头“阳鹏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说错了吗,昨天晚上你不是和他在一起?” 谢海安一时语塞,他昨天确实在冉风家住。 阳鹏知道他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和冉风发生什么,说这些话只不过是单纯地为了发泄怒火。 “阳鹏,你再这样说话,我没办法和你交流了。” 阳鹏气极反笑“没办法和我交流,能和冉风交流?” “为什么总是提冉风?”看着油盐不进的阳鹏,谢海安有些火大“都是老同学,我们见个面,聚一下,需要和你汇报吗?” “老同学?”阳鹏咬牙切齿道“你对冉风是老同学的心思吗?” 谢海安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觉得烦躁极了,起身走向了卧室“阳鹏,我不想和你吵架。” “谢海安!” 谢海安走到卧室门口,回头看向阳鹏。 此刻阳鹏平静地抬眸望着他,轻启薄唇吐出无比残忍的话“你还记得你妈是怎么死的吗?” 谢海安的瞳孔逐渐放大,震惊地盯着一脸平静的阳鹏。 痛苦的回忆瞬间侵蚀了他的大脑,他艰难地支撑着颤抖的身体,转过身重重地关上了卧室的门。 独留一脸冷漠的阳鹏在客厅。 看到谢海安眼中的痛苦,阳鹏的心里并没有舒畅感,反而越来越闷。 他并不想再让谢海安想起她。 可是冉风又出现了,他为什么还要出现? 他被愤怒冲昏了头,无论何时他一看到冉风就方寸大乱。 阳鹏知道谢海安喜欢冉风,从高中时候就知道。 高中时期的谢海风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围在冉风旁边转。 而他阳鹏,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像一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谢海安旁边。 他讨厌冉风,从见他第一面就烦他。 不仅仅是谢海安对冉风的偏爱,他厌恶冉风那种冷漠的高高在上的神情,就是一个装b犯。 可是谢海安就是喜欢这样一个装b的人。 后来传出冉风是小三的孩子,他以为谢海安这回总会远离他了吧。 没想到谢海安反而对冉风越来越好。 他不懂为什么谢海安就是喜欢冉风,明明从小到大和他一起长大的是他阳鹏!明明最灰暗的四年里陪在他身边的也是他阳鹏! 可是为什么,只要冉风一出现,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阳鹏走到的卫生间碰了一把水泼在脸上,水珠顺着头发滴落下来,让他看起来十分的落寞。 他不喜欢回忆过去,因为过去有一个让他不愿意面对的阴暗的自己。 他更不愿意去想未来,他看不到他和谢海安的未来。 从前是这样,如今冉风出现了更是这样。 谢海安强撑着爬到床上,头痛让他蜷缩成一个团,他伸手在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片,直接咽了下去,没有喝水药片并不好吞咽,但是谢海安早已经习惯了。 药片划着喉咙并不舒服火辣辣的,却让谢海安感觉自己还活着。 谢海安摸了摸枕头下面,将绿色的短袖抱在怀里轻轻嗅了嗅,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却让他痛苦的精神有了一丝缓解。 他又想到了冉风身上的香水味,淡淡的松木香,很好闻。 谢海安紧闭上双眼像是沉入了沉沉的海底。 这两年他按时服药,虽然噩梦缠身,却已经很少再发病,让他误以为自己已经成为一个正常人。 原来他还是那个怪胎,即使披上了人皮,他也无法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黑暗中他听到了阳鹏开门出去,他的大脑轰轰作响,没有办法做任何思考。 药效似乎上来了,他的头昏昏沉沉,陷入了昏迷。 他又做了梦。 梦里的内容一如既往的糟糕。 他梦到了母亲凌乱的头发,红着眼往他身上砸东西,尖叫着骂他怪物,叫他去死。 梦到了阴冷狭小的厕所,他蜷缩在厕所旁边,一遍一遍地求着放他出去。 梦到了无尽的打骂折辱。 还梦到了他站在楼顶一跃而下... 7、冉风是我小媳妇【修】 谢海安从梦中惊醒,他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四肢有些发软,使不上一点儿力气。 他平躺在床上,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出神。 这样的梦做过很多次。 每次醒来谢海安的心底总有痛苦的失重感,梦中的痛苦侵蚀着他的骨骸。 不过万幸,如今的他已经能分得清梦境和现实。 屋里一片漆黑,谢海安按开手机看了看时间,他才睡了两个小时。 手机上有条未读信息,是冉风转发的消息:宣称大学主教407,时间9:50-12:10,主讲教授:冉风。 下面跟了一条微信:很期待你能来。 手机的白光刺得谢海安的眼睛有些酸,生理盐水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滑落。 谢海安觉得有些痛,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无法逃避,他痛苦地抱住头。 冉风温和清润的声音却钻入了他一片混沌的脑袋。 “或许有人能拉你走出黑暗呢?” 会吗? 真的有人吗? 真的能走出来吗? 谢海安攥紧了手机,将手机贴在自己胸口,身体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可以离冉风更近一点。 他很想告诉冉风,自己现在很痛苦。 也很想告诉冉风,忍耐了七年的相思,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便早已把自己吞没。 他很想他。 也想让他救救自己。 谢海安不敢,他不敢赌。 他怕输。 这一点点窥探的幸福他已经无比满足。 突然房门口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微小的声音在安静的黑夜里十分明显。 谢海安睁开模糊的双眼,眼睛适应了黑暗。 他并没有打开灯,起身摸索着打开房门,只开了一个小缝,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就挤了进来。 “小冉。” 谢海安关上门,靠着门坐下,小冉趴在了谢海安的腿上,歪着头看他。 黑夜里小冉的眼睛亮晶晶的。谢海安抱住小冉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毛茸茸的脖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口。 “一股小狗味。” 谢海安摸着小冉的头,熟悉的气息让他心底的雾驱散了不少。 “小冉乖,明天就给你洗澡,小狗味也好闻。” “哼哼”小冉往上蹿了窜,半个身子都趴在谢海安的腿上。 几年前谢海安还会抱着它,现在它已经长到四十斤,在谢海安腿上趴一会,谢海安觉得自己半条腿都麻了。 一人一狗就这样在房间里安静地坐着,谢海安的心沉静下来。 小冉是阳鹏带回来的。 每次他将自己封闭,阳鹏就会带小冉回来。 他和阳鹏一起生活了快四年了,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阳鹏一次又一次把他从悬崖边拉出来。 他知道阳鹏的想法,却不敢细想,甚至有时恐惧阳鹏的眼睛。 阳鹏眼中偶尔会流漏出坦荡热烈的情感。 他无法忽视,但是他没有办法回应。 今夜谢海安注定无法入眠,谢海安抱着毛茸茸的小冉,盯着外面的朗朗星空。 谢海安又想到了他高中时期的校园生活。 每当痛苦侵袭他的时候,他总会下意识的逃避来保护自己。 他的心理医生说这种心理防御机制叫做积极闪回。 曾经有段时间医生让他戒断这种病态的闪回,谢海安尝试了很多次,都失败了。 不仅因为高中那几年是谢海安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在那段时光里有青春纯粹的友谊,有爱他的爸爸妈妈。 最重要的是有他爱的冉风。 -—— “这题也太难了吧!这谁能做出来呀,考这么点分,回去肯定又要挨骂。”谢海安咬着笔头,拨弄着乱糟糟的自来卷,看着手里80分的卷子。 “你考多少分呀?”谢海安一把抓过冉风桌角的卷子,打开后以一个明晃晃的146分。 “不是吧,大神,你怎么这么变态,这么难的卷子你考这么高分。” 冉风默默地在草纸上写着数学题,并不理睬身边聒噪的谢海安。 谢海安已经习惯了冉风冷淡的态度,拿着他的卷子一边观摩一边咂嘴。 “哎,你到底不擅长什么呀,上帝给你打开了一扇窗,总要给你关上一扇门吧!”谢海安把毛茸茸的脑袋靠在冉风奋笔疾书的胳膊上。 冉风写字的手默默停顿了一下,稍稍抬了一下胳膊,让谢海安靠得更舒服,继续写了起来。 谢海安在冉风这腻久了见他不理自己,就回头和阳鹏,蒋旭真唠起来,起先他们三个还在唠学习,后面便说起了周末的安排。 “不然周末咱们去曲水野炊去吧,咱们骑自行车去,半个小时就到了。”阳鹏兴奋地提议。 他爸新给他买了一个山地自行车,性能极好,骑起来速度也快,阳鹏吹了几天了,一直想带出来给大家看看, “去呗,叫上学委啊,一群大老爷们有什么好玩的。”学委是一个漂亮又直率的小姑娘,青春期的小男孩总是有一些难以启齿的小秘密,而蒋旭真喜欢学委却在他们几个中不是秘密。 “你那是奔着野炊去的吗?我都不好意思说你。”谢海安撇撇嘴。 “叫一堆女生,还得分身照顾她们,烦都烦死。”阳鹏应和道。 “哎!谁用你们照顾啊,你们到时候都别管闲事,都让我来照顾。”蒋旭真用胳膊肘捅了捅阳鹏,冲他挤挤眼。 班主任走了进来,冉风轻轻地拍了拍谢海安的腿,谢海安赶忙转过身,低下头假装自习。 “谢海安!”班主任突然在门口大声地呵道。 “你再转过去,以后你和阳鹏就天天面对面自习。” “阳鹏又不是大姑娘,谁愿意天天看他的老脸。”谢海安红着脸,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使得班级里哄堂大笑。 班主任听到这话也被他逗笑了一下,随即严肃起来“不许笑了,看看你们考得那几分,怎么好意思笑的”。 说完他在班级里溜了一圈,就出去了,走到谢海安这还敲了一下他的头。 谢海安皱着眉看着自己从惨不忍睹的数学试卷,冉风悄悄地移了一张草稿纸过来,上面是这张卷子谢海安错题的解题思路,以及他犯错的点。 从他和冉风熟悉了开始,每次考试,冉风都会看一看他试卷,帮他整理出错题和解题思路。 奈何谢海安就像扶不起来的阿斗,成绩毫无起色。 冉风专心地看着讲义,不一会谢海安悄悄从胳膊下面塞了张纸条过来。 纸条上画了一个小哭脸,上面还画了几撮卷毛,上面写着数学好难呀,呜呜。 冉风抿唇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把纸条塞进笔袋,继续专注地看着手里的讲义。 不一会,胳膊下又塞进来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亲爱的风风,小爷周六约你一起骑车去曲水,赏小爷个脸,别不识抬举昂。 后面还画了一个跪地求饶的小人,旁边写着拜托了拜托了。 冉风看着纸条似乎思索了一会,在草稿纸上撕下来一张纸条,写了一个“好”字,传了过去。 谢海安看着冉风的字条嘿嘿乐了起来,之后便开始仔细看冉风给他的错题解析。 周六一大早,学校门口就稀稀拉拉凑了一堆人。 谢海安和冉风到的时候,看到蒋旭真和阳鹏,还有学委杨丽和她的两个小姐妹李菲菲和刘婷围在一起。 不知道蒋旭真在说什么,逗得几个女生捂着嘴不停地笑。 大家看到谢海安和冉风一起来也并不惊讶,已经习惯了两个人随时随地像连体婴一样一起出现。 “怎么样,安子,瞅我这新车帅不帅。”阳鹏拍了拍身后的山地自行车。 这是新出的款式牛角似的车把上套着配套的亮色的防滑套,崭新的车身绕着弯弯曲曲车闸,配上阳鹏一身皮衣,看起来十分拉风。 谢海安围着阳鹏转了一圈“不错不错,这太帅了鹏哥”。 阳鹏高兴地扬了扬下巴“我这车可快了,一会我可不等你们啊。” 剩下的几人都没有车,准备去租学校旁边的公共自行车。 “哎,咱们租双人自行车呗,要骑三十分钟呢,一会女生没劲了咋办,正好咱们三个男生,三个女生。咱们一个男生带着一个女生,这样省劲。” 蒋旭真说的双人自行车有两组脚蹬子,一个人在前面掌握方向,另一个人在后面不能控制方向,可以坐着,也可以一起蹬。 “先提前说好了,我和学委一组。”蒋旭真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哟,你想和我们丽丽一组,也不问问丽丽愿不愿意。”李菲菲冲着杨丽眨巴眨巴眼睛,却悄悄地看了冉风一眼。 谢海安向来八面玲珑,敏锐地捕捉到了李菲菲的眼神,这个眼神看得他心里有些不得劲。 冉风没有察觉,只是安静的站在谢海安旁边。 “你们爱和谁一组,和谁一组,反正我和冉风一组。”谢海安挑了一个双人自行车开始调整座椅。 “谢海安你要不要脸,两个大老爷们骑一个车,也不害臊。”蒋旭真生怕不能和杨丽一起骑车,看着谢海安有点着急。 “哎,我就不要脸,我不是老爷们,我是小姑娘,我就和冉风骑一个车。”谢海安掐着嗓子,尖声尖气学着太监的声音,还扭了一下,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最后蒋旭真还是如愿地和杨丽骑了一辆车;李菲菲和刘婷一辆;谢海安和冉风一辆。阳鹏自己骑着他的爱将一骑绝尘。 谢海安坐在了前面的位置,让冉风坐在后面,回头向冉风露出一个贱兮兮的表情。 “小风风,哥骑得可快了,一会你要是害怕了,可得紧紧把住哥的腰。” 听到谢海风的话,蒋旭真夸张地大叫,“哟哟哟,恶不恶心啊,不知道的以为冉风是你小媳妇呢。” “怎么的,就是我小媳妇,你说是不是小风风。”谢海安回头冲冉风嘟嘟嘴,露出一个拜托拜托的表情。 冉风浅浅地笑了一下,轻轻地回了一句“嗯。” 8、你喜欢谁?【修】 谢海安蹬得很快,弓着背,猫着腰,有的地方还会站起来蹬,浑身洋溢着少年无尽的活力。 道路两边的树木茂盛遮阴,倒是也不觉得热。 微风吹过来,吹动着谢海安飞扬的衣角,也吹动了后座少年的心弦。 “冉子,你要是累就歇会儿,哥带你一个轻轻松松。”谢海安回头冲冉风咧嘴一笑。 “看路。”冉风的眼中含了些许笑意,轻轻拍了拍谢海安的后背。 “哎!好嘞!” 这个年纪的少年身上总是有无尽的生命力,似是被谢海安感染,冉风的嘴角也不自觉地跟着弯起了浅浅的弧度。 阳鹏最早到了曲水,这是片还没被过度的商业开发的风景区,遍地都是最原始的山水风光。 四周是绵延不绝的山峰,一条小溪顺着山峰绵延而下。 山脚下有一大片草地,几人并不打算上山,就在山脚下郊游。 因着周末聚集了不少人,多数是一些春游的家庭,有搭建的帐篷,还有一些人在放风筝。 人群熙熙攘攘,热闹却不吵闹。 阳鹏停好车,在树荫下找了一块平整的草坪,铺好餐布,席地而坐等着大部队。 谢海安和冉风是第二组到的,他们等了好一会,才看到蒋旭真和三个女生的车慢慢悠悠地骑过来。 在一群女生中间蒋旭真眉飞色舞,时不时还传来了女生们清脆的笑声。 “可把这小子美死了,这一天天的。”谢海安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掐着腰看着远处的四人组。 “你很羡慕?”燥热的空气中冉风冷冽的嗓音,听起来十分的悦耳。 “我羡慕他?羡慕他啥啊?”谢海安转头疑惑地看着冉风,他懵懵懂懂地转着大眼睛,感到有些没头没脑地盯着冉风看。 被他直勾勾地盯着,冉风的脖颈有一些泛红,把头撇过去不再看他。 “你是不是热了?我就说你应该穿半袖,不能穿套头的你不信。”谢海安摸了摸头,笑着凑到冉风面前,贱兮兮的表情写着你看你不听我的,热了吧?” 冉风推了推谢海安探过来的脑袋,有些不自然地撇过头“不热。” 谢海安还要说些什么,蒋旭真带着三个女生,哄哄嚷嚷地过来了,活脱脱像皇帝和他的后宫。 三个女生往桌布上摆了在家里带来的水果和零食,阳鹏去买了冰镇的饮料。 几个人吹着小风,喝着冰可乐,感觉确实惬意。 酒足饭饱后,李菲菲提议大家一起,玩uno卡牌。 规则很简单,就是开局每人手里七张牌,然后依次抓牌,出牌,可以使用道具阻止其他人出牌,谁先出完手里的牌谁就赢了。 “光玩牌多没意思呀,总得赌点什么把。”蒋旭真提议道。 阳鹏最不爱玩这些,看起来兴致缺缺。 “那就真心话大冒险呗,最先出完牌的人给最后出完牌的人出题目怎么样?”李菲菲爱玩,在手机上找了套真心话大冒险的题。 蒋旭真有些兴奋地搓搓手,阳鹏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应了下来。 谢海安悄悄地看了眼冉风,他面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他凑到冉风的耳边轻声道“你想玩吗?” 冉风轻声回了句“可以。” “我不玩,你们玩吧。”阳鹏的神色暗了暗,看到谢海安和冉风在咬耳朵,扭头对李菲菲说。 “别啊,鹏儿,玩两局呗。”蒋旭真哀嚎道。 谢海安也跟着附和道“鹏哥玩两局呗,闲着也是闲着。” 阳鹏对上谢海安的视线,静了几秒,似乎是同意了。 李菲菲兴高采烈地给大家发牌。 第一轮,李菲菲是最后一名,杨丽是第一名。杨丽弹了李菲菲一个脑瓜蹦,当作惩罚。 谢海安直呼放水。 “这不叫放水这叫姐妹情深,你懂啥,你别管了安子。”蒋旭真摆了摆手。 第二轮李菲菲赢了,冉风输了。 “嘿嘿,这就要风水轮流转,我可得好好想想罚什么。冉风你是想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李菲菲摇了摇手上的牌,一脸小女生的得意。 她的眼睛不大,圆圆的脸颊一笑起来,眼睛更是眯成一条缝,下巴高高地仰着,下巴上有一颗黑痣。 蒋旭真总说那是媒婆痣,李菲菲却说那是富贵痣。 谢海安看了看沉默的冉风,他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冉风并不喜欢热闹,是他死皮赖脸拉着冉风来的。 要是李菲菲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他怕冉风为难。 冉风倒是没什么其他的表情,看起来漠不关心的样子仿佛这场游戏和他并没有关系。 “真心话吧。”冉风淡淡的嗓音划过谢海安的心尖,谢海安感觉自己的心颤了颤。 李菲菲的眼睛转了转,和几个小姐妹交换了个暧昧不明的眼神。 半晌,她清了清嗓音。 “在场有没有你喜欢的人,不许撒谎,我们可是君子约定。” 谢海安松了口气,不是什么刁钻的问题。 “有。” 空气中安静了一秒,众人面面相觑,转瞬间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欢叫声和揶揄笑声。 谢海安震惊地扭过头看向冉风,他有些耳鸣。 刚刚发颤的心脏,瞬间泛起了一阵酸涩,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爬满了谢海安的四肢。 “哇去!不是吧冉风,没看出来啊,谁啊?你不会喜欢学委吧!”人群里属蒋旭真叫得最大声,听到这话杨丽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也不怪蒋旭真这样说,青春期的男生心里都有那么一个暗恋的白月光。 杨丽是三个女生中长得最好看的,白皮肤大眼睛,平时温温柔柔,说话细声细气的,又是班里的学委,平时有什么事情都会热心地帮助其他人,是很多男生的女神。 李婷婷是个小胖妞,圆圆的脸小小的眼睛,每天嘻嘻哈哈的,和班里的男生女生都打成一片。 相比之下,刘婷倒是在班里像个小透明,平时不怎么爱说话,梳着厚厚的齐刘海,戴着黑框眼镜。 “蒋旭真你别胡说八道。”刘婷不悦地打断了他。 “就是,是谁啊。”李菲菲捂着嘴偷笑地撇了杨丽和刘婷一眼。 谢海安的唇微微颤了颤,直愣愣地看向冉风。 冉风很平静,淡淡开口道“这是下一个问题了。” 第三局,谢海安玩得心不在焉,心中又酸又痒,像有蚂蚁在啃食他的心脏。 这局谢海安打得很烂,所有人的牌都出光了,只剩下冉风和谢海安。 冉风似乎比谢海安打得还烂,直到谢海安魂不守舍的打完所有牌,冉风手中还剩一张牌。 “你喜欢谁?” 阳鹏的声音很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冉风。 并不友善。 大家也感受到了阳鹏的攻击性,面面相觑不清楚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冉风冷淡地抬眼直视着阳鹏淡淡开口道“我选大冒险。” 两人之间的氛围剑拔弩张,充斥着没有硝烟的火药味。 “去拉你喜欢人的手。” 冉风淡淡地与阳鹏对视,并没有动。 空气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阳鹏这个态度对冉风,谢海安心里不太舒服,心里生出一股烦躁。 “阳鹏你干嘛!别针对冉风。” 谢海安一开口,冉风和阳鹏同时看向他。 冉风转过头,抬眼看向阳鹏,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眼中没什么笑意,吐出一个字“好。” 阳鹏却一只手握住了冉风的手腕,将欲要起身的冉风按住。 他对着冉风一字一顿道“不玩了,这游戏无聊透了。” 阳鹏将手中的卡牌随手丢在中央,起身离去。 原本热闹的聚会,因着阳鹏的离去有些不欢而散。 蒋旭真冲谢海安做了个口型“我去看看。” 起身去追往河边走阳鹏。 “他咋的了呀?”杨丽软软的声音带着疑惑地看向冉风。 冉风并未回答杨丽,自顾自地站起身,走到一旁的绿荫下,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 谢海安烦躁地揉了一下头发“谁知道他抽哪门子的风,别管他。” 女生们看不懂几个人之间怪异的行为,也手挽着手说着悄悄话往河边走去散风。 谢海安收拾了一下散落的纸牌,并排坐在冉风旁边。 冉风靠着大树,闭着眼小憩。 两个人之间静悄悄的,只有暖风在两人之间拂过吹得人心里痒痒的。 就这样眯了一会,谢海安用胳膊顶了顶冉风“哎,你喜欢谁呀?跟哥说说,哥帮你参谋参谋呗。” 谢海安尽量保持平常的语调,心中的酸涩却压不住地溢出,语调也听起来百折千回。 冉风慢慢睁开眼,看着谢海安的眼睛,是谢海安看不懂冉风眼中的情绪。 他的淡淡的却很有穿透力,透过谢海安的眼睛射进了他的心里,让他内心那点龌龊的心思无处躲藏。 谢海安被盯得有点臊得慌,撇撇嘴“不说拉倒,我还不想听呢。” 顺势倒身躺在草坪上。 微风吹在他脸上,吹得他迷迷糊糊的,似乎心里的酸涩被吹散了些,静谧的环境舒服得让他快要睡着了。 从那天开始,谢海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是觉得阳鹏在莫名地针对冉风。 平时阳鹏和冉风关系算不上好,但是总归是过得去,现在阳鹏对冉风不仅冷言冷语,说话还夹枪带棍的。 谢海安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终于有一天在一节数学课上,谢海安茅塞顿开。 他想到了李菲菲看向小姐妹时那些暧昧的眼神! 肯定是因为阳鹏喜欢学委,学委喜欢冉风,阳鹏嫉妒了! 谢海安越想越觉得对,经过这几天的观察,谢海安觉得自己简直是再世诸葛,看着阳鹏的眼神都不自觉得充满了怜爱。 这种状态持续了几天,在两人一起吃午饭的时候,阳鹏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谢海安,你总是用那种恶心巴拉的眼神看我干吗?” 谢海安捋了捋想象中诸葛亮的胡子,语重心长地和阳鹏说“施主,感情上的事不可强求,你与学委无缘。” 说完还拍了拍阳鹏的肩膀,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听了谢海安的话,阳鹏的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你是不是有病,关学委什么事?” “你这两天针对冉风难道不是因为学委喜欢冉风吗?” 阳鹏被气得无语地说不出话。 谢海安叹了口气“喜欢这个事强求不来,不是你的你争也争不来,你别劲劲地对冉风了。” 阳鹏抿了抿嘴,他冷眼盯着谢海安看了好一阵,支吾一声“知道了。” 日子似乎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下去,直到有一天,一个女人的到来改变了两人原本平淡的校园生活。 9、老三是谁?【修】 谢海安皱着脸,像是一个带褶的肉包子团成一团,冉风像往常一样给谢海安讲着晦涩难懂的数学题。 “你说谁发明的数学啊,真烦人,等我高中毕业我再也不学数学。” “上了大学还有高数。” “啊,那也太惨了吧,还给不给人活路呀。” 冉风看着他瘪着嘴巴苦恼的模样,不禁失笑“有那么难吗,你底子不错,就是不肯吃苦,多练练前三道大题拿分并不难的。” 谢海安撇撇嘴“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快做题吧,饿汉子。”冉风把总结的几道同类型的应用题推到小苦包面前。 窗外日光和煦,温暖柔软的光整整齐齐地铺在教室的窗棂上,外头清脆的蝉伴着嘈杂的鸟叫时不时传进教室,伴着屋里笔尖在纸上舞动的唰唰声,宛若一曲美妙的交响乐。 “谁是冉风?” 安静的教室传来一声女人的尖锐鸣叫,她的声音如同钢琴曲旋律中突然出现的唢呐。打破了教室安逸的氛围。 所有人都抬头看向门口,女人的打扮很是贵气,脸上扑了厚厚一层粉却掩饰不住面色的憔悴,吊梢眼上竖着眉。 “谁是冉风?”女人又一次开口询问,她尖锐的声音没有善意,一些好奇的同学回头看向了冉风。 冉风慢慢站起身远远地平视着看向她。 她从门口走过来,众人的视线追随着她,冉风比她稍高一些,微微垂眼看她。 似乎是冉风淡漠的眼神惹怒了她,她狠狠地打了冉风一耳光。 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清脆的巴掌声便已经响起。 冉风的头微微侧了侧,脸上瞬间肿起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和一条带着血的血痕。 是女人手里的戒指划的。 谢海安最先反应过来,从座位上站起来,挡在冉风面前“你谁啊,凭什么打人?” 他把冉风死死护在身后,火噌地一下升上来。 “滚开,你是什么东西在这挡路?我打小三的孩子。”说罢她用染着通红的指甲指着冉风破口大骂“你妈是小三你知不知道?你们娘俩这对贱人。” “你才是贱人,胡说八道什么呢,信不信我报警告你诽谤,还告你打人,什么疯女人,你给冉风道歉。”谢海安怒火一瞬间在胸腔爆炸。 女人的情绪似乎更疯狂了,她想推开谢海安去打后面的冉风。 阳鹏却大跨步从后面蹿上来,两只手紧紧地钳住了她胡乱挥舞的胳膊。 少年时期的阳鹏和谢海安就已经长到一米八的大个,瘦小的女人在他们两个面前,显得非常弱小无助。 两个人像一堵墙,把冉风挡的严严实实。 女人被气得嘴唇发抖,疯狂地想挣扎出阳鹏的禁锢,却是徒劳,只能在嘴里吐出越来越难听的话。 谢海安像老鹰捉小鸡里面的鸡妈妈一样把冉风紧紧地护在身后。 冉风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句放心。 他侧身绕过谢海安,冉风一侧的脸颊高高地隆起,看得谢海安心里有些难受。 冉风平静地看着发疯的女人,眼神里透漏出的冰意,让女人不禁有些恐惧,噤了声。 “出来!”冉风的语气平静而又冷漠,面色如常地走出教室,如果不是脸上的巴掌印让他显得略有狼狈外,这仿佛是一场与他无关的闹剧。 女人挣脱阳鹏的束缚,追着冉风出了教室。 他们离开后教室瞬间沸腾了。 沸沸扬扬的教室,说的内容无非就是刚刚女人说的小三的事。 嘈杂的教室让谢海安的心情愈发烦躁,他把书重重地往桌上一丢,发出砰的一声。 “有完没完,自习呢,不还让不让人学习了?” 教室安静了一秒,又转为窃窃私语。 直到班主任和教导主任来到班级,沸腾的教室才渐渐冷了下来。 窗外的蝉滋滋滋地叫着,午后的阳光依旧明媚却让谢海安生出一丝丝寒意。 刚刚女人的污言秽语好像还在谢海安耳边游荡。 冉风从来没和他提过他的家庭,他清楚冉风的家庭并不幸福。 少年总有自己的自尊心,所以他也从未过问。 那个女人说得是真是假呢?肯定是假的!就算是真的又能怎么样呢? 冉风就是冉风。 是他心里最好的冉风! 谢海安这样想着,如释重负。 心底的气疏导了后,他又开始心疼。 刚刚那巴掌那么响,肯定很疼,冉风的脸还出血了。 这坏女人,真不是个玩意,谢海安在心里又狠狠地骂了那个女人一通。 一下课,谢海安疯跑着冲出教室,跑到学校里的小卖部,拿了一瓶冰镇着的汽水。 谢海安的教室在六楼,休息时间只有五分钟,一般情况,下课他们是不下楼的。 正好在打铃前一秒谢海安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拿着的冰可乐的杯壁上挂满了水珠。 “你饿死鬼投胎啊!下课还去小卖部,哎,给我喝一口可乐,这天太热了。”蒋旭真用笔背戳了戳谢海安的后背。 “去去去,不给。”谢海安将衣服卷起来把可乐包进去,想着冉风回来给他用冰镇可乐瓶敷脸,这样可以不那么痛。 “真抠门,咋的你要把汽水埋起来下崽啊?” 谢海安没有再理他,趴在桌子上开始看冉风给他出的数学题。 蒋旭真看谢海安没理他,也没趣地撇撇嘴。 只有阳鹏若有所思地盯着谢海安的后背,不知道在想什么。 汽水里的冰已经全化了,外壁的水珠打湿了谢海安的外套,直到放学,冉风也没有再回到教室。 回家的路上,阳鹏推着自行车,谢海安跟在他身后。 他的情绪并不高,像一个霜打的蔫巴小茄子,没来由看得阳鹏有些火大。 平时谢海安和阳鹏是并不顺路的,只是今天是谢海宁生日,阳鹏一家来谢海安家做客,为谢海宁庆生。 谢海安他爸和阳鹏爸是大学同学,工作后阳鹏爸爸阳强彪认识了阳鹏妈妈李雪。 李雪又把自己的好闺蜜张兰介绍给了谢海安的爸爸谢飞。 千丝万缕的缘分让四个人结婚之后关系也十分要好。 后来李雪和张兰同一年怀了二胎,两家还相约亲上加亲结个娃娃亲,没想到两个人都生得带把的,这才就此作罢。 不仅两家父母关系好,四个小孩也是从小到大黏在一起长大。 小的时候谢海宁是四个人里面的孩子王,三个小男孩都围着她转。 上了初中谢海安觉得自己长大了,总是跟在姐姐后面很没面子,只有阳飞依旧年复一年地围着他姐。 在谢海安眼里,阳飞简直把他姐贯上天了,就是谢海宁地舔狗。 他甚至以为他俩能成,双方的家长也是这样想的。 结果上了大学谢海宁谈了一个男朋友,双方家长才放弃了结亲的念头。 不过听说谢海宁那个对象吹了,今年谢海宁大三,在备战考研。 而阳飞没谈过对象现在已经工作了两年了,是个小演员,不怎么火。 今天张兰做了一大桌子菜,不仅是因为谢海宁过生日,还因为两家已经很久没有聚这么齐。 阳飞还买了个大蛋糕,带了一只烤鸭。 平时谢海安最爱吃烤鸭,尤其是烤鸭胸肉带着皮,今天阳鹏都已经把鸭胸肉加到他碗里了,他还在发呆。 阳飞弹了谢海安一个脑瓜蹦“怎么心不在焉的,海安早恋了呀?” 阳飞一脸八卦地露出一个懂得都懂的表情。 “我才没有呢,我想学习呢。” “你能想学习,耗子都能上天。”张兰笑着给大家切蛋糕,大家笑了起来。 谢海安的爸爸妈妈都是性格很温柔的人,谢飞文文静静,白皮嫩肉的,在阳强彪嘴里就是聊斋里能把狐狸迷住的文弱书生。 张兰是一个急诊科的护士,知性美丽,浑身上下透露着大家闺秀的优雅。 两个爸爸喝了一点酒,酒过三巡之后,几个大人在谈天说地地闲聊。 谢海宁和阳飞给大家去买饭后的水果,谢海安听着阳鹏他爸天南海北的胡扯,觉得很有意思,阳鹏坐在餐桌旁玩着手机。 “小谢,听说老三要回国了,这事你知道不。” “老三是谁呀?” “大人的事你少打听,小事精儿,吃完饭就去写作业去。”张兰揉了揉谢海安的头。 “听听嘛,听听嘛,我好信,我是事精儿。”谢海安抱着张兰的胳膊撒娇“爸爸,老三是谁呀?” 谢飞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神色晦暗不明。 谢飞并没有回答谢海安,倒是阳强彪搂着谢海安的肩膀,带着一身的酒气冲谢海安打了个嗝。 “老三就是我们大学宿舍的,当时我们按年龄排的,你爸是老大,我是小四。当时老三和你爸走得最近,他们俩形影不离的关系最铁。” “你是最小的啊,阳叔。” 谢海安把阳强彪逗得捧腹大笑,扯着大嗓门“你以为呢,你阳叔就是长得五大三粗,年纪小着呢。” “爸,你是老大啊。” 谢飞抿着唇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张兰摸了摸谢海安的头“吃完了就出去玩去吧,别在这烦人了。” 谢海安撇了撇嘴“我还不听了呢。” 拽着阳鹏的胳膊起身“走,咱们买汽水去呗,热死了。” 星子点点,夜风微寒。 谢海安和阳鹏下了楼,此时已经快十点了,昏暗的路灯照着幽静无声的小路。 谢海安走在前面,倾斜的影子打在阳鹏的身上,让少年看起来十分落寞。 “是因为冉风吗?” 10、同居【修】 阳鹏突然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在幽静的夜空中十分突兀。 谢海安微微发愣“什么冉风?” “你今天这样魂不守舍是因为冉风吗?” 谢海安沉默着低着头像泄了气的皮球,用脚踢着脚边的石子。 石子在水泥地上发出嘶啦嘶啦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刺耳。 “不知道冉风怎么样了,我很担心他。” “你什么时候和他那么好了?”阳鹏不悦地皱了皱眉“他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同桌,而且我还是班长,我当然关心班里所有人。”像是怕阳鹏不信,谢海安还紧接着加了一句“而且我们都是好朋友啊,今天那个女人发疯你不是也帮忙来着。” “我那是怕你受伤。” 两人沉默了良久... “你是不是...” “谢谢你鹏哥,也替冉风谢谢你。” 谢海安打断了阳鹏没有说完的话,他不知道阳鹏要说什么,他心里乱得很不想再听阳鹏说下去。 夜潮如水,吞噬着周遭的一切,四周归于寂静只有蝉儿还在不眠不休地鸣叫。 两个人穿过胡同,在不远处看到了两个熟悉身影。 是谢海宁和阳飞。 谢海宁半靠着墙,乌黑的头发像海藻一样散落在肩膀,她一袭红裙,手里掐着一根香烟,眯着狭长的丹凤眼,冲前面吐出了一个烟圈。 而阳飞,单手支着墙,将谢海宁圈在怀里,他俯身看着谢海宁,在她吐出的烟圈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阳飞比谢海宁高出一个头,俯着身看着谢海宁。 “你们干吗呢?” 阳鹏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两人偏头过来,谢海宁悄悄掐断了手里的烟,抬眼左右扫了扫两个小的。 “姐你抽烟啊!” “别在爸妈面前乱说。” 谢海安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锁的手势“yes,sir。” “这么晚了你们干吗去啊?”阳飞收回撑着墙壁的手,笑着地站在谢海宁旁边。 “去买冰汽水。” “走吧,一起吧。” 几人买了东西回去,大人们的聚会已经结束了,阳飞和阳鹏扶着喝多了的阳强彪回去,张兰和李雪收拾着厨房。 谢海安回到房间,开着小台灯趴在桌上写作业,今天的作业不多,自习课上已经写了大半,写着写着他的思绪又飞到了上午的事上。 谢飞推门进来,他似乎也喝多了,白皙的脸颊上泛着红晕,一头栽倒在了谢海安的床上。 “要喝点水吗?爸,我去给你倒。” 谢飞摆摆手,没有出声,谢海安也没有再理会他,只是又把注意力转到了手中的试卷上。 昏暗的灯光照在谢海安的身上,房间静悄悄的。 谢海安以为谢飞睡着了,他向床上看去,看着谢飞像一个雕塑一般睁着眼睛,盯着他看。 狭长的眼睛中隐约泛着泪光,眼中有愧疚,有不舍,似乎还有一丝决绝。 眼波流转中流淌出谢海安看不懂的悲伤。 那天晚上谢飞和谢海安一起睡的,谢飞的身材清瘦,也并不高。两个人住在一张床上也并没有十分拥挤。 谢海安隐约感觉父亲有一些不对劲,直到多年后的某天,他才知道或许那晚父亲已经做出了决定。 而这个决定间接影响了他的一生,成为他黑暗人生的源头。 第二天冉风没有来上学,谢海安担心的同时又有些如释重负。 或许现在不来学校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学校鲜少有八卦,现在同学们的焦点都在昨天发生的事情上。 甚至传言越传越远,整个学校都在传这件事,还传得越来越离谱。 但是一连几天冉风都没有来上学,让谢海安有些心不安。 “报告!” “进。” 此时办公室里只有李老师一个人伏在桌子上写教案,看到谢海安进来,李老师放下手中的笔,正坐着等待谢海安开口。 “什么事?” 谢海安犹犹豫豫地,一改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皮小子的模样,倒是让李老师被他逗乐了。 “到底什么事,有话快说。” “那个老班,冉风都连着三天都没来上学了,他桌上好多作业,他都没拿回去,我想给他送过去,然后把我记的笔记给他看。” “你记的笔记能看?” “啥呀,我这几天可学得可认真了呢。” 见李老师没说话,谢海安又开口道“哎呀老班我这也是关心同学,你就叫我去吧。” 李老师起身轻拍了谢海安脖子“多大的小伙子了,还撒娇,去也行,你和冉风走得近,好好劝劝冉风叫他早点回来上课。” 谢海安拿到了地址,欢天喜地地跑回了教室。 下午的几节自习,他写得很认真,仔仔细细地写了这几门课程里面的知识点,连下课蒋旭真叫他,他都不应。 一放学,谢海安一溜烟就跑走了。 冉风家住的小区是一个比较高档的小区,本来谢海安还有些紧张。 结果在小区门口绕来绕去,根本进不去。 门口的保安是个年纪很大的大爷,看着凶巴巴的,凭着谢海安怎么说,保安就是不放行,一定要让他接通业主的电话才能放行。 保安厅里有一个座机电话,可以连接每一户的入门电话,保安大爷按下了冉风家的那个按钮。 铃声响了很久,嘟嘟嘟的声音让谢海安原本平复的心情愈发心痒难耐。 “你好?”话筒里传来冉风清冷的嗓音。 “我是谢海安,我来给你送一些最近的作业,你都没去学校。”谢海安有些着急,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大通,生怕冉风不肯见他。 “等我。” 短短两个字,让谢海安惶恐不安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他乖乖地站在保安厅旁边,像是一个等家长来接的小朋友。 冉风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半袖和浅蓝的牛仔裤,白色的球鞋。 他的头发还半湿着,滴着水珠,看起来像是刚洗完澡,他小跑着过来,微微带着喘息。 “走吧。”冉风自然地拿过谢海安手里的试卷和笔记,拉着谢海安的手往里走。 这是他们第一次拉手,冉风自然熟稔的动作,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冉风的手掌带着刚洗完澡的潮气,似乎湿漉漉的,他的手很大牵着谢海安让他的手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啊,哦。”谢海安呆呆地被冉风牵着,两人一起走进了小区。 仲春的微风不燥,却吹得谢海安的心很躁。 流云缓动,夕阳西下,红灿灿的余晖铺满少年脚下的路,也铺满了谢海安的胸膛。 谢海安跟着冉风到了他家,冉风家很大,装修得也看起来很豪华。 整个房间都是黑色大理石铺成的明亮如镜子的瓷砖,华丽的水晶垂钻吊灯看起来价值不菲,墨绿色的真皮沙发,每一件装潢都暗示着物品的价格。 “不是,冉风你家这么有钱?”谢海安夸张地张着嘴巴,甚至不敢踩进一尘不染的地砖。 “天啊,我以平常心跟你相处,没想到你居然是隐藏富豪。” 冉风没有说话,默默拿出了一双男式拖鞋,放在谢海安脚边。 “你穿我的拖鞋。”冉风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谢海安换上冉风的拖鞋,跟着冉风进了他的卧室。 冉风的卧室很简单,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床和一个书桌。 书桌很大一侧摆满了书,另一侧放着一张微黄色的素娟,旁边放着一枚端砚,笔筒里插着几支笔。 有几张折起来的字,谢海安打开,素白的宣纸上苍劲有力的笔锋,蚕头燕尾之中隐隐有青龙盘踞悄然飞动之势。 尽管谢海安不懂书法,也觉得他写得十分好看。 “这是你写的嘛,这也太酷了!” “嗯。” “写得真好看,这几张送我吧!” “好。” “这诗啥意思呀,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谢海安对冉风的一切都很好奇,大眼睛转来转去,看着冉风的房间。 “写着玩的,你吃饭了吗?在这吃吧。” “你爸妈晚上不回来吗?” “最近我自己住。” 冉风没再细说,谢海安也没再问,他知道再问下去就尴尬了。 “那我们吃什么呀,点外卖吗?” “我给你做。” “我靠,你还会做饭?”谢海安的星星眼里崇拜都要溢出来了。 他抱着冉风的胳膊,像一个树袋熊一样挂着“天呀,你到底什么不会呀,太厉害了。” 谢海安崇拜的语气,冉风似乎听起来很受用“想吃什么?” “还能点菜吗?那我想吃肉,冉风哥哥。” 少年谢海安虽然已经长到一米八,阳光硬朗的外表,洋溢着青春的活力,撒起娇来却一点都不违和,贱兮兮得像一只摇尾巴讨赏的大狗。 此刻冉风想摸摸谢小狗的脑袋。 看冉风做饭是一种享受,平时的冉风浑身透着清冷孤傲的劲儿,现在在厨房沾上了些许烟火气,使得这样的冉风更加迷人。 谢海安坐在厨房门口的吧台看他,他正在切菜,翠绿色的菜叶衬得冉风的手指更白,纤细的手指在刀和食物之间灵活地移动。 宛若削葱根,这样的形容词大抵是来形容冉风的手吧,谢海安这样想。 “你说你什么都会,成绩还好,真想不到以后嫁给你的人得多幸福啊。” 冉风抬头扫了谢海安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那你可以想想。” “你什么意思呀。”谢海安有些炸毛,脸涨着不自然的红,他不知道冉风是说让他替他未来的老婆想想,还是在调侃他。 “借你手机用用,我给我爸妈发个消息,告诉他们我晚上晚点回去。” 冉风切菜的手顿了顿“好。” 谢海安看着冉风垂着头,已经干了的刘海在他脸上打下一层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神情有些落寞。 谢海安感觉自己是一个吃完饭拍拍屁股就走的渣男,他犹豫了一下。 “嗯……不然我今晚住在这,这几天你都没去上课,我给你补习补习?” 冉风的头瞬间抬了起来,他的眼睛里带着浅浅的喜悦,原本清冷的眼眸弯成一个半弦的月牙“好!” “那你可不许挤我,我睡觉可不老实。” “嗯!” 11、我也很想你 冉风炖了一条鱼,鱼色相当的诱人,上面淋着金黄色的酱水,炸的外酥里嫩的鱼镶嵌在浓稠的汤汁中,配着金黄的土豆和翠绿的西兰花,香味四溢。 香气馋得谢海安饥肠辘辘。 冉风小心地挑着鱼刺,将白嫩的鱼肉放在谢海安的盘子里。 谢海安吃得狼吞虎咽,他的吃相让冉风的心情很是愉悦。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学校呀。”谢海安的嘴里塞着菜,嘴里的话含糊不清。 冉风的手顿了顿,没有说话。 “大家都很想你的。” “哦?”冉风的眼里含着笑,显然是并不相信谢海安的话。 谢海安涨红了脸“真的,老班很挂念你,还有学委他们打听好几次你什么时候回去呢,而我,我也是...” 谢海安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一直涨红到耳根。 谢海安吃得很快,他吃饱了之后摸着圆滚滚的肚皮看着对面还在进食的冉风。 冉风的动作很优雅,连咀嚼的样子都是那样的慢条斯理,就像是欧洲贵族的王子,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那样的从容不迫。 谢海安觉得这样的冉风十分的赏心悦目。 “你一直自己住吗?” “和我母亲,最近这周开始我自己住。” 吃过晚饭,冉风将两人用过的盘子和碗筷放到洗碗机里。 “你想先洗澡还是先写作业。” “先洗澡吧,可是我没带睡衣和牙具。” “穿我的吧。”冉风在衣柜里拿出了一套藏蓝色的睡衣,款式十分简单,但是料子摸起来十分的柔软光滑。 谢海安拿着睡衣和新的牙具走进卫生间的时候,感觉有些恍惚。这是他第一次住在别人家,还是冉风的家里。 他和冉风虽然在其他人的眼里是很要好,但是由于冉风的性格很是冷淡疏离,有的时候让谢海安觉得只是单方面的关系好。 但是这次来找冉风,谢海安觉得他们的关系进入了一个难以言表的状态。 似乎从今天开始,他开始真正地走进了冉风的内心,认识了一个全新的,不一样的冉风。 谢海安洗得很快,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客厅的灯已经关了,只有冉风房间渗出浅浅的灯光。 谢海安看着空荡荡黑漆漆的客厅,一股心酸在心底悄悄蔓延。 冉风经常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他想到了晚上打电话时候冉风的眼神,他自己一个人住在这儿,一定很孤独吧! 或者说他心里一直都很孤独吧! 谢海安进入卧室的时候,冉风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着谢海安的笔记。 谢海安的字并不丑,但是他喜欢写连笔所以看起来有些潦草。 看他进来冉风将旁边的椅子挪开,示意谢海安坐在他旁边。 “你要是哪里看不懂就问我昂,这几天我听得可认真啦。” “嗯。” 两个少年就这样各看各的书,房间一片寂静,仿佛时间在此刻停滞,只有少年的呼吸声和时钟的滴答声打破了这份沉静。 在冉风旁边,谢海安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和宁静,注意力也是十分集中,今天他的效率出奇地高,连他平时最讨厌的数学题,今天也如有神助地写得很快。 两人看完书已经快十点了,谢海安收拾好书包发现自己白色的校服半袖肚子那沾上了一块挺大的油渍。 “肯定是吃饭的时候弄上的,我都没注意,太埋汰了。”谢海安有些责怪自己。 “能洗掉。” “今天洗明天能干吗?” “穿我的。” “啊?”谢海安迷茫地看着冉风。 “你穿我的校服。” 冉风在衣柜里拿出一套校服,确实他们每个人有两套校服,但是冉风的校服对谢海安来说有点小,袖子的地方有点窄,不过能穿。 “那行,嘿嘿”。 谢海安洗完衣服,冉风已经关了灯,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小灯,他坐在床头,安安静静地看书。 昏暗的灯光打在冉风身上,冉风换了一件白色的睡衣,和谢海安身上穿的是同样的款式,只不过颜色不同。 谢海安爬到床上,头靠在冉风的肩膀上,他呼出的气吹在冉风耳朵上,让冉风的心里很痒“在看什么呢?” 冉风将书的封面给谢海安看了一下,封面上是一个金发女人,上面印着安娜卡列尼娜。 冉风合上书,推了推谢海安靠在他肩膀上的脑袋。 “睡吧。”冉风翻身关了床前的小灯。 冉风的房间没有拉窗帘,月光映进来,房间并不是漆黑一片。 冉风平躺着闭着眼睛,谢海安面向冉风侧躺着,他的眼睛在黑夜里亮晶晶的,看着平躺的冉风。 “冉风!” “嗯?” 冉风并没有睁眼,语气里没有一点困意。 “明天我们一起去学校好不好!”他的语气里带着撒娇,还有一些恳求的意味。 冉风沉默了许久,久到谢海安以为他睡着了。 “好。” “嗯?” 冉风突然开口,让谢海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的谢海安嘿嘿一笑“晚安,冉风。” “晚安。” 谢海安很快睡了过去,他的心情甜甜的,以为会做一个甜甜的梦,没想到一夜无梦。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冉风就醒了,他是被压醒的。 谢海安说他睡觉不老实,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此刻谢海安半个身子骑在冉风身上,胳膊搭在冉风脖子上,腿骑在冉风腿上。 冉风低头看着靠在他身上熟睡的谢海安,少年微微张着嘴,睡得正香,身上穿的睡衣由于有些不合身,露出了白皙的锁骨。 冉风动了动,想着轻轻推开沉睡的谢海安,结果尴尬的事情发生了,谢海安的腿往上蹭了蹭,正好蹭在了他腿间。 春期少年的清晨总会有一些荷尔蒙的冲动,如今谢海安的大腿正紧紧地贴着冉风,让冉风有些躁动不安。 冉风再一次尝试着推开谢海安,谢海安却像是狗皮膏药一样越粘越紧,还发出了舒服的哼哼声,像一只熟睡小猪。 冉风绷直了身体,不敢再动。 此时少年身上的滚烫的体温隔着衣服源源不断地传来,让他身体燥热,出了一身薄汗。 他伸了伸胳膊,将谢海安圈在怀里,睡梦中的谢海安扭了扭身体,似乎找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窝在冉风怀里。 两人就这样紧密的贴在一起,冉风睁着眼睛看着窗外,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朝霞一点一点铺满整个房间。 清晨的阳光打在谢海安的熟睡的脸上,他慢慢转醒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几点了呀?”谢海安刚睡醒,声音黏黏糊糊的,软绵绵的。 “快七点了,该起来了。” “天都亮了啊。”谢海安觉得昨天晚上睡得极好。 此时他渐渐清醒,动了动休息了一夜的四肢,却发现了冉风身体的异样。 反应过来之后,谢海安完全清醒了,一下坐了起来,脸也腾地一下涨得通红。 冉风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依旧是平日里淡淡的模样,只是耳廓染了一圈淡淡的粉色出卖了他的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情。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臂膀,睡衣胸前的一小块比别的地方颜色更深,似乎是一滩不明的水渍。 “睡醒了吗?去洗漱吧。”冉风的声音微哑。 “哦,好,好。”谢海安慌忙地翻滚着爬下床,冲进了卫生间。 他看着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睡了一夜的头发乱糟糟的,脸燥红着,滚烫滚烫的。 他捧起两捧冰水泼在脸上,企图让脸上滚烫的温度降下来。 谢海安洗漱完平复了心情再出去的时候,冉风已经准备好了早饭,早饭是简单的牛奶煎蛋和面包。 香滋滋煎得焦黄的煎蛋上还撒了些海盐,看起来十分诱人。 冉风洗漱之后,两个人若无其事地吃了早饭,空气中却有一些微妙的变化在两人之间升起。 两人一直沉默的氛围,让谢海安觉得身上有些不得劲,他随便找了一个话题,企图打破围绕在两人之间的奇怪氛围。 “我睡觉是不太老实哈。” “还可以。” 说完这话谢海安就后悔了,自己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更尴尬了。 两个人前后脚地走进了教室,冉风一进教室,就吸引了三三两两的视线,有探究,有好奇,有鄙夷...然而各种视线交汇中心的冉风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他打开书本,如往常一般温书。 但这些视线却让谢海安感觉十分难受,他想大喊一声让他们都别看了,又怕冉风尴尬,在椅子上有些坐立难安。 “你俩一起来的啊,这么巧。”蒋旭真用笔戳了戳谢海安的后背。 “你别烦人,耽误我学习。” “靠,你还学习,装啥。”蒋旭真骂了一句又开始找其他人唠嗑。 阳鹏看着谢海安的后背,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集合没一会儿,体育老师就让大家解散去自由活动了。 往常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谢海安都是和班上的男生一起打球。 冉风不喜欢集体活动,则是找个地方安静地看书,等到下课,谢海安再和冉风一起去食堂吃饭。 吃了饭,住宿的学生就回自己的宿舍休息,像谢海安他们这种走读的,有的回家,有的在教室里休息会。 谢海安和冉风就是后者。 但是今天,谢海安打完球,却怎么也找不到冉风。 谢海安在操场上找了好几圈,又回了教室,教室里也没有找到冉风。 12、小纸条 他可能回家了?怎么不和自己说一声! 谢海安越想越气,此刻同学们都去食堂吃饭了,只有谢海安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生闷气。 砰的一声,教室的门被打开,谢海安抬起头看到是阳鹏进来,失望地趴在了桌上。 阳鹏将手里的面包丢在谢海安身上“怎么不去吃饭,身体不舒服?” “谢谢你,我不饿。”谢海安将面包塞进书桌里,他确实没说谎他现在确实不饿,他感觉自己气都气饱了。 “衣服是谁的?” “啊,啥呀?” “我说你今天穿的衣服是谁的。” “哦,冉风的。” “你为什么会穿他的衣服?” 谢海安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时候教室的门又被打开了。 冉风面色铁青地走了进来,他的衣服湿答答地沾在身上,头上也滴着水珠。 冉风看到谢海安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似乎没想到他在教室,随后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谢海安见状赶忙起身追了出去,冉风走得很快,谢海安迈开腿快步追上他。 “你刚刚干嘛去了?”见到冉风浑身湿答答的,谢海安不安的蹙眉。 “你是怎么弄的?我找你半天,你走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此刻走廊里并没有人,空荡荡的走廊回荡着谢海安的声音。 冉风有些狼狈地越走越快,似是不想让谢海安看到他这副样子。 谢海安跟在冉风身后,心中怒火更甚,对着冉风挺的笔直的后背喊到“冉风,我在和你说话。你没有听到吗?” 原本快步的冉风突然站定,没反应过来的谢海安砰一下撞到冉风的后背上,鼻子上的酸痛感让谢海安瞬间红了眼眶。 冉风回头湿啦啦的水顺着冉风清冷的脸庞滴下。 他看着撞红鼻子的谢海安,手足无措地低下头,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 此刻谢海安很是生气,一只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攥住冉风的手腕,看起来有些滑稽。 冉风抿着嘴轻轻地叹了口气“抱歉。” 听了冉风的话,谢海安强忍着压抑住心里的怒火,尽量放缓声音“你干嘛呀,怎么突然这样啊,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冉风沉了沉眼眸,轻声说“陪我回去换身衣服行吗。” “嗯?”谢海安不解的看着冉风,又看了看冉风湿透的衣服,压下心中的疑惑和不满“走吧。” 两人并排走,谢海安跟在冉风旁边,听到冉风开口“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谢海安别扭地扭过头僵硬的开口“不想听这个。” 中午的太阳很毒,照在两人身上,还没走到家冉风身上已经晒干了,白色的校服留了些水渍。 “被锁在厕所隔间了。” “什么?”谢海安皱着眉看冉风,冉风还是冷淡没有多余的情绪“是谁干的!” “不清楚,有人上厕所才出来,不是故意让你找那么久。” 此时谢海安心里的委屈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是谁!下午我去找老班,我们调监控,我要把这个人揪出来。” “算了。” “那不行,我一定得让那个人和你道歉,为什么啊,你得罪什么人了吗。”谢海安想到了那个女人,他沉默了,他不想冉风再想起那天的事。 “算了,我没事。” 两人到了冉风家,昨天谢海安洗的衣服已经干了,谢海安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冉风穿了谢海安上午穿的校服。 回到班级里,从进门开始阳鹏的视线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尤其是看到两个人的衣服,他不悦地皱皱眉。 火辣辣的视线让谢海安有点心虚,缩着脖子坐在座位上,一动不敢动。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语文课,烈日当空,教室里闷热难耐,头顶上的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应和着老班抑扬顿挫的语调,枯燥拗口的古文让班里的很多人昏昏欲睡。 “都精神点,一个个的,都要睡着了。”老班拿着戒尺咚咚咚敲了敲黑板发出了尖锐的摩擦声,震得谢海安一激灵。 “发困的就站起来听,一个个都高三了,怎么睡得着觉的。” 咚咚咚。 “李老师,找一下你们班李菲菲。”教导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 大家一脸茫然地面面相觑,老班最先反应过来“李菲菲,出来。” 李菲菲低着头匆忙地走了出去。 “班长看着上自习。”老班也火急火燎地追了出去。 两人一走,教室瞬间沸腾了,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谢海安悄悄转过头“这是咋的了啊?” “听说主任抓到她处对象了。”蒋旭真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和谁啊?” “就是三班那个王强,听说校长和主任他们中午出去吃饭,碰到他俩手拉手在街上走,还亲嘴来着。” “真的假的,你咋知道的?”阳鹏也凑过来,他们三个的脑袋紧紧挨在一起。 “好多人都看到的,别的班都传疯了,你没看刚才主任脸都绿了。” “就拉个手这么严重啊。”谢海安觉得手掌有些微微发烫,又想起了昨天下午冉风牵着他走在夕阳下,和那温暖潮湿的触感。 “主要是现在学校就在严抓搞对象的,尤其是高三,这不是撞枪口上了。”蒋旭真砸吧砸吧嘴。 “干什么呢?自习课让你们唠嗑呢?”老班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吓得谢海安赶紧把头转过去。 窃窃私语的教室也安静起来,大家都止住好奇的心情。 下一节课李菲菲也没有回来,直到自习课的时候她才回来,她的眼睛通红,看着似乎哭过的模样。 见她进教室,一些好奇的同学偷偷地看她,她坐在座位上抱头哭了起来,杨丽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她。 自习上到一半,老班走了进来,他严肃地扫了一圈教室,视线落在李菲菲身上顿了顿,把门带上,将教案丢在桌上。 砰的一声让同学们全都抬头看他。“占用大家几分钟自习的时间,和大家开一个简短的班会。” “大家现在高三了,学习压力非常的大,压力一大找不到方式缓解就会有一些其他的心思,这个方式可以是去操场上疯跑几圈,可以是去大吃一顿,甚至可以来找我聊聊天。” “但是可不能是早恋啊。”老班有些语重心长“你们现在才见了几个人,等你们出去多见见,就知道现在自己做的事是多幼稚可笑。”老班推了推眼镜“我也青春期过,青春期异性相吸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大家要分清是喜欢这个人,还是这个人身上的品质。” 锐利的眼神落在了几个人身上“咱们班有几个人在早恋我也是知道的,之前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怕伤你们自尊,但是之后谁再让我知道,我就让你们家长把你们带回去,回家谈去,学校不是你们处对象的地方。” “自习吧。”老班说完拿着桌上的教案走了。 谢海安又想起了那天郊游的时候冉风说他有喜欢的人。 心里没来由地又开始拧巴起来,他看着手里的卷子,没有一点做下去的心情。 不一会他写了一个小纸条,顺着冉风的胳膊空塞到他桌上。 冉风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听说李菲菲和王强在操场拉手被主任抓住了,真惨”谢海安还加了前三个感叹号。 冉风将纸条放进笔袋里,笔袋里塞满了纸条都是谢海安之前传的。 冉风并没有理他继续做着手里的物理题。 见冉风不搭理他,谢海安又塞过来一张纸条“你之前说有喜欢的女生,是谁啊。” 冉风看了之后皱了皱眉写下“没有喜欢的女生。”把纸条丢了回去。 “有啊有啊,就是那次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呢你说的。”纸条刚丢到冉风桌子上就被一只大手拿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班站在他们身后“哟,说什么呢,非得自习课上传纸条啊。” 谢海安涨红着脸不敢抬头,低着头假装做题,心里却乱得很,半天不敢下笔。 老班拿着纸条走了,他有些担心,老班不会怀疑冉风早恋吧。这可惨了。 后面老班没有再来教室,似乎一切都回归了风平浪静,让谢海安悬着的心稍稍落下。 终于挨到放学,今天是周五教室里沸沸扬扬的,谢海安和阳鹏他们三个臭皮匠聚在一起,约着明天一起去网吧打游戏。 一回到家谢海安就闻到了浓浓的饭香味,张兰在厨房忙着和面,谢飞在包着饺子。 张兰平时在急诊的工作很忙,都是谢飞下班回来给谢海安做饭,今天谢海安的爸爸妈妈都在家,让他感觉十分幸福。 “好香啊,妈,晚上吃饺子啊,我都饿了。”谢海安把我书包里丢在沙发上,用手捏起盘子里的一块肉丢进嘴里。 “洗手了吗?讲不讲卫生”谢飞看着谢海安粗鲁的行为皱皱眉。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嘿嘿。” “洗了手再吃,昨天去哪野去了?”张兰笑着抬头看儿子。 “没野,昨天在同学家住了嘛,不是和你说了嘛。”谢海安也钻进厨房抱着张兰的胳膊,软绵绵撒娇。 “我那个同学学习可好了,回回班级第一我让他给我补习来着。” “都多大了,没个正形。”张兰温柔地点点谢海安的额头,一点白色的面粉沾在谢海安脸上,看着十分滑稽。 “别腻歪你妈了,去下楼买一瓶醋,一会沾饺子吃”谢飞拍了拍谢海安的屁股“跟个小狗一样。” “我衣服外套里面有钱,你自己拿一张。” “好嘞。”谢海安拿着钱,风风火火地冲出家门。 谢飞和张兰对视了一眼,张兰无奈地笑笑“总这样毛毛躁躁,也不知道随谁。” “随我,我年轻的时候比他还毛躁。”谢飞轻笑出声,接过张兰手里的面团扣上。 “是吗,不像啊,那怎么现在的谢先生这么温柔呢?”张兰揶揄地取笑着谢飞,用手肘碰了碰谢飞的胳膊“嗯?怎么就转性了呢。” 谢飞的眼神暗了暗,切菜的手顿了顿,轻声道“有了喜欢的人,自然就不一样了。” 张兰莞尔一笑,眉眼弯弯,从她含情的眉眼看得出她此刻心底十分的愉悦。 13、是不是想我了? 谢海安冲出门,诧异地看到冉风站在楼梯的尽头“冉风!你怎么在这儿,你来找我吗?” 面面相觑间,看得出冉风有些尴尬,他抿了抿嘴,右手握紧了背在肩膀上单肩包的带子,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谢海安三步跳着跨下半层楼梯,搂住冉风的肩膀。 他比冉风高半头,冉风的身体清瘦被谢海安圈在怀里,意外地没有违和感“是不是想我了?” 谢海安的表情贱兮兮地开了个玩笑。 “嗯。”冉风经常说这个词,可是这次让谢海安的心里软得像一摊香甜的果泥。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跟着你过来的。” “那你还没吃饭?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可以吗?”冉风抿了抿嘴,不安地看着谢海安,语气带着试探和犹豫。 这样的冉风让谢海安的心化成了水“当然了,今天吃饺子,我妈做的饺子可好吃了。” 买了醋之后,冉风跟着来到谢海安家里。 “爸,妈,我同学来了,晚上在咱家吃饭呗。”谢海安牵着冉风的手,冉风默默地跟着谢海安走进来,有一些紧张和局促。 张兰看到冉风顿了一下,温柔一笑,沾着面粉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快进来,小伙子长得真精神。” “那可不,冉风不仅长得帅,学习还好呢,我们班第一呢。” “叔叔阿姨好”冉风向着张兰谢飞打了个招呼,谢飞点点头,眼神若无其事地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 “昨天,你住在小冉同学家吗?”张兰笑眯眯地端了水果过来,看得出她是一个温柔端庄的女人“没给小冉添麻烦吧。” “是啊,妈,冉风他爸妈不在最近都不在家,他自己一个人住。” “快去带同学去洗手,准备吃饭了。”谢飞煮好了饺子,在厨房打断了众人热络的闲聊。 吃饭的过程还算愉快,张兰心情很好,也很喜欢这个漂亮有礼貌的小男孩,时不时地给冉风夹菜,冉风也很礼貌地回着张兰的话。 “海安,明天开始妈妈要开始连着加夜班了,爸爸下周公司也要出差一个星期。” “爸,你要出差啊,去哪呀?”谢海安有些诧异,谢飞的工作很稳定,朝九晚五,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离开过家。 “嗯,公司有事。”谢飞顿了顿,岔开了话题“给你留500块钱,你周末自己买东西吃,这几天的晚饭也得自己解决。” “啊~那我得多孤单呀!”谢海安假模假样地噘着嘴,实际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别装了,自己在家也得好好学习,手机在抽屉里有什么事就给我们打电话。”谢飞轻笑了一声,故作严肃地敲了一下谢海安装模作样的头。 “知道了爸。”谢海安撇撇嘴“哎,不然我去冉风家住吧,反正他爸妈也不在,我俩还能做个伴。” 冉风的头转过来看了看谢海安,又有些期待和担忧地看了看张兰和谢飞。 “这多麻烦冉风呀。”张兰不是很赞同地摇摇头。 “不麻烦。”冉风抿着嘴,看向谢海安。 “就是,就是,而且我俩还能互相照顾,最主要的事,我还能和冉风一起学习。” 张兰和谢飞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前谢海安也单独住过,但都是偶尔的一天两天,这么长时间是从来没有的,张兰确实也不放心。 犹豫半晌张兰开口道“那你带着手机,有什么事就给妈妈打电话。” “你放心吧,妈!” 吃完饭,谢海安像一只开屏的孔雀,欢天喜地地去收拾东西。 谢飞托着腮意味深长地看了冉风一眼,谢飞的眼神让冉风身上十分的不舒服,他不清楚那眼神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可以透过他的眼眸看穿自己。 张兰看着谢海安像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觉得好笑“你这是奔着学习去的吗?” “当然啊妈妈,你放心。冉风可是大学霸,我这次考试肯定能考好!”谢海安拍拍胸脯。 张兰失笑地摇摇头“拿着睡衣呀,带那么多花枝招展的衣服干嘛。” “不用,我穿冉风的,他那有睡衣。” 张兰还是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冉风“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海安平时比较吵闹,睡觉也不老实,我怕他影响你休息。” “没事的阿姨,我爸妈不在,我一个人住也是孤单。” “那好吧,你们两个人要相互照应哈。”张兰还是不放心两个小孩,谢海安出门的时候张兰给带了一大堆水果,零食,还有现包的饺子,叫他们回去煮着吃。 与张兰的担忧不同,谢飞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只是笑着打量了冉风一会。 收拾好东西谢海安拎着大包小包拉着冉风欢天喜地地去了冉风家里。 他将东西丢在地上,嘭的一声跳躺到床上,眯着眼睛大声哼哼“真舒服啊。” 冉风皱了皱眉冲穿着衣服上床的谢海安说道“去洗澡。” 谢海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从床上跳下来行了个礼“遵命!长官。” 拿着睡衣哼着小曲儿欢天喜地地去浴室洗澡。 冉风似乎被他快乐的心情感染,心情也十分愉悦。 谢海安洗完澡之后,看到冉风从房间另一端的卧室走出来,身上也是湿漉漉的,长长的头发湿答答贴在脸上。 刚洗完澡的冉风白皙的脸上有一些潮红,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水珠,他的眼角上挑,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气,不再像往常一样清冷淡漠,更像一只在森林里迷路的小鹿。 谢海安一直觉得冉风好看,只是这样卸下伪装的冉风,让谢海安迷了心智。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某个部位有了异样,赶忙大步走到床上坐下,用身体悄悄挡住不安分的部位。 冉风慢慢向谢海安走来,谢海安却不敢再看冉风的脸。 他低下头看的冉风白皙的脚趾被水浸泡过后泡出了一些小小的褶皱,看起来更加小巧精致,莫名地让谢海安觉得可爱。 谢海安咽了口口水,摇了摇脑袋,企图把心中的邪火要出去。 冉风看着莫名其妙的谢海安觉得有些好笑“你是小狗吗,想把头发甩干?” “我是小狗,汪汪。” “小狗也要吹毛,吹风机在厕所,你去吹干。”冉风笑道。 谢海安却并没有起身,还是盘坐在床上,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没有动。 冉风意味深长地看了谢海安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随即走到卫生间吹起了头发。 谢海安在床上缓了一会,渐渐压抑住心中的邪火,起身走进卫生间。 冉风此时穿着墨绿色的睡衣,那颜色很衬冉风,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发丝中穿梭看起来非常养眼。 谢海安凑过去,用湿漉漉的头蹭了蹭冉风微湿的肩膀“你给我吹呗。” 冉风淡淡瞥了他一眼“自己吹。” “哎呀,你给我吹呗,你给我吹吹。”冉风看着谢海安,感觉他像一只黏人大狗,如果此时他长了尾巴,那他的尾巴一定在半空中摇得厉害。 “你怎么像只小狗一样黏人。”冉风推了推他靠在自己肩膀撒娇的脑袋。 “我就是小狗,主人给小狗吹毛吧。”说完还做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别贫了。”冉风被他逗笑。 最后谢海安还是如愿以偿了。 冉风给谢海安吹着头发,暖风吹在谢海安脸上,头上被冉风用手指抓着,让谢海安舒服地眯上了眼睛。 洗完澡谢海安才知道冉风家里还有一个娱乐房,他看着琳琅满目的游戏和电影碟片张大了嘴巴“我靠,我知道你家有钱,没想到你家这么有钱。” 谢海安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左摸摸,右摸摸“天啊,这个游戏我老早就想玩了,我去,我就在阳鹏家玩过一个,你居然有全套。” “这还有电脑,哇塞,这么高的配置,这能上网吗?”谢海安摸着高配的键盘,哒哒哒地敲了几下“这也太爽了吧,这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啊。” 冉风被他中二的模样逗笑“能上网,你要玩吗?” 谢海安滑跪在地上仰天咆哮道“天啊,上帝到底给你关上了那扇窗啊。” 冉风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别嚎了,大晚上的扰民。” 谢海安跳起来“你陪我打游戏呗,我可想玩这个了,咱俩今天晚上都玩一遍。” 谢海安掏出一张赛车的游戏,跳到沙发上等着冉风去设置。 他俩玩得很开心,起先谢海安由于不熟悉操作屡战屡败,后面谢海安练熟之后开始疯狂反击。 两人玩到后半夜,最终也没有玩完全部的游戏。 第二天是谢海安先醒的,他醒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是大亮了,他横躺在床上,腿还压在冉风的小腿上。 此刻冉风的半张脸埋在被子里,乌黑柔软的发丝贴着耳廓垂下,他的睡颜看起来乖极了,像一只高傲的小猫卸下伪装。 昨天晚上他俩玩得太疯狂了,他鲜少见到冉风那么开怀地笑,他盯着冉风看了一小会,悄悄地起床走出了卧室。 冉风是被厨房叮咣的响声吵醒的,他走出房间看着谢海安一脸灰扑扑地拿着锅铲站在厨房里。 “你把厨房炸了?”冉风走过去,看了看盘子里黑漆漆的不明物体和锅里油花花漂浮着肉沫和面皮的汤。 “这是片汤?”冉风指了指锅里。 “这是我煮的饺子。” “那这是什么?”冉风又指了指那团黑漆漆的不明物体。 “那是我煎的鸡蛋。”谢海安受挫地垂着头,冉风不禁笑出了声。 “怎么我看你做的时候挺容易的,怎么我一上手这么难呢。” 冉风抿了抿发笑的嘴唇“做饭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你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谢海安垂着头“那你第一次做饭也是这样吗?” “那倒没有。”冉风扬了扬嘴角。 “我就知道!啊!” “好了,一会让阿姨收拾吧,我们去外面吃吧。” 谢海安垂着头跟在冉风后面,像一只没有精神的小狗。 冉风揉了揉谢海安的头,谢海安冲冉风呲龇牙“你不知道男人的头不能摸吗,这是男人的尊严,只有媳妇能摸。” 冉风顿了顿“那我以后不摸了。” 谢海安想了想,头靠了冉风一下“你摸也行,但是你不能那样摸,像摸小狗一样不行。” “哦”冉风没理谢海安抿着嘴自顾自地往前走。 “你听到我说的了没呀,不能像摸小狗一样。” “你就是小狗” “你才是小狗,你等我之后养只小狗就叫小冉,我天天摸它的头。” 见冉风没理他,谢海安跟在冉风屁股后面小声说到“我还要把它的头摸秃!”。 14、别看,少儿不宜 两个人简单地在楼下吃了口饭,就去逛超市了,谢海安身上现在有一笔巨款,他拍了拍冉风的肩膀,冲冉风眨眨眼“小冉,你想买啥买啥,今天谢公子买单。” 谢海安推了个小车,冉风在前面选东西,选好丢在谢海安的车里,让谢海安有一种老夫老妻岁月静好的感觉。 冉风看着谢海安靠在推车上傻笑,默默翻了个白眼,将挑好的鲜肉放在车里。 谢海安越看冉风越觉得满意,这简直是完美妻子,长得好看,还会做饭,学习还好,除了是个男的简直是完美。 要是能娶回家,嘿嘿,在谢海安的脑海中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冉风并不知道谢海安脑子里的大戏,只觉得谢海安盯着他傻笑看起来非常的呆。 两个人买了两大包,结完账谢海安坚持不让冉风拎,时刻扮演着脑海中好丈夫的角色,一个人艰难拎着两大包东西。 雄赳赳的表情,让冉风觉得他像是有病! 两人收拾完东西,张兰给谢海安打来电话,电话的内容无非是叮嘱谢海安要按时吃饭,按时穿衣,记得学习,一些琐碎的唠叨让谢海安耳朵都起茧子了。 谢海安挂掉电话看到冉风静静地看着窗外,他像一个孤独的神,抬头看着万物的眼神很落寞。 那感觉让谢海安感觉有些揪心,他不喜欢这样的冉风,他想起来他第一次在冉风家吃饭,他要离开的时候,冉风也是这个表情。 落寞得让人心疼。 突然冉风偏过头,神色又恢复了平常淡漠的表情,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谢海安的幻觉。 谢海安陪冉风在窗边坐了一会,两人就开始了学习。 打开书前谢海安雄赳赳地立下豪言壮志,今天一定把所有的卷子写完。结果刚写了两道题,他的眼皮就开始打架。 嗡嗡 谢海安的手机铃声响了,把昏昏欲睡的谢海安震得一激灵,原来是群消息。 这是阳鹏,蒋旭真和谢海安三个人的群,名字叫西部三枪手。 之前叫三个臭皮匠,蒋旭真觉得不好听改了这个。 “呼叫鹏子,呼叫安子。”蒋旭真连着发了好几条信息。 “下午去网吧打游戏啊@鹏程万里@比群主帅一点。” “@鹏程万里。抱住鹏哥大腿,求求带我上分【可怜巴巴】” 鹏程万里:“得晚点,我哥在家,我们得出去吃。” 群主最帅:【爆头,爆头】@比群主帅一点。你呢安子,去不去网吧。 比群主帅一点:不去,我这有电脑,顶配(照片)。 群主最帅:!!!你哪来的电脑!你变暴发户了? 鹏程万里:你哪来的电脑? 比群主帅一点:冉风家的酷不酷。 群主最帅:冉风家这么有钱的吗,我要抱大腿,我也要玩。 谢海风有些不悦地皱了下眉。 比群主帅一点“不要脸,你熟吗你。” 群主最帅:你不是熟嘛,说说情呗【可怜巴巴】。 比群主帅一点:不说【装酷】。 鹏程万里:你怎么会在冉风家? 比群主帅一点:我爸妈都不在家,我最近住他家。 群主最帅:那不是爽死了。我也想脱离父母的掌控啊啊啊。 群主最帅:@比群主帅一点【鄙视鄙视】@鹏程万里,你啥时候回来呀兄弟,谢海安见色忘义,就只有和兄弟你抱团取暖啊。 鹏程万里:【嫌弃】一点吧,我一点差不多回去。 群主最帅:鹏子还是你好。 鹏程万里:【嫌弃】 谢海安关掉手机,看着冉风正认真地写着字,冉风的字好看,人也好看,谢海安用一只手撑着头,越看越有意思。 不一会,他把毛茸茸的脑袋贴在冉风左胳膊上,偏头问“我下午能玩会儿你的电脑嘛,就玩一会。” 冉风淡淡地看了一眼谢海安“可以。” 谢海安欢天喜地地抱着冉风胳膊“你真好嘿嘿。” 几个人玩起来昏天黑地,一顿乱打,一玩就是好几个小时。 蒋旭真的咆哮声在屏幕那边喊了起来“射手你倒是来救爸爸啊,你个缩头乌龟。” “别叫,狗叫什么,打个辅助菜的要死。” 谢海安和蒋旭真两个人一碰到就互相斗嘴,互相嫌弃。 “我不跟你了,我去跟我家打野,打野哥哥我来了。”蒋旭真歪着嗓子,把谢海安恶心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阳鹏的声音响起“你跟着谢海安吧,我自己能秀。” 谢海安夸张地笑起来,学着蒋旭真的语调“辅助妹妹,没人要吧,快来跟哥哥来。” “操,贱人。” 几个人已经玩了四五个小时,天已经渐渐黑了。 谢海安还在和蒋旭真斗嘴,阳鹏偶尔会穿插几句指挥。 冉风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清冷的声音响起“你晚上想吃什么?” 他清冷的声音十分悦耳让屏幕后面的两人愣住。 蒋旭真率先开口“我靠,行啊,安子金屋藏娇啊。” “靠,这都被你发现了”谢海安笑道“不玩了,做饭去了。” “不是吧大哥,见色忘义啊,说好了通宵的。” “谁和你通宵,你和鹏哥通宵去吧。我忙着呢。”谢海安匆匆忙忙地下了线,跟着冉风进了厨房。 冉风看了看他道“你去玩就行,不用跟着我。” “别啊,我帮你呗。” 冉风上下打量了谢海安一圈笑了出声。 谢海安叉着腰“你笑啥啊,你别看我做饭做得不好,我收拾东西可利索了。” “你要做什么,我来洗菜和切菜。”谢海安看了看冰箱里的食材“我还能洗碗。” “家里有洗碗机”冉风笑道。 “洗碗机能有我洗得干净!哎呀,你快点嘛,我给你打下手。” 冉风没再坚持,两个人虽然是第一次搭配干活确实莫名的和谐默契。 吃完饭洗了澡,两个人窝在休息室里的沙发上放下幕布看电影。 谢海安拿出上午买的一堆零食和两瓶果酒。拉着冉风要小酌几杯,两个人边吃零食着零食喝着酒,昏黄的灯光打下来,温馨又惬意。 片子是一个文艺的爱情片,谢海安觉得无聊,冉风却看得津津有味。 冉风坐在地上的地毯上靠着沙发,谢海安坐在沙发上盘着腿,两人喝的酒入口并不苦涩,喝起来甜甜的,引得冉风喝了一杯又一杯。 “你别看这酒喝着和饮料似的,劲大着呢,你可别喝多了难受。” “没事”冉风小口小口地抿着杯子里的酒,像一只小猫,看得谢海安的心痒痒的像是有只小猫在挠。 碰巧抬头看到影片中的男女主角正在亲吻,让谢海安身上说不上的燥热。 谢海安捂住冉风的眼睛,沙哑开口“别看,少儿不宜。” 冉风乖巧地坐在地上没有动,长长的睫毛在谢海安手心扫来扫去,扫的谢海安心里愈发的痒。 看到冉风的嘴角湿漉漉的还沾着酒渍,谢海安舔舔发干的嘴唇,咽了口口水,莫名地想尝一尝这酒是什么滋味。 “还没好吗?”冉风的声音软软地带着几分醉意不似往常一般清冷。 “咳,好,好了”谢海安移开手,手心微微出汗,他双手合十搓了搓,不知所措地拿起手机掩饰自己的慌张。 手里阳鹏给他发来消息。 鹏程万里:你什么时候回家? 会飞的鱼仔:下周末。 鹏程万里:怎么那么久。 会飞的鱼仔:我爸出差了,我妈夜班。 鹏程万里:来我家住吧。 会飞的鱼仔:不去,我在冉风这。 谢海安和阳鹏聊了两句,转头看冉风坐在地上趴在沙发边上睡着了。 冉风的睡颜很柔和,他睁着眼睛的时候,桃花眼总是那样冷淡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孤傲感,像一只雪山上的白狐,如今闭着眼睛,却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 谢海安盯着冉风看了一会儿,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冉风,起来去床上睡了。” “不去,头晕”冉风并没有睁眼用肩膀蹭了蹭发痒的脸颊,软软糯糯的声音,让谢海安觉得可爱极了。 谢海安想了一下,轻轻地抬起了冉风的胳臂圈在自己脖子上,一只手搂着冉风的腰,一只手托着他的屁股,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谢海安将冉风拦腰抱起,冉风很是清瘦,谢海安抱起他并不费力,反而觉得轻飘飘的。 他把冉风轻轻地放在床上,悄悄地给他盖上被子,掖了掖被角。 做完这些之后就盘着腿看着冉风的睡颜,他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微微蹙着眉头。 这几天谢海安从来没问过冉风父母的事,冉风并不想提,谢海安也就不问了,但是他知道,这些都是冉风心里的刺。 尽管冉风隐藏得很好,谢海安也能偶尔感到冉风的落寞的心情。 冉风是思念他们的吧,那他们又去了哪呢? 他知道冉风是害怕孤单的,今天冉风跟着自己回家,那种受伤像小鹿一样的眼神让谢海安很是心疼。 他想,如果能一直像这样陪在冉风身边就好了。 谢海安关了灯,轻轻躺在冉风身侧,悄悄握住了冉风的手,闭上了眼睛。 少年隐秘的心事像藤蔓一般在黑夜中疯狂地生长。 或许连谢海安自己都没发现,猝不及防的心动,从一开始就覆水难收。 15、豪门恩怨 谢海安是被一阵暴躁的敲门声吵醒的。 敲门声很急促,让刚转醒的谢海安心里生出一股无名的怒火。 他偏头看了看,此时冉风头埋在被子里,似乎还在睡着。 谢海安飞速从床上起身,悄悄关了卧室的门“靠,谁啊?” 谢海安不情不愿打开门,满脸是被吵醒后的烦闷与不悦。 一拉开门谢海安愣住了,是那天去学校找冉风的那个女人,那女人穿着恨天高,不似那天的憔悴模样,昂着头看起来有些傲慢。 她旁边还站了个男人,和她长得有几分相似,却看起来有些猥琐。 那女人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谢海安“你是谁啊,冉妍呢?” “不知道,找错了。”谢海安想关上门,旁边的男人眼疾手快拽住门把手,用脚别住门。 女人大声吵吵起来“冉妍,滚出来,有本事做三就别做缩头乌龟。” “他妈的,瞎说什么呢你。”谢海安眼里满是厉色,狠狠地踩了一脚男人的脚,嘭一声拉上了门。 门口的男人见状疯狂地砸着门,时不时传来谩骂和喊叫。 谢海安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办,转过头却看到冉风光着脚面无表情地站在卧室门口。 冷冷的目光落在门上,门外的辱骂声和砸门声仍回荡在房间里。 谢海安脱下脚上的拖鞋,光着脚拿着拖鞋走到冉风身边,蹲下身给他穿上“找物业吧,把他们轰出去。” 冉风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随即慢慢走到门口唰的一下打开门。 门外的人没反应过来和冉风面面相觑。 “进来。”冉风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两人一圈,冷冽平静的声音响起,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房间。 谢海安摸不着头脑,不清楚冉风要做什么,看着在门口发呆的两人不耐烦开口“进不进来啊,想什么呢。” 女人反应过来,夹了夹腋下的包,踩着高跟鞋,昂首走进了房间。 男人跟在她身后环顾四周“行啊,迟暮强真舍得给那个小贱人花钱。” 女人熟练坐在沙发上,似乎并不是第一次来,男人左看看右看看,打量完房间,开始打量谢海安,他指了指谢海安“这就是那小贱人的孩子啊?” 谢海安不悦地皱皱眉“你说话放干净点。” “就说你怎么了?” “不想待就滚出去。”冉风沉着脸,阴郁地开口,扫了一眼男人走进了卧室。 似乎是被他充满戾气的眼神吓到,那男人缩了缩脖子,安静地坐到女人身边。 冉风再出来已经换上了家居服,他手里拿了两杯水,轻轻地放在茶几上。 “冉妍呢?”女人捋了捋额头的碎发,挺直了腰身,双腿交叉坐在沙发上,看着冉风淡淡开口。 “不知道。” 女人没有在开口,冉风也没有在看两人,到厨房将面包放进烤箱。 谢海安跟着冉风进了厨房,两人简单做了早饭,坐在餐桌上吃了起来。 因为家里有外人在谢海安浑身不舒服僵硬地咀嚼着手中的面包,冉风却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并没有受到影响。 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谢海安和沙发上的两人都抬头看去,冉风背对着门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包,似乎没有听到门口的声响。 来人年约三旬,身材很是挺拔,仪表堂堂,一张五官端正的脸庞此刻却面沉如水。 他黑着脸扫了一圈屋里,随即看向沙发上的俩人。 男人身后跟了一个微微发福的男人,白胖的脸颊上眼角堆满了褶皱,看得出是一个常年微笑的男人,但他此刻脸上却挂满了担忧。 男人沉着脸走进来,锃亮皮鞋踩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声响,让沙发上女人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我有没有说过不要来这里?”他坐在另一张沙发上,跷起二郎腿,目光阴沉地看着两人沉声开口。 沙发上的男人有些畏缩地往后蹭了蹭,壮着胆子开口“迟暮强,你在外面包三,我姐还找不到你人,不来这怎么找你。” “你再说一遍?”男人微眯着双眸,森冷地开口 男人往女人身后缩了缩,不敢再说话。 迟暮强将目光淡淡落在女人身上,冷漠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 他的手指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沉声道“云荣,你不该来这儿的。” 云荣的眉角微微颤抖,她强装镇定地坐直了身体。 她抚了抚肩头掉落的长发,深深地吸了口气,高傲地仰起头,故作风轻云淡地开口“迟暮强,我可以把瑞明的股份给你。” “条件。” “我要见冉妍。” 迟暮强冷冷一笑“痴心妄想。” “你倒是保护她保护得周全。”她扫了冉风一眼“只是光护大的不护小的,冉妍也是很恨你吧。” 冉风正面不改色地在餐桌上喝着牛奶,似乎没有听到几人的对话。 谢海安吃惊地张着大嘴,大脑飞速运转消化着这场豪门恩怨。 迟暮强的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微眯着瞳眸,有野兽捕食的光芒“你不该来这儿的,我给过你机会。” 他抬抬手,身边的男人拿着一份文件递到女人身边。 杨明微微躬身“云小姐,这是离婚协议,您签字吧。” 云荣诧异地睁大双眼,双手微微颤抖地接住,哽声质问道“就算你不想要瑞明的股份,你这样背信弃义,云家不会放过你的。” “云家,呵!”迟暮强的唇角勾起一抹嗤笑“自身难保。” 迟暮强站起身,一只手撑在沙发上,将云荣半圈起来,微眯着眼笑道“签好字,永远消失在冉妍和冉风面前,我留云家一命,不然别怪我不讲这些年的夫妻情分。” 云荣的电话突然响起,她接通了电话,面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睛里不似来时高傲,反而蓄满了泪水“迟暮强,你真够狠的。” 说罢她在协议书上签好了字,将它丢在杨明身上,慌乱离去。 杨明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文件,迟暮强对他使了个眼色,他悄悄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静悄悄的,迟暮强凌厉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 冉风旁若无人的收拾着两人的吃剩的碗筷,谢海安如芒在背,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 迟暮强放轻声音“小风,听说你去上学了?” 冉风没有看他自顾自地做着手中的事。 “有什么需要给杨明打电话,钱还够用吗,一会我让秘书再给你打十万。” 听到这话谢海安眼睛瞪得像铜铃,转过头去看冉风。 冉风淡淡地看着迟暮强,半晌,他冷淡地开口道“我妈在哪?” 迟暮强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妍妍还有些事,等处理完就回来。” 冉风没再说话指了指门口,迟暮强打量了谢海安一圈,抬腿离开了房子。 听到门关上之后谢海安尝尝的吁了口气“他是你爸吗?” “不是。”见冉风没有开口的欲望,谢海安也没再继续问下去,但是突然间谢海安反应过来。 “迟暮强!瑞明!是瑞明娱乐的瑞明吗?” 冉风没理谢海安,径自走进卧室,谢海安像个小麻雀跟在冉风身后喋喋不休“瑞明影视,全国最大的娱乐公司,我的妈呀,那个瑞明的迟暮强,我刚刚应该和他要签名的。和他要几个明星的签名也好啊,肯定能卖大钱。” 冉风回过头,冷冷地看着谢海安,眼神冰冷地让谢海安有些害怕,他噤声了,不敢再多说什么。 从他们离开后,谢海安感觉到冉风的心情不是很好。 冉风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坐在床边盯着窗外发呆。 谢海安感觉冉风此刻的状态正在一个临界点,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的临界点, 这样的冉风让谢海安有些害怕。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冉风,便打开手机里的群聊。 比群主帅一点:要是心情不好该怎么办啊。 群主最帅:咋了安子,失恋了? 比群主帅一点:跟你说正经的,如果朋友不开心,做点什么能开心一下啊。 阳鹏的电话突然打来,安静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手机铃声,冉风侧目看了过来,谢海安匆匆地拿起手机走到客厅。 刚接起来阳鹏担忧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了?” “啊?我没事啊。” “那你在群里发的什么意思?” “哦,那个啊,朋友心情不好,我想找些法子看看让他心情好点。” “冉风?” “对。” “有病”阳鹏说完挂掉电话,独留谢海安一个人在客厅瞪着眼睛,对着电话说了句“你才有病。” 谢海安蹲在地上,看到蒋旭真在群里说了几句没用的骚话,并没有再回复。 百度了一下,置顶的一条搜索就是借酒消愁。谢海安又搜了搜,也没搜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就回到卧室。 冉风此时躺在床上,闭着双眼,似乎睡着了,谢海安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给冉风盖上了一层薄被。 之后谢海安便坐在书桌前准备写会儿题,却总是走神。 一会想到今天发生的事,一会看着冉风的脸发呆。 房间里很静,静到谢海安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看着冉风安静地睡颜,谢海安悄悄地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16、骗人是小狗 冉风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半暗了下来,冗长的一觉并没有缓解冉风的疲惫,却让冉风感觉浑身酸痛得厉害,精神也更加萎靡。 谢海安见他醒来了,脸色很是苍白,依旧是一副恹恹的没有精神的模样,很是心疼“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冉风沙哑开口,缓缓坐起身,揉了揉紧绷的肩颈。 谢海安忙走过去,双手抚上他的肩膀,给他轻轻捏了起来“睡了七八个小时了,我见你睡得沉,就没叫你。” 冉风半眯着眼,谢海安的手劲不大不小,伺候得很是舒适。 “饿了吗,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有点,你中午吃饭了吗?”冉风拍了拍肩膀上的手,示意他停下来,转身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少年。 谢海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中午没吃。” 见冉风皱眉,谢海安有些慌乱地解释道“我看你睡得沉,怕吵醒你。” 冉风冷着脸没有说话,谢海安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把头叠在他肩膀上“怎么又生气了呀,我都饿了,咱们出去吃饭好不好。” 他语气软软地带着些讨好。 冉风的脸色稍微平缓在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 冉风在衣橱找了件白色的半袖穿上,谢海安看到衣柜的角落里丢了件墨绿色的半袖。 是上次冉风去小区门口接他的时候穿过的,一时谢海安有些心痒,他拿起那件半袖道“我懒得去找我衣服了,给我穿这件吧。” “那件没洗。” “没事儿,我不嫌弃。” 见冉风没有拒绝,谢海安喜滋滋地套上衣服。 冉风虽然比谢海安矮一些,但是衣服较为宽松,谢海安穿在身上正合适。 他站在镜子前面转了一圈“怎么样,小风风,哥帅不帅。” “嗯。”一天低气压的冉风,被谢海安自恋的模样逗笑,终于露出一丝笑颜。 谢海安被他的回答高兴得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两人就这样肩并着肩走在种满梧桐的街道上,湛蓝的天色渐深,只留浮云缥缈,待最后一缕余晖散尽。 暮色渐沉,夜风却并不燥人。 谢海安带着冉风七拐八个,在老巷子的弄堂里找到一家烤肉店。 此时正是烤肉店人多的时候,熙熙攘攘的环境充满了烟火气。 谢海安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和冉风肩并肩坐下。 “怎么不去对面做。”冉风疑惑地看着身边的谢海安,烤肉店的座椅是一个并不宽敞的木质长板凳,两个男生并排挤在一起显得略微拥挤。 谢海安嘿嘿一笑“这样方便烤完给你夹肉。” 冉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仔细钻研菜单的谢海安,没再说什么。 谢海安点了一堆肉菜,又点了两扎冰啤酒。 烤肉在烤盘上滋滋的冒着油,谢海安用夹子翻着肉,看起来十分诱人,飘来的香味钻进让本身不怎么饿的冉风此刻觉得饥肠辘辘。 谢海安把烤好的牛肉放在冉风的盘子里,给冉风倒了一杯冰啤酒。 冉风安静地小口小口吃着烤肉,看起来十分乖巧。 突然冉风举起透明的啤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顺着喉咙而下,烧出胸前一片灼热。 “慢点喝,一会喝的胃里难受。”谢海安抽了一张纸,为冉风擦了擦下巴上的酒渍。 几杯酒下肚,冉风白皙的肌肤开始泛上红晕,连锁骨都像是被红酒浸染过一样泛着淡淡的粉色。 攥着酒杯的手指骨节分明,在玻璃杯的映衬下,根根分明的骨节处像打了粉色的腮红,趁得愈发白皙。 谢海安陪着冉风,喝了一杯又一杯,喝醉了的冉风退却了平日里高岭之花的清冷模样,话也开始多了。 他上挑的桃花眼里眼睛里似乎闪着点点微光,冉风感觉头有点晕,埋头微靠在谢海安的肩膀。 不一会谢海安感觉肩膀有些微湿,他察觉到冉风可能是哭了。 谢海安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心头冒出酸水却不知如何安慰眼前人,只是心疼地搂住冉风的肩膀,轻轻抚摸他的后背。 冉风轻轻地吸了一下鼻子“谢海安,我是一个累赘。” 谢海安心疼地开口柔声哄道“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如果不是我,她本该拥有一段自由的人生。是我毁了她。”冉风的声音满是痛苦,这份痛苦像刀子一样刮在谢海安的心头。 那天晚上,少年靠在谢海安的肩膀上,诉说着他心中的结。 冉风记事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父亲和祖父母在一场车祸里已经去世了,当时那场车祸父亲和祖父母用躯体死死护住了母亲,才给了母亲一线生机。 他的母亲是个孤儿,从小到大冉风与母亲相依为命。 所以他更加珍惜这份可贵的亲情。 他的母亲是个很温柔美丽的江南女子,尽管是一个人却总是把他照顾得很好。 但是他知道母亲很辛苦,她在强撑家里的生计。 后来家里总会出现一个姓迟的英俊叔叔时不时地来找他的妈妈。 那个叔叔对妈妈很好,对冉风照顾得也很用心。 但是小小的冉风却敏感地感受到迟叔叔很喜欢妈妈,却并不喜欢自己。 起初小冉风总会问妈妈,迟叔叔会成为他的新爸爸吗? 尽管小冉风不想有人来分走妈妈的爱,但是他能感受到迟叔叔是喜欢妈妈的,如果他能照顾妈妈,妈妈便会不那么辛苦。 妈妈总会温柔地摸着他的头,抱住他和他说小风永远都是妈妈最爱的宝贝。 后来,他和妈妈总是会突然搬家,小小的冉风总是在转学。 有的时候在新学校只待了仅仅几周就会转走,小冉风在无尽的转学中度过也并没有什么朋友。 他们似乎在躲什么人,只不过每次搬到新家,迟叔叔都会到新家里住一段时间,有的时候是一两天,有的时候是几个月。 渐渐地小冉风长大了,他问妈妈“为什么不让迟叔叔做我爸爸呀?” 妈妈总是一脸忧愁地摇摇头。 直到初中的某天,他在报社门口的杂志上看到了那个时常陪伴自己母亲身边的男人。 他叫迟暮强,是一个娱乐公司的总裁,他至今难以忘记那篇文章的题目“瑞明总裁迟暮强携妻子参加晚宴,两人结婚数十年恩爱如常。” 那年冉风十四岁,他看到那条新闻后感到头晕目眩。 他不能相信如此温柔美好的母亲是插足他人婚姻的第三者,一贯尊敬的迟叔叔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买下那本杂志,强撑着回到家,企图听到母亲的解释,希望听到她背后的苦衷。 那是他第一次和母亲发脾气,母亲的表情和沉默回答了一切的答案。 “她知道迟暮强结婚了。”冉风呜咽道“我问她为什么要去破坏别人的婚姻。为什么!” 冉风的情绪有些崩溃,谢海安搂着冉风“或许阿姨有自己的苦衷。” 冉风摇摇头,他打了个酒嗝,胃里翻江倒海地搅动着,让他有些痛苦。 后来迟暮强还是照常来找母亲,他试图让母亲离开那个男人,或是冷着脸赶他出去,那个男人却像是狗皮膏药一样难以摆脱。 从那天开始他一天天无比厌恶懦弱的母亲,更恨那个伪善的男人。 但自小他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冉风,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是他的母亲。 他爱自己的母亲,却又因为母亲作为第三者而无比厌恶破坏别人家庭懦弱的她。 他从前无比崇拜迟叔叔,却又无比厌恶这个已经有家庭还在外面寻花问柳的伪善男人。 这些回忆让冉风痛苦地抱住头。 后来他偶然一次听到母亲和迟叔叔的谈话,得知他从小到大的一切都是迟暮强给他的,他穿的衣服,住的房子,甚至是上的学校。 小冉风跪在母亲的面前求她“我可以不上学,我可以去打工赚钱,我可以照顾你,请你不要破坏别人的家庭。” 母亲总是面色苍白地摇摇头。 后来冉风越来越沉默,对母亲的复杂情感,让冉风逐渐地越来越厌恶自己。 他想如果不是自己,母亲就不会被困于桎梏的牢笼,不必委曲求全委身于一个已婚男人的身下。 从那一刻起,他没有一刻不是恨自己的,冉风越来越封闭,拒绝再与人交流。 后面冉风16岁的时候转学到了现在的学校,遇到了谢海安。 谢海安总是像一个小太阳一样跟在他身边,就算他冷言冷语,不理睬他,他似乎也有着无尽的活力与热情。 那份热情温暖了他,确实逐渐软化了他,似乎谢海安的喜欢,让他渐渐地没那么讨厌自己了。 也渐渐忘记了自己见不得光的身份。 可是如今,那个叫云荣的女人找上门,她大闹了他的学校,找到了他和母亲现在住的地方,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他们是见不得光的老鼠。 冉风刚刚融化的心壳又渐渐冷却了。 这是母亲消失的第七天,冉风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无助地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谢海安五味杂陈地看着心情低落的冉风,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冉风的错。 但是这个善良心软的少年把一切的错误都归结到自己身上,可他却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谢海安红了眼眶柔声道“冉风,不是你的错。” 冉风没有再开口,诉说完一切的冉风像被抽去了灵魂的布偶,无力地靠在谢海安身上。 “等这次回来再和妈妈好好聊聊吧,上一辈的恩怨本就不该牵连于你。” 谢海安结了账,背起昏昏沉沉没有灵魂的少年。 清瘦的冉风趴在谢海安宽厚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 此刻天已经全黑了,街巷里人烟稀少冷冷清清。 唯有星与月投下的微弱光影勉强能将眼前的路照亮,将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 冉风的脸埋在谢海安的背上,谢海安感觉后背有些湿润,他知道是冉风又哭了。 冉风微颤的声音在谢海安背上开口“谢海安,我找不到家了。” 冉风的话让谢海安微微红了眼眶“冉风,以后我给你一个家。我做你的家人,我永远不会抛弃你。” 冉风在谢海安背后蹭了蹭,带着微软的颤音“真的吗,拉钩,骗人的是小狗。” 谢海安一只手托着冉风的屁股,另一只手和冉风的手指勾住盖了一个章。 冉风的壳悄悄地裂了一条缝,谢海安走进来包裹住冉风破碎的灵魂。 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在那个繁星点缀的夜晚,两个少年在对方心里埋下了承诺的种子。 多年之后某天,这颗种子破壳而出,悄悄绽放成了最美丽的格桑花。 17、父母爱情【可跳过】 迟暮强坐着私人飞机到达了海岛,这是他的私人海岛。 海岛的中心是他的私人庄园,这个庄园原本是一个中世纪的法国贵族建造的,后来贵族落魄后,几经周转到了他手中。 庄园的主建筑是一个哥特式风格的城堡,周围环绕着一片精心修建的花园和一个小型森林。 迟暮强走下飞机,管家已经在停机坪旁边等待他。 他进入城堡,走进了宽敞的大厅,穿过长长的走廊,旁边的女佣见到他便会向他鞠躬。 管家跟在他身后微微躬身“夫人今天依旧没有出房间,吃过饭后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 迟暮强冷着点了点头,示意管家不必跟来。 他推开一间雕着金花的大门,推开门,一个穿着浴袍的女人正安静地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发呆。 那女人长了张让人心动的脸,巴掌大小的脸,许久不见阳光的肤色白的有些不正常,五官柔美,像没有瑕疵的瓷娃娃。 她湖水般清澈莹润的双眼,透着些许淡淡的忧愁,黑长柔软的秀发随意地落在肩膀。 一股清冷而又悲伤的气息围绕着她。 迟暮强推门而入似乎并没有吸引女人的注意力。 他放缓了脚步轻轻地走到女人身边,女人并没有施舍他一点目光,只是抬着头看向窗外的鸟儿。 窗外的榕树枝上站着两只百灵鸟正互相啄着对方的羽毛,不知道是在嬉闹还是在互相清洗羽毛。 偶尔发出清脆的鸣叫声,婉转动人心肠。 “在看什么?”迟暮强抚摸着女人柔软的发丝,轻柔的发丝环绕在迟暮强的指尖留下莹莹余香,震得迟暮强的心上下颤动。 女人并没有回答迟暮强,似乎他是不存在的空气一样。 迟暮强沉默了一会“今天我去看冉风了。” 女人的眼神微微颤动,将眼神从窗外转过来,抬眼望着迟暮强,泛白的嘴唇轻启“他还好吗?” “还不错,我去的时候,他的朋友也在,小风现在也交朋友了,那是个很阳光的男生。” 女人的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半晌又将头转过去。 她的态度让迟暮强心中升起一股怒气,他掐住女人瘦弱的下巴,强硬将她的头拧过来,从上而下盯着女人忧愁的眼眸。 看着女人毫无波澜的眼眸,迟暮强心中怒火更甚,一字一顿地从牙中挤出“冉妍!你究竟要怎么样。这些天你只有听到冉风的消息你才会说话。你哪里不满意,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我想要什么你不是都知道吗?”女人的樱唇轻启开口“放我走吧暮强。” 迟暮强狠狠抱住女人,将头埋进她的肩膀,手上的力气极大似乎要把她勒紧自己的骨血“再给我几天时间,都要结束了,所有的一切都要结束了。”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些许病态的痴狂“再有几天我就扫除了全部的障碍,再也没有人能阻挡我们在一起了。” 怀中的女人痛苦地摇摇头“放我自由吧暮强,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迟暮强松开他,双目因为怒火逐渐变得赤红,阴鸷的目色渗着寒意“冉妍,你就这么厌恶我?这么急切地想逃离我?” 他狠狠地盯着女人细长白皙的脖颈,她冷漠疏离的态度让他恨不得掐断她的脖颈。 冉妍别过头,不再看他,她知道男人不会放手,年少的怯懦成了男人心中的执念。 迟暮强俯下身狠狠地吻住她的唇,强有力的手掌托住她的后脑不容她拒绝。 男人的吻带着侵略,带着怒火,似乎要掠夺她的全部气息将她吞入腹中。 他的另一只手环在冉妍纤细的腰肢上,渴望着更加亲密的接触,随着他的呼吸加深,吻也更加炙热。 冉妍几乎窒息,迟暮强才放开她,转而热烈地探索她的下巴,颈部和锁骨,冉妍的每一寸肌肤都成为他的领地。 冉妍闭上眼睛不再反抗被推到床上,一遍又一遍承受着身上男人的掠夺。 温情过后的迟暮强的怒火似乎散去了不少,心情似乎好一些了。 他抚摸着冉妍白皙的脸庞,轻轻地在她额角留下一吻“你乖乖听话,再过几天,我把公司那几个老家伙搞定,我就送你回去。” 冉妍睁开疲惫的双眼抬头看向英俊的男人,见他似乎没有说谎的样子,将头靠在男人的怀里,抱着男人,双手抚上男人的背。 迟暮强看着怀里的冉妍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他摸索着女人光洁的肩膀,心里却是无限悲凉。 他用这种方式将她的身体牢牢锁在自己身边,却越来越握不住她的灵魂。 他看着渐渐在他怀里呼吸平稳的女人,轻声开口道“妍妍,你究竟要我怎么办。已经十五年了。我还是不能走进你的心吗。你什么时候能忘记他。” 只是略躺了一会,迟暮强下床穿上衣服,悄悄走了出去。 他关上门后,冉妍慢慢睁开了平淡的双眸,一行清泪顺着美丽的眼眸流下,浸湿了真丝的枕头。 冉妍闭上了眼睛,疲惫地睡去。 “看着夫人,夫人的一举一动都和我汇报。” “好的,先生”管家冲迟暮强点点头。 迟暮强上了私人飞机赶回宣城,飞机上迟暮强盯着窗口漂浮的片片白云,冉妍苍白的面容浮上了他的脑海。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和冉妍闹成这样,人总是会模糊自己不喜欢的记忆。 他已经记不清了,或许是从他结婚之后,或许是从有了冉风之后,或许是冉宇死了之后。 冉宇,他很久没有想到这个名字了。 迟暮强不是个恋旧的人,更不愿回忆从前,尽管从前有对他笑靥如花的冉妍,有视他如手足的冉宇,他却依旧不愿意回忆那段爱而不得的时光。 冉妍是冉家的养女,幼时冉宇生了一场大病,有个道士给他算了一命,说是需要养一个小姑娘来分一分冉宇的命格,才能保他一世无忧。 就这样冉家父母在孤儿院挑中了7岁的冉妍。 所有人都知道冉妍是冉父母给冉宇挑中的童养媳,冉宇和迟暮强也知道。 青梅竹马的三人一同长大,迟暮强知道冉妍之后会是冉宇的妻。 却无法控制地被那样温柔似水的女子逐渐吸引,他一边挣扎着告诉自己不能有这违德的情感,一边逐渐沉沦难以自拔。 慢慢地他开始疯狂地嫉妒,嫉妒冉宇可以光明正大地冉妍身边,嫉妒他们的婚约。 他开始不满足自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窥探着他们的幸福。 可冉宇视他如手足,冉妍当他为长兄。 只有他心怀龌龊的心思,无数夜晚他为自己所不齿。 在一个无言的夜晚,他喝多了,在梦中梦见了爱慕已久的女孩,在梦里他们互相诉说着衷肠,互相占有了彼此。 梦醒之后他却发现身侧躺着未着衣缕的冉妍。 酒精占据了他的大脑,让他记不清楚昨晚发生的一切,他既不敢面对被他强迫的冉妍,也没有勇气面对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冉宇。 他选择了逃避,带着怯懦和自私逃出了国。 后来听说冉妍和冉宇结婚了,他不敢再去打听任何冉家的消息,只是用疯狂的工作麻痹自己。 直到后来,冉家一家人都在那个车上,出了车祸。 他赶回冉家葬礼的时候,冉妍苍白消瘦的身体抱着冉宇的照片,身侧跟着一个八岁的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有几分像冉妍。 众人都去叹息冉家的悲剧命运,一家惨死,却又庆幸幸好还留了一条冉家的血脉。 再见冉妍,她痛苦冰冷的眼神狠狠地扎透了迟暮强阴暗的心。 飞机已经落下了,迟暮强揉了揉疲惫的眉心。赶到公司的时候几个股东已经在会议室等他了。 “迟总好大的架子,让我们好等。”开口的是瑞明的创始人之一刘老。 之前是迟暮强父亲的左膀右臂,和迟暮强的父亲一起打下了瑞明的江山,在那个温饱都难以保证的年代,在影视圈站稳了脚跟。 迟暮强微微一笑,眼里却毫无笑意“刘老这是说的什么话,真是不好意思各位,久等了”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迟暮强落座了。 刘老冷哼一声“听说你要离婚?” 在座的其他几位股东面面相觑,都不敢发声。 近几年迟暮强掌管了瑞明,手段强硬铁拳铁腕,大刀阔斧的改革让瑞明越做越大。 迟暮强在瑞明的话语权越来越重,羽翼逐渐丰满,没有人敢再违逆他的想法。 也只有刘老,作为瑞明的开国元老之一,才敢这样和迟暮强说话。 “云家落败,这场联姻再进行下去也没有了价值。” 刘老冷笑一声“你倒是够绝情,真是见利忘义的一把好手,没有你爹当年一点刚正不阿的样子。” 在场的人都吸了一口凉气,不安地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视线,刘老说话很难听,迟暮强面上却没有任何不满。 他手指轻轻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开口道“我对云家已经仁至义尽。” 随后迟暮强嗤笑一声“这些年云家在迟家身上捞得够多的了。” 刘老定定看了看迟暮强,虽然这个人冷血无情手腕强硬但确实是经商的一把好手,够狠心也够绝情“你的私生活我没有兴趣,只是瑞明地产正面临上市,我不想听到任何股价下跌的消息。” “您放心。”迟暮强微微颔首。 刘老风风火火地离开了会议室。 这几天迟暮强忙着处理瑞明地产子公司上市的事,这些烂事让他有些焦头烂额。 所幸庄园管家传来消息冉妍的精神状态还不错。让他稍稍宽心。 18、父母爱情【可跳过】 瑞明地产上市的事情处理了几天,迟暮强才稍稍从百忙之中抽身出来。 事情已解决,他便立马飞回庄园,他回来后看到冉妍正在花园里摆弄花草,明媚的阳光铺满花园。 微风拂动,花香四溢。 少女穿着纯白色的连衣裙随风飘动,脸上带着微笑,额头渗出点点细小的汗珠,看起来纯洁的不可方物。 迟暮强感觉自己的心怦怦跳,一直从胸膛跳出来,顺着微风欢天喜地地跳到了冉妍的身边。 似乎是迟暮强的眼神过于灼热,冉妍抬头向这边看了过来。 看到迟暮强站在这里,她脸上淡淡的微笑慢慢消散。 迟暮强感到有些胆怯,此时他像少时一样,感觉自己是一个阴沟里窥探神明的老鼠,是一个胆小的懦夫。 这些年他在暗潮汹涌的迟家小心筹谋,殊死角逐最终坐上了迟家的掌权人的位置。 在腥风血雨诡计多端的瑞明排除异己扫平障碍争权夺利,最终站上了瑞明的顶端,成为赫赫有名的商业新贵。 这一路走来他铁拳铁腕,无所不用其极,夫妻反目,父子成仇,踏着无数人的血肉与白骨爬上来。 他从未胆怯过。 却总是在这样一个少女面前,他感到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没有半点商场上意气风发运筹帷幄的姿态。 他心里有些颓废,他这些年护着冉家的遗孀,摆平了多年前冉家留下的烂摊子,调查冉家一家死亡的真相。 所有人都知道他为的是什么。 他的心思如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只是世人不知道,在人前他是雷厉风行的商业天才,在冉妍面前他只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虫。 他小心翼翼地讨好,无微不至地保护,甚至强硬地把冉妍留在身边。 七年过去了冉妍的心似乎从来都没有他,她的眼里心里从前都是冉宇,后来只有冉风。 有的时候他恨冉风,恨他是冉宇的骨肉,恨他夺走了冉妍所有的注意和温柔的笑颜。 有的时候他又庆幸冉风的存在,若是没有他,恐怕冉妍早已丧失了求生的意志。 他对冉风百依百顺,视如己出。 从前在冉妍面前他爱而不得,他还能告诉自己是因为自己羽翼未丰。 如今外面的困境都没有了,他再没有其他的理由说服自己如何强留冉妍在身边。 如果冉妍想走,他留不住她的心。 “在想什么?”冉妍温润的声音响起,勾回了迟暮强飘散的魂魄。 他走过去,接过冉妍手中的花洒,这片月季正值花期,微风拂过花香弥漫,一时迷了迟暮强的心神“要出去走走吗?” “好。”冉妍温柔地点点头。 汽车开出城堡走在盘山公路上时冉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在城堡里待了多久了,最开始她还记着日子,后面一天天过去,她逐渐麻木,只是一天天地看着窗外的鸟发呆或是摆弄摆弄花草。 迟暮强带她来到了小岛边缘。 海风轻抚着冉妍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盐味,散发着海水的清新气息。 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悠扬的节奏,如同自然的交响乐。 冉妍温柔地看着海面,迟暮强脱下外套披在冉妍的身上,巨大的西装外套套在冉妍身上显得她更加弱小清瘦。 此时美好的环境让迟暮强的心情很好,他在后面抱住冉妍,头埋在冉妍白皙的肩颈里面深深地吸了口气。 冉妍轻飘飘声音在他耳边飘来“哪里是外面吗?” 她指着大海的尽头,远远地望过去是另一片大陆。 冉妍清冷的声音让迟暮强感觉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浇在他的心里冷透冰凉。 他的手臂有些僵硬,将他的头埋在冉妍肩膀,闷声开口“妍妍,再陪我在这儿待三天,三天之后我送你回去。” 冉妍愣了一下“暮强,出去我想去看看宇哥。” 迟暮强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圈住冉妍的双臂又紧了紧,他感觉喉咙里面有千斤重的石头堵着,心里更是酸涩膨胀得快要爆炸“好”。 冉妍转过身,双手捧住迟暮强的脸颊,踮起脚尖轻轻闭上双眼,在他的淡薄的唇瓣上慢慢描绘,这个吻充满了柔情,在他的唇间细细摩挲。 冉妍的举动并没有让迟暮强感到喜悦,心里反而更加酸楚,这是他同意她去见冉宇的奖励吗? 他眸中的情绪翻滚,却最终败下阵来,反手扣住了她的后脑,恶狠狠地反吻上去,又在啃咬上她的唇时放柔了动作,带着奉若珍宝的小心翼翼。 微冷的舌头滑入口中,贪婪地撷取着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着每一个角落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都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迟暮强的手顺着她的腰间滑落,冉妍觉得有些呼吸困难,轻轻地推着迟暮强宽阔的胸膛。 “别动...”迟暮强呼吸有些粗动,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柔美的耳侧。 冉妍的腿感受到了他的情动,红着脸颊,双手环住他精瘦强健的腰身。 两人坐在金色的沙滩上,相互依偎,迟暮强自私的希望时间就此停止。 他可以不用去思考外面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用去在意世俗的流言蜚语。 只和他爱的女人,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岛相伴一生。 “妍妍我离婚了。”迟暮强抚摸着冉妍的后脑开口。 怀中的冉妍垂眸,没有任何惊讶的反应,似乎迟暮强只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这样平常的话。 “等离开这里,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迟暮强摸索着冉妍的手指,她的手指很好看,指尖微缩宛如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冉妍没有说话,她想做的事情,冉家人去世后的这些年,她做着迟暮强笼中的金丝雀,早已经失去了自我,也早已没有想做的任何事。 除了抚育冉风平安长大外,她对生活没有任何其他的希望和兴趣。 在她思索的时候,迟暮强将一枚小巧的戒指戴到了她的手上,那是一枚玫瑰金制成的,中间有一颗玫瑰,玫瑰的中间镶嵌着一颗闪烁的钻石,周围细小的钻也很闪。 阳光之下小小的戒指闪烁着耀眼的光。 戒指的光晃得冉妍失了神。 她举起手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可以看得出设计很独特,价格应该非常昂贵。 迟暮强握住她的手掌,与她十指相扣,他的手上也戴着同款的素圈钻戒,只是没有那朵玫瑰花,钻戒是镶嵌在戒指内部,戒指上雕刻了精美的花纹。 “别拒绝我好吗,妍妍。”迟暮强轻轻地吻了吻冉妍的额头。 “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和冉风好吗。” 冉妍垂下眼眸,却没有挣脱迟暮强的手掌。 两人就这样静静坐在海边十指相扣地靠在一起。 像天下万千情侣一样,没有家族隔阂,没有流言蜚语,只是平平淡淡地在一起。 两人相互依偎在蓝天白云下,直至天边泛出鲜艳的橘红色晕染到整个海面,遥远的天际和无边的大海相连,映出一片火光。 直到太阳落山迟暮强才带着冉妍回到城堡。 两人在城堡里像寻常夫妻一样平淡地待了三天,这三天两人同吃同住。 上午迟暮强办公,冉妍在他身边看书,下午两人一起摆弄花草,傍晚时分再去海边手牵着手散步。 晚上两人相拥而眠,这两天他们没有做过,却让迟暮强觉得比之前任何的夜晚都更亲密无间。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让迟暮强恍然如梦。 第三天下午,迟暮强带着冉妍上了私人飞机,他让人准备了两束淡白色的菊花,带着冉妍来了冉家的陵园。 今天的冉妍穿了一条黑色的裙子,衬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迟暮强牵着她瘦弱柔软的手,走到了冉宇的墓前。 冉妍微微挣脱,将手抽出来,她把花束放在冉宇和冉父母的坟前,眼眶微微泛红。 冉宇的照片还是少年模样,那样爽朗阳光的笑容,让迟暮强心中有些痛苦。 少年时期他们很是要好,他是长兄,对迟暮强的照顾比起迟家虚情假意的亲戚来说,更为难能可贵。 “暮强,我想和爸妈和哥哥单独待一会。”迟暮强深深地看了冉妍一眼,她今天没有戴他们的对戒。 他的眸里暗色的情绪涌动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墓园。 冉妍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发暗,远处的残阳似血,昏暗的黄昏打在迟暮强身上拉出朦胧的影子。 迟暮强正靠在车边抽烟,今天他穿着裁剪合身的黑色西装,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和劲瘦的腰身。 他眉眼冷峻,面部线条干净利落,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在吞云吐雾中,半靠在车上的神情十分落寞。 这样的迟暮强让冉妍的心里有些难受。 一直以来迟暮强总是一副王者模样,少有这样失落的时候。 见冉妍走过来,迟暮强立马掐断了烟,收起了刚刚的神情。 冉妍走过去抱住他,轻轻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迟暮强微愣,反手搂住了女人。“怎么了妍妍。” 冉妍轻轻摇摇头“我们走吧,暮强。” 迟暮强只当是冉妍在思念冉宇,并未再多问,带着冉妍回了宣城去见冉风。 19、修罗场 闹钟响的时候谢海安有些恍惚,宿醉后头痛让他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他揉了揉混沌的脑袋。 偏头看到冉风的头还埋在被子里睡的正香,蹑手蹑脚地爬起身,找了件校服套上,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下楼去买了早餐。 他把早餐拎上来的时候冉风还在睡着。 谢海安趴在床上拍了拍冉风的屁股“快起来了,太阳晒屁股了。” 冉风的头从被子里蹭出来,眼睛还是闭着的,凌乱的头发垂在脸侧,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无比柔和“困啊。” 他的声音软糯带着惺忪的颤音,听起来十分黏糊。 谢海安放柔了声音,捏着冉风的脸,轻声哄道“今天晚上在睡,听话,要起来上学了。” 冉风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在身上在被子上蹭了蹭“不想起。” 谢海安抱住冉风的胳膊把他扶着坐了起来,回身去给冉风找校服。 回头看去冉风像没有骨头一样又倒了下去。 谢海安又扶着冉风坐了起来,冉风坐起来闭着眼睛低着头,一副还在梦里的样子。 谢海安把他的睡衣脱了,给他套上校服。 冉风像一个小娃娃被谢海安随意摆弄,穿好衣服谢海安给冉风穿上拖鞋“怎么去洗漱还要我抱着去呀”谢海安笑道。 冉风磨磨蹭蹭地从床上站起来,慢慢悠悠地挪到卫生间洗漱,洗完漱出来似乎是有了些精神。 两人吃了饭,紧赶慢赶地在上课之前赶到了学校。 “你俩现在同居了呀!”一到学校蒋旭真看到两人一起来就八卦地开口。 “靠。”谢海安笑着说骚话“昂,咋啦,同居了,你羡慕啊,我媳妇同居你管得着吗。” 阳鹏看着浪得没边的谢海安不悦地开口“胡说八道些什么。” 杨丽转身好奇道“什么同居啊?”一双大眼睛转来转去。 蒋旭真捏着嗓子,做作地翘着兰花指“我不打了,我要去做饭去了~呕呕呕。”说完摆出呕吐的模样。 谢海安笑着骂道“贱人。” 杨丽一头雾水“你们这是说啥呢,谁是你媳妇呀谢海安。” “还能是谁,冉风呗。”蒋旭真冲杨丽撇撇嘴,抬着下巴点点冉风,他的表情逗得杨丽捂着嘴笑了起来。 处在众人讨论中心的当事人冉风却背对着大家,漠不关心地看着书。 阳鹏推了推蒋旭真“别胡说了。” 他抬眼看谢海安“我妈说让你晚上去我家住。” 听到这话,冉风微微侧目,看了一眼阳鹏,神色复杂地看着谢海安。 “不去,我在冉风那住。” “你俩关系真好呀。”杨丽笑着看了看冉风和谢海安。 阳鹏似乎还想说什么上课铃响了几人都转过身去没再说话。 这堂课又是谢海安最讨厌的数学课,昨晚睡得晚,让谢海安感觉昏昏欲睡。 他强打起精神,却怎么都听不进去课,冉风似乎没有受到影响,仔细地听着课。 迷迷糊糊的谢海安又想起了昨晚,想起来那条昏昏暗暗的小路。 想起了背上清瘦的少年,以及两个人的承诺。 他搓了搓大拇指,好像昨天冉风盖章的地方还隐隐发烫。 冉风喝醉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谢海安扯了一张便利贴,写了一张纸条,趁着数学老师转身板书的时候丢到冉风桌上。 冉风面不改色地打开纸条“你准备考哪的大学呀,会读宣城的大学吗?” 过一会冉风推过来一个纸条“没想好,你呢?” “我想留在宣城,宣城好多大学,离家还近。宣城大学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学,你会考虑吗?” 冉风不想留在宣城,他想离迟暮强远远的,宣城几乎是迟家的天下,他想带着母亲离开那人的掌控。 冉风没再回谢海安,谢海安却在脑子里规划起来。 现在冉风基本每次都是年级第一,全国的好学校基本是可以随便挑的,他现在的成绩排在三四百名,勉勉强强上个一本,要想和冉风一个学校恐怕是不能,但是要是去同一个地方却是可能的。 谢海安的思绪还在神游,一个粉笔头嗖地飞过来弹在谢海安脑袋上“怎么谢海安,在规划宣城的未来呢?” 前排的学生回过头来,数学老师的话引得教室里哄堂大笑。 谢海安红着脸揉了揉有点泛红的额头。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谢海安回过神来后,后半节数学课是他有史以来听得最认真的一节。 下课了之后他还拿着冉风之前给他总结的例题研究。 “哪里看得不明白,我给你讲。”冉风凑过来,两个人的头靠在一起,看起来十分亲密。 “冉风,可以请教一下你这道题怎么做吗?”杨丽温柔的声音响起,旁边还站着抱着书的刘婷。 冉风淡淡地点点头,扯出一张草稿纸,在上面一步步写出解题的过程,冉风的声音冷冽清爽,题目讲解得很是细心,讲解完“听明白了吗?” 杨丽点点头,他将草稿纸递给杨丽,杨丽将它放在刘婷手上。 谢海安看着冉风给大家讲题,很是钦佩他。 却又开始拧巴,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太远了,他要拼命拼命追,或许才能够到他的衣角。 从那天开始谢海安好像打了鸡血一样学习,仿佛变了个人。 就连体育课谢海安都不去打球了缠着冉风讲题。 冉风无奈地看着拿着物理题苦思冥想的谢海安“你最近是怎么,转了性了?” 谢海安靠在凉亭的柱子上,咬着笔头“这不是马上期末考试了吗,我得好好考考。” 谢海安凑过头来“你在看什么呢,无人生还?” 谢海安拿过冉风的书翻了翻“恐怖小说吗?讲什么的呀。” “悬疑小说,你要看吗?”谢海安看起来兴致缺缺“我不看,我还学习呢。” 冉风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那你学习吧。” “安子,过来打球啊。”蒋旭真的声音远远地从篮球场传来,见谢海安看过去,蒋旭真挥着胳膊。 “不打,不打。”谢海安学着他的样子也挥舞着胳膊大声喊回去。 冉风顺着谢海安的声音望过去,看到蒋旭真身边的阳鹏正冷着脸看过来。 他淡淡地看过去,这几天阳鹏对他的排斥他不是没有感觉。 只是他平日不喜与人交好,也不会与人交恶。 阳鹏眼中的厌恶已经难以掩藏,那这份恶意来自哪呢? 冉风微微勾起嘴角,伸手扯了扯谢海安的衣角“刚刚的题要不要我再给你讲讲。” “好啊,好啊”谢海安像猴子一样从椅子上跳下来,拿着卷子凑过来,两个人坐在一起紧紧地挨在一起。 冉风抬头扫了一眼篮球场,看到篮球场上的阳鹏扔了球,眼中充满了火气。 果然。 “冉风你想什么呢,心情很好吗?”谢海安摇了摇手中的卷子。 “嗯。”冉风的脸上挂着笑,让谢海安也跟着嘿嘿笑起来。 阳鹏走过来,铁青着脸“你怎么不去打球?” “我学习呢。”谢海安指了指冉风手里的卷子,头也没抬地听冉风继续讲。 阳鹏坐在谢海安旁边,两个人像夹心饼干一样一左一右地把谢海安夹在中间。 谢海安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阳鹏。 “我也学一学。”阳鹏梗着脖子看过来。 谢海安笑道“那你怎么不自己带书。” “我就想看你的。”阳鹏往谢海安身边蹭了蹭。 “那行吧。” 冉风看着阳鹏笑了笑,嘴角的弧度轻蔑,不止笑容轻蔑,眼睛里像裹着刀子,语气更是冰冷。 “你们看吧,我去看书了。”他拿起书走到了距离两人一段距离的地方坐下,静静地看着书。 谢海安犹豫地看了看冉风,又看了看阳鹏,两人面上云淡风轻,他总觉得两人之间暗流涌动着奇怪的氛围。 他坐在阳鹏旁边心里早就长了草,频频抬头看冉风,引来阳鹏的不悦“你到底看不看。” 谢海安有些心猿意马,冉风看着极认真,倒是勾起了他对那本书的兴趣,他很想去和冉风一起看,却又怕阳鹏尴尬“哎呀不看了不看了。” 他把卷子推给阳鹏“你自己看吧。” 李菲菲和刘婷走过来“你们看啥呢呀?” 李菲菲看了看阳鹏手里的卷子“体育课还看题呀。” 她悄悄看了一眼冉风,似是无意地开口“冉风呢,你看什么书呢呀。” 冉风没有回复,让李菲菲有些尴尬。 “无人生还,悬疑小说,可好看了。”谢海安在旁边抢着回答。 “那你看完能借我看看吗?”刘婷问冉风,冉风抬眼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讲啥的啊?”李菲菲转过头 “不知道,没看过。”谢海安摊摊手。 “不知道你说得头头是道的。”阳鹏在旁边插嘴。 几个人又聊一会,时间过得也是飞快,不一会就下课了。 下课之后谢海安却没看到冉风的身影,刚刚几个人闲聊不知道什么时间冉风已经离开了。 他和阳鹏去买了两瓶冰汽水回到教室冉风已经坐在座位上学习了。 他凑过去把冰汽水冰在冉风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汽水外壁的水粘在他白皙的手臂上,冰凉的触感让冉风缩了缩。 “小风风,哥请你喝可乐。”他把可乐放在冉风桌上,冉风没有理他。 谢海安思索了一下“咋啦呀,又生气了。跟哥说说,谁惹你了,哥去揍他。” 冉风淡漠地抬眸看他又把视线移开。 谢海安还没再说啥,老师就已经进来了,冉风的态度让谢海安有一些坐立难安。 他回想了一下体育课上发生的事,他也没有做什么啊。 就是和李菲菲刘婷说了一会话。 难道! 难道是因为他和几个女生说话,冉风不乐意了! 他又想起来了之前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难道冉风喜欢的人不是杨丽是李菲菲和刘婷里面的一个? 谢海安的大脑飞速运转李菲菲有对象,不可能是她。 难道冉风喜欢刘婷!? 谢海安越想越觉得对,刚刚李菲菲和他说话他都没理,刘婷和他借书他却同意了。 一定是这样!!! 20、春梦了无痕 一下课冉风就被老班叫走了,说是因为数学竞赛的事。 一上午谢海安都被自己的心事弄得没有精神,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 冉风午饭没回来吃饭,下午的课也没回来上。 下午放学的时候蒋旭真坐到冉风位置上搂住谢海安肩膀“咋啦你,看你一天精神恍惚的。” 谢海安趴在桌子上闷声道“我没事。” “今天晚上我爸妈加班,咱们打副本去呀。” 谢海安没精打采地摇摇头“不去,我要学习。” “靠,你这是咋了,转了性了啊,天天学习。” 谢海安把头埋在臂弯里无精打采地开口“都高三了,得好好学习考大学。” 看着谢海安这个迷离的状态,蒋旭真咂咂嘴,贱兮兮地凑过来瞧瞧问“你不会是失恋了吧!” “哈?”谢海安迷茫地扭过头“你说啥啊!” 蒋旭真挤挤眼“你这样特像我之前跟学委表白没答应的样子,吃饭没精神,干啥都没劲,特像。” “去你的吧。”谢海安笑着冲蒋旭真摆摆手“快走吧你,可别在这烦人了”。 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谢海安趴在桌上一边写题一边等冉风。 最后只剩下刘婷和谢海安两个人。 刚刚蒋旭真的话让谢海安的心里像是有小虫在爬。 他今天终于体会到什么是心乱如麻的感受了,他一直想不明白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谢海安,可以请你帮个忙吗?”刘婷不知道什么时间走到了谢海安面前。 刘婷平时并不爱说话仿佛是班级里的一个小透明,谢海安没有仔细看过她,只知道她留着厚厚的齐刘海,戴着黑框眼镜。 今天看她,觉得她长得很清秀,黑色的眼镜框遮挡了她大部分的容貌,她的五官很是端正,只是性格过于安静让大家常常忽略了她。 “什么事呀?”想到冉风喜欢她的猜测,让谢海安现在并不想和她过多地交流。 况且此时他的心情并不好,说话的语气也透露些许不耐烦。 “你和冉风很熟吗?”不知道刘婷是想到冉风还是不经常和男生说话的缘故,她有些紧张,说话的声音不大,羞涩的脸上泛起了些红。 “挺熟的,怎么了?”谢海安隐约地感受到了刘婷要找他干嘛,心里愈发的不安。 刘婷双手将一张粉色的信封递给谢海安“可以帮我把这个给冉风吗?谢谢你。” 谢海安看着刘婷递过来的信封并没有伸手接,他犹豫了…… 透过了刘婷期待的眼眸他看到了自己孤独的心事。 谢海安感觉自己心中的一个按钮突然被打开了。 猝不及防的爱意如决堤的潮水汹涌而来覆水难收。 在这一瞬间他想通了很多事。 想通了为什么自己从见到冉风第一面开始就跟在他左右。 尽管他总是那样清冷孤傲,自己也乐在其中。 想通了在曲水听到冉风有喜欢的人心中从未有过的那种像浸泡了柠檬汁的咖啡豆散发的酸涩情感到底是因为什么。 想通了自己对冉风那些莫名其妙的生理反应。 想通了在那个昏暗幽长的小路上他给冉风的承诺并不是因为自己喝醉了的酒后戏言。 想通了自己突然开始努力学习是为了追赶冉风的步伐,跟他去他想去的城市。 一见钟情只是言情剧本中的烂俗桥段。 但是或许冉风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心就被炸成了烟花。 而他则需要一生来打扫燃烧后的灰烬。 少年酸涩的心事在此刻被反复研磨。 谢海安轻轻摇了摇头,还没开口拒绝冉风就推门走进来。 刘婷看到冉风后慌乱地把手中的信封夹在谢海安面前的书中。 匆匆忙忙地低着头拿着书包转身离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冉风回头看着刘婷慌乱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谢海安慌乱地把夹着信封的书塞进书包“你咋回来这么晚呀,我等你好久。” 冉风探究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最后视线定格在谢海安怀中抱着的书包上。 似乎没有察觉谢海安的异常,冉风的眸色暗了暗,面无表情的收拾了一下手中的资料,背着书包转身离开。 谢海安小跑跟上去“你要去参加竞赛吗?” “嗯。” “那岂不是要离开很久。” “每天下午自习课开始去上竞赛课到晚上六点。” “那我晚上在教室等你一起回家。” “嗯。” 两人并排走着,再没交流,一股奇怪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转。 谢海安心中揣着事,再加上刚想明白自己对冉风的感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冉风,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冉风的心情似乎也不好,平时的冉风就不怎么爱与人交流,今天看起来更是清冷得像冰山,透着生人勿近的冰冷。 两人吃了饭之后,一起坐在书房看书,几个小时以来俩人都没有交流,仿佛是两个陌生人。 平时冉风虽然冷淡,但是架不住谢海安热情似火,从来没有过冷战的时候。 今天谢海安没有主动,两人似乎就这样无形地僵持着。 “你想考宣城的大学吗?”冉风的话打破了此刻的僵局,也把谢海安的思绪迁了回来。 “还没想好,也可能去别的地方。你想好了吗,要去哪呀?” “去海城大学” “啊,那么远,在南方啊。怎么不去宣城大学呀,宣城大学也不比海城大学差。” 冉风犹豫地看了看谢海安“海城也有很多其他的大学,你的成绩在那也能读个不错的一本,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谢海安有些纠结,本身他不想离开宣城。 但是他今天刚想清楚自己的心意,他不想自己孤单的心事最终成为无疾而终的悲剧“等我想想。” 冉风没再强求他给出答案,把物理总结的几个题放在谢海安面前。 “你今天看的那道题,这几个题和你那道是同类型的,你会做了就差不多了。” “谢谢你。”说完这话谢海安感觉有些矫情,平时冉风给他总结过很多例题,他都理所当然地收下,今天突然在嘴里蹦出这个词,让他觉得有点尴尬。 冉风安静地看着他,眸子里不知是什么情绪在翻滚“不用说谢。” 两人都各怀心事地度过了一个难熬的夜晚。 谢海安感觉书包里的东西像是一个滚烫的负担。 他想着明天一早就把这个情书还给刘婷,告诉她自己没办法帮这个忙。 又阴暗地想把情书偷偷地撕掉告诉刘婷,冉风不喜欢她。 但是冉风对刘婷也是那种感觉吗? 如果他俩是两心相悦,那自己的情感又该怎么办呢? 如果冉风不是呢?就算他不喜欢刘婷,那么优秀的冉风,又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男生呢? 谢海安在床上辗转反侧,悄悄地打开手机,在浏览器上搜索了男生和男生可以恋爱吗。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知道了同性恋这三个字。 “怎么还不睡?”冉风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谢海安透过手机的光,看到黑暗中冉风的眸子发着淡淡的光,正看着他。 “是手机的光太晃了吗?”谢海安将手机熄灭,和冉风面对面地躺着。 “你在聊天吗?” “啊,没有啊,这么晚了和谁聊天啊?”谢海安有些疑惑。 “哦。没事。” 没头没脑的话没再继续,但谢海安却并没有很快入睡,他听着冉风的呼吸逐渐平稳,却有些辗转反侧。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海安才堪堪睡着,他睡得并不踏实,迷迷糊糊的他做了很多个梦。 在梦里他梦到了冉风和刘婷手拉着手骑车,他焦急地去追他们却怎么也追不上。 他又梦到他和冉风表达了心意,冉风温柔地摸着他的耳朵。 他的梦里冉风不是那样冷淡没有感情的模样,梦里的冉风面部线条依旧干净利落,高挺的鼻梁上还有一颗小痣,狭长的桃花眼睛却是含着笑意,他轻笑着亲吻了一下他的耳垂。 谢海安感觉此刻要幸福地融化了,却在此时身后响起了尖叫,他转身看去,是刘婷站在他们的身后。 他仿佛是被捉奸在床的小三,阴暗的心思被解剖在阳光下。 一瞬间他从梦中惊醒。却看到冉风正一动不动侧躺着盯着他,他吓了一跳。 “做噩梦了?”少年的声音清明动听,似乎没有一点困意。 “几点了?”谢海安惊魂未定地捂了捂跳动的心脏。 “不到六点,你还能再睡一个小时。”冉风坐起身,下了床,谢海安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去。 “你什么时候醒的,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冉风拿了一杯温开水,递给谢海安“不是,你做什么噩梦了?” 谢海安想起了梦中的冉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突然他发现了一些异样! 此刻内裤黏糊糊地呼在身上,无疑传达出来一个信息! 他梦遗了! 谢海安有些羞愤地端着水跳下床冲进卫生间“你先睡吧。” 独留冉风一脸茫然地看着谢海安冲进卫生间。 谢海安赶紧把弄脏的裤衩脱下来洗了,洗完晾在衣架上他才发现,他没有带新的内裤进来! 他光着屁股坐在马桶上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犹豫了半晌,决定先穿着睡衣挂空挡出去,再回来换上。 他侧着耳朵趴在卫生间门上听了听,外面没有动静,冉风应该已经睡下了吧。 他悄悄打开门,溜出去,却发现冉风坐在床边,直勾勾地盯着卫生间的方向。 “那个,你还没睡啊。”谢海安在门口踟蹰了半天。 “你在干嘛?”冉风疑惑地看着在卫生间门口鬼鬼祟祟的谢海安。 谢海安闭上闭眼,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走出卫生间,飞快地走到他的行李前,在冉风的注视下拿出来一条内裤,跑进了卫生间。 谢海安涨红着脸,换上新内裤,坐在马桶上抱头懊悔,这也太尴尬了,要怎么出去面对冉风。 20-30 第21章 表白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惊得谢海安从马桶上跳起来。 “你还出不出来?”冉风清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你要上厕所吗?我马上就出来。”谢海安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涨红的脸。 他暗暗在内心给自己加油鼓气“没什么的谢海安,是个男人都会这样。” 谢海安挺直腰板假装若无其事地推开门, 却对上了冉风似笑非笑的眼眸。 刚刚建立起的自信心一瞬间烟消云散, 谢海安一溜烟跑上床骑在被子上蒙住了脸。 冉风嘴角勾起愉悦地笑,走进了卫生间, 淡淡地瞥了一眼晾在衣架上还在滴着水的内裤。 谢海安觉得臊死了,梦到冉风亲他就梦遗已经够丢人的了,还让当事人知道了这件事, 他还怎么见人。 见冉风从卫生间里出来,谢海安悄悄地露出一只眼睛瞄他, 见他面色如常, 似乎也没有要提刚刚事情的意思,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会憋死了。” “啊, 什么?” “我说你再不从被子里出来一会憋死了。”冉风的语气带着笑意和揶揄,让谢海安刚刚降下温度的脸又开始臊起来。 “你怎么醒那么早啊。”谢海安闷声开口, 想转移一下话题。 冉风却并不上套,饶有兴趣地盯着谢海安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你做了什么梦?” “哎呀, 烦死了。”谢海安再把被子蒙在头上,听到了冉风的笑声透过被子传进来。 两人之间温情的调笑还没有落地,卧室外突然传来了开门声。 冉风走了出去, 谢海安疑惑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问道“是谁啊?” 见冉风没有回答,谢海安也起身跟了出去。 门口站了一个美丽的女人和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谢海安是见过的, 是上次来冉风家的那个瑞明总裁迟暮强。 女人看起来十分清瘦却非常美丽,眼眸之前和冉风有些相似,只是面色有些苍白。 见到谢海安眼里露出一丝诧异, 随即露出温柔的微笑“这是小风同学吧,我们回来是不是吵到你们休息了?” “没有,妈。”冉风虽然站在卧室门口没动,眼神中却满是关切。 却在见到母亲身边站着的迟暮强时按下了心中的喜悦,不满地皱了皱眉。 “阿姨好,我叫谢海安。”听到冉风的称呼,谢海安赶忙问候。 “你好,小朋友。”冉妍的声音温温柔柔,笑起来更是温婉柔和。 虽然冉风长得和她很像,但是他冰冷淡漠的性格却和冉妍天差地别。 冉妍身边的迟暮强自然地给她脱下高跟鞋,换上拖鞋,对着冉风开口道“小风,带同学去休息吧,一会还要起来上课。” 冉风看了看举止亲昵的两人,没再说话冷着脸拉着谢海安进了卧室。 谢海安感受到了冉风并不愉悦的心情,他凑过去戳戳冉风的胳膊“阿姨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人哎。” 谢海安犹豫了一下,小心地开口道“你还是应该再和阿姨好好聊一聊,至少要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在和阿姨生气。” 冉风没有说话,半晌在鼻子里哼出一个“嗯。” 冉风在床头抽出一本书看,谢海安靠在他肩膀上凑热闹,没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 看到谢海安迷迷瞪瞪的样子冉风觉得好笑,轻声道“想睡就去睡吧。” 谢海安黏黏糊糊地揉揉眼睛“我不困,我陪你看书。” 冉风没再强求,谢海安靠着冉风的肩膀睡着了,一个半成年的男生重量并不轻,冉风这个姿势并不舒服,却没有动。 谢海安转醒才发现,两个人就这样坐到了天明。 “你咋不叫醒我啊。”谢海啊看着冉风在揉发酸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 他的肩膀上还有一些莫名的水渍,像是谢海安睡觉流的口水。 “见你睡得熟,不想打扰你。” 卧室的房门被敲响,冉妍叫他们出去吃饭。 两人简单的收拾好出去看到迟暮强系着围裙正往餐桌上端着油条,看起来与他的长相作风十分违和。 冉妍已经换了一身家居服,坐在餐桌前向他们招手。 谢海安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天生社交达人的谢海安没一会儿就开始和冉妍谈天说地。 冉妍也是一脸慈爱地看着谢海安“要是小风能像你一样活泼就好了。” “姐姐,你这是嫌我话多?”谢海安搞怪的语气逗得冉妍直笑。 “小小年纪油嘴滑舌的。” 冉风给谢海安剥了一个鸡蛋“快吃吧,吃饭堵不住你的嘴。” “怎么你嫉妒姐姐喜欢我啊。”谢海安冲冉风眨眨眼。 “你叫我冉姨吧。”冉妍被谢海安哄得十分开心,心下里也十分喜欢谢海安。 迟暮强也笑着看小孩逗冉妍笑。家里也很少这样热闹过。 冉风不爱说话,又不喜欢迟暮强,以往餐桌上的气氛都很压抑,谢海安的到来让原本沉重的气氛,变得十分欢乐。 但是这份快乐仅维持到他俩走进教室就消失了。 一是教室里的气氛非常活跃,大家都在讨论着一件事,就是今天爆了的热搜,瑞明老总迟暮强离婚了。 二是他走进来迎面看到了刘婷,刘婷似乎有话和他说,他才想起来书包里还有一个烫手的山芋。 他没敢和刘婷对视,匆匆忙忙地回到座位。 冉风看到了谢海安的异样,也看到了他和刘婷之间奇怪的氛围。 谢海安感觉自己心乱如麻,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想拒绝刘婷,又怕刘婷想其他的办法把情书给冉风。 他又想把情书丢了,告诉刘婷冉风不喜欢他,但他的良心却无法容忍他这样做。 现在谢海安觉得自己好像毛巾一样拧巴。 蒋旭真用笔戳戳谢海安的后背,谢海安无精打采地回过头“干嘛啊。” “你听没听说瑞明的总裁离婚了啊。” 谢海安神情复杂地瞟了冉风一眼“那咋了啊,和我们有啥关系。” “你怎么回事,那可是瑞明啊!在宣城谁不知道瑞明的老总迟暮强啊!”蒋旭真用一只手撑着脸“那得多有钱啊,我要是有那么有钱就好了。” “听说他没有孩子哎!”李菲菲凑过来怼了怼蒋旭真的肩膀“你多去瑞明门口转转,没准他能收你做养子。” “白日做梦。”阳鹏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插进来,引得大家笑了起来。 谢海安对这个话题兴趣缺缺,看着蒋旭真他们手舞足蹈的样子在心里撇撇嘴想到“我早上刚和他吃过饭呢。” 冉风也似乎没有听众人的窃窃私语,一副事不关己样子,似乎大家说的只是一个甲乙丙丁。 就这样拧巴了一天,谢海安终于决定把刘婷的情书给冉风,这样他就可以知道冉风到底是不是喜欢刘婷了。 晚上两人写完作业,洗完澡冉风靠在床头看书,谢海安一边看冉风给他做的复习大纲,一边吃冉妍洗的水果。 房间里窸窸窣窣的翻书声,让谢海安七上八下的心更加烦躁。 他看着眼前黑乎乎的字似乎出现了重影,看了几遍也没看到心里。 “累了就休息吧。” 谢海安抬头看冉风,不知道冉风看了自己多久了。 谢海安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下定某种决心,他挠挠头犹豫道“冉风,我有东西给你。” 说完慌忙地翻起书包,似乎是怕自己后悔一样。 找了半天,谢海安终于翻到了那封情书,他一只手拿着信封递给他。 信封是粉色的,上面还印着一颗爱心,不难看出那是一封情书。 冉风的眼中有些诧异,清澈灵动的双眸微动,眼底闪过一丝柔意,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嘴角噙上一丝笑意。 他没有伸手接,微微后仰靠在了床头上,他微微挑眉,稍稍歪头轻笑道“这是什么?” “情书。”谢海安被他搞得有些不耐烦“看不看啊。” 冉风暧昧地轻笑一声,不再逗谢海安,快速接过谢海安手中的信封。 仔仔细细地拿着信封反反复复看着封面,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封面上的红心,轻笑开口“真土。” 谢海安感觉心口涨涨的,他微仰着头似乎这样可以让他骄傲的自尊不落在地上,强压下去撕碎那封情书的冲动,压下心口泛滥的沮丧。 冉风丰神俊朗的容颜上已经压抑不住的喜悦涌上眉梢。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的手中的信封,指尖所处之地微微颤抖,视如珍宝细细读起信中所述。 时钟滴滴答答的转着,冉风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凝固,他眉头逐渐紧缩,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 见冉风的反应,谢海安有些奇怪,心中暗想难道刘婷写的不是一封情书,而是一封宣战书? “写得啥啊。” 冉风缓缓抬起头看着谢海安眼中的笑意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闪烁着的愤怒的火焰。 他的脸上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他的嘴唇紧抿着,不停地颤动,胸腔随着每一次喘息而起伏。 谢海安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喉结上下动了动“咋啦啊,刘婷写啥了?” “刘婷?”冉风冷笑一声,从床上站起来步步逼近谢海安,将手中的信纸丢到谢海安脸上。 从后槽牙挤出阴森几个字。 “谢海安!你是不是有病!” 第22章 冷战 谢海安看着突然暴起的冉风, 觉得莫名其妙,本身心情就十分差劲,这一下心里酸楚的感觉再也藏不住了。 他感到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紧紧地攥住, 顷刻间缩成一团。 谢海安打掉被丢在脸上的情书, 吼道“你干嘛啊。” 冉风深深地喘息着神色慢慢沉了下去“你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的语气是平静的,但话底却仿佛隐隐正裹挟着风暴的暗流在慢慢涌动。 “什么我什么意思?刘婷给你的情书和我有什么关系?”谢海安感觉心中的难过如同瓶中浑水的泥沙, 渐渐沉了下去。 “谢海安!你是在故意装傻吗!”冉风的声音紧绷,黯哑的嗓音极力压制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 “你不是喜欢刘婷吗?”谢海安从未见过冉风这么生气,心中也有些发怵“还是说你喜欢学委啊。” 冉风恨不得撕碎谢海安的嘴, 气极反笑“我喜欢你大爷。” 就在此时冉妍推门进来,有些不安地在谢海安和冉风之间来回看“小风, 怎么那么大声, 你们怎么吵架了吗。” 冉风将头偏过去,并不想让冉妍看到他失态的样子。 见两人都没理她, 冉妍担心地看向谢海安“海安,怎么了, 刚刚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谢海安有些哽咽地动了动喉咙“没事冉姨,您早点去休息吧, 我们也收拾收拾要睡了。” 冉妍犹豫了一下,慢慢地退出房间。 寂静的房间里两人都没在开口,冰冷的氛围让谢海安如同坠入冰窟。 谢海安微微张嘴, 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得作罢。 冉风将地上的信纸撕碎丢进垃圾桶, 翻身上了床背对谢海安躺下。 谢海安捉摸不透冉风骤变的态度, 他觉得很疲惫,看着冉风的背影,他觉得喉咙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难以开口。 沉默许久, 谢海安慢慢爬上床侧躺在冉风身侧,对着他冷冰冰的背影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谢海安才昏昏沉沉地睡去,第二天一早起床却发现旁边冰冷冷的,冉风早已不知去向。 谢海安洗漱完走出卧室,冉妍看到他笑眯眯地开口“海安起来了,快来吃饭。” “冉姨,冉风呢?” “小风已经吃完了,先走了。”冉妍有些犹豫地看着谢海安“你们昨晚吵架了吗?” 谢海安感觉喉咙一阵酸涩“没有,冉姨。” 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谢海安吃完饭就拿起书包匆匆离开了。 到了班级,冉风坐在位置上看书,谢海安走过来他并没有抬头,两个人就这样开始了第二次冷战。 和第一次一样,谢海安不知道缘由,也无力打破。 下午冉风去参加竞赛的培训,谢海安收到谢飞的短信。 谢飞出差回来了,谢海安也没有理由在冉风家住下去。 放学后他没有等冉风回来,到冉风家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向冉妍道谢后离开了。 谢海安拎着行李,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一股悲伤的情绪从心底涌来。 心底不被发现的心意,像一场无疾而终的悲剧。 今天的天气很晴朗,湛蓝的天空已经染上了些火红。 谢海安着天空飘散的云发呆,幸好思念无声,不然震耳欲聋。 谢海安走到单元门口,看到有一个男人正靠着墙吸烟,他梳着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穿了一身简单的黑色休闲运动装,身姿高挺,英朗的轮廓,完美的五官下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与老旧的单元墙壁格格不入。 见谢海安走过来,男人手中的烟点了点,视线一路跟着他过来。 谢海安疑惑地看了看男人,确信他并不认识这个人。 路过男人的时候他听到男人轻笑一声,奇怪地转过身,男人却没有在看他。 谢海安只当是自己的错觉,打开房门,看到谢飞一脸颓废地坐在沙发上。 “爸,你回来了。”谢海安把书包丢在沙发上,见到很久不见的父亲让他稍稍散去了烦恼,他坐在谢飞旁边抱住他胳膊“都想死你啦。” 谢飞一脸疲惫,却还是温柔笑道“我不在家是不是都野飞了?” “没有~可努力学习了呢。” “是吗。”谢飞揉了揉谢海安的脑袋。 “行了,别腻歪我了,去写作业去吧,等会你妈回来就吃饭了。” 谢海安拿着书包去了,许久未回的卧室,让谢海安有些怅然若失。 谢飞今天做了不少菜,由于一个星期没见到谢飞和谢海安,张兰十分开心和谢飞说着科室里发生的事。 “海安,在冉风家有没有给人家添麻烦呀?”张兰许久没见到儿子,感觉谢海安都瘦了,有些心疼。 “哪有妈妈。”谢海安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没敢提起两人吵架的事。 “他爸妈回来了吗?”张兰柔声问道。 “回来了,我见到他妈了,长得可漂亮了。” “是吗,比你妈还漂亮吗?”谢飞笑道。 张兰嗔怪地笑着瞪了一眼谢飞“不正经。” 转头对谢海安说道“那孩子长得就漂亮,父母肯定差不了。” “我今天在单元门口还看到个挺帅的男的,我进门他还瞅我来着呢。”谢海安含着米饭口齿不清地嘟囔。 “是吗?我回来的时候没注意。”张兰温柔地扯了条纸巾给谢海安擦了擦沾着油的嘴巴。 谁都没注意,谢飞的神色骤然地缩了一下,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随即恢复了正常,安静地听着张兰和谢海安聊天。 吃完饭谢海安就回了房间看书,张兰送水果的时候谢海安认真地连头也没抬,让张兰十分诧异。 “海安,在屋里面学习呢,我看着可认真了。”张兰坐在化妆桌前笑着对平躺在床上的谢飞道。 谢飞不知道在想什么,微微回过神,轻笑道“他还能学习吗?” “就说是呢,看来真是近朱者赤,我看就应该和小冉那孩子多接触。”张兰涂着保养的乳液用手拍着脸“那孩子性格乖巧,学习还好。” “海安和冉风不是一般的好呢。”谢飞的眸色沉了沉,嘴角扯出一抹讥笑。 张兰并没有听出他言语间的讥讽“怎么感觉你出差回来心事重重的。” 谢飞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转瞬即逝,他从床上下来,温柔地给张兰捏着肩膀“工作上的事,没什么要紧的。” 谢飞从后面圈住张兰的肩膀,轻笑着抚摸她的后背,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早点睡吧,老婆,好久没见到你了。” 张兰白皙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娇笑地推搡了一下身后的谢飞“不正经。” 第二天谢海安吃过早饭像往常一样去上学,昨天他和冉风几乎一天都没说话。 往常冉风不理他,谢海安总是死缠烂打地围着他撒娇,可是自从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之后,之前那些自然亲昵的举动,如今做来却有些胆怯。 “谢海安!”刘婷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谢海安身后,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谢海安一惊。 谢海安面色复杂看着刘婷,这几天他最无法面对的就是刘婷“哈喽,刘婷。” 刘婷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笑“那个,你给冉风了吗?” “给了。”谢华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他什么反应呀,说什么了吗?” 谢海安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唇,思索了一会委婉的开口道“他看完,后面丢了。” “哦。”刘婷低着头,黑色的眼镜框遮住了她的情绪。 “那个,你别伤心,冉风就是那样冷淡的性格,他不是” “没关系。”刘婷打断了谢海安的安慰“我喜欢他本来就是我单方面的事,我没有奢求过他也同样会喜欢我,喜欢他的人一定很多,我只是想把我的心意告诉他,只要他知道了,我就没什么遗憾的了。” 谢海安认真地看着刘婷,他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仔细看过她。 她的脸上坦坦荡荡,或许有一些沮丧但更多的是真诚的笑容。 她的真诚和坦然让谢海安感觉之前阴暗的心思无比的龌龊。 “没有回应的喜欢有什么意思呢?都是一厢情愿啊。”他的语气带着些许伤感,似乎并不是在说刘婷,而是再说那个胆怯的自己。 “为什么一定要回应呢,一厢情愿是我的事,不是他的事。”刘婷认真道“我的心意只要被他知晓就好,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要有结果。” “喜欢冉风是我意料之外的惊喜,即使是遗憾也是个圆满的结局。” 这句话文绉绉的,但夹杂在少女真诚而热烈的爱中,谢海安却觉得无比的光明磊落情真意切。 两个人一起去了学校,进了班级冉风冷淡的眼神在两人之间盘旋了一阵。 见谢海安走进来又低下头,旁若无人地看起书,让想破冰的谢海安话堵在喉咙难以开口。 两个人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但刘婷的话久久地盘旋在谢海安的脑海中。 他有些羡慕刘婷的潇洒,至少她敢于表达自己的爱意,可自己是一个胆小鬼,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在害怕什么呢? 是在怕拒绝吧! 怕冉风拒绝之后自己的爱意也将会被撕碎丢弃在垃圾桶中吗? 可是如今这样无疾而终的悲剧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谢海安望着窗外,此时无望的等待与无悔的坚信之间那条模糊的分界线终于渐渐明朗。 在那一刻,谢海安终于决定勇敢地撕开了懦弱的外衣,不让所有的遗憾都腐烂在无法开口的期待中。 第23章 离婚 这一夜谢海安睡得很不安稳, 天蒙蒙亮他就醒来了。 张兰叫谢海安起床的时候看到谢海安伏在书桌上写东西都惊呆了。 “这么用功吗?儿子。”张兰惊讶地看着奋笔疾书的谢海安“快别学了,收拾一下吃饭了。” “知道了妈。”见张兰进来,谢海安把手中的信纸折起来夹在语文课本中, 塞到书包里, 若无其事地走进卫生间洗漱。 “你猜我刚刚进去叫他起床,他在干嘛。”张兰快走到坐在沙发看书的谢飞旁边, 冲他挤挤眉。 “总不能是在学习?”谢飞笑着打趣道。 “真的在学习,我看着可认真了。这孩子真是转了性了,知道用功了。” 谢飞笑着摇摇头“三分钟热度。” 张兰不是很满意谢飞的态度, 正经地道“我看不像,咱儿子从小就聪明, 现在认真起来没准真能冲个好一本。” “但愿吧。”谢飞没再反驳, 低头仔细地看着手中的报纸。 谢海安吃过早饭欢天喜地地去上学了,张兰慈爱地看着谢海安离开的背影, 笑着摇摇头。 解开心结的谢海安心情格外的好,对他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坐在后面的蒋旭真。 今天蒋旭真耷拉着脑袋, 说话嗡嗡的,也没有再用笔戳谢海安的后背。 “你咋了啊?”谢海安有些担忧地看着无精打采的蒋旭真。 “感冒了。”蒋旭真的鼻子用卫生纸堵着, 张着嘴巴呼吸“这波流感可严重了,咱班好几个人都倒了。” “那你还来上课,咋不请假休息啊。”阳鹏看着蒋旭真怪异的造型, 觉得十分好笑。 “怎么还幸灾乐祸呢鹏,我也想休息啊, 我妈非说高三了不能请假, 让我坚持坚持。”蒋旭真做作的锤了锤胸膛“这是我亲妈吗?我肯定是抱来的。” “那你可别传染给我们,尤其是阳鹏离你那么近,可别把我鹏哥传染了。”谢海安看到他这样子也调笑道。 “你们到底是不是好兄弟!”蒋旭真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由于最近这波流感确实很严重, 上课的时候老班让谢海安和杨丽大课间的时候组织大家进行一下大扫除,再给教室消消毒。 一下课谢海安就带着几个男生去主任办公室领消毒水,杨丽和几个人一起把大家的桌子聚拢到教室角落,之后在一起大扫除。 青春期的男生总是十分活泼好动,一开始还正经地搬书桌,后来几个人搬着桌子撞来撞去,有的人书桌里的东西都被撞掉地上。 杨丽看着胡闹的几个男生有些生气“你们别闹了呀。” 但她温柔的性格并没有任何的威慑力。几个男生反而更加肆意地嬉笑追逐着。 “不干就出去,别碍事。”阳鹏开口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阳鹏本身个子就高,平时只和谢海安,蒋旭真交好,对其他人都是凶巴巴的,他一开口倒是让几个打闹的少年有些畏缩。 “搬就搬呗,喊什么啊。”其中一个男生有些不服气地开口,用力地抖了一下双手抬着的桌子,桌子由于受力一倾斜,桌洞里的东西哗啦啦地掉出来。 男生看到阳鹏脸上带着些许愠色,似有怒气地走过来,有些害怕“我,我不小心的。” 杨丽怕他俩会打起来,赶忙开口“你去搬那一排吧,这边我来收拾。”手指了指靠门的书桌。 杨丽蹲下收拾着地上凌乱的书本,一张绿色的信纸从课本里滑落“这是啥呀?”她疑惑地想打开,却被阳鹏一把拿走。 杨丽疑惑地看着阳鹏将信纸塞进课本里,阳鹏收拾着地下的书面无表情地开口道“这是我的书桌,我自己收拾吧,你去看看那边搬得怎么样。” 见阳鹏坦然的收拾完课本又把桌子抬走,她没再多言,去帮着其他人搬动桌椅。 谢海安和几个男生带着消毒水回来,拿着水壶去厕所接水勾兑,在厕所门口碰到阳鹏。 阳鹏的手揣在口袋里,见到谢海安的神色闪躲,连谢海安和他说话也没理,匆匆忙忙地进了厕所隔间。 谢海安笑着冲隔间里的阳鹏打趣的喊到“鹏,屎到临头了呀,这么急。” 见阳鹏没有理他,谢海安也没在多留,调好消毒水回到教室喷洒。 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好闻,喷了一圈后大家都在教室外面等着味道散去。 谢海安百无聊赖地靠着在门口的墙上,看到阳鹏从卫生间走出来。 他面色有些阴沉,双手握着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看到谢海安,阳鹏的眼神愈发深幽冷漠,让谢海安有些不寒而栗。 “咋啦啊,不顺畅啊。”这样的阳鹏让谢海安有些陌生,谢海安讪讪地开玩笑道。 阳鹏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海安,眼中似乎有怒火,有疑惑,有厌恶,复杂的眼神像是要把谢海安吞噬。 半晌他从薄唇中吐出两个字“没有。” 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教室。 谢海安疑惑地看着反常的阳鹏,冲着他背影喊到“神经啊!” 冉风冷若冰霜的态度,阳鹏莫名其妙地怒火,蒋旭真无精打采的样子,让谢海安觉得如今的校园生活无比难熬。 正好明天周六谢海安想着把冉风约出来好好聊聊。 他还没规划好怎么和冉风开口,老班就进来宣布一个惨绝人寰的消息就是下周一期中考试。 班级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老班笑着道“周末回家好好学一学,临阵磨磨枪。” 突如其来的考试安排打乱了谢海安的规划,谢海安想着等考试结束再去解决和冉风的事。 当谢海安背着沉沉的书包回到家时,却发现家里的氛围十分诡异。 他一进门就看到张兰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挂着未干泪痕,见谢海安进来慌忙地抹了一把脸,强挤出一抹笑“海安回来了。” 谢海安看了看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母亲和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父亲,疑惑开口“咋啦这是,你们吵架了啊?” “没有,你回房间去。”谢飞微微皱眉语气透着些冰冷和不耐烦。 “你冲儿子发什么火?”张兰的声音里有些埋怨。 她用手捋了捋有些乱的头发,企图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一般优雅,温柔地开口“海安,你先去写作业吧,爸爸妈妈还有事要谈。” 谢海安看了看奇怪的父母,不想让张兰为难,压下心中的疑问,乖巧地点了点头,回到了房间。 一进房间,他就偷偷地趴在门上偷听,他听到父母在争论着什么,这是从小到大他第一次看到父母吵架,甚至张兰和谢飞连拌嘴都很少有,今天父母的样子让他有些惴惴不安。 尽管怀揣着各种心事,谢海安还是强压下烦躁的思绪努力让自己认真地复习,却没想到更大的矛盾爆发在第二天的清晨。 谢海安是被争吵声吵醒的,天才微微发亮露出鱼肚白,客厅里就发出激烈的争吵。 他慌忙走出卧室看到满地的玻璃碎片,张兰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满色憔悴流着眼泪。 谢飞还是昨天那身衣服,白皙的脸上印着一个明晃晃的红色的掌印,双眼满是疲惫地站在窗子旁边。 “你们咋啦啊,因为啥呀?”谢海安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去厨房拿了扫把扫起来“倒是和我说说啊。” 两人都没有说话,陷入了沉默,门铃响起来,谢海安去开门,阳强彪和李雪焦急地冲进来,后面跟着一脸茫然的阳鹏。 “阳鹏,你带海安去收拾收拾东西先去咱们家待两天。”阳强彪冲阳鹏招招手,李雪一进门就坐在了张兰身边轻声地安慰着。 “我不去,到底发生了啥啊,为啥不和我说。”谢海安有些生气,视线在几人身上转来转去,似乎想搞清楚当前的现状。 “小祖宗,你就别在这添乱了。”李雪面上有些焦急,手上推着谢海安企图把他推出去。 “李阿姨,什么叫添乱啊,我家的事,我还不能听吗?”谢海安梗着脖子,有些生气地问道。 沉默的谢飞此时开口道“海安,听你李姨的话。” 谢飞平时鲜少管他,但凡管他总是带着些不可抗拒的威严。 谢海安看了看小声抽泣的张兰,眼中有些担忧,犹豫了一下,不情不愿的回卧室收拾了些书,跟着阳鹏出去了。 “到底发生了啥啊,我出门的时候他俩还好好的。”谢海安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心中总是惴惴不安,感觉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 “听我妈说好像你爸妈要离婚。” “什么!”谢海安震惊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 “不清楚具体是因为什么事,就听说是谢叔叔要离婚” 谢海安浑浑噩噩地和阳鹏回到他家,从阳鹏口中得到的消息让他有些迷茫和疑惑。 在他的印象中谢飞一直是一个耐心温柔的父亲,张兰的急诊很忙,谢飞总是把家里和工作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怎么会吵架呢?为什么要离婚呢?究竟是为什么? 谢海安感觉头痛欲裂,海啸般的痛苦夹杂着狂风暴雨袭来,冲击着谢海安的大脑。 他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阳鹏走了过来,少年阳鹏和阳鹏的身影逐渐重合,让谢海安有些分不清想象和现实。 谢海安知道自己又发病了…… 阳鹏焦急地掰开谢海安的下巴将药丸塞进他嘴巴,灌了些温水进去。 温热清爽的水顺着谢海安的喉管流入,让谢海安无意识地将药丸咽下。 阳鹏轻拍谢海安的脸颊“海安,你没事吧。” 第24章 我没有病 谢海安如同一个被抽掉灵魂的木偶, 眼眸中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耳边尖锐的鸣叫炸的谢海安头痛欲裂,极度的疼痛让他泛起干呕。 意识模糊的他感到脸上湿乎乎的, 是小冉在舔他的脸。 他的意识渐渐聚拢,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他听到阳鹏在打电话。 “已经吃了药了, 但是似乎更严重了,神志不清,对, 现在要怎么样?” 模模糊糊间他看到阳鹏挂了电话走过来,又喂了他一颗药。 谢海安没有力气拒绝, 艰难地吞下药丸, 痛苦地闭上双眼。 等他再睁开双眼的时候,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没有那么痛了,他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回想了昨晚发生的事。 他又犯病了…… 这次似乎比之前更加严重,严重到他长久地无法从回忆中脱身。 谢海安扶着酸胀的额头, 艰难地坐起身。 房间外的阳鹏听到动静,赶忙地进来,看到谢海安转醒他松了口气“醒了?吃点东西吧。” 阳鹏端了一碗白粥进来, 想要喂谢海安,被谢海安不动声色地接过。 谢海安端着粥, 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 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一切似乎都那么美好,除了自己。 “几点了?”谢海安沙哑地开口, 喉咙火辣辣地痛。 “十二点了。” “我睡了这么久啊。”谢海安淡淡地开口,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平淡得好像一潭死水。 “海安,我们回镇里吧!”阳鹏看着没有灵魂的谢海安,心中一阵刺痛“我们继续治疗,总会有效果的。” 谢海安轻笑一声,他的笑中带着些许嘲讽和麻木“我没有病,阳鹏。” 他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吃着粥,机械的动作让阳鹏的心一阵一阵地抽着疼。 他很后悔,昨天不应该说那些话刺激谢海安,这样谢海安就不会发病了。 谢海安吃完粥淡淡地看着阳鹏,眼底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话语里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我想休息了。” 逐客令下得很明显,阳鹏垂了垂眼眸,艰难地开口“陈医生说你的状况很不好,你是不是已经私自加了药量?” 他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些哀求“海安,我们回去吧,还像原来一样。” 谢海安没有说话,背对着阳鹏躺下。 看着谢海安落寞的背影,阳鹏默默叹了口气,拿起碗走了出去。 谢海安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窗外发呆,确实如阳鹏所说,由于整晚整晚的失眠和噩梦缠身,他私自加了药量。 有的时候他连续几天都没有办法入睡,只能靠着回忆少年时的那些许快乐的回忆,支撑着他从天黑走到天亮。 可是回去又能怎么样呢?这些年他看了不少医生,所有的医生都告诉他,他的病只能干预,无法痊愈。 谢海安感觉头又开始疼了,他用手捂住眼睛,似乎想靠这样缓解一下要炸裂的脑袋。 似乎看出他情绪的不对,小冉跳上床,用嘴巴拱着谢海安的下巴。 谢海安将手放下来,对上小冉湿漉漉的眼睛和湿乎乎的鼻子。 他用手圈住小冉毛茸茸的脖子,小冉倒在他怀里,舔着他的下巴,小短腿抵在他的胸前。 “小冉,小冉。”谢海安低声呢喃着。 “等我以后养一只小狗,就叫小冉,我天天摸他的头。”少年时谢海安的话回荡在谢海安的耳边。 谢海安摸了摸小冉的头,年少时期冉风一摸他头他就炸毛,现如今这简单的动作早已经成了谢海安可遇而不可求的奢望。 一人一狗就这样安静地躺着,有了小冉的陪伴让谢海安如同陷入深海的心情渐渐上浮,让他在窒息的环境中得到了喘息。 他打开手机,漫无目的随便翻了翻,翻到朋友圈冉风转发的一条公众号,是一条关于心理援助的公众号。 谢海安鬼使神差地点开,援助的名字叫“红绸带心理援助”,是关于灾区的心理援助。 似乎是被宣传的文案感染到,也似乎是想走出去看看其他人的生活,也似乎想离冉风更近一些,离他的生活更近一些,谢海安鬼使神差地点了报名志愿者。 浑浑噩噩地躺了一天,阳鹏也请了几天假在家照顾谢海安。 谢海安并不喜欢阳鹏因为自己而影响他正常的生活,这样的阳鹏像是时时刻刻在提醒谢海安,自己是一个病人。 周末一大早,谢海安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准备出门。 见到谢海安终于从房间中走出来,阳鹏有些惊讶,转而有些欣喜“要去店里吗?” 谢海安看着阳鹏关切的眼神,犹豫了一下,他抬眼直视着阳鹏,淡淡地开口道“冉风有节课,我去听一听,中午约了一起吃饭。” 阳鹏的笑容僵在脸上,眼中的戾气渐渐聚拢,他看着谢海安淡漠的表情,纵使心中已经汹涌起滔天的醋意,也不敢表露于色,他生硬地开口“早去早回。” 谢海安点点头,他把小冉送到宠物店,转而打车去了宣城大学。 盛夏的宣城闷热不堪,谢海安穿着厚厚的外套,身上早已浸满了汗。 天空透蓝白云夹杂着一丝烦躁,昨夜下了一场雨,气温不降反升,蝉鸣聒噪,只有学校围墙上爬满的山茶花开得正好。 作为全国数一数二的学校,宣城大学建设得非常美丽,耸立在四周古香古色的建筑,红墙绿瓦,远远地望去一座古韵的塔坐落在湖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浸透着历史的沉淀,闪耀着学术的光辉。 谢海安在教学楼里七拐八拐,尽管学校的学生都真诚而热烈,但是他并不想与其他人交流,他凭着学校的地图和导航在学校里绕了快一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主教407。 此时才刚刚九点,上一节课还没结束,教室门口还能听到老教授的讲课声。 谢海安在那层楼漫无目的溜达着,不时地能看到走廊中背书的学生,朗朗的背书声,美丽的环境,都让他有些羡慕。 他没有上过大学,高三那年他最后参与的那次期中考试,他考了一百多名,是他有史以来考得最好的一次。 那时他已经开始刻苦读书,如果他参加高考,虽然考不上宣城大学,至少可以读一个不错的一本。 突然他看到墙上教授榜上的照片,那是冉风…… 照片上的冉风穿着板正的西装,没有戴眼镜的他五官看起来有些硬朗,没有那么柔和,在镜头面前有些僵硬,略不自然的表情让谢海安不由得轻笑出声。 突然谢海安的笑容僵固在脸上,他看到了照片上的简介:冉风,教授,毕业于宣城大学…… 宣城大学?怎么可能!冉风在宣城读的大学?当年冉风一直想逃离宣城!他的梦想一直是海城大学! 以冉风的成绩,当年他肯定是可以随便挑大学的,况且他能考上宣城大学,报海城大学肯定也是可以的,这是为什么? “在看什么?”冉风冷冽的声音响起,吓谢海安一跳。 “你当年考的宣城大学?”谢海安指着牌子上冉风的简介,带着些疑惑看向冉风。 冉风眸色暗了暗,笑道“对啊,这是我母校。” 谢海安微微皱眉“可是你当年不是一直想离开宣城,你的梦想不是海城大学吗?” “后来不想离开宣城了。”冉风平淡地回答,眼眸中有一些谢海安看不懂的情绪“年少时不知道梦想是什么,后面知道了却没有机会了。” “啊,你高考没考好吗?”谢海安被他说得云里雾里。 冉风笑出声,狭长的眼睛带了些调笑“当年我是省状元。” “那你怎么不去海城呀!” “不想去了,当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好了,不说了,快上课了。”冉风看了看腕表,金丝眼镜下透着不愿表达的情绪。 冉风这门课讲的是人格心理学,谢海安没有基础,有些地方听得并不是很懂,但他听得很认真。 一是因为冉风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他长相出众,站在讲台上更显得儒雅温和,像是古书中走出来的翩翩公子,非常赏心悦目。 他讲课的风格也是风趣幽默,通俗易懂,很容易吸引人听进去。 二是因为谢海安他没上过大学,他很珍惜这样读书的机会,好像这样可以拉近一些与冉风的距离。 冉风一共两节课,第一节课很快就结束了,一下课冉风就被团团围住,在一群学生中间谈笑风生。 谢海安用手支着脸,看着讲台上闪闪发光的冉风,一股自卑感油然而生,他总是那样熠熠生辉,年少时是明珠,如今更是。 “同学,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呀”旁边的女生和谢海安搭话。 “我,我今天第一次来听课。”谢海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也是专门来听冉教授的课吗?”前排的男生转过头。 “嗯,算是。”谢海安有些自卑地不敢开口。 见谢海安有些不好意思,那个男生笑着说“冉教授魅力大,不少人慕名来听他的课,你别不好意思,哎你是哪个专业的呀。” 谢海安对这样的社交并不擅长,常年不与人交流让他对这样热情的人有些恐惧“我,我不是学生。” 他有些局促,抬头看向冉风,发现冉风正看向这边,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你别紧张,我是心理教育学3班的凌新,认识一下呗,以后还能一起约着出去玩。”男生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码,一双清澈的眼睛期待地盯着谢海安。 谢海安不知道怎么拒绝,只好掏出手机,加上凌新。 “冉教授再看这边哎。”凌新旁边女生的声音,让凌新转过身去,谢海安悄悄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不用应对这样的社交局面。 他抬头看去,看到了冉风冰冷的眼神,他看似和往常一样,但谢海安知道这个眼神意味着冉风不高兴了。 高中的时候每次冉风这样,谢海安就会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缠着冉风,只不过从他们再次相遇,冉风鲜少露出这个表情。 冉风慢慢从讲台上走下来,走到谢海安身边停住。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眼神依旧是冷淡,却温柔地开口“这位同学……” 第25章 你自杀过?! “这位同学, 我需要一个人陪我演示一个小小的实验,不知道你可不可以配合?”冉风温柔地敲了敲谢海安面前的桌子,语气却疏离得没有一丝感情, 这样的冉风让谢海安有些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谢海安想要拒绝, 但是此刻所有的人都好奇地看着两人,让他觉得如芒在背。 对上冉风带着些许戏谑似笑非笑的眼神, 一时间谢海安觉得骑虎难下。 谢海安感觉脸上烧的火热,在众人探究的眼神中,他艰难地点点头, 跟着冉风走上了讲台。 互动很简单,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谢海安非常紧张局促, 甚至他有些紧张到有些轻微发抖。 “别紧张, 放轻松,跟着我说的做。”冉风温柔如春风的嗓音稍稍安抚了他的不知所措, 逐渐平静下来,此刻他没有别的路可以选, 唯有全心全意地依靠冉风。 庆幸有冉风在旁边温柔地引导他,倒也让他没那么难熬, 但还是走下讲台的时候头上冒出一层薄汗。 他—地走回座位,凌新悄悄地回头对他眨眨眼,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小声道“做得不错, 兄弟。” 谢海安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便把注意力转向讲台上的冉风。 冉风的课依旧是风趣幽默, 但谢海安知道他的心情没有上一节课好了。 有趣的课程让谢海安并不觉得时间难熬, 反而课程结束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凌新离开前冲谢海安摇摇手机“有空联系你昂。” 冲谢海安比了一个击掌的手势,拿着书包冲出教室,凌新身上洋溢的青春活力带动了谢海安, 仿佛他也跟着年轻了起来。 课程结束有陆陆续续的学生去问冉风问题,等教室中的人渐渐离开,只剩冉风一个人在讲台上收拾东西,谢海安走下阶梯。 “走吗?” “认识了新朋友?”冉风没有抬头将讲义放进手提包中。 “啊?”谢海安一时没反应过来,转而答道“你说凌新啊。” “他叫凌新吗?”冉风推了推金丝眼镜,脸上挂着似有如无的笑容。 “不算朋友。”谢海安解释。 “不算朋友还要加微信吗?” 冉风的语气平淡,看不出任何反常的情绪异常的话语让谢海安觉得有些好笑,开玩笑道“怎么冉教授吃醋了?” “嗯。” 冉风直率坦荡地看着谢海安的眼睛,只一瞬,谢海安感觉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在冉风的眼中看到了那样狂热而真挚的情感,让他下意识地转头回避。 “别开玩笑了,快走吧。” “走吧。”冉风清冷的话响起,似乎刚刚那个调戏谢海安的人不是他 幸好冉风没再说下去,重逢后的冉风有时候让谢海安看不明白。 明明小时候他那样的清冷孤傲,看什么都一副淡然的模样。 现在不仅变得温文尔雅能洞察一切,还时不时会调戏谢海安。 总是给谢海安一种错觉……仿佛冉风对他…… 谢海安摇摇头,想把脑袋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摇出去。 冉风看他的模样轻笑出声“你是小狗吗?要把头里的水摇出来?” 他的话一说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我,我不是小狗。”谢海安小声地嘟囔,两人之间升起一丝暧昧的气氛。 冉风忍住了揉他头的冲动,声音里带着愉悦“谢小狗。” 他的温柔的语气,让谢海安的心里痒痒的。 谢海安带冉风去的一家安静的茶餐厅,茶馆的门前挂着一块木质的招牌,看起来古风古韵,上面写着“兰心茶庄”字迹工整,不露锋芒。 走进茶馆,一股温暖的茶香扑鼻而来,让人感到舒适和宁静。 茶馆里的桌椅都是红木质地,油漆光亮,座椅上还有一张厚厚的垫子,看起来十分舒适。 墙壁上挂着一些古代名人的字画,墙角则摆放着几盆翠绿的盆栽,增添着生气和活力。角落里还有一座小型的水晶喷泉,水流潺,仿佛一股小小的清流。 谢海安和冉风进了一个半包间,潺潺的水流声清雅让人无比的安宁舒畅。 “倒是一个安静的好地方,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冉风给谢海安倒了杯茶,茶香四溢弥漫在小小的空间中,冉风轻轻嗅了一下,颔首道“好茶。” “刚回宣城的时候,姐姐带着一家来吃的饭。我知道的地方少,见这里还算清静雅致,就想着带你来这吃。”谢海安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见冉风似乎没有不满意,才稍稍放心。 “你还有姐姐?亲姐姐吗?”冉风品着茶,纤长白皙的手指在茶杯的外壁上摩挲着。 “嗯,亲姐姐。” 谢海安的话让冉风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了那天在瑞明电梯里和谢海安长得有些相似的女孩,随即又摇着头轻笑了一下,觉得世上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 敲门声响起,一个穿着中式员工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大约二十左右的年纪,棕色微卷的头发,一身黑色的新中式服装穿在他身上十分板正,走路的时候腿却有一些跛。 他将菜单轻轻地放在桌上“先生点餐吗?” 清脆熟悉的声音响起,谢海安的心猛地漏掉一拍,两人的视线毫不意外地碰上。 那男人的双眼诧异地睁大迅速沾染上久别重逢的喜悦,嘴唇微微颤抖“海安?” “向乃!”谢海安惊讶的语气里带着欣喜“真的是你。” 向乃在激动的视线在谢海安身上盘旋,随即看到旁边的冉风愣了一下。 谢海安看到向乃眼神中的探究,赶紧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冉风,这是向乃。” “你好。”冉风站起身,狭长的眼眸里带着探究,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风度翩翩地向向乃伸出手掌。 向乃似乎非常惊讶,棕色的眼眸因诧异而放大了瞳孔,他不太擅长与人交际,慌乱地握住冉风的手掌,下意识地开口“你就是冉风啊。” 冉风似笑非笑地挑挑眉,他的眼神锐利,似乎能看透人心“怎么认识我吗?” “啊,啊,那个。”向乃有些招架不住冉风仿佛探穿一切的眼眸,不知所措地望向谢海安,似有一些的求助的意味。 谢海安赶忙道“你什么时候下班,我到时候找你。” “对,对,海安,咱点菜呗,我下班再找你。”说罢他将菜单递给冉风。 冉风意味深长地推了一下眼镜,不再为难两人,点了餐后,向乃如释重负地逃离了包间。 “他的腿怎么了?” “之前受了些伤,腿上留了些毛病。” 冉风对这个话题没太大兴趣,转而又问道“我似乎不认识他。”玩味地看着谢海安,似乎在等他的解释。 谢海安有些磕磕绊绊地开口“那,那个,之前和他们提到过你。” “哦?”冉风挑挑眉“提到我什么呀?” “哎呀,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你尝尝这个茶点,很好吃。”谢海安拿起一块小巧精致的茶酥,递给冉风。 冉风漂亮的眼眸透着促狭的笑意,没再追问他,向前俯身一口抿住谢海安递来的茶酥。 谢海安脸腾一下烧得通红,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心怦怦跳的,像在平静的石潭中丢入巨石,激起千层浪花。 被冉风舌头舔过的指尖正烫得发麻颤抖,他的本意是递给冉风让他自己吃,并没有想喂他的意思。 这样暧昧的动作冉风做得极其熟稔,没有一丝羞涩坦坦荡荡。 他轻轻咀嚼后将茶酥吞入腹中,小巧的舌头舔了舔微干的嘴唇,一双桃花眼似有如无地勾着谢海安,玩味地笑道“是很不错。” 谢海安收回手,咕咚咕咚地猛灌了一大口茶,一杯热茶下肚,谢海安冒出汗来。 他悄悄把手指放到桌下,轻轻地摩擦着刚刚冉风触碰过的指尖,那柔软的触感一直盘旋在指尖之上,让谢海安的心翻江倒海地翻滚着。 冉风轻笑出声“茶是这么喝的吗?” 他的笑里带着打趣和调笑,臊得谢海安出了更多的汗。 “不热吗,怎么不把外套脱掉?” 谢海安把外套脱掉,里面还是一件不薄的纯白体恤,冉风皱皱眉,“怎么穿这么多?” “一直都穿这些,习惯了,我,我不觉得热。”谢海安的眼神转了转,似乎不敢直视冉风探究的眼神,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这个时候服务员把菜端上来了,谢海安松了口气“快尝尝,他家菜不错。” 冉风紧紧盯着谢海安,让他有些紧张地挺直了腰板“别,别看我了,快吃啊。” 谢海安有些焦急地夹了一块肉放到冉风盘子里“快尝尝。” 冉风若有所思地看着谢海安反常的表现,突然,他沉着脸站起身大步走到谢海安面前,攥住谢海安的一只手,另一只手猛撸起了他的袖子。 突然被触碰的谢海安生理反应一样猛地挣开冉风,向后缩去,直到后背抵在墙角退无可退。 谢海安身上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双眼带着恐惧“冉风,你做什么。” 他看到冉风紧紧抿着唇,脸色黑得可怕,阴婺的目色渗着寒意,原本清冷的气质骤然变得阴狠乖戾。 顺着冉风的怒火中烧的视线看去,谢海安手忙脚乱地将袖子拉下遮住漏出的胳膊。 “谢!海!安!你自杀过!”冉风紧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第26章 发病 “没, 没有,我没有。”谢海安眼中闪烁着惊恐,紧紧地攥着控制不住发抖的手臂, 牙齿直打颤哆哆嗦嗦地看着冉风。 此刻他埋在腐土里的见不得光的过去正被冉风一点一点翻到灼热的阳光下暴晒。 那些不见天日的阴暗经历, 是谢海安死也不想让冉风知道的。 冉风脸色沉下来,风雨欲来, 阴沉沉地俯看谢海安“不是自杀就是自残?” 谢海安没有回答,沉默瑟缩的神态似乎回答了一切。 “那是刀伤,烫伤还有什么伤口?”此刻冉风已经压下了心中幽寂的怒火, 收住失控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看着瑟缩在一团的谢海安。 他心中早就隐隐知道谢海安有什么病, 但是他没想到竟然严重到会去自残的程度。 他的步步紧逼, 让谢海安感觉头痛欲裂,一些痛苦的回忆如同肆意疯长的藤蔓一瞬间爬上了他的全身, 将他紧紧捆在黑暗的漩涡中。 谢海安双手揪着头发,紧闭着眼, 缺氧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冉风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怒火散去, 闷闷的疼痛感从心底蔓延。 看着谢海安此刻的模样,他的眼底有一些红,酸涩的刺痛堵着喉咙让他有些无法呼吸, 左胸膛的深处,泛起了一阵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再也忍不住抬起手, 按了按胸膛。 冉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想把他揽入怀的冲动,慢慢俯身坐在谢海安旁边。 他强装出几分镇定, 但是悲伤还是从他的眼角,眉眼一丝一缕地流露出来。 冉风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让他听起来像往日温柔清冷的样子。 看着蜷缩在角落的痛苦挣扎的谢海安,冉风温声开口道“放松,海安,你现在想到的都是过去发生的事情,这些都过去了,我们不再想了好不好。” 他温润的声音如同一股清泉缓缓流入谢海安混沌的脑子中,让谢海安的神思稍稍有些清明,却依旧难以挣脱梦魇的束缚。 “告诉我,药在哪里,好不好。”冉风轻声哄道。 见谢海安依旧痛苦地挣扎着,冉风摸了摸他的外套,里面一个小药瓶,冉风皱皱眉,看了看小药瓶上的字:盐酸帕罗西汀片。 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冉风倒出两个药片,攥在手心。 “海安,听话,好不好,你现在是安全的,我是冉风,我一直在你身边,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我们慢慢地抬起头好不好。” 谢海安麻木地抬起头,双眼无神地看着远方的桌子。 冉风和他平视,他的眼神却没有焦点“对,就是这样,海安你做得很棒,试着把你的注意力渐渐移动到我的手指上。” 冉风用并拢的食指和中指在谢海安空洞的眼神前约60公分的位置前停下,见谢海安逐渐地聚焦了视线,便开始有规律的左右、上下、斜上斜下地移动手指,然后划了几个圈,谢海安的视线随着冉风的手指移动。 像一个被勾走魂魄的小狗。 “你做得很好海安,现在想一想最近让你开心的事情,比如我们上午刚刚一起上课,现在我们正在享受美味的食物。” 谢海安茫然地看着冉风喃喃道“开心的事。” “我们把药吃了好不好。”冉风的手掌中平躺着两颗白色的小药片,温声引导道“吃掉他会让我们的身体更舒服一些。” 谢海安空洞的看着冉风的掌心,机械的点了点头。 冉风将药片缓缓地递到谢海安嘴边,顺着柔软的唇瓣放到他嘴巴里,递给他一杯温水,谢海安僵硬的吞咽下药片。 “试着相信我好吗?”冉风温暖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敲在谢海安冰冷的外壳上,他听到轻微的裂缝声,有什么东西似乎马上要破土而出。 “好。”谢海安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他的精神还恹恹的,头却没有那么炸裂的痛楚,意识也逐渐清明。 “给我些时间,冉风。” “我等你。”冉风的声音平和而有力量,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在他的眼底肆虐,汹涌澎湃地冲到他的喉咙处。 两人食不知味地吃完饭后,谢海安去找向乃聊了几句,冉风就送他回了宠物店,两人一路默契地没在提谢海安发病这件事。 刚进宠物店,就看到王可一脸焦急地从楼上跑下来,看到谢海安有些诧异“老板,你终于来了。” 谢海安有些疑惑,王可年纪比较大是几个人中最稳重的,很少有这样惊惶失措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可哥。” “刚有人送来一个被车撞了的流浪狗,送过来肠子都翻出来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他语气里带着些焦急。 谢海安皱了皱眉,他冲上楼去,看到的画面远比王可形容得残忍。 那是一只灰色的小土狗,身上沾满了血,□□血肉模糊一堆肉泥粘在小狗身上,一条腿已经被碾压变形到弯曲。 小狗轻轻地喘息着,脸上满是泪痕,双眼无神地睁着,湿润的眼睛没有一丝生气。 谢海安走过去,蒋梅梅红着眼眶,看到谢海安哽咽出声“安哥,你来了。” 谢海安点点头开口道“去拿推子和剪刀过来”他镇静稳定的声音让其他人稍稍安心。 “都准备好了,在这。”刘帅把东西都拿过来。 谢海安仔细地把小狗伤口附近的毛剃掉,给小狗检查身体上的伤口,除了肚子上的伤口和弯曲变形的后腿外,其他的伤口都是小伤。 谢海安冷静地地给小狗在后脊椎处打了麻药,慢慢地切除了它身上腐烂的烂肉,小心地把他的肚子装回去,将伤口缝合好。 小狗呜咽的,疼得嗷嗷叫,刘帅按住小狗乱动的头,小狗的眼睛流下两行清泪。 冉风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手术台前认真的谢海安,这时候的谢海安无比的镇静稳重,在救着一条小生命,这样的谢海安带给了人无尽的安心。 快四个小时过去了,谢海安给小狗做了手术,又给小狗的后腿扳直后按上了夹板,在他身上得了皮肤病的地方喷了些药,又喂给小狗一些水。 此时的小狗身上的毛被剃得秃一块,长一块,身上缠了厚厚的绷带,后腿还夹着块板子,看起来依旧是可怜兮兮,却有了一点生命力。 谢海安疲惫地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抬眼看到了担忧的冉风,有点诧异才想到自己刚刚着急上来救小狗,把冉风忘了。 “你还在这呀。” “怎么样了,它没事了吧。” 谢海安有些疲惫地摇摇头“挺过这几天就没事了,小动物的生命力很顽强。” “怎么弄得这是?” 刘帅在旁边开口“应该是被车撞了,小李送过来就这样了,我们都以为救不过来了,多亏安哥在。” “它没有主人吗?”冉风问道。 谢海安摇摇头“看样子是流浪狗,身上没有驱过虫,脸上也是泪痕,毛都打结了,还有皮肤病,不像是家养的。” “那我养它吧。”冉风指了指奄奄一息的流浪狗“我和它有缘。” “他后腿伤得很重,可能后面活下来后腿也会有些残疾。”谢海安犹豫地开口。 “没事。”冉风走到小狗面前,点了点小狗的额头温声道“快快好起来,病好了我带你回家。” 小狗紧闭着的双眼睁开,似乎有灵性地张开嘴呜咽一声回应冉风。 谢海安的心情有些复杂“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小动物了。” “我想救它,给他一个家。”冉风似是在说小狗,灼热的眼神却紧紧锁着谢海安。 谢海安没再说什么,这是好事,至少它可以不再流浪了“那你给它取个名字吧,有了名字它就不再是没有家的小野狗了。” “叫平安吧,希望它之后平平安安。” 蒋梅梅在旁边笑出声“你们养的小狗倒是挺有意思的哈,安哥的小狗叫小冉,冉风哥的小狗叫平安。” 几人听了这话也笑了起来,“这不是巧了。”刘帅开口道。 谢海安有一瞬间没想明白众人在说啥,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名字里有一个安字,抬眼望向冉风,见冉风正笑盈盈地看他,开口道“不会吧,冉医生报复心这么强?” 冉风笑着开玩笑道“嗯,谢小狗。” 他的声音像勾着蜜,把谢海安的心勾得五迷三道。 周围响起些起哄的声音,谢海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挥挥手“都去忙吧,别在这捣乱了。” 平时他并不管这些人,现在这话也没什么威慑力,店里还是一片欢声笑语。 “哟,老板还不好意思了呢。”王可一副老大爷的模样抱着一只小泰迪在洗漱台那边探头过来。 “就是就是,我们又不是外人。”蒋梅梅附和道。 谢海安没在理起哄的众人,找了一个干净的奶瓶,冲了些温热的羊奶粉,喂给了平安。 平安闭着眼,撅着黑色的小嘴巴,咕咚咕咚咽下羊奶,看起来十分乖巧。 冉风的电话响起,骤然打破了宠物店欢笑的氛围,他低头看了眼手机,面无表情地走去角落里接通电话。 隔着玻璃看过去,谢海安看冉风的面上微微皱眉,挂了些许不悦,挂掉电话后冉风走过来对谢海安说道“我那边有点急事,先走了,你先帮我照顾平安,晚点再来看你俩。” 见冉风着急谢海安并没有多问,点点头“嗯,你先忙。” 冉风匆匆忙忙离开宠物店的神色,让谢海安有些担心。 第27章 超级偶像风波 《超级偶像》这档综艺是瑞明独家制作播出的大型选秀类综艺, 前期从全国各地报名的女生中选出100名进行后面的PK角逐。逐级淘汰,最终观众采用投票的形式选出前九名成团。 虽然表面是观众进行投票成团,但实际的操纵权还在瑞明。 瑞明准备强捧的几个人中都打造了剧本和人设, 后期镜头也会给得更多。 但是由于前期造势宣传, 沸沸扬扬的全国海选,目前也是万众瞩目, 是瑞明即将打造的S+大综艺。 这个综艺已经录了有几天了,海选已经结束了。 照理冉风虽然挂个副导演的名在上面,整体综艺的进程都有导演和制片看着, 不需要他总是在现场盯着。 刚刚杨明匆匆忙忙把他叫回来开会,显然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冉风匆匆赶到瑞明的时候, 迟暮强和两个副总和几个《超级偶像》的导演制片已经在会议室等他了。 冉风一推门进去,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他,让冉风有些诧异, 没想到事情这么重要,迟暮强竟然也在这。 “久等了, 各位。”冉风微微颔首。 “快来这边坐,小风。”杨明笑眯眯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 显然那个位置是留给他的。 冉风在众人的注视下坦然地走过去坐下, 旁边的秘书把一摞资料放到冉风面前,迟暮强看着冉风面色沉重的开口道“开始吧。” 策划李理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大屏幕前划开PPT“原本节目的规划请的四位评委:顶级女团idol落雪儿, 即将三金影帝阳飞,华语乐团顶流高音歌手华星宇, 瑞明金牌制作人刘天飞。” “就在前天, 刘天飞从瑞明离职跳槽到桦飞传媒,他掌握着《超级偶像》众多的内部机密,其中包含了节目形式细节, 给强捧女孩打造的人设,最终成团的名单及舆论公关的细节。” “与此同时,桦飞传媒正在马不停蹄地录制一档雷同的男团选秀节目,这个时期桦飞把刘天飞挖走,极有可能会抄袭我们之前做的节目创意。” 李理看向一脸凝重的迟暮强,迟暮强扬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刘天宇作为瑞明高层背着天价违约金跳槽,肯定是收了桦飞巨大的好处,而桦飞挖走刘天宇所付出的代价,肯定是要从瑞明身上讨回来。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问题,目前网络上已经流传出了相关的消息称《超级偶像》选秀有黑幕,流传出的成团名单与我们最终拟定的成团名单有九成相似。” 冉风听着李理的讲解,轻轻地翻看着选秀最终成团的名单,突然在一页停住,是那天在电梯里那个长得像谢海安的女生。 “谢海宁?”冉风微微皱眉,想到谢海安说过自己有一个姐姐,真是无巧不成书。 “这个事大家都有什么看法?”迟暮强靠在老板椅上,眉头紧锁,看得出心情差到极点。 会场上十分安静,所有人都噤声屏气,生怕成为引爆地雷的那颗火苗。 “于心?”迟暮强淡淡开口。 于心思索了一阵“现在在重新策划节目创意和细节肯定是来不及了,为了防止桦飞抄袭,我们不能再拖了,只能比他们更快录制播出,这样才能规避他的剽窃的风险。” “哼,说得轻巧,且不说录制一场的时间,加上舞台布景,剪辑,制作没有小半年是录不完的。桦飞粗制滥造,我们也能赶鸭子上架,做些没档次的东西吗?”杨明冷笑一声,语气似乎是在公事公办,眼神中却有一些幸灾乐祸的成分。 “而且我们至少要一个星期才会播一集,如果他们先播了我们未播的创意,这样反而会让大众觉得我们在抄袭他。”总导演王磊宇开口道。 “对于网上流传出来的成团名单,我已经让公关删帖把舆论压下去了。”于心有些疲惫地揉揉眉心。 杨明开口道“删掉一条帖子能删掉所有帖子吗?这个方法根本就治标不治本。” “哦?那杨总有什么高见吗?”于心冷冷开口道,场上的氛围有些剑拔弩张。 众人虽见惯了两人的争吵,此刻却还是大气都不敢喘。 “冉风,你怎么看?”迟暮强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冉风放下了手中的成团名单,思索了一阵,开口道“听来听去,目前只要我们把控住时间因素,就能解决眼下的困境,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解决,就是有些风险。” 迟暮强挑挑眉,示意冉风继续说。 “如果采用全程直播的形式呢,把女孩们的舞台和生活都作为节目的看点。这样不仅可以占据时间上的优势,而且这种形式之前没有过也更有噱头。” “不行。”于心打断了冉风的话,微微皱眉“成团人都是内定的,直播的话观众投票岂不是有更大的话语权,而且网上已经流传了成团名单,我们没有办法保证最终成团的人都是我们的人。” “这个倒是不难。”冉风轻笑一声。 “投票通道都是我们自己做的网页,票数都是技术动动手指的事。虽然是直播,镜头的切换都在导演手中,谁的镜头更多,谁自然有更多的曝光和粉丝。” “想法倒是不错,如果有我们的人特别不合观众眼缘要怎么处理呢,这档综艺的最终目的是捧我们的人出圈。”杨明有些担忧地开口道。 “背剧本可比打造人设更轻松,不是杨叔吗?”冉风眨眨狭长的桃花眼笑道。 “哈哈,还得是你小子。”迟暮强赞赏地看了看冉风,脸上的阴霾也一扫而空,他满意地敲了敲桌子“还有人有其他的想法吗?” 见众人没有异议,迟暮强开口道“磊宇辛苦你了,直播的话风险很大,你要随时盯着,处理很多突发性的状况。” 王磊宇点点头“没问题,迟总。” “于心安排编辑部,这几天把我们成团名单的人设剧本赶出来,让这些女孩都背熟记烂,不要在直播中捅太大的篓子。” “李理带着策划部,这两天把直播形式的细节,脚本,舞台细节及创意都敲定出来,周末之前给我第一版。” “杨明,后续李理策划落实由你去协调各部门配合。” “最新版的节目资金策划刘欢岳你和李理那边协调好下周一之前给我。” “还有什么问题吗?”迟暮强扫视了一圈。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迟总。”王磊宇迟疑着开口“刘天飞走了之后导师位少了一个,后续由谁补上呢。” 迟暮强捏着下巴思索“大家有推荐吗?” “我倒是有个人,不知道当不当讲。”杨明笑眯眯地开口。 “杨总整场会都没想法,这个时候倒是卖上关子了。”于心嘲讽道。 “关子倒是不敢卖,只是这个人确实很合适,但是有点不敢说。”杨明被于心怼了也并不生气,抬眼冲迟暮强递了个眼神,随即看向冉风。 冉风看着两人皱了皱眉,大概猜出杨明所想心中暗暗冷笑,冷眼看着几人,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迟暮强心下明了,笑着冲杨明点了点头,却假装疑问地问道“杨明,你说来听听。” 杨明嘿嘿一笑,听起来憨厚老实实则一肚子坏水“这个位置需要一个瑞明的高层坐镇,既然如此,咱们公子爷去最是合适,况且小风不仅是副导演,直播这个想法还是他提出来的,小风外貌条件出众,说不定还能吸一波粉丝呢。” 冉风冷笑道“杨叔真会开玩笑,我对唱歌跳舞一窍不通,岂不是在给瑞明丢人。” 于心扫了一眼迟暮强,心下明了迟暮强的心思,笑着开口道“这倒是不难,还是以制作人的身份去做导师,倒是不需要什么唱跳能力。” 还没等冉风再开口,迟暮强似笑非笑地说道“小风,你上次想查的东西,杨明已经放在我办公室了,散了会你去我办公室拿,之后再需要查什么直接和你杨叔说。”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总裁突然说这些的用意。 冉风冷冷地看着迟暮强,心中嘲讽果然是个未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精明商人,永远不会做亏本买卖。 半晌冉风淡淡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各位多多关照了。” 迟暮强满意地笑出声“没有什么问题就散会吧。” 冉风冷着脸跟着迟暮强来到办公室,迟暮强拍了拍冉风的肩膀,叹了口气“小风,我知道你不想从商,但是我年纪大了后继无人。” 冉风打断了迟暮强故作煽情的话“您放心,既然答应了您我就不会反悔。我要的东西呢?” 迟暮强精明的眼眸发着光,嘴角噙着笑容,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手指轻轻点了点。 随即将文件推到冉风面前“只要你在瑞明,你想查什么,瑞明的人手都是你的。” 冉风挽了挽唇角,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那麻烦迟叔了。” “小风。”迟暮强叫住即将离开的冉风,冉风回头淡淡地看过去,他的脸上有些沧桑不似刚才那般神采奕奕“妍妍很想你。” 冉风思索了一下,轻轻点点头“周末我回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他匆匆赶到地下的停车场,由于常年不见阳光停车场阴冷潮湿,暗无天日,只有刺眼的白色灯光悬在天花板上。 冉风坐在车里,打开了迟暮强给他的文件,在车内昏黄的灯光下仔细读了起来。 他瞳孔因惊吓瞬间放大,冉风捂住了嘴巴抑制住自己生理性的反胃,胃部一阵一阵的痉挛让他的喉咙又酸又苦。 他浑身颤抖,握着纸页的手止不住地发抖,阴冷的地下车库让他身上的汗毛竖起来,不寒而栗。 第28章 他找了你七年 冉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谢海安的宠物店, 他浑浑噩噩地站在店门口,明媚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却让他感觉无比的冰寒刺骨没有一丝温暖。 他有些头晕目眩,眼前浮现许多五彩斑斓的颜色让他有些恍惚。 “冉风你回来了?怎么不进去?”谢海安在门口看到冉风脸色苍白, 没有一丝血色, 原本红润的嘴唇也泛起了白。 谢海安担忧地冲过来“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冉风回过神, 看到此刻鲜活的谢海安,双手却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压制住想去抱住他的念头,努力扯出笑容, 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无异。 “没事,工作上的事。” 谢海安狐疑地看着异常的冉风, 见他不愿开口也没再继续询问“工作压力过大了吗, 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小冉医生。” “嗯。”冉风轻轻地点了点头, 脸上挂着如常的温暖笑意,只是眼睛深处渗透出点点悲凉。 “平安醒了,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好。” 冉风跟着谢海安刚一走进门,小冉就冲过来, 似乎感受到冉风异样的情绪,小冉用头蹭着冉风的裤脚,爪子趴着冉风的腿, 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顶着冉风。 “小冉想让你抱他呢。”谢海安看着小肥狗贱兮兮求撸的样子,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它的脑袋“真没出息。” 冉风蹲下身, 抱住了肉乎乎疯狂扭屁股的小冉, 小狗洋溢的快乐笑容让冉风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他亲昵的捏了一下小冉炸着毛的脸颊,笑道“抚慰犬果然能很缓解人的焦虑和压力。” 谢海安忙碌的手顿了顿,脸上的笑容逐渐冷却, 缓缓转头看过来,眼里没有一丝波澜“你怎么知道小冉是抚慰犬?” 冉风愣了一下,转瞬抬眼温柔地笑着看着谢海安“之前工作室也养过抚慰犬,有一些了解。” 谢海安皱着眉,抿了抿嘴,狐疑地看了看冉风“你第一次见小冉就看出来了?” “第二次。”冉风的目光坦坦荡荡,怀里的小冉转着湿漉漉圆滚滚的大眼睛在两人中间转来转去,看着两个奇怪的人类。 谢海安没再说什么,带着冉风上楼去看平安。 平安虽然已经睁开眼睛了,但是依旧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见到冉风黑色的小嘴巴呜呜地叫着,让人看起来怪心疼的。 冉风走过去轻轻捏着他缠着绷带的身体前端露出的粉色爪垫,心疼地开口道“很疼吗?” “麻药劲过去了,会疼几天。” “要快快好起来,小平安。”冉风抚摸着小狗的爪子,神情温柔又专注,让谢海安有些心动地晃神。 “海安。”冉风轻轻地开口叫他,他清澈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房间内,像是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泛起点点涟漪。 谢海安回过神来“嗯?” “上午答应我的事好好考虑一下好吗?”冉风没有抬头,依旧看着小平安,却让谢海安心头一紧。 试着相信我好吗?上午冉风温暖的声音反复地回荡在谢海安的脑海中。 像是寺院敲击的古钟,一声一声震荡着谢海安的胸膛。 谢海安神色复杂地看向冉风,半晌他缓慢而坚定地开口道“好。” “你姐姐叫谢海宁?” 谢海安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最近要参加一个综艺,我看到你姐姐的信息了。” “超级偶像吗?”谢海安有些惊讶“医生也参加选秀?” 冉风被他呆愣地认真思索的模样逗笑,若有所思地假装认真地点点头“是呢。” “啊?给谁看病呀。”谢海安疑惑地看着冉风,见他笑得狡猾又促狭知道自己被耍了。 突然想起来冉风和瑞明的关系,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就知道逗我。” “嗯,你太可爱了。”冉风握拳轻轻捂住嘴巴笑了起来,眼角因笑容泛起了些红。 见冉风笑得开怀,谢海安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你好好表现,我每集都会看的。” “好,可不能食言。”冉风冲谢海安眨眨眼。 谢海安的电话响起,冉风瞥了一眼,是阳鹏打来的电话。 谢海安看了一眼坦然地在冉风面前接起电话。 “怎么了?”冉风假装不经意地问谢海安。 “阳鹏今天加班,让我去接果果。” 见冉风似有疑问“果果就是我外甥,在宣城小学上学,咱俩最开始见面我就是去见他老师。” “那我送你去吧。”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冉风笑道“这会开始和我客气上了?” 谢海安嘿嘿一笑,也不再客气“那走吧,辛苦小冉医生了。” 还没到放学时间,校门口就聚集了不少家长,乌泱泱的一堆人,让谢海安感觉很不舒服,呼吸也跟着有些急促。 “需要去人少的地方缓缓吗。”冉风眉头微蹙,眼睛里全是担忧。 谢海安唇色有些发白,额头渗出一些冷汗,他轻轻摇摇头“我没事,果果快出来了。” “谢海安!”激动的叫喊声在两人身后响起,谢海安的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惊得谢海安猛地缩了一下身体。 冉风皱着眉,把谢海安护在身后。 “冉风?”男人有些激动地搓着手掌“真的是你俩,你终于找到谢海安了!” “蒋旭真!好久不见!”谢海安有些激动地看着男人,老友间的久别重逢,让两人不胜欢喜。 “哎,你们也来接小孩吗?”蒋旭真打量两人,似乎在猜想是谁已经成家立业了。 “不是,冉风陪我来接我外甥。”谢海安眼角眉梢都是喜悦“你这些年真是长相一点没变啊,就是头发长了一些。” “哪有,哪有都老了。”蒋旭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了,不然晚上咱们一起聚聚呗,就去我家,我让我媳妇多做几道菜。” “那多麻烦嫂子呀。” 蒋旭真爽朗一笑“有啥麻烦的啊,你又不是不认识。” “谁啊?”谢海安有些疑惑。 冉风微微一笑,在旁边轻声答道“杨丽。” 谢海安震惊地张大了嘴巴“行啊你小子,真的如愿抱得美人归了呀。” 震惊之余,他又扭头问冉风“你怎么知道的。” “冉风还参加了我俩的婚礼能不知道吗。”蒋旭真有些惋惜地开口道“就你小子不知道去哪了,当时大家都找不到你,我还想让你给我当伴郎呢。” 谢海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当时遇到点事。” “哎,蒋静静。”蒋旭真冲校门口摆摆手,一个长得和蒋旭真极像的小女孩一蹦一跳跑过来。 “静静,这是你谢叔,这是你冉叔。这是我大姑娘。”蒋旭真摸摸蒋静静的头。 蒋静静奶声奶气地开口“谢叔好,冉哥哥好!” 蒋旭真弹了小孩一个脑瓜蹦“咋瞎叫呢,差辈了这不是。” 蒋静静撅着小嘴,不服气地开口“长得帅的得叫哥哥。” 她纯真可爱的模样,逗得谢海安捧腹大笑,他瞟了一眼冉风,认同地点点头“长得帅的确实应该叫哥哥,是吧冉风哥哥。” 冉风挑着眉,眼里笑意,暧昧非常“嗯,谢叔。” “行了,你俩恶不恶心。”蒋旭真假装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走呀,晚上去我那喝点。” 谢海安犹豫地看了看冉风,冉风见笑着点点头,他才开口道“行,但是我得接上我外甥。” “那没事,一起去我那,两个小孩还能一起玩会。” 远远地谢海安一眼就看到高高壮壮的阳果果身边跟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卷发小孩。 两个小孩手牵着手走出来,那小孩瘦瘦小小,在高壮的阳果果身边更显瘦小。 谢海安有些印象,之前阳果果就是替那个小孩出头打得架。 阳果果看到谢海安,冲他兴奋地摇摇手,然后转头对卷发小孩说了什么,两个人道了别,依依不舍地分开。 随后阳果果冲谢海安跑过来“小舅,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的呀,我小叔呢?” “你小叔今天有事,跟小舅晚上出去吃个饭呗。”谢海安笑呵呵地看着小鬼头。 阳果果乖巧地点点头,蒋旭真开口道“我刚给媳妇打了电话,听到你和冉风要去我媳妇老高兴了,你俩咋来的呀,坐我车呀。” “我开车来的。”冉风答道。 “行,那我在前面你跟着我。” 冉风点点头,感觉自己的手被牵着低头看去,蒋静静的小手拉住了冉风白皙修长的手指,摇着冉风的胳膊撒娇道“我要和帅哥哥做一个车。” 蒋旭真笑道“你个小没出息的。” 冉风温柔地摸了摸蒋静静的脑袋,抬眼看向谢海安,谢海安打趣道“帅哥果然到哪都受欢迎,那只好我和你坐一个车咯。” 后来冉风带着阳果果和蒋静静一路,谢海安和蒋旭真坐了同一辆车。 一路上,蒋旭真和谢海安闲话家常,说了很多高中时候发生的趣事,讲到了高中一起逃课,上网打副本的日子。 蒋旭真感慨道“日子过得真快呀,转眼间我小孩都长这么大了。对了安子,你有对象了没呀,还是说你和冉风” “我和冉风什么?”谢海安疑问地转过头。 “害,我你还瞒着呀,你高中那会儿的心思,别人看不出来,我和鹏一清二楚。” 蒋旭真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你消失了之后,冉风那段时间跟疯魔了一样找你,听说这些年他都没放弃还是一直找你,都快七年了吧。” 谢海安脸色有些发白,嘴唇微颤地开口道“你说冉风找了我七年?” 第29章 我爱他 谢海安脸色有些发白, 嘴唇微颤地开口道“你说冉风找了我七年?” “听说是,当年你一消失,冉风就疯了一样去找你。那时候他旷了几个月的课去你家门口等你, 当时都把老班急坏了, 生怕冉风影响高考。” “不过学霸就是学霸,耽误了几个月的课程还是考了第一。” 蒋旭真看谢海安脸色有些不好, 又看了他身上的厚外套“咋啦安子,我看你脸咋那么白呢,中暑了吗?” 谢海安摇摇头“那后来呢?” “我也只是听说哈, 一年之前的同学会上,我还听说有人说他还在找你, 不过安子, 你这些年去哪了呀。” 谢海安没回答,强扯住一抹笑“回老家了。” “那你也得给我们通个信啊, 跟人间蒸发了似的,真吓人。” 谢海安还想再问什么, 就已经到蒋旭真家楼下了。 冉风一左一右牵着阳果果和蒋静静,两个小孩都和小黏人精一样黏着冉风。 冉风看到谢海安的样子, 眉头微蹙,温言问道“怎么了?晕车了吗?” 谢海安神色复杂地看着冉风,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问他, 却强忍着压在心头苦涩,只是轻轻摇摇头“没事走吧。” 一进家门就看到杨丽围着围裙, 笑呵呵地从厨房走出来。 见到谢海安她眼中露出惊讶与欣喜“真的是你谢海安!我还以为老蒋在跟我开玩笑。” “好久不见啊学委, 又漂亮了,便宜蒋旭真这小子了。”谢海安笑道。 许久未闻的称呼让所有人都有些唏嘘,杨丽白皙的脸上浮起一抹羞涩的红色, 又向后看到谢海安身后的冉风,声音有些诧异“冉风?他找到你了?” 杨丽的话让在场的人一愣,蒋旭真赶忙解围地打断道“快进去坐,都堵在门口干嘛呀。” 旧友相聚几人都很是高兴,蒋旭真尤其兴奋“咱今天喝点白的吧,这可是我珍藏的好酒。” 冉风用手掌盖住谢海安的杯子“咱俩喝吧,海安就不喝了。” “那怎么成,今天谁不喝都行,海安必须喝,今天高兴。”蒋旭真移开冉风的手,强行往谢海安杯子里倒了一杯酒。 冉风举起谢海安的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先和你赔罪了,但是海安现在酒精过敏,不能喝酒。” “这样啊,啥时候查出来的啊?”蒋旭真有些疑惑地看着谢海安。 见谢海安点点头,才松口“那行,那让冉风替你喝。” 酒过三巡,场子逐渐热闹起来,久别重逢的谢海安和蒋旭真,尽是老友相见的喜悦。 “你和学委咋在一起的呀?” “全靠我一片真心,打动了丽丽。”蒋旭真用手捂着胸口夸张地大喊,杨丽在旁边抿着嘴笑。 “我看是全靠你死缠烂打吧。”谢海安看着带着醉意的蒋旭真认真地听着他讲着和学委相知相惜的这些年。 冉风安静地在旁边眼含着笑意,听着两人叙旧。 “来,今天高兴,再喝一杯。”蒋旭真高高举着杯子和冉风碰杯。 “差不多行了,老蒋,一会都喝多了。”杨丽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满脸醉意的冉风。 冉风一如既往温文尔雅地举杯,手臂却有些晃荡“没事,今天高兴,多喝一点。” 此刻冉风的脸已经不自然地泛了白,耳朵和脖颈红得像是醉了的虾。 “行了,行了,不喝了,都喝多了。”谢海安想去拿走冉风的酒杯,冉风却紧紧地不松手。 两人拉扯间酒杯里的酒晃出来一些洒在谢海安的衣服上,冉风最终夺过酒杯,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冉风,不喝了,你喝多了。” 谢海安有些担忧地看着,有些失态的冉风,又看了看已经开始撒酒疯唱歌的蒋旭真。 无奈地对杨丽说“旭真这边还得麻烦你照顾,我和冉风这边就先走了。” 杨丽看了看他俩,眼中有些担忧“你一个人行吗?” “没事,我叫个代驾。” 谢海安轻轻拍了拍冉风的胳膊,温声哄道“还能站起来吗?我们该回家了。” 冉风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杨丽想扶一下他,却被冉风轻轻推开“没事,我能走。” 他磕磕绊绊地扶着门框,手脚不稳地往楼下走,谢海安赶忙去叫正和蒋静静玩得开心的阳果果回家。 一到楼下,谢海安看到冉风正抱着垃圾桶吐得正欢,有些心疼地皱皱眉“怎么喝这么多,劝都劝不住。” 冉风抬起头,含着醉意的眼眶微红,眼里的泪反射着细碎的光,抿着发白的嘴唇,巨大的痛苦似乎席卷了他,那双桃花眼像是要沁出血来。 此刻的冉风在没有往日的温文尔雅,像一个脆弱的小孩。 他眼中无尽的痛苦深深地吸着谢海安,让谢海安的心开始泛出说不出的苦闷。 “海安。” “怎么了这是。”一种说不出的心疼从他心底翻涌,汹涌地冲到他咽喉处堵到他发不出声。 冉风的面容憔悴,那张脸上的神色沉默而又悲伤。 那神情像是求救又像是彻底坠落,缓了许久,谢海安才听到他破碎的声音。 “从上大学开始,我研究了无数案例,毕业之后见过的病人没有上万也有成千,一直以来,我都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去帮助他们,引导他的情绪。可是今天,谢海安!” 冉风的情绪有些激动,他用手狠狠地戳着自己的胸膛,颤颤巍巍地哽咽道“谢海安!我该怎么办,我好害怕!这里好痛!” 他蹲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胸口呜咽着“这里好痛!痛得我没法呼吸了。” “没事的,冉风,我在这!”谢海安蹲下身,紧紧握住了冉风白皙修长的手指,手臂有些微微颤抖。 冉风眼中含着泪光,猛地抬起头,轻轻拉起谢海安的袖子。 露出谢海安手臂上纵横交错触目惊心的疤痕。 冉风颤抖地伸出手指,停在谢海安胳膊上,终究是没有勇气拂过那些凹凸不平的伤疤,修长的手指无力地垂下。 吧嗒一声,两滴硕大的泪珠滴在谢海安手臂凹凸的疤痕上。 那疤痕已经结痂,泛着水光更显得狰狞。 谢海安感觉手臂火辣辣的烧疼,比起当年身体上的疼痛,如今冉风的泪让他的心里像被戳进一个刀子。 “是不是很疼?”冉风垂着头,肩膀颤颤巍巍地抖着,呜咽开口道。 “都过去了冉风,都过去了。”这些话往日谢海安听别人说过无数次,今天这话确是由他的口说出来。 谢海安搂住冉风止不住发抖的肩膀,郑重地开口道“冉风,上午你说的事,我答应你。” 谢海安顿了顿,拉下了手臂上的衣服,遮住那些丑陋的疤痕,握住了冉风白皙的手指。 “冉风你让我试着相信你,从今天开始,我会无条件的信任你。我把自己交个你了,我的小冉医生”谢海安也红了眼眶,声音有些沙哑开口。 见冉风依旧垂直眸,谢海安轻声哄道“别痛了,好不好。” 冉风的手反握住谢海安,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心脏处。 此刻透过冉风的衬衣,谢海安感受到了冉风心脏炽热而又鲜活地跳动。 在两人的指缝之间,有一份爱意缓缓从两人掌心流出,震耳欲聋。 谢海安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冉风送到家安置好后,带着阳果果打了一辆出租。 回来的路上,阳果果困的垂着小脑袋安静地躺在后座上睡觉。 谢海安看着眼前窗外走马观花倒退的景色,冉风失控后的模样依旧历历在目。 “谢海安,我这里好痛!” “我好害怕!” 谢海安闭上眼睛,冉风痛苦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他紧紧捂住自己的心脏,那里仿佛漏了一个巨大的洞,只有冉风才能将那个洞缝补如初。 夜晚静悄悄的,街道上没什么车,远远地谢海安就看到阳鹏靠在电线杆旁等着他们。 昏暗的灯光拉得很长,让他看起来十分落寞。 吃饭之前谢海安已经给阳鹏发了消息,让他先休息,没想到却在楼下看到了他。 这让谢海安想起了他们之前在县城共同生活的时候,那时候的阳鹏也是这样靠在宠物店门口的路灯旁等他下班。 汽车缓缓停下,谢海安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暗自下定了决心,走了出去。 阳鹏见到谢海安,走到汽车另一端将熟睡的阳果果扛在肩上。 “怎么没有休息。” “你们不回来我不放心。况且一个人也睡不着。” 阳鹏闻到了谢海安身上散发的酒气,皱了皱眉“你喝酒了?” “没有,酒不小心洒在衣服上了,我没喝。” 阳鹏松了口气。 安静的楼道里回荡着两人哒哒的脚步声,空旷幽长。 像谢海安现在的心情,望不到底。 阳鹏把睡着的阳果果送回房间,看到谢海安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他出来,谢海安微微侧目回神,轻声说道“鹏哥,我有话想和你说。” 阳鹏心中有些不安,谢海安魂不守舍的样子,让他下意识地觉得他要说的和冉风有关。 他要说的一定是自己不想听的话,但是他的腿还是诚实地走到谢海安旁边坐下“怎么了,海安。” “我想去治疗了,鹏哥。”谢海安轻声开口。 像一根羽毛飘散在空气中,却重重地砸在阳鹏的心上。 阳鹏心头一松,眉眼染上喜出望外,声音也带着些激动的颤抖“好,好,我这就安排,把果果安排妥当,我们就回县城。” 谢海安打断激动的阳鹏“鹏哥,我不回去。” 阳鹏像是被谢海安浇了一盆冷水,从上到下湿了个透心凉,他有些不解地看向谢海安“什么意思?” “冉风是宣城最好的心理医生,他能帮我。”谢海安将胳膊支在岔开的腿上,低下头害怕看到阳鹏眼中的难过与愤怒。 “冉风?”阳鹏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中有些愤怒又掺杂了些痛苦的哀求。 “为什么一定要是冉风呢?我们回去不好吗?像前几年那样,在小镇里,我们生活得很快乐。” 谢海安麻木地摇摇头“别人救不了我,只有冉风能救我。” 阳鹏定定地看着谢海安,眼睛里似乎能渗出血来。 他自嘲一笑,话语里满是绝望“那我呢?谢海安,那我算什么?” “你是我的亲人,是兄弟,是朋友。” “我不想做这些。”阳鹏嘶吼地打断他。 “我爱冉风。”谢海安平静地抬起头。 第30章 发情 阳鹏发狂地笑出声, 眼角泛起点点泪光,太阳穴和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爆出。 他用力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却难以抑制胸中的痛苦。 “你爱冉风, 呵呵, 你爱冉风?”阳鹏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双眼却充斥了狰狞的怒意。 “谢海安!” “和你青梅竹马的人是我阳鹏!” “从小到大照顾你, 保护你的人是我阳鹏!” “在你一次次自杀自残的时候救你的人是我阳鹏!”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目光总是在他冉风身上!” 说到最后阳鹏眼中的怒意渐渐散去,爱而不得的不甘心让他有些呜咽。 “鹏哥!”谢海安痛苦地捂住脸庞,悲伤声音从掌心缓缓流出“这里是空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想填满它, 鹏哥。” “冉风可以的,我也可以。”阳鹏沙哑地开口, 他像一只落败的孔雀, 抛却了所有的高傲与自尊。 “只有冉风能救我。”谢海安痛苦地摇摇头。 “感情这事,没法强求, 鹏哥。” “好一个强求不得,那我这些年的付出与时光又算什么呢?”阳鹏泄了气, 背对着谢海安坐在沙发上。 谢海安有些心酸地闭上了双眼。 这些年阳鹏在他身边陪伴着他,事无巨细地照顾他, 阳鹏对他异样的感情他不是没有察觉。 他不是没想过和阳鹏在一起,若是阳鹏开口,谢海安或许可以就这样麻木地和他相伴一生。 只是阳鹏这些年从未越界, 像兄长一样照顾他,陪伴他。 他不曾戳破这层窗户纸, 谢海安也就日复一日地装傻。 谢海安从未想过会再次和冉风重逢。 他的心早就死在了那个吃人的地方, 被埋藏在肮脏腥臭的腐土里,和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一起烂在地下。 他以为自己再没有任何爱人的能力。 可是冉风又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像黑暗中久别的一缕幽光, 像干涸裂纹的土地上注入的清泉。 让他死去的心在腐烂的泥土里发出了新的芽。 那肆意生长的爱意,让原本封闭坚硬的壳产生了裂缝。 阀门一旦打开就再也无法压抑泛滥成灾的思念。 “对不起,鹏哥。” 阳鹏绝望地闭上眼睛,瘫在沙发上。 谢海安不敢在这压抑和痛苦中待下去,踉跄起身回到了房间。 这个晚上,三个人各怀心事,白昼解不开的结,在黑暗中慢慢耗着。 第二天清晨阳飞推开房门,看到坐在沙发上如同雕塑一般的阳鹏吓了一跳“不睡觉在这坐着干吗呢?” 阳鹏麻木地转过僵硬的脖颈,一夜未动的姿势让他僵直的骨头发出响声。 他眼上爬满血丝,有着说不出的憔悴“你回来了,哥。” 谢海安听到声响从卧室出来“姐夫,你怎么回来了?” “鹏儿说最近有个私家教练的活,没空带果果,我把果果送爸妈去。” 阳飞奇怪地看了看面色憔悴的两人“怎么了这是,吵架了?” 阳飞看两人别扭的样子笑出声“都多大的人了,还吵架?小时候都没见你俩吵过架。” 阳鹏沙哑地开口道“没有,哥。” 见两人不愿意说,阳飞也没追问“果果呢?” 阳鹏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在里面睡着呢。” “过两天综艺就要开始了,我还要跟宣传,估计有个十天半个月不能回来。” 阳果果见到阳飞欢天喜地地搂着他的脖子,在爸爸身上腻歪了一会。 见阳飞要带他走,小孩还有些恋恋不舍地瞅瞅谢海安和冉风。 阳飞拍了拍阳果果的小屁股“又不是不回来了,等你小叔和小舅忙完这阵儿,就送你回来。” 阳果果和阳飞离开后,谢海安和阳鹏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谢海安挠挠头“鹏哥,你有私教的活呀。” “嗯,之前经理就找我了,我没答应。给挺多的,后来觉得还行,就去了。” “多久啊。” “九个月。” “那挺长时间呢,我会尽快找房子搬出去住。” 见阳鹏似有不悦,谢海安赶忙解释道“之前为了照顾果果,现在果果走了,我也不能总是住你的房子。” 阳鹏皱着眉冷声道“你随便吧。” 客厅又恢复了尴尬的寂静,两人相顾无言。 “鹏哥,我先去店里了。”阳鹏没有应他,只是点点头。 现在才五点多,天还灰蒙蒙的,还没有太阳的清晨透着丝丝凉意,谢海安漫无目的走在清晨的马路上。 不知道冉风怎么样了,宿醉之后会不会头疼? 谢海安在药店买了些解酒药,鬼使神差地打车去了冉风家门口。 他有些犹豫,昨晚喝了那么多,这个时间冉风应该还睡着。 他靠在冉风门边坐下,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让他感觉头昏脑胀。 谢海安点开冉风微信输入了一条“醒了没?” 又觉得有点太早了怕吵醒冉风,删掉了信息。 挣扎了一会输入“我给你买了解酒汤挂门上了。” 删掉。 输入“家里有解酒汤吗?” 删掉。 输入“我在你家门口。” 删掉。 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响亮。 冉风的消息发来“睡醒了?” 谢海安打了“昨晚没睡。” 又觉不妥删掉改为“我在你家门口。” 谢海安靠着墙壁,听到屋内慌乱的脚步声,门唰地拉开,一股温暖的热潮袭来,让谢海安有些发冷的身体感受到一丝暖意。 “怎么穿这么少,这么早就来了?”他拿过谢海安手中的醒酒药,一把拉住谢海安的手,把他拽进来。 谢海安冰凉的手指瑟缩了一下,却没有挣开冉风。 冉风把药丢到桌子上,牵着他走到卧室,让他坐在床上,将薄被披在他身上,把空调的温度调高后用温暖的双手将谢海安冰冷的手指包裹住。 冉风的手很白,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却并不大,他并不能完全包住谢海安的手。 两个人的手指交叉在一起,像是一幅美丽的山水画。 “昨晚没睡好吗?”冉风有些心疼地看着谢海安眼下的乌青。 两人靠得很近,冉风呼出的气好像还落在谢海安的额头,谢海安有些红了耳廓,不好意思地微转过头“没怎么睡。” “因为我吗?” 谢海安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动作让冉风的眼中勾起了温柔的笑意。 “谢小狗。”冉风轻声地勾着他。 这不是冉风第一次这样叫他,但是每次这样叫他,都让他感觉心里像是有一团柔软的裹了酸粉的棉花糖,又酥又麻。 “不是小狗。”谢海安垂着头,小声地还嘴,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在我这儿睡一会儿吧,现在还早。”冉风温柔地揉了揉谢海安的头。 谢海安一愣,呼吸骤然停止,触电一般的感觉一瞬间袭击了谢海安的大脑。 酥麻发痒的神经从大脑末端一路窜到脚趾,心跳声像擂鼓一样敲击着耳蜗,震得谢海安的耳膜隐隐发痛。 谢海安的脚趾微微蜷缩,双腿有些颤抖,七年都没有觉醒过的地方,此刻竟然无法克制地变大。 冉风微微皱眉,谢海安的异样让他心中暗暗有些担忧“自己明明已经很小心地把握谢海安生理反抗的尺度,难道是自己操之过急了吗?” 他抬手在谢海安眼前晃了晃“海安,身体开始不舒服了吗?” 谢海安抿着嘴,耳廓上的粉红色逐渐蔓延到脖颈。 他垂下眼眸,悄悄地并拢了膝盖,想要压制住身体的异样。 某处却像是第一场雨后急着破土而出肆意生长的蘑菇,从黑暗的泥沼中拔地而起。 “海安,试着相信我好吗?” 谢海安此时感觉有些欲哭无泪,明明这些年自己清心寡欲。 再加上病情的原因,无论在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他都感觉自己已经是一个太监了。 怎么一碰到冉风就完全变了,冉风轻而易举的一个小动作就让他变成了一个毛头小子。 “我没事,冉风,真没事。”谢海安咽了口口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异常。 “我给你带了醒酒药,你先去冲点喝呗。” 冉风探究地看着谢海安,看他不像是发病的症状,倒更像是发情。 他挑了挑桃花眼,微垂着向下扫去,看到谢海安拙劣地想隐藏却难以掩盖的地方,心下了然。 冉风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一抹笑,慢慢悠悠开口道“哦?我感觉现在很清醒,不需要醒酒。” “那,那也喝点呗,你昨天喝得多,喝点省得身上难受。”谢海安的额头渗出细小的汗珠。 不知道是不是谢海安的错觉,他觉得冉风刚刚的声音格外的温柔缠人。 像夜间寺庙外勾着人魂魄的小狐狸精,专把进京赶考的书生骗进去吃掉,勾的他疼得厉害。 冉风轻笑出声,桃花眼扫了一眼谢海安,没再逗他,转身走出去。 谢海安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后背的衣服也已经被浸出的汗水打湿。 此刻谢海安身上燥得厉害,他用手摸了摸冉风刚刚触碰过的头发,柔软的发丝上似乎还残留着冉风手指的余温,烧得谢海安的头皮隐隐发烫。 30-40 第31章 “女神” 他坐在那缓了一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身上还是胀得发痛。 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 谢海安难以发泄的欲望才渐渐熄灭。 谢海安僵硬地站起身, 活动了一下一直处于一个姿势的四肢。 走出卧室看到冉风正靠在沙发上神情认真地拿着笔,看着平板, 偶尔还会写几笔看样子是在进行批注。 “在看什么呀?”谢海安开口,嗓子里却有些沙哑。 冉风抬起头,神情没有了刚刚的专注, 却眼眸暧昧地转动,似有若无地瞟了一眼他的腿间, 莞尔“再看综艺的脚本。怎么你好了?” 谢海安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 假装自然地走到他旁边坐下“我本身也没事。” 冉风低笑着答道“哦。” “什么时间开始录综艺呀。”谢海安别扭地开口企图岔开话题。 “下周一。” “那不就是后天,时间这么赶。” “嗯。”冉风将平板合上, 摘下金丝眼镜放在茶几上。 一只手撑着头斜靠在沙发上侧着身看着谢海安道“不睡一会儿吗,一会儿还去店里?” “今天不去店里, 今天约了朋友。” “你呢?今天是去工作室,还是去瑞明。” “去工作室。” 冉风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 深邃的目光里无限温柔。 怕冉风误会,谢海安挠挠头解释道“就是那天我们吃饭碰到的那个男生,和他弟弟, 我们一起吃顿饭。” “好。” 冉风就这样看着他,让谢海安有些不好意思。 他趴在沙发靠背上,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地看着彼此, 房间里静悄悄的,两人眼中湿漉漉的情意却勾缠在一起。 “吃完饭还会回来吗?”冉风轻轻的声音像羽毛一样搔着谢海安的心。 “你想我回来吗?”谢海安笑道。 冉风微微挑了挑眉毛,狭长的眼眸微弯, 眼底全是温柔的笑意“我说想你会回来吗?” 谢海安轻笑出声“那你试试呢。” 冉风含情的眼神勾着谢海安,薄唇微启,轻轻吐出一个字。 “想。” “吃完饭我去接你。” “好。” 两人就这样窝在沙发上看着对方闲聊,此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这一刻空气都是温柔的。 窗外流云缓动,窗内两个孤独的灵魂一往而深,一眼万年。 谢海安拎着一堆水果,在向乃家的小区东拐西拐,这是一个旧小区,狭窄断裂的柏油路,老旧居民楼外墙体斑驳,墙皮撕裂成不规则的碎片,露出地下陈旧的砖瓦,那是岁月留下的苔印。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老小区很是热闹,陈旧的单元楼下坐着一堆闲聊的老太太,和在战场上厮杀象棋的老将军,沿街叫卖的小商贩络绎不绝,为老旧的小区增添了满满的烟火气。 谢海安还在找向乃的发来的地址的楼号,却看到远处居民楼的拐角处,一个身形佝偻,面容枯黄的男人似乎正在哀求一个褐发年轻人。 两人相互拉扯,年轻人厌烦地想抽身离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让男人的情绪有些失控的冲上去攥住年轻人的胳膊。 “你在干什么,放开向乃。”谢海安快步跑过去,将挣脱男人控制的向乃护在身后。 男人见谢海安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子,皱着眉面露凶色厉声呵斥的谢海安,心中有些恐惧。 “我找我儿子,干你屁事。”男人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梗着脖子,冲地上啐了一口。 “儿子?原来是你这个人渣。”谢海安冷笑一声,握紧了拳头,似是要挥拳出击。 吓得男人打了个趔趄,屁滚尿流地向后跑去,边跑边喊“好小子,有能耐了,找人打你老子。” 见男人消失,谢海安扭头看面色苍白的向乃“他这样纠缠你多久了?” “从出来就一直缠着我们。好几年了。” 谢海安皱皱眉“没报警吗?” “报过警,关几天就出来了。也搬过家,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总是能找到我们住哪。”向乃苦笑地摇摇头。 “谢谢你海安。没事,别让他影响我们的好心情。”向乃扯出一丝笑容,尽管心中被各种烂糟的事情堵着,向乃再次遇到谢海安却是发自内心地高兴。 “你呢,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谢海安跟在向乃身后,走进破旧的单元门,房子虽然很旧但是向乃的房间收拾的确很干净。 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子,屋里的东西井井有条,房间干净整洁,看得出主人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 “房间小,别嫌弃。”向乃不好意思地笑道。 “这是什么话,我们什么样的房子没住过。向庆呢?” “去漫展了,晚点回来。不叫向庆了,改名了叫向迎春。” “怎么突然改名了,听起来像个女孩子的名字。” “迎接春天,这个名字寓意好。”提到向庆,向乃的眼眸变得柔和,嘴角也压制不住地上扬。 向乃给谢海安找了双拖鞋,戴上围裙就去厨房忙起来。 谢海安跟进去想帮忙,他的个子很高,站在不是很大的厨房,让厨房看起来有些拥挤。 “好。”谢海安点点头,看了看拥挤的厨房,似乎自己在这更像是添乱,便出去坐在厨房外面的餐桌边。 “那天遇到的人是你男朋友吗?”向乃洗着菜,抬头笑着看了谢海安这边一眼。 “不是。”谢海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是那个冉风吗?” “是。” 见谢海安有些不好意思,向乃的假装吃惊地打趣道“不会吧,害羞了呀,真不常见。” “哎呀,你就笑话我吧。”谢海安佯装生气“怎么几年不见变这么八卦。” 两人正互相打趣,钥匙在锁扣里转动的声音打断了房间里热络的氛围,一个“女孩”出现在房间门口。 那个女生长着长长的齐腰淡粉色长发,白皙的脸庞化了很浓的妆,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鼻峰硬挺看起来有些英气。 身上穿了粉白色的裙子,层层叠叠似波浪一般,一圈又一圈散下去,她的手上戴了白色的蕾丝手套,手掌中还拿了一把和衣服配套的中世纪蕾丝雨伞。 见到突然到访的“女孩”谢海安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找谁呀?” 那“女孩”见到谢海安吃惊的模样笑出声“安哥,不认识我了?” 他的声音不似女生细腻,反而低沉醇厚,一听就是个男生的嗓音。 谢海安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半晌开口道“向庆?” 向庆脱掉白色的长靴,缓缓走过来“现在不叫向庆了,叫向迎春。” “哦,哦,迎春,你怎么?”谢海安回过神,站起身来围着向迎春转了一圈。 “这谁能看出你是男是女,你不说话活脱脱就是个女神啊。” 向乃在厨房没有听清他俩的对话,探出头问“什么女神?” “安哥说我是他女神。”向迎春冲他哥眨眨眼睛。 “一天到晚就知道胡说,快去换衣服,出来吃饭了。”向庆轻笑一声。 向乃把菜端到桌子上“吓你一跳吧!” “那倒是没有,但是挺吃惊的,迎春刚一进来,我还以为是你女朋友。” 向迎春从房间里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宽松的家居服,米白色的半袖和一袭柔软的白色纱裙。 他的脸上还带着妆,却已经把粉色的假发卸掉,露出原本黑色齐肩的长发。 “海安哥,交男朋友了吗?”向迎春一脸八卦的挑挑眉,神情和向乃有几分相似。 “我听我哥说在餐厅遇到你和冉风了?” “没有,只是普通朋友。” “哦~”向迎春拉着长音,语气里满是暧昧和不信“现在是普通朋友,之后呢,要不要追他。” 向乃夹了一块肉放到向迎春碗里,带着些宠溺“小嘴巴巴的,你哥这么好吃的菜,还堵不上你的小嘴。” “哥,你让我问问嘛,这可是安哥的终身大事。”向迎春眨眨眼,带点撒娇地靠在向乃肩头。 向迎春个子很高,靠在向乃身上却没有违和感。 谢海安不好意思地笑道“会吧。” “海安哥,那你可得抓紧咯,听我哥说冉风又高又帅,人温文尔雅,性格还好,这样的优质单身男,你不抓紧可就被别人勾走咯。” 谢海安咧嘴笑道“他不会。” “啧啧啧,恋爱的酸臭味。” 向迎春挑眉道“要不要我给你出出主意,我看你也没谈过对象。” “什么主意呀。”谢海安把头凑过来,看起来很感兴趣。 “买买花,送送礼物,准备点惊喜,手到擒来”向迎春一本正经地说道。 “一会把你海安哥忽悠瘸了。”向乃用手指敲了敲向迎春的头。 “你也没谈过对象,在这瞎出什么主意。” “此言差矣,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谢海安大失所望地开口“感情隔着逗我玩呢啊。我还在这取经呢。” 向迎春抱着胳膊大笑,眼角似乎笑出些泪花“海安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好骗。” “这你都不管管啊,看孩子都坏成啥样了。”谢海安对着向乃指了指笑得颤抖的向迎春。 向乃也轻笑出声,看着向迎春的眼里全是柔情“孩子大了,管不了了。” 谢海安佯装生气开口道“你说说你,和你哥就差了一分钟,怎么就性格上差这么多呢。” “那谁知道呢,谁叫上天就安排他做哥哥呢。” 谢海安看着感情甚好的兄弟俩开玩笑道“都长这么大了还黏着你哥,看你哥结婚了之后你怎么办。” 向乃微微一怔,向迎春却用手搂过向乃的肩膀语气轻松的说“我哥不结婚,就算结也是和我结婚。” 第32章 青松与兰 谢海安笑道“你就贫吧。” 吃完饭向迎春去收拾他换下来的繁杂的衣服, 谢海安在厨房帮向乃收拾碗筷。 向乃靠近谢海安有些犹豫悄悄地开口“今天碰到那个人的事,可以帮忙保密吗?我不想迎春知道这件事。” “那你准备怎么办,也不能一直这样和他纠缠下去。”谢海安担忧地看了一眼在房间中收拾衣服的向迎春压低声音“需要我帮忙吗?” 向乃摇摇头, 坚定地开口“我会想办法的, 我是不会让他破坏我们来之不易的生活的。” 向迎春看着两个人凑在一起“你们说什么呢?神秘兮兮的,给我也听听。” “再说我开了一家宠物店, 养了一只小狗,问问你们有时间的时候要不要去逛逛。”谢海安向略显紧张的向乃传达了一个安抚了一个眼神。 “宠物店呀,那我们养只猫吧, 好不好哥!”向迎春眼睛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地看着向乃。 向乃笑着摇摇头道“我养你一个就够了。” “你养我, 我养猫呗。” “就你那懒样, 买回来也是我的活。” “那好吧。”向迎春有点无奈地摊摊手。 “那我去看看总行吧。哥哥~” 向乃看着向迎春期待的眼神,无法拒绝地心软了“周末我休班的时候陪你去看看, 但是只看不买。” “谢谢哥哥。”向迎春冲向乃飞了一个吻和wink。 谢海安笑道“这么多年了,你们兄弟感情还是这么好。” 向乃笑着看向不远处的向迎春轻声道“我们现在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海安哥, 准备怎么追冉风呀,要不要和我取取经?”向迎春端着杯水靠在厨房门口。 “怎么, 忽悠我一次还想再来第二次?” “我认真的安哥,像冉风这样的优质男人,你不抓紧时间可真就没有咯。真不需要我出主意?”向迎春挑挑眉耸着肩, 将黑色的齐肩长发随意地拢在脑后。 谢海安抿着嘴,犹豫地开口“你说说看。” “这不马上周六了, 送礼物看电影吃饭睡觉, 一套流程下来,尤其是最后一步。”向迎春笑着冲谢海安挤挤眼。 暧昧开口道“周末出去玩一天,晚上去酒店开个房, 我安哥长这么高身材又这么好,两个人干柴烈火,岂不是” “不,不是。”谢海安磕磕巴巴地反驳“我们不是,那个。” “不是啥呀,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还是说……” 向迎春上下打量了一番谢海安,眼中透着探究,八卦道“你不会是没做过吧。” 谢海安的脸瞬间就红了,躲闪地避开了向迎春八卦的眼神。 “不是吧,安哥,你都快30了没做过?” 向迎春震惊地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谢海安“那你是这个,还是这个?” 向迎春在空气中比了个1,又握紧了拳头。 “什么意思。” “啧,就是你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啊。” 谢海安还是有些疑惑开口“什么上面的,下面的。” “不是吧,安哥这么纯,我晚上发你几个片子,你研究一下。”向迎春做出一个懂得都懂的表情。 “研究什么?”向乃从卧室出来疑惑地看着神秘的两个人。 “秘密!是不安哥。”向迎春搂过向乃的肩膀,冲谢海安眨了下眼。 “你就忽悠安哥吧。”向乃靠在向迎春怀里,两人的动作十分熟稔,身体靠近的瞬间就找到了对方最舒适的姿势。 谢海安看了看时间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我把地址发给迎春,周末你们来店里联系我就行。” “我送你下楼。”向乃起身想去拿外套,被向迎春一把扯回来坐倒在沙发上。 “哥,我送安哥下楼,你在家吧。” “那我们一起去呗。” 向迎春按住想要起身的向乃“哥,你别去了,我还有悄悄话和安哥说呢。” 向乃疑惑地看了看向迎春和谢海安,没再坚持“早去早回。” 谢海安和向迎春并排走在楼道,让窄小的楼道显得有些拥挤。 本身谢海安的个子就有一米八八,长相虽不是一等一的帅气,却也算是一个阳光英气十足的帅哥。 向迎春虽然没有谢海安高却也有一米八的个头,一头秀丽的长发衬得他更加高挑。 从背后看,他们的背影倒是像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就送到这吧,我打个车回去。” “安哥。”向迎春严肃开口,他平时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鲜少露出这种正经的样子。 “怎么了?” “今天我哥让你保密什么事?” 谢海安有些吃惊,随即笑道“你听到了呀,没什么事,都是闲话家常。” 向迎春淡淡地看着谢海安的眼睛,语气冰冷“是不是我爸又来找我哥了。” 谢海安沉默了许久。 向迎春语气一松,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眼底却沉了一丝寒意“安哥,我开玩笑的,我们刚搬的家,他想找也找不到。” 谢海安叫的车到了,让他松了口气“回去吧迎春,周日见。” 向迎春冲谢海安摆了摆手。 谢海安坐在车里给冉风发去消息“我结束了,你还在忙吗?” “到了?” “还要一会,上车了半个小时吧。” “到了直接来找就行。” 车里静悄悄的,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晃得谢海安眼花。 脑海中却回荡着向迎春的话,向迎春的主意虽然不靠谱,但是他说得确实有道理。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向冉风表达心意,那他就不会再胆怯。 只是 他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做。 他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也只喜欢过一个人,就是冉风。 少年时他知道自己喜欢冉风后,他立马决定和冉风表明心意。 当时他写了封情书,但是冉风并没有被看到。 他还记得那封情书,绿色的信纸,他用红笔画了一颗爱心,上面一笔一划全是少年青涩的感情和心意。 那天少年谢海安差一点就碰到月亮了,可惜天就亮了。 而那封满是少年心事的情书,或许被撕了,躺在某个垃圾桶里。 谢海安感觉头有些痛,又想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他的意识又开始有些涣散,他摸到口袋里的药瓶,将一片药片塞到嘴里苦涩的药味在嘴里蔓延,让谢海安的神志稍稍清醒。 他开始胆怯,他不再是少年那个阳光如火的谢海安。 如今的他,带着一身的伤病,带着痛苦的枷锁,又怎么配得上那么好的冉风呢。 谢海安的心脏抽疼了一下。 如今的谢海安就像是搁浅在岸边白鲸,不甘心地挣扎着。 一边渴望回到大海的怀抱,一边又惧怕退化的鳃早已让他无法在海中自由地呼吸。 谢海安到冉风工作室楼下的时候,太阳虽然已经落幕,天空却还没完全黑暗。 他有些恍惚,坐在楼下花坛边抬头看向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开始用眼睛查写字楼的层数。 第十层的楼里已经亮起了点点的星光,哪一个是冉风的办公室呢。 傍晚凉爽的微风袭来,让谢海安的精神稍稍好了一些,他看到写字楼旁边的花店,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一进门,一个正在修剪花束的小姑娘热情地走过来“先生要买什么花呀。” 谢海安茫然地看了看周围五颜六色花团锦簇的鲜花,弥漫的各种香味缠绕在他身边。 “是送给什么人呢,女朋友吗?” 谢海安摇摇头,抿了抿唇,又点点头。 女孩带着谢海安走到一片玫瑰花盛开的区域“送女朋友的话玫瑰花最好了,您看这边,我们家什么颜色的玫瑰花都有,您女朋友平时喜欢什么颜色呢?” 红蓝的玫瑰妖艳地盛开在花店最明显的位置,像是古画中的美艳妖姬,确实美得勾人魂魄。 但是谢海安却被角落里一张黄色牛皮纸包裹的花束吸引了。 浅黄色的牛皮纸中包裹着绿色青松枝,青色的松枝看似柔软的躺在牛皮花纸的怀中,身上的松针却直挺挺地指着天空,墨绿的松针中几朵似黄似白的花蕊错落其中,一刚一柔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并不突兀。 谢海安指了指那束花“那个是什么花。” “先生好眼光,这束花的名字叫青松与兰,绿色的是青松,淡黄色的是蝴蝶兰。这是我们店长做的,很独特吧。” “就要这束吧。” 女孩的面色有些为难“先生,我们这束花不是买的,是店长的花。” “哦,没关系,我再看看别的。”谢海安又看了一圈,却还是会不注意地被那束花吸引。 “花是不买的,但是可以送你。”清澈的声音响起,一个少年从花房后面走出来,谢海安看着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见谢海安有些茫然的眼神笑道“不认识我了,谢海安?” “凌新?” 凌新取过青松与兰,递给谢海安“真巧呀,我还以为没人会喜欢这样的搭配。” 谢海安摆摆手“还是买吧,多少钱?” 凌新笑道“本来这束花就不是卖的,你多来几次,这次就当我结交一个客户。” 谢海安没再推脱,接过花束“你不是学生吗?我记得你是学心理学的。” “我已经毕业了,只不过很喜欢冉教授的课,所以去旁听,你不也是吗?” “这家花店是你开的吗?”谢海安看了看花店的位置,周围都是写字楼,这个地理位置看起来不是一个开花店会挣钱的位置。 “对,是我开的,位置还挺好的,我很喜欢。”凌新向店外的写字楼看去,脸上挂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谢海安没再和凌新寒暄,道别之后就离开了。 凌新若有所思地看着谢海安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消失,直至他走进写字楼才收回视线。 第33章 亲吻 谢海安抱着怀中的兰花, 花香清淡幽长,很好闻。 他莫名地觉得这束花很像冉风,如傲雪青松, 犹不惧冬, 也如空谷幽兰,清冷淡雅。 谢海安敲门进到冉风办公室的时候, 他正在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讨论案例,工作中的冉风不似平时一般的温柔亲近,带着些温文尔雅的疏离。 谢海安犹豫了一下, 准备出去等冉风。 冉风却叫住了他“海安,这是张德清, 我大学室友, 现在是工作室的合伙人。这是谢海安。” 谢海安冲张德清点点头“张医生。您好。” 张德清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一圈谢海安,又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冉风, 展开笑颜道“嗯,你好。” 冉风将手中的方案合上“先这样制定一下治疗方案吧, 近期我都不在,工作室的事情要你多费心了, 德清。” 张德清接过方案开玩笑道“知道了,大明星。” 张德清好奇地打量了谢海安一眼才转身离去,冉风起身脱掉白大褂, 看着谢海安手中的花“送我的?” “嗯,你看看喜不喜欢。” 冉风接过花束, 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在楼下的花店买的?” “对呀, 怎么了?”见冉风的神情有些古怪,谢海安有些奇怪“不喜欢吗?” 冉风温柔一笑,垂目盛满深情“很喜欢, 你送我的东西我都很喜欢。” 冉风将花抱在怀中,走过去自然熟练地拉上谢海安的手。 谢海安身上微微一怔,随即反手握住了冉风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走下写字楼,一副热恋情侣的样子。 写字楼的人来去匆匆,人来人往,却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异样。 一出写字楼,谢海安远远地一眼就看到了花店门口站着的凌新,他似乎也在往这个方向看,由于距离过远谢海安看不清凌新的表情。 冉风推了推金丝眼镜,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花店的方向,手指紧紧握住谢海安的手,和他靠得更近了些。 “周末你有空吗?” 冉风思索了一下“上午咨询室有个客人要见一下,下午有空,什么事?” “我想约你去曲水逛逛,可以吗?”谢海安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冉风。 “这算是约会吗?”冉风长睫煽动,眼中带着些耐人寻味。 “算!”谢海安笑道。 “小冉医生愿意和我约会吗?” “勉强吧。”冉风轻笑出声,双眸朦胧如水。 谢海安假装失望地开口“才勉强呀,看来我还要继续努力,才能让冉医生十分愿意地和我约会。” “嗯,继续努力吧!谢小狗。” 冉风开车带着谢海安回了家里,若无其事地开口“不和室友说一声,今晚不回去住了?” 谢海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开口道“我准备搬出来住了。” “哦?”冉风挑眉。 “之前住在一起是为了照顾果果,现在果果回奶奶家了,我就想搬出来了。”谢海安没有提他和阳鹏之间的矛盾,避重就轻地挑着说了些。 冉风能感受到谢海安和阳鹏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没有细问,点点头“先住我这吧。” 谢海安也并不推脱“感谢小冉医生收留我。该怎么报答小冉医生呢。” “以身相许。”冉风调笑道。 “好,一言为定!”谢海安眼梢含着笑意“但是这事怎么看都是我占便宜。” 冉风笑出声,轻声道“哦?是吗?” 两人进了门,谢海安熟练地拿出拖鞋先给冉风换上,然后又给自己穿了一双。 冉风将花束摆在餐桌正中央的桌子上,在喷壶中倒了些水,喷在花束上,青松沾了些水看起来更加翠绿。 “小冉医生,我住哪个房间?” 冉风眼眸转动,意味深长地看着谢海安“你想住哪间?” “我想”谢海安凝目“和你住一间?” 冉风双手抱着肩膀走进卧室,转头道“那还不进来?” 谢海安赶紧跟了上去,像一只缠着主人抱抱的大狗,快乐地摇着尾巴。 两人洗完澡之后,冉风靠在床上看脚本,谢海安收到了之前报名红绸带心理援建的答复信,让他填完整个人信息和申请理由。 见谢海安神情专注地不知道在手机上忙什么,冉风开口询问“看什么呢?” “之前在你朋友圈看到的一个心理援建的活动,我报名了,现在正填信息呢!”谢海安举起手机在冉风面前晃了晃。 “有点印象。” “你会去吗?”谢海安趴在床上,仰头看着冉风。 “大概率不会去,最近太忙了,要在瑞明和工作室两头跑。德清会去,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找他。” “你和他很熟?” “谁?” “那个医生。” 冉风的视线从平板上移开“我们是大学室友,毕业之后一起创业开的工作室。” 谢海安有些失落,此刻他有一些嫉妒张德清。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和冉风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大学校园里的他或许可以和冉风手牵着手一起漫步在校园里,可以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可以在校园的角落接吻。 他缺失在冉风世界中的这弥足珍贵的七年,是无论谢海安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补回来的。 他有些低落地拿起手机继续填着信息,手机却在这时候震动起来。 是向迎春发来的消息,一连发了十几条,冉风微微侧目“这么晚了,谁的消息?” “向迎春,向乃他弟。” 谢海安点开消息,向迎春发来了十几条视频,谢海安疑惑地点开一个。 男人的呻吟声夹杂着喘息,□□拍打着水渍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视频上的两个男人正交缠在一起做着打桩游戏。 谢海安慌忙地坐起来,想关掉屏幕,接过手忙脚乱之间按成加大音量,男人的□□回荡在空荡的卧室。 一顿慌乱的操作,谢海安终于关掉了视频,羞愤的脸上涨红地看着看不出神情的冉风。 “那个,那个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就点开了,向迎春发我的。”谢海安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哦?”冉风挑挑眉,似信非信地看着谢海安。 “真的!你看,就是向迎春发给我的,这个臭小子。”谢海安把手机打开和向迎春的聊天界面。 手机再次震动,冉风微微垂眸,嘴角勾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笑。 谢海安转回屏幕看到向迎春发来的消息“小处男,好好学学,别叫人家觉得你技术差。” 看到向迎春发来的消息,谢海安像火烧云一样涨红着脸,心里像是有团爆炸的蘑菇云,不知所措地解释“不是的,那个,我不是。” 冉风看着手足无措的谢海安眼底滚上来一抹暗色却转瞬即逝,深幽的眸子里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欲望。 他的喉咙滚了滚“人家是谁?” “啊?”谢海安有些怔住,这个重点是不是搞错了,随即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没谁。” 冉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平板,安静的空气中发出旖旎嗒嗒的声音。 他半倚着床沿,眼眸低垂着,细密的睫毛覆盖在其上,暧昧掺杂在空气中,不受控制地发酵,丝丝缕缕地向外扩散。 突然冉风把平板丢在床上,翻身横跨在谢海安腿上。 冉风突然的靠近让谢海安没有反应过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紧紧地倚在床头,退无可退。 冉风将手撑在谢海安耳边昏黄的灯光打在两人狭窄的空隙中,让谢海安的心里像是有海啸吹过,隆隆作响。 撞上冉风的深邃的眼眸,那纯粹的黑,深不见底,谢海安感觉自己像是被下了蛊,再也无法移开。 “人家是我吗?”冉风轻轻地开口,温柔的气息打在谢海安泛红的耳廓。 谢海安的喉咙滚了滚,这样暧昧的氛围让他感觉自己的胸膛要炸了。 一个嗯字哽在喉咙却久久不能发声,他感觉冉风像一只狐狸,勾走了他的三魂七魄。 但此刻即便冉风是要自己的命,他也会甘之如饴的双手奉上。 “嗯!”谢海安微微仰着头,看着悬跨在他身上的冉风。 昏黄的灯光在他身后垂下阴影打在他脸上,逆光让他有些看不清冉风的表情,但是他能感觉到冉风在笑,他能感到冉风上挑着夹杂着笑意的眼眸。 在那一瞬间谢海安仿佛在仰望他的神明。 “我可以亲你吗?”谢海安的喉咙上下耸动了一下,沙哑地开口。 他的眼睛有些模糊,手指有些微微颤抖,狂跳的心让他久久不能回神。 谢海安感觉耳膜轰轰作响,冉风的轻笑像清澈的溪水声点进他的耳膜。 谢海安看到眼前的冉风越靠越近,在眼前逐渐地放大。 冉风的唇有些凉,贴在谢海安滚烫的唇瓣上,让谢海安触到电流一般。 冉风温柔的舌头描绘着他唇瓣的形状,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在他全身蔓延,他的身上像是有一团火,急促猛烈地燃烧。 谢海安闭上眼睛,伸手扣住冉风的后脑反客为主。 冉风彻底跨坐在他的腿上,谢海安的吻越来越不温柔,带着与他性格不相符的强势和占有。 霸占冉风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像一只占有主权的小狗,留下他的专属痕迹。 他们的嘴唇融为一体,完美又和谐,仿佛两个灵魂终于在彼此间找到了安慰和归宿。 第34章 被撞破的恋情 第二天一大早, 天才微微发亮,冉风就起床了,谢海安睡眼惺忪地趴在床上看, 在镜子系扣子的冉风。 今天冉风穿了一件藏蓝色的绸缎材质衬衫, 衬衫做工精良还绣了刺绣,袖口镶嵌了深红色的宝石, 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 他换了一个戴着眼镜链的金丝眼镜,少了些书卷气多了些贵公子的优雅,整个人看起来贵气又挺拔。 谢海安的声音带着困意, 有些黏腻开口道“怎么起这么早。” “今天综艺第一天直播,我得早点去, 盯一下现场。” “收拾这么好看, 像孔雀开屏似的。”谢海安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露出一只眼睛盯着冉风转来转去, 酸溜溜的语气要从厚厚的被子里溢出。 冉风轻笑着走过来,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你不是说会看吗。” “哼, 谁知道打扮得花枝招展给谁看。”谢海安小声地嘟囔。 “几点播呀?我肯定会看。” “晚上七点。” 冉风看了看腕表“你再睡一会儿,我先走了。” 冉风走后谢海安完全没了睡意, 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看到朋友圈里向迎春发了最新的一个照片。 那是cos的一条人鱼,金色的长发散落在肩膀, 长长的蓝色鱼尾甩在半空中,他微微低着眉, 神情悲伤, 手里捧着一颗珍珠似是人鱼的眼泪。 谢海安不太懂向迎春喜欢的这个圈子,向乃管他叫妆娘。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造型每次都很漂亮, 拍出来的照片也很有意境。谢海安给他点了个赞。 谢海安实在无聊,他点开冉风的微信输入“开始想你了。小冉医生。”删掉。 输入“开始想你了。”删掉。 纠结了半天,谢海安输入“开始想你了,哥的冉风小宝贝。” 少年时期谢海安经常这样叫冉风,不知道冉风还记不记得。 这样煽情的话让谢海安害羞中夹杂着些尴尬,他退出微信,不再看发给冉风的消息。 向迎春的消息却在这时候发过来了“起这么早,安哥。” “你也是,怎么起这么早?” “今天有活动,做造型呢。昨晚学习得怎么样,有没有不懂的地方,我免费指导。” 看到向迎春的信息,谢海安将头埋进被子里,他又想到了昨晚那个旖旎又浪漫的吻。 他在被子里缓了一会,发消息过去“你会指导个屁。” “我虽然不是身经百战,指导你个小处男绰绰有余。” 谢海安发了一个白眼的表情包“你等我找你哥收拾你。” “好吧,好吧,好心当作驴肝肺。”向迎春发来一个可怜巴巴的小狗表情包,谢海安觉得可爱就顺手保存了。 “你今天忙不,要不要来音乐节这玩呀,我这有门票。” 谢海安纠结了一会,如果是平时谢海安一定会立刻拒绝向迎春,但是他刚刚下定决心去面对自己的病。 第一步或许他就应该学会如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在人群中。 谢海安鬼使神差地同意了,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打车去了向迎春发来的地址。 刚一到音乐节的场地,谢海安就后悔了,这简直是人山人海,谢海安暗暗吐槽脱敏也不是这么个脱法呀。 来都来了,谢海安硬着头皮尽量避开人群去找向迎春。 今天向迎春并没有穿女装,他cos的应该是一个游戏里的角色,银色的短发柔软地贴在耳侧。 他的脸庞线条分明,化了妆却掩盖了凌厉之色,白红相间的长衫,腰束月白祥云的腰封勾勒出他细长的腰身,手中拿着一团蒲扇,正在和别人合影。 见到谢海安,向迎春冲他招招手。 “音乐节有这么多人吗?我感觉整个市的人都来了一样。” 向迎春笑道“这个游戏ip很热,玩的人不少,主要是今天代言人来了。” “代言人谁啊?”谢海安有些疑惑。 “柯之杭啊,你不会不知道吧。”向迎春吃惊地看着谢海安“你不认识他?” “他是什么很厉害的人吗?我该认识他吗?”谢海安无奈笑道。 “他倒是不厉害,是个挺火的明星,主要是他家在港市一手遮天啊。他爸之前是港市黑白两道的龙头,他妈是老音乐艺术家了,他哥现在手握着港市一大半的地产,他是家里的小儿子,含着金汤勺出生的。” 谢海安对向迎春说得兴致缺缺,只觉得现场的环境又挤又热,让他的心情有些烦闷。 向迎春在和别人合照,他拿过向迎春的扇子在旁边扇着风。 “谢海安?”低沉的声音在谢海安身后传来。 谢海安和向迎春被吸引,同时回头看去,见阳鹏面无表情地从人群中走过来。 看着周边嘈杂的环境,阳鹏不悦地皱皱眉“你怎么会在这儿?” 阳鹏语气有些不善,向迎春在旁边打断他的质问,面色带着和煦的笑,眼中却是带了些愠色“这位先生,您找我的朋友有什么事吗?” 阳鹏才注意到谢海安旁边的向迎春,向迎春的语气让阳鹏十分不适,像是在宣示主权。 他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谢海安见阳鹏的面色不善,不动声色地把向迎春拉到身后,见到谢海安的小动作阳鹏冷笑一声。 谢海安知道阳鹏在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但是他并不想这些事被向迎春知道开口道“鹏哥,我来和朋友玩。你怎么会在这?” 阳鹏还没开口,一个背着双肩包戴着口罩的女人火急火燎地跑过来,焦急地开口“鹏哥,柯哥发火了,正找你呢,你快过去吧。” 阳鹏皱皱眉,看了一眼女人,又看了看谢海安冒汗的额头“早点回去,别来人这么多的地方。” 谢海安点点头,阳鹏跟着一脸焦急的女人离开,向迎春撇撇嘴巴“这人谁啊,真没礼貌,管得真多。” 谢海安擦了擦额头的汗,他有些喘不上气,这样嘈杂的环境让他的呼吸渐渐有些困难,他开口对迎春道“我一个朋友,迎春,我身上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向迎春看着谢海安面色不是很好的脸上,有些担忧“怎么了,需要我找人送你回去吗?” 谢海安摇摇头,匆匆道了别就离开了。 坐上出租车,远离了拥挤的人潮,谢海安才感觉稍稍舒缓了一口气,胸口的憋闷的不适也有所减轻。 谢海安拿出手机,看到了冉风一个小时之前给他的回复:怎么想的。 看到冉风的消息,谢海安的嘴角逐渐勾起,心里像是有一罐打翻的蜂蜜,刚刚身上的不舒适感一扫而空。 “上午忙吗?” 这次冉风回复发很快“忙,参赛者在彩排走位。” “中午准备吃什么。” “盒饭。” 谢海安微微皱眉“别吃盒饭了呗,我们出去吃。” “好,你到了联系我。” 谢海安让司机师傅调转了车头,一路上谢海安感觉自己的心像是长潦草,恨不得能飞到冉风身边。 到了瑞明楼下,谢海安给冉风发了消息,蹲在瑞明楼下的阴凉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进进出出,等冉风出来。 “怎么蹲在这,像只小狗。”冉风含着笑意的声音传在头顶传来。 谢海安仰头看去,冉风还是早上那身衣服,只是脸上化了些淡妆,把他的五官勾勒得更硬挺,平时散落的碎发也打了发蜡,被梳在脑后。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气质减少,倒是给人一种满满的总裁禁欲感。 谢海安跳起来,喉咙上下滚了滚,盯着冉风看“不是吧,这么帅。” “帅吗?”冉风松了松颈间的纽扣,露出一段洁白的锁骨,举手投足间透着优雅。 怪不得古人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谢海安此刻感叹到柳下惠当年就是没碰到冉风。 不然这谁能把持得住,冉风的缎面丝绸衬衫手感一定很好,不知道撕起来怎么样,锁骨真白,在上面留个牙印的话…… “不去吃饭吗?”冉风清了清嗓,嘴角微勾,唤回失神的谢海安。 “对,对去吃饭。” “下午没事可以在现场看节目。” “可以吗?” 冉风轻笑出声,谢海安才想到冉风是瑞明的太子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我等你晚上一起回家。” 两人随便找了一家附近的餐厅,吃完之后谢海安跟着冉风去了《超级偶像》的后台。 后台的人很多,到处都是摄像的机器和工作人员,路过的人见到冉风都会客气地叫他一声小冉总,也有一些好奇的视线落在谢海安的身上。 比起冉风的坦然,谢海安对这些关注的视线有些不安,好像感受到他的局促,冉风扣住了谢海安的手指。 冉风的动作让谢海安心头一惊,这样大摇大摆地在所有人的视线内牵手,会不会对冉风的影响不好。 谢海安想要把手抽出来,冉风却越握越紧。 冉风的手紧了紧,挑挑眉道“怎么,我很见不得人吗?” 谢海安悄声说道“不是啊,大家都看着我们俩,这样会不会对你影响不好呀。” “海安?你怎么会在这儿?”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谢海安和冉风看去。 不远处,谢海宁震惊地看着弟弟,以及谢海安和冉风十指相扣的手指。 第35章 超级偶像现场 “姐?”谢海安有些惊讶地看着谢海宁, 快一个月没有见到姐姐的他有点诧异。 谢海宁本身是明艳一挂的美人,今天穿了白色亮片超短裙,浓烈的妆容衬得她美艳更甚。 谢海宁微蹙眉头, 看着弟弟和冉风十指相扣的手。 谢海安没有挣开冉风, 反而握紧他,拉着冉风走到谢海宁身边“姐姐, 这是冉风,我来等他录完节目一起回家。” “回家?”谢海宁有些疑惑。 “我还没找到新租的房子,现在暂时住在冉风家。”谢海安没有提和阳鹏之间的是是非非, 简单地解答了谢海宁的疑问。 谢海宁峨眉微蹙,抿着红唇, 现在一肚子疑惑, 她上下打量了冉风一番。 她有些印象,之前听队友八卦冉风是瑞明总裁的独生子, 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在其他的地方听过这个名字。 “姐,我是冉风。”冉风微微颔首, 向谢海宁露出礼貌地微笑。 “冉风,冉风!”谢海宁在心中思索了许久, 突然她想到了,就是他! 谢海安日记中的那个人,他就叫冉风! 谢海宁震惊地看着冉风, 又看向谢海安,和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指, 久久无法从惊讶中回神。 “你们是什么关系?”谢海宁骤然开口, 声音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嘴唇微微颤抖,眉头也跟着心跳一起跳动。 “姐, 等你录完节目,我再把冉风正式地介绍给你,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谢海安看了看周围,已经有不少好奇的目光探过来。 谢海宁也注意到周遭的环境并不适合说这些,深深吸了口气压住心中异样的情绪,深深看了谢海安一眼,麻木嘴唇一张一合开口道“晚些再说吧。” 谢海安看着姐姐离去的背影有些踉跄,他有些担忧,不知道该如何和姐姐说这件事。 尽管姐姐知道他喜欢男生,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他不知道姐姐有没有接受这件事。 “怎么了?”冉风温声开口询问。 “没,没事。” 冉风带着谢海安在他的办公室休息了会,直到快开拍的时候谢海安被一个小助理领着落座在观众席,冉风去后台补了妆。 冉风给谢海安安排的位置极好,在第三排,看舞台看得很清晰,还可以看到冉风的侧脸。 谢海安盯着冉风的侧脸发呆,该来的总会来的,他知道他和冉风的事总有一天要和姐姐坦白,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早到他还没跟冉风正式确定关系。 “欢迎来到超级偶像的直播现场,大家好我是主持人黄秦。” 超大的音响声唤回了谢海安的视线,主持人的感染力很强,牵动着现场的氛围也跟着燃起来。 这样的氛围只让谢海安感觉有些吵闹,嘈杂的音响声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他用手悄悄地捂上了耳朵。 谢海安感到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冉风发来的消息。 “放轻松,海安,你现在很安全,我一直在你视线内,要是觉得实在难以忍受就出去休息一下。” 谢海安向冉风的方向望去,看到冉风正侧身看向这边。 他的眼中含着关切,像一股暖流流入谢海安的心中。 他的眼眶有些微微湿润,看到冉风,心中的不安和烦躁瞬间消散。 谢海安做着深呼吸努力地放松自己去适应嘈杂的环境,僵硬的身体也逐渐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台上的主持人介绍着规则:每位导师手中有A票(最优秀),B票(良好),C票(一般),D票(待改进)。 每组结束后导师可以选择对选手进行打票,导师中最高票为选手的最终成绩。 导师也可以不选择对选手打票,未被打票的选手将自动获得D票。 每组有且只有一个A票,如遇到一组多个导师对不同人打出A票,导师需要统一意见。 台上已经有不少组登台表演节目,谢海安对这些表演并不感冒,只是看到冉风的侧颜,他很专注。 每组表演结束华星宇和落雪儿会对表演者的唱跳进行点评。 阳飞则主要起活跃气氛的作用,冉风偶尔以瑞明选偶像的标准进行评价,一本正经的样子显得十分专业。 连着几组表演完,华星宇和落雪儿偶有意见不一致的时候,却没有因为A票起过争执。 再加上阳飞高情商幽默地调节场上的气氛,使得现场虽然偶有意见不合,氛围却其乐融融。 华星宇和落雪儿给了几个A票,阳飞基本都是打出的B票。 冉风更多的时候都是温文尔雅地在旁边附和,并不进行打票。 谢海宁那组上场的时候已经是赛程过半了,现场的氛围没有最开始那么燃,几位导师也略有疲倦。 谢海宁组一共四个人,表演的主题是黑白天鹅,黑天鹅是一个高挑的少女,她的眼眸狭长,再加上上挑的眼妆,黑色的羽毛环绕在她的裙子上更给人一种黑天鹅禁欲冷酷的感觉。 谢海宁和另外的三个女生是白天鹅,比起刚刚见到的谢海宁,她的亮片短裙外面包了一层白色的纱,背后背了一对洁白的白色羽翼,睫毛也沾了白色的羽毛。 本身谢海宁就长得非常明艳美丽,海藻般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后,冷白皮在灯光的照耀下越发肤如凝脂,精致的妆容娇拖俗艳,眼角的泪痣又给人一种冷艳感。 尽管黑天鹅的服装在四个人里最为耀眼,尽管谢海宁和其他三人穿着同样的衣服,但是谢海安就是觉得谢海宁是四个人中最耀眼的存在。 一曲结束现场先是被震撼的寂静片刻,随后爆发了轰鸣的掌声,将场子燃到了一个新的高潮。 “太赞了,尤其是中间领舞黑天鹅。你叫马美玉是吧?这一轮我要给你A,我想其他人也没有意见吧。”落雪儿的语气很是激动,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抢先发言,扫视了剩下的三位评委,在等待大家的认同。 “马美玉表现得确实不错,但是相比之下我反而觉得谢海宁的表现更为突出。在这场表演中黑天鹅在妆容和造型上是具有优势的,对比之下,能让人眼前一亮的白天鹅,反而让我觉得能力更强,所以我觉得这场的A应该给谢海宁。”华星宇笑着冲谢海宁点点头,表达了对她的认可和赞美,他的评价也得到了现场不少人的认同,现场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不能因为马美玉黑天鹅有着服饰上的优势,就全盘否定她在舞台上的业务能力。”被反驳的落雪儿有些急于寻求更多的热情,她的话有些急促,话里带着些锋芒。 华星宇放柔了语气,企图安抚有些生气的落雪儿“我并没有否定马美玉的业务能力,相反,我就是在对业务能力打分,以我的专业角度评价,谢海宁的唱功部分相较于马美玉更稳气息更足。”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逐渐争论得面红耳赤,照理说这个时候阳飞都会出来打圆场,但是此刻,阳飞低着头侧目听着两人的争论,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主持人见现场的气氛有些僵硬,见缝插针地插入两人的争吵“现在呢我们的落雪儿导师想把这组的A给马美玉,我们的华星宇导师想把A给谢海宁,我们来听一听阳飞导师是怎么评价的。” 突然被Q道的阳飞一怔,随即无奈地笑道“黄秦你是真坏呀,几位女生表演得都非常好,两位导师各有各的道理,我这个门外汉看着都觉得好,真是让我很为难啊!” 他的语气幽默,带着些纠结和自嘲缓解了现场原本僵硬的氛围,引得观众席发出阵阵笑声。 “这样吧,再给加一段个人的才艺展示,我再纠结一阵,怎么样。” 黄秦的耳返中传来导演的声音,随即同意了阳飞的提议。 马美玉表演的是一段芭蕾舞,她的舞姿那样的优美与华丽,每一个动作都经过了精心的构思和编排,搭配着她黑天鹅的造型,美轮美奂。 谢海宁表演了一段清唱,她的嗓音空灵,飞入观众的耳朵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语的感动,仿佛有一颗星星在耳边跳跃,灯光打在她雪白的裙摆上,映得她像坠落人间的天使。 两人表演完毕,没有缓解场上剑拔弩张的氛围,反而让战况更加焦灼。 落雪儿还是把票投给了马美玉,华星宇把票投给了谢海宁。 阳飞选择了放弃打票按钮。 众人的视线和焦点都落在一直沉默寡言的冉风身上。 之前连着几组表演冉风都没有进行打票,今晚冉风打的票多数都在B,C中,众人都以为冉风此次也会弃票,在期待下一步的现场观众投票时。 冉风却在众人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地把A票投给了谢海宁。 主持人和现场哗然,随即现场爆发出雷声般的尖叫。 观众渐渐冷静后,主持人把控了场上的节奏问道“这是我们冉风导师今晚给出的第一个A,可以问一下冉风导师给出这一票的理由吗?” 大屏幕的镜头拉到清冷俊逸冉风的脸上,冉风抬眼看了一眼舞台上的谢海宁,淡淡一笑“她很漂亮,表现也很好,值得这一票。” 冉风清冷的话音刚落,全场爆发出尖叫的爆鸣声。 后面的表演冉风并没有再打出A票,谢海宁成了冉风当场打出的唯一一个A。 第36章 想要一个名分 综艺录到快凌晨才结束, 四位导师一共打出了14个A,29个B,48个C, 10个D。 网络上的实时投票通道随着节目的开始也已经开通。 最后主持人的公布了直播结束前网友的投票结果: 谢海宁第一名5475391票。 马美玉第二5102349票。 第三名耿娇娇2295631票。 在观众席的狂欢声中, 第一场超级偶像的直播落下帷幕。 待观众席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得差不多的时候,谢海安才起身到后台去寻找冉风。 此刻冉风正在卸妆, 看起来面色有些疲惫,直到看到谢海安他的眼睛才有了些精神“你还好吗?” 谢海安一愣,知道他再问自己的身体状况, 摇摇头“我没事,还可以。” 卸妆的小姑娘一边拿着湿巾在冉风脸上涂涂抹抹一边感叹“您这皮肤真好啊, 人长得也帅, 比很多明星长得都帅。” 冉风礼貌疏离地笑笑。 谢海安在旁边打趣道“那当然了,我们家冉风从小帅到大。” 小姑娘看了一眼旁边高大的谢海安, 感叹道“果然帅哥身边也都是帅哥。” 谢海安顺着小姑娘的话调笑道“我是小帅,他是大帅, 是吧,冉大帅。” 冉风淡淡瞟了一眼贱兮兮的谢海安轻轻嗯了一声“谢姨娘。” “什么姨娘?”谢海安没懂冉风的话有些疑惑。 旁边的小姑娘笑出声“大帅陪姨娘, 绝配。” 谢海安笑着戳了一下冉风劲瘦的腰“好啊你,笑话我”。 给冉风卸完妆,小姑娘又去给其他人卸妆, 冉风靠近谢海安轻轻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要我带你去见你姐吗?” 谢海安没有思索的摇摇头“下次吧,等节目录完再说吧。” 两个人离开了录制现场, 一路上谢海安喋喋不休地评价今晚他觉得精彩的节目, 冉风偶尔回复两句,看样子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有心事?”谢海安不知道他在为什么事情烦心, 却总感觉冉风的状态有些奇怪。 冉风认真开着车,沉默许久没有开口,谢海安分享的激情也渐渐被浇灭,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坐在车里。 突然冉风清冷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也在划破了包裹在谢海安心外的壳。 “你姐今天问我们什么关系,你没有回答。” 谢海安垂着头没有回复,似乎在等冉风说下去。 “所以谢海安,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冉风似乎满不在意的随意开口,他看向前方似乎在专心致志的开车,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却微微发白。 谢海安轻笑出声“就因为这个事呀。” 冉风把车停在路边,谢海安轻松的语气让他有些不悦。 见冉风微蹙眉头,谢海安凑过去在冉风白皙的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 冉风被他猝不及防地靠近吓了一跳,转瞬嘴角却勾起一抹笑。 他微微抬眼,用手指了指谢海安亲过的地方“嗯?这是什么意思?” 谢海安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冉风,郑重地开口道“冉风,你愿意等我一天吗?明天我们去曲水,我在那回答你好吗?” 冉风不自然的转过头,在沉默中给了谢海安答案。 他启动了车子,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看得出他的心情很愉悦。 冉风的心中已经明了谢海安要说什么,心中却还是隐隐期待明天的行程。 今日热搜榜:1.#她很漂亮#【爆】 2.#谢海宁,马美玉solo#【爆】 3.#海风cp#【爆】 6.#黑白天鹅表演# 12.#冉风背景# 26.#华星宇落雪儿争吵# 冉风洗完澡看到谢海安翘着腿趴在床上一脸震惊地扒拉着手机,他的表情让冉风感觉有些好笑“看什么呢?也不吹头发就上床玩手机。”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热搜都爆了,连着爆了三条。”谢海安张着震惊的嘴巴,比了一个三。 冉风跪坐在床上将毛巾搭在谢海安头上,温柔地给他擦着头发“什么热搜说来听听。” “你和我姐的cp上了热搜了,cp 名叫海风。”谢海安点进网页给冉风看网友截取合成的视频片段。 视频里冉风说完谢海宁很漂亮之后,镜头切换到谢海宁略带害羞的脸上。 冉风倒是没有过多的惊讶,轻笑道“都是买的热搜。” “怎么会!这么大的热度怎么会是买的。”谢海安更震惊了。 “有些热搜是节目录制之前公关就已经买好了,有些是根据现场突发的情况新买的。像这条#华星宇落雪儿争吵#这条就是脚本里的。” 谢海安震惊的睁圆了眼睛“脚本?他俩在做戏啊!天啊!我还以为他们真的吵起来了,这演的可真像啊。” 冉风搓着谢海安的脑袋,把他的头发团得乱糟糟的“都是剧本,看看就好。” “那你说我姐很漂亮,那几句话也是剧本?”谢海安仰着头,倒着看着身后的冉风。 “那句不是,剧本只会确定大的走向,具体的细节还是有嘉宾自由发挥的余地。” “那你的剧本是什么呀”谢海安看起来兴致浓浓,像一个好奇宝宝。 “大的走向就是华星宇会和落雪儿为给谁A而争吵,马美玉和谢海宁的表演都是提前准备好的,不是即兴的,但是阳飞和我的投票都是随机的。” “投票是随机的?” “她俩之后都会和瑞明签约,谁拿这张A影响不大。”冉风耐心的解释道。 谢海安顺势倒在冉风的怀里,湿漉漉的头发在冉风墨绿色的睡衣上留下了一滩水渍。 “那你和我姐的cp也是买的?” “这个不是。但是不排除瑞明公关看到这条热搜热度高,有意顶一顶增加更多热度。”冉风摇摇头,将谢海安圈在怀里。 尽管瑞明安排了其他热搜,但是冉风和谢海宁相关的话题,还是以野草生长的趋势疯狂生长,涌现了一大堆cp粉,甚至还出现了各种梗。 “霸道总裁和他的明艳小娇妻”“你很漂亮”这两个词条引发了大量的讨论。 同样引发讨论的还有冉风的背景。 已经快2点了,冉风无奈的看着精神满满的刷着手机的谢海安“还不睡吗?有什么好看的。” “你先睡吧!我在玩会。” 由于谢海安一直刷冉风的相关词条,导致系统一直在给他推送冉风的内容,他甚至加入了一个新建的关于冉风的粉丝群。 群里面好多人在发冉风在节目上各个角度的照片和截图。 谢海安看着别人发的冉风的照片,傻笑着全都保存了下来。 看着群里的女生都在表达着对冉风的喜爱,谢海安心里雀跃着,也偷偷发了一条“我也很喜欢冉风。” 结果被淹没在刷屏的消息中,他抬头偷偷看了看冉风,忙了一天的冉风已经睡着了。 冉风的睡颜很安逸,无论看了多少遍谢海安还是觉得冉风很帅,越看越喜欢。 他偷偷拍了张冉风熟睡的照片,存在了一个上锁的相册中。 谢海安把手机放在床边,蹑手蹑脚的关掉灯,凑到冉风旁边将冉风搂在怀里。 睡梦中的冉风并没有醒,哼了一声,在谢海安怀中动了动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由于前一个晚上熬了夜,两个人起的都不算早。 谢海安睁眼的时候冉风还在睡着,他悄悄从床上爬起来,去楼下买了些早点。 回来的时候冉风还没醒,却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睡着,他把头埋进被子里,白皙的小腿漏在外面骑在被子上。 谢海安咽了口口水,他觉得那抹白色十分晃眼。 鬼使神差的,谢海安伸出手握住了冉风修长匀称的小腿,冉风的腿并不粗,腿腹却捏起来十分柔软。 他感觉自己的掌心滚烫粗糙,抚摸在他微凉光滑的腿上十分舒服,顺着他修长的小腿向下摸,谢海安摸上了冉风纤细的脚腕。 又摸到了冉风的脚掌,他的皮肤柔软光滑,散发出健康而温暖的触感,精致的脚趾甲修剪的整齐。 让谢海安想到了那年夏天 那年他借住在冉风家的夏天,冉风刚洗完澡出来,他白皙的脚背上沾着水珠,脚趾被水泡的有些褶皱,看起来小巧可爱,美的少年谢海安浑身燥热。 或许那时候他就想过像这样把玩冉风的脚趾。 “痒。”冉风轻轻呢喃了一声,谢海安回神看过去。 不知道冉风是什么时候醒的,他半张脸埋在被子里,脸上还带着些许困意,露出一只狭长的眼睛轻佻的看着谢海安。 他的眼睛里带着雾气,眼角微微泛着红,眼底却是浓浓的情欲,看的谢海安的喉咙一紧。 冉风抬脚挣脱了谢海安滚烫手掌的束缚,他绷起脚趾,勾起谢海安的衣角。 白皙灵活的脚趾像一条灵活的白蛇顺着他宽大的体恤钻进去,紧紧的贴着他滚烫的肌肤。 谢海安的喉咙有些紧。 他感到冉风冰冷的脚趾贴在他的腹肌上摩挲,与冉风冰凉的皮肤不同,谢海安的身上像火一样烧的滚烫。 半响,那灵活的白蛇像是不满足一样,慢慢向上滑动,在他的衣服里作祟。 谢海安像一只在沙漠里干渴的不行的小狗,明明绿洲就在眼前却无法跳到池塘里欢快的打滚。 他滚烫的大手握住那只捣蛋的脚,将它缓缓从衣服里拿出来。 轻轻俯下身去在他白皙的脚背落下一个吻。 “冉风,你在勾引我。”谢海安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眼中闪烁着情欲的火焰。 他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迷人的小狐狸,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吞入腹中。 第37章 表白 “谢小狗。”冉风微微挑起眉毛, 目光中闪烁着深邃的诱惑又流出一丝戏谑,像迷人的烈酒一般让人沉迷。 谢海安再也忍耐不住向冉风扑去,还没近身, 却被冉风用脚掌抵住他的胸膛, 让他无法靠近。 谢海安的目光里充斥着野兽的欲望,沙哑开口“冉风!” “我想咬你!” 谢海安用手握住低在胸口纤细白嫩的脚踝, 一个用力把小狐狸拉到自己的怀里。 他滚烫的手心顺着冉风宽松的睡衣抚上了他光洁的后背,反复摩挲着他小巧精致的蝴蝶骨。 “呵!”谢海安怀中的小狐狸轻笑出声,眼睛微眯着带着狡黠。 “只有小狗才会咬人, 你是小狗吗?”冉风嘴角挂着狡猾的笑,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住谢海安欲望的源头, 一瞬间酥麻的触感让谢海安倒吸了一口凉气。 谢海安吞了吞口水, 却并未缓解口干舌燥的喉咙,他按住小狐狸不安分的爪子, 喑哑这开口“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小狗。” 房间内被情欲的气息填满,夹杂着冉风身上淡淡的松木香, 把谢海安迷得半死,迷得沉醉不醒, 迷得灵魂打颤。 谢海安再也无法忍耐,把冉风扑倒在怀。 冉风纵着谢海安像小狗一样又咬又舔地撒欢,纵着他毛茸茸的脑袋拱来拱去, 在他白玉般的锁骨上留下一排带着红的牙印。 窗外流云转转,窗内云雨正浓…… 冉风失神地靠在谢海安的怀中, 止不住的颤抖, 平日里带着狡黠灵动的眼眸如今却被情欲沾满。 他的小狗在撒欢闹腾也没敢做更出格的事,只是哄着“小冉风”吐露了精华。 耳鬓厮磨之后,冉风餍足地窝在床上。 挑着含情的桃花眼, 思索看着去冲冷水澡的谢海安。 明明是只憋得不行莽撞热情的小狗,为何不肯做到最后一步?甚至不肯让冉风帮他。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谢海安身上挂着水珠,带了些冷水的凉气和潮气粘过来,靠在冉风滚热的身体上,让冉风感觉十分舒服, 他伸手戳了戳谢海安的腹肌。 谢海安握住他乱摸的手,眯了眯眼睛“还捣乱,今天真不想起床了?” 冉风揶揄地偷笑“真小气,摸摸都不行。” 谢海安看着冉风锁骨处留下的牙印,咽了咽口水,把眼睛撇开不敢再看他,拍了拍冉风露在外面的屁股“起来了,还要去曲水,再晚回不来了。” 两人没在床上继续腻歪,起身收拾了一下就起身前往曲水。 如今的曲水已经和他们少年时不太一样,修了新的柏油马路,周边也开了不少商铺。 比起少年时期的山水美景多了一丝商业化的气息。 谢海安和冉风停好车,选择了步行上山。 谢海安平时经常锻炼,身体素质不错,爬山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反而是平时坐在办公室里的冉风极少运动,乍一动起来,没爬几步脸上就泛起了运动后的潮红,呼吸也急促起来。 “这也太缺乏锻炼了,小冉医生,要不要休息一下?”谢海安看着气喘吁吁的冉风,放慢了脚步。 冉风摇了摇头,尽量跟住谢海安的节奏,一路上谢海安话痨一样地东拉西扯,倒是让冉风觉得旅途没有那么累了。 两人在半山腰的小平台上休息了一会,谢海安将水拧开递给冉风,冉风斯文地喝着水,白皙的喉咙一上一下地耸动。 领子下若隐若现锁骨上被他咬的牙印,让谢海安有些心猿意马。 冉风喝完水,将矿泉水瓶递给谢海安,谢海安接过他的水没有丝毫嫌弃地咕咚咕咚将剩下的水喝光。 半山腰的风景极美,他们所在的观光台正好可以俯瞰整个曲水的风光,潺潺的溪流环抱着青山,别有一番风味。 两个人倚靠在观光台前的栏杆处,谢海安指着下面的靠近溪流的一片山坡“当时我们就是在那里露营。” “嗯。”冉风顺着谢海安指的方向看过去,如今那里还有人搭了帐篷,一些小孩在山下放风筝,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山风吹在冉风脸上,让他十分舒适地眯起眼。 谢海安趴靠在栏杆上,看着远方开口“你还记得那天我们都做了什么吗?” 冉风微微侧目看着一本正经的谢海安,略微思索了一下“那天骑了车,一起露营,好像还玩了游戏。” 谢海安笑道“还记得那天的游戏谁输谁赢了吗?” “好像是纸牌游戏吧,输赢的记不清了。” “我记得,一共玩了两轮,第二轮你输了,那一轮李菲菲是赢家。” 冉风轻笑“那么多年之前的事,记这么清楚。” 谢海安自嘲一笑“这些事,我在脑海中回忆了无数次,每一个细节,你说的每一句话,你的每一个微表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就是靠着这些回忆我才能一遍又一遍地支撑我活下来。” 冉风皱着眉头思索着谢海安的话,确实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会沉溺于痛苦的回忆,为了规避痛苦他们往往会反复回忆自己觉得快乐的回忆从而获得求生的希望。 “冉风,你应该看出来了吧,我有病。我曾经有一段长达四年的痛苦经历。”谢海安的语气有些颤抖,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推着自己说下去。 “我当时被困在一个噩梦一样的地方,出来之后我就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地生活。和别人稍微有些肢体接触就会生理性地反抗,会经常陷入那段痛苦的记忆无法挣脱。” 谢海安的呼吸有些急促,似乎想到痛苦的回忆身体不断颤抖着。 他缓了一下,没有犹豫继续开口道“冉风,我自己都不准备要自己了,之前我只是想麻木地活着,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孤独地死去。但是现在……我不想了,我想好好地活着,之前你说让我试着相信你。” “冉风,今天我将我的心,我的生命,我的全部都托付给你。” 谢海安颤抖着握住他的冰凉的手指,捂在自己炽热的胸口,他的眼中似乎含着浓烈的渴望, “我想求你,救救我。如果你放弃我,那我一定会死在这片荒芜。”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扎在冉风心头,鲜血淋在那段难以启齿的回忆中,开出妖艳荒凉的花朵。 冉风的眼中染上些许雾气,他的手反握住谢海安的手,两人手掌的热气来回流通,像是两人的血液流入了对方身体里。 “谢海安,你相信我!”他的眼眸温柔眼神坚定,像是黑夜中一抹穿透乌云的月光,似水如纱,撞散了谢海安所有的胆怯与踟蹰。 谢海安紧紧搂住冉风,他将头埋进冉风的肩膀,沉默许久谢海安闷声开口“那天游戏你输了,李菲菲问你在场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你当时回答了是。那个人……是我吗?” 冉风微愣,思绪回到了那个明媚的午后,透过少年们喧闹的笑颜,冉风看到了阳光热情的谢海安和自己怦然心动的少年情事。 “嗯,一直都是你。” 冉风感到埋在自己肩头的谢海安颤抖着传来呜咽声,似哭似笑。 “原来是我!竟然是我!” 他笑得有些癫狂,冉风感觉肩膀有些湿润,谢海安在落泪,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狗,揪的冉风心里酸涨涨的。 “怎么了,谢小狗?”冉风摸了摸肩头毛茸茸的脑袋。 “我也爱你,从很久很久之前,或许久到我第一次见到你或许就动心了。”谢小狗低声呢喃着,语气里似乎带了些委屈。 冉风轻笑出声“你还委屈上了,不是你把别人情书给我的时候了?” “那不是,当时以为你” “以为我喜欢别人?有的时候我真分不清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谢海安的眼睛湿漉漉的,眼角还泛了点红,看起来有些惹人怜爱,让冉风不忍心再责备他。 “当时我不是不清楚你的心意嘛,你都不知道我那几天是怎么过来的,我反复分析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一点蛛丝马迹都能让我纠结半天,你的话折磨的我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冉风轻笑“你活该。” 谢海安搂住冉风,像一只大狗一样黏在冉风身上撒娇。 “哎呀,知道错了,后来我还给你写了一封情书,只不过没机会给你。” “什么情书?” “当时刘婷给你写了情书后,我也是鼓起勇气要和你表白的。我也写了封情书,准备偷偷塞给你,但是后来家里的事搞得我乱七八糟的,那封情书也不知所踪了。” “什么时间的事?” “我从你家搬回去之后。” 谢海安说的那段时间冉风有些印象,那段时间的谢海安每天都浑浑噩噩,外加濒临考试,两个人那段时间基本没有交流,后来谢海安就消失了。 “后面你去哪了,怎么突然消失了?” 谢海安摇摇头,并不想谈论这件事“等之后我慢慢说给你听。” 冉风没再强求,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抱在一起,山涧的清风吹散了包裹在两人身上多年的误会与隔阂,从此两颗心紧紧地粘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冉风。”谢海安小声开口。 “嗯?” “我好爱你” “嗯!” “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一辈子的那种” “好!” 第38章 奇妙的误会 谢海安今天早早地就去了宠物店, 王可见到神采奕奕的谢海安有些诧异“老板最近有什么喜事?心情这么好。” “有,有吗?”谢海安挠挠头,自从他和冉风昨天在曲水表明了心意, 他就一直觉得浑身神清气爽, 脚下像是踩了两朵棉花,整个人飘飘欲仙。 “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 咋了呀老板,处对象了?”李月八卦道。 谢海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这么明显吗?” “哟,那个小美女把我们老板的魂都勾走了。”王可老大爷一样地坐在收银台, 怀里抱着一只小巧的马尔济斯,给它扎着头发。 谢海安想到了冉风那张清冷的脸笑道“是挺好看的。” “哟哟哟。”李月在旁边起哄道“那什么时候带我们见见老板娘呀。” “老板娘?过段时间吧。”谢海安笑道“他害羞。” “是他害羞还是你害羞?”王可调笑着戳破谢海安的话。 谢海安讪讪一笑“我去看看平安。”飞速逃离了众人的八卦和打趣。 小平安乖巧地趴在二楼窗子前晒太阳, 它身上还缠着绷带, 却没有之前看起来那么可怜。见谢海安走过来它抬起棕色的小脑袋,湿漉漉的大眼睛跟着谢海安的身影一路过来。 谢海安伸手摸过来, 小平安用湿漉漉的黑色的小鼻头拱了拱谢海安的手掌。 他把小平安翻过来,按了按它肚皮上的疤痕, 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小平安歪着头奇怪地打量着眼前救自己的人。 “好好养病,小平安, 冉风晚上就来接你回家。” 小平安听到冉风两个字,似乎有感应一样,哼唧一声。 楼梯传来咚咚咚咚的跑步声, 谢海安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小冉遛弯儿回来了。 小肥狗见到谢海安的背影,狂奔冲过来, 前腿把住谢海安的腿, 疯狂地抖动着肥大的屁股,嘴里还发出哼哼唧唧的嘤嘤叫,用嘴巴顶着谢海安的身体。 谢海安被小冉撞坐在地上, 将激动的小狗抱在怀里。 他捏着小冉肥嘟嘟的小脸“想我了吗,小肥狗。” 嗯哼嗯哼。 小冉开心地围在谢海安左右转着,小平安也跟着应和着哼哼唧唧地叫着。 一整天下来,谢海安的心情都很好,冉风和他说陪冉妍吃过晚饭后就来接他,如今已经快四点了。 尽管还有几个小时才到晚上,谢海安却总有一种归心似箭的感觉,心里毛毛躁躁的什么都不想干。 在谢海安百无聊赖的时候,向乃和向迎春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向迎春今天化了淡妆,穿了一件白色的纱裙,他身材高挑,相貌出众,确实很难不引人注意。 “安哥。”向乃笑着和谢海安打招呼,向迎春乖巧地站在他身边,冲他招招手并没有说话。 “你们来了?”谢海安有些欣喜,等待的过程有些难熬,但是如果有友人陪他,或许时间能过得更快。 谢海安带着向迎春在猫舍看猫,向乃则去楼上陪小冉和平安一起玩耍。 谢海安仔细地和向迎春介绍着各种猫猫的名字和习性,向迎春听得眼睛发亮,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小猫。 向迎春驻足在一只漂亮的布偶猫前,那只小猫大约3个月,浑身雪白的花色均匀分布,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像湖水一样清澈。 “喜欢吗,我送你?” 向迎春犹豫了一下,如果他强行带回去向乃并不会拒绝他,但是哥哥不喜欢猫。 向迎春摇了摇头,悄声在谢海安耳边道“算了吧,哥哥不喜欢。” “那我抱出来给你玩会。” 向迎春高兴地点点头,爱不释手地接过谢海安手中的猫咪。 不远处的李月和王可看着向迎春亲昵地贴在谢海安耳边不知道在说什么,惊讶道“这不会是老板女朋友吧,这也太高了。” “是挺高的,但是看着和老板还挺般配的,是个美女,就是性格有点内向,从进来到现在都没听到她说话。” “从背面看是很般配哎”李月在后面悄悄拍了张照片,两个人靠在一起抱着一只小布偶,看起来十分养眼,她发在没有谢海安的宠物店小群里。 “号外,号外!疑似老板女朋友出没!” 李飞“啥?老板有女朋友了?【疑惑.GPJ】” 蒋梅梅“这也太好看了叭,啊啊啊啊真般配!” 李月“@李飞你早上去遛狗去了不在,老板早上说的,下午人就来了。” 王可“别瞎传,老板没说是女朋友。” 李月“20000的布偶,说送就送!这不是真爱的话,那我都不知道还有什么是真的了!” 蒋梅梅“啊啊啊,等我回去!我马上就遛完狗了,我要去看老板娘!” 谢海安完全不知道小群里大家的讨论,还在和向迎春介绍布偶猫的生活习惯。 蒋梅梅牵着一只金毛,风风火火地顺着小路往宠物店赶,迎面撞上风度翩翩的冉风。 “怎么这么着急?”冉风温柔地看着,一脸焦急的蒋梅梅,嘴上挂着浅浅笑意,看得出他心情很好。 “风哥,你来找老板呀。今天老板女朋友来,我着急回去凑个热闹,一会人走了。”蒋梅梅不好意思地笑笑,拉着小金毛快速地往宠物店方向走。 冉风的笑容僵在脸上,快步跟上蒋梅梅的步伐“女朋友?” “是啊,群里都吵翻了,说是大高个,我看了照片长可好看了。” 冉风的脸色越来越黑,心中愈发疑惑。 一进门,他看到谢海安正笑着和一个高挑美丽的“女生”靠在一起,那“女生”手中还抱了一只小猫,手捂着嘴浅笑,两人看起来十分亲昵。 “哇塞,老板你女朋友真好看!”蒋梅梅震惊地开口,吸引了整个房间的视线。 谢海安和向迎春的视线探过来,见冉风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冉风,你回来了!”谢海安有些欣喜地起身走过来。 “这么早!我还以为你要吃完晚饭才会回来。” 向迎春笑意盈盈地跟在谢海安身后,漂亮的眼眸上下打量着久仰大名的冉风。 冉风轻笑,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怎么?是我回来得太早了吗?” “没啊。”冉风的语气让谢海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伯母最近怎么样,见到你一定很开心吧!” 向迎春拉了拉谢海安的衣角,怕别人听到他男生的声音,捂着嘴凑到谢海安的耳边,用他们两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悄声说“安哥,上楼找我哥呗,还没好好介绍我们给冉风哥认识呢。” 一边说着向迎春一边用眼神偷瞟因两人亲密举动而脸色愈发差的冉风,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 他故意拽着谢海安的衣角摇了摇,小声开口“安哥,你有麻烦咯。”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上了楼。 谢海安不清楚向迎春的意思,热恋中的谢海安沉浸在恋人突然出现的欣喜中,走到冉风身边“上楼呗,我介绍朋友给你。” “什么朋友?刚刚那个女人吗?”冉风面上与平常无异,含着笑意的眼中浓烈的占有欲已经快溢出。 偏谢海安还像一个二愣子一样,傻呵呵地傻笑。 “到楼上你就知道了,快来吧!”谢海安自然地拉起冉风的手掌,牵着他走上楼梯。 见谢海安熟稔拉起自己的手,冉风才稍稍平息了些心中的不快。 蒋梅梅悄悄凑到李月旁边“怎么感觉氛围怪怪的啊。” “人老板没说那是他女朋友,你们就瞎说吧!”王可在旁边开口道。 “没说吗?这不是误会了?”蒋梅梅有些失望。 谢海安拉着冉风走上楼,见到向乃和向迎春正在和小冉玩球,肉乎乎的小冉呼哧带喘地追着球,看起来可爱中带着些滑稽。 “向乃,迎春,和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冉风!” 听到谢海安的话冉风微愣,眼中闪过不可思议的惊喜。 同样,向乃也惊讶地张大嘴巴“男朋友?安哥你成功了?” 只有向迎春在旁边似乎没有惊讶,只是盯着谢海安和冉风暧昧地笑着。 “你们好,我是海安男朋友冉风。”冉风面上又挂出招牌的礼貌微笑,风度又疏离地向两人打招呼。 “你好,冉风哥!”向乃有点紧张地点点头,尽管之前已经见过冉风,但是他心理医生的身份还是让向乃有些莫名的紧张。 冉风微微一笑好奇地打量着向迎春“你们是兄妹?” “不是的冉风哥,我们是兄弟。”向迎春开口,声音醇厚有些粗犷,冉风才注意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冉风没有过多的吃惊,淡淡地点头一笑“原来如此。” 向迎春嘴角勾起一抹俏皮的笑,冲冉风眨眨眼“冉风哥不会把我当成了海安哥的女朋友了吧。” 冉风没有开口,谢海安却在旁边傻笑道“怎么可能!” “那好吧,我随便说的。”向迎春眼中挂着戏谑地笑摊摊手。 几人没聊多久,向迎春和向乃就离开了。 谢海安才突然想到刚刚蒋梅梅在门口说的话,偷偷瞟了眼正在陪小平安玩的冉风似乎神色无异。 谢海安贱兮兮地凑过去“向迎春从小就这样,喜欢穿女装,我和向乃都把他当小孩看。” 见冉风没有搭理自己,谢海安握住了捏冉风捏小狗爪的手“你不会吃醋了吧,小风风。” “嗯!”冉风低着头,没有看谢海安,淡淡地回复。 冉风的声音很轻,像小猫爪一样搔着谢海安的心,让谢海安感觉心里痒痒怎么挠都没办法解痒,他搂住了冉风的脖子,狠狠地在冉风脸上叭地亲了一口。 “哥只爱你一个。” 这一吻声音极大,在安静的房间里听得极其清晰。 咣当,谢海安回过头去,看到蒋梅梅正慌乱地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的小铁碗掉在地上“那个,那个老板,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 第39章 跟狗吃醋 群聊: 蒋梅梅“!!!天啊!你们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李月“怎么了!怎么了!你不是上楼去喂小冉和平安了吗?” 蒋梅梅“我看到了老板在亲冉风!” 李月“亲嘴吗?” 蒋梅梅“亲脸!” 王可“真的假的。” 蒋梅梅“真的!骗人是小狗!” 李月“老板娘竟然是风哥!我们都站错了!” 刘帅“有迹可循!老板小狗叫小冉。” 李飞“哇趣, 这么劲爆!老板是个gay!” 李月“啊啊啊,怎么帅哥都是gay呀!上天什么时候才能赐我一个帅哥!” …… 冉风无奈地笑笑“看来我们的关系瞒不住你的店员了。” “本来也没想瞒,这么帅的男朋友我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谢海安像是大狗粘在冉风身上, 小平安却汪了一声, 似乎是不满谢海安分走了冉风摸它的注意力。 谢海安点了点小平安的小黑鼻子头“小没良心的,谁救得你!” 小平安嗷呜一声似是在和谢海安顶嘴, 用小湿漉漉的小鼻子拱着冉风修长的手指。 “今晚把他们带回去吗?”谢海安撸着小冉的头。 “带回去吧,明天你不就要离开半个月吗,我照顾他们吧。” 冉风抱着小平安, 谢海安牵着小冉走下楼的时候,楼下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一脸复杂地看向两人。 谢海安笑道“怎么了这是。” “没, 没事。”蒋梅梅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开口道“老板你这是干什么去呀。” “我们回家了!你们收拾一下没事也可以回去了, 今天放假。” 众人欢呼! “老板万岁!老板娘万岁!”李飞大叫道。 “老板娘?谁是老板娘?”冉风挑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嘿嘿, 哎呀。”谢海安不好意思地把手里的牵引绳塞进冉风手里“你是,你是。” 说完谢海安匆匆忙忙的收拾两只小狗晚上需要的狗窝和粮, 装在一个大盆子里,完全不管周围响起的起哄声。 两人回到家谢海安收拾了狗窝和狗粮,冉风在房间里和平安一起玩, 等谢海安做完饭回来发现冉风还在同样的位置和小平安玩拉扯绳子的游戏。 小冉趴在冉风旁边睡觉,小平安拽着冉风手里的绳结, 瘸着小腿向后仰, 看起来滑稽又可爱。 “别玩了,吃饭了。” 冉风松开手中的绳结,小平安一个没站稳打了个趔趄, 冉风轻笑出声,看到冉风的笑颜,谢海安有些吃味“早知道不带他俩回来了。” “怎么?你还跟狗吃醋?” 谢海安抱住冉风,将他搂在怀里“谁都吃,就想你只看我一个人。” “是只看你一个人,他是狗不是人”冉风指了指小平安。 小平安见谢海安抱住冉风,没人再和他一起玩,一瘸一拐地跑过来咬住谢海安的裤腿向后拽。 “狗也不能看。”谢海安用脚轻轻踢了下脚边的平安,平安倒在地上又重新爬起来咬住谢海安的裤腿。 冉风温柔地揉了揉谢海安的头“嗯,只看谢小狗。” 吃完饭冉风抱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平安坐在沙发上看第二期超级偶像的脚本。 谢海安在一旁收拾去心里援建的行李,他并没有多少衣服在冉风这,所以拿了几套冉风的衣服。 “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找得清。我和他打过招呼了。” “他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知道。” 谢海安突然起身跳到沙发上,吓得窝在冉风腿上睡觉的小平安一激灵地抬起小脑袋疑惑地看过来。 谢海安把小平安抱到地上,将头枕在小狗趴过的地方。 突然被抱到地上的小平安焦急地呜呜叫,用手扒拉着沙发,企图跳上去,尝试失败之后发出呜呜叫希望冉风把它抱回原来的位置。 “我肯定会想你”谢海安将头埋进冉风的肚子里。 “我也想你。”冉风用手摸着谢小狗的头。 谢海安闷声道“像摸小狗一样。” “不给摸吗?”冉风含着笑意的声音从谢海安头顶传来。 “给摸,给媳妇摸。” 小平安见爬不上沙发,沙发上的两人也那样理他的意思,终于放弃了安静地趴在冉风脚边。 第二天一大早,谢海安就踏上了心理咨询室的大巴车,大巴车上有三十多名志愿者。 其中一大部分是心理医生和高校的心理学生,一部分是志愿教师,剩下的就是像谢海安这种后勤的志愿者。 他们要去的是一个月前刚经历了泥石流的几个村子,目前村子的灾后重建工作已经完成了大部分。此次的活动是市红十字会组织的应对灾区不同年龄段的青少年进行的灾后心理危机干预。 援建一共分三批,他们是第一批。 谢海安被分到了一个小村子的小学组,他们这组一共6个人,一个宣大的心理导师王思和他的学生谭杰,李美凤,一个幼师志愿者刘天南,还有一个纹身师申玄,剩下就是谢海安。 谢海安第一次来这种活动,外加上他本身多年不与人接触,难免有些局促和不安。 坐在他旁边的申玄似乎看出来他的不安,笑着和他说“别紧张,组长后面会制定心理治疗方案,需要我们做什么都会告诉我们,到时候哪里需要我们,我们就去做什么就行。” 申玄梳着一个狼尾辫,手臂上戴着冰袖遮挡住手上的纹身大约二十八九的年纪“你第一次参加这种项目吗?” 谢海安点点头“第一次来,你呢?” “我常来,都五六年了,一有机会我就报名。”申玄笑得真诚,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像我们这种小学组的,小朋友年纪还小,也是心理干预的最佳时期,并没有其他组难,到时候我们跟着王教授他们,搬搬器材,他们做心理干预我们配合就行。”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随便聊着,申玄性格很好,和谢海安也很投缘。 “你为什么来参加这个活动呀?” 谢海安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敢把自己的病透露给其他人开口道“我爱人是心理医生。” “哦!这样啊!”申玄有种恍然大悟的样子。 “那你呢?” “我之前也有病。” 申玄笑得坦然,谢海安却有些惊讶,申玄看起来不仅和常人无异,甚至温暖阳光,外表上看不出一点异样。 “看不出来吧,后面治好了。当时我的心理医生帮了我很多,我也没什么能做的,就跟着他到处做心理援建,帮助更多的人。” “王思教授吗?” “是呀。” 面对申玄的坦诚,谢海安对自己的隐瞒有些羞愧。 大巴车走了五个多小时的高速又走了三个小时多的小路才走到小镇,由于许多道路还没重修,小路坑坑洼洼并不好走,一路上不少人晕车,甚至有人一下车就抱着树开始吐。 谢海安也感觉有些反胃,不过下车后呼吸到乡野间的清新空气让谢海安的胃稍微舒服一点。 今天晚上所有人都会在小镇的旅店休息一晚,明天前往不同的村庄。 申玄当晚和他分在了旅店中的同一间房,房间不大,有两张床,墙角有些地方的墙皮已经有些发霉,空气中掺杂了些霉味。 谢海安坦然地把东西放在床上,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申玄见他很坦然地接受感到有些吃惊“这可能是接下来我们能住得最好的地方了好好珍惜吧。” 谢海安笑道“是嘛。” 申玄有些诧异地开口“你倒是让我很吃惊,第一次来援建不觉得环境苦吗,我见过很多人,来之前志气满满,看到环境之后就坚持不住了,甚至有的第一天就要走。” “之前更差的地方我也住过,这种环境,不算艰苦。” 申玄指了指卫生间“要不要去洗澡,半个月呢,后面半个月都不一定有机会能洗澡。” “你先去吧,我给家人报个平安。”谢海安掏出手机想给冉风回个消息,今天是超级偶像第二场的录制现场冉风估计会很忙,不一定什么时间能看到。 申玄换洗的衣物走进洗手间,谢海安听到哗啦啦的水声,给冉风发了条语音。 “我到了,媳妇,明天进村子网就不好了,镇里环境还不错,住的地方差了点,别的没什么就是想你。” 消息刚刚发过去不久冉风的电话就拨过来了。 “到了?”清冽的声音在电话另一端响起,谢海安原本还能忍耐的思念如涨潮的浪花冲毁河堤,泛滥成灾。 “嗯。” 见他声音似有沉闷,冉风开口“怎么了,很累吗?” “不累,就是想你了。” 冉风的轻笑声传来,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谢海安在电话另一端垂头丧气的小狗模样。 “我也想你。” 听到冉风的话,谢海安心中酸涩的潮水晃动引发了翻天覆地的海啸。 “明天就去村子里了,村子没信号,你就收不到我消息了,但是我还会给你发,等到有信号了你就收到了。不能给小平安吃狗粮要看着它,它总是偷偷去小冉碗里吃狗粮。还有小冉,每天都要带它出去玩两个小时,别看它胖,运动量可大了。你要是忙就把它们送到宠物店。” 冉风安静地听着谢海安的碎碎念,那些生活的琐碎掺杂着谢海安无限的爱。 “我不能看你的直播了,你下载下来,我回去咱们一起看。” “好。” “这半个月你得好好吃饭,我拿了你的睡衣和几件外套,等回去我们去我之前住的地方把我的衣服拿回来吧。” 谢海安像一个嘴碎的小老太太漫无边际地诉说着暖心而又窝心的废话。 直到听到了手机另一端有人在叫冉风上场。 “你是不是要去忙了?” “嗯,好好照顾自己海安,你说的我都记下了,等你回来。” “那挂了吧”谢海安低声道。 “好。”冉风说完话,却没有人挂掉电话,电话中两个人的呼吸声一深一浅。 “冉风。” “嗯?” “我好爱你。” “我也是。” 第40章 胆小鬼 申玄走出浴室, 他只穿了一个大裤衩,上身纹的半张龙腾虎跃图纹身上还滴着水。 看到谢海安还是他进浴室之前的姿势坐在床上有些惊讶,开口道“去洗澡吧?洗完澡早点休息, 明天还要早起。” 谢海安点点头, 拿着毛巾进了浴室,谢海安出来的时候还是穿戴整齐, 只是头上湿漉漉地沾着水珠,申玄一脸诧异“你睡觉还穿着外套?” 谢海安点点头“我习惯穿着衣服睡觉。” 这是个奇怪的癖好,申玄却没有过多过问, 两个人躺在各自的床上。 申玄那边很快就传来了熟睡的微鼾声,谢海安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摸了摸胸口凸起的疤痕, 他的身上有很多这样深深浅浅的伤疤, 只有阳鹏和谢海宁看过,冉风也只是看到过他手臂上的伤疤。 他有些胆怯。 胆怯到不敢让冉风看到它们。 黑暗中一股巨大的恐惧袭来, 黑夜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野兽,围绕在谢海安身边低声咆哮着, 只待一个时机冲上来将谢海安的骨肉撕碎。 谢海安闭上双眼,最近他在冉风身边, 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过那段腐烂而暗黑的日子。 他的生活太过安逸,安逸到他差点忘记了那颗定时炸弹正悬在他头顶,随时都会爆炸将他的头炸得四分五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钟谢海安都觉得如此难熬。 他如同即将被溺死的人在黑夜中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谢海安慢慢将手摸进口袋, 那是冉风给他配的新药, 他掏出一粒含在口中,谢海安的头剧烈地撕裂着,意识却无比的清明。 谢海安在心底默念。 我一定要赢。 一定要治好自己。 如果我从未见过光明, 或许我可以适应黑暗。 可是我又见到了少年的光,我又怎么能让自己在腐臭而又肮脏的角落孤独地死去。 他咬住自己的手背,手臂上的痛让他的意识不会陷入虚无的痛苦中,他强迫拉扯自己的精神,让他不去踏足那段腐烂的日子,也强迫他不再去回忆少年那段美好而又灿烂的时光止痛。 天边泛出鱼肚白,谢海安像一条脱水的鱼,无神地睁着眼看着窗外。 时间流转,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脸上,谢海安望着天边无声地笑了,这一夜他在痛苦中苦苦挣扎,却没有再像之前的日日夜夜一样陷入意识的无尽循环。 或许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在此刻,谢海安不再是那个任由自己自生自灭的胆小鬼。 他开始尝试着接受阳光,接受人群,甚至是接受破烂的自己。 申玄醒来发现已经收拾好行囊的谢海安有些诧异“起这么早?” 谢海安看起来很有精神,或许是因为昨晚休息好了的缘故?申玄觉得今天的谢海安很不一样,却不知道是哪里不一样,或许是精气神? 他们小组的6个人坐上了去村落的面包车,其他的五人之前都一起去参加过其他的援建项目,只有谢海安是后加进来的。 原本几人并不太看好谢海安,之前见过太多人抱着一腔热血来参加这些项目,却由于吃不了苦,很快就放弃了。 他们到的这所小学一共有37个小孩,年纪最小的6岁,最大的13岁。 其中需要一级干预的孩子有一个,一个10岁的小男孩,小孩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黄色半袖,黑黑瘦瘦,目光空洞地坐在角落。 一落脚,学校的校长就和王思就组织大家在破败的教室开了一个小会,目前学校还在修缮房子虽然不漏雨了,木质的课桌板凳却是被雨水泡过还泛着湿气。 校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除了他还有一个男老师约莫30多岁的样子,见到他们一行人很是高兴。 男老师给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学校的情况“学校一共还有37个孩子,年纪最大的13岁,最小的6岁,都是经历过这场泥石流后的小孩,目前只有几个小孩没有任何异常,其他的孩子多多少少都会在夜晚难以入睡,或者突然哭闹,很多小孩经历这场泥石流后都很怕水。” “最严重的那个小男孩的名字叫李相俊,今年10岁他家的房子在山脚下,泥石流爆发的时候他的父母全都卷到洪流里丧生了,他当时在老师家补课,才逃过一劫。从他父母离世到现在,他没说过一句话,也不和别人接触,就坐在门口的板凳上,一坐就是一天。” 王思看着手中的资料,听着男老师的话,静静思索着,由于来之前他们制定了大概的援建方案,但还是要和每一个孩子聊过,才能给每个小孩对症下药,进行有针对性的心理疏导。 一上午的时间,王思大致与众人做出了一个具体的方案,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王思和谭杰将会和每一个孩子进行一次心理疏导,对每一个孩子的不同症状形成纸质版的报告。 李美凤在每天上午给孩子们进行理论上CISM的心理实验干预和室内互动。 下午刘天南会带着孩子们在户外以游戏的方式带孩子们完成一些肢体及心理上的世界观的重塑。 谢海安的力气很大,长得也很阳光,不爱说话干活却很麻利,几天下来让原本不看好谢海安的五人,倒是对谢海安有些钦佩。 一连忙了几天,谢海安忙得团团转,村子里没有信号,谢海安也没办法与外界有任何的联系。 经过快两个星期的CISM的实验干预和各类室内室外的互动,大部分的小孩已经经历了第一阶段的表现麻木,恐慌,难以相信的精神状态和第二阶段激动,痛苦等情绪。 小孩们都进入了第三阶段——重塑。 在大家的努力,下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面发展,除了李相俊 两个星期过去了那个瘦小黢黑的小孩依旧是一脸沉默,无论是干预,教育,抑或是其他的心理治疗手段都毫无用处。 做完第二周的进展汇报,王思一脸沉重地看着众人交上来的孩子们的心理干预进展,沉声开口道“李相俊是一级高危人群,如今的治疗现状并不理想,今晚这次心理援助的组长张德清会来进行下一阶段针对李相俊的专业治疗,到时候各位还请全力配合他的方案。” 众人都没有异议,谢海安听到这个名字,微微颤眸。 这些天他太忙了,心理加身体的双重疲惫让他忙到无暇去思念冉风。 如今骤然听到与冉风相关的人,心底的阀门骤然被打开,思念裹挟心动如狂风暴雨般袭来,一瞬间对冉风的思念到达了顶峰。 “海安。可以吗?” 申玄用胳膊戳了戳谢海安的胳膊,让神游的谢海安猛然回神。 见众人都在看他,谢海安一脸愧色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王思眉头上有些不悦,却还是温和地开口“进村的路不好走,怕张医生找不到来学校的路,你去村口接一下张医生。” “好,好的。”谢海安点点头。 众人又就着第三阶段的方案进行了详细的研讨与工作分配,谢海安没有开完第三阶段的会就开车去了村头。 原本学校到村头的行程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由于村子的路被泥石流冲毁的七七八八,各种土石混杂着冲倒的房屋与树木倒在原本的路上。 谢海安只能绕路,二十分钟的路整整走了一个小时,破旧的车子引擎有些故障,中途熄火了几次,路途颠簸的让谢海安有些反胃。 远远地谢海安就看到了穿着风衣站在村头的张德清,见到张德清谢海安的心稍微安心。 张德清看到车上下来的谢海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转而笑道“听冉风说你在这次的援建项目中,没想到会这么巧今天碰上了。” 听到冉风,谢海安的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他礼貌地笑笑,冲张德清打招呼“张医生,你好。” 张德清爽朗一笑,看着把他行李箱放在皮卡车上的谢海安背影说道“叫我德清就行。你是冉风的家属,不必客气。” 谢海安微微一愣,随即脸颊上浮现一抹不引人注意的粉色,抿着嘴不好意思笑道“冉风这都和你说了。” 张德清笑着和谢海安上了车,坐在副驾驶挑挑眉八卦道“我可早在七年前就听过你的大名了。” “嗯?”谢海安有些惊讶。 张德清调了调座椅,用更舒服的姿势坐在车上,悠悠开口道“刚上大学,冉风可是学校里的风流人物,省状元,成绩好人长得也帅,一身的名牌。当时多少小姑娘追他,他都看不上。” 谢海安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轻声问“后来呢?” “后来呀。”张德清突然笑出声“他说自己是gay,我们都觉得他是为了摆脱烂桃花的托词。但是有人相信啊,小姑娘是不追他了,一群小男生天天堵在教室门口烦他。” 张德清眼中含着笑意,看着貌似在全神贯注驾驶的谢海安,说到“后来他才告诉我们他有一个爱了很多年的爱人。” 谢海安的心像是太阳下的棉花糖,被晒得化成了一摊糖丝,冒着甜甜的热气。 张德清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笑得更开心了“那些小男生的追求方式可比小女生疯狂多了,我记得当时有一个小学弟。” 见谢海安听得专注,张德清却故意卖了个关子不肯接着说下去,勾得谢海安心里痒痒的。 “那后来呢?” 40-50 第41章 生死一线 “后来那个学弟整整缠了冉风三年, 直到冉风毕业了。我要是个gay,有人那样追求我,我早就屈服了。” 谢海安紧锁着眉头, 喉咙处像堵了一团棉花, 闷声问道“冉风毕业了,他还纠缠过他吗?” 张德清笑着摸了摸鼻子, 没有再说下去,转而问道“这次援建环境挺坚苦的,还能适应吗?” 谢海安想继续问下去, 问那个学弟都做了什么疯狂的举动,想问问冉风的大学生活。 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胀, 或是因着路途奔波胃里的酸苦似乎翻滚到喉咙, 谢海安想把这股酸涩吐掉却又硬生生地咽回去。 “环境还挺好的,就是出来得久了, 有些想家了。”谢海安扯出一抹苦笑。 张德清笑非笑地看着窗外,作为心理医生看透其他人在想什么简直是易如反掌, 尤其是像谢海安这种毫无城府喜怒都写在脸上的人。 他与冉风是大学室友,也是他的挚友。 张德清并不清楚冉风与谢海安之间具体的恩恩怨怨。他只知道冉风找了谢海安七年, 从大学一直到现在,他为冉风逝去的七年而感到不值。 尤其是见到谢海安之后,他更是惋惜冉风蹉跎的岁月, 冉风为了这样一个平凡而普通的人放弃远走高飞的进修机会,把自己困在了宣城。 所以他故意提起冉风的大学生活, 提起更优秀的人去追求冉风。 不为别的, 就为了给谢海安添添堵,私心想着若是谢海安和冉风无理取闹,两人掰了就更好了, 冉风本来就值得更好的人。 张德清看着周遭倒塌的树木淡淡开口“快了,还有半个月等第二批志愿者来了,你就能回家了。看周遭房屋的冲毁程度,怕是后面救援估计我还要在这待几个月。” 张德清叹了口气“天灾无情。” 两个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张德清到了学校后,看到半个村子的人都慌慌张张地似乎到处寻找什么。 谢海安下了车对上慌乱着急的李老师,不解地开口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相俊不见了,半个村子都找遍了,找不到他啊。”李老师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渗出来的冷汗,双眼因为着急泛着红血丝。 “他家之前住在哪?”张德清开口道。 “住在村子边缘的山脚下,但是那片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早就被泥石流冲毁了,他一个小孩怎么可能会走到那么远的地方。”李老师焦急地开口。 “去他家怎么走?”谢海安蹙起眉头。 李老师指了指学校东侧的一条土路“顺着这条路一直走,这附近还能走,再往里走前面全是碎石和污泥,根本没办法走人。” 还未等李老师说完,谢海安便顺着李老师指的路跑了出去。 确实如李老师所说,起初的小路虽然泥泞却还能走,越往东走越来越多的砂石,树杈,混着黏稠的泥浆和冲毁的摇摇欲坠的房屋根本没办法走人。 谢海安小心地拽出陷在泥里的鞋子,此刻他的脚沉重极了,裤腿上粘着黄稠的泥块,整个脚被湿泥包裹,又脏又重。 他艰难地迈着步子,扒拉开倒的四仰八叉的树杈,小心地躲避插进泥地里房屋裸露的钢筋。 差不多走了快五公里,他听到了小孩微弱的抽泣声,无比疲惫的谢海安的眼中泛起亮光。 他在一个塌了一半的墙体下看到了李相俊,小孩的脸上的泥巴已经干了,黄扑扑地粘在脸上,他的脸上只有两道干净的痕迹,那是泪水流过冲刷干净的。 此刻小孩缩成一团,见到谢海安他撇了撇嘴,再也控制不住地大哭了起来。 而小孩上方一块薄薄的钢板被风吹得摇摇欲坠,下一秒便落了下来。 谢海安顾不得陷在泥里的鞋子,拔腿冲过去,用胳膊挡住地坠落的钢板,咣当一声钢板砸在谢海安的右肩上,划出一道血痕。 谢海安紧紧地把李相俊护在身下,小孩含着泪水的大眼睛仰着头看着头顶的谢海安,抽泣地开口“我要找爸爸妈妈。” 这是这半个月以来谢海安听到的李相俊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心里被搅动得比地上泥还泥泞。 谢海安推开钢板,将泣不成声的李相俊护抱住,却不知如何安抚怀中的小孩。 “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先回学校好不好。”谢海安轻轻拍着小孩的后背,被安抚的李相俊又回到了最开始呆滞的状态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 谢海安看了看自己赤着的左脚,刚刚跑得太着急没能把鞋子把拔出来就冲了过去,如今陷在泥里的鞋子,早已经被泥和满,没办法再穿了。 谢海安叹了口气,背起落魄的小孩,赤着左脚慢慢地向学校的方向走。 小孩很是乖巧,趴在谢海安的肩膀,但是谢海安能感受到他在发抖。 “哥哥,我想爸爸妈妈。”眼泪从李相俊无神发黑的眼睛里滚落。 这半个月李相俊没有流一滴泪,今天却像是爆发了一般一直哭个不停。 这才是这个年龄的小孩经历了这些事该有的反应。 谢海安张了张嘴,他的眼眶干涩地疼痛,将要说出的话变得分外艰难,苦涩在口腔中蔓延。 “他们说爸爸妈妈死了。”李相俊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谢海安背上传来。 谢海安闭了闭眼睛,脚上沾满了污泥,应该被石子划破了,有些沙痛,肩膀上渗着血浸湿了外套,也有些痛。 但这些痛比不过谢海安心里的刺骨的痛。 “爸爸妈妈在天上看着我们。”谢海安往上掂了掂,用力稳住身子,让李相俊在他背上更舒服一点。 “哥哥也很想妈妈了,哥哥的妈妈也和相俊的爸爸妈妈一样,在天上看着我们。” “我不想让爸爸妈妈死掉。”李相俊呜咽着,一抽一抽地抖动着弱小的肩膀。 谢海安的心跟着小孩的肩膀一抽一抽地疼,他的眼前有些模糊,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肩膀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黄色的泥土里,脚上早已被石子和树杈挂出无数细小的伤痕。 谢海安感觉身上好疼,疼到意识有些模糊,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模糊,隐约中他看到了一个人拿着鞭子缓缓走来,他听到那人残忍的笑声,那鞭子沾着盐水狠狠地抽过来。 “啊!”随着谢海安的惨叫,他腿一软栽倒在泥地中,背上的李相俊顺着从谢海安背上摔下来翻了个跟头。 幸好泥土湿软,谢海安栽倒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坚硬的石头,他的脸埋进土里,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 小李相俊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在地上团成一团,紧闭着双眼,身上止不住痉挛的谢海安,大哭了起来。 谢海安颤抖地抱住自己的肩膀,身上却压不住地抽搐,嘴上不住地求饶“我错了,再也不敢逃了,求求你别打了。” “哥哥!哥哥!”李相俊抱住浑身痉挛的谢海安,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谢海安的脸上。 冰凉的泪珠砸下来,让谢海安的神志稍稍有些清醒。 耳边依旧是鞭子抽过呼呼的风声,谢海安艰难地屈起手指拽住李相宜的衣袖,他沙哑地开口“口袋有药。” 李相俊赶忙在摸向谢海安的口袋,翻出了一个白色的小药瓶,颤抖着小手打开,却因着极度的恐惧,哆嗦地把药瓶中的药洒落了一地。 “吃几个啊哥哥。”李相俊哭着推了推已经失去意识的谢海安,见谢海安没有任何反应,李相俊抓起一把药片塞进谢海安的嘴里。 苦涩的药片在谢海安嘴里慢慢化开,因着谢海安吃药不爱喝水,冉风怕他总是这样吃药划伤喉咙,所以给他配了含片。 没想到这个含片,在关键的时候救了谢海安的命。 药片化在谢海安的嘴巴里,谢海安下意识地咽了下去,渐渐地谢海安的意识开始聚拢。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好像是湛蓝色的天空,那个噩梦里的人消失了,耳边似乎有哭声。 谢海安的意识还有些浅,他想自己是已经死了吗? 是有人在给自己哭丧吗?是冉风吗? 冉风… 谢海安猛地睁大眼睛,不行自己不能死!答应过冉风不能死! 谢海安猛地坐起身,吓得李相俊一边哭一边打了个嗝。 反应过来自己目前的处境,谢海安抱住李相俊有些愧疚“抱歉,吓到你了。” 李相俊摇摇头,小胳膊搂住谢海安的脖子“哥哥,我好害怕,你和我爸爸妈妈一样也死掉。” 谢海安托着他的屁股站起身,往学校的方向走,他轻轻拍着李相俊的后背开口道“相俊很勇敢,刚刚相俊救了哥哥的命。” “哥哥之前也和相俊一样,不愿意面对已经发生的痛苦。后面哥哥遇到了一个医生,他愿意帮助哥哥治病,虽然哥哥的病现在还没治好,但是哥哥一直不想放弃。相俊也别拒绝医生的帮助好吗?我们一同走出那些让我们痛苦的事好吗?” 谢海安感到肩膀上的小脑袋点了点头。 两人到达学校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见到一身狼狈的谢海安的,哭得累睡过去的李相俊,担忧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众人一窝蜂地围上来。 谢海安看到校长熟悉的面孔,终于安心地累倒在学校门前。 在醒来时谢海安,谢海安感到自己的肩膀火辣辣地疼,左脚似乎也没有知觉了。 但是身上似乎洗过澡了,没有泥泞的感觉反而清清爽爽,此刻他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似乎饿得够呛。 他扭过头想叫个人问问,却对上了冉风淡漠疏离的目光。 第42章 一个巴掌,一个甜枣 谢海安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想用手揉揉眼睛,却不小心扯动了右肩的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无法移动手臂的谢海安, 只得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 此刻朝思暮想的面容正在眼前。 只是眼前人正冷着脸坐在床前,一言不发。 谢海安吞了吞口水, 他知道冉风这个表情是生气了,而且是生了大气。 谢海安讪讪一笑动了动没有受伤的左臂,轻轻伸出手指小心地勾住了冉风的手心, 冉风的手心温暖中带着点潮湿,温柔的触感让谢海安像一只在陌生环境里的小狗, 终于找到带着熟悉味道的床垫, 感到十分安心。 冉风淡漠的眉头有些松动,却依旧抿着唇一言不发,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疏离和冷漠,右眼下的那颗泪痣, 更衬得他清冷。 谢海安带着些讨好小心的捏了捏冉风的手掌“我都想你了,怎么一见面就生气啊。” 还未等谢海安再说些什么, 他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在静谧的空气中格外地响。 冉风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起身就要出去。 谢海安以为冉风在和自己置气, 怕他离开有些着急地握住冉风修长的手指,不想却扯到了肩膀的伤口嘶了一声。 “待着别动, 我去拿饭。” 冉风终究是心软了, 虽还是冷着脸,却让谢海安放心了不少,尽管如此谢海安还是紧紧盯着冉风的后背。 没一会, 冉风就端着碗白粥进来,谢海安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黏在冉风身上,生怕这是自己的一场梦一眨眼冉风就不见了。 冉风把谢海安扶起来,把温热白粥放在床头,将勺子塞到谢海安没有受伤的左手上,淡淡说了一句“吃。” 谢海安用左手笨拙地蒯了一勺粥塞到嘴里,想用勺子弄一点咸菜却怎么也挖不起来。试了几次后,他求助一般地看向冉风。 冉风眼中的冷意消散了不少,却没有要帮他的意思,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抱着肩膀淡淡地看着他。 “帮帮我呗。”谢海安的眼睛湿漉漉地带着讨好看着冉风,身上都是伤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冉风知道自己心软了,他连续工作了十几天没有休息,录完最新一期综艺,匆忙安排好工作室的工作,连轴转地转车来到这,只想见一见离家了许久已经撒野了的小狗。 没承想,见到的却是受伤昏迷的谢海安,才半个月不见,谢海安又把自己搞得一身狼藉。 冉风接过了谢海安手中的粥碗,坐在床侧,挖了一勺粥,就这样一口一口地喂给他。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暧昧却掺杂进空气中,不受控制地发酵弥散。 谢海安小口小口地吃光冉风手里的粥后,冉风将碗放在床头,谢海安小心地一点一点蹭到冉风身边。 他将头埋进冉风的脖颈,狠狠地吸了一口,一股熟悉的松木香弥漫进了鼻腔,熟悉感让谢海安的眼睛有一些发酸。 谢海安像小狗一样轻轻蹭了蹭冉风修长白皙的脖颈,左手的手指勾住冉风的小手指轻轻地晃了晃,带着些撒娇地开口“别生气了,好不好?冉风哥哥,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冉风有一些晃神,许久未听到的称呼,和许久未和他撒过娇的谢海安,都让冉风心头郁结的气一瞬间消散无踪,只留陌生又熟悉的情绪堵在心口发胀。 他的心终究是没克制住,原本强装的冷漠一瞬间土崩瓦解,他揉了揉谢海安的脑袋,带着些责怪和心疼。 “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知不知道我看到你浑身是血地躺在床上多害怕? 比起其他,谢小狗,我只想让你平平安安。 听着冉风温声的责怪谢海安心里软软的,此刻冉风洁白的脖颈上隐隐浮现着青色的血管,勾得谢海安出神。 明明是所有人都有的东西,偏这血管长在冉风身上,让谢海安觉得像一个艺术品。 鬼使神差地谢海安舔了一口那轻微突起的青色血管。 冉风微微一愣,推开肩膀上的脑袋,被谢海安漫不经心的态度惹得有些恼怒,他打了谢海安一巴掌。 那巴掌很轻,冉风并没有用力,却依旧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我在和你说正经事,谢海安!” 谢海安撇撇嘴,对他来说这巴掌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在摸他的脸,谢海安想重新黏回冉风身上,却再次被推开。 “谢海安!我希望无论何时,你都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冉风不悦地蹙起眉头,郑重地盯着谢海安的眼睛。 “知道了,知道错了。”谢海安小声地应着,垂着头,像犯了错的小孩。 冉风轻轻地吻了一下谢海安的额头,把垂头丧气的谢小狗圈在怀里。 谢海安紧紧地搂住冉风的腰,像是小猫吸猫薄荷一样将头埋进冉风的怀里,听着冉风的怦怦的心脏,小声地嘟囔着“你就给个巴掌在给个甜枣。” 听到谢海安的话,冉风轻笑揉着他的碎发“那你要不要这个甜枣?” 谢海安用好着的手臂圈住冉风劲瘦的腰,蹭了蹭他的胸口“要!那能给个大甜枣吗?” 冉风垂头哑笑,眼底没了清冷尽是温和的情意,说出的话都变得柔软“那你想要什么大甜枣?” 谢海安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仰着头又盯上了他光洁白皙的脖颈,抱着他的腰爬起来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圈的牙印。 脖颈处的皮肤细腻,冉风被咬得有些痛,闷哼一声却没有推开谢海安。 冉风的眸色暗了暗,纵着谢海安在他身上乱咬。 谢海安骗不过他,从谢海安醒来的那一刻,冉风就已经察觉到谢海安的状态很不对。 他在不安,在恐惧,在怕什么,所以他用极度黏人来掩盖内心的恐慌。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显然,谢海安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他。 打开一个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病人内心的桎梏并不是一件易事,冉风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如今谢海安在他身边,他愿意相信自己,自己可以慢慢去治疗他,就算耗尽自己一生的时光也无妨。 “咳咳。”张德清突然走进来,看着埋在冉风脖颈间的谢海安,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神色“打扰一下二位。” 冉风挑挑眉,并未开口,眼中分明在说“知道打扰你还进来。” 谢海安不好意思地坐回床上摸了摸鼻子,却不动声色地向冉风靠了靠,他的胳膊靠着冉风的腰,仿佛流浪狗在雨中找到的一个避雨的棚。 “那个,李相俊说话了,他想见谢海安。”张德清一脸复杂地看着好友和紧贴着冉风的谢海安,心里暗暗吐槽都多大年纪了谈个恋爱也不至于这样黏在一起啊。 冉风垂眸看向谢海安,轻声问道“感觉身体怎么样,可以去见李相俊吗?” 谢海安点点头,看了看被包成粽子的右臂和刚消过毒的左脚笑道“都是小伤,怎么包扎得这么夸张?” “我说的不是你身上的伤口。” 谢海安的眼眸颤抖,原本就没有血色的唇白得厉害,他张了张嘴,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仿佛失了声,只是张着嘴抬头望向冉风。 冉风安轻轻地一下一下拍着谢海安的后背,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一般轻声道“李相俊的资料我看了,心理创伤的一级高危人群,前期的治疗成效并不好,怕是要进行脱敏治疗。” “脱敏治疗?”谢海安沙哑着嗓子挤出这几个字。 冉风修长的手指插入谢海安乌黑的头发里,柔软的指腹摩挲着头皮上的神经,这样的动作让谢海安异样的情绪逐渐平复。 “简单来说就是重复,打破,重塑。海安,李相俊很信任你,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他唯一的两次开口都是询问你的状况。”冉风轻柔的指尖抚着谢海安的脸庞,他知道让一个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去治疗另一个患者并不是明智之举。但是这个孩子太封闭了,再拖下去冉风怕他做出自残或者更极端的行为。 “可以吗?海安。”冉风轻轻的声音扫过谢海安的耳朵。 张德清看着冉风奇怪的举动皱了皱眉,他在引导谢海安。这是心理医生常见的手段,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谢海安? “嗯!”谢海安点点头,却还是不安地攥住冉风的衣角“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没关系,你先和他聊一聊,聊任何话题都可以,尽量能让他不再排斥和医生的交流。”张德清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谢海安点点头,从床上站起来,他的左脚伤口并不严重,全是些细碎的伤口,骤然站起身压在地上还是有些不适,有些抽疼。 李相俊就在旁边的教室里,谢海安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看到李相俊正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申玄正沉默地盘腿坐在他旁边。 张德清拦住了想跟进去的冉风“李相俊对陌生人很是排斥,让他们独处更好一点。” 冉风轻轻地摇摇头“我得进去,我必须得确保他的安全。” 张德清疑惑地蹙起眉“谢海安在里面,我们在门口等,有什么问题他可以叫我们进去。” “我说的不是李相俊。”冉风淡淡开口。 第43章 破壳 冉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药方“帮我配一些药, 得清。” 张德清仔细看了看手中的药方,是常见的一些心理治疗的辅助药品,但是这不是给李相俊配的, 还未开口问冉风, 冉风便已经走进了房间。 见谢海安走进来,李相俊无神的眼睛终于有了些波澜, 看到后面跟进来的冉风,他又沉默地把头埋进抱着的大腿中。 申玄见两人进来,冲两人点点头, 做了个口型“没有说话。”便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冉风抚着一瘸一拐的谢海安艰难地坐在李相俊不远处的地上,与他平视。 谢海安开口说道“相俊。” 李相俊埋在腿中的小脑袋没有说话, 不久他抬头想和谢海安说些什么, 却在看到冉风后又低下了头。 “相俊,这是哥哥和你说的救哥哥的那个医生, 也是哥哥的哥哥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当着小孩的面,谢海安挠挠头没好意思说出爱人这两个字。 “你有什么话想和哥哥说吗?”谢海安向李相俊的方向笨拙地蹭了蹭。 许久, 李相俊才闷声开口道“疼吗?” 谢海安看了看自己被绑了一手绷带的手臂,笑道“有点疼, 不太严重,就是包扎得夸张了点。” 李相俊将下巴抵在□□,只露出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盯着谢海安看。 “相俊, 你答应过哥哥的,会听医生的话。”谢海安尽量放轻声音, 小孩很乖,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谢海安很想抱抱他,笨拙地抬起手又怕吓到他默默地放回去。 谢海安握住冉风的手, 笑了笑“这是哥哥的医生,他能帮助哥哥,也让他帮助相俊好吗?” 李相俊默不作声了许久,撇撇嘴眼泪啪嗒啪嗒地像碎珠子一样掉下来。 冉风悄悄地冲谢海安点点头,示意他做得很好。 慢慢地靠近了李相俊一些,他的声音向来带着让人愿意亲近的温柔“你叫相俊吗,我叫冉风。” 小孩抬起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像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猫。 谢海安知道,这只受伤的在角落中孤独舔舐伤口的小兽,在这一刻收起了身上的刺,向一个陌生人一点一点地袒露了自己的伤口。 冉风确实很厉害,谢海安看着冉风一点一点地让小孩卸下了心里的防备,不由得微微出神。 他用手指抠着自己的掌心,一股愧疚夹杂着犹豫彷徨的气息在他心底四散开。 胆小鬼…… 谢海安的心缩成一团,他垂下头,为自己的怯懦而感到痛苦。 寂静的窗外,乌云一层一层地压下来,压得谢海安有些喘不上气,窗外风雨欲来,窗内平静安稳。 最开始小孩只是回应冉风一个字,几个小时过去了,小孩已经渐渐信任了冉风,开始回应他完整的句子。 一晃一个下午就过去了,直到张德清敲门喊几人吃饭才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张德清看着和冉风交流的李相俊有些微微诧异,转而看向冉风,冉风笑着冲他点点头,温声对李相俊说“相俊先和张叔叔去吃饭,明天我们在一起聊天好吗?” 李相俊嗯了一声,乖巧地跟在张德清后面。 村里的饭很简陋,往日谢海安并不觉得艰苦,今日却觉得有些食之无味。 “是不是不方便?”冉风将一块南瓜加到谢海安的碗里,看着谢海安笨拙地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饭,将碗里的南瓜和成一摊泥。 “用我帮你吗?”冉风看谢海安像一个调皮捣蛋挑食的小孩,觉得好笑。 谢海安摇摇头,他把饭几口塞进嘴里,机械地吞咽下去,这顿饭他吃得食不知味。 相比于谢海安的狼吞虎咽,冉风就算是在吃清粥小菜也显得十分斯文。 吃完饭谢海安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发呆,冉风看了看铺满尘土的台阶,又看了看垂头丧气的谢小狗,犹豫了一下。 谢海安将外套脱掉铺在台阶上,仰头看着冉风,眼中分明写满了期待。 冉风轻笑一声,坐在了谢海安的衣服上。 谢海安四下看了看,现在大家都在照顾小孩们洗漱睡觉,院子里静悄悄的。 见四下无人,谢海安偷偷地握住冉风白皙修长的手指,十指相扣。 “相俊是个勇敢的孩子。”冉风的声音悠悠传来。 “嗯。”谢海安垂着头轻声回应了一句。 “海安也是。” 谢海安的眼眸颤动,他猛地抬起头闯入了冉风水一般的眼眸。 十指相扣的手指有些颤抖,冉风安抚地摩挲着谢海安的手背。 “什么意思。”谢海安的嘴唇有些发白,他感到眼眶又开始发酸,酸得他眼前升起一股雾气,让他有些看不清冉风的脸。 “海安也是勇敢的小孩。” 谢海安将头埋在冉风屈起的腿间,眼中的酸气四散开“海安是胆小鬼。” 冉风的手指插入谢海安的头发中向下抚摸着他的后脖颈。 那是动物最敏感的地方,动物小的时候母亲会叼着它的后脖颈,这个动作会让刚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幼小动物充满安全感。 此刻冉风用这个动作来安抚这只受伤的小狗,来给他无限的安全感。 四周寂静如水,谢海安的心也像是一个滴水的玻璃瓶。 “我又发病了。”谢海安沉闷的声音透过厚厚的衣料传来,他鼓起勇气撕开了怯懦的外衣。 空气中传来了一丝清脆的声响,似是什么东西裂开,原来是裹住谢海安灵魂的外壳,裂开了一条细碎的裂纹。 天空中层层的乌云散开一个小角,一束光悄悄地顺着裂缝钻了进去,裹挟着冉风的爱意,将谢海安破碎的灵魂一片一片拾起。 “我的海安不是胆小鬼,是最勇敢的人。”听到谢海安的话冉风没有一丝诧异,他有节奏地轻轻拍着谢海安的脊背,安抚他的情绪,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那天相俊说他想爸爸妈妈了,我也想她了……” 冉风知道谢海安说的是他的母亲,年少时冉风曾经见过谢海安的父母,他还依稀记得张兰的模样。 那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与冉妍的温婉柔和不同,张兰的温柔里带着要强的韧劲。 “等我们回去可以去看看伯母。” 谢海安摇摇头,抱着冉风膝盖的手臂锁紧,手指攥住冉风的裤腿“她不会想见到我,她恨我们。我是最糟糕的小孩,我的血液里流淌着那个男人的基因,我不配做她的孩子。” 冉风凝眉深思,谢海安的话支离破碎,只言片语中他无法明确的知道当年在谢海安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知道这和他的家庭有关。 “海安,身上流淌着什么样的基因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所以有些事情的过错也不是我们造成的。” 冉风握住了谢海安攥紧的手指,轻轻吻了一下他后脑的发丝。 “那年夏天,我从你家回去不久我爸妈就开始闹离婚。他们结婚那么多年,连架都没吵过,那几天却每天都在吵架。我一直不想让他们离婚,后来我才知道,她承受了什么。” 冉风感到自己的膝盖凉凉的,被打湿了,是他的小狗在落泪。 谢海安抽泣地抖动着肩膀,有些呜咽,这些年这件事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口,每每午夜梦回他总是看到母亲嘶哑疯狂地指着他,骂他是恶心的…… “那时候妈妈医院调来了一个有名的专家医生,医院组织了急诊科的讲座,妈妈每场都去,她一直很崇拜那个医生。” “可是后来的一场讲座,妈妈想去找那个医生问案例,结果发现那个医生正在休息室和他…” 谢海安心头泛起一阵恶心,胃里止不住的痉挛,他从冉风膝盖上起身,干呕了一声,痛苦地抓住自己的头发“他是个恶心同性恋,他是个骗子,他欺骗了妈妈的感情,我是他的孩子!我也是个恶心的同性恋!” “你不是的!你不是的!无论是同性恋人还是异性恋人的感情都没有任何错误。错的是人,不是感情。” 冉风紧紧握住谢海安的手臂,控制住他濒临崩溃的情绪,此刻的谢海安两眼发直,又惊又怕,双腿不听使唤地止不住像筛糠一样乱颤。 “别怕海安,我在这儿!你很安全,我们不想了,今天我们就说到这儿!” 冉风抱住谢海安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海安,跟着我的节奏呼吸,吸气…呼气…” 渐渐地在冉风的引导下,谢海安的情绪逐渐稳定,他像一团没有骨架支撑的软泥,无力地倒在冉风的肩头。 “在这儿干嘛呢?地上不凉吗?”张德清无语地看着两个人,这两个人怎么随时随地都抱在一起,谈个恋爱这么黏糊? 冉风淡淡抬起头,这次的眼神比上次还嫌弃,就差明说“烦不烦人,每次都来捣乱。” 张德清看到冉风的眼神笑着摊摊手,离开了小情侣的视线。 冉风拍了拍谢海安的后背,温声哄道“快下雨了,我们回房间休息吧。” 谢海安的精神看起来有些恍惚,眉眼间有一些疲惫,他寸步不离跟在冉风身后,洗完漱窝在床上。 乡下的床不大,两个成年男人一起住有一些拥挤。 谢海安握住了冉风带着潮气的手,顺着上衣的下摆探入了他的胸口。 冉风微微挑眉,眼中带了些诧异,之前两人亲密之时,谢海安总是不肯让冉风碰他的身体,此刻难道他…… 还未等冉风回过神来,他摸到了谢海安胸口突起的疤痕,那条疤痕有七八厘米长的样子,摸起来有些硬,不知道是刀伤还是其他的利器划伤。 冉风的瞳孔骤缩,心脏猛烈地跳动着,摸在谢海安胸口的手指变得冰凉无比,指尖碰撞那道疤痕止不住地颤抖。 缓了很久冉风短暂而痉挛地呼出一口气“怎么弄的?” 第44章 消失的爱人 “刀刺的, 很丑。我不敢给你看。”黑夜中两人看不清彼此的面容,谢海安用的气声,轻飘飘的, 却无比清晰地传入冉风的耳中。 冉风没有开口, 黑暗中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他的心猛然地缩了一下,无数根细针刺痛着冉风最柔软的地方, 他的手指冰凉顺着那条疤痕的边缘摸索。 这样大的一个刀口,离心脏那么近,方寸之间, 若是偏了一寸 冉风闭了闭眼睛,他不敢想下去。 谢海安握住他的手移开, 将冉风搂进怀中, 他的下巴抵着冉风的额头,冉风额间细碎的发丝搔谢海安的下巴有些痒。 半晌, 轻飘飘的话从冉风头顶传来“不疼了,都过去了。最痛苦的那些年, 我一直在害怕,怕我会无声无息地死掉, 那时我不想死,我还没有和你道别就死了,我怕你会怪我。后来逃出来了, 却又觉得活不下去了,有几次想就这样痛苦无边际的日子干脆结束了好了, 偏上天看我命不该绝, 让我又遇到了你。现在我又开始害怕,怕我治不好,怕你会厌恶这样一身狼藉的我。最怕的是未来的日子里没有你” “谢小狗”冉风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的心脏处的钝痛已经变成了一柄尖锐的刀插入他的胸膛翻搅着。 此刻那把插入谢海安胸口的刀插入了冉风的胸口,疼得他喘不上气。 谢海安在他的额头深深嗅了一下,淡淡的松木香飘进了他的灵魂,这味道像罂粟花一样让他上瘾。 “冉风。”谢海安轻声唤他。 “嗯。”冉风轻声应了一声,带了些许呜咽。 “你是我的药,我的良药,我的解药。” 谢海安收紧了手臂,仿佛要把冉风勒进他的骨血。 两人相拥而眠,那个夜晚,两个孤单的灵魂紧紧相拥,再没有任何人能将他们分开。 翌日清晨,谢海安起得很早,他精神很好,不再像前几日那样萎靡,脚上的伤没什么大碍,谢海安用没有受伤的手帮着大家给孩子们装早饭。 冉风坐在李相俊旁边,和他聊天,多数时候是冉风在说话,垂着头的李相俊在旁边时不时地点一下头。 马上第二小组就要来了,张德清昨晚熬夜整理了最新的心理报告,睡眼惺忪地走进来。 看到李相俊的状态,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坐在了两人对面“冉风,你昨天要的药,利培酮没有了。” 冉风微微蹙眉,问道“最近的药店在哪?” 张德清想了想“估计得去镇里,这里偏僻再加上路不好走,开车到镇里估计来回要五六个小时。” 冉风看了看时间,思索了一阵“相俊,上午哥哥有些事情要去镇里一趟,可以让这个张叔叔陪相俊聊聊天吗?” 李相俊点点头,张德清有些惊讶,转而笑道“相俊真是个乖孩子。” 随即,张德清有些担忧看向冉风“一定要去买这个药吗?看这个天气,快要下雨了,一下雨乡间的土路更不好走了。这药你要给谁呀,药箱里还有些阿普挫仑,先用那个药呗。” 冉风轻轻摇了摇头,下意识地看向了正忙着的谢海安,他的小狗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上却挂着明媚的笑容。 冉风也跟着笑了一下,转而看向张德清“得去,我离开的这几个小时,你帮我照顾他。” “谁啊?”张德清愣了一下,转而问“谢海安吗?” 见冉风嗯了一下,张德清感到有些无语,他看了看快一米九的谢海安“这么大个小伙子还用人照顾?我看他不用照顾,倒是你,至少要开五六个小时的车,路也不好走,来回得注意安全啊。” 谢海安用手蹭了蹭额头的汗,凑过来有些不安地问道“你要去哪呀?” 冉风看了张德清一眼,人精一样的张德清立马会意得,这是在赶自己走,嫌自己碍事了。张德清歪头撇撇嘴,识趣地招呼李相俊一起去吃早饭。 “去一趟镇里,拿点药。”冉风拉着谢海安坐下。 “那我和你一起去,镇里好远呢!而且快下雨了,路不好走。” “我自己去吧,我会尽快在午饭之前赶回来,你身上还有伤,行动不方便。” 谢海安刚起床的好心情有些消散,他有些失落地垂着头,看了看自己包扎的手臂“那你早去早回。” 冉风摸了摸谢小狗的脑袋“你在家里乖乖地等我回来。” 张德清端着饭路过,惊掉了下巴,这个谢海安人高马大的在冉风跟前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他咂咂嘴,好家伙原来冉风喜欢这一卦。 张德清摸了摸下巴,他对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有些浅显的了解,没想到冉风居然是这段感情上位者。 见到不远处的张德清似乎在偷听两人说话,冉风一记眼刀过去,张德清无奈地耸耸肩。 吃完早饭,冉风开了那辆皮卡去镇里,张德清在给李相俊做心理疏导,谢海安百无聊赖地坐在桌旁,看着天空发呆。 天空阴沉,乌云密布,像一个灰色的巨大幕布,空气无比的沉闷,周遭昏昏暗暗,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感到压抑。 “快下雨了。”谢海安喃喃道。 “是啊,快下雨了。”申玄笑道“快下一场大雨吧,太闷了,下场大雨凉快凉快。” 谢海安没有说话,离开了冉风他又变成了一只流浪狗,在原地盘旋等待着主人回来。 骤然间,天空一声霹雳如梵音响彻天地,昏暗的空气闪过一道白光猛烈地袭击每一寸土地。 只一瞬间,暴雨铺天盖地袭来,天地间瞬间变成一片模糊的画面,雨打在门口的台阶上被高高弹起,噼里啪啦地仿佛鞭炮炸开。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谢海安的心越来越乱。 快五个小时过去了,冉风还没有回来…… 许是因为暴雨路上不好走?许是看雨太大了冉风在镇里等雨停再回来。 谢海安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强压着心中的恐惧,直勾勾地盯着大门口。 大雨滂沱蒸腾起一阵雾气,让谢海安的视线有些模糊,眼睛有些酸涩他不敢眨眼,只期待着冉风的车能从外面驶进来。 可是,灰天转暗,暴雨渐微,依旧不见冉风的身影。 已经八个小时过去了,谢海安就这样在门口站了半天,看着雨如乱珠砸玉盘变成了细密的棉针。 “吃完饭吧,海安,许是雨太大了,冉风在镇里住一个晚上,明天再回呢。”张德清看着僵直地站在门口的谢海安,从冉风离开谢海安就有一些说不上的异常。 利培酮那是非典型抗精神病药物,之前谢海安怪异地每时每刻和冉风黏在一起,再加上冉风引导性的话语,以及冉风临走的时候让自己照顾谢海安,一切奇怪的事情串联成线,竟让张德清有些豁然开朗。 他震惊地看向谢海安。 谢海安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像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大门口。 “他不会的。” 沉默的谢海安突然开口,张德清微微一愣“什么?” 谢海安并未再说话,张德清见劝不动他,叹息了一声道“给你留了一份饭,放在那边桌子上,你饿了去吃。” 一夜细雨微蒙,轻柔的雨滴打在乡间的树木上,传来阵阵白噪声让张德清这一夜睡得非常好,他早早地就起来了,想着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却看到了依旧站在门口的谢海安,他还是昨天那个姿势,直勾勾地盯着门口。 张德清走过去,轻笑道“起这么早呀?” 却被谢海安身上沾染的寒气冲到,他微微蹙眉“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谢海安僵硬地转过头,长久维持着一个姿势让谢海安的骨节咯吱作响,他的面容憔悴,眼睛布满了血丝,嘴唇发着诡异的白。 “他还没回来。”骤然开口,谢海安的嗓子嘶哑得低沉。 张德清挠挠头,笑道“都和你说了,雨太大了,他可能在镇上休息了一晚,今天雨小了,他就会回来了。” “他不会的。”谢海安的睫毛颤了颤,疲惫的眼中尽是不安,声音有些发抖,他拧过头继续盯着门口看。 滴滴。 一声汽车鸣笛声响起,谢海安的眼睛瞬间放了光,他冒着雨冲了出去,此刻他的心情雀跃,细雨打在他头上让他清醒又喜悦。 一辆面包车驶入,谢海安停住奔跑的脚步,面包车上下来一个男人。 不是冉风。 天上的细雨如此冰凉打在谢海安脸上,让谢海安有些眩晕。 “同志怎么站在雨里,快进去。”那男人用手挡着雨,小跑到教室,谢海安慢慢走着跟在他身后。 “左立,你怎么来了?”张德清心下有些不安,左立是救援组的志愿者,和心理组不同,照理来说,他应该在救援一线。 “昨天那场暴雨又引发了山坡泥石流,冲毁了公路和山下的一片房屋,现在救援队在外面救援,一时半刻进不来。援建救援组这边已经和外面救援队取得联系了,队长的意思是不要延误了最佳的救援时机,一队现在已经过去了,那边人手不够,想着你这边能不能增援点人。” 左立的手腕被谢海安紧紧攥住,硌得他骨头生疼,谢海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有些狰狞,咬牙道“哪条路被冲毁了?” 第45章 死寂 左立不悦地看着眼前没有礼貌的人, 想挣脱被谢海安束缚的手臂,却是徒劳地挣扎。 谢海安的力气却出奇地大,他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地无语, 开口向张德清询问道“这谁啊?” 谢海安猩红的双眼紧盯着左立, 咬牙一字一顿重复道“哪条路被冲毁了?” 似是被谢海安一身戾气吓到,左立有些磕巴地开口道“就, 就是去镇上的那条公路” 谢海安突然像被戳破气的气球,无力地松开左立手腕。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又骤然放大,浑身颤抖想向外面冲, 却一把被张德清猛地攥住胳膊。 “你别冲动,等我叫人, 我们一起去现场。”说罢, 他看向左立严肃道“看着他。” 左立一脸茫然地点点头,攥住了张德清递给他的谢海安的胳膊。 左立有些奇怪地看着眼前的小伙子, 他包裹着手臂看起来像是伤员,却又感觉怪怪的。 谢海安感到一阵眩晕, 他向后退了两步,左立慌忙地搀扶他稳住身形。 “你, 你没事吧,同志。”左立看着一脸憔悴的谢海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张德清动作很快,谭杰和申玄被叫了起来。 “你就别去了吧, 你手上有伤,不方便。”左立看了看缠着绷带的谢海安, 谢海安却仿佛没听到他说话一般, 自顾自地冲上了面包车。 张德清冲左立摇摇头“一起去吧,我看着他。” 加上谢海安,他们四个人一起上了面包车。 张德清开车, 左立在车上给几人发了安全帽,防护手套,护目镜,雨衣,药箱和对讲机。 他仔细给几人讲了防护用具的穿戴方法。 左立开口道“遇到受害者,第一件事一定要传呼救援组的人过来,千万不要盲目移动受伤的人,以免造成二次伤害。我再和你们讲解一下如何进行心脏复苏,止血包扎,骨折固定的急救方法,如果救援组的人暂时无法赶到,情况危急关头可以先对伤患进行简单救治……搜索的时候切记要仔细聆听,不要错过一丝一毫的搜救。” “最重要的事!大家一定要小心不要被泥流中的杂物刺伤或者砸伤,一旦受伤立马找医护打破伤风。如果救援组下达了撤离的信号一定要立马撤离!立刻停止手上的任何救援!不要在现场停留!以免二次灾害。” 左立和大家说完整个救援的方案和各自在救援中扮演的角色,整个车内被一股巨大的压抑气氛笼罩。 张德清顺着后视镜看到谢海安,此刻他很平静,没有任何的表情,甚至看不出他有一丝担忧。 张德清心中升起一股不安,谢海安一脸死气,这不正常。 亲近的人可能遇害,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坐立难安,焦急,担忧。 谢海安太过于平静了…… 走了快一个小时,几个人终于到了被冲毁的山道下,山脚聚集了不少穿戴护具的救援人员和移动伤员的医护。 地上一片狼藉,浑浊的泥浆裹挟着连根拔起树和山间的石块如同猛兽肆虐。 山脚下的房屋被冲垮得支离破碎,残垣断壁中夹杂着房屋漏出的钢筋和泥浆裹挟的杂物。原本平坦的公路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不可测的沟壑和堆积如山的泥沙。 谢海安推开车门,一股弥漫着土腥味和绝望的空气扑面袭来,冲得谢海安有些腿软。 张德清对左立说“你带着谭杰和申玄去居民区,我和谢海安在公路区帮忙吧。” 左立点点头对大家说“务必小心,保护自身安全是第一位,救援是第二位。” 张德清带着谢海安找到一队公路区的负责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片区域已经搜索过了,基本已经搜过了,再搜一遍就去居民区帮忙了。那边有一个被掩埋的皮卡,但是生命探测仪测过了,没有生命体征,由于皮卡在受灾最严重的地方,被掩埋得很严重。我们挖开了上半部分,没有人,估计遇到泥石流弃车逃跑了,看掩埋的程度车主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谢海安拿着生命探测仪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他看向负责人手指的方向,双腿止不住的抖,却发了疯一般跑过去。 细密的雨打在谢海安的脸上,扎得他生疼,恍惚间他听到张德清在喊他,他却顾不上那么多。 和着泥沙的土并不好跑,谢海安拼尽全力,他不敢停歇,眼前有些模糊,他在心里止不住地祈求上天,一定不要是冉风的车,一定不要 喉咙因着剧烈的奔跑涌起一股血腥味,临近那个被埋了大部分的车,谢海安反而有些胆怯,他的心狠狠地被揪着,仿佛要被拽出胸膛,他的脚像是被灌了铅,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到那车前面。 砰的一声,谢海安的心爆炸了。 破旧的车顶已经被压得凹陷,车的上半部分已经被挖开,车里没有人,那辆车是冉风开走的那辆。 谢海安手中的生命探测仪无力地掉在地上。 “哥们,走了,这附近已经搜过了,没有生命体征了。”不远处有一个同样穿着防护服的人冲他招手,那人以为谢海安会跟上来,便独自离开了。 黑暗笼罩了谢海安,他的面色苍白,浑身颤抖不已。 随即谢海安像疯了一样捡起生命探测仪,小心地在车周附近搜寻,回应他的却一片死寂。 谢海安将探测仪丢在脚边,他稳住不断颤抖的双腿,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双手紧握着铁锹,锹刃深深地扎入车周遭的泥土中,他不顾手臂上的伤口,发了疯一样的抛土,想把皮卡车挖出来。 血水顺着他的手臂从指尖滴落,砸进吃人的泥浆中。应该是伤口撕裂了,谢海安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谢海安双手紧握着撬棍,斜插入铁锹,双脚用地蹬地,使出全力将土石撬开。他像一个麻木疯狂的机器,不知疲倦地重复着机械的动作,挥舞的动作一下接着一下越来越快,大量的石块混杂着泥土被掀飞。 泥浆混着雨水溅在他的脸上和雨衣上,他用手抹了抹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周遭搜索的人已经默认这边没有生命体征,都撤退去了更严重的居民区救援,只有谢海安挖土的声音和他沉重的呼吸声混杂着风声呼呼作响。 张德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谢海安的身后,看到谢海安偏执而又疯狂的举动,他的心说不上的痛苦。 他和谢海安一样,同样期盼着那辆车不是冉风的,可是天道无情,冉风确实不幸卷入了这场天灾。 张德清阴婺地盯着谢海安的背影,痛苦中夹杂着复杂的恨意,一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仿佛要将他心头最后一口气挤出来。 他的心底生出一丝阴暗的想法。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谢海安? 你未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若不是为了给你拿药! 冉风岂会 他已经在你身上耗了七年,如今连命都耗在你身上了,你凭什么! 张德清闭了闭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吐出一口浊气,作为心理医生的他理智又重新占据了情感的上风。 他冲过去吼道“谢海安!别发疯了,这片区域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你这样只是在消耗自己的力气,多留些力气去帮助其他人吧!” 谢海安像听不到他说话一般,猩红着双眼面无表情地重复着机械的动作,势必要把埋葬的皮卡挖出来。 咔嚓一声,铁锹从锹头那断裂开,谢海安将手中的木棒丢掉,跪在地上用铁锹头挖土。 谢海安的态度让张德清有些恼怒,他拽住谢海安的手臂强行让他停下来,雨水打在张德清的脸上,让一贯精英模样的张德清无比的狼狈,张德清一字一顿到“如果不是冉风让我照顾你,我才不会管你!谢海安!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谢海安猛地推开张德清,发了疯地怒吼道“你胡说!冉风没死!他不可能死!” 张德清被谢海安推的打了个趔趄,一脚踩到地上的生命探测仪,打了个滑摔倒在地上,探测仪被他踢出了几米远。 张德清猛冲起身,狠狠地对着谢海安的脸来了一拳,他猛地攥住谢海安的衣领,恶狠狠地咬牙道“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为了给你拿药,他怎么会那么着急去镇里,你的命是他救的,我不允许你这么糟蹋自己的命!” 张德清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谢海安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全身止不住地发抖,雨水顺着他的脸流到他的嘴里,呛得他猛猛地一阵咳嗽。 喉咙涌起一阵血腥,他吐掉了嘴里的血沫,颤抖地问“你说什么?你说冉风是为了我才去镇里取药的?” 他想起了那天被李相俊洒落在地的白色药片,原来冉风早就知道自己的药没了,原来他是为了给自己配药才去的镇里。 “啊!” 谢海安攥住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哀嚎。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挣扎,每一声嘶吼都像在撕裂自己的灵魂,在风雨中显得绝望而又无助。 谢海安的身体在极度痛苦下泛起一阵痉挛,扭曲的脸庞上双眼无神地瞪着天空,那无助的嘶哑声在寂静的雨中回荡。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纵使是怨恨谢海安的张德清听了也心生怜悯,不禁红了眼眶。 滴滴滴滴。 被踢到不远处的生命探测仪突然发出了嘀嘀嘀的声音。 谢海安猛地看过去,无神的双眼闪现出一抹生的希望。 还未等张德清反应过来,谢海安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双手颤抖地看着滴滴作响的探测仪。 第46章 还没死吗? 谢海安颤抖着双手捧着滴滴作响的生命探测仪, 小心翼翼在地面上缓缓移动,生怕错漏了任何生机,突然探测仪在某一地急促发出滴滴滴滴的声音。 谢海安的泛着泪花眼睛中闪烁着欣喜和激动, 他小心地将探测仪放在旁边, 戴着防护手套狠狠地刨着地上的砂石和松土。 张德清取出传呼机,传呼机发出嘶嘶啦啦的声音, 他用手使劲敲了敲,传呼机却彻底没了声响,应该是刚刚和谢海安打架的时候碰坏了。 “操!”一贯斯文的张德清低声咒骂了一句, 看着疯狂徒手挖地的谢海安开口道“我去找人。” 谢海安的双手如同疯狂的工具,不顾一切地刨着地面。 此刻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冉风还活着! 他控制着发抖的手指, 湿润黏稠的泥土在他疯狂的举动下四处飞溅, 糊成一片。 谢海安毫不在意,汗水, 泪水混着泥水,弄得全身都是。 他的头发不知道是被雨水淋湿还是汗水打湿, 一缕一缕地粘在脸上。 手套前端已经被磨破了,谢海安嫌它碍事, 他用嘴扯开手套的束缚,手指狠狠插入泥土中。 手指扣着松软的泥土,粗糙的泥粒磨破了他的指尖, 血红色的黄土粘在他的手掌,他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 仿佛这样才能找到心中那丝渺茫的希望。 麻木机械的动作重复多次, 多到谢海安的身体已经无意识的进行重复。 突然间,他的手指碰到了柔软的触感,谢海安颤抖着血肉模糊的手指, 小心地扒开土,一双湿润的,奄奄一息的黑色的眸子闯入了谢海安的视线。 一瞬间,他的精气神仿佛被抽走了,谢海安无力的摊跪在地上,头重重的磕在黄土之上,身体因极度痛苦而止不住地颤抖着。 他捂住脸小声呜咽,转而再也克制不住地号啕大哭,哭声撕心裂肺,沙哑的嗓音在空气中回荡。 张德清带着医护和一个志愿者赶过来,看到谢海安抛出的坑愣住了。 坑里有一只小黄狗,小狗被半埋在土里,如今它看到有人来小声地哼哼唧唧地叫着,希望可以有人救它。 志愿者和张德清把小狗刨出来,那小狗气息微弱,奄奄一息,却还活着。 生命就是这样。 有时很顽强,如果求生,即便深埋黄土也得以苟活喘息。 有时很脆弱,如果求死,纵使血肉之躯尚在却难安灵魂。 谢海安像一个摔碎了的瓷器,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一瞬间天旋地转,他无力地栽到泥土里。 无所谓了,没有人能救我于水火。 神明不能,信仰不能。 唯有冉风能。 如今他已孑然一身,再无求生的意志。 谢海安再睁开的时候,一股扑鼻的消毒水味儿烧的谢海安有些反胃,胳膊传来嘶嘶拉拉的刺痛,手指像火一样被灼烧着。 周围很吵,还夹杂着微小的抽泣声,谢海安无神地盯着陈旧的天花板。 还没死吗? 为什么还没死呢? 那天怎么不强行和冉风一起去镇里呢? 这样黄泉路便不会孤单了。 “你醒了,你两天没吃饭,低血糖昏倒了。” 身侧有道声音响起,谢海安麻木地扭头看过去。 恍惚间他看到冉风清冷的眼眸,冉风穿了件熟悉的墨绿色的半袖和浅蓝色的牛仔裤,一双白色的球鞋,他的头发半湿着,看起来像刚洗完澡。 谢海安抬了抬手,他的手指被绷带层层缠绕着,并不能弯曲,手肘处还扎着针连接着吊瓶中的液体源源不断地输入谢海安的身体里。 谢海安的鼻头和眼眶酸得厉害,张了张嘴巴,说了几次,却始终无法发声。 终于,谢海安用尽力气才发出了声,喑哑的嗓子委屈地开口道“你回来了?” “同志,你手肘别乱动啊,一会走针回血了就不好了。” 冉风清冷的面容如同蝴蝶翅膀上的细沙,晶莹地飘散在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左立慌忙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将谢海安的手臂固定好,他有些责怪地开口道“救援之前都和你们交底了!自身安全第一位,救援第二位。不第一时间找救援组就算了,你怎么能徒手去救援?知不知道如果防护做得不到位,破伤风感染了很难办。” 谢海安失神地呆愣愣地看着左立一张一合的嘴巴,他的耳膜轰轰作响,根本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看到谢海安凄惨的模样,左立也于心不忍,不再说责怪的语“你也真是的,没见过你这样的拼命的人,不吃饭还做高强度的救援活动,累倒了吧。等你输完这瓶葡萄糖,我再走,之后你可得按时吃东西,也不能为了工作连命都不要。” “小伙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谢海安不愿再听他絮叨,艰难地拧过头看着直直地盯着窗外,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如今窗外已经放晴。 经历了这场暴风雨洗刷的天空格外的蓝,蓝得透亮,蓝得那么无辜,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除了冉风不在了。 “怎么不犯病呢?”谢海安喃喃道。 “什么?”左立疑惑地看着谢海安,没有听清他在嘟囔什么。 犯病了是不是就不用知道他的死讯了,犯病了是不是就可以在回忆中见到少年时的他了,犯病了是不是心就没有这么痛了…… “海安,感觉状态怎么样?”张德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床边,他冲左立点点头,小声道“你去帮忙吧,我看着他。” “行!别说他了,小伙子看着挺可怜的。” 谢海安无神地看着窗外,似乎身侧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张德清盯着谢海安消瘦的侧脸,他昏迷了快三天,一直靠着输葡萄糖支撑体能。 人怎么能瘦这么快?短短几天,谢海安与那天去接他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明亮的眼眸如今已黯然无光,仿佛蒙着一层灰蒙蒙的尘土,眼下的一片乌青,脸颊凹陷得厉害,整个人没有一丝人气。 “明天外面的救援队就能进来,第二批援建小组也会跟着来,明天你就可以先回家了。”张德清的心里有些痛,纵使他再不喜欢谢海安,他也是好友的爱人,看他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觉得有些难受。 谢海安僵硬地转过头,脖颈的骨头咯吱作响,他淡淡开口“我不走,我还没有找到他。” 张德清的眼眸有些疲倦,他叹了口气“发现冉风车子的地方,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估计当时冉风发现泥石流,准备弃车跑走了,却被冲走了,那片区域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要找到他。” 谢海安转过头,不再看他。 张德清拧了拧眉“你知不知道泥石流的冲击力有多大?它可以冲到几十米甚至几百米开外的地方,这个过程可能会被深埋在大量泥沙和石块下面,随着时间推移,尸体的位置会随着改变。我们运气不好的话可能永远找不到冉风的尸体。” 谢海安的平静如水的眼眸终于像被投入了一枚石子,泛起了一些波澜,平静地开口。 “他没死。” 张德清沉默了良久,之前他一直在惋惜冉风寻找谢海安的七年,他潜意识地认为谢海安是一个负心汉,辜负了冉风的真心。 如今看来许是他错了,谢海安强烈的情感,同样也让他为之动容,这份赤诚的爱或许配得上冉风的七年。 张德清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抓紧时间养好身子,后面的那个房子是临时尸体存放处,你养好身体,我安排你去那做志愿者。无法确定身份和无人认领的尸体会暂时存放在那。” 见谢海安梗着脖子,张德清叹了口气,觉得和他说不通,只是无奈说道“你先养病吧。” 转而张德清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询问道“冉风之前给你配的药方还有吗?我去给你再配一些,你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谢海安闭上了双眼,似乎不想理他。 张德清见谢海安油盐不进也没什么办法,只是看着玻璃瓶中滴滴答答落下的葡萄糖发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沉默无声无息。 突然身侧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有一个小姑娘小跑着过来,微微有些喘息。 “张医生,刚刚救援组找到了一个死者,身上没有可以确定死者身份的证件,是位二十多岁的成年男性,已经送到了临时安置所了,您要不要去看看是不是您的朋友?” 谢海安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慌忙地从床上爬起来,却被手臂上缠绕的输液线拽住,谢海安狠狠一拽,将针头带着血拔起。 张德清起身拉住疯狂的谢海安“你冷静一点!不一定是冉风!” 谢海安双腿发抖,根本听不进去张德清的话,像头牛一样用蛮力甩开张德清的束缚,冲向门外,张德清只得跟着他跑了出去。 谢海安的心跳急剧加速,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不自觉地大口喘着粗气,肺中稀薄的空气让他感到有些窒息。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强撑着抖如筛子的双腿跑到临时安置所,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将谢海安拦在门口。 “您好,请问你有什么事?” 谢海安的头胀得厉害,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块白布盖着一个人,他的腿抖得更厉害了,双脚有些发软。 工作人员一把扶住他,问道“先生,来认领尸体吗?” 谢海安麻木地点点头,一旁的工作人员似乎见惯了像谢海安如此反应的人,放了他进去。 谢海安的双脚仿佛灌了铅,缓慢走到在白布前,无力地跪下,他颤抖的手指轻轻碰到白布的边缘。 第47章 失而复得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谢海安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恐惧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袭来将他淹没。 谢海安颤抖的手指捏住白布的边角,却始终不敢掀开。 他的身体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不住地颤抖着, 显得那般脆弱无助。 谢海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似乎下定决心,终于鼓足勇气掀开了那片死亡幕布。 “呵呵。”看到尸体的那一刻,他眼尾泛起一片猩红, 止不住地笑起来,笑中满是痛苦又带了些如释重负。 张德清跑了过来, 看到尸体后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将白布重新盖好。 “都和你说了不一定是冉风,你现在状态很不稳定, 不要到处乱跑。” 谢海安仿佛没有听到张德清的话踉踉跄跄地站起身,麻木地迈着沉重的脚步。 刚踏出临时安置点, 炙热的日光剧烈地打在谢海安身上。 谢海安微眯着眼睛仰起头,白光刺得他的眼睛有些痛, 恍惚间他看到斑驳陆离的七彩光影。 “好冷。”谢海安小声地呢喃道,阳光在肌肤留下滚烫的触感,却无法驱散深入骨髓的寒冷。 孤独与绝望交织, 即使被炙热的阳光包围,谢海安依旧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他用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 这冰火两重天的困境中, 他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只能在熟悉的老房子里孤独地等死。 “谢海安!”冉风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些怒气, 他的发丝有些凌乱地垂在脸侧,看起来有些狼狈。 谢海安缓缓地移过头,看到光影斑驳中站着的冉风,他绝望一笑。 喃喃地自言自语,语气带着些委屈和思念“又出现幻觉了……好不容易才又能看到你,一会你就消失了,怎么还要和我生气?” 冉风听不清谢海安在说些什么,只是看到谢海安拖着缓慢沉重的脚步,向他走来,在泥路上拖过一道痕迹。 谢海安却并未在冉风面前停留,擦肩而过的时候,冉风终于听到了谢海安在说些什么,他愣住了,清冷的眼眸闪过一丝裂痕。 “都是因为我,是我害死了你。” 谢海安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具,嘴里反复重复着这句话,拖着沉重的脚步机械地向前走。 “谢海安!”冉风的唇微微颤抖,平日里波澜不惊的眼眸此刻却满是慌乱。 谢海安却仿佛没有听到冉风的声音,依旧向前走,嘴里不断重复着“我害死了你,我害死了你。” 冉风冲过去,想拉住谢海安,却被谢海安挣脱,他的双眼无神,似乎看不到冉风,只想去什么地方。 冉风按了按颤抖的手心,跟在谢海安身后,两人走了许久,冉风意识到谢海安想要去那条被冲毁的公路,而自己刚正是从那边过来。 那片公路依旧是一片狼藉,路上的杂物却已经救援队被清理了,只留原本湿润泥泞的土地被高温晒成凹凸不平坚硬的泥块。 谢海安停留的地方正是冉风弃车的地方,车已经被移走了,只留车轮压过深深的痕迹。 冉风看到谢海安跪在地上,缓了片刻,之后便像疯了一样用缠着绷带的手指刨地。 坚硬的泥地不像之前和了水的泥土那样柔软,比石头还坚硬,谢海安铆足了劲儿刨地,没几下,丝丝血红从手中的绷带浸出。 冉风冲过去抱住了失控了的谢海安,双手狠狠地勒住谢海安的胳膊“谢海安!你在做什么!” 谢海安的力气很大,猛地挣脱了冉风,将他推倒在地,继续麻木地重复着刨地的动作,嘴里依旧呢喃着“是我害死了你。” “谢海安,你看清楚一点,你没害死我,我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冉风冲到谢海安前面前,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死死地攥住他的领口把他从地上半跪地抬起来。 冉风那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清脆又响亮,谢海安消瘦的脸上瞬间红肿得高高隆起,骤然的疼痛让神志不清的谢海安找回了一丝清明。 谢海安的双手无力地垂下,他的身形佝偻,面容憔悴,双颊深陷,双眼空洞无神地仰头看着冉风,像干涸的河床失去了往日的生机。 谢海安跪在地上仰着头,冉风揪着他的领子挡住了太阳,阴影打在谢海安的脸上,背光让他看不清冉风的面容,只能看到冉风发着光的轮廓。 “又是幻觉吗?”谢海安空洞而无神看着冉风,喃喃道。 冉风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刺痛,他松开揪着领子的手,抚上了谢海安消瘦的双颊“不是幻觉,海安,我还活着。” 说罢,他俯身吻上了谢海安的苍白干裂皱得不成样子的唇。 一股浓烈熟悉的松木味儿铺天盖地地袭来,充斥着谢海安的口腔。 “是冉风的味道。” 谢海安睁着的双眼微微颤抖,一行清泪顺着干涩的眼角滑落。 “你没有死!”谢海安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他睁大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冉风,生怕是自己的幻觉,一眨眼冉风就随风飘散了。 如今的谢海安,再也没有能力承受冉风的再一次消失,即使是在自己的幻觉中。 冉风放开谢海安,修长白皙的手指抚摸过谢海安消瘦的脸庞,他的心止不住地疼“谢小狗,不是让你乖乖在家等我,怎么不听话,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我好怕。”谢海安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想用手摸摸冉风的脸,却终究不舍得让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指弄脏他。 他的神明,他的信仰,他的冉风。 还活着! 谢海安抱住冉风的腰,将脸埋进冉风柔软的小腹,几天绷紧的神经在这一刻如同断了线的弦,在熟悉的气息中他失去了意识。 又是熟悉的消毒水味,谢海安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一股巨大的恐惧袭来,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谢海安有些恍惚,刚清醒过来的脑子还有些混沌,还是熟悉的消毒水味儿,耳边恍惚间能听到有细小的抽泣声。 “冉风没死!那自己为什么躺在这?”谢海安想挣扎着坐起来,身上却用不上一点劲儿。 “同志,你别乱动啊!”左立熟悉的声音响起,让谢海安猛烈地回过神。 他猛地转过头,看着左立坐在他身侧按住他输着吊瓶手臂。 一股巨大的恐惧感袭来,谢海安好怕刚刚与冉风的重逢只是他的美梦一场。 谢海安猛地坐起来,拉着吊瓶晃了晃,他张张嘴,想问他冉风是不是还活着,嗓子却干哑得发不出声。 “怎么坐起来了!”熟悉又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谢海安猛地转过头,看到冉风的眼下带着疲倦,微微蹙着眉头。 冉风和张德清走进来,手里拿着病案。 谢海安的心像是从百米高空坠落,极速下坠失重后却在濒临死亡时按开了降落伞。 重重地松了口气,他千言万语想对冉风说,却发现自己的嗓子黏成一片,怎么都开不了口。 “你这几天滴水未进,靠着输液维持生命,长时间没有喝水导致你的喉部黏膜出现炎症,目前不能说话,不过不要太焦虑,失声只是暂时的。”冉风扶着谢海安平躺下。 谢海安头躺在枕头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冉风,确定这一切是真的,他笑了。 如释重负地笑了。 “行了,让冉风在这吧。”张德清看了看谢海安,他的眼中终于有光了,冲左立抬抬下巴,示意他和自己出去。 左立叹了口气,轻声道“可看住了他,别让他再乱动了,走针了两次了,胳膊再肿下去就没有地方扎针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谢海安盯着冉风无声地傻笑。 冉风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抚摸着谢海安消瘦的轮廓,轻声“让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谢小狗。” 谢海安笑着笑着,泛红的眼角滑落一滴泪。 那滴泪是失而复得的泪水,也是死而复生的泪水。 冉风弯起身,轻轻吻去了那滴泪。 他在谢海安耳边说道“谢海安,即便我死在了那场天灾里,你也应该好好活下去。” 谢海安咬着苍白的下唇,微微摇了摇头。 他好似在说,有主人的小狗,永远不会成为流浪狗,如果主人离开了他,他将在原地等待一生,直至死亡。 冉风给谢海安喂了些水,甘甜清凉的水珠划过谢海安的喉咙,带着沙痛。 “那天,车开到半路引擎就灭了,怎么都打不开。碰巧遇到了当地的村民也去镇里,我便把车暂时放在原地,搭乘着他的车去了镇里。想回来的时候路已经封了,我才知道又发生了泥石流,救援队进不来,我也进不来。我只能等着救援队挖通这条路。” 谢海安笑着看着冉风,冉风的背后是一扇窗子,透过窗子他看到了被洗涤得干干净净是透亮天空。 他没有像这一刻,感谢上苍,没有从他身边带走冉风。 “谢海安。”冉风的声音带着些郑重。 谢海安的眼神湿漉漉的,看起来无辜又可怜,让冉风说不了一句重话,他轻轻叹了口气。 “你是知道怎么让我疼的。” 第48章 别不要我 冉风趴在谢海安床边, 头抵在他的肩膀处,用一只手捂住了心口,闭上了双眼。 谢海安昏迷的时候, 张德清和他说了谢海安这几天疯狂的举动。 他的心像是有一把钩子, 一把钩住了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把他的胸膛勾得血肉模糊。 “谢海安, 即便我死了,也不是你害死的我。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我自愿的, 我甘之如饴。” “别再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 “即便是我死了,你也不要追着我到黄泉路。” “若是在黄泉路我遇到你这么狼狈, 我一定不会要你。” 谢海安张了张嘴, 他喉咙嘶哑地痛,用尽全力失声的喉咙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冉风看懂了他的口型。 他在说“别不要我……” 冉风在身边, 谢海安恢复得很快,没几天就能吃能喝能下床了, 只是还不能说话。 左立看到生龙活虎的谢海安笑道“年轻就是好啊!恢复就是快。” 谢海安笑笑,想到那天对左立不是很礼貌的态度他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幸好, 左立这个人洒脱大度,也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由于谢海安的病也没什么大碍了,冉风带着些药便带着谢海安回到了之前的学校。 学校里心理救援一队已经撤离了, 二队已经到了学校。 二队的队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知性女心理医生李琴,相比于男心理医生的理性, 她更加的细腻, 更能从其他的方面共情病人。 两人重回学校最高兴的莫过于李相俊,他虽然依旧还是很内向,但见到谢海安后眼中却是难得的喜悦。 冉风和李医生交流了李相俊的病历, 两个人又在学校待了一周。 一是帮助李相俊和李医生建立信任,二是谢海安如今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长途的坐车。 一切都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谢海安,他极度疯狂地粘在冉风身上,与冉风寸步不离。 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 病态到…… 冉风看着门口的谢海安,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扣在腰带上的手,无奈地笑笑。 谢海安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脸涨得通红,不好意思地开口“抱歉,你上。” 冉风从厕所出来,看到谢海安垂着头正坐在厕所门口的台阶上,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他冲过去摸了摸谢小狗的脑袋“上厕所也要跟着?” “对不起我” “没事。”冉风打断了谢海安的自责“走吧,回房间我给你换药。” 谢海安跟在冉风身后亦步亦趋,两人碰到了靠在教室门口的张德清。 张德清眼中含着揶揄笑意,打趣的视线在两人身上乱转“哟,小学生吗?上个厕所还得手拉手。” 冉风淡淡地扫了一眼张德清,谢海安则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不,不是。” “别理他,闲的。”冉风拉着谢海安走进房里,去找药箱。 谢海安安静地坐在床上,乖乖地等着冉风,他的眼神紧盯着从未在冉风身上移开过。 冉风把药箱放在桌子上,用酒精清洁了剪刀,小心翼翼地将谢海安手指上的绷带拆开。 谢海安手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一块块干了的血噶巴,看起来还是有些触目惊心,每上一次药,冉风都能回想起谢海安那天徒手刨地的疯狂场景。 冉风小心地在棉签上沾了沾碘酒,吹了吹伤口,轻轻地擦拭着谢海安的指尖。 谢海安看着神色认真垂眸上药的冉风,他修长的脖颈下面是挺立的衬衫领子,从谢海安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的一小截白皙的锁骨。 伤口处正在愈合痒痒的,谢海安的心也痒痒的。 “还疼吗?” “不,不疼了。” “伤口愈合得很好,没有留疤。胳膊上面的伤口也没什么大碍了。” 谢海安咽了口口水,看着冉风抬眼正经而清冷的眸子,他有些心虚。 “李相俊的治疗成效不错,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他也很喜欢李医生。收拾收拾明天我们可以返程了。” “啊?这么突然。”谢海安的不安地用手指抠了抠掌心。 “别乱动。”冉风将谢海安蜷起的手掌摊开,手指上的紫色药水被蹭得到处都是,冉风抽出纸巾轻轻地擦去了谢海安掌心的药水。 冉风站起身,将坐在床上的谢小狗圈在怀里,谢海安抱住了冉风精瘦的腰,将脸埋在他胸膛,深深吸着他身上的松木香。 这是这几天两人做了无数次的姿势,这个姿势可以带给谢海安安全感,让他真切地感受到,冉风却是还活生生地在他身边。 “在害怕?” “嗯。”胸口传来谢海安沉闷的呼吸声。 冉风安抚地摩挲谢海安的后背,他知道谢海安在害怕什么,但是他必须带谢海安回去。 一是只有回去才能好好调理一下谢海安的身体,这小半个月消耗了谢海安太多元气,无论是肉丨体还是精神。 另一件事是他和张德清都不在工作室,工作室太多事情处理。《超级偶像》综艺他无故缺席了一期不知道迟暮强那边是怎么处理的,他必须给迟暮强一个交代。 “相信我吗?谢小狗,有我在,别怕。” “好。”谢海安闷声开口道。 第二天两个人同其他人道了别,坐上了返程的车。 一到镇里冉风的手机有信号之后,他的手机和电脑就在不停地响。 一路上冉风没有停歇地处理着近半个月堆积的工作。 而谢海安的手机空空如也,没有人联系他,只有三天前向乃发给他的一条信息“海安,我想去你那买一只猫,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你店里逛逛。” 谢海安赶紧回给他个微信“今天回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直接过来就行。” 很快向乃的信息就回复“那明天吧。” 谢海安靠在冉风的肩膀上看他漏掉的两期综艺。 这两期里的排名谢海宁和马美玉两个人紧盯着前两名的位置,一直都处在断层。 相比起两人精彩的比赛,更精彩的是关于比赛的八卦。 谢海宁和冉风的cp已经被炒上天了,再加上两个人在微博上的举动,要不是谢海安是当事人,他都要怀疑他俩的cp是真的了。 听到谢海安在笑,冉风微微侧目“在看什么?” “我姐夫脸都绿了,哈哈。” “姐夫?”冉风疑惑地看向屏幕。 屏幕内是冉风再次给了谢海宁A后,阳飞阴阳怪气的点评。 “阳飞是你姐夫?”冉风想到了之前谢海安说过阳鹏是他姐夫的弟弟。 谢海安笑道“是呀,他从小就喜欢我姐。小跟屁虫一样,围着我姐转。” “冉风哥哥。”谢海安将头抵在冉风脖颈,嗅着他颈间的松木香开玩笑地撒娇道“你怎么和我姐互动那么甜蜜,不仅我姐夫脸黑了,我脸也黑了。” 冉风揉了揉谢小狗的头“热搜都是公关买的,微博账号都是工作人员运营的,我没上过。甚至都不清楚发了什么。” “不会吧。”谢海安惊讶地刷了刷,果然他们在村子那段时间,冉风的微博号还发了动态,那会儿村子里没网。 冉风的上一条微博是“我喜欢大海,大海让我感到安宁。” 不久后谢海宁生日,发了庆贺生日的微博,配的文字是“愿一生如大海一般自由。” “不是吧!这发得也太引起歧义了!”谢海安睁着大大的眼睛,他之前很少关注娱乐圈的事,自从冉风上了综艺,他就迷上了刷微博。 准确地说是迷上了刷冉风和谢海宁相关的微博,偶尔刷刷阳飞的。 “都是炒作,等综艺结束了就会慢慢会淡下来。” 谢海安咂咂嘴,他在众多的海风cp里刷到了零星几条磕谢海宁和阳飞的,但是很快就被网友铺天盖地的反驳声淹没了。 “真理果然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什么真理?”冉风忙着手头的工作,没有看谢海安在刷什么。 “我姐和我姐夫的cp,网友都说是小众cp。” 谢海安把下巴放在冉风肩头看他在回邮件,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你明天去工作室吗?还是去瑞明。” 冉风的打字的手指顿了顿,嘴角勾起了玩味的笑意“去瑞明。” “哦。”谢海安又开始扣手指,最近手指上的伤口愈合结痂,有些痒,总是会下意识地去扣。 “别扣手指。”冉风的眼神没从屏幕上离开,却清楚的知道谢海安的小动作。 “我明天想去鹏哥家收拾收拾我的东西。”谢海安有些试探地开口。 冉风勾了勾嘴角,他知道谢海安是什么意思,却偏假装不懂他的意思,淡淡开口“早去早回。” 谢海安垂了垂头,纠结了半天,又想扣手指忍住了,攥了攥掌心,他握住了冉风的胳膊,犹豫了半天终于小声开口道“你能陪我去吗?” “好。”冉风回答得干脆,打破了谢海安所有的踟蹰。 “向乃说想来看小猫,我让他明天来宠物店。向迎春喜欢小猫,向乃之前一直不同意让他养,不知道怎么突然又要养了。” “呵。”冉风轻笑出声,他放下手中的鼠标,眼中含着笑意看着絮絮叨叨的谢海安。 “想我下午陪你去宠物店?”冉风微微挑眉。 “可,可以吗?”谢海安知道自己从冉风死而复生后自己太过于依赖他。 可是谢海安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他有些害怕自己这样会让冉风厌烦。 第49章 欲拒还迎 冉风挑着眉, 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眼神暧昧非常,却没有开口说话, 只是静悄悄地看着谢海安。 他的眼中勾着丝, 大胆而又直白的眼神火辣辣地让谢海安红了耳廓。 谢海安悄悄看了一眼司机,那是冉风的专职司机, 司机正全神贯注地开车,似乎并没有听到两人的交谈。 谢海安搓了搓掌心,手心微微地发汗, 这个小狐狸又开始耍坏心眼。 他又偷瞄一眼司机,见司机旁若无人地专心开车, 终于下定决心悄悄凑过去在冉风脸上啵了一下。 “你跟我去呗, 我不想一个人去。”谢海安涨红着脸,凑在冉风耳边小声嘀咕。 “嗯。”冉风的视线重新落回到电脑屏幕中, 只有微微泛红的锁骨暗示着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这不是回家的路?”见冉风认真工作,谢海安不再打扰他, 百无聊赖靠在窗边看风景。 “先去宠物店接小冉和平安。” “小冉肯定想我了!那个小狗离不开我。”看着逐渐熟悉的街道,谢海安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渐渐平复了。 宠物店还是老样子, 见到谢海安,蒋梅梅诧异地瞪大了双眼“不是吧!老板你怎么这么瘦了?去了一趟山区减肥这么有成效啊。” 谢海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偷偷看了一眼冉风。 冉风开口替谢海安解了围“是吃得不怎么好, 所以回来之后得好好补一补。” 小冉听到谢海安熟悉的声音,咚咚咚咚从楼上连滚带爬地窜下来。 “小冉, 别下去!”楼上传来李月的喊声。 小冉本身腿短, 经常爬楼梯会对它的脊柱有危害,所以谢海安一般情况下是不让小冉去二楼的,只是自从小平安来了, 他就总是想上楼和平安玩,往日都是王可他们抱它上下楼。 这次小冉听到谢海安的声音,屁颠屁颠地从楼上跑下来,最后几个台阶没有站住,大头朝下栽了个跟头。 肥胖的小狗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一个鲤鱼打挺窜起身,冲到谢海安脚边,砰的一下撞到他腿上。 随后哼哼唧唧地围着谢海安转,用小黑鼻子顶着谢海安的小腿。 谢海安蹲下身,抱住热情似火的小狗,小狗欢快地蹦高,湿漉漉的舌头舔着谢海安的下巴沾了谢海安一脸的口水。 “老板你终于回来啦!”李月抱着小平安从楼上走下来,将小平安放在地上。 才一个月的时间,小平安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和当时被带回来奄奄一息的样子判若两狗。 只是后右腿有点跛,不过不快跑也看不太出来。 小平安看到小冉激动地围着谢海安哼唧,也小跑着凑过去,却不想被小冉疯狂抖动的屁股踹了一个大逼斗。 小冉的肥臀顶着小平安在地上打了个滚,小平安茫然地站起来四处看看,用小爪子挠挠自己的脸。 它的憨态惹得众人一阵哄笑,原来小狗尴尬的时候也会假装自己很忙。 谢海安安抚住激动的小冉,给小冉和平安套了绳子,两个人牵着小狗回了冉风的住处。 一开门,谢海安就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饭菜香,有些诧异。 “阿姨提前来做好的。从今天开始,阿姨每天都会来做营养餐。” 谢海安给两只小狗擦了脚,又在小狗的碗中填了粮和水。 小冉吃饭很快,是个大馋狗,每次吃完就会去抢小平安的粮吃。 所以谢海安先喂了小平安吃完,再喂小冉。 小狗吃完饭后,谢海安去卫生间看到冉风已经换了淡绿色的睡衣。 他正在洗手,冉风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是淡淡的粉,水流冲刷下说不出的好看。 谢海安走过去,握住了冉风的手指,蹭了蹭冉风手心的洗手液,水流顺着两人的掌心冲出泡沫,在安静的空气中打出一丝轻微的黏腻声。 “好香。”谢海安的嗓子黏黏的,虽然现在喉咙说话没有什么问题,嗓子偶尔还是会有黏腻感。 “嗯?”此刻的冉风没戴眼镜,少了一丝斯文却多了一丝性感。 谢海安将水龙头关掉,从身后抱住冉风,由于身高差,他低头正好可以将头埋进冉风的脖颈“你身上有股淡淡的松木香,很好闻。” 说罢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玻璃映出两人身影,在谢海安没有看到的地方,冉风的眉眼挑起,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浅绿色很衬冉风,衬的冉风很白,深v的衣领正好露出冉风凹凸有致的锁骨,短裤没有过膝包裹着冉风微微上翘的臀部露出大腿优美的线条。 一切是那样的不经意却又如此精心设计。 “是我常用的香水的尾调,喜欢吗?”冉风漫不经心地开口。 “喜欢。”谢海安闷声开口。 暧昧的气息从空气中发酵,像氢气中的一点明火火星,一瞬间燃爆了整个房间。 某个地方以迅雷不及之势迅速膨胀,坚硬触感抵着冉风的尾椎。 “呵。”冉风轻笑出声,推开了粘在自己身上的谢海安,温声开口“出来吃饭。” 独自留在卫生间的谢海安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冉风离开的背影。 小冉颠颠地跑到门口歪着头,瞪着滴流圆的黑眼珠,奇怪地看着坐在马桶上一动不动的谢海安。 谢海安缓了许久,站起身,轻轻踢了踢好奇小狗的大肥屁股。 小冉以为谢海安要和他玩,快乐地去小箱子里掏出一个球,叼着球左右摇晃着脑袋,像是在舞狮。 此刻冉风正坐在餐桌前盛汤,他将一碗汤放在桌上,眼中含着莫名的笑意淡淡地扫了一眼谢海安的腰腹,轻声道“先喝汤。” 阿姨做的是甜梨银耳汤,喝起来甜丝丝的,却不发腻。 酒足饭饱之后,谢海安有些犯困,冉风看着一直打瞌睡的谢小狗,觉得好笑“困了就去睡吧,不必在这陪我。” 谢海安摇摇头,强打起精神“我不困,我陪你看脚本。” 冉风手里拿着平板,起身拉起了谢小狗进了卧室,将谢海安推倒在床上。 “你睡吧,我在你旁边看。” 谢海安没在坚持,卧室的床上都是冉风的味道,让谢海安无比地心安,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溺在梦中。 自从冉风回来,他便不爱睡觉,就算睡着了也总不安稳,经常莫名心悸地从梦中醒来,看到身侧熟睡的冉风他才会安心地继续睡。 如今沉溺在冉风的味道里,他许久没睡过这样酣畅淋漓的觉了,舒服到他醒过来看到外面的天空已经转暗,心中升起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摸了摸身侧,有些冰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他骨髓中冒出来,谢海安猛地从床上翻身下来。 吓得趴在床边睡的正香的两只小狗一激灵,小平安茫然地看着冲出卧室的谢海安。 冉风此刻正在阳台打电话,阳台昏黄的灯光照在冉风身上看起来无比的柔和。 谢海安疯狂失重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冉风似乎感受到了谢海安火辣的视线,淡淡的眼眸投过来看到谢海安后,不知道和对面说了什么,很快挂了电话。 “睡醒了?怎么不穿鞋?”冉风推门走了进来,看到谢海安呆愣地站在那,头发乱糟糟的。 “忘了。”谢海安转过身,回到卧室穿上拖鞋,小冉躺在地上看着谢海安打了个哈欠。 冉风走进卧室,身上带了些潮气“你洗过澡了?” “嗯,刚洗的,你睡醒了吗?去洗完澡,我给你上药。” 谢海安冲进浴室,飞速地冲了个澡,出来看到冉风蹲在地上和小平安在玩绳结。 小平安黑黑的嘴巴咬着绳结往后拽,小尾巴飞速地摇着,撅着小屁股看起来非常可爱。 谢海安的满眼的柔软,看着冉风蹲在地上露出了半截腰侧的线条。 见到谢海安出来,冉风松开了手,站起身。 小平安一个没站住打了个趔趄,随即叼着绳结甩着尾巴想找冉风继续玩。 冉风冲谢海安招招手,让谢海安坐在沙发上,给他吹头发。 见冉风不再理他,注意力都在谢海安身上,小平安丢掉嘴巴里的绳结,不满地咬住谢海安的拖鞋向外拽。 “头发长了。”谢海安背对着冉风,他的头发一直都是板寸,已经快一个月没剪头发了,头发洗完垂在耳侧,让谢海安有些不习惯。 “不长,再留一留。” “不好打理,我嫌麻烦。” “我帮你打理,我喜欢。” 冉风站在谢海安身后,谢海安看不到他的表情,他闭上眼,仿佛可以看到冉风认真的眼眸。 温热的吹风机吹干了谢海安的头发,也吹化了谢海安的心。 翌日清晨,谢海安醒来看冉风穿了一身运动衣正准备出门遛狗,他一股脑儿从床上爬起来。 两人遛了狗,吃了早饭,准备一起去阳鹏的房子里收拾一下谢海安之前的东西。 谢海安看着阳鹏家的大门有些唏嘘,他与阳鹏打小就认识,没想到最后却落得比陌生人还陌生的关系。 谢海安将钥匙插进门,客厅中的人看到他愣了一下。 “你是谁?”还未等谢海安开口,那人不悦地拧着眉问道? 第50章 我的爱人 “你是谁?”谢海安看到少年有些诧异, 他之前和阳鹏在一起生活了快四年,从未见过他身边有这样的人物。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一头微微凌乱的渐变的银白色头发, 发尾有些浅浅的蓝, 随意地散落在肩膀,垂在他硬朗的眉骨, 鼻挺唇薄,那双鹰眼带着些玩世不恭的散漫。 他右耳戴了一颗细闪的钻石耳钉,穿了一件黑色的皮衣, 黑色的牛仔裤挂满了银白色的链条,脚上蹬了一双黑色的马丁靴, 笔直修长的腿随意地交叠搭在茶几上。 听到谢海安的话, 他微微眯起双眼,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薄唇吐出的话却并不友善“你不认识我?” 谢海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走进来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沙发上的少年, 不可否认少年长得很帅气带着些不羁,打扮得也很潮流, 谢海安看着好像有些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我应该认识你吗?”谢海安反问道。 银发少年气极反笑,从沙发上跳下来, 身上的链子因为晃动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你不认识我?” 随后他看到了跟在谢海安身后的冉风,带着锋芒的眉眼有些惊讶, 他上扬的眼眸上下打量了冉风一番, 散漫的调子拖出强烈的攻击感和侵略感“冉风?” 冉风微微挑眉,冷漠疏离的眼眸淡淡地看了看少年,嘴角带着礼貌地微笑“我们认识?” 见冉风也不认识他, 少年眼中逐渐升起一丝愠怒,好看的眉眼拧成一团“操,你也不认识我?” 正在此时阳鹏推门进来,手中还拿着一瓶冰可乐,见到谢海安和冉风,他表情一僵,沉默了片刻。 “怎么这么慢,我都渴死了。”那个少年看到沉默的阳鹏,面露不悦地用脚踢了踢茶几,带着攻击性的鹰眼直勾勾看着谢海安。 “怎么回来了?”阳鹏冲冉风点点头,随即打破了屋内的沉默,拧开了手中冰镇的可乐,递给了沙发上的少年,眼神却一刻都未从谢海安身上移开。 冉风对阳鹏的态度有些诧异,一直以来他都对自己抱有敌意,今日那股子从年少开始就围绕在两人之间的不合的磁场似乎消散了不少。 “上次不是说搬出去,回来收拾一下东西。”谢海安有些不敢面对阳鹏,尤其是冉风在这,他怕阳鹏发火。 没想到阳鹏只是淡淡地点点头“你的东西都在你房间,我没动。” “他是谁啊?”少年将阳鹏递给他的可乐拧紧随便丢在茶几上,发出咚的一声,向来无时无刻都是焦点的少年,如今在这个房间里却变成了最边缘的存在。 阳鹏转过头,看了少年一眼,那一眼中带着警告和提醒。 少年抿了抿唇,咽下了想说的话,审视地盯着谢海安和阳鹏,似乎想看出两人的关系。 谢海安看了看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又见少年一脸不开心地靠在沙发上,像是在闹脾气的样子,他开口道“我叫谢海安,是鹏哥的朋友。” 少年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扬了扬下巴,嘴角轻哼一声,随即扭过头不再看他,独留一头银色的发丝对着他。 谢海安有些摸不清楚少年古怪的脾气,他转头对阳鹏开口道“鹏哥,我先去收拾东西了。” 阳鹏点点头,却开口叫住了冉风“冉风,我有话问你。” 听了阳鹏的话谢海安有些紧张,他搓了搓发痒的指尖“那个鹏哥” “进去收拾东西”阳鹏打断了谢海安,语气一如既往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强势。 谢海安不安地看向冉风,冉风轻笑一声,温柔地说道“去吧,我一会儿就进去。” 谢海安私心并不想冉风和阳鹏独处,但是此刻如芒在背,却也没有选择,看了一眼两人,有些不情愿了进了房间,关门前他听到了沙发上少年的嗤笑声。 阳鹏和冉风去了阳台,阳台有一个玻璃门,玻璃门外阳光正好,明媚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两个人一个剑眉英挺,一个清冷疏离,看起来倒是十分养眼。 冉风不经意地看到客厅里假装在玩手机,实则总是偷瞄他们,伸着脖子偷看的少年,嘴角弯了弯“你朋友?” 阳鹏顺着冉风的视线看到了窗边那搓小银毛,冷峻的眼中浮现了一抹柔意。 那抹温柔转瞬即逝,他走过去关上玻璃门,淡漠的眼眸只留淡淡地警告少年不要偷听。 “谢海安又发病了?”阳鹏双手抱着胳膊的声音带着冷意,想到刚刚谢海安削瘦的不成样子的脸颊,他的声音愈发冰冷。 冉风的沉默回答了阳鹏。 阳鹏嗤笑一声“他不肯跟我回镇里,说你是宣城最好的心理医生,你就是这样治他的?” “他不是我的病人。”冉风淡淡的声音随着柔风传来,一如既往地温润清贵。 “哦?”阳鹏冷笑一声,阴沉着眼睛不善地盯着冉风。 “他是我的爱人。”冉风波澜不惊地看着阳鹏。 冉风习惯了阳鹏的攻击性,但是今天确是他们俩从小到大第一次心平气和地交流。 “他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我会治好他,我需要他之前就诊的病例。” 听了冉风的话,阳鹏带着怀疑的眉头渐渐舒展,眼角的冷意融化在风中,他开口“他的病历我会给你。” 两人沉默了许久,夏日燥热的风吹散在两人之间,年少时一直拧在两人中的结,此刻消散在风中。 半晌,阳鹏抱着双肩的手臂松开,斜靠着栏杆。 他的视线落在屋内散漫的划手机的银发少年身上,语气夹杂着一丝他自己都未觉察到的温柔“希望你说到做到。” 冉风淡淡地笑道“会的。” 阳鹏释然地笑了,如同今日破晓的阳光,此刻所有爱而不得的执念都消散在风中。 和谢海安生活了四年,他早已经分不清自己对谢海安是亲情还是爱情。 年少时或许动心过,而那份动心消磨在阳鹏的执念与自己的胆怯之中。 阳鹏向来是一个洒脱肆意的人,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踟蹰中,他早就应该看清自己的心意,只是他的骄傲与自尊不愿放手罢了。 冉风进了谢海安的房间,看到他正坐在床上发呆,谢海安的东西不多已经打包好了一个黑色的行李袋放在脚边,见到冉风进来他有些担忧地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冉风,见他无恙才稍稍松了口气。 冉风轻笑出声“怎么?害怕我被打?” 谢海安摇摇头,阳鹏不是会使用暴力的人,但是他的心还是挂在冉风身上“你们说什么了呀?” “随便聊聊,收拾好了吗?” “嗯。”见冉风不愿意说,谢海安有些失落,他俩能聊的无非就是自己。 看到谢小狗垂头丧气的,冉风走过去揉了揉他低落的头“我和他要了你的病历。” “哦。”谢海安垂着头,将头抵在他的小腹上。 冉风知道谢海安的心情又陷入了低落的潮底,这是情绪波动异常,很多此类病人都会因为一个很小的触发点陷入内耗,失落,痛苦的情绪中难以自拔。 在正常人眼中,明明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但在心理病人的身上,每一次情绪的大起大落对他们来说可能都是一次劫后余生。 “我和他说了我们的关系。”冉风轻轻地拨弄着谢海安的头发,他的头发乌黑,发丝柔软,若是留得再长一点会更好看。 “什么关系?”谢海安依旧垂着头,声音沉闷闷的。 “我的爱人。” 谢海安抬起头,对上了冉风含着笑意温柔的双眸,身上汹涌的潮水退去,他如同一个沉入海底的人又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见谢海安的情绪有所好转,冉风温柔地开口“去店里吗?下午不是约了向乃?” 两人走出房间,却发现客厅中阳鹏和少年的氛围怪怪的,少年岔着腿坐在沙发边缘,不得不说他身材的比例非常好,一双腿又长又直。 此刻少年眼尾并没有最开始那般锐利,反而勾着些缱绻的红,他的薄唇有些微微发肿,耳廓也泛着不自然的粉。 见谢海安出来,少年站起身有些不情不愿地开口道“我叫柯之杭。” 谢海安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听过,只是礼貌地回道“你好。” 冉风听到后眼中却闪过一丝诧异,他淡淡瞥了一眼沉默坐在沙发另一端的阳鹏,嘴角浮现浅浅的笑意。 “鹏哥,我收拾好了,那我先走了。”谢海安将房间的钥匙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嗯。”阳鹏淡淡地回复了一句,手指飞速地在手机上滑动,不知道在回谁的消息。 少年听到谢海安的话,将头扭过去,别扭着看着窗外。 关上门后,空荡荡的楼梯间,谢海安一只手拎着包,另一只手握住了冉风的手指,十指相扣地走出楼梯间。 盛夏天里,丛丛云层将烈日团团围住,收敛了半数暑气,天边流云转转,仲风不燥。 “我的爱人。”冉风温柔的声音在谢海安耳边缠绵,谢海安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突然,谢海安恍然大悟“我知道他是谁了!” “嗯?谁?” “那个少年,柯之杭!” 50-60 第51章 那年春天 “上次去音乐节的时候向迎春说过, 他是那个游戏的代言人,一个明星。” 谢海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我们不认识他,他会生气, 应该挺火的吧。” “可能吧。”冉风对柯之杭没太大兴趣, 他无奈地看了一钝感力超强的谢海安,笑道“他和阳鹏关系似乎不错。” “有吗?”谢海安想了想阳鹏和柯之杭相处的模式, 柯之杭看起来是个小少爷的脾气,阳鹏向来我行我素,生性孤傲, 对不感兴趣的人和事都没什么好脸色。他对柯之杭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冉风微微一笑,并没有再聊下去的意思。 两人到了宠物店, 向乃已经到了, 他今天穿了一件橙黄色的半袖,看起来非常扎眼, 向乃向来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他今天的打扮倒是更像向迎春的风格。 此刻他正在玻璃猫舍前看向迎春之前看中的那只布偶猫, 玻璃房映出他的影子,看起来有些疲惫。 那是一只快四个月大的纯正布偶猫, 雪白带着光泽的毛发,一双湖蓝色的大眼睛,非常漂亮, 此刻小猫正在睡觉,十分安逸。 一般这种品质的猫很好卖, 但是同期的小猫都已经有了主人, 独独这只小猫却一直没有被卖出去,似乎在等待向乃带它离开一样。 “喜欢这只吗?”谢海安走到向乃身侧,开口问道。 “海安你回来了。”向乃微微回身, 看到谢海安,随后看到他身侧的冉风唤了一句“冉风哥。” 冉风冲他礼貌地点点头。 向乃看着谢海安有些惊讶“海安哥,你怎么”随即他抿了抿唇,并未说出后面的话,却悄悄偷了眼冉风。 谢海安挠挠头,不好意思笑笑“前段时间生了场大病,瘦挺快的。” “怎么感觉你有点累,昨天没休息好吗?”谢海安将熟睡的小猫抱出来。 小猫被吵醒,透蓝的大眼睛迷茫地看着谢海安,随即又被塞到向乃怀里。 向乃的瞳孔微微放大,这样小小的一个生物在自己怀中,暖暖的,软软的,毛茸茸的,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奇妙到不喜欢小动物的向乃不自觉地他伸手抚摸着小猫的后背。 “怪不得迎春喜欢这只猫。” “什么?”向乃抬起迷茫的眼睛,看向谢海安,他微微张着嘴,看起来和怀中的小布偶猫竟然有些神似。 “没什么。迎春呢?他那么喜欢小猫,怎么没和你一起来?”谢海安笑道。 “他和我说接了一个私设出门了,我也不太懂。”向乃的眼底有些乌青,看起来像是没睡好,他浅浅一笑“海安这个小猫,我买了。” “咱俩还客气什么呀,你要是谈钱我可是会生气的。”谢海安冲向乃眨眨眼,转身进了仓库。 不一会他捧了一大堆东西出来“这个是猫砂盆,这是猫砂,一会我给你发视频,你教猫猫怎么使用猫砂上厕所。这是猫窝,猫包,这是猫抓板,给它磨爪子用的。它已经打了两针疫苗了,还有一针,一个月之后你带它来打。洗澡,修毛的话直接来店里就行。” “不,不用这么多东西。”向乃看着谢海安捧来的一堆东西,轻轻摇摇头,额前的碎发跟着他的头晃动着,看起来愈发地憔悴。 “向乃。”谢海安笑笑,他的眼中真诚,热烈,还闪烁着莫名的情感。 向乃知道那情感是什么,是……感激。他没再拒绝谢海安的东西。 “你怎么来的?”谢海安看了看向乃的小身板和这堆东西。 “打车过来的。” 谢海安看向冉风,他的眼神带着些恳求,像一只渴望骨头的小狗,冉风轻笑一声淡淡开口道“这么多东西,你不好拿,我们一会送你回去吧。” 向乃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麻烦冉风,看了看地上的一堆东西,也感觉自己确实拿不回去,他点点头,带着些怯懦,小声开口道“那晚上在我家一起吃顿饭吧!” “海安去吧,我晚上有些事情需要回一趟老宅。” “啊?”谢海安茫然地看向冉风,他抿了抿嘴,私心里并不想和冉风分开,哪怕是一秒。 他刚想开口拒绝向乃的邀请,冉风却抢先一步说道“好好和朋友聚聚,玩得开心。” 谢海安张了张嘴,无奈地咽下想说的话,他对上冉风温柔的眼眸,他的眸子深不见底,如同谢海安此刻沉寂的心。 谢海安知道自己不能每时每刻地沾在冉风身上,这是病态的,他知道冉风的用意。 即便如此,一股巨大的不安和恐惧油然而生,深深地笼罩在谢海安身上,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谢海安每一口呼吸都无比沉重。 “没事的,冉风哥,你忙你的。”怕小猫害怕,向乃将小猫轻轻地放在猫包前,慢慢地引导他走进去。 “海安,快吃完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回家。”冉风握住了谢海安的手,双手触碰的瞬间,谢海安立马反握住他,他的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和冉风的手指紧紧地交缠在一起,似乎只有这样才会让他稍稍安心。 谢海安的喉咙干涩的难受,紧张与不安如同不断蔓延的藤蔓,紧紧地缠绕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谢小狗是最勇敢的小孩。”冉风悄悄靠近谢海安,在他的耳边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道。 谢海安看着神情专注的向乃,在发痛的喉咙里挤出了一个气声“好” 冉风把谢海安和向乃送到向乃家小区门前,谢海安下了车,视线依旧紧紧地盯在冉风身上,他的眼中带着些许渴求,似乎希望冉风能在最后关头改变主意。 湿漉漉的眼神掺杂着恳求,讨好和小心翼翼,让冉风有些不忍,他狠下心,对着两人温柔笑笑“快上去吧,我先走了。” 向乃和冉风道了别,冉风没再看谢海安,开车离开了。 “海安哥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恋爱脑,如胶似漆的呀。”看着谢海安心情有些低落,向乃忍不住调笑道。 谢海安扯了扯嘴角苦笑道“是呀,现在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海安哥。”向乃的语气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有些试探地开口问道“是那个病又犯了吗?” “嗯。” 向乃的脸上流露出难以掩盖的担忧之色,脸上的线条似乎也因为担忧而有些紧绷“冉风哥没起疑心吧,你瘦得太快了,他是心理医生,你又不会撒谎” 谢海安笑着打断了向乃的话,向乃的关心让他本来紧绷的心有所转移“冉风知道我的病,他一直在为我治疗。” “啊?抱歉。”向乃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还以为他不知道。” 依旧是那个老旧的单元门,临近楼底向乃看起来倒是有些不安。 “怎么了?感觉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向乃有些不安,谢海安也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们,他回头看去却是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没有什么异常。 “有吗?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看着抱着猫包的橘黄色小人,谢海安觉得有些好笑“你怎么换成这个花哨的风格了?看起来像迎春的衣服。” “前几年生日迎春送给我的,当时觉得颜色太亮了,一直没穿,最近翻出来觉得还不错,就穿了几天。”提到向迎春,向乃的神色不觉得愈发温柔。 向乃打开房门,谢海安先走进去换鞋,回头的时候看到向乃的脸色发白正看着楼梯口。 “怎么了?”谢海安微微蹙眉,见向乃这副样子,想走过来看个究竟,向乃却火速地关门进了屋。 “没什么。”向乃把猫包塞进谢海安的怀中,语气中带着些局促“海安哥,你帮我把东西在房间中收一收呗,我去买点菜。” 向乃的异常太过明显,谢海安感受到他在害怕什么,他疑惑地放下拖鞋,走了过来“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不用,我自己去吧。”向乃额头渗出汗珠,打湿了发根,他紧张地拒绝。 谢海安想到了一直纠缠向乃和向迎春的那个男人,他冷着脸走过去刷地一下打开门,门外空无一人,是空空荡荡的楼梯间。 向乃好似松了口气,温声开口道“海安哥,我们一起去买菜吧。” “他是又来纠缠你了吗?” 向乃沉默地低下头,无疑肯定了谢海安的问题。 “报警吧。”谢海安的神情有些凝重,他知道向乃和向迎春的过去,碰上这样的无赖,他们无法脱身,只能逃避。 向乃摇摇头,苦笑道“没用的,他没有对我们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事情,报警也没用。” “换个地方吧,找一个带安保系统的小区,我帮你们找。” 向乃强扯出一抹笑容“没事的,安哥,我能解决。” “你怎么解决?”谢海安有些生气,他气那个无耻的男人,也气无用的自己。 “海安哥。”向乃轻轻地唤了谢海安一声。 “你知道为什么我给向庆改名叫向迎春吗?” 向乃骤然转移话题,让谢海安有些不明所以,他看着向乃疑惑地摇摇头。 “那年春天,我们从那个地方逃出来。”向乃的声音很轻,却依旧勾着谢海安想到了那个让他逃离苦难的春天。 “春天来了。” “我的意思是要重新开始了。” 向乃笑了,如同寒夜中乍然绽放的冰凌花,带着彻骨的冷意与决绝。 第52章 遗忘 “你想怎么做?”谢海安闷声开口, 这样的向乃让他感到陌生,他眼中的向乃一直是长在悬崖峭壁上的一朵小草,看起来普普通通却能存活在三九寒风里。 向乃恢复了往日的和煦, 眼中浮了层淡淡的雾色, 他笑着说“我已经想到了永远摆脱他的办法。” 见谢海安面色凝重地看着他,向乃故作轻松地向门外走“先去菜市场吧, 一会迎春回来了。” 谢海安跟在向乃身后,眼睛紧紧地盯着向乃挺拔的脊背,他的脚还是有些跛, 似乎更严重了。 “我发现他在吸毒。”出了单元门,向乃四下看了看, 见四周无人悄声靠在谢海安肩头说道。 “吸毒?”谢海安瞳孔地震, 这个词对他而言太过遥远和陌生。 “那天他来找我要钱,瘦得像皮包骨, 黑眼圈很重,整个人没有任何精气神, 发疯了一样和我要钱,我原本以为他要那么多钱是为了还赌债。” 向乃抬头看了看在墨蓝色的天空烧得像火一样余晖, 肆虐地吞噬着周边无辜的散云,就像是修罗地狱的烈火势要烧尽一切污浊。 “后来他在我面前犯了毒瘾,在我面前抽搐口吐白沫, 我在他胳膊上发现了注射剂的针孔,我才知道他要钱不是为了赌博而是为了吸毒。我找了警察, 就等他再次找我要钱, 警察便可以跟着他抓住贩卖毒品的卖家。” 向乃笑得云淡风轻,残阳打在他脸上印下明暗交叠的阴影,看起来像地狱走出来的修罗。 谢海安还是悬着心, 有些不安地压低声音问道“靠谱吗?吸毒的人都很极端,你不会他把逼到绝路对你下狠手吧。” 向乃摇摇头,安抚地温言道“别担心,便衣警察都在四周,就等他现身了,上次我给他的钱差不多就快花光了,算算日子,也就这几天,他就会来找我要钱了。” 谢海安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类似便衣警察的人物,但是他确实有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他的心是惶惶不安,总觉得这件事情很危险,向乃也透着说不出的奇怪。 “一切就快结束了,没有什么能阻挡春天的到来。” 向乃的话很轻,轻到谢海安恍惚间以为是夹在风中的幻声。 两个人在菜市场买了很多菜,向乃挑的都是谢海安和向迎春爱吃的,谢海安跟在向乃身后充当人形提物机。 菜市场人声鼎沸,喧闹嘈杂,这样的环境让谢海安心口说不上的烦闷,一股窒息感涌上喉咙,憋得谢海安难受。 “海安,不然你先出去等我,这里太吵了,我怕你闷的不舒服。”见谢海安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想到他的病有些担忧。 谢海安看了看两个手拎得满满两大袋蔬菜瓜果,问道“还要再买吗?已经买这么多了。” “我再去那边买一个藕片,迎春爱吃。” “这不就有吗?干吗去那么远的地方买。”谢海安看了看不远处的莲藕奇怪地问道。 向乃的眼神有些闪烁,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笑道“那边比较便宜。你去外面等我吧,我很快。” 谢海安点点头,本身就是向乃请客,向乃这样说他也不好再说下去,确实这样拥挤的环境让他透不过气,他转身走出了市场。 此刻天虽然还未全黑,太阳却已经完全不见踪影,街边的路灯还没开,正是一天中最压抑的时刻。 谢海安蹲在街角的大树下,缓了许久。 远离了拥挤喧闹的人群,呼吸到清新畅快的空气,让他的身上松泛了不少,混沌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一个藕片能便宜多少钱?值得向乃走那么远去买,况且已经快20分钟了,他怎么还没出来?他刚刚难道是有什么事想支开自己? 一股强大的不安和恐惧席卷了谢海安,他猛地站起来,却看到一抹橘黄色从菜市场那边小跑过来。 谢海安的心安了安,像一颗石子沉入了大海。 向乃额间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白皙的脸颊因为剧烈运动泛了些红,他大口喘息着“不好意思海安哥,我刚买了藕,还买了排骨,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没事,不着急。”谢海安接过了向乃手中的东西,两个人回到了家。 此刻,向迎春也刚刚回来,坐在沙发上逗小猫,他化了很浓的妆,剑眉斜飞入鬓,刻意将脸上的线条弄得更加凌厉,他戴了蓝灰色的假发,穿着黑色的特质战斗服,服饰十分繁琐胸前有很多口袋和挂扣,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腰带勾勒出他精瘦的腰身,黑色工装裤下蹬着一双作战靴,透着说不出的帅气。 见到谢海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海安哥?你在cos竹竿?” 谢海安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放下手中的东西“什么?” “别胡说。不换衣服就坐沙发?”向乃白了向迎春一眼。 向迎春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向乃吐了吐舌头,怀中还抱着那只小猫“哥,这是送给我的吗?” “明知故问呢?”向乃没好气地笑道“快去换衣服,下次再穿衣服上沙发,我就踹你。” “知道啦!当着海安哥的面,别凶巴巴的嘛。”向迎春将小猫放在地上,走过来脱掉鞋子,摘掉假发,乌黑的齐肩长发瞬间散落。 “海安哥,你去的地方是不是很艰苦呀,瞧你瘦的。” “环境还行,是挺偏僻的地方。”谢海安换了鞋,跟着向乃进了厨房被赶出来了。 向迎春换了身家居服,拉着谢海安教他怎么让小猫在猫砂里上厕所。 此刻向迎春卸了妆,面上的线条柔和了不少,看着他专注的侧脸,谢海安有些犹豫要不要将那个男人的事情告诉他。 谢海安又看了看在厨房忙碌的向乃,心下犹豫。 “想什么呢,海安哥。”向迎春深邃的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小猫身上移到他身上,他的眼睛深不见底“有话想和我说吗?” 谢海安摇摇头,还是放弃了和向迎春说那些事,向乃自小便护着向迎春,让他在象牙塔中长大,他应该有自己的安排,若是多嘴说不定会给他们兄弟带来隔阂。 “给小猫取名字了吗?” “叫风信子。”向迎春笑着摸摸小猫的头,小布偶猫歪了歪头,湖蓝色的大眼睛圆溜溜地看着向迎春“好像他。” “向乃吗?” “嗯。”小布偶用小爪子抓向迎春的手指,向迎春的眼眸透露着难以言喻的温柔“像哥哥。” “来吃饭了,别聊了。”向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谢海安和向迎春起身往厨房走。 “风信子,是一朵花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向迎春摊摊手,看向向乃,向乃道“没什么寓意,瞎取得。喝点酒吗海安哥?” 谢海安摇摇头“我在吃药不能喝酒。” “吃药?”向迎春有些疑惑,他抿了抿嘴,欲言又止的样子和向乃如出一辙“冉风哥知道吗?” “别瞎操心了,就是冉风哥给海安配的药。”向乃将饭推到向迎春面前。 向迎春一副夸张的吃惊模样“这样呀!” “是他给配的,这些年一直没好好看医生,现在想好好地把病治好也不太容易。”谢海安无奈笑笑。 “海安”向乃定定地看着谢海安,神色里说不出的认真“遗忘或许是某种形式的自由。” 向迎春轻笑一声“哥,你怎么说话文绉绉的。要做诗人?” “烦不烦人,吃你的饭。”向乃啧了向迎春一声,几人没再聊这个话题,聊了聊谢海安援建时发生的事。 快吃完饭,谢海安给冉风发了短信,冉风很快就回复很快会来接他。 向乃和向迎春把风信子的猫窝,猫抓板都整理到客厅的角落。 “过两天再买个大一点的猫爬架吧。” “放哪呀?”向迎春有些奇怪,指着向乃冲谢海安说道“之前怎么都不肯让我养小猫,现在小猫带回家,比对我都上心。” 谢海安已经习惯了两个人斗嘴,开玩笑道“等着吧,风信子要把你哥的宠爱分走了。” “那不会,哼小小猫咪。”向迎春撇撇嘴,看向给小猫倒猫砂的向乃。 “放我那屋。” “不是吧哥,放你那屋那么小,放你那屋你住哪呀。” “你说呢?” 向迎春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那好吧,我最听哥的话。” 谢海安听他俩的话听得云里雾里,冉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谢海安走到阳台接起电话,冉风清冷的声音像山谷里干净清澈的山泉水,泡着谢海安燥热的心,冒起翻滚的泡泡。 “回家吗?” 谢海安的嘴角压制不住地上扬,雀跃的心情按捺不住“回家,你到了吗?” “下楼吧。” “好!” 谢海安挂了电话,向迎春一脸八卦地看着他“啧,海安哥,这么花痴?” 谢海安笑了笑,嘴角压不住的甜蜜“冉风来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下楼。”向乃将猫砂塞进向迎春怀里“我上楼之前把屋子打扫好。” “遵命,哥哥。”向迎春挑挑眉,目送谢海安和向乃下了楼。 子夜漆黑,路灯点点,夜凉如水,晚上的老小区四周格外寂静。 向乃温凉的声音传来“海安哥,我们都要向前看了。” 谢海安偏过头,昏暗的灯光照在向乃橘色的衣服上,衬得他的肩膀有些单薄,他的眉眼中带着说不出的凄凉和决绝。 “当明天太阳升起时就把昨天忘掉吧,也把今天忘掉。” 第53章 只能做0 谢海安微微蹙起眉头, 心中的疑惑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朦胧的路灯灯光蒙上一层迷雾,静谧的夜晚偶尔响起一两声嘶哑的蝉鸣。 “向乃?任何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 我们都长大了, 你再也不用一个人承担所有事。” 向乃的眼眸中浮起一层水光,他灿然一笑“海安, 真好,你又遇到了冉风哥。你和迎春都长大了,未来的路还很长, 都不要再拘泥于过去了。” 谢海安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向乃是在劝他忘记那段泥泞的回忆还是另有所指, 他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 找不到头绪。 “把这件事告诉迎春吧!向乃,我们都可以独当一面了, 不再是那个一味躲在你身后寻求保护的小孩了。” 谢海安看着向乃灿烂的笑容,眼眸中似乎闪烁着泪光, 他轻笑了一声,别过头“快回去吧, 冉风哥在那等你呢。” 谢海安顺着向乃的视线看过去,冉风靠在车边,一如既往的清冷矜贵, 一举一动都仿佛画作中走出来的翩翩公子,他正笑着看向两人, 见谢海安看他, 便摆了摆手示意谢海安过去。 谢海安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摇摆了一下,心中一股难以言喻的纠结拉扯着谢海安,沉默许久谢海安开口“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随时联系我, 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去休息,需要猫爬架直接去我店里挑就行。” 向乃点点头“你们也保重。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谢海安冲他点了点头,一路小跑地向不远处的冉风跑去,靠近冉风他才发现,冉风的嘴角有些破皮,还渗着淡淡的血渍。 “晚上和朋友一起吃饭开心吗?”见到谢小狗,冉风整个人都温柔了不少。 谢海安微微蹙起眉头,指腹碰到了冉风的嘴角“这是怎么弄的?” 冉风愣了一下,清冷的眼眸微微流转,笑道“天气太干,上火了嘴角都裂了。” 说罢,他轻轻舔了一下嘴角,轻微的疼痛让他的嘴角抽疼了一下。 “这是打的!”谢海安笃定开口,他挨了多少顿打,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哪些伤口是暴力所致,哪些是生理现象。 谢海安小心地双手捧起冉风的脸颊仔细端详,冉风微微偏头却被谢海安强硬地掰过头。 在昏暗的灯光下,谢海安还是看出冉风的右脸有些冰凉,微微红肿,应该是冰敷过,做了处理。 谢海安的眉头拧成一团,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冉风没有作声,他抿了抿冰凉的薄唇,强行偏过头,用左脸对着谢海安。 “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打的你!”冉风的态度,仿佛是点燃引线的火苗,一瞬间引爆了谢海安长久压抑埋藏的情绪炸弹。 从小到大,谢海安从来未对冉风发过脾气,甚至大声说话都没有过,少年时期的冉风脾气古怪,冷漠至极。 就算后面两人做了朋友,冉风依旧有时候会对谢海安莫名其妙的冷淡和无缘由地拒绝交流。 对于冉风的冷漠谢海安一贯都是迁就,从未有过任何的脾气,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狗的原则,他对冉风总是无比耐心,凭借着撒娇卖萌死缠烂打一次又一次破冰冉风封闭自我的桎梏。 如今面前的冉风,这样冷漠的表情,疏离的态度亦如年少一般。 可是年少时谢海安司空见惯的态度,如今像一把利刃刺痛了谢海安。 冉风靠在车上,一言不发,倔强的不肯看谢海安。 两人对峙了片刻,谢海安终究低头,他将头埋进冉风的肩膀,熟悉的松木香弥漫在鼻腔。 过了许久,久到两人前面的老旧楼房里的灯光都已经暗了,只有楼顶的小灯在无尽的黑暗中撑起一小片光亮。 谢海安闷声开口,语气不再是刚刚龇牙狂吠的小野狗,而像一个犯了错夹着尾巴求原谅的拆家小狗“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喊。” 他并没有犯错,他只是习惯了道歉,习惯了去哄冉风,去承担冉风所有的情绪和态度,自年少时起如此,如今也是如此。 谢海安感受到身下的冉风身体一僵,半晌,冉风抱住了谢海安的肩膀,两个人就这样靠在车上,冉风抚上了谢海安的头。 “对不起。”冉风温柔的声音响起,谢海安有些疑惑地想抬头看冉风,却被冉风的手按住,他不再挣扎乖乖地把头靠在冉风的肩膀。 冉风的声音如同夜中夹杂着清冷月光的柔风,柔软清凉,抚慰了谢海安所有的委屈“别生我气好吗?” 谢海安用鼻腔轻轻地嗯了一声。 “谢小狗”冉风轻轻唤了他一声“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谢海安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听着冉风。 “今天我回老宅了,和我妈,迟叔他们说了我们的事。脸上的印子是我妈打的,已经不疼了,我敷了冰块,私心不想你知道这件事,我有信心可以自己解决所有事情。一直以来我想让你依靠我,相信我,却忘了我的海安也同样也是我的后盾。所以谢海安” 冉风顿了顿,随即开口道“对不起,无论过去现在未来,所有的事情,都让我们都要一起面对,好吗?” “好!”谢海安紧了紧手臂,将冉风从车身上拉起来,死死地锁在怀中,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在路灯下拉得很长。 “伯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冉风轻笑了一声,回荡在寂静的夜中“没有,她同意我们在一起,她让我周末带你回去。” “阿!?”谢海安呆呆地松开冉风,看着冉风的笑中带着些许狡黠,像一只耍了小计谋得逞后炫耀的小狐狸。 “那她为什么打你?”谢海安又看了看冉风嘴角干涸了的血渍,有些心疼。 “我和她说我恋爱了是个男生,她一气之下打了我一巴掌。” 冉风嘴角勾着笑,往日清冷的眼眸,带着些调皮冲谢海安眨眨眼“我和她说我对女人硬不起来,对男人也硬不起来,只能做0 ,她就叫我把你带回家看看。” “阿!?”谢海安震惊地微张着嘴,一时间瞠目结舌。 冉风泰然自若,一本正经地说着如此私密的事,竟然没有一点孟浪,倒是谢海安一时涨红了脸,有些结巴。 “你你这是胡说,明明”想到了去曲水前的那天早上,谢海安微微闭了闭眼睛,耳廓上像是被刷了红漆,格外显眼。 冉风凑到谢海安的耳边,温热的鼻息打在他熟透了的耳朵上,用极尽暧昧的声音吐出一口气“想什么呢?谢小狗。” 谢海安慌乱地推开冉风,钻到副驾驶的座位上。 冉风听到副驾驶传来谢海安强装镇定的声音“快点回家吧,都半夜了!” 他看着车窗内隐约浮现的人影,嘴角漾起一抹清浅的笑。 车上的谢海安端正地坐在座位上,乖巧得像幼儿园大班坐在小板凳上等老师来上课的小朋友。 冉风像是没看到谢海安的窘意,看似认真地开车,只是淡淡开口道“在紧张?” 谢海安抿了抿嘴,双手紧紧握着安全带“阿姨不喜欢我怎么办?” “不会。你以前又不是没见过她,她很喜欢你。” “当时她喜欢我是因为把我当作你朋友!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谢海安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泄气。 “现在怎么了?” “现在我是你男朋友。阿姨肯定会生气我拐跑了她那么大一个儿子。” 冉风笑出声,笑声中掺杂着打趣和戏弄“别那么丧气,或许她还要谢谢你呢。” “今天晚上和朋友聚会开心吗?”冉风适时地岔开了话题,把谢海安从紧张担忧的情绪中拉出来。 “挺好的,就是”想到向乃怪异的行为,谢海安问道“吸毒的话被抓要判多少年?” “吸毒?单纯吸毒应该不构成犯罪,不会被判刑吧。被抓拘留或者罚款?”冉风眉头一跳“怎么问这个?” “不会被判刑?”冉风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谢海安耳侧,他的心脏漏了一拍,一丝清明在混乱的思绪中如同穿透云雾的阳光。 向乃异常的反应,那些告别的话,那些他被忽略的细节,若有若无的线索,此刻连接在一起。 谢海安的心像是被悬在半空中,脸上满是焦急“不行,我要回去!去找向乃!” “怎么了?”冉风立刻调转了车头,谢海安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有些颤抖,握着安全带的手指也颤动着。 “别着急海安。”冉风没再多问,索性两人没开出多远,车停到向乃小区门口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少闪烁着红蓝光的警车进进出出。 谢海安的眼中布满了焦急和紧张,颤抖着的手指想按开安全带却怎么也按不开。 冉风给他按开安全带,啪的一声,像是斩断了谢海安脑中紧绷的弦,他推开车门,向向乃家狂奔而去。 此刻已经是半夜,因为警察的到来,很多好奇的居民还是里三层外三层把警察警戒的地方围个水泄不通。 冉风停好车,却已经看不到谢海安的身影,他不知道向乃家,所以顺着警车的光走到人多的地方,听到两个光着膀子的大爷正谈论着这件事。 “哎呀不得了,两个人都死了,刚才警察用白布盖着抬走的呢!” 第54章 审讯 一个穿着睡衣的大婶插进来, 有些震惊地问道“两个人?死了两个人?” 光着膀子的大爷摇着蒲扇,咂咂嘴“从楼上掉下来的,听说两个人在楼顶打架呢, 啧啧啧, 你说说大半夜不好好在家睡觉,在楼顶打架, 是不是有病,这不黑天半夜的掉下来了呗。” 冉风微微蹙起眉头,想到谢海安车里的话和奇怪的反应, 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感觉。 “大半夜在楼顶打架,多大年纪呀干这事?” “那谁知道呢!摔得血肉模糊的, 可吓人了。” 四周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冉风向人群里面看去,警戒线内的地上有一摊暗红色的血迹, 几名警察在勘测取证。 他抬头看去,楼房看起来有些年岁了, 墙皮有些脱落,楼层大概七层, 楼顶亮着一盏昏暗的小灯。 见没什么热闹可看,四周的人逐渐散去,漆黑的夜晚独留冉风和忙碌的警察。 冉风的手机不时地振动起来, 是谢海安的电话,挂掉谢海安的电话后, 冉风匆忙赶到了警局。 谢海安双臂的手肘抵在膝盖上, 垂着头坐在警察局长廊的座椅上。 “海安?”冉风走到谢海安面前,看到谢海安茂密发顶的旋,他坐在谢海安的身侧, 轻轻抚摸着谢海安的后背。 “发生了什么事?谢海安?” 谢海安抬起双臂,抱住了头,手指死死攥着自己的头发,他的身体有些颤抖“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早些发现的,都是我的错。” 这句话猛地刺痛了冉风的心,谢海安之前说过同样的话,在乡下,当时他误以为自己死了,那么如今 冉风想到了向乃家小区里那几个说闲话的老头,他的心里浮现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冉风站起身,握住了谢海安拉扯头发的手,强行把他掰开,抱住一直发抖的谢海安,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腰腹上。 “海安,不是你的错!” 谢海安抱住冉风的腰,他紧紧攥着冉风后背的衬衫,愧疚和自责像一张无法挣脱的大网,拴得他喘不上气。 “我应该早点发现的,他在告别,他让我们向前看,他自己却永远地死在过去。”谢海安的声音有些呜咽,回忆如同一把尖刀,刺痛他的灵魂。 “海安,我们都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都有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谢海安抬眼看向冉风,泪水在他眼眶中打转,肩膀止不住地颤抖着,发白的嘴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向乃死了。” 尽管冉风的心中早已猜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漏了一拍,猛地缩成一团。 冉风深深吸了口气,闭了闭双眼,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下午穿着橘色衣服抱着小猫腼腆一笑的向乃,强压制住内心痛苦的情绪,深深地吐出“怎么回事?” “谁是谢海安?”一名警察从审讯室走出来。 谢海安抹了抹脸上的泪,踉跄着红着眼眶站起身“我是。” “进来吧。” 谢海安红着眼看向冉风,冉风安抚地轻拍他的后背“去吧,我就在外面等着你。” 谢海安脚步漂浮地跟着警察走到审讯室,一股严肃压抑的氛围扑面而来,整个房间的墙壁都是单调的白色,没有任何东西,只有天花板上的灯发着惨白的光,晃得谢海安有些头晕目眩。 谢海安被指引着坐到了房间中央的桌子前,那桌子像漂浮在大海中央的孤岛,孤立无援。 两个警察一男一女坐在谢海安的对面,看到谢海安坐立难安的情绪,女警开口道“别紧张,照实回答就行。” 谢海安麻木地点点头。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男警冰冷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你与死者向乃是什么关系?” 谢海安咽了口口水,痛苦的情绪席卷全身,他的身体又克制不住地发抖,他张开发干的喉咙道“朋友。” “你与死者向华强是什么关系?” “向华强?是谁?” 警察拿出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举向谢海安,谢海安看到照片上的人瞳孔猛地放大,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冷冷一笑“他就是向华强?他死了?” “你和向华强是什么关系?” 谢海安淡淡道“他是向乃他爸,我和他没关系。” “你今天见过死者向华强吗?” 谢海安茫然地摇摇头“今天没有见过。” 听了谢海安的话,警察想了想问道“上一次你见到向华强是什么时候?” “一个月之前,我来向乃家做客,碰到这个男人在纠缠向乃。” “他们在因为什么事情纠缠?” 谢海安摇摇头“我不知道。” 见谢海安坦荡地没有撒谎的样子,两人对视一眼,女警开口道“今天死者向乃一天都和你在一起,他有没有和你透露过任何关于谋杀向华强的言论?” “谋杀?”谢海安不悦地蹙起眉头“他怎么可能会去谋杀别人!” 男警不悦地敲敲桌子“你只需要回答警方的问题,不要提问。” “没有。”谢海安闷声道。 “监控显示,你和向乃一同去了菜市场,中途你突然离开,向乃在菜市场独自见了向华强。当时你为什么会独自离开?” “他那时见了向华强?”巨大的懊悔和自责爬上谢海安的脸庞,他颤抖着不可置信地又问道“他那个时候见了向华强?” 男警又敲敲桌子,梆梆的敲击声震动着谢海安的耳膜“这位同志,你只需要回答警方的问题,不要提问。” 谢海安强压下胃里泛起的酸水,闭了闭眼睛,开口道“当时菜市场很吵很乱,那样的环境让我很难受,所以我先出去等他。” 女警拿出一张监控照片,照片上的向乃在指着一个方向和谢海安说些什么。“当时死者向乃指的方向正是死者向华强的方向,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那边的藕片比较便宜,他要去那边买藕片,让我出去等。” 谢海安的话显然并不能让警察信服,警察转而问道“从市场出来,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与向华强见面的事?” 谢海安摇摇头。 “你知不知道死者向乃与死者向华强两人之间的恩怨?” “知道。” “都知道些什么?” “从”谢海安深吸了口气“从几年前开始,他一直纠缠向乃兄弟,和他们要钱。” “今天死者向乃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今天他和我说他已经想到了永远摆脱向华强的方法了,向华强吸毒,他说他报了警,便衣警察就在周围,只要向华强再来和他要钱,警察就能把他抓起来,就能给他判刑。” 警察对视了一眼,男警眯了眯眼睛开口道“单纯的吸毒并不会判刑,处十到十五天拘留,情节轻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罚款五百。死者说了这些后你是什么反应?” 谢海安有些呆滞,他自嘲一笑“我相信了,我真蠢,要是当时我知道这个事,我怎么会让他去做这种傻事,为了那个人渣丧命。” 谢海安的双肘抵在方桌上,垂着头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桌子的表面有一些抓痕,看得出坐在这里接受审讯的人都经历了一段难挨的时光。 梆梆梆 “抬起头来,不要低头。” 女警开口问道“为什么说向华强是个人渣?” “他赌博,吸毒,像一个吸血虫一样吸向乃的血。向乃说过,他报过警,搬过家都没有用,向华强就像一个寄生虫,甩不掉,无法摆脱。” “对于这些向迎春知道吗?” “不知道!”谢海安下意识地开口。 “为什么这么肯定?”女警平静的视线像一面能照透人心的镜子,一点一点窥探谢海安的一切。 “向乃从来都不把这些事情告诉向迎春,向迎春一直都是干干净净。” “你与死者在晚上七点半左右的时间在案发楼不远处,当时你为什么在那,你们都说了什么?” “当时我在他家吃完饭,向乃送我下楼,他和我说让我好好生活。” “当时你没有感受出他的不同寻常吗?” 谢海安攥住了胸口的衣服,按着痛苦的胸膛,开口道“感觉到了。” “你没有询问他吗?或者采取措施?” 谢海安深深吸了口气,吐出的气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没有。” “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知道。他说春天来了,要重新开始了,我不知道他说的重新开始是和向华强同归于尽。” 谢海安再也无法压抑悲痛的情绪,痛苦的窒息感如同一只大手掐住他的喉咙让他喘不上气。 浑浑噩噩的谢海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审讯室的,审讯室外冉风和向迎春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向迎春的面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他仰头靠在墙上,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在痛苦的深渊中苦苦挣扎。 谢海安的脚步像是灌了铅一样,每一步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沉重地挪到向迎春前面,哑着嗓子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怪不得。” 向迎春轻轻呢喃到,转而他笑了,笑得病态又痴狂,笑得眼角泛出了泪花,嘴里不断地呢喃着“怪不得。” 第55章 别辜负他 向迎春的眼神暗淡, 他面容扭曲在痛苦中,痛苦的闭上眼睛“怪不得他这两天把我想要的一切都给了我,他陪我去漫展, 送我风信子, 带我去了一直想去的教堂,还给了我我本以为他终于肯放下世俗的眼光, 原来只是因为他早就计划离开我罢了。” “迎春!”谢海安靠在向迎春身边的墙壁上,他的心依旧被痛苦死死缠绕,找不到出口。 “向乃和向华强的家属在哪?”一个警察走了过来。 向迎春踉踉跄跄地站起身, 杂乱的长发垂在他苍白的脸上“我是向乃的家属。” “两位死者的尸体都在市殡仪馆,可以领回去了。” 向迎春麻木地点点头, 神情有些恍惚。 “我开车过去, 先去殡仪馆吧。”此刻只有冉风还保持着冷静,他带着心情低落的两个人, 去了殡仪馆。 一夜的审讯,出了警局天已经蒙蒙亮了, 今天是个阴雨天一层一层的乌云压下来像憋着一口气没有落一滴雨点。 殡仪馆挨着墓地,才五点多, 几人遇到了一个出殡的队伍,人群前面有一个中年女人抱着一位老人的黑白相片,阵阵嚎啕凄惨的哭声不断传来, 向迎春的唇微微颤抖,呆呆地看过去。 “迎春?”见向迎春望着出殡的队伍发呆, 谢海安唤回了向迎春的神智。 向迎春回过神, 迈着大步跟了上来。 殡仪馆内静悄悄的,只有偶尔几个房间内传来细微的哭泣声,向乃的遗体安排在殡仪馆最里面的房间, 用白布蒙着,白布上沾染的暗红色血渍早已经干涸。 向迎春蹒跚地走过去,想掀开白布却被冉风握住了手腕,冉风顿了顿,温声开口道“别看了!” 谢海安知道冉风是什么意思,从楼上摔下来,身上注定血肉模糊,向乃与向迎春两人骨肉至亲,又怎么能看向乃如此惨烈的死况。 向迎春愣愣地看着冉风,手腕却一个用力挣脱了冉风本就没有用力握着的手掌。 冉风轻叹了口气,松开向迎春退到,谢海安身边,轻轻拍了拍谢海安的后背,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看。 向迎春猛的一下掀开了那块死亡的白布,床上躺着的人已经看不出面容,身上穿的橘黄色的半袖上沾满了干涸的褐色血迹,皮肤上已经出现了一片片紫红色的尸斑。 看到尸体的一瞬间,向迎春双脚瘫软跪在床前,两行清泪顺着他的眼角大颗大颗的滑落,他的身体因急剧地哭泣而颤抖着,崩溃的哭声越来越大,哭声肝肠寸断中透着深入骨髓的悲哀与绝望。 向迎春哭了许久,发丝凌乱地散在肩头,红肿的眼睛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印在苍白的脸上,看起来憔悴得像一个纸人。 似乎是哭累了,他的头抵在向乃的床前,无力地跪着。 窗外阴蒙的天空骤然被一道闪电炸开,白光乍起,随即暴雨如注,倾斜倒出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地吵得人头痛。 谢海安的心抽疼着,他慢慢走过去蹲在向迎春身侧。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向迎春,因为谢海安知道没有任何话能安慰此时的向迎春。 这个场景,他不久前才经历过,那时他以为冉风死了,跪在那抔黄土前,他也如向迎春此刻一般万念俱灰。 谢海安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钻心的疼痛,咬咬牙轻声开口“迎春,你知道向乃为什么会给你改这个名字吗?” 听到向乃的名字,向迎春眼神空洞地偏过头,盯着谢海安机械地摇摇头。 “他和我说过,是迎接春天的意思,因为春天来了,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了。” “重新开始?”向迎春喃喃道“哥哥,没有你,我怎么重新开始呢。” “迎春。”冉风尽量克制颤抖的声音,安抚着向迎春的情绪“好好安葬向乃吧,他宁愿死也想让你安稳地活着,别辜负他。” 冉风的话很轻,却似乎起了作用,向迎春缓缓站起身,却由于长久地跪着双腿已经麻得失去知觉又重新跌坐回去。 谢海安扶着向迎春慢慢站起来,向迎春扶着向乃的床边稳住了身形,慢慢俯下身在向乃血肉模糊的额头落下一吻,缓缓盖上了向乃身上的白布。 最终向迎春选择了火化,熊熊火光焚烧了向乃的骨骸,橘黄色的火光亦如向乃那天穿的衣服,只是这火光扎得人眼睛生疼。 冉风送抱着骨灰盒神情呆滞的向迎春回了家,一踏入家门,风信子从卧室窜出来跑到了向迎春的脚边。 向迎春有些恍惚地看了看风信子,谢海安看着向迎春魂不守舍的样子,想在他身旁照顾他几天,却被向迎春赶出来了。 向迎春让他不要担心他,他会好好照顾风信子,好好活着,向乃用命换给他的安稳生活,他会珍惜。 谢海安不知道向迎春说的是不是真的,此刻却也无计可施,只得跟着冉风回了家。 一进家门,正在扯玩偶的小冉和平安听到动静火速丢了玩具飞奔过来,小冉似乎感到两人低落的心情,左嗅嗅,右闻闻,企图安抚谢海安。 谢海安回身抱住了冉风,他将下巴抵在了冉风的肩膀,沙哑地开口“带我去你的工作室吧,我想把那几年的事情告诉你。” 冉风轻轻摩挲着谢海安背上的蝴蝶骨,温声开口道“我会听完你所有的经历,但是不是现在。海安,你一夜没睡了,现在你需要做的是好好休息。” 谢海安摇摇头“我睡不着。” 冉风把低落的谢小狗按在沙发上,双手捧住了他的脸“我去泡两杯蜂蜜水,喝了之后去睡觉,无论什么事情,睡醒再说,听话。” 谢海安疲惫地点点头,看着冉风起身去了厨房。 小冉不死心地跟着过来,用黑色的鼻头顶了顶谢海安的小腿,作为抚慰犬它清楚的知道现在谢海安的情绪并不高,它翻身躺下露出肚皮,湿漉漉的大眼睛转来转去等待着谢海安去摸它。 现在的谢海安却没有像以往一样,在小冉身上寻求抚慰,他乖顺的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冉风回来。 冉风端着一杯蜂蜜水过来递给谢海安,谢海安一饮而下,蜂蜜水很甜谢海安却隐隐尝到一股子苦味。 本以为难以安眠的谢海安,喝完蜂蜜水之后却感觉头有些昏昏沉沉的痛,冉风拉着谢海安换了睡衣躺在床上,他轻轻吻了吻谢海安的额头“睡吧海安,明天我带你去工作室。” 在冉风温柔的眼眸中,谢海安沉沉睡去。 见谢海安睡过去,冉风看了看手机上的消息,轻轻起身,掖好了谢海安的被角,转身出了家门。 一夜未眠让冉风也有些疲惫,他开车到了一家咖啡馆,早上六点咖啡馆里的人很少,冉风推开咖啡店的门,门上挂的风铃叮铃铃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远处的人见到冉风冲他招招手。 冉风走过去,坐在那人对面“久等了,阳鹏。” 阳鹏抬眼看了看面色疲惫的冉风,挑挑眉“没休息好?喝点什么?” 冉风摇摇头,开门见山到“海安的病例呢?” 阳鹏也没再废话,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A4纸订成的病历册。 门口的风铃声叮叮当当地响起,两人都没太在意,砰的一声巨响,在清晨安静的咖啡店格外轧耳。 阳鹏和冉风的视线齐齐地向门口看去。 门口的人,三伏天穿着风衣,戴着一个褐色的老爷帽和口罩,外面阴雨绵绵他还戴着墨镜,此时他正隔着帽子揉头,显然是因为戴着墨镜视线不清晰撞到了玻璃门上。 看到两人在看他,他假装坦然却苟苟怂怂地走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 阳鹏的眉头抽了一下,有些无语地深深吸了口气。 冉风轻笑一声,调笑道“怎么你现在也是大明星了吗?还有狗仔跟着。” “这是当时在小镇的时候谢海安的病历本,三年里我带着谢海安看了九个医生,都收效甚微。”阳鹏生硬地开口,并不想谈尾随他而来的小尾巴。 冉风接过病历册,仔仔细细地翻阅着留存的档案,越看脸色越难看。 “还有一个东西要给你。”阳鹏瞥了一眼在角落中探头探脑的老爷帽,眸色暗了暗。 “这是那四年在那个学校里谢海安写的日记,希望对你有帮助。” 冉风接过那本日记,那是一个很薄的田字格本,看着像小学生练字的本子。 阳鹏继而又道“有一个东西,我想了想,还是需要亲手还给谢海安。等过段时间,我约谢海安出来,把东西还给他,再让他决定给不给你。” 冉风点点头“我先回去了,海安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之后有什么事情我们电话联系。” 阳鹏冲他点点头,冉风站起身,视线却落在不远处“狗仔”身上。 “狗仔”看到冉风在看他,一本正经地拿起咖啡,不料冉风却轻笑一声,“狗仔”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摘口罩。 他慌忙地把咖啡放下,一个没拿住碰倒了杯子,褐色的咖啡液顺着桌子流到他的腿上,他“啊”地大叫一声,又立马紧张的捂住嘴。 阳鹏无语地扶着额头叹息,冉风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 第56章 “丑媳妇”见公婆 “那不打扰你们了, 我先走了。” 说罢,冉风带着病历本和日记本走出了咖啡厅。 冉风匆匆赶到家,屋内静悄悄的谢海安的脸埋进枕头里, 还沉沉地睡着。 冉风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 换了睡衣后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的一角,钻到谢海安的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也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谢海安睡的昏天黑地的, 他们睡了一天一夜,他再睁眼的时候窗外的雨已经停了。 灰暗的天空没有一丝色泽,让人感到有些窒息。 谢海安望着天空出神, 他感到有些恍惚,还没从向乃已经永远离开他的事实中走出来。 怀中的冉风动了动, 发出了一丝叮咛, 谢海安才渐渐回神,低头看着冉风, 他的眉眼平缓,柔软的发丝垂在小巧的耳侧。 这只小狐狸睡得很安稳, 想来这几天连轴转把他累坏了。 谢海安搂着冉风的手臂紧了紧,淡淡的松木香让他安心, 就这样搂着冉风听着时钟滴答滴答的响声,看着窗外一寸一寸地亮起来。 谢海安私心想着要是时间能永远地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醒多久了?”冉风的嗓音有些沙哑,带着些刚睡醒的缱绻。 “有一会儿了。”谢海安低下头, 刚睡醒的冉风眼眸没有往日的清冷,眼角泛着些细微的红, 狭长的眼眸还沾着困意, 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狐。 “真好看。”谢海安在心里想,多少年了见到冉风这副样子,谢海安的心还是会如少年时那般没有方寸地乱蹦。 “怎么盯着我看?”冉风眉眼上的困意消散了些, 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 “不给看吗?”谢海安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怀中的冉风温热的手指顺着谢海安的睡衣下摆灵活地钻进谢海安的衣服里,摸到了谢海安胸口处的那块疤。 自从冉风知道了这块疤的存在,两人相拥而眠的时候他总是下意识地去摸它。 “不给看。”冉风有些任性地小声地开口,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疤痕的边缘。 谢海安知道他在心疼,伸手握住了冉风摩挲疤痕的手指。 握着他的手拿出来放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不给看也看了。” “你是只不听话的小狗。”冉风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贴在了谢海安消瘦的侧脸上。 谢海安咧嘴笑了,眼眸中尽是爱意与温柔"胡说,小狗最听主人的话。" “谁是谢小狗的主人?” “你。” 冉风的眼中浮现了柔软的情谊,微微挑眉“嗯?” “冉风是谢小狗的主人。”谢海安微微侧头在冉风的掌心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门外不合时宜的门铃声打断了房间中缱绻旖旎的氛围,小平安对着门口发出的动静不断汪汪汪的叫着。 “这么早会是谁啊?” “阿姨吧,我昨天告诉她今早来做营养餐。” “我去吧。你再睡会儿。”见冉风要起身,谢海安把他按在床上,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滚下地,踏着拖鞋走到客厅拍了拍狂吠的小平安的小脑袋,做了一个呲牙的表情“不许叫了,小笨狗。” 快步走到了门口,谢海安开口问道“谁啊?” 谢海安一把拉开门,见到门外的人他愣住了,显然门外的人也愣住了。 “你你是?”门口的冉妍见到谢海安,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儿子家里,头发杂乱无章显然是刚睡醒的样子,他身上的睡衣还是自己之前给儿子选的。 “冉冉姨。”谢海安同样僵在门口,他完全没做好丑媳妇见公婆的准备,更何况是小时候对他还不错的冉姨。 最重要的是,他和冉风刚睡醒,现在还是睡眼惺忪,穿着拖鞋睡衣,根本就不是见婆婆的最佳状态。 快一米九的谢海安站在瘦小的冉妍面前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孩,两人面面相觑,僵在门口。 “怎么了,是谁?”冉风慢悠悠地从卧室走出来,见到冉妍后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惊讶。 “妈?你怎么来了?” 冉妍挺直了腰背,捋了捋鬓边的发丝,踩着高跟鞋越过了谢海安。 今天她穿了一身紫色的小香风套装,很衬她,她的脸上虽然长了一些细小的细纹,却依旧如七年前那样温婉美丽,果然岁月匆匆都格外怜惜她。 “怎么我不能来?”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冉风的房间,小平安突然对着陌生的冉妍狂吠了起来,吓得冉妍面容失色躲在冉风身后。 谢海安赶紧跑过去,揪起小平安的后脖领把它拎起来,关到卧室里。 惊魂未定的冉妍拍了拍胸脯,看到一脸好奇凑过来吻她脚踝的小冉,秀眉微微蹙起“怎么还养起狗了?” 冉风蹲下来,撸了小冉一把,笑道“这只柯基是抚慰犬,刚刚那只田园犬是救助的流浪犬。” 冉妍惊魂未定长舒了一口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再说小狗的事。 她转头看了看卧室“这就是你说的”想了又想,她还是强忍着怪异问道“男朋友?” 谢海安从卧室出来正听到冉妍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卧室门口。 冉风却站起身走过来,自然地拉起谢海安的手,十指交错间谢海安想挣脱却被冉风紧紧攥住“是啊,我男朋友,妈你见过。”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落在冉妍眼中,她的眉头锁的更紧。 “我见过?”冉妍漂亮的眼眸转到谢海安身上,上下打量着他,眼前的小伙子高大帅气,俊朗的眉眼是有些熟悉。 “冉姨,我是谢海安。”谢海安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冉妍的打量让她有些不安心。 “谢海安?”熟悉的名字让冉妍细细思索,她突然恍然“是不是高中时候在咱们家住过的那个小孩。” “是啊,想起来了。”冉风拉着谢海安坐在沙发上,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紧张。 冉妍的脸却黑了下来,谢海安见冉妍沉重的表情心下忐忑得不行,她站起身冷着脸对冉风说“你跟我进来。” 说罢走进了书房,冉风起身摸了摸谢海安的头,再他耳边轻声道“没事,别紧张。” 冉风走进书房看到冉妍冷着脸,一脸怒火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他关上书房的门,无奈笑笑“怎么了妈?” “你昨天说的那个男朋友是谢海安?”冉妍鲜少发脾气,她一向温婉,发起脾气来也像一只挠人的小猫软绵绵的,如今这强硬的态度是生了大气。 “对!怎么了妈。”冉风隐约猜到冉妍是因为什么生气,他勾着嘴角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 见他这样,冉妍更生气了,她眼中愠色更浓,深深吸了一口气“怎么了?冉风!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冉风带着笑,却没有笑到眼底。 “你别装傻!你什么时候发现”冉妍想了想措辞“发现你那个的。” 冉风并没有回答冉妍,只是微垂着眼眸不知道再思索什么。 冉妍却拔高了声音“是不是高中时候就发现了!所以你高中就把他骗到咱们家!所以你这些年一直找他!找到他就把他囚禁在这!” 冉风摸了摸下巴,眼眸微转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嘴角浅浅地勾起一个弧度开口道“没错,我高中就发现我对女人不感兴趣,看黄片也没兴趣,看gay片也没兴趣,但是我发现我对谢海安能起反应。所以我把他骗到咱们家,但他是个直男对我不感兴趣。” “所以那时候你俩半夜吵架是因为这个?”冉妍被气得双眉紧皱着,脸上涂的粉有些发浮,嘴角颤抖不止。 “吵架?”冉风想了想,想到当年确实因为那封情书和谢海安吵过架。 冉风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对啊,他发现了我对着他起反应,就像你现在这样怒不可遏,所以后面他就转学了。他转学了我发现我对别人还是提不起兴趣,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 冉风故意做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他的笑中带着些得意,面不改色地编着瞎话“幸好我找到了他,不过迟叔应该也跟你说过了,他前些年遭遇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现在有心理疾病,而我是宣城最好的心理医生,我把他困在我身边,让他这辈子再也离不开我。” “你下流!” 冉妍气得面色铁青冲过去狠狠地打了冉风一巴掌,那巴掌清脆有力,还是打在冉风的右脸上。 她的手指戴了一个镶嵌玫瑰花的戒指,锋利的花瓣在冉风白皙的脸颊上留了一道血痕。 冉风舔了舔嘴角的血渍,轻笑一声,眼神中带着些从未在谢海安面前展露过的病态,眸子中闪烁着疯狂的执念,他压低了嗓音“妈,你知道的,谢海安我是不会放手的。” 冉妍的手掌有些发麻,她的手指轻轻颤抖着,有些痛心地喊道“冉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冉风双腿交叠靠坐在了书桌上,半眯着眸子,嘴角笑得凉薄“他爱我,妈,我也爱他,这样做没什么不好。” 冉妍闭上了漂亮的眸子,她沉重地呼吸着,上下浮动的胸膛强忍着怒火“你这不是爱!你这是变态!” “变态又怎么样?”冉风卸下了平日温文尔雅的伪装,眯了眯危险的眼眸,薄唇轻启“除非我死,不然我不放手。” 片刻后,他又恢复了平日里那般温润“妈,你昨天不是同意了吗,怎么今天还这么大反应。” “我昨天不知道那个人是谢海安!”冉妍高声道“你昨天只是说是你工作室的病人。” “谢海安又怎么样!有什么区别吗?” 第57章 绝对服从 “当然有区别!冉风!”冉妍指着冉风的手指有些发抖。 “高中的时候谢海安是什么样子?活泼开朗, 健谈得像个小话痨。你再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见到我畏畏缩缩,哪还有半点年少时候的样子!是不是你把他变成这个样子的!” 冉风的眸子沉了沉,他抿了抿发白的嘴唇, 沉声道“反正我是不会放手了, 我会对他好,会治好他。” 冉风别过头不再看冉妍, 冉妍的怒火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法宣泄。 见和冉风讲不明白道理,冉妍心下更加认定了谢海安当年是为了逃离冉风的性骚扰才转学, 继而遭遇了后面的事情。 如今他被冉风找到,冉风利用自己心理医生的优势, 引诱谢海安对他产生依赖, 把谢海安锁在他身边,强行承担他的欲望。 她拗不过冉风, 心下更加心疼门外的小孩,而门外被心疼的小孩正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扣手。 隐约间谢海安能听到冉妍和冉风的争吵, 但是他听不清两人在吵什么。 谢海安有些彷徨和恐惧,他们无非是在吵自己。 冉姨不同意他和冉风在一起吗? 冉风自小没有父亲, 他不能自私到要求冉风违逆他的母亲和他在一起。 可他真的很爱冉风,爱到骨血里,冉风是他的血肉, 他无法把他从自己身上剥离。 谢海安有些坐立难安,内心的结一个接着一个缠在一起, 堵着谢海安的心又酸又涨。 砰的一声, 书房的门被推开,谢海安如同惊弓之鸟,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手足无措地看着走出来的冉妍。 冉妍原本板正的头发有些松散,上下起伏的胸膛和沉重的呼吸看得出她很生气,她的面色有些红,应该是刚刚喊得太大声有些缺氧。 见到谢海安她的眸色里闪过一丝疼惜,轻轻关上了书房的门,把冉风关在里面。 冉妍深吸一口气,脸上挂起自认为慈祥的笑,温柔地开口“快坐,别站着了海安。” 这样的冉妍让谢海安更加坐立难安,温柔刀,刀刀要人性命。 谢海安紧张的喉结上下滚动,他不安地坐下来,心中闪过一万种猜想。 要给我钱让我拿着钱滚蛋离开冉风吗? 还是要哭着和我说她不能让冉风和男人搞在一起? 还是 冉妍笑得越温柔,谢海安心下越是乱成一团麻,他时不时地偷瞄书房,企图冉风快点出来救他于水火。 谢海安不安的小动作在冉妍眼中却成了,冉风对谢海安的精神控制,让谢海安一刻都不能离开他。 冉妍更加心疼了。 她拉起谢海安的手“海安,你是个好孩子。” 谢海安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心中警铃大作,完了完了,要开始了。 冉妍看着谢海安止不住发抖的谢海安,感受到他的恐惧,她看到了谢海安手臂上的伤疤,冉妍刚刚平息的怒火又升起来了。 怕吓到谢海安,她强忍下怒火,尽量温柔地开口“都是阿姨不好,没教好冉风。” “不,不是,是我不好,是我喜欢他。” 冉妍心疼地摸了摸谢海安的脸颊,多好的孩子啊,被自己儿子骗了都不知道,还在一味地维护冉风。 冉妍轻轻叹了口气“阿姨知道没有办法改变冉风的主意,他一定要和你在一起,阿姨也管不了他。” 谢海安张了张嘴,心猛地缩成一团,冉姨劝不了冉风,要劝自己离开了吗? “冉姨,我我也不能离开他。”谢海安垂下头,小声地开口。 “阿姨知道你生病了。”冉妍轻轻地拍了拍谢海安的手背。 谢海安有些震惊,心下更是难受到了极点,自己有病的事冉妍也知道了,她肯定更觉得自己配不上冉风了。 “都是冉风的错!海安,你要是愿意和冉风在一起,阿姨可以和你保证以后,冉风再也不会欺负你。你要是不愿意,阿姨会想办法,帮你离开这里。” “啊?”冉妍的话让谢海安摸不着头脑,他没明白冉妍话里的意思呆呆愣愣地开口“我要和冉风在一起。” 冉妍又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谢海安,这么单纯的孩子,怎么斗得过学了那么多年心理的儿子,现在已经完全被他洗脑了! 冉风从书房走出来,谢海安求助一般地看向他,看到了冉风高高隆起的脸颊,有些震惊地张了张嘴。 冉风还是那般温润,笑着对冉妍说“妈,折腾了一早上了,没事回去吧,我们一会还要去工作室呢。” 就这样明晃晃的逐客令,冉妍也是听明白了,她优雅地站起身,挺了挺脊背,扬起下巴开口冷冷地开口道“你一定要和海安在一块,我管不了你。但是冉风,我警告你,你要是在打海安,我一定不放过你。” 说完她拍了拍谢海安的肩膀,收起了冷意,温柔地说道“他要是再欺负你,你千万别忍着,来找阿姨,什么时候想和他分手也来找阿姨,阿姨一定帮你。” “啊?阿姨。”谢海安喃喃道“你是不是误会了。” “知道了妈。”冉风打断了谢海安的解释“快走吧。” 冉妍轻哼一声,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 关门声响起,谢海安懵懵地看向冉风“阿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冉风轻笑“没事,都不重要。” “冉姨又打你了?”谢海安心疼地摸摸冉风红肿的脸颊,上面还有一个血淋淋的印子,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门铃声又响起来,谢海安摸在冉风脸上的手猛然缩了回来“冉姨又回来了吗?” 冉风起身去开门,发现是做营养餐的阿姨,那阿姨见到冉风的样子愣了一下“少爷?” 冉风冲她点点头,侧身让阿姨进屋,谢海安看到是做饭阿姨松了口气,转身去屋里找了药箱。 这药箱原本是之前谢海安手指受伤冉风给他涂药用的,如今两极反转,变成了谢海安给冉风涂药。 谢海安用棉签轻轻地沾了些药,慢慢地涂到血印子上“怎么下手这么重,是因为阿姨反对我们在一起吗?我看你们吵得很凶。” 冉风眼中满是笑意,眉头微微挑起“怎么,害怕了?” “嗯。害怕阿姨不让我们在一起。”谢海安抿了抿嘴,将用过的棉签丢进垃圾桶,轻轻吹了吹,吹干了冉风脸上的药水。 “她是不想我们在一起。” 谢海安的眉眼染上了一丝忧虑,冉风嘴角的弧度却勾得越来越大,最后笑出声。 “她不想让我们在一起的原因只是因为,她觉得我在控制你,强迫你留在我身边。” “怎么会!冉姨误会了!”谢海安有些震惊。 冉风温柔地将谢海安垂下的头发别到耳后,神色有些认真“海安,你知道吗,在心理治疗中有一种现象叫移情。” “移情?” “就是指心理病人对医生的过度情感依赖,这种依恋可能源于患者对医生能力的信任和认同,也可能是因为在治疗的过程中体验到了被理解和关心。心理医生偶尔会利用移情去帮助病人更好地理解和表达自己的情感,但是如果这个度把控不好会导致移情关系过于强烈,持续时间过长,反而会适得其反,甚至有可能让病人爱上医生。” 谢海安摇摇头,发丝跟着左右晃动,像一只甩毛的小狗“我对你的感情,不是移情。从少年的时候,我就喜欢你,并非因为你是心理医生。” “我知道。”冉风不明所以地笑笑,他的眼眸深沉如水,像是要把谢海安吞没。 “所以冉姨因为这个误会了你?” 冉风无奈地耸耸肩,笑而不语。 “下次见面我们和冉姨解释清楚。” “不必,今天我是故意惹她生气的。”冉风冲谢海安眨眨眼。 “为什么啊?” “总要给她一个情绪发泄的出入口,以后她再也不会因为我们的事,生更大的气了。” 谢海安总觉得事情透着些怪异,冉风却嘶了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是不是还疼,我去拿冰块。”谢海安翻身下了沙发,到厨房里去找冰块。 冉风紧紧盯着谢海安的背后,深邃的眼中波涛汹涌的情绪如同凶猛的野兽,似乎要把谢海安吞入腹中。 谢海安找了一条毛巾,用毛巾包了冰块,轻轻地敷在冉风的脸上,冰凉凉的冰块压住了冉风脸颊火辣辣的灼烧感,冉风舒服地眯起眼睛。 “一会我们再去看看迎春吧,他一个人在家,我总不放心他。” “嗯,叫阿姨多做点饭,一起带过去吧。” 阿姨做好了营养餐,叫两人来吃饭,营养餐很丰盛,谢海安却没什么胃口,漫无目的的用勺子搅动着碗中的食物。 “谢小狗!”冉风定定地盯着谢海安,眼中闪烁着不明的情绪。 谢海安茫然地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冉风。 “拿着碗筷,坐到我身边来。” 谢海安乖乖地端着碗,坐到冉风身侧,冉风有些郑重地开口“之前因为各种原因,我都没有采取强烈的手段去干预你的情绪和行为,导致你的状态越来越差。如今你既然愿意全身心地相信我,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会随时随地对你进行干预,无论从心理还是行为。我会把控好治疗的度,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但是你需要无条件地信任我,服从我,可以吗?” 第58章 吾弟迎春 谢海安温顺地点点头。 冉风夹了一块牛肉放在了谢海安的碗中“从现在开始, 我夹到你碗中的食物,你都需要吃光。” “我不饿。”谢海安确实没什么胃口,之前过度节食伤了胃, 后面本来就对食物没什么兴趣, 如今因为向乃的事情绪上也恹恹的。 冉风抬了抬眼,示意他吃下去。 谢海安将牛肉塞到嘴里, 阿姨的手艺很好,做得很好吃,谢海安却觉得有些食不知味。 冉风根据谢海安进食的速度和偏好, 又给他夹了不少蔬菜肉蛋,一顿饭下来谢海安倒是也吃了许多。 两人拎着阿姨打包好的食物, 开车去了向迎春的家。 依旧是老旧的小区, 楼下的水泥地上还隐隐能看到血渍,来来往往的居民似乎都已经忘却了这件事。 谢海安带着冉风进了老旧的单元门, 楼梯的台阶因长久的无人打扫上沾满了灰尘,他敲响了向迎春的家门。 不久谢海安听到有脚步声传出来, 向迎春打开了门。 开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迎着酒气是面色苍白的向迎春,他眼眶发黑,眼神涣散, 与往日的精致打扮不同,下巴上乌青的胡茬扎在脸上, 头发凌乱地顶在头顶。 见到是谢海安, 向迎春无力地向前倒去,抱住了谢海安的肩膀,将所有的重量压在谢海安身上。 谢海安有些心疼地伸手抱住无力的向迎春, 不久他听到向迎春的声音,轻轻哑哑的“海安哥,我总感觉他还在。” 谢海安学着平日里冉风的样子,轻拍向迎春的后背,安抚向迎春不稳定的情绪“先进去吧。” 房间中的窗帘拉着,昏暗暗的,平日里被向乃打扫得一尘不染的房间,才短短两天变得凌乱不堪,横七竖八堆满了啤酒瓶,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子臭味。 向迎春无精打采地走到沙发前,像没有骨骼一般仰头瘫软在沙发上,剧烈的头痛让他闭上了眼睛。 “什么味?”谢海安疑惑地左右看看,风信子在沙发上喵了一声。 漂亮的小布偶如今也是毛发潦草地趴在沙发的靠背上喵喵叫。 谢海安走过去,发现角落里的猫碗空空如也,没粮也没水,猫砂盆里堆满了猫屎弥漫着臭味。 冉风四下看了看,难闻的味道让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谢海安拿着打包带来的食物环顾地看了看,发现没有落脚的地方,将东西放在了厨房的冰箱上,对冉风说“你先去工作室吧,我等一下去找你。” 冉风的视线落在沙发上醉成烂泥的向迎春身上两秒,点了点头。 “海安哥,不用收拾了,也不用管我了,让我一个人在这自生自灭吧。”向迎春半张脸埋在沙发上,长发散落在他的脸上,遮住了他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 谢海安简单归拢了地上的垃圾问道“吃饭了吗?” 向迎春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只发丝中埋藏的眼睛无神地看着忙前忙后的谢海安。 谢海安给向乃的猫砂是可溶水的,他把风信子的猫砂盆清理干净,给她换了新的猫砂,在猫碗里填了水和粮。 风信子见到猫碗中有了水,从沙发背上跳下去,粉色的舌头,大口大口地舔着水。 谢海安拉开窗帘,打开了客厅的窗子,明媚的阳光刷地射在向迎春的身上,风从窗子外灌进来,一下吹散了客厅里的阴暗潮湿。 向迎春恍恍惚惚坐起来,他头发半落着遮挡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因为阳光的直射被刺痛落下了一行生理泪水。 他盘腿坐在沙发上,微微张着嘴巴,那束光落在他身上,像画家手下一幅颓废的画作。 风信子吃饱了,跳到了向迎春盘坐的腿间,蜷缩在狭窄的空间里。她毛发虽然乱成一团却十分柔软,触碰到向迎春的小腿有些搔痒。 向迎春低下头,风信子正舔着自己的爪子和后腿上的毛发,似乎感受到向迎春的目光,她抬起猫猫头。 风信子透蓝色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上了向迎春无神的眼眸,它抬起前腿,露出了粉色的爪垫递给向迎春。 向迎春愣了一下,看着粉色的猫猫爪垫,大颗大颗的水珠砸在了风信子的头上,把她的毛发黏成一团。 向迎春抱起风信子,将那样柔软的生命抱在他怀中,轻轻地在风信子耳边说道“抱歉,没照顾好你。” 谢海安倒了垃圾回来,看到向迎春正抱着风信子坐在沙发上发呆,他叹了口气。 “海安哥,我不想把我哥框在那个小框子里。”向迎春喃喃道。 谢海安看了看放在柜子上向乃的骨灰,他知道向迎春是在说遗照,在很久之前,他们三个人的一个朋友就是被框在一个小小的框子里,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谢海安沙哑着嗓子走到向迎春旁边坐下,说了一句“好。”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坐着,门铃却突然间被按响,谢海安恍惚了一下,向迎春却依旧呆滞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谢海安以为是冉风去而复返,拉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束巨大的白色花束。 快递员看了看门牌问道“你是向迎春先生吗?向乃先生定了束花,麻烦向迎春先生签收一下。” 听到向乃的名字,向迎春回过神,将风信子放在沙发上,起身来了门口。 “我是向迎春。” 向迎春接过那束花,那是一束纯白色的风信子。纯白的没有一丝杂质,簇成的一个个花球,他的叶子细长而翠绿,如同一把宝剑把花球护在中心。花球中心的花蕊朝气蓬勃地生长着,生长得如此绚丽,如此美好。 “麻烦签收一下,还有这封信,是向乃先生几天前写好的,让一起送过来。” 向迎春颤抖的手指接过那张纯白的信封,在签收单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抱着花踉踉跄跄地坐到沙发上,信封上还沾染着风信子的香气,那缕幽香钻入向迎春的鼻腔,恍惚间他又看到了向乃在对他笑。 向迎春把花放在了茶几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白色信封锋利的边缘。 时钟滴滴答答地走过一圈又一圈,向迎春才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信封。 依旧是白色的信纸,纯净得如同向乃一样。 吾弟迎春: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哥已经离开了你。原谅哥的自私,选择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离开你。 你从不是哥哥的拖累,你是哥哥亲手养大的玫瑰。 哥不能答应你那晚说的事情,若有来世,我们不做兄弟,我定将勇敢一点。 原谅我的怯懦。 哥这一生循规蹈矩,不敢做的事情太多了,让你失望了,哥害怕世俗的眼光,更害怕这世俗的眼光落在你身上。 我们的一生都在追求自由,却始终挣脱不了束缚在身上的枷锁,万幸如今你终于可以肆意生长在春风里,做最娇艳的玫瑰花。 哥会祝福你,祝福哥亲手养大的玫瑰花永远肆意洒脱地生长。 兄:向乃 谢海安看到向迎春的肩膀在颤抖,他不清楚他是在哭还是在笑。 向迎春拿着信封的手无力地垂下,这一刻他才真正地接受了哥哥永远离开他的事实。 叮当。 信封里滑落了一枚小小的银环,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向迎春俯下身捡起那个银环,那是一枚素圈戒指。 没有雕刻一点花纹,像向乃平凡朴素的一生。 向迎春想将戒指戴到自己的无名指上,却卡在了无名指第二节骨节上,怎么都按不下去。 哥哥的意思,他懂。 他又将那枚小小的素环戴在小拇指上。 正正好好。 向迎春向着窗子抬起了手掌,那枚戒指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他眼角含着泪光,咧嘴自嘲一笑“向乃。” 背光里谢海安听到向迎春叫了向乃的名字,看到向迎春对着戒指做了一个口型却并未发出声音,他说了一句话。 刺眼的阳光晃着谢海安,他并未看清向迎春说了什么。 随即向迎春摸了摸脸上的泪水,迎着阳光慢慢站起身,缓缓走进卫生间。 再出来的时候,向迎春脸上沾着未干的水珠,下巴上的胡子被剃干净了,虽然还是一脸憔悴,但是精神明显好多了。 “海安哥,那是你给我带的饭吗?” “对,凉了,我给你热一热。”谢海安不知道向乃在信里写了什么,但是向迎春看过信后明显整个人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不用,我这样吃就行。”向迎春接过谢海安手中的饭盒,凉了的排骨和蔬菜有些腻,但依旧可以吃出美味。 向迎春吃完饭,把餐桌收拾干净,找了把梳子给风信子梳毛。 看着向迎春的样子,谢海安满是担忧,他不清楚这个状态正不正常,此刻他开始希望冉风在身旁,冉风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海安哥,别担心我,我会好好地生活的。他不在了,我会好好养他的玫瑰花。”向迎春抬头看着谢海安,微微一笑,他憔悴的笑容刺得谢海安心里生疼。 向迎春低下头,摆弄着风信子的毛发“这两天我把他的东西都搬到我的房间,过两天我带着风信子去挑一个大一点的猫爬架吧。” 谢海安点点头“你去之前和我说一声,我帮你搬。” 还未等谢海安说完,他的手机骤然响起,谢海安看了看,是阳鹏。 第59章 遗失的情书 谢海安有些疑惑, 自从在阳鹏家搬出来,他们再也没联系过,阳鹏怎么会突然给他打电话“鹏哥?” 手机对面的阳鹏沉默了许久开口道“海安, 我想见你。” 谢海安看了看向迎春, 向迎春似乎看出了谢海安的犹豫说道“你忙吧海安哥,不用担心我。” 谢海安想了想还是答应了阳鹏, 他不知道阳鹏为什么找他,上次他们已经把话说到那个地步。以阳鹏骄傲的性格,应该不会再与自己因为感情的事纠缠, 如今还找他想必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很快他到了阳鹏的房子,上次他把钥匙还回去了, 只得敲了敲门。 没有片刻阳鹏就把房门打开了, 看到谢海安,阳鹏的眼神有些闪躲说了句“来了。” 侧身让谢海安进来。 “怎么了鹏哥?”阳鹏在谢海安面前一直都是强势, 很少有示弱的时候,刚刚谢海安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愧疚? “先坐。”阳鹏拉开了椅子坐下。 谢海安坐在沙发上, 屋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两人曾经是最亲密的人,如今却相顾无言。 沉默许久, 阳鹏深深吸了口气,打破了沉寂的空间“我把你的病例给了冉风。” “谢谢你鹏哥。” “不用谢。” 又是诡异的沉默。 “谢谢你鹏哥。”谢海安又开口说了一遍。 “举手之劳,不用谢。”阳鹏一如既往地沉默。 “我说的不是病例, 鹏哥。”谢海安向后拢了拢头发,他的头发有点长, 低着头的时候会遮住眼睛, 但是冉风说好看,他就一直没剪。 “我知道。”阳鹏别回头,将后背对着谢海安。 阳鹏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 常年健身他背部的肌肉线条透过白色布料被勾勒出来。 “别说这些煽情的。”阳鹏别扭的声音响起。 谢海安轻笑,他对阳鹏的感情是没有血肉关系的亲情“不让说也得说鹏哥,谢谢你,在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里,你陪在我身边。那三年我死了很多次,吞药,割腕,都尝试过了,要不是你一次一次救我,我活不到现在。” 阳鹏背对着谢海安的手肘支在桌子上,他的背影有些颓废,双手捂住了眼睛,他深深喘息着,沉重的呼吸声一起一伏,在安静的房间格外明显。 “谢海安!”阳鹏叹了口气深深开口,他的语气中满是自责,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站起身。 谢海安有些迷茫地看着阳鹏发红的眼眶,他眼睛里的愧疚像是沉重的枷锁,压的谢海安喘不上气。 “对不起谢海安!”阳鹏紧握的拳头因着这句话突然松了,正如他攒在一块的心,终于舒展开。 那颗心包裹的阴暗角落中被隐藏的灵魂如今被大赤赤的摆在阳光下灼烧。 “对不起谢海安,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本该拥有一段正常的人生。” 在谢海安疑惑地注视下,阳鹏缓缓从裤子口袋中拿出一封绿色的信封,信封封面上还用红色的油笔画了一颗小小的爱心。 信封的边缘已经发黄生出许多细小的毛绒,看得出是被反复拆看了很多次弄出来的折痕,红色的爱心看起来有些掉色,应该是被摩挲了很多遍。 熟悉的信封毫无征兆地冲入谢海安的眼睛,震惊如同一道强烈的电流穿过谢海安的身体,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封信怎么会在你手上?” 这是少年谢海安写给冉风的遗失的情书。 谢海安一直以为这封情书是被妈妈收拾书包的时候看到了,所以妈妈才知道了他是同性恋,所以后面才会把他送到那个地方 “是你告诉我妈的?” 阳鹏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此刻内心腐朽肮脏的地方被全部挖了出来。 “对不起,海安。”他无力地开口,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可短短的一句对不起,怎么能抹平四年折磨带给谢海安的伤痛。 “为什么?”怒火顺着心口爬上了谢海安的眼眶染上了一抹红色。 阳鹏无力地垂下头“因为妒忌?从小到大我一直跟在你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对你产生了异样的感情,那个时候我不知道男生之间也可以相互喜欢,我以为自己病了,我被那样畸形的爱折磨的很痛苦,可我却只敢偷偷在角落窥探你。但是那天!我在你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感情,那样坦坦荡荡炽热的情感,可那段感情却不是对着我!” 阳鹏有些痛苦地红着眼,却没有爱而不得的愤恨,只剩下无尽的悲伤“你的爱是对着冉风,我苦求不得的东西他却轻而易举地就能得到,当时我恨他。” 他揉了揉眉心,眉眼中的落寞和痛苦,顺着指尖四散开“直到我们去了曲水,我才知道,你们是两情相悦的,只有我的爱是生在阴暗的角落,我不甘心。” “我当时!只是想让你们分开,我没想到张姨她会”阳鹏有些激动,向来对一切都冷淡的阳鹏,第一次完完全全地情绪失控。 “当时你消失了,我也满世界找你,我去求张姨求她告诉我你在哪。我找了你三年都没有找到你。” “直到张姨病危,她才告诉我,她把你送到了仓北。” 谢海安闭上了眼睛,那段痛苦的回忆又浮现在脑海中。 他睁开眼,轻笑一声,眸子中带了些绝望,原来救他出水火的人,正是当时推他入水火的人之一。 “后来我想弥补,却怎么都弥补不了,谢海安,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当年的事,你怪我怨我吧,我不求你的原谅,只希望冉风能真的治好你。” 谢海安缓缓地站起身,拿起阳鹏手上的信封,轻声道“在仓北我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我活该。我还是谢谢你把我从仓北救出来,又在我身上消耗了三年的时光让我活下来。” “可是阳鹏!你明知道她亲眼看到自己丈夫出柜之后精神就濒临崩溃,你有没有想过,她在知道自己儿子是同性恋后,这会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阳鹏无力地垂下手,张兰是因为乳腺癌去世的,谢飞出柜后几个月张兰查出了乳腺癌,本来是打算手术的,后来谢海安消失了,张兰并没有进行手术,任由癌症扩散。 当时谢海宁在H国做练习生封闭训练不清楚家中的变故,张兰的病一病就是三年,阳鹏在本地读了所大学,在张兰身边照顾了她三年,直到她病故前,才将谢海安在仓北的事情告诉阳鹏。 “鹏哥,我没办法原谅你,也没办法责怪你。”谢海安深吸一口气,母亲的死一直是他梗在心口的刺,无数个日日夜夜他都在痛苦中挣扎。 他一直觉得谢飞和自己是造成母亲死亡的元凶,所以他从未怪过母亲把他送到那个吃人的地方,他觉得是他罪有应得。 可他与阳鹏相识多年,是知己,是好友,是亲人,他也无法自私地将母亲的死怪到阳鹏头上。 “我们别再联系了。” 谢海安无力地攥着信封,恍恍惚惚地走出了阳鹏家。 他打车到了冉风工作室楼下,毒辣的阳光照在谢海安头顶,晒得他有些想吐,一股幽香顺着谢海安的鼻子钻进来,压下去他胃中波涛汹涌的翻滚感。 淡淡的花香是冉风工作室写字楼下的花店传来的,花店前面有一个穿着围裙的清瘦男生,他正在裁剪一束百合,百合花吐着黄色的娇蕊,开得娇而不妖。 谢海安有些晃神,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轻轻触碰了一下百合花的花瓣,花瓣微微蜷缩,似乎在躲避他的触碰。 “喜欢吗?这是今天刚到的花。”男生冲他笑笑,眉眼中带着热络。 “凌新?”谢海安缩回手,才看到修剪花枝的男生。 “这回认出我来了,谢海安。喜欢这束花送你呀。”凌新笑得亲切。 谢海安却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算上这次,他与凌新只见过仅仅三面,谢海安本就不擅长与人接触,凌新太过于热情打破了他安全区的界限,他让并不舒服。 谢海安摇摇头“谢谢你凌新,上次那束花的钱还没给你。” “客气什么,你也喜欢冉风教授的课,我也喜欢,我们有缘,如果可以我们或许可以交个朋友。” “朋友?”谢海安有些茫然地抬头,短短几天,他最好的两个朋友一个离开人世,一个形同陌路。 “他不交朋友。”冉风冷淡疏离的声音从谢海安身后响起。 谢海安回头看去,冉风正站在光里,冲他慢慢走来,他淡然地笑着疏离而客套,眼眸余光却寒冷如冰扫过凌新。 冉风走过来紧紧握住了谢海安的手指,在看向谢海安的瞬间眼中的冰化成了温柔的水,他双手握着谢海安的手指轻轻搓动“怎么手这么冷?” 当着外人的面如此亲密让谢海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不知道。” “走吧,回家吧,阿姨做了热汤。”冉风笑着对谢海安说着话,眼神却冷冷地看向凌新,眼神中闪过一丝警告。 凌新面不改色依旧是和煦地笑着看着眼前的两人,眼眸落在两人紧扣的手指上,眸色却深了深,他叫住转身离去的冉风,淡淡开口。 “学长,好久不见。” 第60章 他比我听话吗? 谢海安的身体僵住, 他僵硬地转身看向凌新,凌新的笑温暖和煦,只是之前眼中一直掩饰的情感, 此刻浓烈的没有丝毫隐藏。 他那样直勾勾, 大剌剌的盯着冉风挺拔的脊背,眼中喷薄而出的占有欲似干涸河床上空的烈日, 窒息的燥热弥漫在干燥的空气中,晒得黄土地裂出一道深痕,也灼烧地谢海安心里裂出一道深不见底的缝。 “学长?”谢海安的嘴唇有些颤抖, 那样疯狂的占有欲让谢海安有些胆颤,他握着冉风的手指收紧, 下意识的像小狗护食一般把冉风挡在身侧。 “是呀, 我与学长认识快二十年了呢?”凌新笑着回答谢海安,眼神却一直未从冉风身上移开。 冉风缓缓回身, 脸上体面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冷冷地看向凌新。 “二十年?”谢海安疑惑地看向冉风, 此刻冉风不似往日一般温润谦和,眼中淡淡的没有一丝温度。 谢海安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转头看向挂着虚伪笑容的凌新“你不是宣城大学的学生吗?” 凌新并没有回答谢海安,暗色眼眸像钩子死死的勾着冉风冷漠的眼睛,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学长怎么这一个月都没来工作室?” 冉风淡淡的扫了一眼凌新, 漫不经心地开口“与你有关?” 两人之间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怪异氛围,不是剑拔弩张却也并不和善, 谢海安像夹在火山缝隙间存活的小兽。 谢海安能感受到他们之间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这样诡异的感觉化成一股酸意压在他心头。 冉风拉着谢海安转身离开。 两人身后的凌新温和的笑意从脸上骤然消失,扭曲阴暗的笑爬上嘴角,他阴郁地盯着两人的背影, 开口道“他比我听话吗?” 谢海安的眉头拧在一起,凌新的话刺进他的耳膜,他满肚子的疑惑想回去问清楚,却被冉风强拉着离开。 回家的车上,空气中凝固着沉默。 谢海安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轻轻摩挲着口袋中的情书。 他疲惫地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他太累了,累到大脑一片浑浊,再也无法思考一点事情。 这两天太多的变故压在他身上,压着他的神经。 他紧绷着的神经正处在濒临崩断的边缘。 谢海安微微睁开阖着的眼眸,冉风正全神贯注地在开车,他没有想开口解释的意思。 刚刚凌新暧昧不清的话,冉风的一反常态,都预示着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谢海安不敢问,也不敢细想,此刻的他像一个被砸碎拼在一起的瓷娃娃,再有一丁点的触碰,便会粉身碎骨。 “迎春好些了吗?” 冉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灌进谢海安的耳朵里反而搅得他的心泛酸地冒起泡。 “嗯。”谢海安闭着眼,将头偏向另一侧。 心里的酸泛到了喉咙,谢海安紧紧抿着嘴,生怕下一秒吐在冉风车上。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谢海安闭着眼却感觉眼前光怪陆离,脑子转了无数的圈,天旋地转间冉风的声音从遥远的耳膜传来,带着些关切,却让谢海安的精神恍惚。 迷迷糊糊间,谢海安感觉冉风停了车,他冰凉的手指抚摸上了他有些滚烫的额头。 谢海安睁开眼,对上了冉风温柔地带着关切的眼眸,未有片刻停留谢海安飞速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后迅速跑到路边的花坛前止不住的呕吐。 冉风匆忙从车上下来,手里拿了瓶水,轻轻拍着谢海安的后背。 早上吃的东西都被谢海安吐出来了,谢海安的脸色有些苍白。 “去医院。”冉风看着呕吐不止的谢海安,心下不住地心疼。 谢海安接过冉风递过来的水漱了漱口,吐完后嘴里一股苦涩,却让他感觉身上舒服多了。 “回家吧。” “去医院!”冉风有些强硬地握住谢海安的手腕,一直以来谢海安的身体状况一直都是他心头最关心的事。 从小到大,他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但是在谢海安身上,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他想调理好谢海安的身体,谢海安的身体状况却越来越差。他想治愈谢海安的心结,谢海安的精神状况也越来越糟糕。 谢海安挣脱了冉风禁锢的手指,他很少违逆冉风,尤其是这种小事,谢海安向来顺从。 可是今天他真的很累,他抬眼看着冉风,轻声道“我好累,想回家。” 冉风的眉头紧皱,他感受到了谢海安的异常,今天在他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但是谢海安不愿意对自己说。 谢海安自顾自地上了车,微微偏过身,紧闭着双眼,用后脑对着冉风。 冉风顺了谢海安的意,带着他回了家,一路上两人相顾无言。 谢海安感到无比疲惫,没有心情开口说一句话,到了家,他一头栽倒在床上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了,长时间的深度睡眠,骤然醒来让谢海安的心脏漏了一拍,生与死之间的恍惚感笼罩着他。 他缓缓坐起身,身上还穿着外套,谢海安下意识的把手伸进口袋,碰到了那封情书。 谢海安从床上起来,却发现房间空荡荡,冉风不在。 冉风去哪了? 他坐在空荡荡的客厅,小冉看到谢海安垂着头坐在沙发上,哒哒哒哒跑过来,趴在他脚边,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 二十年 “他比我听话吗?” 凌新的话回荡在谢海安的耳侧。 谢海安的精神好了一些,与凌新相关的片段也随之一瞬间涌入了谢海安的大脑。 第一次与凌新见面是在冉风的课上,凌新主动与自己搭讪。 课后冉风的反应就很怪异,当时冉风问他是不是交了新朋友说了一句“他叫凌新呀。” 冉风明明认识凌新,为什么要给自己他们不认识的错觉。 第二次见面在花店,他从万花丛中一眼就看中那束花,因为那束花像冉风。 他还记得那束花叫青松与兰。 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束花像冉风?或许那本就是凌新做给冉风的花。 当时冉风问了自己那束花是不是在写字楼下的花店买的。 那束花被冉风放在书房的玻璃柜里。 谢海安猛地站起来,快步走进书房。 书房里已经没有那束花了,谢海安的心中没来由的松了口气。 是啊,已经过去很久了,想必那束花早就枯萎了。 谢海安很少进冉风的书房,冉风的书房简洁干净,一张檀木的书桌后面是一张巨大的书架,摆满了心理学相关的书。 谢海安鬼使神差地走到书桌前坐下,他把口袋里的情书拿出来,轻轻地抽开了书桌的第一个抽屉。 几个白色的药瓶因着谢海安抽出的晃动在抽屉里被碰倒。 谢海安拿起一个白瓶看了看:□□,这个药谢海安并不陌生,是治疗失眠焦虑的镇定药物。 这不是自己的药。 谢海安打开看了看,药瓶已经空了大半,抽屉里还有几个空了的药瓶,显然是常年在吃。 是冉风的药吗? 嗡嗡,谢海安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看了看,竟然是凌新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两个靠在一起的少年,少年都是十三四岁的样子。 一个少年搂着另一个少年的肩膀,而被搂着的少年正温柔地笑着看向笑得阳光的少年。 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一个满目温柔,一个阳光肆意。 正是少年冉风和凌新。 冉风眉眼中满是温柔,正如无数次他看向自己那样,正在相片中看着另一个少年。 而少年凌新笑得肆意张扬,如夏日骄阳般热烈璀璨,正如。 谢海安的眼前有些模糊,模糊到照片中的凌新的脸变成了少年时的自己。 那个时候的谢海安也是如此洒脱无拘,尤其是对着冉风更是无尽的热情。 可是 少年时自己认识的冉风。 从不是照片里这副模样。 谢海安脑海中浮现出年少时冉风清冷淡漠的眼眸,那样的疏离冷漠,现在想来竟然觉得刺得自己心痛。 原来那时候的冉风就会这样看着别人温柔笑吗? 谢海安深深吸了口气,一瞬间,孤独感像潮水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 他仿佛是海洋中漂浮的孤岛,周边是一望无际大海,孤独得让他绝望。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凌新发又来了一条消息。 “学长的手受伤了,记得帮他擦药。” 谢海安的神情有些恍惚,苦涩夹杂着酸楚如同火山喷发从心里爆开。 冉风是去找凌新了吗? 他犹豫了片刻,千言万语,万般疑惑却化在指尖,没有按下一个字,谢海安熄灭了手机屏幕。 谢海安无力的合上了抽屉,随便在书柜里拿了一本书,把绿色的信封夹了进去,把书放到了原处。 谢海安回头看了一眼那被他放在书架上的那本书,书中夹杂着他年少时真挚而热烈的感情。 无数个日日夜夜,谢海安都在遗憾,遗憾他当时为什么不再勇敢一点,如果他勇敢点或许就可以碰到他年少一直追逐的月亮。 或许那轮月亮温柔的月光本就不属于他。 60-70 第61章 弄脏我 谢海安轻轻关上了书房的门, 无力地靠躺着沙发上。 “他比我听话吗?” 凌新的话像一个魔咒,无限循环在谢海安的脑子里。 咔嗒一声,冉风推门而入, 看到坐在沙发上仰头发呆的谢海安愣了一下。 转而笑道“睡醒了?感觉怎么样, 身上还难受吗?” 谢海安微微回神,他坐正了身体看向冉风。 冉风笑得温柔, 像夏日里树荫下的一汪清澈透亮潭水。 而他像一只贪凉的小狗不顾一切跳下去撒欢,到了潭水中央才发现,那竟是深不见底寒潭, 如今当他想苦苦挣扎游回岸边时,却发现越游越远。 他早已溺死在冉风的温柔乡里, 无法自拔。 “去哪了?” “去工作室拿了你的病历, 我想了下,治疗并不一定去工作室, 在你熟悉的环境或许更好。”冉风换好拖鞋走过来,看到憔悴的谢海安眉眼间有些心疼, 他走过来抱住谢海安的头,轻轻地抚摸他的发丝。 “是我不好, 本想着在你睡醒前赶回来的,却遇到了些事情耽搁了。让你醒来没找到我,抱歉。” 谢海安微微侧头, 抱住了冉风的腰侧,闷声说了句“没事。” 冉风松开了谢海安, 垂眸看着情绪低落的谢海安温声道“现在可以告诉我, 你今天为什么失落了吗?谢小狗。” 谢海安的视线顺着冉风的胳膊缓缓向下移动,落在了他的手上,他的手背与手指交接的骨节处有一片红色的擦伤, 应该是重击造成的。 “下午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 “突然来了一个病人,我留在那帮着德清处理了一下。” 谢海安仰头看向冉风,他坦坦荡荡的眼眸干净得没有一丝尘埃。 谢海安感到眼前的冉风越来越陌生,也越来越模糊,模糊到谢海安已经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 或许自己从来都没有看清过冉风。 “怎么了谢小狗。” 冉风冰凉的手指触碰到谢海安的眼角,谢海安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已经潮湿一片。 冉风低头吻去了谢海安眼角滑落的泪,他的嗓子有些紧,心止不住地发疼,轻声哄着谢海安“海安,不哭了好不好,别让我疼了。” 疼吗? 好疼 谢海安的心也缩成一团,疼得他喘不上气。 眼角的泪顺着他消瘦的脸庞滑落,怎么都止不住。 冉风捧着他的脸,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吻去了他脸上的泪珠。 最终冉风冰凉的薄唇落在了谢海安干涸的唇上,他轻轻地舔着谢海安唇上的纹路。 谢海安呆呆地望着冉风,一股松木香铺天盖地地袭来,浸得谢海安喘不上气。 要溺死了。 要溺死在冉风身上了。 那个深潭中挣扎的小狗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张开双臂任由重力失控,沉在潭水的最深处,即便那里永远漆黑,不见天日。 冉风捧着谢海安的头,他的唇角带着些湿润,谢海安仰着头,他的视线逐渐地清晰了,眼前的冉风眼角泛着红,眼中满是愧疚。 “是我的错,再也不把你一个人丢在家了。” 未等谢海安反应,一阵黑色蒙住了谢海安的眼睛,冉风将谢海安推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双腿半跨在谢海安身上,跪坐在沙发上。 黑暗中的谢海安感受到冉风的下巴抵着谢海安的肩胛骨的空隙里,尖细的下巴,咯的谢海安肩膀生疼。 谢海安感到肩膀有些湿,许久他听到冉风将头枕在谢海安耳边,破碎的声音顺着谢海安的耳廓飘进他的耳朵里。 “别那样看着我,我受不住。”冉风的手一直捂住谢海安的眼睛,将头埋进谢海安的脖颈。 这个姿势之前他们常做,谢海安总爱把头埋进冉风的脖颈中,只不过如今换个位置。 谢海安感到脖颈处冰凉潮湿,冉风是在哭吗? 他的心像被挖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灌进来,让谢海安瑟瑟发抖,他抱了抱身上的冉风,让他坐在自己身上。 冉风全部的重量压在谢海安身上,才让谢海安稍稍宽心,有了一种活着的感觉。 谢海安张了张嘴,心缩成一团,是自己让他伤心了,谢海安的声音带着些无力,“冉风,别哭。要是” 还未等谢海安说完,冉风捂住了他的嘴,痛苦的哀求“不要,求你不要。” 冉风无力地跪坐在谢海安身上,刚刚谢海安的眼神,是放弃。 他要放弃什么,是放弃他自己,还是放弃自己。 谢海安听到冉风细微地抽泣,那声音在他耳侧震得他耳膜隐隐作痛。 啪嗒,一滴泪珠顺着谢海安的锁骨划到了他的胸口,像锋利的刀片带来丝丝缕缕的疼痛。 谢海安一把握住捂在自己眼睛上冉风的手掌,骤然获得光明让他有些不适应,他坐起身。 冉风的脸上还带着泪痕,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破碎的冉风。 他轻轻用大拇指拂去了冉风脸上的痕迹,粗糙的指腹滑过光滑的皮肤,带来的触感让谢海安刚刚那瞬间的绝望烟消云散。 “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谢海安。”冉风搂住谢海安的脖颈,他的额头抵着谢海安的额头,谢海安的额头滚烫,烫得他的心跟着翻滚起来。 “好。”谢海安沙哑地开口。 还没有说完剩下的,只听到一个好字,冉风瞬间堵上了谢海安滚烫的唇,吞没了他后面想说的话。 和刚刚如毛笔笔尖般温柔描绘不同,现在的冉风像一只发了疯的小狐狸,登堂入室掠夺着谢海安的每一寸气息。 谢海安的呼吸急促起来,铺天盖地清冽的松木香气弥散在谢海安的鼻腔,也冲散了谢海安的灵魂。 谢海安是一座孤岛,可冉风就如孤岛旁边汹涌的拍击着礁石的海浪,舌尖的每一次触碰都激起层层情感的浪花,那浪花一层接着一层,势必要把海岛淹没。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有彼此的存在是最清晰而强烈的感知。 冉风的呼吸逐渐沉重,濒临在窒息的边缘,海浪拍打没过礁石后,逐渐失去了力量,慢慢向着大海褪去。 谢海安一只手托住冉风的后腰,另一只手按住了冉风的后脑,像是寒冷中的鸟,下意识地往最温暖的地方钻,而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就是冉风身上。 这个吻是爆发,是爱与欲望的交织,让谢海安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冉风无力地瘫软在谢海安的肩膀上,嘴角泛着红,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沉重的呼吸声喷洒在谢海安的耳廓,刚才的吻让他没有一丝力气。 他的手指伸进了谢海安的衣服里,又碰到了谢海安胸口的那块疤,那块疤像滚烫的烙铁,灼烧着冉风的指尖。 冉风凑到谢海安的脖颈处,顺着谢海安脖颈上的青筋慢慢地吻上了他红得不成样子的耳廓。 谢海安感到柔软湿润的触感在描绘自己耳垂的形状,他的胸膛起起伏伏,心脏像充满了气体的气球,在爆炸的边缘。 “安安。”冉风的声音像深夜里的吟唱,勾住了谢海安游荡的灵魂“想要我吗?” 砰的一声,气球爆开,里面落下的丝丝缕缕谢海安是对冉风的爱。 谢海安咽了咽口水,被冉风压着的地方隐隐作痛,他仰起头看着冉风,隔着衣服按住了胸口冉风的手掌。 冉风狭长的眼尾卷着风情万种,眼中汹涌的情意要把谢海安吞没,若有若无的松木香勾的谢海安灵魂打颤。 他缓缓垂下眸子,不敢再看冉风,生怕下一秒就失去理智,他用尽全力从灵魂深处挤出几个字“我害怕。” 冉风捧着他的头,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谢海安微长的头发遮住些许视线,在发丝之间,谢海安看到冉风的唇瓣轻启。 “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我怕把你弄脏。”谢海安闭上双眼不敢再看冉风,生怕多看一眼都是对月亮的玷污。 他那么普通平凡,从肮脏泥泞的角落里爬出来,他的灵魂都是脏的,像他这样的人原本该一辈子在阴暗的角落窥探别人,又怎么配得上冉风样清冷矜贵的君子。 紧闭着双眼的谢海安,听到了冉风的轻笑声,他的心脏漏掉了一拍,冉风狠狠咬上了他的下唇,谢海安疼得嘶的一声睁开了双眼。 这一下冉风用了十足的力气,谢海安的嘴唇渗出鲜红的血渍。 冉风笑得像风中摇晃的罂粟花,危险又美丽,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沾着的谢海安的血,殷红的薄唇轻启“谢海安,把我弄脏。” 见谢海安没有动,冉风的手指掐住了谢海安的脖子,窒息感瞬间席卷了谢海安,趁着谢海安换气的间隙,冉风俯身狠狠地堵住了谢海安的嘴。 稀薄的空气,让谢海安的呼吸十分困难,冉风还在掠夺的他口腔中微薄的空气,快感掺杂着濒临死亡的痛苦让谢海安瞬间达到了高潮。 谢海安身体因着生死交叠的快感止不住地颤抖痉挛,冉风松开了他,在他耳边像恶魔地低语“谢小狗,我命令你,弄脏我。” 第62章 弄脏他【补】 谢海安是神明最虔诚的信徒, 如今他的神明走下了神坛,只属于他一个人。 谢海安俯身咬住了冉风的脖颈,破皮的嘴唇上还沾着血, 蹭在冉风白皙的皮肤上, 留下不深不浅的红色痕迹。 “去卧室,床头抽屉里有润滑油。”冉风的声音带着笑, 不轻透。 “怎么会有那个。”谢海安沙哑的嗓子,舔着冉风脖颈浅浅的青筋。 怪不得中世纪的吸血鬼会无法抵抗人类的脖颈,若是自己是吸血鬼, 那冉风的青筋里包裹的一定是最甜美的血液,自己一定会吸干他。 “为你准备的。” 冉风的手指插进了谢海安的头顶, 扯着谢海安半长的发丝不轻不重地拽了一下, 把谢海安从肩上拽了起来。 两个人滚烫的嘴唇又贴在一起,津液粘在破皮的嘴上让谢海安有些沙痛。 谢海安将冉风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一只手托住冉风的臀,另一只手搂住他纤细的腰身。 冉风挂在谢海安身上, 衬衣很紧这个姿势并不舒服,他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臂弯上, 头磕在他的肩膀。 现在的谢海安往上掂了掂,让冉风靠的更舒服,有些急不可耐地往卧室走, 粗重的呼吸糊在耳侧混着冉风不清爽的笑。 这个坏心眼的小狐狸。 砰的一声,被丢在床上的冉风仰头看着已经失去的理智的谢海安, 他笑得灿烂, 眉眼弯弯。 谢海安火急火燎地拉开了床头的抽屉,是满满一床头的粉色瓶子和避孕套。 “这么多?什么时候放的?” “这个时候要说这些吗?”仰躺着的冉风用一只手撑着头,冲谢海安勾勾修长的手指。 砰的一声谢海安跳到床上, 坚固的床左右晃动了一下。 冉风笑着低头看自己衬衫扣子上笨拙的手指,关键的时候却异常的紧,难以解开。 谢小狗满头大汗几分钟过去了只解开了两个。 他似乎没耐心了。 撕拉一声,锦帛断裂的声音响起。 冉风笑着拨弄着谢海安的耳垂“谢小狗,这件衣服可是定制的。” “赔你。”谢海安堵住了那张故意挑逗却又故意不解风情的嘴。 浓烈的松木气息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缓阳西沉,暮色弥散,房中氤氲着暖情的气味 冉风在清醒过来的时候房中已经暗了下来,身上有些酸痛感但好在干爽,应该是洗了澡。 床单也已经换了干净的。 他想坐起身却没有力气,头也晕得很,嗓子有些干哑“海安?” 听到动静的谢海安,匆忙从卧室外赶进来,他手里端着杯温水,把冉风扶坐起来,一点一点喂给他。 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冉风感觉舒服了不少。 谢海安看到冉风身上青青紫紫自己留下的痕迹,可想而知刚才他们之间有多激烈,他吞了吞口水,眼神从冉风满是牙印的锁骨上移开,不敢再看。 “醒了?你发烧了,我煮了瘦肉粥,一会你吃点之后再吃药。” “嗯。”冉风没有力气地靠在谢海安身上,阖目养神。 谢海安自然地按着冉风的腰侧,给他按摩,他的力气不大不小,倒是让冉风舒服地哼出声,身上的酸痛感缓解了不少。 “谢小狗!”闭着双眼的冉风嘴角勾起。 谢海安咽了咽口水,冉风这个语气,他知道冉风要说什么,刚刚冉风没有力气反抗,他做得太过分,向来睚眦必报的小狐狸要秋后算账了。 他小声开口道“错了,不敢了。” “不敢了?”冉风轻笑一声,缓缓睁开眼,手指插进谢海安的头发里狠狠一拽“我看你敢得很。” “疼,都要把我拽秃了。”谢海安揉揉头皮,心想着合计冉风让他留长头发就是为了拽他,等他有空了就剃成板寸。 “现在知道疼了?”冉风勾着笑,心下的气散了不少“刚刚怎么不知道疼,越拽你越用力,一直不停?” 谢海安小声地嘟囔“你拽的越用力,说明你还有力气,还有力气就不用停” 呵,冉风被谢海安气笑,谢海安知道把人欺负狠了,把冉风圈在怀里,头埋进他的脖颈里撒娇“真的知道错了,下次你说停就停,别生气了冉风哥哥。” 冉风阖上了眸子,靠在谢海安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样躺着倒也觉得舒服。 “你刚刚睡着的时候,冉姨给你打了个电话,我怕吵醒你,给静音了。” “嗯。”冉风没有睁眼,看起来似乎并不关心。 “小时候爸爸和爷爷奶奶还活着的时候,当时我们住在一个大别墅里。” “嗯?”谢海安看了看怀中闭着眼睛说话的冉风,他看起来很疲惫。 “当时爸爸的朋友住在隔壁,我们两家关系很好,我和那家的小孩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好朋友。” “是凌新吗?” “嗯。后面我家出现变故,从那搬走了,大学的时候又碰到了他,他一直追求我,我没同意。” “他就是那个纠缠了你三年的学弟?” 冉风轻笑“张德清这个大嘴巴,什么都说。” 谢海安抿了抿嘴,犹犹豫豫地终于开口问道“你们在一起过吗?” “没有。”冉风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他问你,我有没有他听话。” 冉风缓缓睁开眼眸,转头面向谢海安盘腿坐着“他胡说八道的,不必在意。” 谢海安的视线顺着冉风的胳膊又移到了他手背骨节处的擦伤“这是怎么弄的。” 冉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转而笑道“这个呀,今天下午工作室有个狂躁症的患者失控了,我帮着德清控制了一下,应该是当时弄伤的。你不说我都没注意。” 谢海安的喉咙紧了紧,无数疑问卡在喉咙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他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今天就因着这个事跟我闹脾气?”冉风含着笑凑过去亲了一下已经结痂了嘴角。 “我没有。”谢海安别扭地梗着脖子,原本拧成一团的心结虽然没有全部解开,但是谢海安却下决心剪断这个结。 冉风轻笑着,眼中满是揶揄。 谢海安轻轻推了他一把,飞速逃离了他戏谑的眼神“快起来吃饭吧,吃完饭吃药。” 谢海安的手艺还不错煮了粥,炒了几个小菜,两个人折腾了一天都饿了,都吃得很香。 吃完饭,冉风给冉妍打回去电话,谢海安下意识地想回避离开,却被冉风拉住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 两个人靠得很近,近到谢海安能清晰地听到冉妍的声音从话筒的另一侧传来。 他听到冉妍让冉风周末把他带到老宅一起吃饭,冉风抬头看向谢海安,眼神里带着些许询问。 一时间谢海安又有些紧张纠结,冉风看出了他的窘迫,笑着回复冉妍可以。 挂了电话的冉风看到谢海安有些局促“怎么,紧张吗?” “嗯,你怎么答应冉姨了。” “我以为你想去。” 对上冉风温柔的眼眸,谢海安撇过头没有作声,果然自己在想什么冉风一眼就看出来。 “你不想去,我给她打电话说我们不回去了。”冉风作势要举起电话,却被谢海安拦住。 “别,别啊。” 冉风笑着逗他,谢海安假装生气地站起身“真烦人,遛狗去了,你再躺一会。” “我和你一起去。”冉风站起身,被谢海安按住。 “你发着烧呢,我很快就上来。你再睡一会儿。” 吃饱喝足,再加上半日荒唐,冉风确实有些困倦了,他没再强求冲谢海安点了点头。 谢海安给小冉和平安拴上狗绳,一左一右地牵着下了楼。 现在快九点了,冉风家的小区里没什么人,夜风吹过却不燥人,让谢海安心情很好。 谢海安的手机在口袋中震了震,他有些疑惑这么晚了会是谁。 看到凌新两个字出现在屏幕里,原本被烘得滚烫的心,瞬间又冷了下来。 【凌新:谢海安,我们见一面?】 谢海安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回复了他。 【谢海安:什么事?】 【凌新:关于我和学长的过去,我想和你聊聊。】 【谢海安:不必了。】 【凌新:他是如何引诱我,操控我,让我疯狂地爱上他,在丢弃我。】 【凌新:不想知道吗?】 【凌新:谢海安,你只是第二个我罢了。】 【凌新:他腻了,也会丢弃你。】 谢海安的手指抖了抖,他强压下颤抖的手指,飞速地在凌新的消息发过来之前点击了删除好友。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把胸腔里面的浊气排出。 晚上冉风没有和他说实话,冉风对他有所隐瞒,他知道。 每个人都有想要隐瞒的不想为人所知的过往,如今他已经完完全全拥有了冉风,从今往后,冉风是他一个人的。 这些过往冉风既然不愿意告诉他,他又何苦去探寻那段或许会令两个人难堪的往事。 尤其是从另外一个人的嘴里听到冉风不好的一面,他不愿意。 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冉风。 两只小狗在外面上了厕所,谢海安又寻了个安静没人的地方,纵着两只小狗撒欢地玩了一会儿。 刚刚不觉得,看了凌新的信息,他的心底思念的种子如同爬山虎一般蔓延到每一个角落,他迫不及待想快点回去把他抱在怀里。 冉风像罂粟花,他早已吸食成瘾,戒不掉了。 第63章 谢小狗,一辈子很长 谢海安带着小冉和平安回到家的时候, 屋内静悄悄的,他给小狗擦了脚解开了绳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 卧室里点着盏小灯, 正温柔地打在冉风睡颜上。 冉风睡得很熟, 他累坏了。 谢海安的嘴角微微勾起,他又想到了这个疯狂的下午, 这个下午他把他的神明从天上拉下来,让他成为自己的专属。 他故意弄在冉风胸口,腰侧, 还有他把他弄得很脏,很脏, 脏到完完全全从里到外都沾上了自己的气味。 “回来了?”冉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转醒了, 睡了一觉身上发了不少汗黏糊糊的。 谢海安摸了摸冉风的额头,不烫了, 把体温计塞到他腋下“身上难受吗?” “不难受,想洗澡, 睡衣湿了。”冉风的声音黏黏糊糊,像只小猫爪勾着谢海安。 “别洗了, 消消汗换件睡衣,明天再洗澡。” “嗯。” 冉风乖得不成样子,谢海安的心也化得不成样子。 谢海安把温度计抽出来, 退烧了,他把灯打开, 起身去找干净的睡衣, 却想起来两人前两天的衣服还没洗。 “没有干净的睡衣了,上次换的还没洗,不然你先穿我的?” 冉风从床上起来, 精神好了许多,汗水打湿的衣服粘在身上属实并不舒服“穿你的吧。” 谢海安从衣柜的角落里拿出之前在阳鹏家打包的自己的衣物。 冉风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站在谢海安身侧看他整理自己的东西。 谢海安的东西不多,但是一件一件的衣服塞进冉风的衣柜里还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 突然黑色行李包里的一抹熟悉的绿色冲进了冉风的视线里,冉风走过去伸手把绿色的半袖拽出来。 “这个衣服?” “那个。”谢海安有些不好意思把那件绿色的半袖抢过来,藏到身后“你还认得。” 冉风的嘴角勾起一抹调笑,他挑挑眉“我的衣服能不认识吗?” “当时,当时就拿走了,忘记还给你了。” “哦?”冉风的眼中含着戏谑地笑,故意逗着谢小狗玩。 谢海安不会撒谎,冉风调笑的目光下,他心里一横“我,我就是故意拿走的,怎么着吧!” 冉风没说话,只是笑着看着他。 谢海安找出了自己的睡衣塞进冉风的怀里,龇牙露出一个假装凶狠的表情“快去换衣服。” 冉风笑了一下,转身去了浴室。 谢海安从身后拿出了那只绿色的半袖,谢海安永远记得高中那天,那天他在冉风家小区门口等他。 那天流云缓动,夕阳余晖中冉风穿着这件墨绿色的半袖和浅蓝的牛仔裤,白色的球鞋。 当时他的头发还半湿着,滴着水珠,向他跑过来,微微泛红的脸颊和运动后的喘息。 每每想到那个场景,谢海安的心头总是抑制不住疯狂的悸动,往事历历在目,少年情意震耳欲聋。 冉风从浴室走出来,谢海安的睡衣他穿着有些大,有些溜肩,却也能穿。他看到谢海安正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那只绿色的半袖傻笑,轻声地走过去。 “思什么春呢?” “除了思你还能思什么?”谢海安将手里的半袖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冉风衣柜的最里面。 冉风轻笑一声,从后面搂住谢海安的腰,手指灵活地从睡衣底下伸进去,拨弄着小珠子“嗯?本人在你面前,你对着一件破衣服思春?” 谢海安攥住了冉风乱摸的手,从衣服里拿出来,吻了吻他的手指,神色暗了暗“别闹我了!” “嗯哼。”冉风的视线在谢海安腰腹处扫了扫,轻笑一声“去洗澡,然后过来睡觉。” 谢小狗乖乖去冲了个凉,翻身滚进了冉风的被窝里。 谢海安身上带着一股湿气,潮乎乎热腾腾贴在冉风身上。 冉风推了推他,身上本身就因着刚刚出了一身薄汗,如今谢海安滚烫的身子贴上来热的冉风又要出汗“热。” “不热。”谢海安紧紧搂着冉风的脖颈,两人严丝合缝的帖在一起让他感觉无比心安。 冉风无奈地推了推粘在自己身上的热情小狗,见推不动只得作罢,靠在床头看着平板。 “这么晚了还工作呀。” “看一看后续瑞明的节目策划和人员详情。” 谢海安扬起头,昏黄的灯光下,冉风戴着眼镜看得认真,一股子禁欲的劲儿,勾得他心痒。 “是我姐那个综艺下一期的策划吗?” “那个综艺后续我不会去了。” 谢海安有些诧异“工作室那边太忙了吗?” 冉风推了推眼镜,低下头对上了谢海安的眼眸。 他刚洗过澡眼睛也湿漉漉的,看起来真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狗,冉风低头吻了吻谢海安的眉眼。 “和你说正经的事呢!” 小狗炸毛了,冉风轻拂谢海安的发丝笑道“工作室之后也很少会去了,今天去工作室就是去交接一下之前的工作,还有几个病人后续的治疗方案,之后工作室都交给德清了。” “为什么啊?”谢海安的眉头不知不觉地团成一团“因为凌新吗?” 冉风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谢海安的头“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答应了迟叔,接管瑞明的工作,我的时间精力有限没办法兼顾工作室和瑞明。” “这么突然吗?你不是不喜欢娱乐圈吗?怎么突然答应他了。我以为你只是录这一个综艺。” 冉风看着谢海安的神色暗了暗,笑道“迟早要答应。” “那我姐那个综艺你下期会回归吗?”谢海安有些心不在焉。 “那个综艺后续我不会去了,已经有了新的嘉宾接替了我的位置。” “哦,这样。”谢海安放开搂着冉风腰的手,仰头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花纹发呆。 “新嘉宾你认识。” “我认识?”谢海安翻了个身,又翻到冉风身边,眼中满是好奇他认识的明星不多,前段时间还很爱刷刷微博,最近微博也很少刷了。 “谁啊!”谢海安在脑中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到底是谁。 “柯之杭。” “柯之杭?居然是他!”谢海安有些吃惊,随即又想到了阳鹏,烦心的情绪又缠上来,他又平躺到床上。 “他最近正当红,又是唱跳爱豆出身的,他比我更适合做评委。” “哦。”谢海安拿出手机,凌新申请好友的消息弹出来,谢海安没有丝毫犹豫关了微信的页面,百无聊赖地打开微博。 柯之杭接替冉风的消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也引发了热议。 一部分网友猜测是冉风和谢海宁在一块了,为了避嫌。 另一部分人认为是柯之杭看节目火,用家里的关系强塞到节目组把冉风挤走。 网友吵得如火如荼,谢海安却没什么心思吃瓜。 “安安。” 谢海安的心头一颤,这是冉风第二次这样叫他。 谢海安关了手机坐起身,对上了冉风认真的眼眸。 “你很介意凌新吗?” 听到凌新的名字,谢海安的眼眸颤了颤,他的心又拧成一团,他想知道冉风过去的一切,又害怕那段没有他的故事里所发生的事是他不能承受的。 谢海安向冉风蹭了蹭,肩并肩地坐在他身旁,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会腻吗?” “嗯?”冉风微微偏头,看到了谢海安的发璇。 “有一天,你会腻了我吗?然后把我丢掉。” 谢海安听到耳侧冉风的笑声,像雨后春风一样潮湿温热。 冉风把眼镜摘下来放在床头,翻身跨坐在谢海安身上,他捧起谢海安的脸颊对着他已经结痂的下唇狠狠咬下去。 鲜血顺着谢海安的嘴唇流到下巴,嘴唇很疼,谢海安却没有推开冉风。 冉风慢慢舔着谢海安流血的嘴唇,舌头碰到破了皮的娇嫩皮肤,让谢海安感到伤口又疼又麻。 突然带着血舌头伸进了谢海安的口腔,血腥味瞬间蔓延四散,很腥,但是里面混杂着冉风的津液。 又腥又甜,腥的是自己,甜的是冉风。 谢海安闭上眼,他想回应冉风的吻,冉风却突然松开了他。 谢海安疑惑地睁开眼,冉风的眼中翻滚着层层汹涌的浪花,似是要把他吞没。 “谢小狗,一辈子很长。” 谢海安咽了咽口水,心中的酸涩一瞬间爆开,他假装不在意地眨眨眼发酸的眼,开口道“一辈子很长,所以我们能走到哪,谁也不能确定,就算有一天你腻了,也没关系。我” 啪的一声,打断了谢海安的话。 谢海安微微偏头,冉风打了他一巴掌,那一巴掌很重,却打散了谢海安心中弥漫的酸涩。 被冉风的打过的脸瞬间肿了起来,泛起火辣辣的滚烫,还微微发麻。 谢海安轻笑了,握住冉风刚刚打他的手,像捧着珍稀的宝贝一样舒展开,轻轻地摩挲冉风有些泛红的手心“疼吗?我揉揉。你别生气,是我不好。” 冉风垂着眸,看着对着自己手心呼气的谢小狗,心下又酸又软被揪着一样疼,这个谢小狗是知道怎么惹他生气,又怎么让他心疼的。 他抽回手掌,攥着谢海安的衣领强迫他看自己“谢海安,我的意思是一辈子很长,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让你相信,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 冉风顿了顿,他用指腹擦掉了谢海安嘴角的血渍,白皙的指尖沾着血被他舔干净。 转而谢海安看到冉风笑了,笑得如此陌生,他咧开殷红的唇,深邃的眼眸中混杂着偏执的贪婪和疯狂的占有欲“谢海安,如何有一天你要从我身边逃走,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你锁在笼子里,把你永远禁锢在我身旁,让你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第64章 过错 谢海安舔了舔发痛的下唇, 他仰着头看着冉风,心中大雾四起,他身处雾中其中失了方向。 “为什么?”谢海安沙哑地开口。 “什么为什么。”冉风摸了摸谢海安发肿的脸颊, 有些心疼, 懊悔自己刚刚失了分寸下手那么重。 “你为什么会爱我?我那么普通,哪里值得?” 平凡的我根本配不上如此矜贵的你。 冉风刚刚偏执的笑已经消失, 又恢复了往日那般谦和温润。 他的眼中满是爱意,轻轻地落在谢海安唇角一个吻“谢小狗,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你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灵魂。 纯净, 善良,晶莹剔透, 一丝不染。 这样的纯良的灵魂, 无论是谁都会一眼沦陷,都想将这样干净善良的谢海安占为己有, 而自己才是那个阴暗肮脏的灵魂,等待着他的救赎。 “谢海安, 别再说分开的话了,我们不会再分开, 我已经弄丢了你一次,绝不会再弄丢你第二次了。” “好。” 谢海安心中的大雾消散,阳光晒裂了包裹着他的壳, 那个壳瞬间碎成粉末,被风吹散在空气中, 他就这样赤裸裸地坦诚地出现在冉风面前。 “明天我想去看看我妈。”谢海安搂住了冉风的脖子, 把头靠在他的胸口。 “好。” “之后我们去买些东西,后天冉姨让我们回老宅,第一次拜访冉姨不能空着手过去。” “好。” “还要去一趟宠物店, 给风信子挑一个大的猫爬架,之前答应了迎春。” “好。” “还要” “以后无论什么事,我都陪你一起。” “好。”谢海安靠在冉风肩上释怀地笑了。 一夜缱绻,两人抵足而眠,亲密无间。 翌日,谢海安早早地起床遛了小冉和平安,带了早餐上来,给小狗喂了粮。 冉风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服裤,很衬他修长的身材。袖口和胸口处佩戴了同一系列的袖扣和胸针,看起来整个搭配倒是也不单调。 谢海安靠在门槛看着冉风,不禁感叹真是行走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在镜子前的冉风看到了身后的谢小狗,嘴角不禁微微勾起,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解开了衬衣的前两个扣子,露出白皙的锁骨。 谢海安像闻着肉骨头香味的小狗,被美色勾着从后面抱住了冉风。 冉风眼中一丝得逞的笑意一闪而过,他整了整袖口的,拍拍谢小狗的头“去吃饭吧。” 两人吃了早饭,去了花店买了一束白色的百合,百合开得含蓄美丽,那是张兰生前最爱的花。 张兰的墓地在郊区,不远不近,开车却也要好一会儿,一路上谢海安很沉默,安静地看着路边飞速倒退的树木。 “自从她去世,我一直没敢去看她,我怕她不愿意见我。”谢海安闭了闭眼睛,母亲温和的记忆早已模糊,脑中能回想起来的只是她崩溃的情绪和难以入耳的辱骂。 谢海安的心口又开始发堵,愧疚感涨得他发疼“我好想她。” “海安,天下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 谢海安摇摇头,苦笑道“原就是我不配得到她的爱。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是我们俩把她逼上了死路。” 冉风侧目看了看陷在痛苦中的谢海安,知道他钻了牛角尖,没再开口。 两人很快到了陵园,这片陵园很大,分东西两个区,张兰的墓碑在东区,位置又在近郊,人烟稀少,今天又是工作日,陵园基本没见到什么人。 一踏入墓地谢海安的心情便止不住地失落,巨大的恐惧和愧疚混杂着思念笼罩着他。 他的脚步有些沉重,临近张兰的墓碑他更是有些踟蹰地停下了脚步,不敢上前。 谢海安又变成了那个胆小鬼,他很害怕,他怕母亲不想见到他,他不想母亲到了地下还恨着他。 冉风拍了拍谢海安的肩膀,温声劝慰“海安,去看看阿姨吧,你是她的孩子,她也是想你的。” 谢海安的眼神黯淡,嘴角微微下垂“她会想我吗?” “会的,没有一个母亲是不爱自己孩子的。” 谢海安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风顺着不远处吹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是百合的香气,像少时母亲的怀抱一样,让他安心。 谢海安鼓足了勇气走过去,却发现张兰的墓碑前已经放了一束百合,百合的花叶有些被晒得微微发黄卷曲,却还发着幽香,应该是放了一两天了。 墓碑上张兰的照片温婉柔和地笑着,眉眼中尽是平和,让谢海安的眼眶止不住地发酸。 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母亲这样的笑容了,准确地说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母亲再也没有对自己笑过。 谢海安把花束放在母亲的前碑,俯身跪在前侧,他垂下头,母亲温柔的目光让他的羞愧无处安放。 “妈,对不起。”谢海安不敢再看母亲的眼睛,回忆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母亲温柔的笑刺得他眼睛发痛“别恨我了,妈妈,我好想你。” 谢海安的声音扎的冉风喘不上气,他看着墓碑上的张兰和记忆中他在谢海安家见到的张兰一模一样。 之前他从谢海安的只言片语中他大概了解过一些张兰和谢飞之间的恩怨。 只是两个人之间的爱恨纠葛,张兰是无辜的那个,谢海安又何尝不是无辜的那个呢。 谢飞犯下的错,却让两个无辜的人,一个在生无可恋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一个把自己困在痛苦的泥潭里难以自拔。 冉风深深吸了口气,这世间真不公平。 心头压抑得很,冉风转身离开了墓地,墓地不远处有一个小房子,是管理员的休息室和厕所。 冉风靠在房子的墙壁上,仰头看了看和煦的日光,有些刺眼。 不远处的谢海安垂着头,看起来那么落寞,落寞得让冉风心疼,他点了一支烟。 他现在很少吸烟,前几年找不到谢海安的日子里,他常吸,尼古丁的味道能缓解他心中的焦虑。 如今一股烟草的雾气充满了肺腔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他把肺中的浊气混着烟雾吐出,在空中化成了一个一个烟圈,在日光变成光怪陆离的光圈。 “西区那片墓地巡查了吗?前两天下暴雨,要是有开裂的墓碑一定要及时维护。” “老谢去看西区了,还没回来,应该快回来了。” 一个大嗓门的声音,让出神的冉风微微侧目,他看过去是两个墓地的管理员,应该是在说墓地日常维护的工作。 “老谢去西区了?他平日不是一直在东区,守着他老婆的墓?” “这不是小张请假了,西区那边实在没人才去的,看这个点应该快回来了。” “这个老谢,真是个深情的人啊。”那个大嗓门的管理员咂咂嘴“你说他年纪也不大,也不再找一个老伴儿,就这样守着亡妻的墓,隔一天就买一束百合放到他老婆坟前,自己却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也真是个可怜人。” 冉风皱了皱眉,心里疑问悄悄萌生,他掐断了手中的香烟,漫不经心地靠近了两个闲话的管理员,假装熟络地开口“现在还有这么痴情的人?也是咱们墓地的管理员吗?” 那个年纪大的管理员看到冉风一脸的好奇,满是热情地开口“是呀,就我们东区一个管理员,老婆死了天天在她墓地前面守着,现在可很少见这么痴情的男人咯。” 冉风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我刚刚去扫墓,看到有一个墓碑前放着一束百合,是不是你们那个管理员的老婆的墓,好像姓,姓什么来着。” 那个管理员一拍手掌“姓张,没错,就是那个墓。” 冉风的眸色暗了暗,脸上的笑消失无踪,没再理那两个管理员在说什么,快步向谢海安那边走过去。 谢海安见他匆匆过来,缓缓地站起身,他的眼眶发红,嗓子有些干哑,应当是和张兰说了不少话。 “海安,时间不早了,我们下次再来看伯母吧。” 谢海安看出了冉风的异常,他点点头,又转头看了一眼母亲的墓碑,喑哑着声音开口“走吧,回去吧。” 冉风拉着谢海安匆匆地往陵园口走,谢海安看着一反常态的冉风有些不解“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冉风放缓了脚步,怕谢海安发现什么异常,他握住了谢海安的手掌“不是还要去给我妈买东西吗,我们去商场逛逛,在外面吃了饭再回去。” 谢海安闻到了冉风身上淡淡的烟味“怎么抽烟了?” 冉风笑笑“之前也抽,后来抽得少了,刚刚就抽了一根,你不喜欢这个味儿,下次不抽了。” “嗯。”谢海安点点头,他的心情实在是低落,也没有什么精神,也没什么胃口。 路过了那个管理站,冉风轻轻侧目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窗前。 他看到了一个佝偻的中年男人的身影,五十多岁的年纪已经两鬓发白,头发如杂草般蓬乱夹杂着灰尘,身上穿着管理员的衣服被洗得发白。 他的皮肤黝黑,看样子是长期在外面风吹日晒,脸上也说不出的粗糙,他也看到了冉风和身侧的谢海安,见到谢海安的男人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冉风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他眯起眼看了那男人一眼。 两人视线交叠的瞬间,冉风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第65章 圆房 冉风回过头搂过谢海安的肩膀, 失落的谢海安精神有些恍惚,并没有看到冉风的异常,也没发现管理站紧盯着他的男人。 “别想了海安, 之前的事情结局都已经定下来了, 我们无力改变,只能向前看。”冉风又轻轻侧目看了一眼那个男人, 他还在看这边,却没有要过来的意思,让冉风心中松了口气。 “她最喜欢百合了, 生前的时候我却从没有送给她过。”两个人上了车,谢海安把头靠在座椅上。 “应该是阳鹏来看过她吧, 给她带了百合花。她生病那三年, 是阳鹏一直在照顾她。”谢海安自嘲一笑“我从来没有尽到过一个孩子应尽的职责,有什么理由祈求她原谅呢。” 冉风拧拧眉, 他想和谢海安说你根本没做错什么,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他的话卡在喉咙咽了下去。 “你有苦衷,海安, 这不怪你。” 谢海安没再说话,盯着窗外发呆。 “这不是去商场的路吗?”谢海安有些疑惑。 “看你精神状态不好,我们先回家?”冉风温柔地询问道。 谢海安摇摇头“得去给冉姨买点东西, 第一次去男朋友家不能空着手。” “呵。”冉风轻笑“怎么害怕婆婆吗?” “嗯。”谢海安点点头。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冉风眼中的笑意更浓“你没听过, 天下所有不好的婆媳关系都是因为儿子在中间不作为吗?你放心, 有我在你们中间,不会让你这个“小媳妇”受委屈的。更何况” 冉风卖了个关子,不肯再说下去。 谢海安被冉风轻佻的语气逗笑, 心中的失落消散了些“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你那个婆婆,对你是一万个满意,还怕我欺负了你呢。”冉风侧目看到谢海安心情好了一些,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 “怎么会!之前是冉姨误会了。”谢海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随即他反应过来“怎么是婆婆呢?不应该是女婿拜访丈母娘吗?” “哦?”冉风挑挑眉“要是女婿的话,那就是另外的方式进门。” 谢海安被冉风转移了话题,心中的阴云暂且消散,随即问道“女婿的话要怎么进门。你跟我说说,我好准备准备明天怎么应对冉姨的盘问。” 冉风学着冉妍的样子假装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要是女婿进门想娶我们冉风,我自然是要好好考验考验你,看看你有没有诚心。” 谢海安配合地拍拍胸脯“阿姨你放心,我肯定有百分百的诚心。” 冉风笑道“财力够不够,我的宝贝儿子可不能跟着你吃苦。” “自然够,阿姨我的宠物店收入稳定,店面是我自己的没有贷款。明天就都过继到冉风名下,工资卡上交,我吃糠冉风吃面,绝对不让冉风跟着我受一点委屈。” 冉风忍着笑,又说道“那你人品怎么样,抽烟不,喝酒不,有没有暴力倾向?” 谢海安笑道“阿姨你放心,我不仅滴酒不沾,还要管着冉风不让他抽烟喝酒,只是” 谢海安学着冉风的样子卖起关子,也不肯再说下去,只是笑着看着冉风。 “只是什么?” “只是我总是挨冉风的打,阿姨您管不管。” “那这个阿姨管不了。”冉风忍不住笑出声,谢海安也跟着笑起来。 两个人在商场里逛了一个下午,给冉妍挑了一条漂亮的丝巾,又买了些营养品,还给自己买了身新衣服。 临近傍晚,两人才回了家,两个人吃了饭遛了狗,冉风靠在沙发上工作,谢海安却闲不下来了。 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没有一刻安生,一会怕冉妍不喜欢他带的东西,一会又怕他嘴笨不能讨冉妍开心。 小冉和平安以为谢海安在和他们玩,也跟在谢海安的身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一人两狗就这样在冉风面前乱晃,晃得冉风也没有了工作的兴致。 “有这么紧张吗?我妈你都见过两次了。” 谢海安见冉风不工作了,一下跳上了沙发,小平安也学着谢海安的样子嗖地从地上跳到沙发上,小冉又胖腿又短,跳不上来只能用两只前脚把着沙发边,吐着舌头冲冉风笑。 冉风看着三只“小狗”水汪汪的大眼睛都看着自己,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他摸了摸谢小狗的头“没事,别紧张。” 谢海安翻身躺在他腿上,仰头看着他“丑媳妇见公婆,这种心情你理解不了。” “不是要做女婿吗?现在又是丑媳妇了?” “哎呀!”谢海安的头在冉风的腹部乱蹭“孩子都紧张成这样了,你还挑刺。” 冉风把手指插入谢海安的发丝中,拨弄着他柔软的头发“既然这么紧张,我们做点别的事,放松放松。” “什么事?”谢海安从冉风身上起来,盘腿坐在沙发上。 冉风把谢海安推倒在沙发上,整个人压在他身上,虽然冉风不胖,但是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压在谢海安的身上还是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谢海安眨眨眼,仰头看着眼中含笑的冉风“要做什么?” 冉风灵活的手指顺着谢海安的腰侧向上拨弄着那颗小珠子,薄唇轻吐出两个字“圆房。” 谢海安猛地推开冉风,挣脱冉风的禁锢坐起身。 冉风坐在沙发上茫然地看着站起身的谢海安。 “圆什么房!”谢海安用手背拍拍手掌,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婆婆都还没同意我们的事!你还有心思圆房?!” 冉风的笑僵在脸上,一脸无奈地看着不解风情的谢海安在地上乱晃。 “你说我明天穿那件紫色的会不会太不庄重了,我要不要再买件正装。” 冉风无语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向卧室走去。 “你帮我出出主意呗,我明天穿什么呀。”谢海安跟在冉风身后,像一条大狗一样赖赖唧唧。 冉风回头,淡淡一笑“光着。” 随即进了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卧室的门。 “怎么能光着呢,你一点都不庄重。” 冉风在卧室里听到谢海安的声音,被气得笑了一下,转身躺在床上看手机。 快半个多小时,冉风听到谢海安开门的声音,悄悄地把手机熄灭。 谢海安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来,他身上湿乎乎的,应该是刚洗完澡。 谢海安用一只手臂轻轻地把冉风的头扶起来,把他搂进自己的怀里。 冉风闭着眼睛,听着谢海安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嘴角微微扬起。 第二天一大早,冉风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一伸手没有往日那个温暖的怀抱,身侧的床铺上冷冰冰的,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看空荡荡的床铺,从梦中猛地惊醒。 谢海安不在,冉风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才四点半,外面的天空还是漆黑一片。 冉风起身走出卧室,发现客房卫生间发出微弱的灯光,冉风疑惑地走过去。 有些无奈地看着对着镜子瞎倒腾的谢海安,他在往自己头上倒腾发胶,想把碎发固定住,却没有把控好用量,看起来整个头像被牛舔了一样亮。 冉风轻笑一声“在头上倒那么多油,要炒几盘菜?” 谢海安被吓得一激灵,转身看到冉风含着笑看着他“我把你吵醒了吗?” 冉风挑挑眉,指了指时钟“这才四点半。” 谢海安讪讪一笑“我这不是先提前准备着,怕来不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是中午回去吃午饭。” “我睡不着。”谢海安垂着头,看着满手的油有些丧气。 冉风轻笑一声“过来。” 谢海安乖巧地跟在冉风身后,冉风调整了客厅卫生间的水温,给谢海安洗了头发,把一头的发胶洗掉之后,冉风帮他吹干了头发。 不知道为什么,冉风很喜欢摆弄谢海安的头发,尤其是给他洗头吹头,谢海安每次都嫌吹头麻烦,冉风却总是乐此不疲。 谢海安的头发吹得差不多,冉风不知道从哪弄出来一个黑色的小皮套,把他上半部分的头发扎了一个小揪,剩下的随意地披在肩上。 谢海安对着镜子看了看,这样看起来是干爽了不少,比刚刚自己抹的那一头油好看。 “别臭美了,穿衣服吧。”冉风穿了套黑白搭配的运动衣,给谢海安也找了同款,两人的运动衣颜色都是黑白交叉的,款式却不同。 “这会不会太简单了呀。”谢海安看了看身上的运动衣,又看了看昨天自己买的那件紫色的西装外套。 “这样就很好,走吧。” 谢海安宽肩腰细腿长,穿运动服看起来整个人又阳光又帅气,再搭配上冉风给他扎的小揪,看着像个没被社会气沾染的大学生。 “去哪呀?”谢海安疑惑地看着冉风。 “回老宅,吃早饭。” “啊!这么早吗?”谢海安看了看,现在才五点“会不会打扰阿姨休息呀。” “开车过去差不多就到七点了,正好赶上他们吃早饭,走吧。” 老宅在郊区的一片别墅区,离市区不算远,再加上清晨没什么车,两个人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谢海安拎着东西亦步亦趋跟在冉风身后,活像一个见家长的小媳妇。 冉风按了按门铃,是迟暮强来开的门,他身上穿了件家居服,看到冉风和身后的谢海安,他笑道“这么早就来了。” 冉风淡淡点点头,随后叫了声“迟叔。” 跟在后面的谢海安也乖巧地叫了声“迟叔。” 迟暮强点点头,让他们进来。 此刻冉妍正端坐在沙发上,穿了一套高定的香奈儿套装,妆发精致,戴着配套的珍珠项链和耳环,见到谢海安和冉风,她把咖啡杯优雅地放在桌上起身,温柔开口道“海安来了呀,快坐。” 冉风无奈地看着一身珠光宝气的冉妍,又看了看手表,才六点多“要不要这么夸张,妈?” 冉妍热情地拉过谢海安,不动声色地白了冉风一眼。 冉风看向迟暮强,迟暮强耸耸肩,悄悄地在冉风耳侧说“昨天折腾到大半夜才睡,今天一大早就起来折腾,幸亏你们就来一天,要是天天来,我得被你妈折腾死。” 冉风笑着给了迟暮强一个我理解你的表情。 “饿了吗海安?等会就吃饭,冉姨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叫阿姨都准备了点。”冉妍拉着谢海安坐下,相比冉妍的热情,谢海安有些局促。 “还不饿阿姨,来这么早打扰你了。这是我和冉风给你挑的丝巾,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谢海安将小方盒子递给冉妍。 冉妍有些爱不释手地打开方盒,看着谢海安期待的眼神,冉妍心里着实喜欢这孩子,温温柔柔地把它搭放在颈侧“好看吗?” 谢海安紧忙点点头“阿姨,好看。” 这小孩,真乖嘴又甜,冉妍心下很喜欢谢海安,把丝巾递给他“你给阿姨戴上。” 谢海安举着丝巾有些不知所措“阿姨,我不会。” “就这样系上就行。” 谢海安拿着丝巾,轻轻的系在冉妍的脖颈上,两个人靠的近了些。 冉妍看到了谢海安微微红肿的脸颊,和结了痂的下嘴唇,脸色突然冷了下来。 “冉风!你给我过来!” 第66章 他很温柔 “冉姨。”谢海安小声唤道, 他顺着冉妍的愠怒的视线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唇结的痂。 谢海安嘴唇不厚,当时冉风咬得不是很重却流了不少血,结了痂看起来倒是有些吓人。 “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咬破的, 不关冉风的事。” 冉风走过来, 看到了带着怒气的冉妍和有些慌乱的谢海安。 “怎么了,妈?” 冉妍沉了沉声“老公, 你带海安四处转转。冉风你坐下。” 迟暮强点点头,示意谢海安和他上楼。 谢海安仰头看向冉风,冉风笑着, 轻轻拍了拍谢海安的肩膀示意他安心,冲他点了点头。 谢海安起身跟着迟暮强上了二楼, 常年在商场浸染的迟暮强穿着家居服身上虽然少了些雷厉风行但言行举止间却依旧带着些不容置疑的强势。 “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开了一家宠物店。”谢海安跟在迟暮强身后参观这个别墅, 看着豪华的装修他有些震撼。 迟暮强点点头“这个别墅一共有五层,第一层是会客厅和厨房, 第二层是书房和客房,三层是我和阿妍的卧室, 小风的房间也在三层,四层是健身房和休闲房, 顶层是泳池。” 谢海安安静地听着迟暮强说话,他知道娱乐圈有多挣钱,亲眼看到却还是有被震撼到。 “那边是电梯。”迟暮强指了指, 带着谢海安去了书房。 谢海安点了点头,跟在迟暮强身后。 “坐。”迟暮强坐在书房的檀木书桌后的真皮老板椅上, 指了指前面的沙发。 谢海安坐在沙发上, 迟暮强的气场很强,两人也不熟,他少时虽然和迟暮强也一起住了几天, 但那几天基本也没什么交流。 气氛有些尴尬。 “抽什么牌子的烟?” 谢海安摇了摇头“不抽烟。” “介意我抽根烟吗?”迟暮强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雪茄,雪茄屁股在书桌上磕了磕。 “您请便。” 迟暮强点燃了手中的雪茄,眯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慢慢吐出一个烟圈。 烟雾缭绕在他身边,谢海安感觉到了他的锐利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烧得他有些坐立难安,那眼神带着探究,试探和一丝精明。 整个书房的布局很考究,谢海安却没什么兴趣,书房的桌子上放了两张照片吸引了他,一张是冉妍的单人照,另一张是三人的合照。 合照中谢海安隐约认出那是年轻时候的冉妍和迟暮强。两个人中间是一个陌生的少年,三个人靠在一起,看起来十分亲密。 “有考虑过进娱乐圈吗?”迟暮强点了点雪茄上的烟灰,开口问道。 谢海安收回落在合照上的视线,有些疑惑地看向迟暮强,他缓缓摇了摇头“没想过。” 迟暮强的眼中带着精明的算计,眼神锐利好像可以精准地窥探人心底的每一个角落,他夹着雪茄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可以考虑考虑,你外形条件不错。” 谢海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现在就挺好的,不想进娱乐圈。” “不进娱乐圈,进瑞明也行,大学读的什么专业?让小风给你在瑞明安排个岗位。” 谢海安微微垂下头,发丝无力地垂在他肩侧“我没念过大学。” 看出谢海安的窘迫,迟暮强没再聊这个事。 见到谢海安的视线落在书桌上的相片上笑道“这是小风的父亲。” “冉风的父亲?” 照片中冉宇站在最中间,他笑得爽朗,一只手臂搂着迟暮强,冉妍靠在冉宇怀中,三个人都笑得开怀。 “我和小风的父亲是很要好的朋友,后来冉家发生了变故。” “听冉风说过。” “哦?”迟暮强挑挑眉,没想到冉风会和谢海安说这个事,他示意谢海安说下去。 “当时冉家发生了车祸,一家人都在那场车祸中丧生了,只有冉姨被护在冉叔叔身下活了下来。” 迟暮强嗤笑一声,嘴角勾着些嘲弄,猛地吸了口烟,轻轻吐出来“小风是这样和你说的?” 谢海安的视线穿过烟雾看向迟暮强,他的眼中晦暗不明深不见底。 随即他把雪茄按灭在玻璃盏中笑道“我还要谢谢你。” 谢海安一头疑云“谢我什么?” 迟暮强靠在皮椅上,眼中的笑晦暗不明。 “考虑考虑进娱乐圈吧,或者来瑞明上班,之后小风完全接管了瑞明,你也能帮帮他。” 谢海安抿了抿唇,没有回复。 沉默半晌,迟暮强淡淡开口“阿妍很喜欢你。” 谢海安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很喜欢冉姨。” 提到冉妍,迟暮强的锐利的眉眼柔软了一些“小风那个孩子性格像我比较强势,控制欲也很强,平日里你受些委屈,多包容他点。” “啊?冉风强势?”谢海安疑惑地笑道“迟叔是不是有些误会,冉风是个很温柔的人。” 迟暮强挑挑眉,眼神落在他发肿的脸上和结痂的嘴唇上。 谢海安下意识地碰了碰脸颊,垂眸不好意思地笑道“你们误会了,不是冉风的原因,是我自己弄的。” 他的解释没什么说服力,反而像是在欲盖弥彰。 迟暮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淡淡开口道“阿妍最近因为这件事很忧心,她怕小风的个性会” 迟暮强顿了顿,似乎是在想合适的措辞“小妍怕你被欺负。但是年轻人谈恋爱,你来我往,多少都有受委屈的时候。” “冉姨错怪冉风了,冉风从没有欺负过我,等会儿我和冉姨解释清楚。” 迟暮强轻笑一声,眼中却没有笑意,像钩子一样盯着谢海安“不用,阿妍那边我会和她说清楚,劝她安心。” “只是之后如果你们感情出现任何问题,我希望你能来找我,我会帮助你,我不想阿妍因着这个事烦心。” “我知道了迟叔。”迟暮强的话说得很怪,但他城府极深,谢海安听不出他说这些话背后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迟暮强站起身走到谢海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海安,你能和小风在一起,我很开心。” 谢海安仰头对上了迟暮强深邃的眼睛,随后他又听到迟暮强说道“你放心,之前的事不会轻易算了,从今往后没有人能动你。” “迟叔?什么之前的事?”谢海安的眼眸颤了颤,他心里猜测迟暮强说的是仓北的事,之前冉姨提过他的病,想必迟暮强也知道他的遭遇。 迟暮强没有回答他,只是冲他笑笑。 “进瑞明的事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你和小风能感情稳定一直在一起,是我和阿妍最大的愿望。” “好。”谢海安的嘴巴张了张,挤出一个声音。 “走吧,下去吧,这会儿早饭阿姨应该已经做好了。” 谢海安和迟暮强下楼后,冉风不知道怎么哄的冉妍,她的眉头已经舒展了,静静地听冉风再说什么。 见谢海安下来,冉妍站起身,眼中满是心疼“叫几个阿姨过去给海安调理调理身子,怎么这么瘦。” “叫了妈,已经在调理了。”冉风的眼神在谢海安和迟暮强之间扫了扫,看向迟暮强的眼神带了些戒备。 迟暮强像是没看到冉风带着些敌意的眼神,温声对冉妍开口道“阿妍,不早了,先吃饭吧。” 冉妍点点头,拉着谢海安坐在她身边,时不时地就往谢海安的碗里夹东西。 谢海安的眼眶有些发酸,冉妍对他的关心让他的心口暖暖地发酸,对张兰的思念一瞬间爬上了整个心房。 “谢谢冉姨。”谢海安平日不吃那么多,冉妍给他夹了许多,他卯足了劲,想把东西都吃了。 “给我拨一点,别吃那么多,小心积食了。” “没事。”谢海安冲冉风一笑“我爱吃。” 吃过饭,冉风和迟暮强去了书房,谢海安陪着冉妍在花房侍弄她养的花。 “冉姨,冉风对我很好,他没有欺负我。”谢海安有些局促地笑笑“他很温柔也有耐心。” 听了谢海安的话,冉妍拿着剪刀的手停在了花秆上,她侧对着谢海安,垂着眼眸,一片睫毛的阴影打在她脸上,看起来有些落寞。 “海安,小风有在好好治你的病吗?”冉妍手中的剪刀刷地一下,利落地剪断了月季花长出多余的枝杈,轻声问道。 “有的,冉姨。”谢海安不知道冉妍说的好好治是指如何治,他的病之前也在别的心理医生那治过,基本所有的心理医生都说过很难痊愈,只能干预。 “冉姨,我对冉风不是病人对医生的依赖,我是真的很爱他。”对着长辈说如此煽情的话让谢海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耳廓。 冉妍叹了口气轻声道“阿姨当然希望你们在一起能幸福。只是小风他太聪明了,又学了那么多年心理,你在他面前像一张白纸,他想要控制你的感情太容易了。” “冉风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一个很好的医生,也是一个很好的爱人。” “前段时间暮强又把瑞明给了他,你们还那么年轻,若是哪一天你们的感情变了质,我怕小风对你做出极端的事情。” 谢海安笑笑,拿着小水壶给冉妍修剪好的花浇水“不会有那一天的,我不会离开冉风,他也不会放开我。” 冉妍摇摇头,眼中满是担忧与犹豫。 半晌,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温声开口道“海安,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你。” 第67章 沦陷 “妈。” 冉风的声音冷冷的在两人身侧响起, 他嘴角噙着笑,眼神却淡淡地落在冉妍身上,萦绕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要告诉海安什么?” 冉妍握着剪刀的指尖轻颤, 她垂眸看向开的娇艳的月季, 目光有些凝滞,转而艰难地笑着开口道“告诉海安怎么调理脾胃, 去年给我调理身子的中医,我觉得不错,想着有机会带海安也去看看。” “是吗?”冉风轻笑一声, 眼中却没有笑意。 冉妍随即看向谢海安温柔一笑,眼中却带了些求助的意味。 “是啊!冉姨刚刚说有空带我去看一看中医。”谢海安挠挠头, 冲冉风笑笑。 冉风熟稔自然地握住谢海安的手指, 谢海安却有些不好意思在长辈面前如此亲密,微微挣脱却被冉风握得更紧。 “妈, 海安的身体我会给他调理,你不用操心了。”冉风淡淡地开口道。 “冉姨也是好心嘛。”纵然谢海安顿感力再强, 也知道冉妍想和他说的另有其事,而这件事冉风并不想他知道。 感受到冉风异样的情绪, 谢海安握着冉风的手指泄了力,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冉风的虎口,岔开话题企图缓解气氛“你和迟叔谈完正事了?” “嗯。”冉风的眉宇间的冷意消散了些“昨天晚上没睡好, 妈,我们上楼再睡一会儿。” 冉风的语气不是商量, 带着强势和不容置疑, 还未等冉妍回答,就拽着谢海安想离开。 谢海安冲冉妍有些尴尬地笑笑,怕冉风的态度让冉妍心里不舒服, 立马附和道“是啊冉姨,昨天确实没休息好,我们去睡一会儿哈。” 冉妍默默地看着被冉风强行拉走的谢海安,她的眼中尽是担忧,而更多的是无奈。 尤其是看到谢海安对冉风无条件的纵容,她不敢细想。 她不知道沦陷在这段畸形关系中无法自拔的究竟是谢海安还是冉风。 若是有一天谢海安他清醒过来,他想和新的人过新的人生,她不敢想冉风会做出多么极端的举动。 作为母亲,她私心还是倾斜在自己儿子那端的,她也曾自私地想过,就算有一天谢海安不再想继续这段感情,冉风把谢海安永远囚在他身边,迟暮强也可以解决后续的麻烦,这不是一件难事。 可当她对上谢海安善良清澈的眼眸,她的良心惴惴不安,她怎么能让冉风毁了一个善良的普通人原本平坦安稳的一生呢。 冉风拉着谢海安等电梯,沉默萦绕在两人之中,看着冷着脸的冉风,谢海安知道他心情不好。 “怎么了?因为工作吗?”谢海安小心翼翼地问道,冉风漆黑的眼睛汹涌着莫名的情绪,让谢海安有些不安。 电梯门缓缓打开,冉风一把扯过谢海安,把他堵在电梯的角落,谢海安的背靠在冰凉的电梯壁上,丝丝凉意顺着脊梁传来。 谢海安微微垂头,低头看着冉风。 冉风的眸底带着些戾气,两个人靠得很近,本是极其暧昧的姿势,此刻的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又生气了,也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谢海安率先破冰,这样降到冰点的气氛刺得他浑身难受,他俯身搂住冉风,将他搂进怀里,头埋进了冉风后颈。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冉风却没有动。 “他和你说什么了?”冉风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从谢海安耳侧传来。 “嗯?谁?”谢海安松开冉风,随即笑道“就说了看中医的事情。” “迟暮强。”冉风打断了谢海安。 谢海安有些错愕,抿了抿唇,像是在思索。 “谢海安。”冉风的语气淡淡的,眸色漆黑倒映着谢海安的身影。 “就闲聊了几句,迟叔想让我考虑考虑进娱乐圈和瑞明。” 冉风没有开口,只是紧盯着谢海安。 谢海安叹了口气,温声道“迟叔说之前的事不会轻易算了,之后没人会欺负我了。” “没了吗?” “没了。” 呵,冉风嘴角扯出一抹嗤笑,眼中不经意闪过偏执的光。 薄唇冷冷地开口“你撒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别对我撒谎。” “你想听什么呢。”谢海安垂下眸子,认真地盯着冉风,轻声开口道。 “想听实话。” 谢海安轻笑一声,反问道“实话?冉风,你对我说过实话吗?” 冉风的眼中出现一抹裂痕,心中升起一股恐惧,他转身想逃避谢海安的话,却被谢海安死死拽住手腕。 谢海安用力一扯,两个人的位置调换,冉风被谢海安堵在电梯的角落。 咚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关上。 因着身高差,加上狭小逼仄的空间,无形中压迫感紧逼着冉风。 “你什么意思?”冉风将头微微偏过去不敢看谢海安的眼睛。 谢海安用手指掐住冉风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强劲的手力在冉风白皙的脸庞上留下一道红色的掐痕。 “我们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装下去不好吗?冉风。” 冉风被谢海安强迫仰着头,下颚的强控让他无法完全闭合嘴巴,听了谢海安的话,他瞪大了双眼,原本清冷的眸子止不住地颤抖。 “你想听什么实话?那么冉风你告诉我。” “你为什么接管瑞明?” “当年冉家变故的真相是什么?” “你书房抽屉里的镇定剂是给谁用的?” “还有。” 谢海安笑了笑,那笑容如此陌生可怕。 “你和凌新到底什么关系?” 长时间无法闭合的嘴巴有些发麻,一丝津液顺着冉风的嘴角无意识地流下。 谢海安松开了冉风的下颚,得到自由的冉风沉重地呼吸着,胸膛上下起伏,他想伸手擦去嘴角流下的津液,却被谢海安擒住了手掌。 十指相扣的瞬间,谢海安堵住了冉风的唇,这是谢海安第一次主动吻冉风。 冉风有些错愕地看着在眼前无限放大的谢海安,呆滞了一会儿,随即闭上了眼眸。 与想象中不同,谢海安的吻并不强烈也没有攻击性,反而温柔如水,他似乎怕弄疼了冉风,舌尖带着小心翼翼地珍视,柔软的唇舌仿佛在摩挲世间最珍贵的独一无二的宝物。 这个吻温柔中带着些酸涩,像一颗未成熟的果实,一口咬下去爆在唇齿间,微微苦涩,却又带着些清甜。 许久谢海安放开冉风,轻轻吻去冉风嘴角湿润的津液,结着痂的唇在冉风的唇瓣上蹭了蹭。 他的指尖蹭了蹭冉风因吻得缺氧而泛红的眼角,指尖有浅浅的湿意。 “冉风,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你对我说了多少谎。” “不在乎你究竟想隐藏什么过去。” “不在乎你的心里之前装没装过别人。” “更不在乎别人口中的你是什么样的。” “无论迟叔说了什么,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爱,无论冉姨说什么,都不会让我离开你。” 谢海安轻轻地吻在冉风耳侧,轻轻□□着他柔软的耳垂,语气里满满的怜惜和爱意“为什么要害怕?” 柔软潮湿的触感从耳侧传来,谢海安的撩拨带着情欲,热气浸染着他敏感的耳侧,让冉风身上止不住地颤抖。 “应该害怕的不应该是我吗?你是瑞明高高在上的太子爷,长得比狐狸还诱人,还有一个优秀的前任时不时出来晃一下对你死缠烂打,身边数不尽的烂桃花。”谢海安的吻顺着冉风已经涨红的耳侧舔到他的脖颈。 “有多少人想爬你的床,嗯?”谢海安的一条腿岔开冉风的腿,他与电梯之间的缝隙更加的小,狭小的空间使得冉风连低头都没办法做了,只能仰着头承受谢海安的撩拨。 “不,不是前任。”冉风的腿有些发软,握住了谢海安的腰侧才稳住身形。 谢海安轻笑一声,笑得不清澈,他盯着冉风白里透红的脖颈,淡青色的血管如此的扎眼,他顺着血管舔着冉风的脖颈“真想咬破这根血管,吸干你的血,这样你就永远属于我。” 冉风搂住了谢海安的脖子,闭上了眼睛,谢海安反手搂住了他的腰,将他圈在怀内。 谢海安的话就像催情的药,缓缓注入了他的体内,让他身上的火瞬间燃了起来。 “谢海安,不用咬破我的脖子,我也属于你。”冉风的嗓子有些哑,他的身上确实没什么力气,将重量都压在谢海安身上。 谢海安已经解开了他运动服的拉锁,运动服里穿了一件运动背心,冉风穿的是黑色的,谢海安穿的是白色的。 如今谢海安衣着整齐,冉风的运动衣却半挂在胳膊上,黑色的背心衬得露出了半截肩膀和精致的锁骨更加白皙。 谢海安像小狗一样,一口咬在了冉风圆滑的肩膀上,他听到冉风轻唔的声音,又不敢咬得太狠,只留下一圈牙印便松开了嘴。 “娇气。”谢海安轻笑一声,一圈一圈舔着自己刚刚留下的牙印。 “冉风,无论是陷阱也好,骗局也罢,我都是心甘情愿沦陷。” “一辈子很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我会永远做你的小狗。” “只有主人会抛弃小狗,没有小狗会离开主人。” “谢小狗。”冉风的手指下意识地插进谢海安的发丝,黑色的皮筋断开,谢海安的头发垂落在冉风指尖。 “我们缺席了彼此七年的人生,尽管我不在乎,我还是想知道你的全部,只是我想从你的口中听到,而不是其他人。” 谢海安沉重的呼吸打在冉风耳侧,低沉隐忍的声音有些沙哑压抑着不断翻滚的欲望。 “等你想的时候,告诉我好吗,老公。” 热气喷洒在冉风耳侧,冲击着冉风的理智。 听到谢海安叫他老公的瞬间,冉风的血液翻滚沸腾,心脏疯狂地跳动,想要得到他的念头在那一刻快要破体而出,他拽住谢海安的头发,猛地吻上谢海安的唇。 “安安,要我。” 第68章 美人计 谢海安的喉结滚了滚, 呼吸急促而紊乱,他向来无法拒绝冉风的任何请求,更何况是这种时候“你房间在哪?” “三楼尽头。” 谢海安把冉风垂在肩膀的衣服拉好, 两个人紧贴在一起, 电梯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黏稠。 “还能走吗?”谢海安的声音撩拨着冉风最敏感的神经,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侧。 “你抱我。”冉风紧紧锁着谢海安的脖颈, 身上的火燥的难受,他一点都不想动,只想无理取闹地让谢海安在纵他一点。 “碰上冉姨和迟叔怎么办。”谢海安轻笑着看着怀中耍赖的冉风, 手上却下意识地缩紧,让两个人贴得更紧。 “不想动。”冉风的头靠在谢海安的脖颈处, 声音酥酥麻麻地传进谢海安的耳朵里, 爱人的呢喃细语,让谢海安的心都颤了。 他搂住冉风的腰, 单手把冉风打横抱起来,另一只手按开了电梯门。 幸好, 外面是空荡荡的走廊,没有人。 谢海安抱着冉风快步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房间的装潢十分简洁,是冉风喜欢的风格,一贯的单调无味。 谢海安把冉风压在床上, 扯掉了冉风身上的运动服,冉风肩膀的牙印已经消失了, 只能看到浅浅的红。 冉风的眼中尽是情欲, 像一团炙热的火焰,烧向谢海安。 “润滑剂在哪?”谢海安脱掉了身上的运动服,露出了和冉风身上穿的同款的运动背心。 谢海安的肤色的健康的小麦色, 两人的手臂交缠在一起,倒是更衬得冉风白皙。 “这里没有,不用也行。”冉风修长的手指顺着谢海安的背心,手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腰侧,描绘着他腹部的线条。 谢海安微微蹙眉,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渗出,他咽了咽口水,最后一丝理智压下了汹涌的欲望“不行,会受伤。” “没事的安安。”滚烫的身体贴在一起,冉风的双唇微微开启,像是在邀请,又像是在试探,若有若无的松木气息在空气中弥散。 让谢海安沉沦其中,无法自拔,他俯身稳住冉风的唇角,轻声哄着“不行,你会疼,会受伤,我舍不得。” 谢海安吻着冉风的眉眼,一路旖旎吻着他,温柔却带着些强硬“听话,乖。” 冉风无力地喘息,腥甜的气息弥散在谢海安口中。 谢海安吻了吻冉风被汗水打湿的额角的碎发。 冉风的眼眸中带了些余韵过后的颤抖和缱绻,他伸手修长的手指想顺着谢海安的腰侧钻进去,却被谢海安一把攥住。 “不用。” 谢海安给他盖好了被子,转身去浴室冲冷水澡。 冰冷的水珠从花洒中打下来,贴在谢海安滚烫的皮肤上,有些刺痛,却逐渐冲散了谢海安脑中神志不清的欲望,让他从冉风勾人的眼眸中清醒过来。 他知道冉风不安心,正如自己一样。 冷水顺着谢海安的发丝流淌在他的脸上,他闭上了眼,想了许久,冷水抽走他身体里最后一丝热度的时候,他才关闭了花洒。 因着没有带睡衣进来,谢海安又套上了运动裤,光着上身,水珠顺着他的发丝流下来,打湿了他的裤腰。 冉风骑趴在被子上,身着未缕的他,整个光滑的后背顺着被子的曲线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半截圆润白嫩的屁股露在外面。 他的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另外一只眼露在外面,眼中满是缱绻和满足,他冲刚从浴室走出来的谢海安勾勾手指。 谢海安的眸色沉了沉,嘴角列出一个弧度,快步走过来把被子盖在他身上,遮住了风光。 冉风轻笑一声,嗓子有些嘶哑“不解风情。” “就知道你是故意的。”谢海安把擦头发的毛巾随意丢在床头柜上,脱了运动裤钻进了冉风的被窝里,把他搂进怀里。 “故意的有什么用,美人计也不好使。”冉风不安分的手指在谢海安胸前打转,被谢海安握住拉到唇边吻了一下他的指尖。 “好使。”谢海安沙哑着声音“别闹我了,不然又要去冲凉水澡了。” 哼,冉风轻笑一声,没再戏弄谢海安。 “睡一会儿吧,昨天没睡几个小时,今天又折腾一上午,累了吧。” “嗯哼。”冉风没回答他,只是在他怀中轻哼了一声。 谢海安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平时的房间,他看了看怀里的冉风。 冉风还在睡梦中,皱了皱眉,似乎不满意被他扰。 谢海安轻轻从床上翻身下来,火速套好衣服,去开门。 打开门看到冉妍站在外面,冉妍的视线穿过谢海安肩膀看向在身后正睡着的冉风。 她轻声说道“还在睡吗?快吃饭了。” 谢海安回头看了一眼,笑笑压低了声音“我叫他下楼。” 冉妍犹豫了一下,冲谢海安摆摆手,示意他跟自己出来。 谢海安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消失了,回头看了看似乎没有醒过来的冉风,还是跟着冉妍出了房门,悄悄关上了门。 “冉姨,有事找我吗?” 看着局促的冉妍,谢海安温声劝慰她。 冉妍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才开口道“就是刚刚,我想和你说。” “冉姨。”谢海安笑着打断了冉妍的话“刚刚外面不是说找时间去看中医吗,您什么时间有空直接打电话叫我就行。” “不是的,海安” “冉姨,你知道冉风的脾气的,他一会醒了看不到我,会不开心的,我得回去了。”谢海安打断了冉妍的话,他笑着看着冉妍,眼中满是真诚和坦荡。 半晌,冉妍无奈地叹了口气,温声道“去叫小风下来吃饭吧。” 谢海安回到房间的时候,冉风已经醒了,他穿戴整齐光着脚坐在床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垂的睫毛在他脸上落下一片阴影,看起来有些落寞,听到谢海安进来,他并没有抬头,似乎是还没睡醒,也似乎是在专注地想什么事情。 谢海安走过来,半蹲在地上,给冉风穿上鞋“什么时候醒的,地上凉怎么不穿鞋。” “去哪了?” “冉姨刚刚叫我们出去吃饭,怕吵醒你,在门口说了两句话。” 谢海安给冉风穿好了鞋子,抬头撞上了他晦暗不明的眼眸,他抿着唇,欲言又止的模样很勾人。 “下楼吃饭?” “嗯。”冉风缓缓地站起身,想说的话最终没有开口,跟着谢海安下了楼。 冉妍和迟暮强已经在餐桌旁等着两个人,谢海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贪睡了,等久了。” “没事,快过来坐。”冉妍热情地招呼谢海安和冉风坐下。 迟暮强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神情有些严肃,淡淡地对冉风说道“明天什么安排和我一起去瑞明?” 冉风似乎还在状况外,他顿了顿,没有应声。 谢海安开口道“我能一起去吗?” 冉风转头看向谢海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迟暮强挑挑眉,眼中的情绪意味不明。 “当然,叫小风带你逛逛,好好熟悉一下环境。” “可以吗?”谢海安碰了碰冉风的指尖,冉风回过神,轻轻点了点头。 几个人吃了饭,谢海安又陪冉妍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和冉风从老宅出来。 “累了吗?怎么心不在焉的。” 冉风似乎在专注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下意识地缩紧,看似漫不经心地回到“没有,你怎么突然想去瑞明?” “迟叔说我外形条件不错,能近娱乐圈,你觉得呢,冉风哥哥。”谢海安凑过来,冲冉风眨眨眼。 贱兮兮的声音和表情冲散了冉风不少阴郁的情绪。 冉风的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怎么,你想进娱乐圈?” “我要是进了娱乐圈,那你岂不是就变成我的金主了,我是不是就算被你包养了?” 冉风轻笑出声,眉宇间的愁终于被谢海安逗弄得尽数消散“那你可得学学怎么讨金主欢心。” “哎!”谢海安长长地舒了口气,感叹道“金主心,海底针啊!” “真想进娱乐圈?” “没!”谢海安笑道“逗逗你。” “海安。”冉风的声音沉了沉,打破了空气中原本活跃的分子,气氛缓缓降了下来。 “嗯?”冉风的话揪起了谢海安的心。 “你的病例我看完了,下午我们聊一聊治疗的事情吧。” 谢海安的心落了下来,他笑道“听你的。” “对于你的病,知道最好的干预方法是什么吗?” “暴露疗法?”谢海安的眸色暗了暗,扭头看向窗外。 “对。”冉风顿了顿“你的案例我已经看得差不多了。这几天我做了一个详细的治疗方案,虽然之前你的治疗过程中有其他的医生用过暴露疗法,效果甚微,但是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暴露疗法是最好的干预手段。” 谢海安有些诧异,这几天他无时无刻基本都和冉风在一起。 冉风侧目看到谢海安的表情,轻笑“你当真以为我会在家处理瑞明的工作?” “你这几天一直对着平板是在研究我的病例?”谢海安的心里流出一股暖流。 “不过,这种脱敏疗法很痛苦,海安。” 谢海安故作轻松地笑道“没什么,又不是没经历过,况且有小冉医生在我身边,没什么好怕的。” 第69章 起因 冉风把车停在地下车库, 谢海安下了车,尽管谢海安一路上说说笑笑,冉风明显感觉到了谢海安情绪的异常。 这样的谢海安让冉风有些心疼“海安, 如果你不想, 我们就” 就这样生活一辈子,我一直跟在你身边, 永远地看着你,照顾你。 谢海安咧嘴笑笑,打断了冉风, 他摇了摇头“如果是之前,我可能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本身这日子对我来说就索然无味。但是人真是一个奇怪的生物, 尝到一点甜就再也吃不下去苦。” “现在的我渴望可以自由自在地走在大街上,也想睡个安稳的觉, 不想总在午夜中从噩梦中惊醒,更不想那些肮脏的回忆时不时冲进我的脑中, 让我陷在痛苦中难以自拔。” “最重要的是。” 谢海安顿了顿,他看向冉风“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你的爱人, 不应该是阴沟里的老鼠,我想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你身侧。” 冉风皱了眉,他不喜欢谢海安这样形容自己, 用力抱住了谢海安的腰,头埋进谢海安的胸口, 把谢海安推靠在车上。 谢海安听到冉风的声音从他胸口传来“别胡说。” “小冉医生, 治好我吧,我想做一个正常人。”谢海安也抱住冉风,他的下巴抵在冉风的头顶, 冉风柔软的发丝搔着他的下巴,有些痒。 见冉风埋在自己胸口许久没说话,像个没安全感的小孩,谢海安轻笑“怎么了,小冉医生。” “我好害怕,海安。” “嗯?”谢海安摩挲着冉风的后背,他垂下头,视线顺着冉风的衣领,看到了他白皙的后颈,他又想到午后冉风趴在床上后背那条光滑的曲线,谢海安咽了咽口水。 “我要是治不好你怎么办。” “那我只好赖你一辈子了。” 呵,冉风被谢海安逗笑,头从谢海安的怀中探出,仰着头看向谢海安“听起来是笔不错的买卖。” “包赚不赔的。”谢海安松开了冉风,抚了抚他的发丝,拉着冉风的手一同上了楼。 一打开门,就看到家里一片狼藉,垃圾桶被推倒在地,桌子上的纸巾被撕碎,卫生纸到处都是,地板上有几摊黄色的水渍,有的水渍已经干涸粘在地上。 小冉无精打采地趴在客厅角落,黑色透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圆地转,小平安在地上和沙发之间来回跑酷。 闻到客厅的味道,冉风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小冉?平安?”谢海安拧着眉,厉声呵道。 小平安见到谢海安和冉风,有些害怕地耷拉着耳朵趴在沙发上,谢海安走过去,站在小平安面前“怎么回事,是你俩谁弄的?” 小冉这个时候才从角落里慢悠悠地走过来,趴在谢海安旁边,拱了拱黑色的小鼻子,好像示意谢海安和她没关。 小平安知道自己犯了错,耳朵紧紧地贴着脑袋,后腿止不住地颤抖,突然他尿在了沙发上。 谢海安两眼一黑,拎着后颈把平安拎起来,关到了笼子里。 “怎么了平安这是。” “应该是到发情期了。你先去卧室换衣服吧,我来收拾。”谢海安深深吸了口气,去笼子前教育平安。 冉风点点头,回了卧室。 谢海安口头教育了笼子里的小平安,又安抚了看起来情绪不高的小冉,开始收拾房间,把小平安捣乱弄撒的垃圾和尿了的沙发清理干净。 进了卧室看到冉风已经换了睡衣,正戴着眼镜,垂着头看着平板。 他神情认真,清冷的眸子微垂,发丝乖巧地搭在耳侧,圆领的墨绿色睡衣偏在一侧,正好勾勒出他锁骨的曲线,露出一点肩膀,正是上午谢海安咬过的那一侧。 肩膀上已经没有任何的痕迹了,谢海安的喉咙滚了滚,想要重新留个牙印在上面的想法一瞬间冲上神经。 冉风的双腿交叠坐在床边,一股子禁欲的味道,修长的指尖时不时地点了点屏幕,手指像点在谢海安的心上,让谢海安的心尖又酥又麻。 原本上午被冷水冲掉的欲望,又悄悄地爬上了谢海安的身体。 “在那发什么呆呢?”冉风没有抬头,嘴角却勾起一个弧度。 谢海安走过来滚烫的手掌握住他修长的指尖,却被冉风轻轻挣脱,冉风镜片下的眼眸中含着戏谑地笑,似是无意地扫了眼谢海安腿间“平静了之后来书房。” 勾起手指拉起睡衣的领子,转而起身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了卧室。 谢海安盯着冉风的背影无奈地笑了,这个记仇的小狐狸,是在故意勾起他的欲望,报复自己上午怕他受伤不肯要他。 谢海安坐在床上慢慢缓许久,等着身上异样的东西缓缓平静下来才起身去了书房。 书房里冉风点了熏香,淡淡的檀香很好闻,冉风坐在书桌后面,看到谢海安进来,原本清冷的脸上挂上了似有若无的笑意“这么快?” “故意的?” 冉风轻笑,没有回答谢海安的问题,扬扬下巴点了点书桌前面的座椅“坐吧。” 谢海安靠坐在椅子上,刚刚没感觉,一坐上椅子反而心里升出了一股紧张感,端坐得像个小学生。 “别紧张,海安。”冉风温柔地笑笑,走到他身侧给他调整了一下椅背,让他坐得更舒服。 “你之前对你的病人也这样温柔吗?”谢海安仰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冉风。 “我对病人一向温柔,只不过你不是我的病人。”冉风俯身在谢海安的唇瓣上碰了一下,浅尝辄止。 谢海安舔了舔刚刚被冉风唇瓣碰过的地方,将嘴里分泌的津液咽了下去。 “照理说这个时候我应该向你介绍暴露疗法的原理,过程和预期效果,这样会让你有充分的了解和心理准备。” “但是海安,我们之间已经建立起足够的信任,我不想给你心理压力,也不想制定预期的效果和治疗的周期。因为我们的时间很长,长到无论如何我都会治好你,而你要做的只需要跟着我的引导,放宽心。” 冉风温声道“你面对的不是未知的治疗,只是我。所以海安,无条件地信任我,好吗?” 谢海安笑了,刚刚那股紧张的情绪逐渐消散,他点点头。 冉风温柔的声音响起来“跟我讲讲事情的起因吧,海安。” 谢海安垂下眸子,盯着书桌上冉风握着钢笔的手指,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却很清晰,关节处带着些浅浅的粉色。 沉默许久谢海安终于开口。 “起因,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算起因。” 谢海安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 当时谢海安的父母闹离婚,一大早就在家吵起来了,阳鹏的爸妈来劝架,强行让谢海安跟着阳鹏去了他家住了几天。 在阳鹏的口中得知,是谢飞要闹离婚,可是谢海安百思不得其解,明明爸妈的感情一直都很好,甚至都很少吵架,怎么会突然要离婚。 那几天谢海安的精神萎靡不振,父母的事情他千头万绪,他和冉风还因着情书的事情冷战,阳鹏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他的态度十分怪异似乎是在处处回避他,蒋旭真又生病了没来上学。 当时谢海安感觉自己好像一只孤鸟,他觉得那是他人生中的至暗时刻,后来再想到那段时光却是他可望而不可得的最后的温情。 周一碰上了期中考试,谢海安的情绪并不高,但是因着前段时间拼了命地学习,谢海安还是考出了他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 考完试谢海安终于决定主动和冉风破冰,却发现情书消失了。 尽管如此,谢海安还是决定和冉风表达自己的心意。 那节体育课前谢海安约了冉风在体育课上去操场后面那片杨树林,他有话对冉风说。 冉风同意了,但是谢海安却没等来冉风,等来的却是阳鹏。 谢海安缓缓地睁开眼,看向冉风,冉风微微蹙眉,确实有这回事。 当时两个人冷战,他习惯了每次都是谢海安过来哄他,平日里他一生气,谢海安总是马上过来死皮赖脸地缠着他,可是那几日谢海安反常得很,一连几日两人都在沉默中度过。 当时谢海安来找他,说有事和他说,他的心里欢喜得很,却在上体育课之前被物理老师叫走,让他为了物理竞赛去训练营参加封闭训练,他赶到杨树林的时候,看到谢海安和阳鹏亲昵的靠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阳鹏对谢海安什么心思,冉风一清二楚。 看着谢海安冲着阳鹏那样温暖的笑,可是两人已经好几日一句话都没说了,冉风的嫉妒从心里升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阴暗想法,他想冲过去撕碎那个笑,把谢海安关进地下室,让他只对着自己笑。 他怕自己失控,所以匆匆地逃离了学校直接回了家。 冉风深深吸了口气,心口郁结得很,他强压下心中的难受开口道“我当时被李老师叫走,后面在到树林的时候看到你和阳鹏在一块,就离开了去参加了物理训练营,训练营一个月,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退学了。” “是啊,没想到那是我们当年的最后一面。”谢海安苦笑道。 “抱歉,海安。” 谢海安打断冉风的话“与你无关,都是命运弄人。” “阳鹏当时把我堵在小树林,和我说了我爸为什么要离婚。” 谢海安的嘴角扯出一抹嗤笑“他和一个男人搞在了一起,那个男人我还见过。” “谁?” 第70章 老三是他 “谢海安,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怎么不去打球?” 谢海安正在心中反复练习想要和冉风说的话,精神处在高度紧张之中,骤然听到有人叫他, 他被吓得缩了一下, 猛地回过头,却发现是阳鹏。 谢海安的心中竟然莫名地松了口气。 “我今天不打球了, 你们去吧。” “你这次考得挺好,之后想报哪个大学?” 谢海安挠挠头,冲阳鹏笑了笑“海城那边的大学吧。” 阳鹏皱了皱眉“怎么那么远?宣城那么多好大学为什么去那么远。” 谢海安没有说话, 他低下头,看到地上有一条枯黄的毛毛虫, 正一点一点蠕动着干瘪的身躯, 慢慢向前爬,它看起来很吃力似乎是已经快走到生命的尽头。 阳鹏突然凑近有些愣神的谢海安, 脸色有些阴沉问道“因为冉风?” 谢海安把头偏过去,阳鹏靠得这么近, 再加上他比自己高半个头,让谢海安感觉一股压迫感, 他吞了吞口水“我,我想出去南方看看。” 谢海安推了推阳鹏,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更宽了些, 假装自然地靠在树上“你最近怎么回事,我哪惹着你了?你怎么好像躲着我。” 阳鹏把头撇过去, 梗着脖子有些僵硬地开口“没有。” 撇转过头的阳鹏, 余光中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冉风,不知道冉风在想什么,冷冷地盯着两人却没有过来。 阳鹏转过身, 和谢海安肩并肩靠在同一棵树上,他淡淡开口“你在这等冉风吗?” “嗯,我有事和他说。” 谢海安又看到那条毛毛虫趴在原地不动了,似乎在休息,也似乎是死了 半晌,阳鹏自嘲一笑,沉着眸子转过头把他抵在树上,沉声说“我知道谢叔为什么离婚了。” 谢海安的视线从毛毛虫身上转移过来,抬头对上靠近的阳鹏,两个人靠得极近的距离让他不适地微微皱眉“因为什么?” 阳鹏紧盯着谢海安,眼中犹豫片刻,他抿了抿唇缓缓开口“谢叔他出轨了。” “怎么可能!”谢海安诧异地瞪大眼睛,眸底止不住地颤抖,他情绪有些激动猛地一把推开了阳鹏。 阳鹏被谢海安推得重心不稳向后退了几步,一脚踩到了那只发黄的毛毛虫身上,轻微的爆裂声隐没在阳鹏的声音里。 “今天我爸和谢叔还有那个人都在我家。” “在你家!为什么会在你家?” “因为那个人是我爸和谢叔的大学室友。我爸约了他俩好好谈谈,劝他们分开,不要冲动。” 谢海安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声音提高了几度“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大学室友那不是个男的?” 谢海安的声音逐渐缩小,两个男的 “你胡说,我不相信。”谢海安推开阳鹏,疯了一样往大门口跑,这是他第一次逃课。 炙热的日光像一把利剑刺向他,恐惧和迷茫如影随形,他不断小声安慰自己,假的,肯定都是假的,小腿却因骤然剧烈的奔跑和恐惧有些发抖。 谢海安跑到阳鹏家,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流到他的眼睛里火辣辣地疼。他感到眼前发白,有些头晕目眩。 站在阳鹏家好一会儿,他扶着门把手缓了又缓,终于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人他不认识,却见过。 是那天在单元楼下抽烟的那个男人,还是那头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还是那身简单的黑色休闲运动装,看到谢海安他挑了挑眉似乎没有意外。 “你是谁!?” 那男人没有理谢海安直接转身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谢海安跟着快步走进来,看到谢飞和男人共同坐在沙发的两侧,阳强彪坐在一旁餐桌的椅子上。 见到谢海安,两人都很诧异。 谢飞的面色有些苍白,看到谢海安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海安?你不上学来做什么?” 阳强彪站起身,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脸上硬挤出一抹难看的笑“海安怎么回来了?这个点不是在上学吗?” “你为什么和我妈离婚!”谢海安一步一步走到谢飞前面不远处,气愤和痛苦缠绕着他,颤抖的手紧紧地握拳,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回去上课,大人的事情你别管。”谢飞的面色苍白,眼下乌青看起来十分疲惫,语气里却是很少见的严肃。 “是不是因为他!”谢海安感到无比的愤怒,怒火混杂着痛苦让他濒临在失控的边缘,他指向坐在沙发上看戏的男人。 “回去上课!”谢飞冷着脸,沉声呵到。 谢飞的态度让谢海安更加确信阳鹏的话,他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你是个同性恋?你出轨了?” “海安,你先去上课,大人的事让大人来解决好吗。”阳强彪走过来搂着谢海安因嘶喊而不断发抖的肩膀,想把他往外推推到门口。 谢海安疯了一样猛地挣脱,冲到谢飞面前指着他“为什么!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要为了他抛妻弃子?你有没有想过妈妈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我和姐姐?你怎么能那么自私。” 眼泪在谢海安的眼眶打转,他的嘴唇颤抖,倔强地强忍着不肯让泪水落下来。 谢飞沉默了,他沉默地垂下头,似乎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谢海安的指责。 “为什么不说话!爸!这个家对你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你怎么可以那么自私地抛弃我们!” “你说话啊!给我一个解释!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啊!”愤怒,痛苦,失望裹挟着谢海安,让他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此刻坐在沙发角落的男人却突然笑了一声,在突然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那个男人的嘴唇动了动“对,没错,你爸妈离婚因为我。” 他抬着头看向谢海安,毫无波澜的眼底,淡淡地望着谢海安。 “你不要脸!” 谢海安的情绪失控了,他冲过去狠狠给这个男人一拳,那是他第一次打人,拳头的骨节因猛烈的碰撞处隐隐发痛。 男人被一拳打倒在沙发上,右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 谢海安的第二拳还没落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谢飞突然冲过来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闹够了没有!滚回去上学。” “乔济白,你闭嘴。”阳强彪厉声斥责,过来搂住了谢海安的腰,就把他往外带。 阳强彪的力气很大把挣扎的谢海安推搡着带出了门口。 他砰地关上了门“我送你回学校。” 谢海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模糊了视线,他想挣脱阳强彪的束缚再冲进屋里去“我不去,我打死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海安!”阳强彪攥住谢海安的肩膀,尽量放柔了声音“你在这只能添乱,我们会解决好的,你要做的事情是回去好好上课。” “你等等我去拿车钥匙,我送你回学校。”阳强彪稳住谢海安的身子,闪了一个小缝隙进去,像是怕谢海安跟进来。 门砰地一声再次关上,谢海安却没有等阳强彪出来,浑浑噩噩地离开了阳鹏家。 残酷的真相如同一道惊雷,劈碎了谢海安多年以来心中父亲高大的形象,随之支离破碎的还有他的信仰。 脑中曾经一家四口的回忆不断地涌上,刺痛着谢海安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攥着,疼得几乎无法呼吸,眼泪像是崩了线的珠子糊在脸上,滚过谢飞打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谢海安还是难以置信那样温柔疼爱他和姐姐的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浑浑噩噩地走到了妈妈工作的医院。 却在医院楼下陷入了踟蹰,他不知道怎么去问母亲这件事,也知道母亲此刻应该比自己痛苦万倍,深深地绝望笼罩着他。 谢海安坐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此时正是午后,地面被烤得滚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热气,树叶被晒得微微卷曲,边缘有些发黄,看起来没有生机。 阳光晒得谢海安的皮肤有些发烫,他的眼前有些发白,耳鸣得厉害。 旁边就是树荫,谢海安却浑身无力,心情落到了深渊,再没有丝毫的力气能移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小护士似乎刚吃完饭回来在谢海安旁边的树荫下休息,两个小姑娘的声音很轻,却还是清晰地传到了谢海安的耳朵里,因为他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 “是医院从国外借调来咱们医院的那个乔主任吗?” “对啊,就是那个乔济白,当时宣传了他好久呢,说是美国高校进修过的精英人才。” “天啊,他怎么会是那种人啊,太恶心了吧。” “就前两天那个心外的讲座,两个人在会客厅,那个男的好像还是咱们单位一个护士长的老公。” “是谁啊,那么倒霉。” “具体不知道是谁,听说当时好多人看到了,那个护士长也在现场。” “亲眼抓奸,老公还是个基佬,这要是我根本就活不下去。” “就是呢,要我说” “你们在说什么?”谢海安猛地从长椅上站起来,冲到两个小护士面前,声音有些大,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却止不住地颤抖。 70-80 第71章 恐惧 “那两个小护士似乎看我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有些害怕,没有理我就跑走了。” 谢海安紧闭着眼,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恐惧感浮上心头, 伴随而来的是一股涌上心头的恶心感。 “海安。”冉风放缓了声音, 尽量平复谢海安痛苦的心情。 “能告诉我,你在恐惧什么吗?” 谢海安猛然地睁开眼, 眼底的眸光微颤,他有些诧异地看向冉风。 他看出来了 “可以告诉我吗?海安。” 谢海安深深吸了口,混杂的情绪如同沉重的枷锁, 紧紧束缚着他的灵感。 “在去阳鹏家之前,我就见过那个姓乔的男人。”谢海安重重地呼了口气, 似乎想把自己口中的浊气呼出。 冉风温柔地看着谢海安, 并没有催促他,只是安静地等待他调整好心绪开口。 “是我从你家回来的那个晚上, 那天我心情不好,放学后没有直接回家, 在路上耽搁了很长时间。”谢海安又想到了那个令人惆怅的下午,他怀着满腹的少年心事踌躇在夕阳之下。 “我在我家单元门口看到的他, 当时他靠在墙边抽烟,他认得我,我敢确定。我路过的时候我听到他笑了一声。”恐惧笼罩着谢海安, 让他有些语无伦次。 冉风的眉头不经意地蹙了蹙“之后呢?” “之后我回到家碰到了我”一声爸字卡在谢海安的喉咙,终究是没说出口“他独自在家。” 冉风知道谢海安说的是谢飞单独在家, 但是他听得云里雾里, 还是没听出谢海安恐惧的源头。 冉风轻轻扣上了钢笔的笔帽,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笔身细细思索。 猛然间他抬起头,对上了谢海安含着水光支离破碎的眼眸。 谢海安一瞬间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 猛然站起来让谢海安的眼前有些发黑, 但是喉咙的翻涌感让他没有任何思考的空间,他冲进书房外面的卫生间,抱着马桶疯狂地呕吐。 冉风跟出来看着疯狂呕吐的谢海安,那一刻他懂了。 他知道了他在恐惧什么。 他的小狗太善良的,道德的枷锁束缚着他,把原本就不是他的过错,全部都堆在了自己身上。 冉风的心搅动着,看到谢海安呕吐不止,他心疼地想抱抱他的小狗。 看到谢海安从书房跑出来,沙发后面的小冉也窜了出来,跟着两人进了卫生间。 冉风蹲在谢海安身边,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想让他舒服一点。 小冉看到谢海安的样子,围在两人身边着急的哼哼唧唧地叫着。 谢海安吐得昏天暗地,把中午在老宅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到最后只能呕出胃酸。 吐无可吐他的胃部却依旧痉挛不止,抽搐地拉扯他的五脏六腑。 他无力地瘫倒在地,靠在马桶边,大脑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呼吸,心脏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他的神经。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只感觉一把尖锐的刺刀仿佛在割裂他的神经,撕拉拉的疼痛让他窒息。 头痛欲裂,五脏六腑也翻江倒海的痛。 除了痛,谢海安感受不到其他。 “海安!尝试着深呼吸,感受我的动作。” 冉风握住了谢海安的手腕,按住了他的内关穴,用拇指轻轻按压。 “跟着我的节奏呼吸,海安,别怕,我一直在你身边。” 冉风温柔地引导着谢海安的情绪,手上的力道却逐渐加深。 跟着冉风的节奏呼吸,谢海安逐渐从恍惚的意识中走出来,眼前的白色慢慢消散,冉风的面容渐渐地愈发清晰的浮现在谢海安的眼前。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粘在额头,胃部还是痉挛着却没有东西可以涌上喉管。 此刻的谢海安仿佛是沙滩上搁浅的鱼,马上要干死在炙热的阳光下,无力地用尾巴拍打着沙土,却无济于事,无法再回到海中。 小冉顺着谢海安的胳膊的缝隙强行挤入了两个人中间,踩在谢海安的腿上用湿润的小黑鼻子拱着谢海安的下巴。 谢海安的神情有些恍惚,湿漉漉的触感让他感到了一丝真实。 “冉风” 一瞬间谢海安红了眼眶,他的声音有些哑,掺杂着委屈,听起来可怜极了。 冉风抱住了谢海安的头,心疼地闭了闭眼,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后背“没事了海安,别怕,我在。” 熟悉的松木香环绕着谢海安,让他久违的安心,他的情绪逐渐平复,身上也有了知觉。 那条搁浅的要被晒干的鱼,再一次被冉风放生到大海中。 “海安,我们不能用预想中未发生的假设去折磨自己。无论你的猜测是真与否,都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结局。” “嗯。”谢海安在冉风怀中,静静听着冉风的心跳,冉风的心跳那么响,在他耳侧,那一刻,谢海安心中的恐惧烟消云散。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怀里的小冉却挤着小脑袋,钻到两人中间,探出头来。 谢海安看着小狗圆滚滚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揉揉它的头“没事了小冉。” 冉风松开了谢海安,站起身冲谢海安伸出手。 谢海安握着冉风的手指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我好了,走吧回书房吧,可以继续了。” 冉风并没有再让谢海安进书房,拉着谢海安让他坐在沙发上,像谢海安摸小冉一样揉乱了他的头发。 “我说了,我们的时间很长,不急于一时,今天我们就到这儿。” 说罢,冉风吻了吻谢海安的额头,转身进了厨房。 谢海安茫然地坐在沙发上,眼睛却紧紧盯着厨房里的冉风。 不一会,冉风端着一杯水走出来递给谢海安“去漱漱口,然后把水喝了,然后过来吃药。” 刚刚不觉得,冉风一说谢海安才觉得自己的口中又苦又涩,他接过冉风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咸咸的。 是一杯淡盐水,他把水含在口里,看着冉风却没有起身。 冉风轻笑一声,率先去了卫生间,谢海安才跟在他身后去了卫生间漱口。 这是暴露疗法初期常见的症状,由于刚开始进行脱敏,在病人最开始的回忆后,会有封闭,过度依赖,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在后续反复的回忆中,病人的痛苦会随着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而减轻,直至完全对痛苦的遭遇脱敏。 暴露疗法听起来容易,实施起来却非常艰难,一是太多病人无法承受反复的精神折磨而致使自己陷入回忆无法自拔,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导致病情越来越差。 二是脱敏治疗不可操之过急,反复的脱敏治疗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尤其是前几次的回忆格外漫长,无疑对病人来说是巨大的考验。 不过这对于谢海安来说都不是问题,冉风说了,他们有充足的时间,让他完完全全地被治好。 “身上还难受吗?” 谢海安把冉风递过来的药片乖乖吞下,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摇了摇头“没事了。” “去换衣服。” “要出门吗?”谢海安抿了抿唇,他并不想出门,尤其是刚刚的治疗让他疲惫,除了冉风他不想和任何人接触,他只想把自己缩在壳里,而这个壳里只有他和冉风。 “去医院。” “不用,我没事。” “海安。”冉风的脸有些冷,他不是商量的语气,有些严肃。 谢海安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垂下头,勾住了冉风的手指轻轻晃动,小声开口“不去,好不好。我真的没事。” “海安。”冉风的声音放缓了些“我一直在,别害怕。不去检查一下,我不放心。” 谢海安纵然万般不愿,也没再违逆冉风,跟着他去了医院里里外外做了全身检查,尤其是胃部,两次呕吐让冉风心慌。 拿到检查结果,冉风松了口气。 除了有些营养不良,其他的都没什么问题,胃也没问题,想必呕吐只是因为心理上的疾病而产生的身体抗拒。 在医院折腾了一下午,两个回到家已经快八点了。 两个人简单地吃了口饭,带着小冉和平安下楼玩。 平安正处在发情期,总是想往小冉身上蹭。 冉风第五次用腿扒拉开企图爬上小冉身上的平安,无奈地开口道“这怎么办,小平安发情要什么时候结束呀。” “要一个月呢,等它发情期结束,我给它做个绝育。” 听到绝育,平安似乎有了反应,跑过来咬住谢海安的裤脚。 冉风被它可爱又爱记仇的样子逗笑。 谢海安指了指脚边撕咬自己裤腿的平安“和你一样爱记仇。” 冉风挑挑眉,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我什么时候记仇了?” “你说呢。”谢海安弯了弯嘴角,暧昧的笑一瞬间爆在空气中。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了味道,细微的甜腻带着些旖旎蔓延在两人之间。 “我可不记仇。”冉风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似乎是领口太紧,他漫不经心解开了领口的第二个扣子,露出了光洁的脖颈。 谢海安的喉咙滚了滚,眸色暗了暗,成年人的暗示就在方寸之间的几个动作,一瞬间擦枪走火,暧昧的气息如同烟雾蔓延四散。 “汪!汪!”似乎不满意被两人的冷落,小平安不满意地冲两个人叫。 冉风蹲下身把平安抱在怀里,小冉看到后也颠颠跑过来,两只前腿把住冉风的膝盖,企图往冉风身上跳,似乎也想被抱起来。 谢海安拍了拍小冉的屁股“小肥狗,都快四十斤了,还要想被抱。” 说罢,他拽着小平安的后颈,把他从冉风的怀里揪起来放到地上,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你也是,撒撒娇就想抢我的地盘?” 冉风抱着肩膀,笑着看着教育两只小狗的谢海安。 谢海安起身看向冉风,眼中翻滚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随即冉风轻笑着向谢海安张开肩膀“来吧,和平安抢位置的谢小狗。” 谢海安大步跨过去,把冉风紧紧抱进怀里,冉风发丝的清香飘进谢海安的心里,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他低沉地开口“明明是小坏狗和我抢位置。你的怀里是我的位置。” “嗯!都是你的位置。”冉风眼中满是笑意,爱意顺着溢出发胀的心尖溢出。 转而,冉风看到了墙角路灯后隐藏在黑暗中一抹佝偻的熟悉身影,他的笑僵在脸上。 第72章 你俩这是要去结婚? “回去吧, 有些晚了,今天太累了。”冉风的眸色暗了暗,微微侧身, 让谢海安背对着阴暗处的那抹身影。 “嗯。”谢海安抬起头, 冉风温暖的怀抱让他有些恋恋不舍。 在两人没注意到间隙,平安又骑在了小冉身上。 “平安!又耍流氓!”谢海安俯身搂住平安到肚子, 单手把它抱起来,拍了拍它的脑袋。 冉风无奈的看了看还在傻笑的小冉“得时刻看着它俩,别在生出个小狗来。” “这段时间把平安笼养吧, 等给他绝育之后在放养它。” 冉风点点头,余光看向了远处路灯后的黑暗角落, 已经没有人影了。 再抬眼看到谢海安眼中含着暧昧的笑, 轻声开口道“不让它生小狗宝宝。” 谢海安的声音低沉而温腻,眼波流动间, 冉风就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那个疯狂的下午,谢海安的爱意一次又一次肆意释放, 坏心眼的哄着他,让他给他生一堆“小狗崽”。 “不正经。”冉风的耳廓瞬间晕染上一层红色, 牵着小冉快步向电梯里走。 谢海安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狭小的空间里,似有若无的情愫在空气中暗流涌动。 电梯里没有人, 谢海安按下楼层,一只手把冉风堵在电梯角落, 另一只手抱着平安“怎么不正经了?” 谢海安靠近冉风, 盯着他泛红的耳廓,哑声开口“冉风哥哥在想什么呢?我只不过是不让小冉生小狗宝。” 听到谢海安说了它的名字,小冉歪着头, 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靠在一起的奇怪人类。 冉风的心颤了颤,推了推谢海安的胸口“除了小冉也没人能生小狗宝了。” “是吗?”谢海安暧昧的轻笑。 “不然呢?”冉风含情的眉眼淡淡扫了眼谢海安,笑道“不然你生?” “好,给你生一个小狗宝。”谢海安握住冉风的手指,在脸侧蹭了蹭。 “还是算了,养三只小狗已经让我精疲力尽了,你在生一只我可养不过来了。”冉风顺势用力捏了一把谢海安的脸,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掐痕。 叮地一声,电梯打开,打破了电梯里旖旎的气氛。 回到家,谢海安给两个小狗擦了脚,喂了水后,他把小平安关到笼子里,才回到卧室。 冉风已经洗完澡了,正站在镜子前吹头发,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发丝中间。 水珠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来,滴在地上,滴答滴答的也滴在谢海安的心里,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谢海安走过去,接过了吹风机,给他吹头发,柔软潮湿的触感化在手心,吹风机里的风也把谢海安的心吹的潮呼呼的。 “海安,刚刚迟叔让我们明天早点去瑞明,你感觉身体怎么样,要是太累了就在家休息。” 谢海安给冉风吹头发的手顿了顿,他不想出门,准确的是不想产生任何除冉风以外的社交,不想见人,不想和其他人交流,但是如果一个人在家的话 “我和你一起。” “好。明天要见一见你姐姐吗?”冉风的头发吹的半干,他拿过谢海安手中的吹风机,奖励一般的揉了揉谢海安的头。 “可以吗?她那个综艺不是封闭直播录制的。” 冉风轻笑,冲谢海安眨眨眼“你都说我是瑞明的太子爷了,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自从去看了张兰,谢海安心底对于亲人的思念愈发强烈,倒是有一些思念谢海宁了。 “那好,明天想见见姐姐。”谢海安抬头对上了冉风的眸子,他明白了冉风看出了他对亲人的思念,在冉风面前他就像一张白纸,任何的心思都无处可藏。 “去洗澡吧,谢小狗。” 谢海安点点头,温热的水从头顶淋下来打湿了他的头发,他的心里不安感愈加浓烈。 他清楚这种不安的情绪是来自何处,每当独处时心里莫名的失落和孤独感就笼罩着他。 谢海安快速冲了澡,简单的洗了个头发,用毛巾擦着头就走出了浴室。 冉风正靠在床边看手机,看到冉风的那一瞬间,笼罩在谢海安心头的失落和孤独一瞬间弥散。 他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冉风的腰,湿漉漉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冉风关上了手机,轻轻安抚着谢海安。 冉风知道谢海安现在有些过度依赖自己,但他私心并不想板正他。 下午的治疗里,谢海安回忆了抛弃,背叛。 尽管他面色无常,还和他有说有笑,但是冉风知道,在谢海安的潜意识里,他无时无刻都在恐惧,害怕再一次被抛弃和背叛。 两个人窝在一起许久,谢海安终于松开了冉风,冉风的肩膀被谢海安的头发打湿,留下一片潮湿的痕迹。 冉风起身去找谢海安的睡衣,找到睡衣又去了卫生间,谢海安坐在床边紧紧盯着冉风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会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直到冉风又回到了他伸手可以碰到的距离,谢海安的心才落了下来。 冉风换了干的睡衣,手里还拿了块干净的毛巾。 冉风示意谢海安坐在床边,随后冉风上了床,跪在谢海安身后,温柔的给他擦头发。 “海安。” “嗯?”谢海安有些茫然的想转头看向冉风,却只看到了他拿着毛巾的手指。 “从仓北出来,你有见过谢叔叔吗?”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谢海安的心头涌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或许是怨恨或许是逃避,混杂在一起,苦涩咸酸。 谢海安摇摇头。 “如果可以你想见见他吗?” 谢海安像是没有听到冉风的话,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不想。” 冉风轻柔的擦着他的发丝,并为在说话,屋内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毛巾摩擦头发发出窸窣的声音。 房间中安静了许久,冉风听到了谢海安沉闷的声音。 “从阳鹏家出来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他没和妈妈离婚,就那样和那个姓乔的男人消失了。” “最开始我想他,每天都期盼他能回来,回到这个支离破碎家。后来我恨他,恨他抛弃我和妈妈,恨他如此的绝情。” “后来妈妈去世了,我彻底没家了。我又在仓北呆了那四年,那里已经把我的恨消磨殆尽了。” “他选择的那条路,我无法祝他一路顺遂,只求我们再不相见,各走各的路成为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冉风把毛巾放在床边,从后面抱住了谢海安的肩膀,将头埋进他的后背。 “海安,你有家,我给你一个家。”冉风闷声的开口。 谢海安微微侧目,温声道“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俩第一次在外面喝酒,当时我背着你回家,曾经许诺过等你长大之后要给你一个家吗?” 冉风的眼眶有些发酸,他记得那个夜晚,昏暗的路灯下,谢海安背着他穿过漆黑的小巷。 “记得。” 谢海安握住冉风抱着他的手腕,粗糙的指腹摩挲着他的皮肤。 冉风从谢海安背上坐起来,想抽回手臂却被谢海安握住了。 谢海安转过身,滚烫的手心拽着冉风有些凉的手臂,用力一扯,冉风一个重心不稳向前倒去。 谢海安用后背接住了冉风,握住他另一只手臂,让他圈住自己的脖颈,把他背在背上。 “当时说等长大给你一个家,我做你的家人,永远不会抛弃你。冉风,你愿意和我组成一个家吗,这个家有你,有我,还有我们的小冉和平安。” 冉风趴在谢海安的后背上,正如少年时候那般,他把脸埋在谢海安后背,伸出了手指。 “拉钩,骗人是小狗。” 谢海安如同年少时那样,一只手托住了冉风的屁股,一只手勾住了冉风的手指盖了个章。 “拉钩,骗人是小狗。” 那个繁星点缀的夜晚,两个少年在对方心里埋下的种子,在这一刻真正开出了最美丽的花。 第二天一大早,冉风还沉在梦里,谢海安就早早爬起来遛了狗,买了饭,在镜子面前捣鼓自己。 冉风顶着微微凌乱的头发,睡眼惺忪的看着穿着紫色西装的谢海安。 “怎么打扮这么花哨?”他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光独特的谢海安。 “这身衣服本来买来准备见冉姨穿的,这不是那天没穿到。” “今天也不是什么大日子,你留着下次见我妈的时候再穿吧。” “谁说今天不是大日子,你快去洗漱。”谢海安低头看了看,鲜艳的紫色看起来格外明亮,非常满意。 冉风无奈的笑笑,并没有在说什么进了卫生间洗漱,洗完漱出来发现谢海安拿出一套暗红色的西服正在卫生间门口等他。 冉风的眉头跳了跳,他有些迟疑的看着谢海安殷勤的模样,指了指那件西装“什么意思?” 谢海安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把西装递给他“你穿这件。” 冉风咽了咽口水,不参加什么宴会,穿这么亮颜色的西装太奇怪了,但是此刻谢小狗盯着他的眼中满是期待,期待到他不忍心对他说一个不字。 斟酌了许久,冉风还是在谢小狗满是期待的眼神中接过西装转身去了卧室。 暗红色的西装,样式和布料都十分考究,上面用金线绣着精致的刺绣,一看就价值不菲,配着白色的衬衣,让冉风看起来像暗夜中的贵公子。 “又不是去参加宴会,要穿的这么隆重吗?”冉风看了看穿着同款紫色西装的谢海安,还是感觉有些张扬。 “走吧,走吧,别让迟叔等急了。” 冉风拗不过谢海安,无奈的跟着他下了楼。 到了瑞明,冉风和谢海安果然成了众人焦点,原本冉风是瑞明太子爷的事在瑞明已经不是秘密,又和一个男人如此亲密的一同出现,引起了不少议论和猜测。 两人去了顶楼总裁的办公室,迟暮强看到两人的打扮,眼皮抽了抽。 “你俩这是要去结婚?” 第73章 合照 谢海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开玩笑道“嗯,去结婚。” 迟暮强挑挑眉,抬眼扫了一眼冉风, 冉风淡淡一笑并没有应谢海安的玩笑话。 迟暮强慵懒地靠在老板椅上, 双腿交叠在一起,挑眉笑道“那祝你们新婚快乐。坐吧, 两位新郎。” 面对迟暮强的打趣,冉风的神情并未有太大波动,他坦然地坐在沙发上, 暗红色的西装更衬得他身形修长笔挺。 比起冉风的泰然自若,谢海安却被打趣得有些局促。 “发给你的章程看了吗?”迟暮强收起刚才说笑的神色, 面上添了一抹严肃。 “看了。” “什么想法?” “于总的重心都在综艺, 这样热度高,但是很难聚拢牢固的粉丝群, 捧出来的都是昙花一现的顶流,杨叔的重心都在拍戏, 但是投资高收益小,尽管杨哥眼光毒辣, 但是三五年捧出一个影帝对瑞明来说跨度太长” 冉风和迟暮强聊工作上的事,谢海安没太大兴趣,他靠在沙发的角落看手机, 他摸了摸口袋,口袋里面的小巧的东西让他安心。 指尖轻碰坚硬的触感,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眼睛在手机上心里却千头万绪,有些紧张,还有些隐隐的期待。 “海安, 你怎么想?”迟暮强的声音打破了谢海安的思绪。 谢海安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迟叔,你们在聊工作,我没仔细听您刚刚说什么。” 迟暮强的神色暗了暗,眼中挂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你可要提前适应适应,以后可不能在工作的时候走神。” 冉风微微皱眉,迟暮强的含糊不清的语气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温声开口“瑞明之后要开一个新恋综,叫“兄弟姐妹的恋爱”,如今谢海宁正当红,这是一次很好的曝光机会,顺便可以拆一下之前瑞明推的海风cp。” “啊?参加综艺这个事儿不应该问我姐吗?”谢海安有些茫然地看向冉风。 “这个恋综的设定是明星带着他的素人兄弟姐妹一起参加。”冉风解释道。 “这样呀。”谢海安的手指拧在一起,他的内心深处并不想出现在曝光灯前,更何况他根本没法正常地与陌生人交流接触。 他抿了抿唇,有些担忧地看向冉风“我不是很想” “海安。”迟暮强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似笑非笑的唇角勾着“别那么快拒绝,离综艺开拍还有一段时间,好好考虑一下。” 他的话意有所指,难以捉摸。 迟暮强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谢海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么困难都和迟叔说,迟叔能帮你的一定帮你。” 迟暮强骤然的触碰,让谢海安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幸而他马上移开了手掌。 “走吧,小风,先去开会去吧。” 冉风的脸逐渐冷了下来,视线淡淡地落在了迟暮强刚刚碰过谢海安的肩膀上。 迟暮强看了眼冉风,眼底深处散发着意味不明地笑,随即说道“会议室等你。” 言罢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独留冉风和谢海安在屋内。 冉风站起身走到谢海安身前,他俯视着坐在沙发上的谢海安,眸子里平淡如水眸底却汹涌着一丝冷意。 他的手掌搭在谢海安的肩膀,正是刚刚迟暮强搭过的地方,滚烫的触感透过西装灼烧着谢海安的肩膀。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冉风淡淡的眼眸正看着他,谢海安知道冉风在等他开口。 等他开口主动告诉冉风,他与迟暮强之间对他隐藏的东西。 但是现在他还不能 “你,你快去开会吧,别让迟叔等急了。” 冉风的手指从肩膀移到了谢海安耳侧,他捏住了谢海安柔软的耳垂。 柔软的触感并没有消散冉风心头的愠怒,他的手指加大了力度,谢海安的耳垂瞬间被捏得通红。 看着谢海安有些发肿的耳,冉风嘴角云淡风轻地笑了,而眸中却毫无笑意。 “等下杨明叔带你去见姐姐,见完姐姐之后在这里等我回来。” 冉风松开了谢海安通红的耳垂,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谢海安松了口气,心里有些庆幸,冉风没有追问,如果他追问了自己一定无法忍住脱口而出。 他揉了揉被捏得发肿的耳垂,上面还有冉风指尖的余温,有些痛,更多的却是滚烫。 谢海安又摸了摸口袋,心情止不住地雀跃,他已经迫不及待一会和冉风离开。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白胖白胖的男人笑眯眯地走进来,他冲谢海安伸出手“你就是小安吧,我是杨明,叫我杨叔就行,之后工作上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 谢海安有些犹豫地伸出手臂,他的手臂有些僵硬,不知道该如何摆放才自然,有些紧张地开口说了声“杨叔。”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他的额头渗出一滴汗,心跳得有些急促,短暂的握手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别紧张,我可不是吃人的老虎。”杨明笑笑,打趣道。 谢海安也扯着嘴角跟着笑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海宁在四楼的练舞室,谢海安跟着杨明从顶楼到四楼,在的电梯里,谢海安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时刻。 “就在那个房间,你过去吧,我去开会,一会你直接去迟总办公室等他就行。” 谢海安点点头,慌忙地接过杨叔递过来的电梯卡,向他道了谢。 谢海安和谢海宁见面之后,回到迟暮强的办公室,一推门看到冉风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在看着文件夹。 谢海安的眼角上扬,弯起一道浅浅的弧度。 听到开门声冉风淡淡抬眸,对上谢海安明亮而热烈的目光,心下那点阴霾竟然迅速散去。 他勾了勾嘴角“怎么?见到姐姐那么高兴。” “嗯,好久没见她了。你忙完了吗,忙完我们走呗。” 冉风合上了文件,看了看时间“还早,等中午和姐姐一起吃个午饭?” “下次吧,等她录完节目,我再好好介绍你们认识。”谢海安走过来抽走了冉风手中的文件夹,放在桌上。 “走呗,中午我带你出去吃。” 冉风挑挑眉,站起身,谢海安眼中的兴奋都要溢出来,如果他身后长了尾巴,此刻一定摇晃得比风扇还快。 “你坐副驾呗,我开车。”谢海安拉开副驾的车门,按照冉风的身形调整了一下副驾驶的座椅,有些期待地看向冉风。 冉风笑着从驾驶座上起身,走到副驾驶座下“怎么突然想开车了?” “适应适应,以后给你开车的时候多了。” “要带我去哪?”冉风坐在副驾驶上,座椅非常柔软,不知道什么时候谢海安弄了小垫子,上面印了只摇尾巴的小狗,看起来憨态可掬,是谢海安专门为冉风准备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带你出去?”谢海安有些惊讶。 冉风轻笑“你就差把我要做坏事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谢海安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谁说我要做坏事了。” “所以我们去哪?”冉风挑挑眉。 “去照相馆。”谢海安有些兴奋地抿抿唇“我们还没有过合照,今天去照一张。” 冉风无奈笑笑“拍照片就高兴成这样?” “你不懂,这是我们第一张合照,意义非凡。” 冉风不置可否。 到了照相馆,冉风以为谢海安说拍一张照片是指一套艺术照片,没想到谢海安真的只拍了一张照片。 还是一张两个人端坐在镜头前的红底证件照。 冉风心头有些说不出的失落,看着谢海安捧着两个人的证件照傻笑,冉风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西装“你今天哄我穿这么隆重,就是为了来拍一张证件照。” 谢海安将两个人的证件照小心翼翼地放在相框里,手指隔着玻璃摸着照片中冉风的脸“你都没笑,要是能笑得温柔点就好了,不过这样也很帅。” “你笑得像个小傻子。” 谢海安不知道在哪掏出了一个公文包,小心地把照片放在公文包里。 “这是哪来的,今天怎么跟变戏法一样,一会掏出一个东西。”冉风看了看那个公文包,材质是高端的鳄鱼皮,做工精美,走线精良,一看就不是谢海安的东西。 “这是迟叔送我的礼物,庆贺我的新工作。” “新工作?什么工作?”听到谢海安对迟暮强如此亲昵的语气,眉头不禁压了压。 “晚点告诉你,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冉风心里的失落感被好奇取代,被谢海安的情绪带动着,唇畔也漾着笑,没想到谢海安带他来了高中。 正值暑假,学生都放假了,谢海安在腋下紧紧夹着那个公文包,又穿着一身亮色的西装,看起来有几分暴发户的样子。 果不其然他被保安拦下了,任他说破嘴皮子,保安也不肯放他进去。 冉风走过来,看到谢海安正在和保安争执。 “叔,我们真的是这个学校毕业的学生,毕业了回母校看看。” “你说是就是,你学生证给我看看。” “这都毕业多少年了,哪还能有学生证。” “那不能放你们进去,校外的闲散人员不能随便进学校。” “那个是我。”冉风指了指大门口的荣誉墙,淡淡开口道。 荣誉墙榜首便是冉风的照片,他学校里出来的唯一一个省状元,毕业之后照片被贴在光荣榜上就没下来过。 保安走过来比着冉风的脸瞧了瞧,有些惊讶“还真是,你就是那个考到宣大的状元。” “我们想回学校看看。”冉风礼貌地笑笑“不知道您这边方不方便放我们进去。” “方便,你们进去溜达一圈就出来昂,教学楼锁着,你们也进不去。”保安没再为难两个人,放了两人进去。 谢海安诧异地张大嘴巴,给冉风比了个大拇指“果然上天还是偏爱成绩好的。”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冉风漫不经心地扫了扫被谢海安护在怀里的公文包,心下隐隐有些期待里面放了什么。 谢海安拉起冉风的手在校园里慢慢地走,校园里没有人,盛夏天气,难得多云,丛丛云层包裹着烈日,收敛了半数暑气,暖风夹杂着树叶,吹的谢海安春心荡漾。 他拉着冉风来到了操场后面的杨树林,正是当年他们最后一面的地方。 准确地说是冉风最后见到谢海安的地方。 冉风的指尖有些微微颤抖,思绪如同纷飞的柳絮乱飞,心如同被攥紧的鼓槌乱跳。 杨树的叶子被风吹落,落在冉风的脚边。 谢海安将手中的公文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三个文件袋,递给冉风。 “这是什么?” 第74章 求婚 “这是什么?”冉风接过谢海安递过来的牛皮纸文件袋, 手中的纸袋轻飘飘的,被谢海安当宝贝一样的东西就这样塞到自己的手里。 他打开了第一个文件袋,里面是一张银行卡。 冉风有些疑惑地看向谢海安, 谢海安笑了笑“密码是你生日, 一共五十六万,是我现在所有的财产。” 冉风的眼眸颤了颤, 他看了看手心小小的卡片,在阳光的反射下边缘泛起一道白色的光。 “为什么给我?” 谢海安笑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在白杨树下,那笑容亦如年少时阳光灿烂“这是我的工资卡, 本来就应该交给你保管。” 冉风感觉眼尾有些发酸, 心里胀胀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打开了第二个牛皮袋。 是一份无偿赠与协议和一本房产证。 “这是我在这个城市唯一的“家”, 也是我唯一的产业,宠物店的店铺, 现在我把他送给你了。” 冉风的手指有些发抖,他的视线落在赠予协议的最后一句话, 是谢海安的字迹。 谢海安先生自愿将此房产无条件赠与冉风先生,无需返还。 他的字向来潦草,但在这份协议上却一笔一画十分工整, 透过轻薄的纸张,冉风仿佛能看到谢海安落笔之时专注的神情。 冉风的嘴角漾开一抹笑, 他忍住眼中不断泛上的酸意。 一张卡和一张纸, 对他来说并不多,可这却是谢海安的全部。 谢海安把他的全部都给了冉风,也意味着, 冉风拿着他的一切,从今往后,他将再也无法离开冉风。 冉风的心一瞬间化开,被谢海安的爱意包裹。 谢海安的爱向来热烈而真挚,年少时如此,如今亦如此。 冉风想打开第三个牛皮纸袋子,却被谢海安握住了手指,他的手掌滚烫贴在冉风的手背上,指尖却因着紧张而微微颤抖。 冉风抬头看向谢海安,眨眨眼,上挑的桃花眼眼尾泛了些红色,眼中泛着细碎温柔的光。 谢海安轻轻吞了口口水,他有些紧张地疯狂眨着眼睛,心跳的厉害一直怦怦撞击着胸口,似乎马上就要破墙而出。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住了,只有风吹树叶传来哗啦啦的声音像海啸呼过。 “冉风。” “那天我约你来这其实是想和你表白,我在心里练习了无数次,要说什么,摆什么姿势,如果你拒绝我,我要怎么办。当时反复练习的话如今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了。” 谢海安顿了顿,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 “今天还在这儿,我想弥补年少时的没有说出口的遗憾。” 谢海安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蓝色的丝绒小盒子,他单膝跪在地上,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两枚铂金的戒指,在光线的照耀下泛着冷冽的银光,小巧的雪花形的钻石内嵌在外壁上,六边形的雪花像冉风一般透着清冷。 一瞬间冉风的眼中有一团雾气化开,他眼中晨雾轻拂,笑得如此灿烂。 谢海安挠挠头,昨天晚上在心里反复练习了许多的煽情话,现在大脑像宕机了一样,竟然一星半点都想不起来。 只能由着自己的心说出了埋藏在心底最真实的情感。 “冉风,我知道你总是不心安。今天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包括我自己。” 谢海安的嗓子有些哑,声音有些呜咽,眼眶酸得很,他拼命眨了眨,抑制住眼中升起的雾气,举着丝绒盒子的手有些颤抖。 “我想和你求婚,虽然我们不能登记结婚,但是我还是想你嫁给我,或者娶我,你愿意吗?我们一起给对方一个家,一起相扶到老,从今往后一起参与对方生命里的每一刻,永不分开。” 他们的目光交汇,冉风的心像爆发的火山一般,熔岩迅速弥漫,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而熔岩上蒸腾着的热气都是谢海安的爱。 “愿意。”他的声音温柔如水,无比缱绻。 冉风伸出手,谢海安将那枚戒指小心翼翼地套在冉风的无名指上,俯下头吻上了他的手背。 阳光透过树叶,丝丝洒落,光影细碎流动,落在两人身上。 风吹树叶哗啦啦地响着,伴着蝉鸣,声音格外透亮,仿佛是一曲交响乐。 这一刻,他们参加了一场盛大而灿烂的婚礼。 一场只属于谢海安和冉风的婚礼。 冉风低头细细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啪嗒一声,一滴清泪落在戒指上的雪花处。 他感觉手指间湿乎乎,这样的触感无比的真实,可发生的一切又让他恍惚得好像在梦中。 “好好的,怎么哭了。” 谢海安站起身抱住冉风,他把冉风搂进怀里,闭上了眼睛忍住了眼中汹涌的酸意。 “别哭,我心疼。” “嗯。”冉风轻轻应了一声,却带着轻微的哭腔,挠着谢海安的心。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嗯。” “别总是怀疑我的真心了,我这颗心早就粘在你身上,再也拿不回来了。” “嗯。”冉风轻轻抚摸着手指上的戒指,又在谢海安怀中轻轻嗯了声,像一颗石子砸到谢海安心里,搅得谢海安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看最后一个文件袋吧。” 谢海安松开了冉风的手,等着冉风打开那个文件袋。 里面是那封被谢海安遗失的情书。 “这是?”冉风小心地把绿色的信纸拿出来,信纸的边缘已经发黄。 “是那年我给你写的情书,后面遗失了,现在又找到了。” 冉风打开信纸,垂着眸认真地读谢海安的信,慢慢眼中又聚起了一团雾气,转而又轻笑出声。 他的笑让谢海安有些不好意思,信里那些矫情的话,当时写的时候都是情真意切,如今再看有些矫情地让谢海安尴尬的脚趾抠地。 冉风看完了信,小心翼翼地把他折好放回纸袋之中,眼角眉梢一直挂着灿烂的笑。 “笑话我?”谢海安假装呲呲牙。 “没有,开心。”冉风温情地看着谢海安的眼睛,转而搂住他的脖子,仰头吻了上去。 他们的鼻尖碰在一起,像两只亲昵的小动物在互相问候,接着冉风的嘴唇碰上了谢海安的唇,谢海安俯身闭上了眼睛。 冉风的唇瓣无比轻柔,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花瓣,沾着谢海安的唇有些痒,温暖而潮湿的触感,小心翼翼地表达着爱意。 这个吻没有丝毫的侵略性,只是温柔的贴合,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缱绻的情话,每一声细微的喘息都掺杂着无数的深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彼此温柔的呼吸声和满含爱意的亲吻。 回程的路上,冉风坐在副驾驶,还在反复看谢海安写的情书。 “有那么好看吗,都看多少遍了。”被冷落了的谢海安侧目看着抱着情书笑的冉风。 “还说我笑得像小傻子,你现在笑得也像小傻子。” “好看。”冉风的视线没从信纸上移开,语气里满是笑意。 “喜欢我再给你写。这封一会儿背下来了。” “这封不一样。” 谢海安觉得有些好笑“哪里不一样?” “这是少年海安写给我的。” 冉风这话让谢海安有些吃味儿,他轻啧了一声“他写得有什么了不起,你再看我就给你丢了。” 冉风小心翼翼地把情书收好,凑到谢海安面前,眨眨眼睛“怎么还吃自己的醋,谢小狗。” 谢海安轻笑一声“才没有。” 冉风没有戳破他,把牛皮纸档案袋放进谢海安的公文包中,手指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是刚刚两人照相的相框。 冉风把他拿出来,看了看了,相片中的谢海安笑得灿烂,冉风却略显严肃,加上红色的背影,他好像知道了谢海安的意思。 “这是结婚照?” “嗯哼。”谢海安有些开心地扬扬下巴。 “怪不得非要照红底的。”冉风摸了摸照片上谢海安的眼睛,有些惋惜“我应该笑一笑的,你也不和我说。” “没事,之后我们再去照,除了红本本没法给你,其他的都不会少,求婚,拍结婚照,钻戒,还有婚礼。” 冉风的心里有些悸动,转而问道“婚礼?” 谢海安点点头“等之后冉姨同意了我们的事,我们就办个婚礼。” “我还没见你姐姐。” “我上午和她说了,她很高兴,我能找到一生挚爱。” “是吗?”冉风轻笑,语气却是有些不信。 “迟叔帮我安排了一份新工作,之前一直没告诉你,你总是因着这个事疑神疑鬼的。” “什么工作?”冉风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心情止不住地好。 “瑞明总经理的秘书兼司机。到时候工资就打到你手里那张卡上,我养你。”谢海安看了眼冉风,语气贱贱的。 冉风的眼中有一丝诧异,转而他有些疑惑“瑞明总经理不是我吗?” 见谢海安贱兮兮地笑,随即冉风反应过来“赚我的钱养我?” “嗯呢,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一分都不给别人赚。” “行,有你这么会算账的老公,我就放心了。” “你叫我什么?”谢海安的心尖酥酥麻麻的,头脑恍恍惚惚有些飘飘欲仙。 “谢小狗。”冉风勾着唇角,扭过头看着窗外。 谢海安赖赖唧唧的声音响起“不是这个,你刚刚叫我什么?再叫一声。” 第75章 自由 谢海安侧目看了眼不肯说话的冉风, 他此刻抿着唇忍着笑,一副逗谢海安的样子。 谢海安像一只黏人的大狗追着冉风,语气里带着些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撒娇“你再叫一声呗。” 冉风笑笑, 还是不说话。 “你就坏心眼儿吧。”谢海安鼻子里轻哼一声“走吧, 下车吧。” “这是?” 冉风有些惊讶,谢海安带他来的是他们高中一起吃的那家烤肉店。 已经快十年过去了, 那家小店还如当年一般,木质的招牌看起来有些旧,颜色比高中更浅了些, 经历了不少沧桑。 中午店里人并不多,再加上暑假, 只有两三桌人。 老板见到两个人热情地招呼过来, 见到两人的打扮,眼睛笑得眯成一团“这是刚参加完表演?” “没, 没有。”谢海安不好意思地拘谨笑笑,下意识转头看向冉风, 冉风却没有给他解围的意思,眼中带着些调笑。 幸而老板只是客套也没追问“快坐两位, 两位想坐哪?” 谢海安拉着冉风坐到了之前坐过的位置,两个人依旧像小时候那样并排坐着。 冉风轻笑温声开口“怎么穿的时候兴致勃勃,现在知道害臊了?” “你就笑话我吧!”谢海安拿着笔在菜单上画了几个菜“想吃什么?” “你点。” 谢海安点了一堆肉, 又点了两扎啤酒,烤肉在烤盘上滋滋的冒着油, 看起来有些美味。 冉风有些恍惚, 头微微靠在谢海安肩膀。 恍惚间,他真的感觉像是回到了以前。 回到了那个他与谢海安互诉衷肠的夜晚,只是那天外面星夜点点, 而如今外面却朗日高照。 谢海安夹了一块烤好的肉吹了吹,吹凉了递到冉风嘴边。 冉风回过神,吃掉了谢海安的投喂,开口问道“你答应了迟暮强进娱乐圈吗?” “没有。”谢海安摇摇头“只是答应了他进瑞明,我没读过大学,不知道在瑞明能做什么,他说你会接任总经理的位置,身边缺个秘书。我觉得应该可以胜任。” “怎么想进瑞明?”冉风下意识地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有些心神不安地抿了抿唇。 “你不想我进瑞明吗?”谢海安放下了筷子,一只手撑着头侧目看向冉风。 冉风微微垂着头,轻声道“想。” 想你每一刻都在我眼前,无时无刻都在我视线所及的地方,但是这样对你不公平。 “又胡想什么呢?”谢海安凑过来,眨巴眨巴眼睛“总是在心里胡想乱想。” 谢海安打开了一瓶啤酒,倒进冉风面前的玻璃杯。 冉风微微蹙眉,手掌扣在谢海安面前的玻璃杯上“你在吃药不能喝酒。” “就喝一点呗,小冉医生,今天开心就放纵一次好不好?” 冉风犹豫一下,没再僵持,收回了手。 谢海安把酒倒满,拿着酒杯和冉风面前的玻璃杯撞了一下。 “我们喝一杯,冉风。” 谢海安一饮而尽,冉风却没动,只是看着谢海安。 谢海安喝得有些急,一丝酒液顺着喉咙流下。 冉风抽了张纸,擦掉了谢海安脖颈处的酒渍,想抽回手却被谢海安握住。 谢海安握住冉风的手指细细端详,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手,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处有点泛红,隐隐地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尤其是握着笔的时候,优雅的让人心动。 “喝了一杯酒就醉了?”冉风看着对着自己的手发呆的谢海安,有些无奈地动了动手指。 “没醉。” “冉风。”谢海安摸了摸冉风无名指戒指上的那片小雪花样式的钻,它镶嵌在戒指里,与整个指环融为一体,不可分割。 那片雪花,看似是戒指禁锢了它,可它若是离开了戒指,只能变成一颗细小没有价值的碎钻,而没有它的戒指也会变得索然无味。 他们早就不可分割。 “我心甘情愿地。” 冉风的眼眸颤了颤,他的心猛地缩了缩,这是谢海安第二次对他心甘情愿这几个字。 “你和迟叔做了什么交易?让你去接管了瑞明?和我有关吧。”谢海安抚摸着冉风的手背,光滑细腻的皮肤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你觉得这是你为我做的牺牲吗?” 谢海安抬眼看向冉风,冉风抿了抿唇,并未出声。 谢海安轻笑,轻轻吻了吻冉风的手指“你为我牺牲了你的自由,理想,你不心疼自己。我只是换了份工作,你就心疼我丢了自由。” 冉风另一只手端起了装满酒的玻璃杯,学着谢海安的样子一饮而尽,火辣辣的酒顺着喉管流下,并不舒服,却让冉风感觉十分痛快。 “你说错了。”冉风压了压胃里翻滚的酒气,淡淡开口“做心理医生并不是我的理想,所以接管瑞明我并没有放弃我的理想。至于自由。” 冉风轻笑,握住了谢海安的手指“本来就不重要。” 谢海安也笑了“是啊,本来就不重要。” 我们拥有彼此,就是最自由的事,至于在哪,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冉风拘着谢海安,谢海安没喝几杯,冉风倒是没少喝,这个情况肯定是开不了车了。 “叫个代驾?” “去我家从前的老房子吧,咱们去休息一会,酒劲散了再回去。” 谢海安有些诧异“那个房子还没卖?” “嗯,舍不得卖。”冉风靠在谢海安身上,头晕得厉害,他不是一个喜欢酗酒的人,但是他今天真的高兴,高兴到必须有个口子把心里的情绪泄出来。 谢海安带他出来喝酒,无疑给了他这样一个口子。 冉风站起身,身形有些晃荡,谢海安扶住了冉风,结了账,两个人出了小店。 已经快十年没回这个地方,谢海安对这里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那边走。”冉风指了指,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腿脚发软靠在谢海安身上。 “我背你?” “嗯。” 谢海安弯下身,把冉风背在身上,他也喝了些酒,但是背冉风并不是一件吃力的事,只是身上的西服勒得他有些紧。 他把冉风向上颠了颠,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更舒服。 冉风的头靠在谢海安的肩膀上,地上两个人的影子缠在一起被阳光拉的很长。 到了少时冉风的家,谢海安有些惊讶,这里不仅装修和年少时一模一样,而且打扫得干干净净,完全不像很久没住人的样子。 谢海安把冉风放在床上,冉风的西装已经皱了,他想找件舒服的衣服给冉风换上,拉开衣柜,少年时他们穿过的睡衣还整整齐齐地摆在那,还有 谢海安盯着衣柜里的衣服沉默了,他的心骤然开始泛着疼,像被一只大手攥碎,再丢进搅拌机搅成了粉末。 他闭上了眼睛不敢看衣柜里整整齐齐摆放的冉风的西装。 半晌,他合上了衣柜的门,冉风正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睛看着谢海安,因着酒气,他的眼尾被熏得通红。 “你一直住在这儿吗?” “嗯,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住在这儿。” 这个房子离宣城大学很远,离冉风的工作室和瑞明也很远,却摆放了冉风平日里穿的衣服。 他一直住在这,等着自己回来。 早在七年前,冉风就为他放弃了自由。 谢海安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往门口走,冉风有些慌乱从床上坐起来,他头晕得厉害“你去哪?” 谢海安匆匆忙忙从门口走到床边,吻了吻冉风的额角“等我,很快就回来。” 未散的酒气搅得谢海安头疼,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想,想冉风的这七年,蒋旭真和他说过,冉风找了他七年,他不敢想那七年冉风是怎么过来的。 从他走后,冉风把自己禁锢在这儿,在这方寸之间,再也不曾离开。 他终于懂了冉风的患得患失,懂了自己反复地表达心意,冉风却还是没有安全感。 一直以来那个被遗弃的小狗从来不是自己,而是冉风。 谢海安的心疼得喘不上气,他小跑着去了药店,加紧脚步只想赶快回到冉风身边。 他飞奔回来,拎了个小袋子进门。 冉风似乎已经醒酒了,他光着脚坐在沙发上发呆,见谢海安推门进来,冉风猛地抬头看向门口。 看到冉风湿漉漉的眼神,谢海安的喉咙堵成一团。 他走到客厅,把冉风打横抱起来,抱进卧室“又光着脚,地上凉。” 冉风似乎没听到他的话,轻声问“你去哪了?” 谢海安把冉风抱到床上,压在身下,手中的塑料袋随意丢在床上,里面的小瓶子滚了出来。 “冉风,当时我走后,你连课都不上了,发了疯地满世界找我?”谢海安咬住冉风的下巴,冉风吃痛地缩了一下。 冉风愣了一下,不清楚谢海安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喃喃道“你突然消失了,你家也空了,没有人知道你在哪,当时我急疯了。” 谢海安的手指插入了冉风的指尖,两人十指相扣,他将冉风抵在床上“所以你就放弃了去海城读书?放弃了出国进修?一直住在这个老房子里等我回来?现在又放弃了工作室接了瑞明?” 谢海安有些激动,他的眼眶通红,陷入了一个死角,他的心又酸又胀,无处宣泄。 “你别难过”冉风的眼尾有些泛红,嗓子哑得有些厉害。 “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小狗” 第76章 吻痕 数十年的爱, 爱到骨子里,两个人早已经刻在对方的灵魂里,即便打碎化成粉末也会继续纠葛。 老房子的这个房间, 见证了他们刻骨铭心的爱, 从情窦初开到情根深种。 谢海安的动作粗暴,他咬着冉风的每一寸肌肤, 恨不得把他吞入腹中,融进他的骨血中。 但在冉风疼得发抖的时候,他的心里有止不住地发疼, 他温柔地吻着冉风,用汗湿的手指摸着他的脸。 …… 到后来冉风有些神志不清了, 他嘶哑的声音有些委屈, 只无力地小声呢喃“抱。” 谢海安眼底通红,像发了疯的野兽, 他死盯着冉风,俯身抱住他的同时狠狠咬住了他脆弱的脖颈, 吸吮脖颈处如同艺术品的淡青色的血管。 冉风忍着痛抱住了谢海安的头,陷入彻底昏迷之前, 他呢喃了一句“别难过了,老公。” 谢海安早就疯了,他心里酸胀的厉害无处宣泄, 一次又一次的疯狂却依旧无法填补心中对冉风的占有欲,他不敢想, 冉风这样的天之骄子, 为了自己蹉跎了多少岁月。 冉风想抬起手摸摸谢小狗的脸,想告诉他,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他甘之如饴。 但是他嗓子干得厉害,鼻息间全是腥味混杂着铁锈味儿,耳边全是谢海安粗重的喘息,手指连弯曲的力气都没有。 他在谢海安凶猛的爱意中丧失了意识。 冉风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经昏暗暗地沉成一团。 他有些怅然若失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缓了一会,昏迷前谢海安湿润猩红的双眼还仿佛在他眼前。 愧疚混杂着占有的眼眸扎的他心漏了一个大洞,正呼呼漏风,他摸了摸身侧,空的,谢海安不在。 冉风起身动了动肩膀,身体除了有些酸胀外,倒是没什么不适,低头看了看,身上换了干爽的睡衣。 客厅的灯却亮着,他想喊一喊谢海安,嗓子沙哑的却无法发声。 冉风坐在床上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起身顺着光亮走了过去,看到了厨房里一个熟悉的背影对着他,冉风的心才瞬间落了下来。 此刻,谢海安正光着上身系着围裙,专心致志地对着厨房的砂锅在研究什么,他神色认真,并没有注意冉风站在门口。 研究了好一会,谢海安满意地盖上了砂锅的盖子,抬头却看到了冉风正靠在门口看着他。 谢海安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醒了?” 转而又微微蹙起眉头,走到冉风身边,拉着他让他坐在沙发上,自己去了卧室。 冉风看着谢海安从卧室拿了双拖鞋出来,边走边像个碎嘴的小老太太一样唠叨“怎么又光着脚?地上多凉。” 他蹲下身握住冉风的脚,他的脚在谢海安滚烫的手掌里更显得冰冰凉凉,谢海安啧了一声“下次再光着脚在地上走,我就打你屁股。” 冉风勾了勾嘴角,嘶哑地开口“忘了。” 发出的声音让谢海安一愣“怎么嗓子哑成这副样子?像个小公鸭子。” 冉风挑挑眉,抬脚踢在半蹲在地上的谢海安的肩膀上,表达自己的不满,表情分明再说,我嗓子为什么成这样你不知道吗? 谢海安握住自己肩膀上的脚,轻轻地把他套在拖鞋上,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 不冷不热的水顺着肿胀的喉咙流下来,才让冉风的嗓子舒服了不少。 谢海安半蹲在地上,把冉风冰冷的脚塞到围裙下的腰腹处,用胳臂抱住冉风的小腿捂着冰凉的脚心。 谢海安像一个火炉,源源不断的热量顺着谢海安的腰腹流入冉风的脚心,让冉风觉得身上舒坦了不少。 厨房里若有若无的香气飘过来,倒是勾得消耗了一下午体力的冉风肚子有些饿了。 “在做什么吃的。”冉风咳了咳,声音还是嘶哑得不成样子。 谢海安蹙了蹙眉“你别说话了,等会吃完饭我去给你买点药。” 冉风乖巧地点点头,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水,软得谢海安心都要化了。 “做的大枣莲子粥,你睡着的时候我叫的外卖送的食材,正好有砂锅,想着熬上正好你醒了吃。” 冉风抬抬眼,眼中似乎有些疑惑。 谢海安勾了勾嘴角“大枣莲子粥可以养心安神,补脾养胃。” 他顿了顿拉长了尾音“还可以涩肠固精。” 冉风挑挑眉,被谢海安捂着的脚心已经暖过来了,他弯了弯脚趾,顺着谢海安腹部的线条缓缓地向下移,勾住了谢海安的裤腰。 谢海安握住了冉风乱动的脚,顺势把他推到沙发上“嗓子都哑成这个样子了,还闹我?” 冉风无声地笑笑,做了个口型“你多喝点。” “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没受伤吧。”谢海安的手指摩挲着冉风脖子上青紫的痕迹,有啃咬留下的牙印,也有吸吮留下的吻痕,看起来有些吓人。 冉风摇摇头,这次谢海安虽然动作有些粗暴,但是理智依旧在线,做之前去买了润滑,扩张得也仔细,他从不让冉风在这事上受伤。 “疼吗?”他轻轻摸着冉风锁骨上亲吻留下的暗红色“怎么留了这么多痕迹,看着像我家暴你一样。” 冉风搂住谢海安的脖子,报复似的一口咬住了谢海安的下嘴唇。 谢海安的下唇被咬得有些疼,却依旧咧着嘴笑着看着撒气的小狐狸。 两个人在沙发上腻了一会,吃了饭,谢海安想去给冉风买点缓解喉咙痛的药,冉风却吃得有些积食,想在附近散散步。 蝉鸣清亮,夜色昏暗,两个人并排慢慢在老巷子散步,仲夏的风不燥,吹得好不惬意。 谢海安去药店买了药,又去旁边的小超市买了瓶水,站在路边对着药盒研究了一会,捏了两颗药递给冉风,盯着他乖乖地咽下去。 “好点吗?”谢海安接过冉风喝完了矿泉水瓶,咕咚咕咚地把剩下的水喝掉。 “哪有那么快。”他的声音还是哑着,却好了不少。 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个老人正佝偻着身子,身旁拎了个大袋子,里面装满了矿泉水瓶,他正猫着腰在垃圾桶里翻找。 谢海安走过去,把矿泉水瓶递到那人身侧“大叔,这个给你。” “哎,哎,谢谢。” 熟悉的声音响起,那人抬起头,与谢海安四目相对,谢海安手中的矿泉水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海,海安?”那人穿的衣服很朴素,是一件白色的半袖,因着洗涤了多次有些发黄,他的鬓角沾了些白发,凹陷的眼窝里看到谢海安的眼神满是诧异和欣喜。 他站起身,身上却有些驼背看起来有些佝偻,他双手在裤子上搓了搓,眼眶微微泛红,有些紧张地语无伦次“海安,你怎么来这边了?你不是住在城北那边。” 熟悉的面孔却又如此陌生,让谢海安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 冉风跟在谢海安身后,走过来看到了男人,有些诧异随即眉头拧成一团,良好的修养还是让他开口打了招呼“谢叔?” 那男人转头过来,看向冉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头发,止不住地应着“哎,哎,冉风是吧,这么多年你和海安还是这么要好。” “你怎么在这?”谢海安不知道自己心头现在是什么感觉,他以为自己不恨了,可当他看到谢飞的那一瞬间,恨意如同潮水般裹挟着他,可谢飞如今如此潦倒落魄,又让他的心底有一丝抽痛。 “我住在这儿,咱们家从前的那个老房子。”谢飞指了指身后,有些局促不安地捏住衣角的下摆,带着些小心翼翼地恳求“要上去坐坐吗?” 谢飞的变化太大了,曾经那个文静温和,谈笑风生的人,如今变得皮肤粗糙黢黑,被岁月的侵蚀失去了原有的光泽,佝偻苍老得厉害。 谢海安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跟着谢飞回了那个他住了十几年的家。 家里的格局变化不大,就是角落里堆满了纸箱子和空的水瓶。 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开启了谢海安记忆的阀门,那些他曾经在这间房子中的记忆一瞬间挤进他的脑子,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 冉风跟在谢海安的身侧,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掌,谢海安缓缓转过头对上了冉风沉稳的眸子,混沌的大脑才稍稍有了些清明。 谢飞关上门,看到了两人亲密的小动作,移开眼,说道“随便坐吧。” 他去厨房给两人倒水,冉风坐在沙发上,谢海安却没有坐他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了电视下柜子上的一张合照。 那是一张被撕碎了的照片,照片上是他们一家四口,当时张兰精神最差的时候把它撕碎了,如今它被用透明胶带小心地拼凑粘好,放进了相框之中。 谢海安移开眼,站在窗边向外看,快十年过去了,窗外依旧没变,还是老旧的小区,楼下的路灯坏了一只,一闪一闪的。 一只小蠓虫趴在纱窗上,忽闪着翅膀,谢海安有些恍惚,一时间他好像回到了十几岁,那时候他正年少,无忧无虑,姐姐上了大学,父母恩爱,那样平凡的幸福只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他伸手弹了弹那个蠓虫,它被震了一下,飞走了。 “喝水,海安,冉风。”谢飞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小心地坐在沙发的另一侧。 谢海安没有转头,盯着楼下空旷的道路出神。 房间静了许久,谢海安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会在这儿?” 第77章 忏悔 “几年前回来, 发现房子空着你妈她去世了,你和海宁也不在这儿住,我就, 就一直住在这。” 谢海安轻声开口“是呢, 这是你的房子,你想住就能回来住。” “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海安。”谢飞有些慌乱,他结结巴巴想解释, 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怎么回来了?”谢海安冷淡地开口,没有一丝感情。 谢飞垂着头, 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一副落败的模样,他的身体有些颤抖, 眼眶发红,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海安, 我对不起你们,当年是我被猪油蒙了心, 我一时冲动才离开,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了。” “我回来发现你妈去世了,我也很痛苦, 我到处找你和你姐,后来在你阳叔那听说你和你姐过得很好, 我就安心了。”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他的声音沙哑而破碎,每个字都从胸腔挤出来,痛苦万分。 谢飞无法忍耐崩溃的情绪捂着脸哭了起来“都是我的错, 这些年我很想你们,我在电视上看到你姐,她还是那么漂亮。” “前几天我在你妈墓地看到了你,我没敢上去认你。我好想你们,可能是上天的缘分,让我们今天又碰到了。” “你去过我妈墓地?”谢海安顿了顿,他想到了母亲坟前的那株开败了的百合花,深深地吸了口气。 “知道你妈妈去世后,我在城西那片墓场找了一份守墓的工作,想着可以陪陪她,让她不那么孤单。” 呵,谢海安嗤笑一声,回忆像刀锋一片一片割下他的血肉,那些痛苦的过去像鬼魅一般不断在眼前浮现。 那些难以入眠的夜晚,母亲痛苦的嘶喊哭泣,通红布满血丝的眼睛,疯狂的尖叫全都涌入他的脑中,让他每一次吸气都像吸入一根针,刺得他的肺腑生疼。 谢飞抹了抹眼泪“海安,我知道你怪爸爸,怪爸爸当年抛弃了你们,是爸爸做错了,爸爸不求你们原谅,只要知道你们过得好,能远远地看你和你姐一眼,就满足了。” “如果能回到过去,我肯定不会再做那样的选择,海安”谢飞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隐没在痛苦的呜咽声中。 屋内又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谢飞微小的抽泣声。 “风,你先下楼等我。”谢海安盯着楼下路灯出神,它已经没有再一闪一闪,而是彻底灭了下来。 冉风站起身,担忧地看了看谢海安的背影,又看了看沙发角落捂着脸痛哭的谢飞,转身走出了房间。 关门声响起,谢海安缓缓转过身,他对上了谢飞通红布满血丝的双眼,冷冷地开口道“我只问你几个问题。” 谢飞有些茫然地张了张嘴,粗糙的大手擦掉了眼角滑落的泪水,点点头“海安,你说,爸爸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谢海安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他睁开眼淡淡地看着谢飞,问道“你的工作朝九晚五,那年却突然出差了一个星期,你没有出差,是和那个姓乔的在一块?” 谢飞的脸一瞬间变得煞白,血色全无,嘴唇止不住颤抖,他低头拽住了自己的头发,喃喃道“是。” 这个回答谢海安并不意外,他淡淡看着双肩颤抖的谢飞,转而开口道“你出差的最后一天,我在楼道看到过他,若是我回来得再早一点,是不是就能在咱家看到他了?” 谢飞的嘴巴微微张开,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思维也陷入了无限的混乱,他无力地靠在沙发上,挤出一个字“是。” 谢海安轻笑一声,他的视线从谢飞身上落回柜子上被粘合在一起的照片上,照片上张兰温柔地笑着,谢海安咧着嘴站在张兰身前。 他轻声开口“你们在这个房子里做过吗?” 谢飞的声音没有传来。 寂静无声。 无声胜有声。 谢海安没再看谢飞,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前,他停住了开门的手。 “别再去我妈的坟前了,平白脏了她的黄泉路。” 谢海安果断地打开门走了出去,一股恶心感翻江倒海地从胃里翻滚上来,堵着他的喉管,他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撑在楼梯的扶手上稳住自己颤抖的身体。 缓了许久,那股恶心酸苦的感觉才渐渐平息,头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像一根导火索,噼里啪啦地炸响。 他扶着把手踉踉跄跄想逃离这儿,却腿脚发软怎么都走不快。 走出这栋楼他花光了自己全部的力气,此刻冉风正站在那个坏了的路灯下,见到冉风,他快步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 谢海安的肩膀开始颤抖,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撑,摇摇欲坠。 “海安,别怕,我们回家。”冉风环抱住谢海安的腰侧,轻轻拍着他的脊背。 “嗯,回家。”谢海安的声音带着酸楚。 夜色沉寂,蝉声嘈杂。 两个人回到老房子,谢海安坐在沙发上,身上丝丝凉意拔得他发冷,他闭上眼,谢飞的话却甩不掉地一直往他脑子里冲。 一股恶心的反胃感又涌了上来。 冉风坐在他身旁,哑着声音开口“药吃了吗?” 谢海安缓缓睁开眼,点了点头,他垂着眼,温声开口“你别说话了。”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许久,谢海安才开了口“当年他走后,妈妈的工作也毁了,她承受不住医院里的闲言碎语,便离职了,那段时间是妈妈最痛苦的时候,丈夫离去,没了工作,她每天以泪洗面,浑浑噩噩。” 谢海安吸了口气,缓缓地吐出来“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后来渐渐地她走出来,可是那时候她却突然检查出来乳腺癌,医生说是良性,没有扩散,只要切除了就没关系。她那么爱美,她想放弃任由癌症扩散,当时阳鹏的妈妈和我轮着劝她,她终于松口了决定去做手术。” “后来她知道了我也是个同性恋。”谢海安闭上了双眼“她知道了我给你写的情书,当时她拿着我的手机,砸到我脸上。手机里有一张照片,是你睡觉的时候我偷拍的。” 冉风的心沉了沉,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 “一开始,她对我喊骂,指责我,说我是恶心的同性恋,把我关在卫生间不让我出去。我知道是因为她病了,太多的变故压在她身上,她喘不上气。” “有一天她突然把我放出来,做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她抱着我,摸着我的脸和我说我只是病了,她会治好我的病。” 谢海安感到身上冷得发寒,可记忆中母亲那个怀抱如此的温暖,可那时候的谢海安不知道,这个温暖的怀抱,只是死前一杯暖肠的毒酒。 “我以为,苦日子要过去了,没想到只是她不要我了。” “几天之后有几个警察找到我家,说是这栋楼发生了高空坠物,让我去配合调查,当时我望向她,她笑着冲我点点头,我就跟着警察上了一辆面包车。” 谢海安苦笑笑“多么拙劣的骗局,那几个人一点都不像警察,哪有警察会开面包车,我还是跟着他们走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对我笑了,那天她笑得那么温柔,温柔到我明知道那是一个骗局,还是心甘情愿地走了进去。” “那是什么地方。” 冉风哑着声开口,在谢海安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指尖轻轻颤抖,早在见到谢海安的第一面,他就去查了谢海安那消失的七年,那段时光他甚至不敢看第二遍,如今却不得不引导谢海安去反复回忆那段阴暗,腐烂的日子。 “最开始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一上车我就被打晕了,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拼命地嘶喊,没有人回应我。” 黑暗中谢海安什么都看不到,他拼尽全力地去睁大双眼,企图寻找一丝光亮,哪怕只是微弱的一点点,但是一点点都没有,那个房间仿佛是无尽的深渊。 谢海安置身于无尽的黑暗和无边无际的孤独中,那年谢海安不过也才17岁,在那样漆黑狭小的地方,恐惧无处遁形,最开始他哭喊,企图叫人来救他,后来他喊的喉咙嘶哑不能发声,身上没有一丝力气。 然后他趴跪在地上伸出手去摸四周,地上一片潮湿,有的地方还长着黏糊糊的东西,像是青苔,他摸到了坚硬的墙壁,四周是冰冷的墙壁,没有门,没有窗,没有光。 幸运的是,他在角落里摸到两瓶矿泉水,他喝了一瓶之后嘶哑的嗓子终于好了不少。 谢海安靠在墙壁的角落,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抱着膝盖捂住地痛哭,当时他以为自己被绑架了,要死在这个漆黑的小房子里。 那里的每一秒都很漫长,恐惧在黑暗中如潮水一波一波地吞噬着谢海安的每一寸神经,他用矿泉水瓶,一下一下敲击着墙面,在黑暗中发出咚咚声,这些声响似乎是谢海安在给自己打气。 在恐惧中他睡着了,以为睡醒了之后就可以回到家里,睡醒之后又是新一轮的黑暗和恐惧。 在无尽黑暗中更恐惧的是谢海安的胃空空荡荡,水也喝光了,下腹一阵胀痛感,想上厕所的感觉一波一波的冲击着他的神经。 第78章 驯化 漆黑无声的环境中, 恐惧迅速蔓延,孤独感和无助感逐渐侵蚀着谢海安的精神。 更崩溃的是,因着嘶喊, 他喝了两瓶矿泉水, 下腹的胀痛感袭击着他大脑的神经。 这个房间不大,谢海安平躺的话, 伸开手臂,手脚可以碰到前后两个墙面,如此小小的一个牢笼又怎会有厕所呢。 黑夜中他的感官和负面情绪被无限放大, 强烈的痛感牵扯着他的自尊,不知道又忍了多久, 他摸到了那个空了的矿泉水瓶。 谢海安再也无法忍耐, 趴跪在地上捂着头嚎啕大哭,黑暗中击垮他的不仅仅是他的精神, 还有他作为人的自尊。 突然,一声沉闷响声从他头顶响起, 谢海安的脸上还挂着泪,他仰头看去, 头顶被掀开了一个四方的盖子,他才知道自己是在一个地窖中。 一束光打在谢海安的脸上,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想站起身,却因为长久地跪坐下半身又麻又痛, 失去了知觉。 怕那束光消失, 谢海安冲着头顶大喊“有人吗?救救我,救命。” “别喊了。”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看到了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男生, 他剃了板寸,眼下乌青,嘴角还沾着血,显然是刚挨了打。 “你是谁?求你救我出去。”强光刺的谢海安的眼睛生疼,被刺痛的眼睛下意识地躺下生理盐水,但谢海安不敢闭眼,生怕一闭眼就又重新回到那无尽的黑暗中。 “我叫刘明,你现在不能出去,新来的学员要在训诫所待满三天,你还要在这儿待两天。”刘明的声音很低,说不上的压抑。 “你接着点,我把馒头给你丢下去。”说罢刘明把馒头丢到谢海安怀中,谢海安一时没反应过来,洁白的馒头顺着他的大腿滚到地上,在地上滚了一圈,沾上一层灰尘。 随即刘明扔下来两瓶矿泉水。 谢海安捡起馒头,举过头顶对着刘明“丢到地上了,已经脏了,没办法吃了。” “能吃,明天会有人来给你送馒头和水。”刘明作势想要起身离开。 谢海安慌忙地叫住他“刘明,这是哪里,你为什么不放我出去,求求你带我出去。” 刘明俯身看着谢海安抿了抿唇,缓缓摇了摇头“来到这就出不去了。” 之后无论谢海安再说什么,刘明都没有应他,只是重重地关上了地牢的门。 四周又是一片漆黑寂静,黑夜中只能听见谢海安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声。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谢海安小心地摸着地,移动到墙边,顺着墙边爬到墙角处,后背挨着墙角,他将自己缩成一团,才稍微有一点安全感。 靠在墙角的谢海安掏出了怀中的馒头,馒头是冷的,还有些硬。 他看不见,用手掌拍了拍馒头的表面,想把表面的土拍掉。 一口下去,麦芽的香气混杂着土腥味儿弥散在口腔里,但是他太饿了,如今一个冷梆梆的脏馒头,竟让他觉得无比美味。 一个馒头并不够果腹,吃完了的谢海安却觉得更饿了,他凭着记忆中水丢下来的地方去摸索那个被刘明丢下的矿泉水瓶。 可记忆与感觉在黑暗的磁场中是紊乱的,他爬跪在地上摸了许久,才终于摸到了那瓶水。 因为怕上厕所,谢海安不敢多喝,只是轻轻地抿了几口,稍稍缓解了喉咙的干涩就拧紧了瓶盖。 谢海安想着睡一觉就好了,睡到明天等刘明来了之后,再求他让自己出去,他们一定是搞错了,他们抓错人了。 可是胃空虚的蠕动,饥饿烧得谢海安喉咙泛起一股酸意。可能是已经到晚上了,地窖里十分阴冷,冷得谢海安手脚冰凉地缩在角落。 他没有一丝睡意,睁着眼睛看着无声的黑暗。 谢海安想到了那几个警察,他们根本不像警察,他想到了母亲的异常。 比起黑暗带给他的恐惧,他的心中更加恐惧是母亲抛弃他了,把他送到这儿。 不会的,谢海安在心里劝慰自己,妈妈是爱我的,一定是他们搞错了,他们抓错人了。 可谢海安又想到了,那天母亲哭着抱着他,说他只是生病了,她会治好他的病。 妈妈是送自己来治病了吗?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精神病院吗? 精神病院能治同性恋吗? 可是妈妈,这里真的好冷,我好饿,好想回家。 浑浑噩噩中谢海安失去了意识,恍惚间他看到了张兰和谢飞站在厨房一起包饺子,谢飞笑着冲他喊“别玩了去买瓶醋。” 谢海安从沙发上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一拉开门冉风正站在门口,手里拿了瓶醋,他抿着唇对谢海安开口说道“我能进去一起吃吗。” 谢海安拉着冉风进门,张兰的脸色却突然大变,她指着手机中冉风的照片,对谢海安嘶吼“你和你爸一样是个恶心的同性恋。” 张兰的尖叫声如此刺耳,谢海安身边的冉风消失了,谢海安捂住耳朵疯狂地冲进父母的卧室中。 却看到谢飞和乔济白光着身子,盖着被子,躺在母亲的床上。 谢飞拧着眉,冲谢海安吼道“滚出去。” 身旁的乔济白挑挑眉,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对着谢海安笑。 谢海安不敢出去,门外是母亲的尖叫,门内是父亲的横眉,他浑身发抖进退两难。 他看了看敞开的窗子,疯跑向窗子,一跃而下。 砰! 谢海安的心停了一瞬,他猛地惊醒,身上却无法动弹,四周已经是一片漆黑寂静,没有张兰,没有谢飞,没有乔济白,更没有冉风。 他动了动手脚,拼命地想坐起身,手脚却像是还在沉睡中一般无法动弹,只有大脑是清醒的。 谢海安大口喘息着,寒冷的地窖,汗水却顺着他额头流下来。 他不敢再想,不敢想张兰,不敢想谢飞。 冉风冉风 谢海安喃喃地唤了两声冉风的名字。 四肢好像有了知觉,他缓缓坐起身,躺着不觉得,一坐起来谢海安感觉天旋地转。 他身上滚烫,头晕得厉害,谢海安摸了摸自己的脸和额头,烫得厉害,嗓子也干哑得厉害,应该是发烧了。 谢海安摸了摸身侧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清凉的水顺着滚烫的喉管涌下来,喉咙非常舒服。 可水涌到胃里,却让原本平静的胃部一阵痉挛。 咣当一声,头顶一声巨响,谢海安仰头看去,一阵强光刺进来,谢海安下意识地用手去遮挡那束光。 “是刘明吗?”谢海安沙哑地张开嘴,眼睛适应了光亮,仰头看去。 不是刘明,是一个年纪比他大一点的男生,也束着板寸。 “你是谁呀,可不可以放我出去。” 那人没有理他,只是丢进来一个馒头和一瓶水。 “我好像发烧了,能给我点药吗?” 咣当一声,四周又陷入了黑暗。 一片死寂,正如谢海安的心一样。 谢海安已经在黑暗中摸东西有了经验,他摸向那个馒头的地方,抓起馒头塞进了嘴里。 也许是太饿了,这个馒头是谢海安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快乐稍纵即逝,馒头吃光了,没有丝毫缓解谢海安的饥饿。 谢海安靠在墙角,许是因着发烧头昏昏沉沉,许是因着黑暗无声让他意识模糊,他的意识又开始神游。 他想到了当时在冉风家,冉风做的那条鱼,金黄色的鱼肉还沾着酱汁。 谢海安舔舔干裂的嘴唇,咽了口水,肚子好像没那么饿了。 冉风?谢海安又想到了冉风。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们已经有一个月没见面了,他还在生自己的气吗? 他们因为什么事情生气来着?大脑迟钝的谢海安想了许久,才想起来。 冉风把刘婷写给他的情书丢在他脸上,问他是不是有病。 如果自己把情书递给冉风,他会不会把自己写的情书也丢他脸上,问他是不是恶心的同性恋。 谢海安不敢再想下去,他把头埋进双膝,眼泪顺着眼角无声的滑落。 黑夜寂寂,谢海安不敢想任何人,任何事,就这样彻底失去了意识。 谢海安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不在那个无尽的黑暗的地下室里。 这个房间光线很灰暗,只有一扇排气窗的缝隙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照在谢海安脸上。 一瞬间谢海安有些恍惚,他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 他坐起身,环顾了眼四周,四周的墙壁因潮湿生满了青涩霉斑,墙角还结着蜘蛛网,他睡在一个木板床上,一层薄薄的被单充当着褥子压在身下,身上盖着一条没有被套的旧军被,床是上下铺的,房间里一共四张床。 水泥地上坑坑洼洼,有一条裂缝,蚂蚁从那条缝隙中进进出出。角落中放着一个用来方便的桶,此外一无所有。 “你醒了?” 谢海安的上铺伸出来一个脑袋,对上了一双棕色的眸子,是一个少年,也是梳着板寸,看起来年纪比谢海安大一些。 他从床上下来,拿了一个旧茶缸,出了门。 再回来,茶缸里装了杯热水。 少年把热水递给谢海安,说道“你好像发烧了,但是这种小病教官是不给药的,你多喝一点热水吧。” 谢海安接过少年手中的茶缸,嘶哑地开口“谢谢你。” 他喝了一口,嗓子舒服了不少“你是谁呀,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叫向乃,这里是仓北国学院。” 第79章 规矩 “我叫谢海安, 仓北国学院?这是什么地方,是一个学校吗?”谢海安环顾四周,这看起来像一个宿舍, 却又如此破旧不像人住的地方。 “这里是一个学校, 你是因为什么被送进来的?”向乃从床底摸了一个木制的小板凳,坐到了谢海安床边。 谢海安摇摇头, 他咕咚咕咚又喝了两大口热水,烧得生疼的嗓子才舒服了一点“他们应该搞错了,我不是自愿来的。” 随即他坐起身, 头昏昏沉沉的,他还是忍着痛爬起来“我要出去, 我要回家。” 向乃的面色大惊, 慌忙地捂住谢海安的嘴巴,小心地往生锈的铁门处看去, 见门外无人经过,才拧着眉, 小声地对谢海安说“千万别说要出去那种话!让教官听到你会挨打的。” 他把挣扎的谢海安按在床上,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面上有些焦急地小声说道“你要是不听话,会再被关到训诫所里去的。” 训诫所谢海安停止了挣扎,在地窖的时候, 刘明说新学员要在训诫所待三天,向乃口中的训诫所应该就是那个地窖。 谢海安的身上抖了抖, 想到那个阴冷黑暗的地窖, 他周身升起一股寒意,他和向乃解释道“真的搞错了,我有学校, 他们抓错人了,我去和这里管事的人说清楚。” 向乃摇摇头“不会抓错人的,这里很多学员都是被父母强行送进来了。你是不是犯了什么错,所以才被送进来。” 谢海安茫然地摇摇头。 “比如上网,逃课,不服管教之类的。” 听了向乃的话,谢海安的眼中出现一抹裂痕,他一直抱着侥幸的心彻底死了下来,这一刻他确定了,是妈妈把他送到这个地方的,因为他是一个同性恋。 “不,不是的,不可能。我要出去,我要回家。”谢海安猛地摇头,他站起身向生锈的铁门冲过去,嘴里不断嘟囔着。 向乃抱住谢海安的腰,强行把他拖回来,他想控制住谢海安,让他不要发出太大的响声,嘴里不停说着“你别喊,你别吵,我慢慢和你说。” 却为时已晚。 生锈的铁门砰地被一脚踹开,一个穿着绿色迷彩服的男人,手里拿着根棍子,拧着眉冲进来,吼道“喊什么?闹什么?” 他一脚踹在谢海安的心窝,连带着向乃,两个人一起被踹倒在地上。 谢海安被踹得胸口的肋骨生疼,却还是马上爬起来“我要回家。” “回家?”那人一脸横肉,拧着眉,走过来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警告地指着他“老实点。” 随即他拧眉冲向乃喊道“你能不能干?不能干滚回去换其他人来。” 向乃瞬间红了眼眶,低着头连连道歉“抱歉教官,是我的错,我没和他说明白。” 正是十几岁的年纪,骤然被无故殴打的谢海安在地上缓了一会儿,猛地从地上蹿起来,一下抱住那个男人的头,狠狠地一拳打了回去。 那男人没反应过来,被谢海安打了一个趔趄“操你大爷的,还他妈的敢还手。” 男人啐了一口,随后他抽出手中的教棍子狠狠地打在谢海安身上。 男人力气比谢海安大,手上又有工具。而且他很会打,知道打哪里让谢海安疼又不至于打伤他的五脏六腑。 谢海安还发着烧,加上几天没怎么好好吃饭,刚刚拼尽全力反抗了一拳,如今早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蜷缩在地上抱住头,承受着男人的毒打。 旁边的向乃红着眼眶,他小声地求饶“教官,他刚来不懂事,您别生气了,我一定好好教他。” 教官打够了,解了气,吐了口唾沫在谢海安身上,用教棍指了指向乃,厉声道“好好教教他规矩。” 向乃连连点头,直到教官出去关上了铁门,才敢过来看谢海安的伤势。 “你没事吧,还能站起来吗,我扶你到床上。” 谢海安蜷缩在地上,他感到头昏眼花,眼冒金星,脸被扇肿了。嘴里混杂着血腥味,那棍子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打在身上比一般的棍子要疼上许多,火辣辣的,却不会皮开肉绽。 最疼的还是胸口,他感觉胸口的肋骨像被男人踹断了一样,稍微一动,就抽丝一样疼。 向乃扶着他,慢慢坐在那个坚硬的木板床上,有些难受地开口“好好的,非得挨一顿打。” “我要回家。”谢海安坐在床上,弓着身子,这样的姿势让他身上的疼痛稍稍缓解了些。 向乃看着一脸倔强的谢海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来到这儿,你就出不去了,除非你父母来接你回去。” 他摸了摸谢海安的额头,还是滚烫,转身出去又给谢海安倒了一杯水,回来看谢海安正扯着脖子往排气扇外面看,他把水杯重重地放在床上,发出当的一声。 “你不要想着逃出去,外面有很多教官把守,你要是被抓到就不是一顿毒打那么简单了。” 向乃见谢海安神情似是不信,解释道“之前很多人学员试着逃出去,都没有成功,你聪明一点,不要反抗,好好在这里接受教育,或许有一天你家长就会来带你回家。” 他把水杯向谢海安那边推了推“多喝点水吧,明天还要上课,要是你还发着烧,吃苦的还是你自己。”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因为我是你的学长,之后你的衣食住行都由我来管。” 谢海安接过水杯,破旧的水缸中倒出他的倒影,他看到了自己脸上高高隆起的红肿“你也是教官?” 向乃摇摇头“我也是学员,但是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牢记于心,你记得越牢固,之后挨的打就越少。听到了吗?” 谢海安没有理他,盯着水缸中微微晃动的水波发呆。 “明天会有老师带你去接受一周的治疗,治疗后你会被分到心理教育班,我弟弟也在那个班,他叫向庆,我会让他多照顾你。” “我们不是一个班吗?” “不是,我已经成年了,我是大专班的,是你的学长。” “每个学长会分配几个学弟学妹带,多的会分配十个,少的会分配两三个。你被分给了我,你放心,我不会打你,但是你做错了事情,会连累到我,所以你不要犯错。” 谢海安撇撇嘴,他看了看向乃的小体格,若是自己吃饱了饭,一拳能打倒三个他。 “接下来,我和你说说学校的制度,你一定听好了,不要犯错。” 见谢海安有些不专心,向乃有些着急“你认真点,不要连累我。” “知道了。”谢海安垂着头,身上全是伤,看起来十分可怜,向乃也不忍心责怪他。 “这两天你暂时会住在这儿,等你接受完治疗,正式入学之后才会分配到新宿舍。”向乃环顾了一下四周“你忍一下,等入学了之后住宿的条件会好很多。” “若是我过不了治疗,是不是就办不了入学,就会被送回去了?” 向乃摇摇头“若是你过不了治疗,就会一直住在这接受治疗。如果你不听话,会再被关到训诫所里,就是你刚刚待的那个地下室。” “在这里,每天早上七点钟准时起床,你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喝水,上厕所,洗漱,叠被子。等你正式入住之后我会教你怎么叠被子,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需要打扫宿舍,铁架床、水泥地和螺丝插座上不能有一点儿灰尘。七点半的时候会有学生干部用手和纸巾检查,要是没擦干净就不能吃早饭。” “七点半的时候你需要到操场集合,进行考徳。” “什么是考德?”谢海安拧起眉,不解地问向乃。 “你可以理解为考验品德,就是对前一天表现不好的学生进行批评,对坏学生进行打戒尺惩罚。” “这不是体罚吗?这是违法的!况且表现不好指的是什么?” “嘘嘘嘘。”向乃捂住谢海安的嘴,偷偷瞄了一眼门口,见教官不在门外才松了口气“你不要乱说话,这叫考德不叫体罚。” “刷牙洗脸的速度、课上背诵古文的熟练度、站坐姿势是否标准、队列练习,有没有在规定时间上厕所,喝水,对先生是否保持的礼节等等这些都是考德的内容。” “在规定时间上厕所,喝水?是什么意思?” “只有早上七点到七点十五,中午的十二点到十二点十五,晚上的八点之后,才可以喝水,上厕所。其他时间有特殊情况需要和教官或者先生申请。” “在学校里遇到先生和教官,一定要鞠躬微笑。先生会穿中山装,教官会穿迷彩服,很好认。” “晚上九点半准时上床休息。暂时就这些。” 向乃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要是你犯了错被惩罚的话,千万不要躲闪与叫唤,会被加罚。如果你想减轻点处罚,在挨打的时候,就哭吧,教官看到你哭了,会轻一点。” “为什么?” 向乃悄悄凑到谢海安耳边,小声道“在教官和老师的眼中,哭的对自己犯下罪行的忏悔,而不哭是不知羞耻的表现,他们认为肉丨体的惩罚是可以净化灵魂的污秽。” “这不是神经病吗?” 第80章 恐惧 向乃皱了皱眉, 有些不悦地白了眼谢海安。 谢海安撇撇嘴,不再出声。 “我只能帮你这些,但是我劝你, 你最好谨言慎行。如果你嘴上再这样口无遮拦, 之后会吃很多苦头。” “我知道了,你放心, 我肯定不连累你就是了。” 向乃叹了口气“你就庆幸吧,你遇到了我,如果是其他学长带你, 现在你不知道挨了多少打了。” “学长也可以随便打人吗?” “如果学弟学妹不听话,负责带他们的学长可以进行规训, 若是遇到难以管教或者是不尊重学长的学员, 可以上报给教官。上报给教官考德,可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向乃叹了口气“不过你放心, 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不会欺负你, 也不会报告教官考德的。” 谢海安身上有些冷,薄薄的军被根本没有任何御寒的能力, 他把头埋在膝盖里闷声说“那你带了几个学弟学妹。” “你是第三个。” “那他们听话吗?” 向乃垂下头沉默了,转而他问谢海安“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谢海安没说话,向乃也没强迫他, 只是让他好好休息,随后上了谢海安的上铺。 谢海安仰头躺在床上, 他盯着上铺的木板发呆, 因着向乃的翻身,窸窸窣窣的木屑顺着木板的空气掉下来,在细微的阳光下照得一清二楚。 谢海安闻到一股土味混杂着霉了的味儿, 是被子上的味儿,他感到有些反胃。 “你不是说入学了就能住好一点的宿舍了吗?为什么你还住在这儿?” 上铺沉默了很久,久到谢海安以为向乃睡着了,半晌向乃开口道“我是受了处罚所以才来这儿的,这一周我会一直在这儿住,并且带你,希望你能尽快入学,这样我们两个人都少吃一些苦头。” “做了学长也会受处罚吗?” 向乃的头从上铺探下来“是我手中管着的另一个学弟,他想逃跑,后来被抓回来了,我受了他的牵连。所以谢海安,你听话一点,不要想着逃跑,你跑不掉还会牵连我。” 谢海安感到有些厌烦,他翻了个身,把身体蜷缩起来,这样会让他感觉更温暖一些。 昏昏沉沉的谢海安就那样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刺耳的铃声响在逼仄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吵得谢海安头疼,谢海安用被子蒙住头,却被人一把掀开。 “起来了,谢海安,你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快去漱口,喝水,上厕所。” 谢海安翻了个身,眼皮沉重地掀不起来,他闷哼了一声“别吵,我再睡会儿。” 或许早就料到了谢海安这副样子,向乃拿起接好的冷水,全都泼在谢海安脸上,把谢海安浇了个透心凉。 谢海安猛地从梦里惊醒,他坐起身拧着眉,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底升起来“你做什么?” “你还有十分钟,去上厕所喝水,快点,我不想重复第二遍。”向乃眼中满是愠怒,死死盯着谢海安。 “行了,行了,知道了,催命一样。”谢海安不耐烦地从床上爬起来,头不晕了,应该是不烧了,但是被人浇醒让他心情很差。 他从床上爬起来,却被向乃一脚踹屁股上。 “快点,别磨蹭了。” 谢海安从地上站起来,有些生气地攥起拳头撸起袖子,回头却看到向乃眼眶发红,是真心焦急的表情。 谢海安原本萦绕在心头的怒火一下子就消散了,他松开了握紧的拳头,泄气了“你不会要哭了吧,我快点还不行吗,你别着急。” 谢海安加快了脚步,去用冰水撸了一把脸,早晨的第一波水,冰得他手指生疼,却也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刚上了厕所就被向乃拉着一路跑到外面的空地上,此刻外面已经站了四个人,三男一女,看起来和他一样都是新来的,旁边都站了学长。 学长确实很好认,他们都穿着和向乃一样的深灰色长袍。 向乃拉着谢海安走到队伍最后站好,天还黑着,谢海安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一片小操场,前面是一个主席台,主席台侧面有一个孔子的石像,四周没有灯,只有主席台上方亮着一盏大灯,把整个操场照得清清楚楚。 “别乱看。”向乃在旁边轻声说道。 还未等谢海安回话,就看到有几个手里拿着教棍穿着迷彩服的人走到了主席台上,为首的人声音很大,震得谢海安耳膜作响。 “怎么少一个?” “报告教官,我们来晚了。”一个穿着深灰色长袍的学长,躬着身,冲教官鞠着四十五度的躬,手中还拽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那男生一脸不服气岔着腿。 “怎么回事?”为首的教官语气中满是威严,压得人喘不上气。 “报告教官,章奇学员不服从规训,请教官考德。” 谢海安的心头一惊,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昨天听向乃说过考德,好像是很严厉的惩罚。 主席台上的一个教官从台上走下来,走到章奇面前,厉声问道“章奇,你为什么来晚?” 章奇漫不经心地咂咂嘴“拜托阿,大哥,你看看这才几点?天都还黑着,我能起来就不错了。” “章奇不尊师长,无故迟到,戒尺五下,思过一天。” 听到教官的话,章奇嗤笑“你算个屁,管老子,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执行。” 看到几个身材魁梧的教官往他这边来,章奇才感到害怕,他想跑却被身旁的学长猛地按倒在地上。 一声惨叫响起“都放开我,放开我,别碰我。” 几个教官抡着教棍,狠狠地抽打在章奇身上,章奇躲无可躲,只能在地上抱头嘶喊“别打了,我有钱,我给你们钱。” 教棍抡起的风声呼呼作响,前面的小姑娘已经被吓哭了,却不敢出声,只是肩膀一抖一抖地抽着。 谢海安也有点发抖,他昨天也挨了打,知道那教棍有多疼,章奇的惨叫声在耳边回荡,他不忍心看下去闭上了双眼。 最终章奇蜷缩在地上,边哭边求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几位教官才收起了手中的棍子,为首的教官开口“双腿跪地,手臂伸直,戒尺五下。” 谢海安的身上有些发抖,刚刚的毒打还不算惩罚吗,怎么还要打戒尺。 章奇也是这个想法,但是如今的他不敢反抗,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脸上鼻涕一把泪一把,他强忍着身上的痛,伸直了手臂。 所谓的戒尺是一个半米长的铁尺子,章奇看到后浑身发抖,口中不断求饶“我错了,再也不迟到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教官却并没有理他,对着他的手狠狠地抽了一下,章奇惨叫地站起身,却被学长按倒“疼啊!” 旁边的教官冷冷开口“躲避惩罚,加罚戒尺五下。” 章奇听到后愣住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他却不敢乱动。 谢海安也被吓得发抖,他死死咬住下唇,戒尺拍在肉上的声音如此地响,让他不寒而栗。 谢海安闭着眼睛,拳了拳发烫的掌心,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刚刚如果他和向乃犯浑,如今他也会跪在那挨打。 这是谢海安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这里的恐怖,他的内心升起无尽的恐惧。 这里是地狱,他一定要逃出去。 章奇挨完戒尺,被罚去跪在孔子石像前思过。 为首的教官站在主席台上,扫了眼谢海安这边,冷声道“诸位都做得很好,按时来到这里集合,由于大家还未入学,所以早上主要进行体能训练。” 教官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五点半,绕着操场跑十圈,六点钟准时开饭,跑不完的不许吃饭。听明白了吗?” “跑起来,跑起来。”站在身边的教官手中的棍子一下,一下地敲在手上,冲四人喊道。 谢海安不敢停地跑起来,他怕那根棍子落在他身上,尽管他平时体力不错,但是他昨天吃的馒头早就消化了,还刚生了一场病,骤然跑起来腿脚有些发软。 他拼了命地往前跑,耳边呼哧呼哧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喉咙涌起一阵血味儿,火辣辣地疼,汗顺着他的额头流进眼睛,他使劲眨了眨沙疼的眼睛,却没有力气抬手去擦汗,脚步重得很但是他不敢停,到最后几圈的时候,他的脚步几乎拖在地上。 “最后一圈了,谢海安。”向乃的声音顺着操场边缘传到谢海安耳朵里,他自己查着是第九圈,许是向乃给他放水,让他少跑了一圈,但是谢海安已经思考不了那么多了,他的腿打颤,跑完最后一圈,累得跪倒在向乃面前。 向乃把谢海安从地上强行拽起来,在他耳边悄悄说“快站起来,跟在我身后,我做什么,你做什么,知道了吗?” 谢海安麻木地点点头,他的小腿哆嗦的厉害,嗓子根本说不出话来,心脏突突突地跳着,身上的汗黏着衣服扎的他难受。 他跟在向乃身后,走到教官面前,向乃鞠躬,谢海安跟着鞠躬“报告教官,谢海安跑完了,申请去吃饭。” “去吧。”为首的教官点点头。 “谢谢教官。”向乃开口。 谢海安跟着在后面沙哑着嗓子开口“谢谢教官。” 向乃搀扶着他,谢海安把大部分的重量都靠在向乃的身上,他累得连屈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们慢慢走了很久,谢海安才稍微感到喉咙的血腥味儿淡了些。 他咳了咳,嘶哑的张开嘴。 “谢谢你,向乃。” 80-90 第81章 你们是谁 “向乃, 我好累。”谢海安的呼吸急促紊乱,喉咙里像着了火,他无力地瘫倒在冉风的肩膀上, 在冉风的耳侧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脑袋却依旧觉得缺氧。 “海安,已经结束了, 那种折磨你的体能训练已经结束了,现在你在床上,你很安全。我不是向乃, 我是冉风。”冉风的声音有些嘶哑,谢海安沉重的呼吸敲击着他的耳膜, 抽痛着他的心。 如今的谢海安神智已经不清晰了, 这是创伤后应激患者在治疗过程中经常会遇到的状况,难以分清现实和虚幻。 谢海安的眼神有些迷离, 冉风嘶哑的声音让他甚至有些清醒,随即他的脑袋像被一团棉花塞满, 昏昏沉沉的,思维也变得迟缓起来, 他无力地呢喃“冉风,你是冉风。” “我是冉风,海安, 现在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冉风轻轻地抚摸着谢海安的后脑,温柔地抚慰他的情绪。 谢海安有些麻木地点点头, 下巴磕在冉风的肩膀上。 “今天是2019年8月13日, 我们在紫金路23号冉风高中的家,我是冉风,你现在很安全。”冉风咽了咽口水,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清晰一些,见靠在肩膀上的谢海安没有反应,冉风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海安,告诉我,今天是几号,你在哪里,我是谁。” 谢海安闭着眼,他的头很痛,思维迟缓到他没有办法思索任何事,身体陷在极度的疲惫中。 “海安,告诉我,今天是几号?” 谢海安的头轰隆隆地响着,冉风的声音却如此清明地闯入他的脑中。 “今天是2019年8月13日。”谢海安的声音有些哑,喉咙燃烧的火好像消了不少。 “我们在哪?” “在冉风的家。” “很好,海安,你做得很好,现在告诉我,我是谁。” “你是冉风。” “嗯,我是冉风,我在你身边,你现在很安全,跟着我再说一遍好吗?” 冉风一遍一遍引导着谢海安,牵引着他从回忆的漩涡中抽身,谢海安的汗水浸透了衣衫,一滴滴的从额头滑下来,顺着冉风的脖颈淌进他的衣服里。 “我是不是又发病了。” 肩头传来谢海安沉闷的声音,带着些委屈。 “没事的,海安,这都是正常的反应,别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有我在,你放心。” 见谢海安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冉风把谢海安从肩膀上扶起来,他摸了摸谢海安的额头,滚烫的温度灼烧他的掌心,应该是强烈的心理暗示产生了应激反应。 “我给你配的药,你放在哪了?” “在公文包里。” 冉风站起身想去门口的橱柜上拿公文包,却被谢海安拽住手臂,谢海安从床上爬起来抱住冉风的腰,他把头埋进冉风的小腹。 “别离开我。” 冉风环住谢海安,像安慰受惊的小兽一般,轻拍着谢海安的后背。 他温柔地抚摸着谢海安的耳垂“不会离开你,我就去客厅,我们一起去好吗?” 谢海安闷声嗯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在冉风身后。 冉风倒了杯水,看着谢海安把药吞下,随后叫了个跑腿,买了温度计和散热贴。 “海安,我们已经成功迈出了第一步,你很勇敢。”冉风心疼地看着有些恍惚的谢海安,他知道每一次谢海安回忆这些事的时候都如同再经历一遍,但是他不得不狠下心。 腐肉已经烂了必须得挖除,耽搁的时间越久,腐烂的面积越大。 “能告诉我,向乃口中的治疗是什么治疗吗?” 谢海安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他咬着下唇想了一会儿“好像是叫森田治疗。” “森田治疗?”冉风皱起眉,有些不解“确定是森田治疗吗?日本生田正马教授所创立的那个森田治疗吗?” 谢海安点点头“是日本一个什么教授创立的,最开始的时候老师讲过。” 冉风有些疑惑,他的眉头拧成一团,森田疗法一般适用于强迫症、恐怖症、疑病症等神经症的治疗。 这种治疗手段有的时候工作室也会用,是一种比较常见的心理治疗方法。 治疗原则是“顺其自然,为所当为。” 大体上让患者在床上安静休息、冥想,等待患者心情稍微恢复之后再进行一些简单的社会劳动,最后再到恢复更高级劳动等阶段。 整个治疗过程都是相对轻松,放松的。 为什么谢海安会那么害怕? 叮咚。 还没等冉风问清楚,门铃响了,谢海安瞳孔猛地一缩,身上止不住地抖了抖。 “别怕,应该是我买的药到了。” 冉风去门口取了药,拿出体温计消了消毒,让谢海安夹在腋下。 没几分钟,谢海安的体温就测出来了:38.6° 果然高烧了,冉风抽出散热贴,贴在谢海安额头,挤了片退烧药看着他吃下去。 谢海安的眼睛一直落在冉风身上,坐在沙发上乖巧得像个小孩。 “头疼不疼,想不想睡觉。” 谢海安摇摇头“刚刚很疼,吃了药好多了。” “去睡会儿?” “睡不着。” 冉风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快十一点了,他温柔地哄道“睡得着,我看着你睡,别怕。” “好。” 谢海安乖的让冉风心疼,他跟着冉风回了卧室,安静地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冉风。 冉风端了杯蜂蜜水进来,关了灯,只留了一盏床头的小夜灯。 “把这个喝了,安神的。” 谢海安咕咚咕咚地一饮而下,蜂蜜水很甜,谢海安却依旧喝得一股子苦味,可能是他的嘴苦,也可能是他的心苦。 甜腻腻温热的蜂蜜水顺着喉咙流下来,让谢海安胃里舒服了不少。 他侧躺在床上,冉风趴在床边,昏暗的灯光下,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彼此。 原本没有困意的谢海安,眼皮却开始打架。 “海安,你在仓北接受的森田治疗是让你们在房间中冥想,休息吗?” “不是的。”谢海安想了想,头却有些发昏“是一个又脏又臭的小屋子,需要被关在里面被校训,要是不认真背就会被打戒尺,去之前向乃有告诫我一定要认真背,背的越快我就可以越早入学。” “我怕连累向乃,又怕挨打,所以我背得很努力,只用了三天就把校训背下来了。” “向乃说得没错,如果我没有遇到他,我会吃很多苦头。章奇的那个学长不仅没有告诉他学员的规矩,还故意欺负他,侮辱他。章奇在小黑屋受了不少苦,他背的也是最慢的,挨打也是最多的,后面还又重新被关进了训诫室。” “入学了之后也是这样的,他逼着章奇给他手下的学弟洗袜子内裤,抢他的饭,故意把他的被子弄乱让他受罚,让他在地上爬学狗叫。” “他没有反抗吗?”冉风摸了摸谢海安头上已经不凉的散热贴,又重新给他沾了一块。 “他不敢反抗,学长可以规训学弟学妹,学弟学妹要是反抗就会被考德,受到的惩罚会更严重。” “向乃从来没欺负过我们,也没打过我们。反而是我们,给他惹了不少麻烦,连累了他。” “你们?是谁?” 谢海安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沉到无法再睁开,声音也越来越小“我,刘明和向迎春,哦不对,那时候他还叫向庆” 再醒来的时候,谢海安是被香味儿勾醒的。 谢海安有些迷糊地从床上坐起来,他看了看钟表,六点半。 他向窗外看去,窗外的天的边缘白得像颜料。 冉风不在身边,但是他已经闻到味道了,他应该是在厨房做饭。 谢海安揉了揉头,头上的散热贴已经被揭下来了,床头的灯还亮着,灯下放着温度计。 温度计上的数字已经不烧了。 他起身走出卧室,冉风系着他昨天系的那条围裙,正在厨房里垂着眸做着什么。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第一次留宿冉风家的那个夜晚,冉风也是这样在厨房,谢海安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冉风“在做什么?好香。” 冉风一愣,随即笑道“你醒了,做的鱼。” 谢海安的眼眶有些湿,盘子里的鱼,色相当的诱人,上面淋着金黄色的酱水,炸得外酥里嫩的鱼镶嵌在浓稠的汤汁中,配着金黄的土豆和翠绿的西兰花,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谢谢你,冉风。” 冉风轻笑,用手肘顶了顶赖在自己身上的大狗“别说这些,要谢我一会儿就多吃点。” “嗯。我都吃了。” “你也别都吃了,给我留点。”冉风拍了拍腰间越挣脱越紧的手“醒了,别腻歪了,吃完饭还得去瑞明呢,我现在是你老板,你无故旷工我会扣你工资的。” 谢海安却并没有松开,反而在冉风的脖子处蹭来蹭去,昨天的痕迹消下去不少,却还是有几处红印印在他的脖颈和锁骨“别扣我工资,我还要养老婆。” 清晨本身就是男性欲望的高发期,再加上谢海安没有章法地乱蹭,冉风身上渐渐燥热了起来,他转过头,捧住了谢海安的脸颊,轻轻舔了一下。 两人还未继续更进一步温存,谢海安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怎么会有人给我打电话,还是这个点。” 谢海安松开冉风,走过去看了看,竟然是阳强彪,他有些疑惑。 “阳叔?” “海安啊。”阳强彪的声音有些犹豫,和他往日里风风火火发大嗓门有些不同。 “怎么了阳叔,什么事?” “咳咳,也没什么事,就是你挺长时间没来了,你李姨和果果都想你了。” 谢海安的眉头拧了拧,他下意识地看向冉风,抿了抿唇“阳叔你有事找我?” “呃。”阳强彪那边吞吞吐吐“没什么事,就是,就是你没事的时候来家里坐坐呗。” 谢海安的眸色沉了沉,他心里隐隐有感觉,这件事和谢飞有关。 “晚上吧,我下班过去。” 第82章 凌家的小少爷 “怎么了?什么事?” 谢海安挂了电话, 摇摇头“我姐夫和阳鹏他爸打来的,我也不知道找我什么事,要我有时间去一趟。” 冉风的眸子沉了沉“晚上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嗯。”谢海安走过来又贴在冉风身上, 开始赖赖唧唧地乱蹭耍赖“你得跟着我。” 听了谢海安的话, 冉风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推了推靠在自己耳边的脑袋“别腻歪了, 快吃饭吧。” 两个人吃了饭,谢海安开车去了瑞明。 之前迟暮强下并没有总经理,各部门是由瑞明两个副总把持, 如今突然空降了个总经理,大家对于冉风的猜测都吵翻了, 面上都对冉风都是恭恭敬敬, 心里却也有些不服气。 冉风的秘书,算上谢海安一共三个, 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女人,四十多岁, 大家都叫她范姐,负责冉风日常的一些工作。另一个是平日里会跟着冉风一同应酬的一个男秘书, 年纪不大二十八九的样子,叫陈戈。 谢海安刚来,还不熟悉业务流程, 迟暮强安排范姐带着谢海安,总裁亲自下的指令, 范姐这种混迹职场多年的人精, 自然是知道谢海安身后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 她对谢海安很耐心,也很用心。 谢海安上班第一天就被冉风的工作震惊到了,他第一次知道, 人竟然可以一天开那么长时间的会。 因为今天是周一,各部门需要把上周的工作总结和下周的工作计划在例会中汇报,从冉风到了办公室开始,便一直在开会,谢海安需要跟在冉风身边,整理资料,做一下会议记录。 近期《超级偶像》这档综艺马上就要进入尾声了,团名和成团名单,以及后期发展签约的事,是企划部后续的重点工作,企划部汇报完了之后。 于心和杨明又因着接档的综艺吵了起来。 于心那边想趁热打铁做一个女团的综艺或者恋综把女团的人塞进去,增加曝光度。 杨明那边却觉得短时间大量的曝光,观众会审美疲劳,不如趁着这段时间造出来的声势,主推目前瑞明与大厂合拍的S+古偶。 两个人言语间针锋相对已经是常事吗,众人也都习惯了。 “杨总好算盘,当时超级偶像开拍前,杨总一万个不看好这档综艺。如今热度上来了,杨总却想借东风,不太厚道吧。”于心扯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她向来强势,与杨明针尖对麦芒,丝毫不肯让步。 “于总这是说的什么话,无论是综艺还是古偶,这场东风谁借,都是为着咱们瑞明的前途,不是吗?”杨明笑笑,面对于心的冷嘲热讽,假装没听出来,面上丝毫没有难堪之色。 “哟,既然都是为着瑞明,怎么前阵时间借杨总手底下几个演员参加几个综艺,杨总死活不肯呢?” “那几个演员刚有点名气,过早地暴露在综艺里对他们的发展反而不好。况且于总和我要阳飞,我不是说给就给了,瞧瞧,我给于总的还是影帝呢。”杨明摊摊手,环顾了一周,一种大家评评理的语气。 迟暮强被两个人吵得头疼,打断了两个人的针锋相对“行了,吵什么吵。” 迟暮强扫了眼两人,开口道“把近期已经筹备的几个综艺,和瑞明待播的几部剧,会后都被冉风送过去,你那边排好了方案来找我。” 刚刚吵得不可开交的于心和杨明却对视一眼,面面相觑,眼中的神情意味不明,这是迟暮强放权再给冉风铺路。 只是这么大的决定权,直接给了冉风,两人的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发堵。 冉风淡淡地点点头,没有提出异议,众人心底却是一片哗然。 早就有人猜测,冉风是迟暮强的私生子,如今看来果然非同凡响。 迟暮强抬抬下巴,示意下一个部门汇报。 人力的闵旻开口道“后续我们的签约和解约的重点,除了超级偶像前十名外还有” “有一件事需要向几位领导汇报,前几日柯之杭工作室的吕芳私下联系,感觉有意让柯之杭签到我们名下。” 吕芳是柯之杭的经纪人,是个眼光很毒辣的女人,把素人柯之杭一路带到了如今爆火的位置,当然也可能有柯强推波助澜的手笔。 如今瑞明手中有大制作,大导演,怕是这个女人想给柯之杭谋个影帝的位置。 “柯之杭?”迟暮强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港城柯强那个小儿子?” 听到熟悉的名字,谢海安抬头看了看。 “对的,当时柯之杭接档了冉总在超级偶像评委的位置,近几天吕芳有意向瑞明抛出橄榄枝。” 迟暮强的神色沉了沉“这件事不急。晚几天等我消息。” 闵旻点点头,示意自己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杨明冲刘毅使了个眼色,说道“版创组呢?” 刘毅站起身“迟总,版创组深挖了几个ip是当下最火的几本小说。” 他介绍了几部小说的重点卖点和版权价格,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冉风却突然开口。 “这几本书的题材感觉和市场上很多影视剧的题材雷同。” “哎,小风。”杨明笑呵呵的,眼中却透着精明“你刚来不清楚,当前的市场就是这样,年轻人爱看的题材,无非就是重生,宫斗,复仇虐渣。这些题材虽然雷同,却有市场啊。” 于心嗤笑一声“杨总一个月买四五个版权ip,一年拍十几部雷同的剧,几年才爆那么一两部,性价比真高。” “我的剧爆出来的演员,至少三五年内,甚至是十年内都是顶流,不像于总,捧出来的顶流一年半载就查无此人了。”杨明冷冷道。 “我记得上次开会版创部看中的那个大IP《诛心》,那本书是个新颖的题材,怎么后续没有发展了?”冉风打断了两个人又要燃起来的战火。 刘毅面有难色,看向冉风“我正要汇报这个事,那部剧的IP被风劲影视播放平台给截和了。” “风劲?”迟暮强的面色有些难堪。 迟暮强和风劲影视平台的老总凌萧是多年的好友,瑞明和风劲也是几十年的合作伙伴,照理说瑞明盯上的版权,凌萧不可能会抢。 刘毅有些犹豫地看向冉风开口道“最近风劲也空降了一个总经理,是凌总的小儿子。一上任就抢了《诛心》的IP,要价比我们低很多,但是小凌总的秘书传来的简讯有意和瑞明合作共同开发这个版权,只是需要冉总和小凌总单独去谈。” 迟暮强的眸色渐深,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谢海安,随后漆黑的眸子落在冉风身上“小风?” 冉风轻笑,他摩挲一下手指的戒指“一个IP罢了,能不能火还另说,从市场上再找一找类似题材的吧。” 杨明开口道“这个IP是当前热门的作家写的,粉丝群体很大,况且以风劲的凌总与咱们迟总的关系,小风你去谈一谈,对方大概率不会不合作。” “这小凌总年纪与我们冉总年纪相仿,如今凌总有意栽培他作风劲的接班人,若是冉总和小凌总走得近些,对瑞明和风劲后期的合作也是有益的。”于心笑眯眯地插进话来,倒是把冉风架起来。 原本众人对冉风的空降便颇有微词,若是冉风再推脱,倒是显得他不愿为瑞明的发展尽力。 会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冉风身上。 “明晚,盛家组织的慈善晚会,小风你替我去吧,海安也去。” 迟暮强突然提到谢海安,谢海安有些茫然地看过去,众人的视线又落到谢海安身上,窃窃私语谈论谢海安的身份。 冉风的眼眸冷了冷,看向迟暮强。 迟暮强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凌家那个小少爷,我记得小时候还来过咱们家,小风和他也多年没联系了吧,见到之后也好好叙叙旧。” 迟暮强在咱们家几个字咬得很重,众人都不清楚迟暮强的意思,只有冉风听出了他语气的淡淡地威胁。 谢海安听得云里雾里,抬眼看了眼冉风,冉风面上没有什么异常,似乎迟暮强说得与他并不相干。 “下一个部门。” 最后一个部门,汇报完,已经快下午五点了。 谢海安跟着冉风回到了冉风的办公室,听了一天的会,冉风有些疲惫。 “精神怎么样,你凌晨才刚退烧,又坐了一天,累了吧。” 谢海安摇摇头,他给冉风倒了一杯温水,他的工作不难就是做个会议记录。 “我把今天的会议记录整理好了给你。” “海安。”冉风靠在座椅上,面上有些疲惫“明日那个慈善晚会没什么意思,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不用去。” 谢海安顿了顿“你想让我去吗?” 冉风笑笑“都行,就是商场上那些应酬,人又多怕你觉得无聊。” 谢海安的眸色沉了沉,他知道冉风不想让他去,他抬眼看向冉风。 冉风的眸子并不坦诚。 “你不想我去?因为什么?” 还未等冉风开口,谢海安说道“因为风劲的小少爷吗?” “他是谁?是凌新吗?” 第83章 舅爹 冉风的眸子沉了沉, 他对上谢海安的视线。 如此赤诚的眸眼望着他,湿漉漉的,他无法说谎。 “是凌新。”冉风开口, 他垂下眸, 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睑下落下一片阴影“我不想你见他,他性格极端, 如今抢《诛心》这个ip明显是另有所图,我不想你搅进来。” “好。”谢海安轻声说“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我先回办公室整理会议材料了。” “海安。” 谢海安转身看向欲言又止的冉风, 见他张了张嘴“关于” 一阵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冉风, 陈戈走进来“冉总, 迟总叫您过去。” 冉风想说的话硬生生地被咽下去,他冲陈戈点点头, 对谢海安说“你先回办公室吧,等我回来一起回家。” 听到冉风的话陈戈的眸子闪过一丝震惊, 瞬间又恢复了原状。 谢海安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紧攥着资料的手骤然松开。 厚厚的纸张上留下了一些深深浅浅的折痕,谢海安用手按了按却无法抹平那些被折皱的痕迹。 谢海安的心里有些酸胀,喉咙发堵, 他闷着声回到办公室。 他和范姐,陈戈一个办公室。 范姐见到他进来, 脸上堆着笑亲切地问他“怎么了?脸色看着不好, 第一天上班就开一天会,累了吧。” 谢海安的脸上扯出一抹难看的苦笑“不累,挺好的。” 范姐见他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 也就不再多言,只是说了一句“有什么困难,你就来找我,现在累点,等你业务熟悉了就好了。” “好,谢谢范姐。” 谢海安走到工位上坐下,陈戈没一会也回来了。 谢海安抬头对上了陈戈的视线,陈戈眼中一抹意味深长转瞬即逝,他自顾自地走到工位坐下。 谢海安的心却怦怦砰地直响。 陈戈刚刚听到了冉风对他说的话,想必已经猜到了他和冉风之间的关系。 谢海安感觉心里乱得很,尽管冉风在公司从来不刻意隐瞒他俩的关系,但莫名地,他并不想其他人知道。 尽管现在比起十年前大家对同性恋的看法宽松了不少,但是每想到这三个字,他都止不住地头脚发冷。 谢海安的头有些痛,一些埋藏在神经深处的记忆又冲进了他脑子,嗜咬着他错乱的神经。 他跪在孔子像前,胸前挂着一块“我是同性恋”的牌子,众人异样的眼光和窃窃私语像冰雹一样砸在他身上。 烈日暴晒在他头顶,孔子像的阴影落在他的身侧,他不被允许跪在阴影里。 他被强迫举着拍着牌子高喊,我是同性恋,我不要脸。 如果他不做就会被打戒尺,上龙鞭。 谢海安的身上有些发抖,抖得他后槽牙都在打颤,眼前白花花的纸张上会议记录逐渐模糊,变成了猩红的字体,写满了我是同性恋,我不要脸。 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谢海安的额头滴下来,挂在他发颤的睫毛上。 谢海安咬住自己下唇,下唇被他咬破丝丝鲜血渗了出来,顺着他唇瓣的中间流到他的下巴上,吧嗒掉到桌子上。 嘴上的疼痛,让谢海安混沌的头脑有了一丝清明,他的手指摸进口袋,扣开了一个锡纸的药袋将一片白色的药片含在嘴里。 因着上次药片装在了小瓶子里被李相俊洒了,冉风怕谢海安吃的时候会不方便,全换成了这种按压的锡纸包装。 谢海安有心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他头疼得厉害,止不住地发抖,药片在嘴里化开,苦涩瞬间弥漫在口腔。 逐渐地药效起了作用,他的神志也清明了不少。 谢海安仰起头,用手背蹭了蹭下巴的血渍,他抬头看向范姐,范姐正忙着,没有注意到他。 他又转头看向陈戈,陈戈也对着电脑神情专注,谢海安心里松了口气,缓缓转回头。 谢海安转头后,陈戈缓缓抬起眼眸,眼镜片后的眸子定定地盯着谢海安的后背,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谢海安缓了很久,身上出了层薄汗,黏糊糊地粘在身上,不是很舒爽。 他扯了张纸擦了擦额头,却总是感觉身后总有人在看自己,回过头看向陈戈的时候,他都在专心低头写着什么。 谢海安摇了摇头,感觉是因为今天陈戈知道了自己和冉风的关系,就开始草木皆兵。 他压了压心头烦闷的感觉,开始专心地整理今天开会的资料和冉风明天工作需要的文件。 许久没有进行这种文字类的工作,倒是给了谢海安一种上学的感觉,他感觉很新奇,也很喜欢。 弄完了最后一个字,谢海安抬头正对上冉风温暖的眸子。 他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现在范姐和陈戈已经走了,办公室就剩下冉风和谢海安。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出个声。” “有一会儿了,见你认真就没打扰你。”冉风站起身走近谢海安,刚刚谢海安一直低着头,如今抬起头冉风发现了他下唇的伤口。 冉风走到谢海安身前,嘴角的笑意却消失了,他捏着谢海安的下巴,强迫他仰头看着冉风。 冉风微微蹙眉的手指轻轻抚上谢海安的下唇“怎么弄的?” 谢海安有些局促地笑笑“自己咬的,没事不重。” 冉风有些心疼地抬着他的下巴仔细地看那块伤口,问道“吃药了吗?” “吃,吃了。”谢海安不安地眨眨眼,见冉风心疼,他咧着嘴笑“真一点不疼,不骗你。” 冉风俯下身,轻轻地舔了舔谢海安下唇的伤口,舔得谢海安痒痒的。 谢海安的睫毛扫过冉风的脸颊,嗓子有些哑“冉总,还在公司呢,影响不好。” 冉风轻笑,在谢海安的唇上印了一下,随后起身“收拾东西吧。不是还要出门?” “对。”谢海安拍了拍脑袋“我都要忘了,要去阳叔家。” “就这样带我过去会不会不太礼貌。” “没事,我提前打过招呼了,会带对象过去。李姨和阳叔看着我长大的,还有我姐那层关系在,他们都盼着我早点找个对象稳定下来呢。听说你过去都高兴坏了。” “是吗?”冉风挑挑眉。 “抱歉,打扰一下。”陈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他敲敲门“落下一份文件,我回来取一下。” 谢海安有些心虚地看了眼陈戈,他面上挂着礼貌微笑。 他肯定是听到他们的对话了,但是他应当没看到刚刚他和冉风的亲吻吧。 谢海安又看了眼淡然的冉风,一时间有些懊悔,自己不应该和冉风在公司太亲密。 他鬼鬼祟祟又看了眼陈戈,见陈戈自然地拿着文件便离开了,便心里安慰自己,应该是没看到吧。 冉风看到谢海安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觉得好笑。 “怎么?你看起来很怕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我很拿不出手吗?”冉风挑挑眉,戏谑的嘴角勾着弧度。 “怎么会!”谢海安咬了咬下唇,正好咬在伤口处,有一丝疼。 那些厌恶,震惊,嫌弃的视线又冲进他的脑子,仿佛他是怪物,是最肮脏的病毒。 他有些恐惧,那些视线会落在冉风身上。 谢海安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怕对你影响不好。” 冉风轻笑,揉了揉他的头“没什么影响不好的。” 谢海安和冉风去商城买了些营养品,又给阳果果买了一个玩具小汽车,一起去了阳强彪家。 没想到开门的人竟然是阳飞,阳飞看到拎着一堆东西的谢海安和谢海安身后的冉风。 震惊地张开嘴“冉总?” 一瞬间阳飞的世界观崩塌了,原本听到他妈说谢海安带对象来吃饭,他特意推了工作赶回来凑热闹。 “姐夫,阳叔让我们晚上过来吃饭。” 阳飞还没缓过神,就听见李雪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是不是海安带着女朋友来了,快进来。” 阳果果从他爸胳膊底下钻进来,一把抱住谢海安的大腿“小舅你来了,我想死你啦。” 谢海安腾不出手抱他,看到小肉墩子笑了笑“又胖了啊。” 阳果果顶着一头自然卷噘着嘴“我才不胖呢。” “快进来吧。”阳飞侧过身,让两个人进来,谢海安把玩具递给阳果果,小孩一看到玩具两眼放光,欢天喜地地抱着玩具车去屋里玩去了。 阳强彪的笑声从屋里出来,扯着嗓子问道“海安来了是不?” “阳叔,我们来了。” 阳强彪从卧室走出来看到冉风,有些疑惑的挠挠头,向两人身后看去,却见阳飞关了门,再没有人进来。 “海安,这位是?” 李雪也围着围裙也从厨房出来,沾着水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 “这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冉总。”阳飞已经明白是怎么个事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脸坏笑的向爸妈介绍。 阳强彪拍了拍手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有些紧张地搓搓手,大笑道“原来是阳飞领导来了,真年轻啊。那海安你女朋友呢?” “姐夫,阳叔,李姨。”谢海安顿了顿,随后拉起冉风的手“这是我对象,我和你们在微信上说了今天带他过来。” “姐夫,阳叔,李姨,你们好,我叫冉风。”冉风的面上挂着礼貌的微笑,点头和众人打招呼。 阳强彪的笑僵在脸上,阳飞一副吃瓜的表情笑着看向僵住的父母。 几个人像是被下了定身术,一动不动,李雪最先反应过来“别,别站着了,快坐吧,阳飞倒水去。” “哎,对对。海安,小冉总,你们坐。”阳飞转身向厨房走过去,去给客人倒水。 谢海安和冉风坐在沙发上和阳强彪面面相觑,显然他还没从这个事中缓过来。 他面色有些难看,视线在冉风和谢海安中间来回穿梭,最终落在了两个人手上同款的对戒上“你刚刚说他是你的,你的。” 阳强彪带着红光的脸颊颤了颤,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对象?” “嗯,阳叔。他是我的爱人。” 阳强彪深吸了一口气,藏不住事儿的脸一瞬间染上了怒火。 “老阳,过来帮我一下。”李雪及时出现,把徘徊在爆发边缘的阳强彪强行叫走。 “小舅,爱人是什么意思啊。”阳果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钻出来,趴在谢海安腿上,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谢海安。 “你爸爸妈妈就是爱人。”谢海安揉了揉阳果果毛茸茸的头发,把小胖墩抱在自己身上。 “那我知道啦。”阳果果摇着脑袋,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冉风“你是我舅妈。” 端着水过来的阳飞嘴角一抽“胡说什么呢阳果果。怎么能叫舅妈呢。” 阳飞把水放在两人面前,拍了拍阳果果屁股“应该叫舅爹。” 第84章 玩腻 阳果果凑着脑袋探过来, 奶声奶气地对着冉风喊了句“舅爹。” 冉风的眼皮跳了跳,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弹了小孩一个脑瓜嘣。 “别听你爸的, 瞎叫。”谢海安拍了拍阳果果的屁股“叫哥哥”。 “哥哥~” 冉风抬眼看了眼谢海安, 身上悄悄靠近谢海安,在他的耳侧轻声说“叫舅爹也不是不行, 嗯?小舅舅?” 冉风声音很小,还故意写着阳果果的语气说话的语气,又娇又嫩, 声音软得谢海安心里像蹭了毛桃上的毛,又细又痒却怎么都抓不到。 “别闹。”谢海安假装瞪一眼冉风, 嘴角的笑漾得越来越多。 咳咳。 阳飞坐在个人对面, 咳了一下,他撇撇嘴, 左右扫了扫两人一眼“我还在呢?” “嗯?”谢海安眨眨眼,视线落在面上有些尴尬的姐夫身上。 “那个, 你姐”阳飞的手指在两个人之间晃了晃“你姐知不知道你俩的关系?” “知道,前几天去公司我和她说了。” “她知道?”阳飞瞪圆了眼睛, 随后他恍然大悟地咂咂嘴巴“怪不得我说你带女朋友回来,她看傻子一样看我,原来如此。” “女朋友?”谢海安挠挠头“我没说我要带女朋友回来啊。” 随后, 谢海安拍了拍脑袋“哎呀!我和阳叔说带对象回来,他误会了, 我应该说带”谢海安顿了一下, 老公这个词还是因着羞耻没有说出口。 “我应该说带男朋友回来的。” 阳飞啧了一声,笑着打量两个人,眼中满是八卦“哎, 你俩啥时候在一块的呀?” “你咋那么八卦姐夫。”谢海安被问的有点不好意思。 “啥叫八卦呀。”阳果果的脑袋从谢海安怀里探出来。 “八卦就是你爸这样的,逮着人问来问去。” “哦!”阳果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后学着谢海安的语气指着阳飞“你咋那么八卦呢。” “去去去,自己玩小汽车去,别在这儿捣乱了。”阳飞把阳果果从谢海安怀里扯出来,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自己去玩。 “鹏儿知不知道你俩的事儿?” 阳飞提到阳鹏,谢海安有些心虚地扫了眼冉风“知道啊,我俩的事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啧,阳飞又啧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和鹏儿能成呢。” “姐夫你胡说些什么呢!我和阳鹏就是好兄弟。”谢海安的眉头拧了拧,随后看向了脸上依旧挂着笑的冉风,咽了咽口水“别听我姐夫瞎说,一天天嘴上没句正经的。” 阳飞耸耸肩,眼神又落到冉风身上,带着些试探和不解,随后一副世事无常的样子,感叹道“没想到小冉总喜欢的竟然是我小叔子。” 冉风挑挑眉“不然姐夫以为我喜欢的是谁?” 阳飞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笑出声。 谢海安在两人之间看了看,恍然大悟一般问道“姐夫你不会以为冉风喜欢我姐吧!” 阳飞笑笑不置可否。 “你相信了网上炒的冉风和我姐的cp了呀。”谢海安眼中分明在说你是傻子吧,笑着打趣阳飞。 “阳飞,带客人来吃饭了,别聊了。”李雪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阳飞站起身,看到谢海安眼中的笑意,冲谢海安挤挤嘴“快别笑别人了,你自求多福吧。” 谢海安有些疑惑,到了餐桌上却明白了。 阳强彪坐在主位,脸黑得像一块煤炭,见几人坐下他脸眼睛都没抬一下。 李雪笑得也很牵强,她看了看冉风,开口道“冉风是吧,你第一次来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做了点,别介意,像在自己家一样。” “谢谢李姨,很丰盛。”冉风礼貌地笑笑,坐在谢海安身边。 桌上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上气,冉风却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动作优雅,一看就是教养得很好的人。 “你是阳飞的领导吗?”见桌上气氛实在压抑,李雪在桌下踹了一脚阳强彪,柔声问冉风。 “是啊,妈,冉风是瑞明的总经理。” “这样呀,那你和海安是怎么认识的呀?”李雪有些疑惑地看向阳飞。 “海安和我是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李雪和阳强彪对视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 “是,李姨,我俩高中就认识,后面又遇到了。” “这样呀,那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还未等谢海安回答,阳果果在旁边用小勺指着李雪,摇摇脑袋“奶奶你真八卦。” 李雪一愣,有些尴尬地笑笑。 阳飞拍了拍阳果果的脑袋“瞎说什么大实话。” 随后为李雪解围道“妈,先吃饭吧。” “对对,快吃。冉风,你喜欢吃什么就自己夹,夹不到站起来,别客气。” “好,谢谢李姨。”冉风温柔地笑笑,倒是让李雪有些不好意思刚刚追着他问东问西。 冉风夹起一只虾,剥好皮后自然地放到谢海安的碗里,谢海安夹起来一口吞了下去。 两个人的动作熟稔自然,下意识地亲昵,看得出两人平日里做惯了这些动作,看不出违和感。 阳飞扫了眼剥虾的冉风,眉头抬了抬“你不是不爱吃虾?” 听到这话,谢海安愣了愣“我嫌剥麻烦,但是冉风说虾营养高。” “哟。”阳飞啧了一声,阳强彪的面色更差了。 几个人吃完饭,冉风和谢海安陪着阳果果在房间玩小汽车。 阳强彪压着火,推开阳果果房间的门,见到冉风抱着阳果果,谢海安在摆弄小汽车,他看了看两人,深吸一口气“海安,你跟着我过来一下。” 谢海安看向冉风,冉风冲他点点头,才跟着阳强彪上了楼。 看着黑着脸的阳强彪,谢海安心中知道他在因着什么生气,却还是笑着问道“怎么了?阳叔?” 阳强彪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海安,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那个冉风?是个男人,你能怎么和一个男人在一块呢。”阳强彪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阳叔,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了。” “你胡闹呢!你这不是走上了你爸的老路了!”阳强彪阴沉着脸,声音压制不住地放大。 “阳叔,你今天叫我来,是因为他回来了吗?” 阳强彪愣了一下,随后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你知道了?” “我知道了,前两天我见过他。”谢海安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哎。”一瞬间阳强彪泄了气,他心头有些发堵“海安,你别怪你爸了,这些年他过得也不好,到底你们是一家人。” “阳叔”谢海安打断了阳强彪,他定定地看着他,谢海安知道阳强彪的用意,开口道“他过得好与不好都和我没有关系,从他离开家的那天起,他对我们来说就是陌生人。” 阳强彪叹了口气,谢海安是这个态度他猜到了,只是想到冉风,他的心头又发起了堵。 阳强彪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道“海安啊,阳叔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我和你李姨都把你当亲儿子看。你看看你,如今和一个男的在一起,我们怎么能放心。” 谢海安笑笑,刚刚冷着的脸也柔和了些“阳叔你别担心,冉风对我很好,我们生活在一起也很好。” 阳强彪的眉头拧在一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知道什么!你看那个冉风,生得一副有钱有势的做派,玩你像玩蚂蚁一样容易,你们现在感情深在一块,之后他腻了呢!他把你踹了呢?你下场会和你爸一样的!” “他不会的。”谢海安摇摇头。 见谢海安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阳强彪被气得心跳得厉害。 “你爸和乔济白,当时也是和你们一样的年纪,也是和你们一样搞同性恋。当时我们一个宿舍,他俩感情好得和一个人一样,结果呢?毕业了之后那个乔济白不还是为了学业把你爸抛弃了说走就走了?” 听了阳强彪的话,谢海安沉默了,他垂下眸盯着脚尖。 阳强彪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声音越来越大“后来呢?后来他回来对你爸死缠烂打,哄着你爸抛弃妻子,最后还不是腻了,为了前程又跑到国外去了!你爸呢?你爸像个傻子一样被玩了,搞得家也没了,人身体也不好了。” “海安!你老老实实找个好姑娘结婚生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我和你李姨也就放心了” “你说你和冉风在一块,和当年你爸和乔济白有什么区别?他冉风一个上市公司的总经理,会陪着你一个男人玩几天?你把真心给人家,人家到时候玩腻了你,随便一脚踹了你,就能把你踹得万劫不复!” 谢海安嗤笑一声,低着头,双手插到自己的头发里。 随后他抬眸缓缓站起身,平静地看着阳强彪,淡淡地开口道“阳叔,我和我爸不一样。” “我永远不会去欺骗一个女人,为了所谓的安稳生活哄骗她和我结婚生子。”谢海安深吸一口气。 “冉风也不是乔济白,他不会玩弄别人的感情,和我在一起也不是图一时新鲜。” “我们也不会走上他和乔济白的老路。” “乔济白和他,一个滥情利己,一个自私背信。” “我和冉风不是那样的人,也不会走上那样的路。” 第85章 红包 阳强彪被谢海安堵得说不出话。 半晌, 他颓败地叹了口气,无力地垂下手“海安” 阳强彪顿了一下,向来强势的他的眼眶有些发红, 这些话他当年来劝谢飞, 如今来劝谢海安,可两人都是不撞南墙不死心的性子“就算你喜欢男人, 也找一个老老实实的男人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你和冉风的身份地位差太多了,阳叔怕你会受欺负。” “不会的,阳叔。”谢海安心颤了颤, 他知道阳强彪怕冉风抛弃他,他知道冉风不会。 可是想到了今天冉风百般隐瞒的关于凌新的事, 心头还是有些发堵。 “罢了, 罢了,劝不动你们。”阳强彪有些烦闷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最后无奈地妥协。 他站起身,走到谢海安跟前“海安, 要是将来发生了什么事,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 就回来,你还有我和李姨这个家,千万别再自己扛着。” 他的手掌握了握拳, 深深吸了口气,有些心疼“傻小子, 要是被欺负了, 可千万和阳叔说,阳叔别的干不了,揍那小子一顿还是能的。就算阳叔老了, 还有阳飞和阳鹏帮我揍他。” 谢海安被阳强彪逗笑“阳叔,你这搞得我好像是被黄毛拐跑的小姑娘一样。” “哎。”阳强彪重重拍了拍谢海安的后背“你们兄弟三个,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阳飞猴精猴精,阳鹏心思深都是不能吃亏的主,就你心最软最善,被卖了还给人数钱。” 谢海安的眼眶也有点发红“知道了阳叔,你不了解冉风,他是个很好的人,也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行了,行了,别跟我说这些不想听。”阳强彪转身背对着谢海安,冲他摆摆手“去吧,去吧,想到这些事,我就心烦。” 谢海安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知道他是担心自己。 当时他从仓北出来,阳强彪和李雪没少为着他的事东奔西走,殚精竭虑,比起谢飞,阳强彪更像是一个父亲的角色。 因着谢飞的遭遇,他现在不相信冉风,不相信他和冉风之间的感情会长久,谢海安和他解释不通,也无法强求,只能用时间来回答阳强彪。 谢海安出了书房门,看到李雪和冉风在楼下的客厅里,坐在一块不知道在看什么,阳飞跷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玩手机。 见谢海安下楼,阳飞挑挑眉,嘴角勾着笑“没把老爷子气噶过去吧?” “胡说八道什么呢?挺大个人了,一天天没个正行。”李雪嗔怒地瞪了一眼阳飞,冲谢海安摆摆手。 “快过来坐,海安。” 谢海安走过来,对着冉风似笑非笑的眼神,刚刚有些郁结的心,一下就放了晴“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再看你们小时候的照片?”冉风嘴角含着笑。 “啊?”谢海安挠挠头,这才第一次来,怎么就聊上这么亲密的事了,谢海安坐到李雪另外一侧,伸着脖子也看过来。 那是一张谢海安和阳鹏五六岁的照片,小阳鹏光着屁股冷着脸看着镜头,小海安四仰八叉地坐在地上笑。 “这不是阳鹏尿炕的照片吗?” “你还记得呀。”李雪温柔地笑着看向谢海安“一转眼,你们都长那么大了。” 阳飞从一旁笑出声“就这张照片还留着,鹏儿要是看到脸都得气绿了。” “都留着呢。”李雪白了眼阳飞,转而问道“阳鹏最近在忙什么呢,也不回个家。” 阳飞耸耸肩“谁知道呢。” 转而看向谢海安“你知道吗?你俩不住在一块吗?” 李雪看向谢海安,语气里似乎有些责怪“上周我去你俩那个房子,看我上次送过去的菜都坏在冰箱了。之前你俩一个月还一起回来两三次,这几个月怎么都不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鹏哥最近在忙什么,后来我就搬出去住了,也没和他见过几面。”谢海安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冉风,他和阳鹏的关系有些复杂,他怕冉风误会。 见冉风神色没什么异常,还是挂着那抹淡淡的笑,见到谢海安在看他,他的眉眼抬了抬,视线有些不清澈。 视线交织在一起,有些缠绵,谢海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颊。 啧,阳飞瞧着两人眉目传情,啧了一声打断了两个人。 李雪轻声叹了口气“这个孩子,一点不让人省心,不说他了。” 李雪站起身,没一会儿从卧室里拿出来一个红包“小风,那个我和你阳叔都以为海安带女朋友,你看这不是误会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海安是个认真负责的孩子,把你带回来了就说明他认准了你,第一次见面我们准备了一个红包,给未来的儿” 李雪觉得儿媳妇说着不合适,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冉风,求助一样看向阳飞,阳飞笑着说“未来女婿。” 李雪无奈地白了一眼,那一眼好像再说就知道你不靠谱,转而她拉住冉风的手“红包不大,你别嫌弃。” 冉风看了眼谢海安,谢海安点点头,冉风收下了那个红包,转而笑着对李雪说“谢谢李姨。” “谢谢李姨。”谢海安也跟着说了一句。 “你跟着凑啥热闹,谢啥。”李雪笑笑“过两天海宁过生日,小风也过来呗,从小到大,海宁的生日都是我们两家人一起过的,听阳飞说今年正好录完节目能回来。” 冉风点点头,阳强彪从楼上下来,他扫了一眼冉风和李雪,没说什么,有些别扭地转过头走到厨房里。 “你爱吃什么,告诉李姨,到时候我给你做。”李雪拍拍冉风的手背。 “我不挑食,姨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阳强彪从厨房拿了个苹果走进卧室。 “真好,小伙子长得又帅,性格又好。” “妈,你这不是在形容我吗?”阳飞从旁边插嘴进来。 “你别烦人了,有小风一半懂事我谢天谢地了。” 阳强彪又从卧室走了出来目不斜视地走进厨房,拿了一个梨出来回到卧室。 “听小风说你现在也去瑞明工作了?”李雪问谢海安。 谢海安点点头“我现在做冉风的秘书。” “那挺好的,你之前开宠物店虽说也不错,但是你总是不爱和别人说话,一天到晚和猫猫狗狗在一块有的时候一天一句话也不说,现在这个工作至少能和别人多交流交流,我瞅着你这次回来就开朗了不少。” “是吗?都是冉风的功劳,他是我的心理医生。” 阳强彪又从卧室走出来,走到厨房里。 李雪无奈地转过头,冲站在冰箱翻东西的阳强彪喊道“老阳,你要是想过来听就坐过来,别一趟一趟地折腾,烦不烦人。” “听啥啊?”阳强彪沉闷的声音从冰箱后传出来“我就找个水果吃。” 李雪叹了口气,冲冉风不好意思笑笑“他就这个倔脾气,脾气大,散得也快,你别介意。” “没事李姨。”冉风摇摇头,抬眼向冰箱那边看去,正好对上了阳强彪从冰箱后探出来的脑袋,四目相对间,阳强彪慌忙地把头伸回去。 “你是心理医生,那你岂不是。”李雪抿抿唇,有些担忧地看向谢海安。 “李姨,我知道谢海安的身体状况,你放心,我会治好他。”冉风的神色正了正,郑重地和李雪承诺道。 “好好。”李雪的眼眶迅速染上了一抹红色,语气也有些呜咽“海安的身体一直是我和你阳叔最担心的,阳鹏带他看了不少医生,都没什么起色,有你这句话阿姨就放心了。” “李姨你别担心我了,我没事。”谢海安见李雪有些伤心,马上凑到她旁边温声劝慰道。 “妈。”阳飞有些无奈,故意转移话题“你再不去看看我爸,他要钻进冰箱去了。” 众人向厨房看过去,见冰箱开着好一会儿,阳强彪一直躲在冰箱后面。 谢海安叹了口气“李姨,阳叔,时间也不早了,我和冉风就先回去了,明天还得上班。” “哎,那你俩开车慢点。”李雪看了一眼躲在冰箱后面的阳强彪,对谢海安说“没事多回来看看。” 谢海安点点头“李姨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已经快十点了,八月末的夜晚有些凉意。 谢海安拉着冉风的手,冉风的手指有些凉,谢海安放到手心搓了搓“都和李姨说什么了,把她哄那么高兴。” “说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还看了你小时候的照片。”冉风顿了顿,抽出手指,自顾自地往车的方向走“都是和阳鹏的合照。” “那是阳鹏爸妈家的相册,有我的相片当然会有阳鹏。” 哼,冉风从鼻息轻哼,眼角弯着,轻轻开口“青梅竹马呗。” 随后钻到车里,谢海安跟着钻了进去,俯身帮冉风系好安全带“你别听我姐夫瞎说,我俩啥都没有,就因着李姨和我妈是好闺蜜,阳叔他俩还是大学同学,所以我们两家人从小就关系特别好,我和阳鹏才打小一块玩,真啥都没有,我从小到大就喜欢过你一个人,真的。” 见冉风垂着眸,并未说话,在昏暗的灯光下,谢海安看不清冉风的表情,谢海安有些慌了。 “真的,我真没喜欢过阳鹏,小的时候就知道玩哪知道什么爱情,情窦初开的时候就是高中,青春期那会日日夜夜想的都是你。” 冉风低着头,肩膀止不住地发抖。 谢海安以为冉风哭了,更加心慌了,有些慌乱地抽出两张纸巾。 “那个,冉风,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别”谢海安弯着腰从下面仰头看冉风,却看到冉风笑得眼尾发颤,泛起了些红色。 “好呀,你捉弄我。” 第86章 万里挑一 谢海安戳了戳冉风的腰侧“我以为你吃醋了呢, 感情在这儿逗我玩呢。” 冉风侧过脸,看了看窗外,夜色有些冷, 路灯下的树影迅速向后飞去, 他开了点小窗,淡淡开口“没逗你玩。” “嗯?”谢海安微微侧头“真吃醋了?” “嗯。” 谢海安悄悄地看了冉风一眼“冉风哥哥, 别吃醋了呗。” 冉风微抿的唇角勾起,手中捏了捏李雪给他的红包“像一万块钱。” “应该是一万一吧。寓意万里挑一。” 冉风挑挑眉“知道得这么清楚?” “想什么呢,一天天地。”谢海安轻笑“之前我姐第一次以阳飞女朋友名义去阳家的时候, 李姨就给了她一万一。” “哦。我想的就是这个。”冉风打开看了看,纸票很新, 还是连号, 看起来是用心准备的。 “是吗?”谢海安的语气里满是不信。 “这算是见家长吗?”冉风把钱塞回去,放到外衣的口袋里。 “算。” “但是你家长看起来对我不是很满意。” “是我不好, 时间太仓促了,没和他们说清楚。” 谢海安停好车, 打开车内的小灯,昏暗的灯光下照在冉风的睫毛上, 落下一簇阴影,谢海安的心里又开始发痒。 工作了一天,两个人虽然一天都在一起, 可是属于两人独处的时间却少之又少,如今这个时候, 冉风才开始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谢海安舔了舔下唇已经结痂的口子, 解开了安全带,握住了冉风的手指“亲亲我呗,都想你了。” 冉风摇摇头, 嘴角的弧度却越来越大,他压着声音,抚摸着谢海安的耳垂“十几年前的照片还记得那么清楚。” “那会儿都五六岁了,阳鹏还尿床,所以才记得那件事的。”谢海安凑近冉风,冉风的手指却按在了他的嘴唇上。 冉风的手指有些冰,抵在谢海安柔软的唇上,让谢海安下意识地吻了吻他的指尖。 “别提他。”冉风的声音有些哑,眸色越来越深翻滚着漆黑的情绪。 “好,不提他。”谢海安调低了冉风的座椅靠背,一翻身越到冉风身上,将冉风压在身子底下。 尽管冉风的车型很大,两个成年男性挤在一个座位上也十分拥挤,两个人的腿死死并在一起,稍微动一下都会碰到车壁。 “对不起,风。”谢海安往冉风的脖子内侧蹭了蹭,他的大腿外侧死死地贴着操纵台,怕冉风动弹磕到腿。 他皮糙肉厚的不要紧,冉风细皮嫩肉的平日里他轻轻碰几下都会留下痕迹。 “嗯?”冉风轻笑,笑得不透彻。 谢海安一口咬住冉风的脖子,拿牙齿轻轻地摩擦那一小块儿皮肤,含糊地说“我没和阳叔说清楚,他没有心理准备今天才那样,让你受委屈了。” 冉风的手顺着谢海安的腰腹直接从背后伸进了谢海安的衣服里,摩挲着那柔韧光滑的背脊。 “你就是这样道歉,嗯?” 冉风的手指摸索着找到了调节座椅的按钮,一下子把椅子放平了,空间瞬间宽敞了不少。 “我好想你。”谢海安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勾着冉风“想你想得心里难受,你就亲亲我吧,冉风哥哥。” 冉风最受不了谢海安这样可怜巴巴地看他,他心底那股子浓烈的占有欲一瞬间涌了上来。 一想到阳鹏从小到大都占着谢海安身边的位置,冉风揪着谢海安的狠狠吻住他的唇。 粗暴地将舌头伸了进去,追着谢海安柔软的唇舌纠缠,不断翻搅着他的口腔,带出了一个湿滑又色情的吻。 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里蹭着大腿,呼吸交错,沉重的喘息声在车内起起伏伏。 冉风白皙的面颊泛上红潮,目光氤氲有些迷离,前额的头发凌乱地搭在眼前,鼻尖上有细密的汗珠,有技巧地用大腿磨蹭着谢海安。 “上楼?”谢海安嗓音有些哑,按住了冉风不断作乱的大腿,他全身血液都往小腹处聚集。 “不上去,在这。”冉风伸出舌头舔了舔谢海安的下唇,边舔边笑“抽屉里有润滑。” “车里怎么会有这个?”谢海安的眼中满是情欲,冉风修长的脖子和上下鼓动的喉结就在眼前,像一块沾了猫薄荷的猫条,引诱着他张嘴含住那不断滚动的凸起,慢慢吸吮。 “给你准备的。” “这里冷,会着凉,回去做。”谢海安咽了口口水,他最后一丝理智牵引着他,想从冉风身上爬起来。 冉风搂住了谢海安的脖颈,膝盖不安分地乱蹭。 “不想动了,安安。”这一句软绵绵甚至带了点儿撒娇味道的话,让谢海安那点仅剩不多的理智瞬间消散,谢海安丢盔弃甲。 他本来就冉风撩拨的五迷三道的,再加上没有一只小狗能拒绝主人的恩赐。 谢海安反着手,拉开了车里的抽屉,一抽屉的粉色小瓶稀里哗啦地掉出来,撒了一车。 谢海安把暖气调到最大,抓起一个小瓶又黏回冉风身上。 车内的空间狭小,两个人紧紧挤在一起。 刻意压抑过的呻吟像浪花一波接着一波。 滚烫的皮肤贴在一起温度不断攀升。 贴合的是肉丨体,契合的是灵魂。 …… 两个吨位的车被他们剧烈的动作摇得直晃。 两人结束之后,冉风裹着谢海安的大衣,谢海安在车内收拾残局,弄干净车座皮质座椅上的淡白色污渍,谢海安把散落的小瓶子装到抽屉里。 “你是不是早就想那么干了,在车里放这么多。”谢海安锁好车,怕他着凉,紧了紧冉风身上披的衣服。 冉风挑挑眉,嗓子有些哑“我想干的事多了。” “都想干什么,说给我听听呗。”见冉风不理他,谢海安搂着他的肩膀乱蹭“我可是你想干的事情的另一位男主角?难道还不能听一听吗?” “想在一望无际草原,在顶楼露天的游泳池,在飞往高空的热气球上,在” “好好好,怕了你了,可别说了。”谢海安慌忙地捂住冉风的嘴,一抹粉红顺着谢海安的耳廓沿着脖颈向下,他仿佛一只煮熟的虾。 谢海安真纯,纯得冉风心痒。 冉风舔了一下谢海安的掌纹,谢海安猛缩了一下手掌。 “!”谢海安的心脏在胸膛中爆开,冉风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挑起谢海安最原始的欲望“还闹我,明天还上不上班了。” “不去了。”冉风扣住了谢海安的嘴唇,两个人互相撕扯着衣衫,亲吻着进屋,沉重的呼吸交错在两个人耳边,刚刚小心翼翼地总做,如今再也没有狭小的空间拘束,火热肆意了起来。 就这样折腾到快天亮,第二天快中午了谢海安才醒,他是被小冉的哼唧声吵醒的。 谢海安迷迷糊糊做起来,一看已经快十点了,他从床上猛地坐起来,昨晚太激烈了,两个人折腾得太晚了,现在显然是已经迟到了。 他看了看正抱着被子睡得正香的冉风,轻轻地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 悄悄地起身,带着小冉和平安出去遛弯,这两天一直是阿姨在遛两只小狗,如今谢海安带他俩出来玩,两只小狗都高兴坏了,撒了欢地在草里跑。 玩了快一个小时,谢海安回去,冉风还睡着。 谢海安没吵着冉风,反正已经迟到了,就让他睡个痛快。 阿姨没一会儿来做菜,谢海安在书房看电脑,整理着上班需要的文件。 谢海安的手机震了震。 陈戈:【谢哥,迟总准备了晚上慈善晚会的衣服,让我给你们送过去。】 看到陈戈的消息,谢海安的手指不断摩挲着手机的边缘,晚上的慈善晚会冉风并不想他去,因为凌新 谢海安深吸了口气,他的心动摇了,他打开了黑名单,凌新的微信孤零零地躺在那。 谢海安吐出胸中的浊气,关闭了界面,当初既然选择了无条件地相信冉风,就不应该再有任何的质疑。 谢海安:【过来吧。】 陈戈:【好的,谢哥。】 “做什么呢?”冉风揉揉肩膀,白皙的手臂映在墨绿色的睡衣上,显得格外亮眼。 “陈戈,要送慈善晚会的衣服过来。” 谢海安看到他喉结处留下一片暗红色的痕迹,是他昨天啃咬的时候留下的。 谢海安走过去,粗糙的指腹轻轻按了按冉风的喉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昨天下手没个轻重,不小心在你脖子上那些痕迹,没关系吧,不知道衣服能不能遮得住。” “嗯?我以为你故意的。”冉风挑挑眉。 “怎么会,我怎么会故意留下印记。”被看穿心思的谢海安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反驳。 “昂,不是呀。”冉风的喉结上还残留着谢海安手指的余温,他伸出手指蹭了蹭那片红色“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还以为是有些小狗不愿意主人离开家,故意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只为了引起主人的注意呢。” “那是小平安会做的事。” “谢小狗不会吗?” 第87章 狗吠 “会, 你能不去吗?”谢海安假装不在意地开玩笑道。 “不去哪?”冉风的眸子里含着笑,明知故问。 “不去慈善晚会。” 还没等冉风说话,谢海安从后面抱着冉风, 推着他出了书房的门“逗你玩的, 知道你必须得去,那是工作。” 他把头埋进冉风肩膀的脖子的交接处, 狠狠地咬了一口,闷声道“真想把你锁在家里让你哪都不能去。” 冉风轻笑却没作声,任由谢海安耍小性子。 “少爷, 吃饭了。” 阿姨喊两个人去吃饭,随后转身要去卧室收拾卫生。 谢海安突然想到昨天晚上他和冉风一夜疯狂, 此刻房中地上满是七零八落用过的套和空了的润滑瓶子, 还有床单上那些干涸的白色痕迹。 他瞬间从冉风身上跳起来,三两步跑到卧室门口, 在阿姨进门前关上了卧室的门。 在阿姨诧异的眼神里,谢海安不好意思地笑笑“阿姨, 今天不用收拾房间了,您回去吧。” 阿姨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谢海安, 又看向冉风,见冉风点点头,她才收拾收拾出了门。 见阿姨离开, 谢海安松了口气,他转身地上的东西都丢进垃圾桶, 把弄脏的床单团成一团丢进洗衣机。 冉风靠在门边, 看着忙上忙下的谢海安,眼中的笑意甚浓“昨天做的时候哼哼唧唧不肯停,现在倒是不好意思了。” “停停停!”谢海安在冉风面前双臂交错比了个叉“青天白日地说什么污言秽语!” 冉风扫了眼谢海安, 鼻翼轻哼“出来吃饭。” “我们今天没去上班,我没请假,会不会扣我工资呀。”谢海安跟着冉风屁股后面,坐在他对面。 冉风盛了一碗汤给谢海安,调理了几个月,谢海安倒是长回了几斤肉,但还是比较瘦。 “不会。” “这算是特权吗?”谢海安咕咚咕咚地喝完,看着冉风优雅地用汤匙一口一口慢慢地喝“不苦吗?喝这么慢。” 阿姨做的是乌鸡黄芪当归汤,谢海安不喜欢当归的味儿,总是觉得苦,冉妍觉得这个汤对身体好,总是让阿姨做。 “昨天我和迟叔说了,我们今天不去公司。”冉风搅了搅手中的汤匙,修长白皙的手指看着如此养眼。 两个人吃完饭,冉风神色认真地坐在沙发上看晚上慈善晚会的展品,谢海安靠在他旁边逗弄趴在脚边的小冉。 小冉正在换毛期,基本一动就会掉毛,谢海安有些心不在焉地从小冉的屁股上揪下一嘬毛,放在它头上,没一会小冉的头上就放满了毛。 小冉不知道谢海安在做什么,只是咧着嘴保持不动,转着大眼睛抬眼看自己头顶的毛。 “有心事?”冉风挑了挑眼尾,心情很愉悦。 “没。”谢小狗有些失落地垂着头,小冉头上已经摞起高高的一层绒毛,他小心地新揪下来的毛摞的更高。 “不想我去晚上的晚会?”冉风眼中笑意渐浓,声音却没有任何波澜。 “我说不想让你去,你会不去吗?” “不会。” “哦”谢海安垂着眸,没再开口说话,心头失落得厉害。 叮咚。 门铃声骤然响起,小冉从地上蹦起来,使劲地抖了抖,头上和身上的毛被它抖到地上。 小冉一溜烟跑到门口,专注地看着一直被按响的门铃。 谢海安站起身,拉开门,门口是陈戈,手里捧着两个精致的礼盒。 见到陈戈,谢海安还是有些局促,陈戈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只是笑着礼貌问道“谢哥,衣服我送过来了。” “辛苦了,进来吧。”谢海安让出位置,陈戈走进门,四下环顾了一圈看到沙发上的冉风。 “冉总,我送衣服来。” 冉风并没有抬头,还在专注看电脑,只是点点头。 “给我吧。”谢海安接过陈戈手中的礼盒,小冉却不知道为什么发了性,龇着牙,对着陈戈狂吠。 谢海安有些惊讶,照理说小冉是抚慰犬,受过专业的训练,极少会有乱叫乱咬的情况。 笼子里的平安听到小冉的叫声,也跟着叫了起来,一时间房中此起彼伏的狗叫声。 冉风蹙了蹙眉,抬眼看过来。 陈戈有些无措,他向后退了退。 谢海安蹲下身,抱住小冉的脑袋,用力揉了揉“不许叫了。” 小冉听状不在叫,而是对着陈戈龇牙,发出呜呜的声音,小平安依旧在笼子里狂吠。 见小狗这副样子,陈戈有些害怕,他向后缩了缩“冉总,谢哥,那,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谢海安松开小冉,跟着陈戈出了门,两个人进了电梯,小平安的叫声才平息了。 “不好意思哈,小狗平日不这样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谢海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陈戈。 陈戈面上又挂上了那副礼貌的微笑“没事。” 两人一路无言,电梯里谢海安盯着不断下降的数字出神,他的心情不算好,平日里也不爱说话,不知道怎么和陈戈寒暄。 陈戈也没说话,看着谢海安背影的眸色渐深,左手握着右手手腕上的手表不动声色地转了转,淡淡笑道“谢哥不用送了,我车就在外面。” 谢海安点点头,没再强求,回到房中冉风已经换好了西装,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谢海安趴靠在沙发上靠背上,歪着头看着一身笔挺西装的冉风,宛如时尚杂志的走出来的绅士,比他在瑞明看到的明星还帅气。 纯白色的西装在日光下微微泛着神秘的光泽,质感上乘,裁剪精良的布料贴合他的腰身勾勒出他细长的腰线,宽肩窄腰,谢海安的视线顺着冉风的腰侧向下,板正的西装裤包裹着他圆润的臀部。 谢海安咽了口口水,手指扣着沙发缝隙,修剪得光滑的指甲,在沙发的布料上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去试试,衣服。”冉风将最高的衬衣扣子扣上,正好遮住了谢海安在他脖子上留下的痕迹。 谢海安的心口越来越酸,他歪过头,把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不再看他,闷声道“不去,不想穿。” “我想看。”冉风随手拿了金色树杈形状的胸针,胸针上是红色的宝石雕刻的梅花,梅花有含苞欲放,有凌霄开放,一看就是极其珍贵的饰品,他轻轻别在胸前,搭配着他的腕表和袖扣的红白色梅花,看起来相得益彰。 谢海安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当着冉风的面脱了衣服,套上了西装,西装是按照他的体型定制得很合适。 他的西装是黑色的,和冉风身上的是同一个系列的不同颜色。 “很合身”冉风嘴角沾着笑,满意地上下看着谢海安。 谢海安看了看镜子,他长得高,撑得起来西装,看起来比他穿休闲卫衣好看。 “过来。”冉风抬抬眼示意他坐在沙发上。 谢海安听话地走过来坐下,情绪却并不高。 冉风不知道从哪弄出一根小皮筋,皮筋上挂了一块红宝石雕刻的梅花配饰,和冉风的胸针是同款。 谢海安眨眨眼,有些不明白地看向冉风。 “别动。”冉风修长的手指穿梭在谢海安的发丝中,给谢海安扎了小啾,剩下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红色的梅花在小啾旁垂落,随着谢海安的动作晃动。 “好看,走吧。” “去哪呀。”谢海安侧过脸,看了看镜子中的发型,是很好看,心里有些雀跃。 “你说呢?”冉风挑挑眉,眼中满是温柔的爱意。 谢海安的喉咙滚了滚,他抱住冉风的细腰,仰着头假装自然地眨眨眼“你不是不想让我去。” “嗯,不想你去。”冉风垂着头自然地搂住他的脖颈“但是我更不想把你放在我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一瞬间谢海安的心如同阴霾天吹来一阵大风,雾气四散,只留下潮湿的空气,沾在阴冷的石壁上,长出一层厚厚暗绿色的青苔,如此阴暗湿冷的角落却生机勃勃。 谢海安下意识地轻轻摸了摸皮筋上垂下的梅花,又小心翼翼地移开手,怕弄乱了冉风给他扎的头发。 “什么时候买的,和你的胸针是配套的。” “喜欢吗?” 谢海安咧嘴一笑“喜欢。” 一路上,谢海安看似在认真开车,嘴角却一直咧着。 冉风无奈笑笑,若是谢海安长了尾巴,此刻一定翘在天上摇来摇去。 谢海安顺着指引把车停到盛家的别墅前,尽管他之前对豪门的圈子有了些认知,但是看到盛家门前的那些豪车还是让他惊掉了下巴,和这些车相比,冉风的车真的是最低调的。 “有些后悔跟来了怎么办。”谢海安跟在冉风身后悄声说。 “嗯?”冉风侧目,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别紧张,习惯了就好了,之后你还要陪我参加很多次这种场合。” “我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谢海安扫了眼巨大的宴厅,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耀眼的光芒,各界名流,觥筹交错。 “那我就是刘姥爷。”冉风轻松的玩笑让谢海安稍稍放松了不少。 谢海安跟在冉风身后,穿过长长的红色地毯,不时地有视线落在冉风身上,冉风似乎并不在意坦然自若,一举一动都是优雅的贵公子。 “盛伯母。”冉风拿起服务生托盘上的高脚杯,杯中金黄的液体顺着圆滑的杯壁晃动。 “小风来了。”盛夫人身着蓝色旗袍的夫人,旗袍上绣着精美的刺绣,精致的面容虽然看起来不再年轻却依旧古典优雅。 “多日不见,伯母还是那么漂亮。” 盛夫人眉眼带着笑,假装嗔怒“小小年纪学了老迟那套,油嘴滑舌。” “这可冤枉。”冉风微微俯身笑道“我这可是发自内心的。” “老迟怎么没来?真是千金难请他。” “伯母这可就误会迟叔了,他一直挂念着您呢,这不是我许久没见您了,抢着来的。”冉风的声音清润,语气不急不缓温柔却不显轻浮,哄得盛夫人很高兴。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一声清冽的声音响起,带着些笑意,打断了两人的寒暄。 第88章 拍卖 谢海安转头看过去, 是凌新。 他穿了身暗蓝色的西装,头发看起来是精心设计过的,腕上戴了块价值不菲的表, 相比谢海安之前见凌新的模样, 这副打扮成熟了不少。 凌新笑着走过来,眼神轻飘飘地扫了眼谢海安, 眼中却并没有善意。 随后他的视线落在冉风脸上,他的眸子沉了沉,眸底波涛汹涌, 嘴角勾着笑,眼睛直勾勾盯在冉风身上。 那眼神带着浓烈的占有欲和不加掩饰的强烈感情, 冉风面上没有什么波澜依旧挂着礼貌的笑, 谢海安的心里却不是滋味儿,垂着的手微微握起了拳头。 “妈, 冉风哥哥,再聊什么呢?”凌新笑着和冉风打招呼, 站到了盛夫人身侧。 听到这个称呼谢海安愣了一下,对上了凌新含着笑的眸子, 他悄悄抬眼看了眼冉风,冉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看起来像是已经司空见惯了这个称呼。 冉风哥哥 这是谢海安向冉风撒娇的时候会叫的称呼, 他以为是他的独属,原来在更早之前凌新就这样称呼他了吗? 他比我听话吗? 凌新的话又反反复复环绕在他脑中, 是因为自己乖顺听话, 像他所以冉风才会爱他吗 谢海安又陷入了一个难以走出的牛角尖,他的心拧巴成了一个绳结,越挣扎绳结勒得越紧。 “小新, 准备得怎么样了?”盛夫人看到凌新走过来,脸上的笑意消散了不少,她的视线在冉风和凌新之间来回穿梭,眉眼中隐隐觉得不安。 “都准备好了,妈,你放心。”凌新看向冉风,笑着伸出手“好久不见,冉风哥哥。” 冉风礼貌笑笑,对上了凌新带着侵略的眼神,伸出手握住了凌新的手“好久不见,凌新。” “听说冉风哥哥接管了瑞明。”凌新的手掌微微用力,不动声色地握紧冉风想抽回的手指“瑞明和风劲的合作那么多,看来我和冉风哥哥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少。” 冉风轻笑,手指微微用力抽出,他的皮肤白皙,虎口处留下了一抹浅浅的红痕“今日是来参加盛伯母的慈善晚宴,不聊工作。” “是呢,小新,你和小风自小一块长大,许久没见叙叙旧吧,聊什么工作。”盛夫人见两人气氛有些怪异,从中间调和道。 “是我的错。”凌新拿过酒杯,嘴角勾着暧昧地笑“不知道冉风哥哥愿不愿意和我叙叙旧呢。” 冉风微微挑起眸子,眼中却没什么笑意,手中的酒杯和他的碰了碰“晚宴快开始了,以后叙旧的机会多了,不急在这一时。” 凌新轻笑出声,两人碰杯。 冉风仰着头,微微闭眼饮下金黄色的液体。 凌新笑着一饮而尽,贪婪的眼神从未在冉风身上移开。 冉风仰头的瞬间,脖子上的红色痕迹露了出来,凌新的眼色微变,嘴角的笑有些僵硬,他淡淡地扫了眼冉风身后的谢海安,握着高脚杯的手指微微缩紧。 “这位是?”凌新把空了的酒杯放在侍从的托盘上,又拿了杯新的,视线落在谢海安身上。 “这是我的秘书,谢海安。”冉风轻轻笑道,温柔的眸子落在谢海安身上。 冉风的回答在谢海安的意料之中,但是不可避免地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失落,他压下心头的苦涩,礼貌笑笑“盛夫人您好,凌总您好,我叫谢海安是冉总的秘书。” “您好,谢秘书。”凌新眼中含着戏谑的笑,冲谢海安举杯“我看谢秘书很是亲切,似是一见如故,我们喝一杯?” “他不喝酒,凌总有雅兴,我们再喝一杯。”冉风也举起了酒杯,不动声色地挡在谢海安面前。 盛夫人饶有兴趣地看了看谢海安,平日里都是秘书挡酒,今日却反过来,让她不由得好奇谢海安的身份。 凌新的笑意却消失了,他面上似乎有些委屈,温声开口“冉风哥哥怎么这样客套,小时候你都是叫我小新的。” 冉风笑笑不置可否,饮尽了酒杯中的酒,向盛夫人道了别,带着谢海安走到桌边坐下。 见谢海安的面色微微发白,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冉风的眉头紧了紧,轻声问道“身体不舒服?我带你出去透透气?” 谢海安摇摇头,唇色有些发白“我没事。” “带着药呢吗?”冉风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方巾,想替谢海安擦去额角的汗珠。 谢海安握住了冉风的手腕,挡住了冉风的动作,他拿过冉风手中的方巾,四下看了看,正对上了不远处凌新的视线。 凌新坐在两人不远处,冉风背对着他,此刻他面上已经没有了刚才温和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眼中冷意甚浓。 “我自己擦吧。我是你秘书,让别人看到不好。” 冉风愣了愣,没再强求“因着这个事和我耍小性子?” “没有。”谢海安轻声道,他是真的怕举止亲密对冉风影响不好,他本身就是冉风的秘书,冉风这样介绍他也无可厚非,更何况两个人是代表瑞明来的,他们的关系本来就不能放在台面上,所以他不争这个。 但是凌新谢海安又向凌新那边看去,凌新还是刚刚那个姿势,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冉风。 谢海安很厌恶那个眼神,那个眼神太过于炙热和强势,就好像冉风是他的所有物一样,随时他都会将冉风吞入腹中。 这样的眼神,连谢海安这样慢热的人都看出来了,冉风不可能没有感觉。 谢海安收回视线,对上了冉风有些担忧的眉眼,他的心堵得厉害,冉风和凌新的关系,远比他想得亲密。 “我真没事。可能是这里太热了,所以出了些虚汗。” 慈善晚会开始了,冉风知道谢海安没有说实话,也没再追问,只是在桌下握住了谢海安的手。 谢海安想抽回手,却被冉风强行握住,他抬眼看向冉风,冉风的眼眸淡淡的,谢海安知道他不开心了,却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心头像被浇了一盆冷水,潮湿泥泞的厉害。 晚会没什么意思,谢海安也没什么兴趣,他有些恹恹的,凌新的目光还在这边,火辣辣地烧的谢海安有些坐立难安。 不一会进入了整个晚会的正题,就是慈善拍卖,拍卖所得的全部价款盛家都会捐给山区。 台上主持激昂地介绍着拍品,拍品有盛家珍藏的一些宝贝,也有各界名流为了此次拍卖会捐献的。 看着台上的珍品,和络绎不绝的叫价声,谢海安稍稍有了兴趣。 “有喜欢的吗?有喜欢的可以买下来。”冉风见谢海安的眼睛发着细碎的光,津津有味地盯着台上,眼神都不觉温柔了起来。 “我就看个热闹,那个翡翠珠链看起来平平无奇,竟然能拍到1280万。”谢海安感到新奇,刚刚那些沉重的心思此刻稍稍抛在脑后。 冉风轻笑“都是人情世故,盛家的慈善晚会,我们也不能空手而回的,你看看喜欢哪件。” “就这件吧。”谢海安随手一指,指了指台上看似是铜质的一个小狗雕塑品,小狗的后腿站在台子上,前腿抬起,看起来憨态可掬。 冉风顺着谢海安的手指看去,是弗朗索瓦1987年雕刻的作品,叫《英雄小狗》。 台上的控场拍卖师介绍了拍品的起拍价70万。 冉风举起手中的手牌加价到100万。 台上的拍卖师的声音传来“感谢13号卖家加价到100万,还有再加的吗?” “3号买家加价到130万。” “13号买家150万。” “3号买家200万。” “13号买家240万。” 谢海安有些诧异,这个3号这么喜欢这个藏品吗?已经加到了300万。 他和冉风看过去,凌新落下手牌冲两人一笑。 冉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加价,两人你来我往,台上的拍卖师看起来无比兴奋。 全场鸦雀无声,拍价被两人抬到了400万,这个雕刻品远不值这个价钱。 坐在最前面的盛夫人,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这本来是盛家组织的慈善拍卖,凌新却不断加价,拍下了是盛家搭进去的钱,拍不下这样哄价难免让人感觉盛家不光彩。 谢海安按住了冉风要抬起的手,悄声说“算了算了,他明显故意找麻烦,我随便指的,也不是真的喜欢,我们再看其他的呗。” 冉风抿了抿唇,随了谢海安的意,不再加价。 随着拍卖师一锤定音,凌新用400万拍下了那个小狗雕塑。 “拍这个吧。冉姨戴着肯定好看。”谢海安指了指台上的一条22颗蛋面的帝王绿套链,55万起拍。 “13号买家80万。” “3号买家300万。” 全场哗然,冉风冷冷地看向凌新,凌新浅笑着冲冉风耸耸肩。 “恭喜3号买家300万拍下这条翡翠套链。” “算了算了,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看看其他的,没必要和他争这个风头。”谢海安扫了眼凌新,他这样无疑是在找冉风麻烦。 场上的人都和人精一样,有人看热闹,有人揣测瑞明和风劲的两个小少爷不对付,这对两家后续的合作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盛夫人的脸色已经黑了下来,她和身边的秘书不知道说了什么,秘书走到凌新身侧,把他叫了出去。 第89章 针锋相对 凌新回来之后没有与冉风再作对, 只是他的眼神依旧炙热,让谢海安觉得喉咙发涩。 “我去透透气。”谢海安凑到冉风耳边悄声道,两个人凑得很近, 在外人的视角看竟像是亲在了一块。 “我陪你。”冉风欲起身, 却被谢海安按住。 “我又不是小孩,去上个厕所就回来了。”谢海安松了松领带, 场上热得他难受。 “早去早回。” 听到冉风松口了,谢海安才站起身,冉风沉着眸子盯着谢海安的背影, 他的小狗再和他生闷气。 冉风下意识地摩挲着戒指上的那颗小钻,小狗不开心了, 垂着尾巴, 却不敢告诉主人,因为怕主人离开他。 冉风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谢小狗,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出了会场上了个洗手间, 比起场内的人头攒动,走廊里空荡荡的, 远离了人群谢海安觉得舒服了不少。 他走到走廊的尽头,尽头是开放性的一个围栏阳台。 从28楼望出去,今晚没有月亮, 天空是一片漆黑色的空洞,像张着大嘴的野兽, 似乎下一秒就要把谢海安吞入腹中。 谢海安觉得压抑得不行, 他扶住栏杆,呼吸有些沉重,胸口像是有个拳头在攥着他的心, 要攥碎了,碎成一滩血沫,沾在爆着青筋的拳头上。 今天这个圈子,不是属于他的圈子,这是冉风的圈子,他融不进来。 就算穿上了水晶鞋,他依旧是那个灰姑娘。 不 他不是灰姑娘,是灰姑娘被砍断脚趾的大姐。 从答应了迟暮强进瑞明的那天起,他穿上了水晶鞋,却再也脱不掉了。 他不在乎这些束缚,他在乎的是,这双他割掉脚趾强挤进去的独一无二的水晶鞋,原本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而那个人穿,正正好好。 他好想问,去问冉风,凌新在他那到底算什么,他谢海安又算什么。 为什么会是他,又为什么会选他。 他问过,冉风没有回答他,只让他别再说分开的话。 谢海安的神志有些混沌,扶在栏杆上的手有些发软,他向前打了个踉跄,却在身子前倾之时瞬间回过了神,他猛然地清醒过来。 心脏怦怦砰地狂跳,冷汗顺着谢海安的额头流下来,谢海安心有余悸地紧紧攥着栏杆的扶手。 他又犯病了,刚刚要是没有及时清醒过来,他极有可能从28楼掉下去,那必然会粉身碎骨。 上一次他犯这么严重的病,是刚从仓北出来不久。 他和阳鹏带阳果果去游乐园,他还记得那天的烈日,发着五彩斑斓的光,晒得他想吐。 他拿着钱去给阳果果买冰淇淋,手中的冰淇淋散发着甜腻的味道,勾得他馋得不行。 天气好热。 他想吃一口,就小小地吃一口。 谢海安当着阳鹏和阳果果的面,吞下了找零的硬币。 硬币很大,卡在谢海安的喉咙里,谢海安却觉得喉咙冰冰凉凉,如此舒服。 从那天起,谢海安才知道自己病了,不是身体有病,而是心里病了。 他看似从那个肮脏的地方逃出来,其实灵魂早就死在了那。 也是从那天开始,阳鹏再也没有让他离开过他的视线,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带他看了不少医生。 当他洗完胃,躺在病床上时,他有些怅然若失,心底有些失望,又有些不解。 那时,他想如果就这样无声无息死了,好像也不错。 但是刚刚,他真的害怕了,已经过去有一会了,他的心还是狂跳得不行,握着栏杆的手心已经出汗了,他却依旧不敢放开栏杆,生怕一松手就是万劫不复。 如今的他,不想死。 他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自己的贱命,他舍不得冉风。 夜风吹来,吹得被汗水浸透的谢海安有些冷,他终于感觉腿没那么软了。 谢海安往后蹭了蹭,离栏杆有一段距离了,才松开手。 转身的一瞬间,谢海安愣住了,凌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 两个人隔了差不多四五米的样子,不远不近的距离,让谢海安清楚地看到凌新的眼睛。 和他眼中的恨意。 谢海安不禁抖了一下,那么恨意如此强烈,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从楼上推下去。 僵持了几秒,凌新的脸上又换上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笑。 初见时谢海安觉得那笑容阳光热朗,如今却觉得阴暗得让人毛骨悚然。 “谢秘书,一个人在这儿吹风?”凌新的眼中没有笑意,在秘书两个字上咬字格外的重。 谢海安想从凌新身侧走过去,却被凌新挡住。 照理说谢海安比凌新高一些,推开他不是难事,只是他实在是不想与人接触,一丁点触碰都不想,尤其是那个人是凌新。 谢海安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避免和凌新有什么身体接触“凌总有事?” 凌新淡淡一笑,抬眼看着谢海安,嘴角勾着似有如无的笑“真让我想不到,他竟然这么久了还没腻。”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谢海安的喉咙滚了滚,他的心情很差,盯着凌新带着挑衅的眸子,一贯好脾气的谢海安竟然想打他一顿。 凉风吹进来唤回了谢海安的一丝理智,他用右手扯了扯领带,漫不经心地露出了右手上和冉风同款的对戒。 凌新的眸子暗了暗,嘴角的笑消失了。 谢海安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看到凌新脸色变差地盯着他的手指,谢海安爽了,不是能装吗? “这是我和我爱人订婚的戒指,很好看吧,这个款式他很喜欢。”语言的魅力就是这样,稍稍一留白,就会引导着人进入到一条歧路。 就像现在,凌新的表情已经告诉他了,他误会是冉风向谢海安求的婚。 “求婚那天他还哭了。” 谢海安温柔的吻了吻戒指,一脸幸福似是在回味,转而回过神“刚刚凌总说什么腻了?” 凌新下眼角止不住地跳,冷笑道“谢海安,你真的不想知道我和冉风哥哥的过去吗?那个过去可没有你。” “凌总。”谢海安淡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把领带扯下来“人不能总揪着过去不放,他的过去没有我,他的未来也不会有你。” 谢海安轻扫了凌新一眼,微微扬起下颚,从他身侧走了过去。 凌新转过头看着谢海安慢悠悠离去的背影,心头压抑不住的怒火想把他撕碎。 他眯起眼,他大学追着冉风学了心理学,刚刚谢海安在阳台的样子很熟悉,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凌新勾起嘴角,他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我查个人】。 抢他凌新的人,他也配。 谢海安深吸了口气,他感觉有些疲惫。 他像是一只刚打完架的流浪狗,赶走了觊觎他地盘的野狗。 可是他开心不起来,那野狗觊觎他地盘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赶走了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 “怎么去了那么久。”冉风仰着头,看着谢海安有些疲惫的眼睛“快结束了,是不是累了。” 谢海安扫了一眼跟进来的凌新,拉开椅子和冉风贴坐在一起。 冉风奇怪地看了眼谢海安,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晚上和他保持距离的小狗,如今却主动来求贴贴,让他心情不错。 谢海安低着头,拉起冉风的手,冉风没有动任由谢海安摆弄。 没一会,冉风看着谢海安用领带把他和自己的手腕绑在一块。 冉风的笑意消散了些,过度依赖。 冉风确信他又发病了。 冉风不动声色地握住谢海安的手指,两人十指相扣,他贴的谢海安更近了些。 “都买了什么?”冉风的靠近,让谢海安心里踏实了不少,刚刚心底想把自己的身体撕开,把冉风装进去在缝上的心思消散了不少。 “买了一个纯色的玻璃种套链。” 谢海安看了看,那项链很清爽,淡蓝色的玻璃种外面镶嵌着钻石,在灯光下泛着光泽,在阳光下应该会更好看。 “给冉姨买的吗?” 冉风摇摇头,眼中一抹耐人寻味的冷意闪过。 “这个多少钱呀。” 这项链看起来真好看,要是戴在冉风的脖颈的话,他盯着冉风领子最上边的纽扣,咽了咽口水,配着冉风白得泛红的皮肤,一定美极了。 “起拍价50万。” “你多少买下来的。”谢海安有些心猿意马,又想到昨天晚上的疯狂,白嫩光滑的腿,淡青色的血管,沾着水光的两颗红色宝石比冉风胸针上的梅花还亮。 “1000万。”冉风淡淡开口。 “哈?”谢海安以为自己听错了“50万起拍你一千万拍下来的?” 谢海安的眉头皱了皱“凌新又故意抬价了吗?” “没有。”冉风笑笑“1000万买一个大热ip还省去了后面视频平台的播放麻烦不算亏。” 冉风叫来了卖场的一个内侍,把项链盒递给他“帮我送给盛夫人,这条项链很适合她,希望她喜欢。” 谢海安听得云里雾里,他仰头问“你之后要去风劲谈《诛心》的IP吗?” “明天让刘毅去谈,这样他再拿不下来,也不用在瑞明干了。”冉风淡淡道。 冉风看了看表“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呀?”谢海安眨眨眼,望向冉风。 那样干净湿漉漉的眼神,让冉风的心跟着软了起来。 “无论去哪,都先把我的手解开。”冉风晃了晃被谢海安用领带绑着的右手。 第90章 回家 谢海安有些不情不愿地晃了晃和冉风交缠在一起的手腕。 不想解开, 一点都不想解开。 想这样一直绑着冉风,让他完完全全地粘在自己身上。 冉风揉了揉谢海安的脑袋“怎么了,像只丢了肉骨头的小狗。” “不想做小狗。”谢海安小声地嘟囔, 手上不情不愿地解开了刚刚在领带上打的结。 “那你想做什么?” “想做一块狗皮膏药, 贴在你身上。”谢海安的嘴角向下,心情并不是很美妙。 冉风轻笑, 他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递给谢海安。 “这是什么?”谢海安有些疑惑地看着小盒子,长方形的盒子很精致,纯黑色的, 并不重。 “刚刚拍下来的,送你的礼物, 感觉很适合你。” 刚刚垂头丧气的谢海安, 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手上小心地摸了摸盒子的外壳, 想打开却被冉风按住手指。 “回去再看。” “是什么呀。”谢海安的眼睛亮晶晶的,散发着细碎的光, 刚刚垂着的尾巴这会似乎又翘起来摇了摇。 “回去看了就知道了。”看到谢海安小心翼翼地像宝贝一样那个盒子放到裤子口袋里,冉风的眉眼染上一抹笑意“这么好哄?” “哄什么?”谢海安眨眨眼。 冉风揉了揉一直被绑着有些发麻的手腕, 笑着站起身“走了。” 谢海安屁颠屁颠地跟在冉风身后,手掌贴在裤子口袋上,生怕盒子会掉出来“你买这个是为了哄我开心呀。” “那你开心了吗?”冉风挑挑眉。 “开心。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听到这话, 冉风愣了愣,他仔细回想了一下, 他好像确实没正式送过谢海安什么东西。 看到谢海安那么高兴, 冉风的嘴角勾了勾,一件礼物能让谢海安这么开心,看来他以后得常送。 “你开车吗?”见冉风拉开驾驶的门, 谢海安有些奇怪,这些日子都是谢海安来开车。 “我开车,不回家。” “去哪呀?” “去老宅?” “哦!” 谢海安没再细问,可能是冉风找迟暮强有什么事情吧。 他系好安全带,把裤兜里的小盒子掏出来,打开了车内的小灯,昏黄的灯光下,他仔仔细细地看着盒子的外壳。 到底是什么呢? 谢海安的心被勾得痒痒的,盒子的形状是长方形的,又不重,难道是笔吗?或者是领带? 无论是什么他都好喜欢。 “实在想看就看吧。”冉风侧目瞧了眼谢海安,嘴角弯得更大了。 “不行,我要回家自己看,不能这么草率就打开。”谢海安又把盒子放到了衣服口袋里,有些喜滋滋地看着窗外。 “怎么感觉后面那辆车在跟着我们呢?”谢海安沉思地看着后视镜。 刚刚从会场出来的时候他就看到那辆车了,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本来谢海安以为是顺路巧合,可是冉风已经拐离了会场很远,越走越偏僻,那辆车还在冉风车后跟着。 冉风淡淡扫了眼后视镜,嘴角的笑意消散了些。 “不用管他。”冉风淡淡开口。 谢海安雀跃的心情瞬间沉寂下来,这个语气冉风知道那辆车的主人是谁。 心情仿佛从万米高空的云端瞬间跌落谷底,砰的一声砸在地上,飞扬的尘土弥漫将谢海安掩埋在黄沙里。 从会场跟出来的,除了凌新还能是谁。 谢海安盯着后视镜的那辆迈巴赫出神,刚刚在阳台凌新眼中的恨意还历历在目,他恨自己,为什么会恨自己。 冉风哥哥 谢海安的头有些痛,看着路边飞速倒退的树木,谢海安感觉眼前有些眩晕,想吐 冉风落下了一小节窗子,侧目看了看谢海安发白的脸色。 “晕车了吗?” “有点,没事。”风吹进来,混杂着路旁的花香,让谢海安的喉咙舒服了一些。 他眯着眼,此刻的夜风并不冷,暖烘烘的,吹在谢海安脸上,吹得他的脸发酸。 “这不是去老宅的路?” 这条路越走越偏僻,并不是去老宅的方向,老宅在城南,这条路是去城东。 “去我小时候住的房子,冉家的老宅。” 谢海安想到了迟暮强桌子上的那张合照,合照中间的那个人是冉风的父亲,叫冉宇。 谢海安没开口问,他向来听话,一切都听冉风的安排。 无论去哪,只要和冉风一直待在一起,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 冉风带他来的是城东的一片别墅区,那片别墅区二十几年前是宣城有名的富人区,后来随着城市发展南移,经济的中心越来越靠南,这片倒是没有当时那么火热。 冉风将车停在了一栋别墅的庭院前面“走吧,下车了。” 冉风解开谢海安的安全带,打开车门,谢海安跟着下去。 身后刺眼的灯光,晃着两人,谢海安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住车灯的光。 逆光下身后的迈巴赫一个转身横在冉风的车前,轮胎划过地面传来尖锐的声响。 凌新从车上走了下来,他扫了眼谢海安,随后将视线落在冉风身上。 “冉风哥哥,你终于肯回来了。”凌新的声音里掺杂了些喜悦,细听之下竟然还有一丝紧张。 见到凌新冉风并没有意外,他的神情淡淡的,轻声开口“海安,回车里。” 谢海安抬眼看了眼神色冷淡疏离的冉风,并未言语,手指叩开了车门。 寂静的黑夜,他听到了凌新的嗤笑声。 “你养的狗真听话。” 扣着车门的手指颤抖了一下,谢海安缓缓打开车门。 在凌新炙热的目光下,冉风迈着修长的腿,缓缓地走到凌新面前。 啪的一声,在黑夜里如此响亮。 谢海安有些错愕地抬起头看向两人,冉风的神色淡漠,眸中没有丝毫温度,周身散发着冷峻。 凌新的头微微偏过,嘴角蔓延出一股铁锈的甜腥味儿,他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的血渍,嘴角咧出了一抹疯狂的笑。 “冉风哥哥,你很久没打我了。” 他舔了舔嘴角,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又生气了?因着这些围在你身边的狗?”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又落在凌新已经微微隆起的脸颊上,凌新的头偏过去,一抹碎发垂落在他额前。 “和他道歉。”冉风平淡的语气没有一丝情绪。 凌新抬了抬眼,眼中一抹黑色涌动,他压抑着快要漫出眼底的阴暗。 僵持了一会,凌新的嘴角扯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抬眼看向谢海安,压着嗓子幽幽开口“抱歉,不应该说你是狗。” 随后他嗤笑一声,暧昧又阴柔地盯着冉风开口“满意了吗?冉风哥哥。” “海安,去车里。” 谢海安的手有些发抖,他看向两人,冉风背对着他,凌新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冉风。 两个人站在一起,仿佛自己是一个局外人。 他钻进车里,关上了车门。 凌新的车灯亮着,他能看清楚两人的动作。 刚刚冉风没有关车窗,隐隐约约能听到两人的谈话声,却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 谢海安不敢眨眼,直直地看着两人,交谈的两人并没有什么肢体接触。 尽管如此,谢海安心中浓烈的酸气还是顺着喉管涌上,哽在他的喉咙。 他看到凌新双目开始发红,似乎在质问冉风。 冉风很平静,不知道说了什么。 听了冉风的话凌新的表情似乎更阴沉了,他恶狠狠地看向了谢海安的方向,眉眼中透着狠厉,眸底猩红声音也跟着拔高了几度。 隐约间,谢海安听到了替身,狗,地下室之类的字眼。 他的眉头突突突地跳动了起来,心头的反胃感不断涌动着,他按住了放在车门上的手。 那只手想打开车门,冲到两人面前,一脚将凌新踹飞,再把冉风扛起来抢走。 不行不能那么做。 主人会生气,他要乖一点,这样主人才不会不要他。 谢海安扣上了车窗,车内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再也听不到一丝凌新的声音。 他将头抵在车前的操作台上,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冉风和凌新。 黑暗中,谢海安握住了自己左手的手腕,手腕处有一条浅浅的疤痕,他死死扣住那道疤痕,疤痕下脉搏一下一下地跳动着,让谢海安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头抵在冰凉的操作台上,谢海安却完全感受不到冷意,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下沉,四周仿佛都是水,像无形的牢笼从四面八方涌来,无孔不入地钻到他的鼻腔,口腔,最终灌入他的肺中。 刺痛感从他的肺腑,蔓延到他的全身,胸腔里的空气被一点一点挤压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绝望的无助感。 手上的触感逐渐模糊,谢海安摸不到自己脉搏的跳动,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了,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扭曲而朦胧。 砰的一声,凉风混杂着松木的香气席卷而来,谢海安茫然地抬起头,眼神空洞似乎没有灵魂。 “海安?”冉风摸上了谢海安的额头,托住了他的脸“我在这儿海安,别怕,我在这。” 冉风的心揪着疼,他俯身吻了吻谢海安的额头“安安,我们回家。” “回家”谢海安喃喃道,他的胸口好像有一丝空气挤了进来,潮水散去,只留下一身湿淋淋的谢海安留在原地。 万幸的是,他的主人来接他回家了。 90-100 第91章 讨厌他 熟悉的怀抱让谢海安的情绪稳定了不少, 冉风身上淡淡的松木香萦绕在谢海安的鼻腔,钻进他的肺腑,让他如获新生。 谢海安的手指摸进了上衣的口袋, 摸到了裹着锡纸的小药片, 他扣开一颗,塞进嘴里。 意识逐渐回笼的谢海安, 仰着头看向冉风,他的嗓子有些哑,在昏黄的路灯下眼中泛着细碎的光。 “对不起” 听到谢海安的话, 冉风的眼角有些泛红,他的心止不住地疼。 冉风抱住谢海安的头, 让他埋在自己胸膛, 温柔地安抚着孤独的小狗。 “是我没照顾好你。” “他走了吗?”谢海安紧紧盯着冉风的眼睛,不放任何一丝余光出去。 “没有。”冉风抚摸着谢海安的脸庞, 垂下了眼眸。 谢海安问的是凌新,冉风知道。 刚刚他和凌新交谈的时候, 冉风眼角的余光一直在谢海安的身上,不曾离开过。 见到谢海安用头撞驾驶台, 冉风疯了一样跑过来。 他的小狗,是惯会让他心疼的。 此刻的凌新,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相拥的两人, 清冷的月光照在他头顶的树上,落下一片阴影打在他的脸上。 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只有双眼在黑暗中闪出一抹白光。 “海安, 我们走,好不好。”冉风感到自己怀中谢海安的手臂缩紧了些,温声哄道。 “嗯。”一声沉闷带着些撒娇的声音从冉风的腰腹传来。 冉风把谢海安拉出来, 扣住他的手。 谢海安乖乖地跟在冉风身后,冉风并没有看凌新,只是带着他往别墅的方向走。 谢海安转过头,看向了凌新的方向,凌新的脸笼罩在黑暗里,并不能看到他的表情。 谢海安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尽管身处黑暗,他还是看到了凌新那双猩红眸子里的爱而不得。 谢海安快走了几步,反手搂住了冉风的肩膀,把头靠在冉风的脖颈蹭了蹭,轻声开口“冉风哥哥,头疼。” 他的声音很轻,在寂静的夜里却足够让三个人都听清楚。 冉风顿了顿,温声开口“听话,马上就到家了。” “嗯。”谢海安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小小的音节,声音很小,甚至没有树上的蝉叫声音大。 但还是被凌新捕捉到了,钻进凌新的耳朵像电钻一样戳的他耳膜作响。 穿过花园,两个人进了别墅。 冉风把所有的灯打开,屋子里瞬间亮了起来,谢海安眯了眯眼,适应了眼前的灯光,环顾了一圈四周。 冉家的老宅,装修的没有迟暮强那栋别墅那么豪华,看得出来常年没有人住过,是刚被打扫过的。 正厅放着一张大合照,一对中年夫妻,中间站着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 应该是冉妍和冉宇,照片中的他们看起来十几岁,应该是上高中的年纪。 “是我爸妈和我爷爷奶奶。”冉风从厨房中倒了一杯温水,水中泡了一片柠檬。 谢海安喝了一口,微酸的柠檬水顺着喉管流下,让他干涩的喉咙舒服了不少。 “我们什么时间回去?” 见冉风往楼上走,谢海安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陌生的环境让他有些紧张。 “暂时先不回去了,这一个月,我们都住在这儿。” “住一个月?这里离公司很远。” “我给你请好假了,这个月你不用上班。” “为什么?”谢海安抿了抿唇,他有些紧张地用大拇指的指甲扣着自己的食指指腹,企图以此来缓解自己的紧张。 冉风带着他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房间很大,从装修看是一个儿童房,有一个巨大的玻璃展柜,里面放满了手办和模型。 “这是你的房间吗?”谢海安看了一圈,那些玩具模型和小汽车都是他小时候最想要的,但是小时候家里条件有限,张兰虽然也会给他买玩具,但是不会给他买这么高级的玩具。 他拿起遥控器,地上精致的汽车模型立起了顶棚,围着谢海安跑了起来。 “这是我八岁之前住的房间,我们在这住一个月。” 谢海安专注地摆弄手中的遥控模型,他没在追问冉风为什么带他来这。 他习惯了听从冉风的安排,也不愿意违背冉风的意愿。 玩了一会,手中的玩具似乎没什么意思了,他把遥控器丢进装满玩具的收纳筐里,坐在椅子上。 裤兜里有些锋利的盒子边缘却硌在他的大腿根。 谢海安把那个黑色的盒子从口袋里掏出来,原本因为凌新的事冷下来的心,又开始犯痒。 他看了看冉风,抬了抬手中的盒子,眼中的期待不言而喻。 冉风是嘴角勾了勾,他走过去拿过那个黑色的盒子放在桌子上“去洗澡,海安。” 谢海安的视线追着冉风拿着盒子的手指,落在书桌上,看起来有些可怜巴巴。 他在那盒子上看了很久,还是乖顺的走进浴室,浴室里放了一套睡衣,是他和冉风常穿的牌子,型号是他的,应该是冉风提前给他准备的。 热腾腾的水流顺着谢海安的脸流下来,他闭上了眼睛,想到了那个黑色的小盒子谢海安的心像有一群蚂蚁在爬一样发痒。 会是什么呢。 谢海安匆匆的洗了澡,随便擦了擦头发,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就从浴室里走出来,水滴顺着他的头发落在他肩膀,在肩膀处留下一大片水渍。 冉风已经换了和他身上同款的睡衣,正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专门在等他。 冉风淡淡的眼神,让他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瞟了眼桌子上安安静静躺着的小盒子,小心翼翼的蹭到冉风身边。 “怎么生气了。”谢海安勾住冉风的手指,带着些讨好的笑。 冉风拿起谢海安脖子处半干的毛巾,温柔地给他擦着潮湿的头发。 他的嘴角带着笑,眼底却一点笑意都没有,这样的冉风让谢海安有些害怕。 “为什么伤害自己?”冉风清冷的声音响起。 谢海安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小声喃喃道“什么” 冉风的手指隔着毛巾轻轻地摩挲着谢海安的发丝,房间里轻悄悄的,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沉静了许久,谢海安小声开口“对不起” “不要道歉。”冉风的声音带了些冷意,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伤害自己?” 谢海安垂下了眸子,他的嘴唇有些发白,微微抿了抿,有些沙哑的开口“我不想你和他说话。” “所以你故意纵着自己发病,故意不吃药,用这种方式把我叫回来?” “对不起” “谢海安!”冉风的声音有些冰冷,将毛巾丢在桌子上,他攥住谢海安的下巴,强迫他看自己“我说了,不要道歉。” 冉风跪坐在沙发上,俯身捏着谢海安的下巴,谢海安微微仰头,看着冉风带着怒意的眼睛,轻声说“之后不会了。” 冉风的面色缓和了些,手上的力度却没有放松“为什么要把我叫回来?” 谢海安的喉咙滚了滚,他闭上眼睛,不肯说话。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僵局,屋内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个姿势僵持了很久,谢海安听到了冉风细微的叹息,冉风松开了捏在他下巴的手指,欲起身离开。 谢海安却慌乱的睁开双眼,有些无措的从身后抱住冉风。 他把头埋进冉风的脖颈,攥着冉风的手臂有些发抖。 “我讨厌他。” 冉风的眼眸微颤,他的声音放柔了一些,轻轻地引导着谢海安说出他压抑了许久的话“为什么讨厌他。” “因为他在拍卖会和你抬价。” “只是因为这个吗?”冉风垂着眸子,温声开口。 空气中又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冉风在等着谢海安开口,谢海安却又踏入了恐惧的死循环。 “海安,你不是我养的小狗。” 冉风轻飘飘的声音响起,却把谢海安的心揪了起来。 冉风感受到抱着自己的谢海安身体有些僵硬,他转过身,认真地盯着谢海安带着恐惧的眼睛。 “你不是我养的小狗,你不需要抛弃自我的顺从我,讨好我。你是我的爱人,你可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自己的想法,你可以和我吵架,可以生我的气。” 谢海安的眼中聚起一团雾气,他的眼尾微微泛红,喉咙哽着莫名的酸意。 “告诉我,为什么讨厌他。” 谢海安的喉咙上下滚了滚,那个懦弱的外衣被他褪下,他张了张嘴,却艰难地发不出声。 冉风并没有催促他,只是耐心地等着他。 “我讨厌他,他看你的眼神让我厌恶,让我恶心。我不想你和他接触,不想你和他说话,不想你和他握手,甚至不想你和他对视” 冉风笑了,眼中蔓延出真心实意的笑意“刚刚我和他说话的时候你想做什么?” “我想下车一脚把他踹到树上,然后把你扛起来带走。” 冉风捧着谢海安的脸轻轻吻了吻谢海安的唇角。 “下次做你想做的。” 谢海安眨眨眼,眼中的酸意散了些,心中异样的感觉蔓延开。 “去看看,我送你的礼物。” 谢海安的心情有些雀跃,他两步跨到书桌前打开了那个心心念念许久的小盒子。 随即他愣住了,将盒子中的东西用手指勾起来,有些结巴地问道“这,这是什么?” 第92章 胸链 “胸链。” 谢海安勾起盒子中的链子, 通体银白色的主链,链条纤细而精致,每一节都闪烁着冷冽的银色的光辉, 摸起来坚硬却又被打磨得很光滑。 主链的连接处是钻石和小颗浅粉色珍珠。在灯光反射下钻石也反射着细碎的光却远没有主链耀眼, 粉色的小珍珠圆滑光润,摸起来有点微微发凉。 “这是铂金?”谢海安晃了晃, 流动的银光在他指尖,像流动的银光瀑布。 “是铑金。” “铑金?那得多少钱呀。”谢海安眨眨眼,看着冉风睡衣上露出的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皆咽了咽口水“胸链是做什么用的。” 他手指间有些发凉,大概猜到这是类似于项链一样的珠宝首饰, 但是复杂交错的结构和这个小众的词语, 还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过来。”冉风向他招招手,眼中含着暧昧的笑, 眼底流光闪动,让谢海安觉得竟然比手中的链条还耀眼。 谢海安听话的走到冉风跟前, 冉风修长的手指开始解谢海安的睡衣扣子。 “做什么?” "我给你带上。"冉风抬眸对上了谢海安有些不知所措的眸子,他的眼中满是狡黠, 谢海安还在里面看到了一丝兴奋。 “这个是给我带的吗?”谢海安看了看手中复杂的链子,很漂亮,但是用在自己身上属实有些像西游记里猪八戒披上珍珠汗衫。 这样漂亮精巧的东西就应该戴在冉风的身体上, 流动的银色环绕在他修长的脖颈上,小巧的珍珠摩擦着粉色的樱桃, 比谁更粉, 钻石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发着光,谢海安不敢想那有多美。 若是在晃动起来,万千光影, 想着想着谢海安的呼吸愈发的急促,浑身的血液像滚烫的岩浆往小腹汇聚。 “好看。”冉风的声音带着愉悦,修长的手指顺着链条在谢海安的胸腹滑动。 谢海安看向镜子,冉风的手指还在他的腰腹处,他麦色的肌肤和冉风白皙的手指在昏黄的灯光下竟然对比如此明显。 他有一些胸肌,链条挂在他微微隆起胸口,在垂下来,随着他的呼吸轻微地晃动,冰凉的珍珠摩擦着他的凸起有些发痒。 只是链条中央形成的菱形空间,正好圈出了他胸口的那道刀疤,刀疤是粉色的,横在胸口处,让谢海安下意识的用手臂遮住胸口。 他的力气有些大,手臂下的钻石被他按在皮肤里硌得生疼。 “不好看。”谢海安收回视线,耳侧染上了一抹绯红,耳垂更是红得厉害。 “不喜欢吗?”冉风跪坐在沙发,搂住谢海安的脖颈,他的眼眸深邃而温柔,吸着谢海安沉进去。 “喜欢。”谢海安的嗓子有些哑,他看到了冉风眼中闪烁的情欲,舔了舔下唇。 “铑金反射率极高,一点点微弱的光都能熠熠生辉,尤其是晃起来,像流星一样。”冉风的声音带着魅惑,轻轻地飘入谢海安的耳朵里,像塞壬的歌声,引诱着谢海安。 “想不想看他晃起来。”冉风舔了舔谢海安红的滴血的耳垂,感受到谢海安在他身下颤抖了一下,他满意地笑了。 “想。”谢海安的血液在血管里翻滚,喉咙哑的不行,手掌滚烫的像烙铁贴在冉风纤细的腰侧。 “那还等什么呢,安安。”冉风轻轻舔着谢海安的唇瓣,像挑逗小猫的逗猫棒,浅尝辄止。 “不行。”谢海安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压制着翻滚的欲望。 “嗯?”冉风的手指顺着谢海安的后腰,摩挲着他的腰线,随即摸到那团圆润柔软的曲线。 “昨天做了四五次,今天不能做了,你吃不消。”谢海安攥住冉风胡作非为的手指,摇摇头。 “我想要。”冉风的腿顶了顶谢海安,顶的他发疼。 “不行。”谢海安攥住冉风的手腕,把他禁锢在沙发上“昨天最后那次,你的小腹都在痉挛,这里在抽抽。” 谢海安滚烫的手指覆在冉风腰侧处。 冉风轻笑,眼底波涛汹涌的感情溢出来,嘴角弯的落不下来,薄唇轻启“那是爽的,宝宝。” 谢海安感到头顶轰的炸开,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头顶都冒着热气,他松开冉风的手腕,慌忙逃窜到浴室。 谢海安冲了个冷水澡,冰冷的水珠冲刷在他身上,却完全舒缓不了他身体的温度。 他将身上戴着的胸链小心地解下来,闭上眼睛脑中全都是冉风的样子,手指的速度越来越快,沉闷的呼吸声淹没在花洒落下的水声中。 心脏猛烈地收缩,身上的热度终于化在手指间,谢海安才收拾好自己,拿着链子走出去。 冉风已经洗了澡,背对着他躺在床上,湿答答的头发在枕头上印出一圈水渍。 谢海安将胸链擦干水渍,小心的放回盒子中,随后蹑手蹑脚的从后面抱住冉风。 “生气了?”谢海安用胸口蹭了蹭冉风的后背“我给你擦擦头发呗,不擦干头发就睡觉,你明天会头疼。” 冉风没有理他,谢海安知道冉风没有睡,他用头蹭了蹭冉风的脖颈“别生气了呗,早上看你还肿着,我怕做多了会对你身体有损伤。” “你送我的礼物我真的好喜欢,过两天我们戴着做,好不好。” 冉风还是没有反应,谢海安将冉风紧紧搂在怀里,温声哄到“理理我呗。” “老公,理理我呗,理理小狗呗。” 冉风终于有反映了,他转过身坐起来,垂着的眼睛落在谢海安的胸口,一下子所有的气都化开了。 见冉风坐起来,谢海安三两步跑去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跑回来,坐在冉风身后给他擦头发。 “那是怎么弄的。”冉风拽过头顶谢海安的手,拉着他盘腿面对面地坐在自己身前。 谢海安低头看了看胸口的疤痕,笑了笑“当时在仓北的时候弄的。” “是谁弄的?”冉风的眼眸淡淡的,谢海安看不出他眼中的神色代表了什么,但是他能感受到,这块伤疤是冉风的心结。 “刘明。” “刘明?”冉风微微蹙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他是我在仓北的室友,当时我接受完森田疗法,分配到了新的宿舍,向乃是舍长,我,向庆和刘明,都是他的学弟。” “是给你送过饭的那个人?” “是他,当时他浑身是伤,听说是因为逃跑没逃出去,所以才受了处罚,向乃也是被他连累,所以才收了我。” 冉风抬抬眼示意他说下去。 “听说在我住进那个宿舍之前刘明就逃了三次,都没有成功过。” “第一次他半夜偷偷逃跑,被教官抓回来。” “第二次他吞了洗衣粉自杀,企图让教官送他去医院洗胃,他准备在医院逃跑。结果教官根本没送他去医院,只是一直给他灌盐水催吐他,直到他吐无可吐。” 冉风的眉头拧在一起,这个行为很危险,吞食洗衣粉极有可能中毒,甚至对肝脏脾胃有损伤,竟然只是用盐水催吐这样的简单的解决方法。 “第三次呢?” “第三次他和另外一个人一起策划了逃跑的方案,听说另一个人是个学长,主动找到刘明一起策划逃跑,由那个学长拿到钥匙,之后两个人一起离开仓北。” “他们被抓回来了?”冉风问道。 谢海安摇摇头“根本就没开始就结束了,那个学长只是为了自己得到教官的青睐,故意引导刘明去逃跑,再去揭发他。” “世界上最不能直视的:一是太阳,二是人心。尤其是在那种地方,所以我很幸运遇到了向乃,不然我可能真的没有办法从那里逃出来。” 冉风有些心疼,他摸了摸谢海安胸口的疤痕“所以刘明从受害者变成了施虐者,把他所受到的伤害施加在你身上?” “不是的。”谢海安握住了冉风的手掌贴在胸口,胸口怦怦的跳动,如此鲜活“刘明是个很好的人。” “自从刘明第三次逃跑失败之后他似乎是变乖了,是我主动找到的他,我当时想逃出去,但是他对一切都充满了戒备,他不相信我,也不肯跟我合作,但是我知道他是想出去的。” “后来我和向乃,向庆,刘明越来越熟悉。我知道了向庆是因为爱穿女装被当作异类被送进来,刘明是因为沉迷于网络游戏不爱学习被送进来,我是因为” 谢海安垂下头,他的嘴唇有些发白,喃喃道“我们都是怪物,是父母眼中最差劲的小孩。” “不是的。”冉风将谢海安抱进怀里,他闭上眼睛,心中苦涩蔓延“你们不是怪物,不是异类。” “不是你们的错。你们不是父母的私有物,你们是有思想,有灵魂的人。” 一些父母根本不想在子女教育上费时间费心思,却想着一本万利企图把子女打造成自己理想中的龙子凤女,多么可悲。 “安安,你的感情没有错,无论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对的,都是正常的。如果有人对你的指手画脚,那是他的错,不是你的错。” 谢海安的眼眶有些湿润“我很害怕,午夜梦回,我总是梦到她和他们,指着我,骂我是怪物,骂我恶心。” “你不是。”冉风用指腹抹去了谢海安眼角的潮湿“你的爱,于我而言无比珍贵。” 第93章 下流 “你没事吧?我来给你送饭。”谢海安从地窖向下看去, 刘明蜷缩在角落,他的脸上又紫又肿,眼睛被挤成一条缝。 当时他被困在地窖是刘明给他送的饭, 如今两个人的身份换过来, 轮到谢海安站在地窖外面。 刘明的沉默让谢海安心里很不是滋味“你接一下馒头呗,我给你多拿了一个, 别掉地上了。” 谢海安的话让刘明有了些反应,他仰起头,吐了一口血沫, 开口问道“他怎么样了?” “他的右手手腕被你打折了,肋骨也被你打断了一根。” 呵, 刘明冷笑了一声“他活该。” “你还要在这儿待几天, 别再和教官起冲突了,再这样下去你会被打死的。” 刘明低下头, 似乎不想再搭理谢海安。 谢海安把馒头和水给他丢下去。 见谢海安回来,向庆凑过来“咋样呀, 刘明他认错了没呀。” 谢海安摇摇头。 向庆叹了口气“也不怪刘明,那个学长骗刘明帮他逃出去, 又偷偷举报他,这种人活该被打。” 向乃从床上探出头“下午还要上课,别凑在一起说小话了, 抓紧时间睡吧。” 向庆冲向乃吐吐舌头,悄悄地爬回自己的床铺。 这是谢海安来到这儿的第三个月,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里。 习惯了不新鲜油腻辛辣的饭菜, 习惯了朝霞夕露严苛的管教,习惯卑躬屈膝的礼节。 向庆说他这不是习惯,这是麻木。 麻木…… 谢海安平躺在床上出神, 外面的日子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他已经不会再去想他的父母,也不奢求他们会来救他出去。 只有夜晚无法安眠的时候,他会想到冉风,想到那个仲夏的傍晚,潮湿的风,温柔的晚霞,和少年牵在一起的手。 每每想到那个时候,他才会觉得在这个压抑的地方有一丝活着的人气。 学院上午是考德,体能训练和上课,下午需要在孔子像前站一个小时,美其名曰:静思,之后才会放学生们回去上课。 依旧是毒辣的烈日,空气中弥漫着汗渍味,谢海安被晒的昏昏沉沉,他不敢低头,不敢闭眼,任由汗水顺着脸颊流到眼睛里。 撕拉一声,操场前的广播传出一声刺耳的机器声。 让谢海安浑浑噩噩的精神,清醒了不少,广播里教官在细数刘明的罪行,他要接受龙鞭的处罚。 「龙鞭」是一根一米左右的细长金属,表面没有纹路,非常光滑,一层玻璃钢特有的枪色光泽,提起来沉甸甸地压手,在仓北只有犯了极其严重的错误时,才会用龙鞭。 刘明被两个教官扯着拽到了前面的台子上。 谢海安的眼眶有些发红,他的胳膊上泛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刘明已经挨了打,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了,还要挨打吗? “女生都背过身去。”刘明旁边的教官拿着喇叭喊道,操场上的女生都背过去,垂下头。 谢海安看到几个教官扑上去,把刘明按倒在水泥地上,随后扒下他的裤子,紧接着龙鞭猛然抽了下去,带着「咻咻」的尖利风声。 刘明没有叫,没有哭,只是咬着牙,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水泥地。 太阳毒辣的照着这片土地,远没有人心毒辣。 谢海安身边的向庆开始还极力忍耐着身上的颤抖,后来他听到向庆抽泣的声音。 谢海安的心也随着龙鞭的挥舞一抖一抖,难以平复。 一共十鞭,刘明被打昏了,教官挥挥手,让向乃叫了几个人把刘明抬回去。 这件事给谢海安的精神带来了很大的影响,他一整个下午都有些魂不守舍,导致被老师打了戒尺。 手心火辣辣的疼,回到寝室向乃给他打了盆冰水让他泡着。 谢海安看到了刘明的裤子半褪,屁股又红又青又紫,高高隆起,上面盖了条毛巾。 “一会毛巾不冰了,你给他再用冰水浸一下放上,我一会去查寝,你们抓紧时间洗漱上厕所,别被别的学长抓到。”向乃叮嘱了一下向庆,看了看刘明和谢海安,有些不放心地离开了。 向庆的年龄最小,他的心情有些低落,靠在谢海安身边“海安哥,我好害怕。” 谢海安又如何不怕,他把红肿的水从盆子里拿出来,安抚的拍了拍向庆的肩膀,艰难地张开嘴“别怕,向庆,我们能出去的。” “我们真的能出去吗?”向庆声音带了些哭腔,引得谢海安的眼眶也开始发酸。 刘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安静地盯着谢海安和向庆。 见刘明醒了,向庆把刘明屁股上盖的毛巾拿下来,去水房冲冰水,屋内只剩下谢海安和刘明。 “你现在逃不出去了。”谢海安开口,刘明不耐烦地把眼睛闭上,似乎不想理他。 谢海安抿了抿唇,他凑到刘明旁边轻声开口“等你好了之后我们一起逃出去吧。” 刘明的眼睛睁开,带着些戒备,上下扫视谢海安,并没有开口。 “现在你是教官们重点的关注对象,这个时候你想逃出去,会是难上加难。” “你什么意思?”刘明显少说话,骤然开口,声音冷冷清清,让谢海安有一些晃神,他的声音有些像冉风。 “你先低头认错,我们先把身体养好。要逃出去,跑肯定是需要的,还要翻墙,你这副样子,走路都困难,怎么逃跑?” 见刘明低头不语言,似乎是把谢海安的话听进去了,谢海安接着开口道“你把身子养好,等教官们的视线不总是盯在你身上,我们再想办法逃出去。机会总是要等的。” 从那天开始刘明开始变得听话,温顺,即便在遇到那个曾经设计过他的学长,他也未曾在动过手。 他的伤养了几个月,才完全变好。 几个人的日子就这样麻木机械的日复一日地过下去。 那是谢海安来到那个学校的第二年的冬天,谢海安和刘明遇到了转机。 转机是学校新来了一个新教官,那个人长得很高大,谢海安却觉得他十分猥琐,他的小眼睛眯起来总是带着些不怀好意的打量。 谢海安很厌恶这个新教官,因为他的视线总是绕在他和几个男生身上,那种视线让谢海安觉得恶心。 学院里的学员每个月能洗一次澡,那天是谢海安能洗澡的日子,他却被教官安排去操场扫雪,等他扫完雪回来的时候,热水早就被用光了。 三九的天气,谢海安别无选择只能去洗冷水澡,他脱光衣服浑身发抖的在冷水里打战的时候,那个教官手里拿着戒尺走了进来。 尽管谢海安光着身子,还是在冷水中毕恭毕敬的向教官行礼。 教官的眼神十分的下流,在谢海安发抖的身上扫来扫去,最终落在谢海安的腿侧。 他手中的戒尺在寒冬里反射出一抹冷冽的光,上面映照出谢海安惊恐的表情。 谢海安死死地靠着冰凉的墙壁,冷水顺着头顶流下,十分刺骨,喉咙泛起阵阵恶心,这样的眼神像猎人在盯着猎物,眼中的色丨情毫不掩饰。 “王教官,主任找您去开会。” 浴室外传来向乃的声音,那个教官上下打量了谢海安好一会,才迈着步子离开。 谢海安松了口气,双腿却止不住地发抖,皮肤已经被冻得青紫。 向乃快步走进来,把水龙头关掉,将毛巾盖在谢海安泛红的肩膀上。 看到谢海安安然无恙,他松了口气“快点穿衣服,回宿舍。” 谢海安的腿发软,却忙不迭地点头,颤抖的手指慌乱的套上衣服。 他跟在向乃身后回了寝室,向乃将倒了热水的茶缸塞到他手中。 尽管回了宿舍,谢海安的身体还是止不住地发抖,牙齿上下颤抖着发出敲击声。 “真烦人那个王教官,非得让你这个时间去扫雪,回来都没热水用了,这个天气洗冷水澡,冻死人。”向庆小声地抱怨,将自己的被子拿过来披在谢海安身上。 向乃的眸色却暗了暗“海安,之后上厕所或者洗澡,找我和刘明跟着你一起去。” 谢海安的面色还是惨白,他点点头。 刘明的眉头拧在一起。 向庆却有些茫然“什么意思啊,哥。” “你别管了,去打杯热水来喝。”向乃把向庆打发出去。 刘明沉着声开口“那个王教官占你便宜了吗?” 谢海安垂着头,屋内陷入了沉寂。 在女寝那边,教官猥亵学生的事情,他们也有所耳闻,只是如今这事砸在谢海安身上,才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恐惧和无助。 那个王教官刚来学院不久,还不敢太过分,只是以后 三个人都清楚,向乃能救他一次,却不能次次救他。 刘明和向乃能护他一时,并不能时时刻刻护着他。 从那天起,谢海安的头顶就像悬着一把剑,他无时无刻不小心翼翼,他与刘明形影不离,尽量躲闪着王教官。 可王教官的眼神依旧下流,而且越来越肆无忌惮。 随着王教官来到学校的时间越来越长,已经逐渐传出来有男学生被他猥亵的传闻。 甚至有的学长为了得到教官的青睐,获得更好的生活环境,会把自己的学弟送到他的办公室。 谢海安却安然无恙,他知道向乃为了保护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了很多。 可是向乃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那是谢海安来到这个学校第三年的夏天,他被安排去杂物室清理陈旧的体育器具,刚走进去就被人从身后打晕。 第94章 考徳 谢海安迷迷糊糊听到叫骂声和骨头碰撞的“咯吱声”, 他揉了揉沉重的后脑,坐起身感到身上凉飕飕的。 他迷茫的睁开眼,自己正坐在杂物室的垫子上, 上衣被脱了, 胸口有些青青紫紫的掐痕。 看到这些莫名的痕迹,他立马神志清醒了, 心脏骤然的收缩。 谢海安猛地低头看到裤子完好地穿在身上,提到嗓子的心才骤然落下,他松了口气。 “你他妈疯了。” 砰的一声, 地上的杂物被踢得四处乱飞,后脑勺的剧痛让谢海安的反应有些迟钝, 他扭头看过去。 刘明和王教官厮打在一起, 王教官比刘明更高更壮,却是一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刘明的身上有股子不怕死的狠劲儿, 已经破了皮的拳头一拳接着一拳的招呼到王教官脸上身上。 怒骂声和打斗声交织在一起,骨头和骨头的碰撞声让人不寒而栗, 王教官脸上都是血,刘明额头也被开了瓢, 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染得他的眸子猩红的散着血雾,像地狱爬上来的厉鬼。 谢海安从垫子上爬起来, 混沌的大脑让他有些头晕,搂住刘明的后腰, 把他从王教练身上抱起来。 “别打了刘明, 你要把他打死吗!” 听到谢海安的话,刘明似乎恢复了理智,狠狠地踹了王教练一脚, 一口血水吐在他脸上。 “在他妈的碰谢海安,我搞死你。” 王教练平躺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来,他的手指微微弯曲,指着刘明,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刘明踉踉跄跄的走到地上,捡起谢海安的长袍套在他头上,看到谢海安胸口处青紫的掐痕,又重新走到王教练跟前狠狠的踩了他的右手一脚。 一声惨叫回荡在杂物间。 刘明领着谢海安回到宿舍,向乃看到两人大惊失色,他的眼中有些怒意,更多的却是担忧“怎么搞的?和谁打架了?” 向庆一个翻滚从床上爬起来,拿着水盆去接水。 见刘明和谢海安都不作声,向乃有些急了。 “问你俩话呢!怎么回事?” “和姓王的打了一架。”刘明满不在乎地用手摸了一把脸上的血,咳了一口血痰。 “姓王的?哪个姓王的?”向乃咬着牙,压低了声音。 “王教官。”谢海安从另一侧轻声开口。 “你疯了?打教官?”向乃的声音不禁拔高了。 谢海安有些恐惧的红了眼眶,声音有些颤抖“都是我不好,他是为了帮我,向乃现在该怎么办,你快帮帮刘明,他肯定要受罚的。” 向乃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看两人“怎么回事?” “谢海安被分配去杂物室收拾,我想着帮他能快点整完,一进去就看姓王的扒了谢海安上衣在掐他胸脯子,我没忍住,就揍了他一顿,就这么简单。” 向乃有些沉默,他看向谢海安,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打什么样?” “满脸是血。”谢海安想到王教练的样子有些心有余悸。 向乃深吸了口气“你们两个肯定会被考德,先主动认错,哭也好,下跪求他也好,先认错。” “凭什么认错,他不要脸。” “刘明!”向乃的眼眶因为愤怒染上一层红色,他咬牙切齿道“打教练是要关训诫室的!你要公道?这种地方有公道吗?你和他们争执,无非是多些皮肉苦,何苦呢?” 向庆打了温水进来,看到向乃在生气,他小声开口“哥,你别生气,好好说。” 谢海安接过向庆手中的水盆,拿着自己的围巾在盆里浸湿了,在拧干,走到刘明跟前给他擦额头上的血。 刘明额头上的伤口不大,却流了不少血,有的沾在眼皮上,看起来十分可怖。 眉眼中间磕破皮了,伤口很深,估计要留疤。 刘明扬着头,看向谢海安,他的眉头蹙了蹙“你后脑没事吧。” 谢海安摇了摇头,擦拭的手指有些颤抖,白色的毛巾没一会儿就被染成了淡粉色,谢海安不敢想,如果没有刘明,他今天将会遭遇什么。 “谢谢你,刘明。”谢海安的眼睛聚起一团潮湿的雾气,吧嗒掉到刘明脸上。 刘明别扭的别过头,谢海安落在他脸上的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别说这些矫情的话,这些都是小伤。” 谢海安抹了把脸,把被血浸湿的毛巾放在水盆里涮了涮,向庆去换血水,谢海安拿着毛巾轻轻地给刘明擦脸。 “我们听向乃的吧,好不好。” 刘明没出声,扯过谢海安手里的毛巾,胡乱地在脸上擦了一把。 “你身上还带着伤,教官下手那么重,我们服个软,少受点苦。” 见刘明毫无反应,谢海安有些着急,之前刘明打伤学长就是这样不肯认错,被罚了龙鞭,被打的十天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知道了。”刘明的声音从轻薄的毛巾下传来,却无比厚重。 还没等向庆回来,谢海安和刘明就被带走了。 王教官没敢说自己猥亵的事,捏造说刘明和谢海安在杂物间被他抓到两个人不正当相处,刘明不服管教和自己厮打起来。 谢海安认了错,刘明看了谢海安一眼,也跟着认了错。 两个人的认错态度良好,加上王教官也有些心虚,并没有罚两个人龙鞭。 被考德了,罚了十下戒尺。 刘明被罚关训诫室七天,谢海安被罚忏悔七天。 临分别前,谢海安的眼眶又红了,训诫室就是那个地窖,又黑又静,幸好是夏天没那么冷。 但是那种漆黑孤寂的环境,吃饭排泄都在那个小小的地窖中,无异于是对人格的巨大羞辱与折磨。 看到谢海安难受的样子,刘明无所谓的耸耸肩,还咧着嘴安慰谢海安“没事,我都去习惯了,又不是没待过七天,你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出来。” 谢海安点点头,看着刘明进了训诫室,谢海安自己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所谓忏悔就是举着一块上面写着我是同性恋的牌子跪在孔子像前,在早上考德后,下午静思时,在众人面前重复大喊:我是同性恋,我不要脸。 那七天是怎么熬过来的谢海安不敢再回想,跪得麻木的膝盖,举的僵硬的手臂,喊得嘶哑的喉咙,最重要的是被践踏的自尊。 从训诫室出来的刘明明显颓废了不少,他的下巴长满了胡茬,眼睛乌青,额头似乎有撞墙出现的红肿。 见到谢海安,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沙哑地开口“我没事,你还好吗。” 谢海安点点头,他的膝盖青紫,肿成一团,甚至睡觉都会被疼醒。 两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也没有向对方诉苦,长久的沉默后,谢海安开口“我们要逃出去。” 刘明无力地垂着头“怎么逃?” “翻墙出去。” “墙上都是电网和玻璃碴子,怎么翻?” “晚上三点的时候是教官换班后管的最松懈的时候,我们那个时候出去。” 刘明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逃过,寝室都没逃出去。” 砰的一声,向乃推门进来,向庆瑟瑟发抖的跟在他身后。 谢海安有些茫然,看到向庆害怕的止不住地流眼泪,谢海安心里有些不得劲。 他磕磕绊绊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向庆旁边坐下,轻轻拍他的后背“咋了,别害怕,我们都在这呢。” 向乃冷着脸,他极少这样。 “他摸我大腿。”向庆有些哽咽,靠在谢海安身上的头还有些颤抖。 “谁?”刘明的脸也冷了下来。 “王教官。” “他妈的,找死。”刘明从床上站起来就要往外冲,向乃拦住他。 “你冷静点,我去得及时,他没做太过分。” “没做太过分向庆能哭成这样?”刘明质问道。 “你去能干嘛?再打他一顿?然后再关到训诫室里?刘明你在进训诫室还能活着出来吗?” 听了向乃的话,刘明有些无力地坐到床上,向乃说的没错,那个漆黑寂静又肮脏的地方,消磨了他太多的人气。 他已经在里面出现了自残的行为,没有办法再承受更多,他的精神已经被消磨殆尽,如果再进去,可能真的不能活着出来。 屋内静悄悄的,四个人都默不作声,只有向庆偶尔发出抽泣声。 “逃出去吧。”向乃最先开口。 谢海安和刘明面面相觑。 “你想怎么做。”谢海安吞了吞口水,如果向乃肯帮他们,他们成功的概率会大大增加。 “西门晚上三点的时候只有一个教官在那,那是最容易逃出去的地方。” “可是西门的墙最高,还有电网,我们最难翻过去。” “不翻墙,我们走门。” 刘明问道“去哪弄钥匙?” 向庆小声插嘴进来“王教练有钥匙,挂在他裤腰带上,我们可以偷出来。” “说得容易,他睡觉都不脱裤子,我们怎么偷出来?” 谢海安的神色沉了沉,他抿了抿嘴唇“我有一个办法。” 向乃抬眼看去,谢海安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 “下周就到了洗澡的日子了,到时候我晚点去,找个机会让他也去浴室,到时候……” 还没等谢海安说完,刘明的双眉拧在一起,挤着眉头中间的疤痕,额头上的青筋微微突起,他打断谢海安的话。 “不行,我不同意。” 第95章 逃跑 “我, 我去也行。”向庆还在刚刚的事里没缓过来,却还是瑟瑟缩缩的开口。 “你去个屁。”刘明的眉头拧成一团,有些恼火。 见刘明生气, 向庆向后缩了缩, 往谢海安身后躲过去。 “海安说的可能是个好办法,我们好好计划一下。”向乃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张纸, 让几个人凑过来研究。 “计划什么?”刘明双眉紧蹙,咬着牙关,声音却压制不住地扬了起来“一旦失败了呢?一旦我去得不及时呢?姓王的什么心思你不是不知道!” “刘明。”谢海安喊住濒临在爆发边缘的刘明, 沉声开口“我相信你。” 谢海安的话让刘明的一口气哽在喉咙,他对上谢海安坚定真诚的眼睛, 竟然无法发出火来。 僵持半晌, 刘明别回头长长地吐出口浊气,无奈的妥协, 开始听向乃的计划。 两个月过去了,已经入了秋, 天气微冷,正是人常常困倦的时候。 谢海安和刘明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几个人趁着这段时间摸清了教官的换班表,他们的逃跑计划也提上了日程。 临近中秋,谢海安的精神都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中, 他的情绪很不好每天浑浑噩噩的。 中秋节的前夜,谢海安下学回来, 发现刘明一个人站在窗边发呆, 正呆呆地看着正对着窗子下的孔子像。 而王教官的办公室,正好是在他们宿舍楼上。 比起谢海安和向庆的心事重重,刘明一直是最冷静的人。 谢海安走过去, 尽管他的心里总有一股浓浓的不安感,却还是悄声地安慰刘明“我们这次准备那么周详,肯定能成功。” 刘明直直地看着那座孔子像,没有理谢海安。 谢海安用手撑在阳台的边缘顺着刘明的视线落下去,那座孔子像在灯光下打出一片阴影,没有了白日里孔子的祥和,显出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 突然刘明从口袋里伸出手掌盖在了谢海安支在阳台的手上。 谢海安并没有抽回手,有些茫然的看向刘明,刘明垂着眼并不敢看谢海安的眼睛,他看着窗外轻声开口“海安,就算这次逃不出去,我也想到了逃出去的办法。” “什么办法?”谢海安不解。 刘明的指尖有些冷握着谢海安的手放入了他的口袋,谢海安在他的口袋里摸到了更冰冷的东西,是一个金属刀具。 谢海安诧异地睁大眼睛“这是刀吗?你怎么会有刀的?” 刘明嗤笑一声“上次关训诫室,那个姓陈的傻X丢下来的,他想我在训诫室里自杀,做梦。” “那个当时举报你的学长?”谢海安的眉头拧成一团,悄声问“你准备怎么做?” “我不信他们敢让人死在这儿,若是死了人,警察总会来调查的吧!”刘明在口袋里用力攥了攥谢海安的手指,坚硬冰冷的刀具外壳硌得谢海安手掌生疼。 刘明嘴角咧出一抹残忍的笑“四厘米插到心脏或许不会死,插到脖子里一定会死。” 谢海安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你疯了!你要杀教官?你会坐牢的。” “坐牢也比现在的日子强。” 刘明把谢海安的手指拿出来,双手包住谢海安颤抖的手指“你信我,我一定让你逃出去。” 谢海安咽了咽口水,对上了刘明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点了点头“我信你。” 第二天是中秋节,学校里许多教官都回家,当夜是向乃查寝。 快十二点的时候,谢海安穿了一件薄的长袍,敲响了王教官的门。 睡得迷迷糊糊的王教官一开门,看到门口的谢海安,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恐惧,他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刘明。 放松了下来,他眼中的神色逐渐露骨了起来,他上下扫了扫有些拘谨的谢海安,露出自认为和蔼的笑。 “谢同学?找我什么事?” 那黏腻腻的声音,和色气的眼神,让谢海安无比恶心。 谢海安抿了抿唇,开口道“教官,我想换个宿舍,我不想和刘明一个宿舍。” 王教官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冲谢海安招招手,随后握住了他的手掌,两只手不断摩挲着谢海安的手背。 谢海安的身上瞬间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上的触感比摸了虫子还恶心。 王教官拉着谢海安进了门,谢海安不动声色地把脚边的沙包卡在门缝中,让门没有完全合上。 “跟教官说说,为什么想换寝室。” 谢海安盯着下流的眼神硬着头皮开口“刘明太强势了,我害怕他。” 王教官说着说着开始对谢海安动手动脚,把谢海安按在了沙发上,谢海安挣扎着推搡着王教官四处乱摸的手。 砰的一声,刘明从身后把王教官打晕,他瘫倒在谢海安身上,谢海安用力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抖了抖身上沾染的恶心气息。 刘明把谢海安从沙发上拉起来,仔仔细细看了他一圈,见他衣着完整只是有些皱巴才松了口气。 两个人把王教官的衣服扒了,用绳子把他捆起来。 谢海安换上了他的教官服,戴上帽子,他身形上和教官有几分相似,又穿上了教官服,看着有几分教官的样子。 四个人用王教官的钥匙走出寝室大楼,却迎面碰上了正换班回来的一个教官。 “这么晚了去干吗去?”黑暗中那个教官并看不清谢海安的脸。 听到声音的向庆不自觉的绷起身子,身上也开始发抖。 刘明暗暗握起拳头,垂着头死死地盯着地上,准备随时冲上去。 谢海安学着教官的样子甩了甩戒尺说道“这几个学生在寝室打架,我带他们去操场加练。” 那教官着急回去休息,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就走了。 见他离开,几个人放松下来,小跑到西门。 今日中秋,西门竟然没有人把守。 谢海安握着钥匙的手指微微颤抖,插了好几次都没插开门,门后就是自由,他们马上就要自由了。 刘明见他手抖抢过钥匙,把他挤开“我来。” 咔嗒一声,寂静的黑夜里,门锁开启的声音竟然如此的悦耳。 谢海安的心怦怦地直跳,他腿脚有些发飘,他不敢相信他们竟然这样就逃出来了。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几人眼中闪烁的光灭了下来,西门外不是外面自由的世界,而是教官宿舍。 几人与正在院中吃烧烤的教官面面相觑,随即一个教官喊了一声,屋内冲出四五个教官,把几个人按倒在地。 随后四人被抓了回来,强迫跪在王教官的办公室。 王教官被其他教官解开了绳子,一脚踹在刘明的胸口,踹的刘明胸口像是被撕裂一般,趴在地上大口喘息。 “操。” 随后他一巴掌打在了谢海安的脸上,谢海安的耳蜗嗡嗡作响“他妈的算计老子。” 向乃浑身发抖的哭着向王教官求饶“教官,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王教官指着向乃的头“你是学长,竟然还想逃跑,学校的规矩,学长带头逃跑罪加一等。” 几个教官按住向乃,王教官拿着龙鞭狠狠的锤到了向乃的右腿上。 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伴着向乃的惨叫回荡在教官的办公室。 王教官的第二鞭还没落下来,谢海安一个起身将王教官顶在地上,龙鞭当的落在地上。 谢海安捡起地上的龙鞭,他眼眶有些发红,身上止不住地颤抖,冲着几个教官大喊“是我主使的,我是主谋,计划都是我出的,我诱骗他们三个配合我,要罚就罚我。” 几个教官冷着脸围在谢海安周围,谢海安毫无章法的挥动着手中的龙鞭,却依旧寡不敌众被教官按倒在地。 “啊……一声惨叫。”王教官捂着冒血的肩膀,污浊的眼中满是震惊地看向握着刀刘明。 鲜血顺着刀尖滴落,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刘明死死地盯着王教官,一瞬间屋内无比安静。 那一刀还是刺偏了,插到了王教官的肩颈处,有骨骼阻拦,并不能让他死。 几个教官想冲过去去抢刘明的刀,谢海安从地上爬起来一棍打在其中一个教官的后背。 向乃拖着被打断的腿,把向庆护在角落。 一时间几位教官和谢海安刘明厮打起来,外面的教官源源不断地赶进来,一个教官对着刘明的后背猛踹了一脚,刘明被踹的向前扑去。 慌乱间,小刀直直地插入谢海安的胸口。 谢海安被冲击力撞倒在窗台边坐下。 刘明愣住了,他蹲在谢海安身边,手足无措地看着越来越多的血顺着谢海安的胸口渗出,他的手指颤抖,捂住了谢海安的胸口,企图把血按回去。 血却越流越多,顺着刘明的手指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对不起海安。”刘的声音颤抖着,一瞬间红了眼眶。 “没事刘明,不疼。”谢海安觉得胸口要被扎漏了,血顾涌顾涌的涌出来,看到刘明的样子,更多的是不想让他难过。 刘明眼泪吧嗒吧嗒落在谢海安的脸上,那是谢海安第一次见刘明哭。 他的眼睛通红,眼中诀别的情绪翻涌,让谢海安心底生出一丝恐惧。 “去叫校医。”一群教官把两个人围了起来,为首的教官喊了一声。 谢海安用手抹去了刘明脸上的泪,艰难地咧嘴笑笑“别哭刘明。真不疼,我们不要放弃,还有下次。” 刘明握住了谢海安给他擦泪的手,黏腻的血液浸染在两个人相扣的指尖。 刘明握着谢海安的手蹭了蹭脸上的泪,谢海安的血沾到他脸上。 他轻轻贴在谢海安的耳侧,下唇蹭到了他的耳朵。 失血过多的谢海安神志有些不清。 但他清晰地听到了刘明在他耳边说“海安,我说过一定会让你出去,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 随后刘明翻身从窗子上,一跃而下。 第96章 新生 谢海安忍着胸口的疼痛, 惊恐地转身趴在窗台想攥住刘明的手臂。 “刘明,不要啊。” 谢海安撕心裂肺地喊道,胸口的血随着他的动作涌出, 铺天盖地的疼痛让他无法起身。 刘明的背影很决绝, 迅速地跳了下去,谢海安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谢海安的眼睛瞬间蓄满了泪水, 张着嘴巴想喊刘明却因为极度恐惧失了声。 咚一声巨响。 刘明砸到了楼下孔子像上,随后被撞击到地上,血顺着他的头流进他睁着的眼睛里, 晕染了一片血色。 谢海安对上了刘明失了焦的红色眼眸,吐出一口血来, 昏厥的栽倒在地上。 阳光照在孔子像上, 刘明的血顺着孔子的头缓缓流下,流进孔子像的眼睛里, 泛着诡异红光。 谢海安再次醒过来,茫然的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浓烈的消毒水味儿和胸前撕裂的疼痛都告诉了他,这不是学院, 他逃出来了。 他昏迷了五天,才从重症监护室出来,捡回一条命。 清醒了的谢海安被有了一个给家长打电话的机会。 拿到手机的谢海安, 盯着手中手机出神,这个场景他在脑中幻想了无数次。 如今他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却有些恍惚, 心中没有想象中喜悦。 他感觉疲惫极了,他好累,似乎累到连拨打电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教官的催促下, 他拨打了张兰的电话,尽管他的心早跟着刘明死在了那片肮脏的地方,可是听到电话里的嘟嘟声,他的心里还是跟着电话音跳动。 “喂?”是一声男声,谢海安一下就听出来是阳鹏的声音。 一瞬间谢海安红了眼眶,这四年的委屈,痛苦和对家人朋友的思念涌上了心头,他张了张嘴,可喉咙酸涩无比,竟然难以发出声音。 “那位?”阳鹏的声音还是和熟悉中一般冷漠,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谢海安清了清嗓子,压下喉咙中的酸涩“是我。” “海安?是你吗海安?你在哪?”阳鹏的声音有些颤抖,急促地询问,听到谢海安那边的沉默,阳鹏有些着急“海安是你吗,你说话啊。” “是我,鹏儿。”谢海安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他哑着嗓子说道“救我。” 谢海安是在晚上见到阳鹏的,四年未见阳鹏长得很高了,相貌没什么大变化,感觉更成熟了,应该是接到谢海安的电话之后马上赶过来,肩头都是风霜,眉眼中满是疲惫。 见到谢海安他的眼中满是惊喜,随后看到谢海安胸前缠满了绷带又有些震惊继而混杂着心痛。 阳鹏到了医院交好了费用,办好了手续,在医院衣不解带的照顾谢海安。 谢海安伤得很重,那一刀只偏了一寸,若是在正一寸,就会插到他的心脏,割破他的动脉。 第二天谢海安宁从H国赶了回来,看到弟弟的样子,她一瞬间崩溃地哭了起来。 这些年张兰一直骗谢海宁,说离婚时谢海安跟着谢飞走了。 她一直以为弟弟跟着爸爸一起生活,没想到妈妈竟然把谢海安送到了这样黑暗的地方。 谢海宁安顿好了谢海安,去找学校要个说法,又去了派出所报案。 刘明的父母得知孩子的死讯,拉着横幅在学校门前哭闹,要求学校为刘明的死负责,进行赔偿,企图榨干刘明身上最后一丝价值。 最终谢海安的伤被定性为刘明过失伤人,刘明的死被定性为自杀。 听了弟弟的遭遇,谢海宁以非法拘禁和虐待起诉了学校,均败诉了。 学校拿出了当年和张兰签订的寄宿协议,缴纳的学费等凭证,以此证明并非非法拘禁,法院驳回了谢海宁非法拘禁的诉求。 由于谢海安无法提供确切的证据证明,在书院所受到的人身伤害,也没有医院诊断证明及视频音频等证据,虐待的罪名未能得到法院的支持。 谢海宁给谢海安办理了退学手续,连着两次诉讼失败,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谢海安求着姐姐把向乃和向庆也救出来,阳飞托了不少人,找到向庆向乃的爸爸,结果他爸是个无赖,死活不肯接两兄弟出来。 阳飞给了向庆他爸不少钱,最终终于逼着他签署了向乃向庆的退学手续。 这些手续办下来,已经到了来年的春天。 谢海安在医院待着快五个月,身上的伤七七八八的也快好了,但是整个人始终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尤其是谢海安宁败诉了之后,谢海安却像是没有了灵魂一样,每天都浑浑噩噩,看起来无比疲惫。 春天到了的时候,谢海安准备出院了,向乃带向庆来看他。 向乃的腿留下了些病根,有些跛。向庆看起来精神不错,依旧像往日一样黏在向乃身边。 三个人坐在一块,看起来像往日一样,可是他们都知道,一切一样却又不一样了。 他们从那个吃人的地方逃了出来,也都付出了代价。 向乃的腿再也不能自由的奔跑,谢海安将自己的灵魂桎梏在了那片腐土,而刘明永远失去了生命。 那尊孔子像头上的血渍已经被擦干净了,在明媚的日光下慈祥地笑着,只有那只被染红的眼睛,怎么也擦不掉,看着那方小小操场继续上演一个又一个悲剧。 —— “海安。” 谢海安茫然地睁开双眼,胸口剧烈疼痛消失了,耳边潮湿的触感也消失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意识到自己在哪,他猛然的泄了气,转头对上了那双温柔干净的眸子。 谢海安撑着身子坐起身,声音里满是疲惫困倦“几点了?” “快十点了,做噩梦了吗?”冉风用手帕擦了擦谢海安额头渗出的汗水,有些心疼。 谢海安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他轻声开口“梦到刘明死的那天发生的事了。” 冉风搂住了谢海安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胸口,熟悉的松木气息,让谢海安无比心安。 两个人在冉家的旧宅住了快半个月了,这半个月两个人都没有出过房子,上午冉风会处理一些工作,从吃过饭开始,冉风就会对谢海安进行治疗,治疗会持续8—10个小时。 这样高强度的治疗,让谢海安的精神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冉风也感觉十分疲惫。 但是冉风不敢再采用保守的治疗方案,他明显感受到谢海安的精神状态的变差,差到快要失去他的把控,所以他才调整了治疗方案,采用了更加激进的治疗方法。 这是他带着谢海安回忆的第七遍,他已经知道了压死谢海安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刘明的死。 半个月的治疗还是有效果的,谢海安已经可以完整地叙述出事情的始末,中间不需要休息调整,有时候还是需要服药,却也不会再像最开始那样发病应激。 可是这样的治疗进度还不足以让他永远挣脱那段回忆。 冉风下意识地叹了口气。 谢海安有些小心的轻声问道“我是不是做得很差。” “你做得很好,安安。”冉风轻轻拍着谢海安的后背,对上谢海安小心翼翼湿漉漉的眸子,冉风止不住的心疼,他轻声哄道“我们今天出去走走好不好,不去远的地方,就在花园里。” “不想去。”谢海安把头埋进冉风小腹,小声地开口,像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今天阿姨会把小冉和平安送过来,我带它们在院子里玩,你在窗前看着我们好不好?”冉风不在强求谢海安出门,退而求其次询问道。 谢海安并不想冉风离开他一寸,但是他知道这半个月对自己来说无比痛苦,对冉风而言也无比疲惫,他必须强推着自己去走完这段他必须走的路。 谢海安点点头,他坐在窗边,盯着冉风出去的背影,阳光照在他脸上,有点晃眼,他不敢闭眼,紧紧盯着冉风变得越来越小的背影。 后来谢海安看到冉风牵着小冉和平安进了院子,院子很大够两只小狗撒欢儿一样的奔跑。 冉风在陪小狗玩飞盘,小冉不爱跑,跑两圈就趴在草坪上吐着舌头大喘气。 小平安却开心极了,叼着飞盘跑来跑去,有的时候会跳起来接飞盘。 看着冉风眉眼间的笑意,谢海安也觉得胸口酸酸涨涨,跟着冉风笑了起来。 他一笑,出了些动静,小冉敏锐的发现了他,从草坪另一端嗖的窜过来,站在窗子底下,对着他咧嘴笑着摇屁股。 见谢海安不出来,小冉有些着急地拖着肥胖的身躯往窗子里跳。 试了几次都没成功,胖胖的身体栽倒在草坪里,它又一个打挺翻身起来跳向谢海安。 谢海安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想出去的想法。 外面阳光明媚,有翠绿的植物,鲜活的生命,期待自己的小冉,还有他的爱人冉风。 谢海安走了出去,从后面抱住了冉风,将头埋在他脖颈。 冉风笑了笑,眼中并没有意外。 小冉跟在谢海安的脚边嘤嘤嘤的哼唧着,来表达自己的思念。 明媚的阳光照在谢海安身上,把两个人晒的热烘烘的,似乎将谢海安身上所有的阴暗腐败都晒干了。 “真好,要是一直都这样,就好了。” “今后的每一天我们都能这样。”冉风转过身,搂住了谢海安的脖颈,在他的唇上印了一下“只要你想,安安。” 谢海安低头吻住了冉风的唇瓣,细细地摩挲着。 “汪汪汪。” 小平安的叫声打断了两个人的缱绻,小平安不满的对着两人汪汪叫,用小爪子推了推脚边的飞盘。 谢海安轻笑出声,拿起飞盘用力扔出去“这个小坏狗,就知道和我抢你。” 飞盘盘旋在天上,谢海安仰头看去,天空湛蓝让人心情很好。 他看到了隔壁别墅二楼站着一个人,正在看着他和冉风,那人背着光,谢海安看不清他的脸。 但他的身形却无比熟悉,谢海安眯了眯眼睛,飞盘被小平安一下接住,谢海安的笑却僵在脸上。 第97章 初见 小平安叼着飞盘摇着尾巴跑过来, 将飞盘丢在谢海安的脚边,拼命摇着尾巴,高高扬起黑色的下巴, 水汪汪的黑色眼睛期待地看着谢海安。 它刚过了发情期, 正是爱玩的年纪,现在正玩在兴头上, 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见谢海安不理它,它不满意地咬住谢海安的裤腿拽了拽。 谢海安回过神,捡起脚边的飞盘又丢了出去。 “你之前经常来这边住吗?”谢海安仰头看去, 那个人依旧站在窗边,一动不动, 在阴影中像一个人形木偶。 冉风摇摇头“自从他们去世之后, 我和妈妈在这儿住了一段时间,后面就离开了, 再也没回来过。” 小平安将飞盘叼过来,丢在谢海安脚下, 谢海安却没再动作。 小冉似乎感受到谢海安的心情失落,扭着大屁股走到谢海安的脚边趴下, 呼哧呼哧地仰头看着谢海安。 冉风顺着谢海安的视线看了过去,似乎看到了隔壁窗边的那个黑影,他拉住了谢海安的手掌。 “不玩了, 去坐一会儿。”冉风拉着谢海安的手坐在院子旁边的葡萄藤下,如今已经是深秋, 葡萄早就落了, 藤蔓枯黄,看起来有些冷清萧条。 谢海安躺在摇椅上,他仰着头, 透过枯黄的藤蔓和葡萄架子看向天空。 天空一尘不染,蓝澄澄的一大块很漂亮,却被葡萄架纵横交错切成了很多块,让谢海安心头说不上的压抑。 小平安一个劲步,后腿一蹬猛地撞到了谢海安的胸口,谢海安闷哼了声,胸口猛地疼了一下。 它用鼻子顶着谢海安的下巴,下巴细小坚硬的毛发扎的谢海安有些痒,随后它开始淘气地撕咬谢海安的领子。 谢海安拎着它的后颈把它拎起来,小平安不满地来回挣扎,还龇出一排亮白的牙。 谢海安双手抱着它的前脚,把它抱起来仔仔细细地端详,最开始的时候小平安被救回来一身伤痕,奄奄一息,连呼吸都是弱弱的,连谢海安都不能保证它能活。 如今被冉风养的不仅伤全都好了,没有留下一点病根,还长胖了不少,摸起来肚子圆滚滚的,身上深棕色的毛发也泛着油光。 谢海安举着小平安摇了摇,小平安龇了龇牙,一人一狗就这样玩了起来。 冉风走过来手臂上搭着两条毯子,手里还拿着一杯水。 他失笑地看着和小狗玩得不亦乐乎的谢海安,和一直龇牙的小平安,将水杯放在谢海安面前。 那是一杯蜂蜜柠檬水,冉风常让谢海安喝,说是补充维生素。谢海安并不喜欢那些酸苦的味道,所以冉风加了很多蜂蜜,喝起来甜滋滋的, 谢海安拿起水杯,一饮而尽。 冉风将毯子铺在谢海安身上,坐到了谢海安身边的摇椅上,自己也盖了一个毯子。 “秋风冷了,吹一会风,我们就回去,别着凉了。” 谢海安点点头,怀中的小平安见到冉风来了,拼命地挣扎起来想跳到冉风的身上。 冉风见状伸出手将小平安抱过来,到了冉风怀里的小平安没有了刚才调皮捣蛋的模样,一副乖狗狗的样子,安静地趴在冉风臂弯。 谢海安被小平安逗笑,指着它说道“这只绿茶小狗。” 小平安似乎听懂了一样冲谢海安呲龇牙,发出呜呜声。 冉风拍了拍小平安的头,小平安立马老实地蹭了蹭冉风的手指,将小脑袋靠在他手掌上。 “田园犬认主,它把我当他的主人。” “等过几天我就给它绝育。”谢海安笑了笑,学着小平安的样子冲他呲龇牙。 小平安抬抬眼皮扫了他一眼,似乎嫌他吵,把头往冉风的臂弯中移了移。 两个人就这样盖着毯子躺在园中的摇椅上,温暖的阳光打下来,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 “那块其实是一片花园,我妈喜欢花,之前那片花都是我妈在照顾,后面我们离开了那片花园就破败了。” 谢海安顺着冉风的手指方向看去,那片土地长满了高高的野草,杂乱无章,显然是许久都没有被侍弄过了。 “看得出来,冉姨很喜欢照顾花草。”谢海安想到了迟家老宅那一间花房,和花房中那些被照顾的开得很好的花。 “小时候的记忆我已经模糊了,日子过去太多年了,只记得当时我是家里唯一的小孩,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都把我当心尖上的宝贝一样宠爱。”冉风的声音有些落寞,他垂着眉眼,谢海安看不到他的表情。 谢海安可以想到,当年冉家那样的财力,冉风又是独子,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子。 “海安。”冉风靠在摇椅上,仰头看着湛蓝色的天空,有些出神。 谢海安看向冉风,冉风的眉眼有些疲惫,这样的冉风让他有些心疼。 冉风缓缓地阖上了眼睛,阳光顺着葡萄藤架的缝隙,落在冉风的肩头,留下错落斑驳的阴影。 明暗交错的光影下,冉风像油画中失意落寞的贵族王子,清冷矜贵,让人着迷。 谢海安看了冉风许久,才默默转过头,闭上了眼睛。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秋风吹动枯叶的声音,枯叶被风吹落,像一只失去生命的枯叶蝶,无力地顺着空中坠下。 “如果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你会怪我吗?” 冉风的声音有些哑,轻飘飘的却冲进了谢海安的耳膜,谢海安的心跟着猛然的缩了一下。 谢海安的喉咙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眼,他盯着头顶发黄的叶子出神,毯子下的手指尖攥着掌心,留下一道深深的月牙印记。 此刻的他不敢看冉风,他的呼吸有些沉重,半晌,他听到自己耳边骨骼传出来的沉闷的声音“你是你。” 是我的神明,我心里有一片暗无天日的荒地,潮湿泥泞生出腐败的气息,因为有你,我才从那片荆棘里挣扎出来,我注定是你最虔诚的信徒。 谢海安的话很含糊,冉风却知道了他是什么意思。 谢海安重新闭上了双眼,听着风吹树叶的声音。 冉风的眸子轻轻颤了颤,他轻声开口“若是我骗了你呢。” 磕着眼的谢海安睫毛抖了抖,随后轻笑出声“我以为什么事呢。” 他起身,一步跨坐在冉风摇椅上,摇椅随着谢海安的动作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熟睡的小平安猛然抬起头茫然地看向谢海安。 随后它被人拎着后脖颈放到了地上,迷迷糊糊的小平安抬头看了一眼,把小脑袋埋在前腿里继续打瞌睡。 谢海安吻了吻冉风的唇角,对上冉风有些潮湿的桃花眼,他的眼尾有些泛红,让谢海安心头有些发堵“你若是想骗就继续骗下去,若是想说就说与我听。我不在意这些,我只想你别因着这些琐碎的事难过。” “你难过,我心疼。” 谢海安粗糙的指腹蹭了蹭冉风的眼角“你瞧你,像我欺负了你一样。” 冉风别过头,不敢看谢海安那样纯净的眼睛,他的小狗总是会无条件的偏心他。 “冉风哥哥。”谢海安的声音有些哑,他把头埋进冉风修长的脖颈,蹭了蹭。 自从两个人来了老宅就没做过,如今闻到冉风淡淡的松木香,谢海安有些心猿意马。 听到这个称呼,冉风顿了顿,他垂下眼。 谢海安在冉风的脖颈闷声开口“多想只有我一个人叫你冉风哥哥,偏偏你身边总有哪些让人讨厌的苍蝇。” 冉风搂住谢海安的脖子,纵着冉风在他身上拱来拱去,摩挲着他毛茸茸的头发。 摇椅缓缓地摇动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冉风叹了口气,这些事压在他心头很久,他一直不敢告诉谢海安。 他不敢把自己最真实的那一面,暴露在谢海安面前。 就算是今天谢海安说他不介意,他还是犹豫了。 他怕他的小狗会厌恶那样阴暗的自己,若是在谢海安眼中看到恐惧的眼神,他宁愿骗谢海安一辈子。 可那天谢海安故意在车里犯病,那个样子让他触目惊心。 “海安,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冉风的声音有些清凉,细听还有些颤抖,看得出他下了很大的决心。 谢海安钻进冉风的毯子里,将他圈在怀里,摇椅不小,但是容纳两个成年男性还是有些拥挤,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体温滚烫有些燥热。 谢海安想了想,他想到了冉风刚转来的样子,那样清清冷冷的面孔,穿了一件高领的白色毛衣,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黑板上写下了冉风两个字。 “是你刚转学过来,我记得你当时站在讲台上,那天你穿了件白色的毛衣,黑色的短款羽绒服,你一进门好多女生窃窃私语,说你是帅哥。”谢海安还记得当时冉风的自我介绍,只有短短几个字:我叫冉风。 那清冷疏离的声音,现在谢海安想起来心还被勾的痒痒的。 “记得那么清楚。”冉风的声音里带了些笑意,却摇摇头“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在那之前,我就见过你。” 第98章 野狗 那是不属于他的幸福, “你初中是不是在十二中上学。” 秋风吹过, 有些冷。 冉风往谢海安怀里缩了缩,谢海安的身上像一个大火炉,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热量。 谢海安伸手把旁边摇椅上的毛毯扯过来披在两人身上, 把冉风身上的毛毯压了压。 “是啊, 你也是十二中的吗?” “不,我是宣城大学附属中学的。” “你初中见过我?”谢海安低下头, 只能看到冉风长长睫毛落下的阴影,并看不到他的表情。 从谢海安的角度看下去,他总觉得冉风此刻的表情是失落的, 落寞的。 葡萄藤飘落一片枯叶,像失去翅膀的舞者, 在空中划过一段优美的曲线, 落在冉风头上。 冉风缓缓开口“抱歉,海安, 我骗了你。” 谢海安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夹起那片落叶丢在地上, 手指轻轻地抚弄他额头前的发丝。 “当年冉家出现变故,在那场车祸里我的爷爷奶奶, 爸爸无一生还。” 冉风的睫毛颤了颤,谢海安的心跟着颤了颤,他搂紧怀中的冉风, 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你和我说过,那辆车里只有冉姨活了下来。” 冉风的声音有些哑, 轻声开口“我妈当时没在那辆车上。” 谢海安的眸眼闪过一丝震惊, 他抿了抿唇,抱着冉风的手缩了缩。 “在那辆车里唯一活下来的是我。” 冉风闭上了眼,幼年时发生车祸那天的场景一直清晰地印在冉风的脑海中。 刹车失灵的机械声, 轮胎极速飞转的摩擦声,爷爷惊恐的呼喊声,奶奶的哭泣声。 父亲紧紧把年幼的冉风搂在身下,用身躯给小冉风搭了一堵墙,牢牢地护住他。 一声巨响,车内烧起了大火,冉宇捂住冉风的眼睛,温柔地在他耳边说“小风别怕,爸爸永远爱你。” 那场车祸无一生还,除了被冉宇死死护在身下的冉风。 那年冉风八岁,亲眼目睹了冉家一家人的死亡。 “从那以后我性格变得十分孤僻,偶尔我会和我妈说一两句话,更多的时候我只是独自一个人在房间中发呆。” 谢海安的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疼惜,他攥紧手臂,似乎想把冉风嵌入他的身体里“过去了,都过去了。” “当时的我无比孤独,把自己困在一方小小的牢笼里,我妈找了很多心理医生,也给我找了很多玩伴儿,都没办法改变我。那时候只有一个朋友,会经常来我家与我做伴。” 谢海安的嗓子哑了哑,开口问道“是凌新吗?” “嗯”冉风轻声答道“凌新家就在隔壁,他父亲是我爸的好友,当时他家帮了我家不少,凌新经常来找我。” 最开始冉风并不理睬凌新,凌新只是在冉风的房间内自己画画或者玩一些乐器,冉风究竟是个小孩子,时间久了小冉风禁不住好奇心和他说了第一句话。 自此之后,两个人成了朋友。 凌新成了冉风唯一的朋友。 很多年之后冉风才知道,这个唯一,不仅仅是因为冉风的内心孤僻,很少有人能走进来。 更多方面源自凌新极端接近疯狂的占有欲。 一整个暑假凌新都陪在冉风家,直到有一天凌新和冉风说他要去上学,适应了凌新存在的冉风又怎么能忍受一个人的孤独。 他决定跟着凌新一起去上初中,自此以后两人形影不离,除了夜晚各自回家之外的时间,两个人基本在一起。 上了初中的冉风,接触到了更多的人,性格逐渐也没那么孤僻, 再加上冉风的成绩很好,长相也干净帅气,老师同学对他很偏爱。 冉风逐渐地开始不那么封闭,一切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冉风慢慢发现,他除了凌新以外,交不到任何一个朋友。 但凡和他接触很近的人,都会莫名其妙地受伤或者发生倒霉的事情,最后都离他远远的。 请教过他问题的女孩子,卷子会被画上黑色的大叉,写上贱人的黑色字体。 邀请他去打篮球的体委,会被在打篮球的时候被人撞到扭伤了脚踝,住院了三个月。 送他零食吃的同桌会因为食物中毒上吐下泻在厕所拉了一天。 …… 渐渐地学校里传出他是天煞孤星的传言。 留言逐渐离谱,传出他克死了他一家人,只要有人和他亲密接触的人都会倒大霉。 时间久了,大家都莫名地不敢与他接触,甚至连眼神的接触都不会有,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 除了凌新,没有人再理他。 冉风的生活又陷入了死寂,他竖起了厚厚的壳,把自己包裹在壳子里,用孤僻冷漠来伪装自己那颗渴望被爱的心。 那段时间冉风很痛苦,他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置身于一个荒芜的孤岛,四周是波涛汹涌的寒冷刺骨的海水,而小冉风独自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来自同学的冷暴力像一张大网,越缠越紧,让冉风无法呼吸,勒进冉风的灵魂,带来钻心的疼。 他只能依赖凌新,因为凌新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温柔以待他的朋友。 而凌新对冉风过度的依赖也甘之如饴。 有一天冉风和凌新放学的路上,冉风在路边看到了一只脏兮兮的灰色小土狗,它的耳朵断了一截,可能是被同伴咬断的,也可能是天生残疾,它身上的毛已经打结了,灰扑扑的小脸,夹着尾巴,眼神可怜巴巴地看向冉风。 一群野狗在垃圾桶旁边翻找食物,它不敢过去,显然它是被排挤的那个。 冉风的心里颤了颤,莫名地他感觉那只小狗很像自己,一样的可怜,一样的糟糕,一样的被全世界抛弃。 冉风走过去,那只小野狗却很害怕冉风,夹着尾巴躲得远远的。 凌新有些嫌弃地扫了扫那只野狗,对着出神的冉风说“这种狗身上全是细菌,脏得很,我们躲远点。” 冉风抿了抿唇,并未出声,盯着逃跑的小狗出神。 从那以后冉风每次放学都会刻意留神那个小狗的位置,那个小狗很喜欢出现在一个小巷,孤零零地趴在巷子的角落。 后来冉风买了捕狗杆,笼子,手套和项圈,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趁着小狗熟睡的时候,不顾小狗的挣脱强行把他抓了回去。 冉风悄悄地把狗养在地下室,小狗并不乖,总是龇牙对着冉风狂吠,不让冉风近身。 就连冉风喂它也只敢远远地把食物丢给它。 小狗看起来并不高兴,每天夹着尾巴,拼命撕扯着脖颈上的颈环,在脖子留下一圈血痕。 但是冉风却很开心,他把小狗当作他的第二个朋友,给他取名字叫太阳。 可是太阳总是对他充满了敌意,每次冉风出现它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冉风,冲他呜呜叫。 冉风太渴望去亲近一下太阳,那天冉风不知道怎么了,他凑近太阳摸了摸它的头。 太阳一口咬在他的手上,冉风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他笑着摸着太阳的脑袋,冉风的血滴在太阳的灰毛上,地下室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冉妍赶到的时候被吓傻了,她带着冉风去打了狂犬疫苗,小太阳也从地下室逃走了。 冉风包扎好回来的时候,他找不到小太阳的踪迹。 他从家里找到一把伸缩刀,那一晚,冉风手中握着伸缩刀,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坐了一个晚上,他漆黑的双眼宛如深不见底的黑洞,月光下他的嘴角若有若无的上扬着。 当第一缕朝阳落在冉风脸上的时候,他露出一抹残忍的笑。 只要它死了,它就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放学后,冉风避开凌新,去了那条小太阳经常休憩的小巷。 果不其然,冉风在那个小巷碰到了小太阳,还有…… 另一个男生。 冉风还记得那天的夕阳像金色的纱幔轻柔地洒在那个男生的身上,他半蹲着身子,手里拿着面包和香肠耐心地喂着小狗,小狗的尾巴欢快地摇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男生手中的食物,时不时的会舔一下那个男生的手指,发出满足的呜咽声。 而小太阳在地下室的时候,从来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眼神,它的尾巴从来都是垂着的。 冉风的眼眶湿润了,脸上冰冰凉凉的,他握着口袋中的折叠刀的手松开了,无力地垂在口袋外面。 或者小太阳从没把他当作朋友,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又有什么理由把它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呢。 他注定孤独,无依无靠,孑然一身。 那个男生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微风拂过,轻轻撩动着他的发丝,他专注地看着小狗进食,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从那天起冉风每天都会去那个小巷,窥探男生喂小狗成了冉风心里的秘密。 冉风蹲在阴暗的角落里窥探一人一狗,他们无比快乐。 那是不属于他的幸福。 这份幸福他很嫉妒。 不知道是在嫉妒小狗,可以得到那样纯净的善待。 还是嫉妒那个男孩,可以被小狗无条件地信任。 而凌新终究发现了这个秘密。 第99章 控制 “我有印象, 那只小狗。”谢海安想了想,听到冉风说那只小狗的耳朵缺了一块,立马就想起来初中时期自己喂过的那只灰色的小狗。 “我记得喂了它两年多, 后来它消失了一段时间, 没过多久又重新出现了,之后就消失了, 我就再没有见过那只小狗。” 冉风的神情有些恍惚,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哑着嗓子说“它死了。” 谢海安皱起眉, 他的眸色暗了暗,心里猛缩了一下, 缓缓问道“你杀了它?” “不, 不是我。”冉风猛地坐起来,摇椅吱嘎发出一声。 冉风的眼眶有些发红, 喉咙也泛起一股酸意,他盯着谢海安的眼睛, 生怕看到一丝厌恶和恐惧。 见到他的眸中没有自己害怕见到的神情,冉风的心沉了下来, 他趴在谢海安的胸前。 “不是我杀的它,它是被车撞死的。” — 那天放学冉风像往常一样,借口补习先走一步, 并没有等凌新。 因着老师拖堂了一会,冉风怕看不到男孩喂狗, 一路小跑着到小巷。 直到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冉风的心才松了下来,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悄悄地靠近小巷。 那个男孩在半蹲着喂小狗, 与往常不同的是,旁边还站着一个高大的男生。 站着的男生穿着和男孩相同的校服,他肩上斜挎着一个书包,手中还拎着一个书包。 男生长得很高,五官有些凌厉,却在看向蹲着男生时眼眸带着些温柔。 不知道男生说了什么,男孩仰起头冲他笑得灿烂,他眼中细碎的光晃的冉风的牙根有些酸。 冉风的心里泛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又酸又苦的情绪像烟雾笼罩着他。 他不懂那种情绪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胸口闷闷得喘不上气。 一个阴暗的念头从他的脑海中冒出来:把他关起来。 心里阴暗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像淋了春雨,生根发芽一瞬间整颗心长满了野草。 “冉风哥哥,你在这儿做什么。”凌新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冉风惊了一下,转身看向凌新,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凌新笑了笑,看起来无比阳光灿烂“我看你最近一个月放学都匆匆忙忙的,跟着你来瞧瞧。” 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远处的小狗身上,眸色沉了沉,嘴角弯起一个弧度“那不是咬伤你的那只狗吗?你还念着它?” 冉风垂了垂眸子,并未说话。 凌新搂过他的肩膀,悄声在他耳边说“你要地想要那只狗,我们就晚上把他带回去养好不好。” 冉风缓缓摇了摇头“它是自由的,我不能再强迫它,强行让它待在我身边。” 凌新笑了,看着垂头的冉风,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放柔声音“那我们晚上也来喂喂它吧,好吗。” 冉风抬起头,远处喂狗的男孩已经站起身接过男生手中的书包,向两人方向走过来。 那男孩越走越近,冉风的身体不自觉的紧张的绷直,秉着呼吸怕惊扰了谈笑的两人。 凌新也感受到冉风的异常,疑惑地看向越走越近的说笑的两个人。 两人路过冉风的时候,他听到了那个男孩的声音,带着明媚的笑,像春风吹动着冉风长满草的心口。 “哥那个球投得帅吧。” “那是我让着你。” “别吹牛了,明天咱俩再打,输了我跟你姓,我就叫阳海安。”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离开了,声音越来越小,短短的一句话却在冉风翻涌起巨大的海啸。 “海安”冉风在心里默念这三个字,会是哪两个字呢。 “认识他俩?”凌新问道。 冉风摇摇头“不认识。” 汪汪汪。 小巷里的小狗,戒备地冲冉风和凌新大叫。 唤回了冉风的思绪,他轻声对凌新说“走吧。” 凌新搂着冉风的肩膀向外走,凌新回头看了一眼龇着牙的小狗,幽深的神色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厌恶。 夜晚,冉风的房间中只亮着一盏小灯,他穿着睡衣附在书桌上,面前的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各种海安这两个字的组合,猜测那个男孩的名字。 “喊安,海桉,海安” 嗡嗡手机震动了起来,毫无意外是凌新的消息,因为冉风的好友列表里只有凌新和冉妍。 【凌新:冉风哥哥,去喂狗吗?】 冉风看了时间,已经十一点了,他犹豫地吞了吞口水,还是回复了。 【冉风:好】 冉风轻声地溜出家门,凌新此刻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两个人买了面包和香肠,打车到了小巷,却并没有看到小狗的踪迹。 冉风有些失落,凌新却握起他的手轻声安慰道“可能出去觅食了,我们四处走走找一找呗。” 夜空寂静,天空只挂着一轮光洁明亮的月亮,周围没有一颗星星。 两个人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它,突然冉风看到大街中央似乎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在动。 冉风的心极度地跳了起来,他的嘴唇有些发白,松开凌新飞跑过去。 是那只流浪狗,它似乎被车撞了浑身是血的无力地躺在血泊中央。 冉风眼眶瞬间红了,小狗呜咽着发出微弱的声音,湿漉漉的眸子看着冉风,眼中似乎在求他救它。 冉风想去抱起小狗却被凌新拉住。 “估计是被车撞了,看这样子应该是活不了了。你别过去,别把你身上弄脏了。” 冉风挣脱开凌新,跑过去抱起浑身是血的小狗,往宠物医院跑。 那个时间大部分宠物医院都关门了,冉风终于找到了营业的宠物医院,已经快十二点了。 此刻冉风看起来十分狼狈,身上沾满了血,怀中的小狗身体已经僵了。 医生接过小狗检查了一遍对冉风说,小狗已经咽气了。 冉风眼前不受控制地模糊了视线,他的喉咙像是被缠住一般,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在冉风胸口翻滚。 凌新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看了看一身狼藉的冉风,眼神中闪过了对小狗的嫌弃。 冉风的手掌有些颤抖,他的手指微微弯曲,轻轻触碰它冰冷的鼻尖,心脏猛地缩了一下,泪水不受控制地落在它身上,晕染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凌新搂住冉风颤抖的肩膀,不动声色避开沾在冉风身上的血渍。 温声哄着冉风,嘴角却在一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别难过了哥哥,我带你去把它埋起来吧。” 冉风抱起那个冰冷僵硬的小小身体,将它紧紧地护在怀里,有些恍惚地走出了宠物医院。 两个人打了车,夜里司机不断从后视镜看着一身是血的冉风。 冉风的神情淡淡的,发红的眼眶和泛红的鼻头让人看出来他此刻的难过。 两个人来到了冉风家的后花园,冉风将小狗埋在了土里,埋了一个小小的土包。 “小新,是我克死了它吗?是不是只要和我沾上边的人都会没有好下场?” 黑夜里冉风清冷的声音透着无法言说的悲凉和痛苦。 “我真的是天煞孤星吗?” “他们一个一个都离开了我。” 凌新的眸子闪了闪,默认了冉风的话。 他蹲在冉风旁边,从侧面抱住冉风的腰“哥哥,小新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冉风抬眼对上了凌新的眸子,他把头埋进凌新的肩膀,没一会儿,凌新感觉到肩膀变湿了,怀中冉风的肩膀在轻微地颤抖。 黑夜里,凌新无声地笑了,此刻的冉风脆弱得像一个珍稀精美瓷器,一碰就碎,而这个瓷器正在他的手中,是他独有。 凌新的眸子像有一团火焰在闪烁,他舔了舔嘴唇,沉着声音对冉风说“他们都厌恶你,都说你不祥,只有我是真正对你好的,只有我不会抛弃你,只有我不会离你而去,冉风哥哥。” “所以哥哥,别再避着我偷偷去做别的事情了,好吗?” 冉风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泪,可怜的表情看得凌新心头一紧,他的喉咙滚了滚。 “哥哥,你这一个月都避着小新去看狗,我是生气的。”凌新终究没克制住自己,用手指蹭了蹭冉风眼角晶莹的泪“但我又舍不得和哥哥生气。” 凌新的眼神似有如无地瞟了眼冉风埋好的坟堆“哥哥别再让我生气了好不好。小新一心一意地对哥哥,哥哥却总是把注意力放在一只咬了哥哥的手的小狗身上,我真的好伤心。” “小新,对不起。”冉风的心里泛起一股愧疚感,这一个月他确实刻意躲避凌新,莫名不想让凌新知道他每天都去看小狗的事。 “哥哥,你是小新唯一的朋友,小新也是你唯一的朋友。我们都不可以背叛彼此。” 冉风对上了凌新漆黑的眼眸,眸子渗出偏执的光,带着几分病态的痴狂。 冉风缓缓地点点头,他的心底乱得像一团麻,痛苦的交缠在一起,他的眼神又落到那个小小的坟堆,心里说不上的痛苦。 他无力地靠在凌新肩膀上,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感笼罩着他,他好像陷入了黑暗啊的漩涡,无法挣脱。 潜意识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对他说:所有人都抛弃了你,只有凌新,他不嫌弃这样的破败的你。 第100章 葡萄藤 谢海安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感觉胸口闷闷的,他觉得凌新的行为说不上的怪异,却又不知道怪在哪里。 冉风轻轻开口“心理学有一个词情感控制, 就是大众所理解的PUA。对一个人先进行精神打击, 孤立他,让他产生依赖, 最终达到操控的目的。” “他为什么这么做?”谢海安不解。 冉风冷冷一笑,嘴角带着些嘲弄“他说他爱我,所以想我永远留在他身边。” 谢海安沉默了, 凌新这个疯子,他眼中看向冉风偏执的爱不假, 可是当时他们不过十几岁, 他竟然就有这样的心机和城府。 “你爱他吗?”谢海安脱口问出,随后立马改口“你爱过他吗?” 冉风对上谢海安澄澈的眼眸, 却抿了抿唇,轻轻吐出几个字“我不清楚。” “我不知道年少的依赖算不算爱, 但是当年,我确实依赖他, 讨好他,求他不要离开我。” 谢海安沉默了,他的心里说不上的难受, 像被人狠狠攥住一般,他压着心头的苦涩问道“后面你发现了他在控制你吗?” “当时年纪小, 根本不懂什么是情感控制, 只是觉得除了他,我再没有其他的朋友。所以我必须顺着他,讨好他。” 谢海安沉闷的心口又泛起了些心疼, 他不敢想那时候的小冉风有多么孤独,多么痛苦。 “那你们……是怎么闹成现在这样的。” “因为……你。”冉风别过头,轻声道“第一次见你的那个夕阳西下场景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太想再见你一面了。” “所以我去了十二中门口,想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再见到你。” 谢海安的眸子颤了颤,喉咙涌起一股酸意“你见到了吗?” 冉风点点头“我在十二中放学的时间蹲了半个月,终于有一天在篮球场看到你和阳鹏在打篮球。” 冉风垂着头小声说道“你打篮球很帅,当时你穿着球衣,投进了一个三分球,你冲阳鹏在额头比了个帅气的动作,你笑起来也很阳光,像太阳一样闪耀,温暖。” 谢海安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原来早在那么久远之前,他的爱人就角落里默默爱着他。 “从那天开始,我常去篮球场看你和阳鹏打篮球。你们很亲密,会用同一条毛巾擦汗,会喝同一瓶水,会一起回家,他会帮你背书包,你会冲他笑,我很嫉妒,我想像抓走小太阳一样,把你抓到地下室里,让你只对着我笑,可是我当时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后来凌新发现了我在偷窥你……” 冉风闭上了眼睛,多年压在自己心头阴暗的心思,如今被翻到地面暴晒,散发出丝丝腐朽的味道。 冉风不敢看谢海安的眼睛,他无比恐惧,生怕在爱人的眼中看到自己承受不住的情感。 空气静悄悄的,谢海安没有开口说话,冉风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下来。 突然潮湿温润的触感落在了他的唇角,湿漉漉的。 冉风茫然地睁开眼睛,他愣住了,谢海安的脸无限放大在自己眼前。 谢海安像小狗一样温柔地舔着他的嘴唇,描绘着他唇瓣的轮廓,把他的嘴唇舔的湿漉漉的。 随后谢海安含住他的下唇,轻轻吸吮着,像是在品尝珍馐,又像是在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用舌尖触碰。 冉风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这个吻代表什么,不过万幸,他没有在他的小狗眼中看到厌恶的眼神。 他还是爱自己的吧,即便自己是那样的不堪,即便自己的心里有那么多阴暗的心思。 谢海安逐渐深入,他一寸一寸掠夺着冉风口腔中的氧气,两人湿润柔软的舌头交缠在一起,像一对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妇。 这个吻纠缠了许久,极其暧昧色丨情,分开时谢海安觉得恋恋不舍,尤嫌不足。 谢海安松开冉风,冉风靠在谢海安肩膀上深深地喘息着。 他眼尾因为接吻缺氧而泛着红,那双含着情上挑的桃花眼湿漉漉的眼神勾的谢海安心颤。 “冉风哥哥。”谢海安哑着嗓子舔舐着冉风的耳垂“我都要嫉妒死了。” 冉风被谢海安舔的身上不由自主地颤了颤,他抬起眼眸。 谢海安的眸色幽深,难以掩饰满满的爱意和占有欲,他低沉着嗓子开口“我嫉妒的快要发狂了。” “从那束花开始,那是我送你的第一束花,竟然是凌新亲手做的,想到这儿,我真想狠狠地把那束花丢在地上踩烂。”谢海安细碎地吻着冉风的脖颈,一口咬在他血管上“你当时就知道,那是凌新做的花,却不告诉我,该罚。” 冉风吃痛的缩了缩,谢海安却像是惩罚一般没有松口,口中的力道越来越大。 “后来我脑海中反反复复回忆凌新说的那句‘他比我更乖吗’?” 谢海安松开冉风的脖颈,细碎的吻到他精致的锁骨。 谢海安一口咬住他的锁骨,深深地一口硌得谢海安牙齿作痛。 “每次想到这句话,我的心都在滴血,我反复问自己,你是因为我听话才爱我的吗?” 冉风无力地摇摇头“我爱你,安安。” “他说他和你认识了二十年。”谢海安反复舔着自己在冉风锁骨留下的红色牙印,咬牙切齿地说道“二十年,听到这个数字真让我发狂,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 “安安。”冉风的声音里有些委屈和酸涩“今后都是你。” 谢海安已经吻到冉风的肩膀,他感到肩膀一片酥麻,又听到谢海安喑哑的声音。 “照片里你也是那样温柔地看着他笑,正如你温柔地看着我笑一般,我真想把他的笑撕碎。” “什么唔照片。”冉风仰着头,肩膀上传来一丝痛楚,是谢海安在啃咬他的肩膀。 “每次他叫你冉风哥哥,我的胸口都像有爆炸的蘑菇云一样,我真恨他,这样亲密的称呼,他竟然叫了你许多年。我多想只有我一个人叫你冉风哥哥。” “嘶。”冉风的眼角红的不成样子,吃痛的咬住下唇,谢海安此刻正咬着他最脆弱敏感的神经。 “冉风哥哥” 冉风的身体白皙,泛着水光的红色格外的惹眼。 “一想到他在会场看你的眼神,我就格外的恶心。”谢海安放过了那两个可怜的小家伙,重新咬回冉风的耳垂反复舔舐。 “我的胸膛要爆炸了怎么办。”嘶哑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来,冉风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痛!”冉风的眼睛骤然放大,眼底含着水光颤抖着。 谢海安也并不舒服,干涩的触感让他的额头痛的渗出汗来,他却依旧狠狠地咬了口冉风的下唇。 两人的嘴唇沾染着艳红色的血渍,谢海安嘶哑开口“忍着。” 摇椅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小平安惊醒茫然地看着在摇椅上晃动的两个人。 冉风的面色有些泛白,一时分不清是身上疼还是嘴唇疼。 “一直以来,我都舍不得让你受一点痛,但是冉风,这里好涨啊,快爆炸了。”谢海安握着冉风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因为深呼吸起伏的胸口上。 冉风仰着头,承担着谢海安的怒火,木制的摇椅终于承担不住两个人的重量,腿咯吱一声断了,重重地砸在地上。 谢海安却并没有停手,直到冉风神思恍惚,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痛楚和快意。 谢海安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天已经灰蒙蒙地暗了下来,却还没完全暗下来,院内的灯却依旧亮了起来,照得四周不比白天暗。 冉风的头发湿答答地贴在脸上,嘴唇也破了皮,眼角还挂着泪,面色有些苍白,无力地昏睡着。 谢海安简单地清理了一下,将他用毯子裹好,只留出脑袋和白皙的脚踝,随后将他打横抱起。 路过院内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仰头看去,隔壁的灯已经亮了起来。 谢海安看清楚了隔壁二楼站着的那个人的样貌。 是凌新。 隔壁的房子看不到葡萄藤下的两人做了什么,但他如今清楚地看到谢海安抱着昏迷的冉风。 谢海安地冲着凌新咧开嘴笑了笑,低头吻了吻冉风的额头,用下巴在他额头蹭了蹭。 两个人刚刚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随后谢海安抱着冉风进了别墅。 如今天气已经转凉,刚刚的情事太过激烈,谢海安又没有一点温柔,做的时候只想让冉风疼一点,再疼一点。 事后看到冉风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和泛着红的牙印,谢海暗又开始心疼起来。 谢海安放了热水,小心地把冉风放进浴缸,被热水包裹的冉风舒服地哼了一声。 他的脚趾泛着红,被谢海安握在手中。 冉风悠悠转醒,抬眼看着动作缓慢小心的谢海安,他的嗓子有些哑“消气了?” 谢海安抿了抿唇,心中的嫉妒消散了不少,凌新却还是梗在谢海安和冉风中间。 他用浴巾把冉风包起来,抱到床上,像小狗一样在他身上乱蹭。 冉风身上抖了抖“不来了,安安,我好疼。” 谢海安漆黑的眸子盯着冉风,假装不在意却别扭地问道“凌新发现了你在偷看我,之后发生了什么?” 100-110 第101章 生病 冉风疲惫的屈了屈手指, 刚刚那场激烈的情事消耗了他太多体力,如今刚泡完澡虽然缓解了一些不适,却还是感觉身上酸得很。 他对上谢海安探究的眸子, 张了张嘴, 声音却有些嘶哑“因为” “别说了。”冉风嘶哑的声音让谢海安有些心疼,他起身去倒了杯温水“以后有的是时间说, 我不问了。” 温热的水划过喑哑的喉咙,冉风感觉喉咙舒服了不少。 他确实感觉十分疲惫,点了点头, 转了个身趴在床上,露出了光洁的后背。 冉风的肩膀上有些紫, 腰侧还有一些红色的掐痕, 漂亮的蝴蝶谷上留下亲吻后的红痕,这些痕迹落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像一幅怪异又美丽的画作。 勾的谢海安浑身说不上的燥热, 他翻身上床半跨坐在冉风身上,滚烫的大手落在冉风有些冰凉的腰侧, 与他腰侧的红色掐痕正正好好地重叠。 冉风颤了一下,转头抬眼看向身后的谢海安, 眼睛里带着些可怜,让谢海安心被勾得说不上的痒。 “我给你按按,省得你腰酸。” 听谢海安这样说, 冉风放心地转过头,把头埋进枕头里。 谢海安的腿支撑着身体, 并没有将很多的重量压在冉风身上, 他的手覆盖在冉风的腰侧,手中的触感细腻温热,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谢海安手中的力道正合适, 确实让冉风酸胀的腰缓解了不少,按到舒服的地方还会发出轻轻地哼唧声,像一只撒娇的小猫。 谢海安按着按着手逐渐不安分起来,顺着流畅的腰线向下,滚烫的手掌覆盖住了冉风柔软的屁股。 像发了的面团一样,谢海安在心里想。 好想咬一口。 谢海安吞了吞口水,抬眼看了眼冉风。 冉风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额头的发落在眼前,长长的睫毛打下一簇阴影,他的呼吸很平稳,似是睡得很熟。 谢海安却有些心痒难耐,他俯下身,一口咬在刚刚惦记了很久的白软香甜的面包上。 睡梦中的冉风唔了一声,眉头微微皱起,却因为太过疲惫没有睁开双眼。 看着自己留下的一圈牙印,谢海安满意了。 叮的一声,冉风的手机亮了一下,谢海安瞟了一眼。 平日里,他对冉风的社交并不感兴趣,但是刚刚手机亮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手机屏一瞬间就熄灭了,谢海安并没看看清具体写了什么,他垂下眼,他看了眼熟睡的冉风,抿着唇犹豫了一会。 蹑手蹑脚的从冉风身上下来,悄悄地把被子给他盖好。 谢海安握着冉风的手机走到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手中的手机仿佛滚烫无比,灼烧着谢海安的手心。 他知道冉风的密码,424266,是谢海安的名字。 谢海安还在举棋不定的时候,手中的手机又亮了起来。 【C:11月9号】 屏幕一瞬间灭了,谢海安并没有看到上一条消息写了什么,却清楚的看到这条短信,是一个日期。 谢海安最终还是没有偷看冉风的手机,他将手机重新放回了床头。 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把熟睡中的冉风圈在自己怀中,给冉风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谢海安关了灯,他把下巴抵在冉风的头上,柔软的发丝散发着淡淡清香,类似青桔的香味,是刚刚洗发水的味道。 那股香味让谢海安躁乱烦闷的心平静了不少,他还是止不住地乱想,今天是10月20号,还有20天就是11月9号,那是什么日子呢。 整个晚上,谢海安的心思都非常的混乱,总是胡思乱想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过了许久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对不起海安。”那声音带着些哭腔和懊悔。 谢海安睁开沉重的眼睛,对上了刘明充满血丝的眼睛,他的嘴唇发白,止不住地颤抖着。 “没事刘明。”谢海安挠挠头,低头看了看插在胸口的匕首,那匕首直直地立在自己胸口,不断翻滚的涌出血液“不疼真的不疼。” 谢海安没有说假话,此刻他确实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房间中没有人,只有他和刘明两个人,房中静悄悄地听不到一丝声音,只能听到吧嗒吧嗒的声音。 那是刘明的泪一滴一滴地落在谢海安的手背上的声音,他泪水划过的地方散发着火辣辣的灼烧感,刺痛着谢海安的皮肤。 谢海安抬手擦去了他脸上的泪,安慰他笑道“之前挨龙鞭都没哭,如今怎么哭了。” “教官来了,快走啊。”向乃拖着一瘸一拐的腿从门外冲进来喊道,他的眼眶泛着红,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沾着血渍。 刘明慌忙地扶起谢海安想跑,谢海安却怎么都站不起来,此刻的谢海安好像感受到了胸口的疼痛,他的脸色泛着白,额头渗出汗来。 一瞬间,狭小的房间里挤满了人,谢海安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只能看到他们穿着迷彩服,手中拿着光滑的龙鞭泛着寒意的亮光。 为首的人高喊道“谢海安和刘明逃跑未遂罚他们俩二十龙鞭。” 向乃抱住那人的大腿,求饶道“教官,我们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求你带谢海安去找医生吧,他撑不住了。” 谢海安猛地回过神,他转头看到了窗外的孔子像,攥住了刘明的胳膊“我们认错吧,下次,下次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 刘明俯身贴在他的耳朵上,他沉闷的声音清晰地传到谢海安的耳朵里“海安,我说过一定会让你出去,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 随后他手上用力一根一根掰开谢海安的手指。 谢海安想抓住刘明,身上却怎么也动不了,刘明翻身从窗子上,一跃而下。 咚! 谢海安猛然惊醒,他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口沉重得很,却没有一丝疼痛。 冉风乖顺地趴在他胸口,睡得正香。 他的心像是失重了一般在胸膛狂跳,震得他的耳膜疼。 这样的梦他经常做,场景会有不同,有的时候梦到挨打,有的时候梦到关训诫室,有的时候梦到向乃被打断了一条腿,有的时候梦到向庆抱着他说害怕,更多的时候是梦到刘明的死。 刘明在他的梦里死了无数次。 他的梦里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他也试图想抓住刘明却怎么也没有成功过,最终都是刘明跳楼他才会从梦里醒过来。 最严重那段时间,谢海安整夜整夜不敢睡,怕在梦中看到刘明的死。 甚至有一次从梦中醒过来,谢海安神思恍惚地站在十五楼阳台,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万幸的是阳鹏起夜喝水,看到谢海安站在阳台边,吓得阳鹏惊出一身冷汗,冲过去把谢海安拽回来。 那段时间阳鹏不敢让谢海安一个人睡,他们搬了家,再也没住过高层,他们住的房子不是一楼就是二楼。 谢海安深深吸了口气,最近又开始梦到刘明了。 但是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 之前每次从噩梦中惊醒,谢海安总是神情恍惚,浑浑噩噩。 如今从噩梦里醒过来,好像没那么痛苦了,不会再有那种想跟着他一起跳下去的想法。 “嗯。”身上的冉风蹭了蹭,谢海安才回过神,反手搂住冉风。 滚烫的触感却让他一惊,谢海安赶忙起身,摸了摸冉风的额头。 他的额头滚烫,脸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 冉风发烧了,谢海安有些懊悔,都是自己昨天非得在外面做,做的时候还没个分寸,撒了欢的折腾冉风。 如今已经入秋了,冉风出了汗,又昏睡在凉风里,哪有不生病的。 谢海安从床上爬起来,到处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药,别墅很大,房间很多,却因着很久没人住空荡荡的。 谢海安打开手机想点个外卖送药,却因着这片别墅区建在郊外环境清雅,依山环水的地方,远离市区超出了配送范围。 正当谢海安想着开车去买些药的时候,冉风的手机响了。 谢海安看了看,是冉妍。 他接通了电话。 【小风,你和海安在东城那边住的还习惯吗?】 【冉姨,我是海安,冉风还睡着。】 【海安啊。】冉妍的声音有些犹豫,带着些小心地询问道【住的还习惯吗?小风他有没有嗯他没有对你不好吧。】 冉妍的语气满是担忧,引得谢海安觉得好笑安慰道【没有,冉姨,他对我挺好的。】 冉妍显然不太相信,开口道【好久没见你俩了,今天正好是阿姨给老宅送菜的日子,我去看看你俩呗,行吗?】 【当然可以。】谢海安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可以不用开车去买药,留下来照顾冉风了,正好他也不放心留冉风一个人在这。 【冉姨,冉风好像发烧了,你来的时候带点退烧的药来吧。】 【啊?小风病了?我马上过去。】 谢海安挂了电话,去浴室用冰水泡了毛巾,给冉风擦身体。 冰凉的触感擦在滚烫的皮肤上很是舒服,冉风睁开沉重的双眼,沙哑的开口“几点了?” “八点半,你病了,别说话了。” 冉风点点头,似乎也没力气说话,又沉沉睡了过去。 冉妍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赶来了,还带了医生。 医生给冉风检查了一圈,说冉风是因为受风着凉了,给他打了退烧针,又开了点药。 冉妍显然是看到了冉风脖子上那些暧昧的痕迹,脸色有些尴尬,让谢海安有些不好意思。 送走了医生之后,谢海安见冉风睡得沉,给他盖好被子,便下楼陪冉妍说话。 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冉妍正看着楼下的合照出神,见谢海安下来,冉妍收回视线,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楼上的冉风房间紧闭的门,面上带了些犹豫。 谢海安笑笑“冉姨,怎么了?” “你们还好吗?”冉妍顿了顿“小风他也把你关在这了吗?” 第102章 囚禁 谢海安从楼上走了下来, 笑道“冉姨,不是你想的那样。” 冉妍叹了口气,转头又看向了那张合照, 视线落在了笑得灿烂的冉宇身上, 微微出神不知道在回想什么。 谢海安站在冉妍身侧,顺着冉妍的视线看过去。 “我已经十年多年没有回来了, 自从搬走后,再也没回来。”冉妍轻声开口。 谢海安没开口说话,又听到冉妍的声音“你住在哪?” 谢海安不懂冉妍问这句话的意思, 却想到她刚刚看到的冉风脖颈处那些暧昧的痕迹,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和冉风住在楼上他的房间。” 听到他的话冉妍似乎松了口气。 谢海安垂下眸子, 开口问道“冉姨, 冉风之前是把谁关在这儿过吗?” 问出这句话的谢海安,心像被锤的擂鼓, 咚咚作响,只等待着冉妍的回复。 冉妍转过头对上了谢海安的眼睛, 她咬了咬下唇,抬眼看了看空荡荡的二楼, 似是犹豫了很久,才悄声说“他曾经把一个小孩关在地下室一个月。” “小孩?”谢海安的眉头皱在一起,问道“不是一只小狗吗?” 冉妍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小风和你说过什么吗?” “他和我说过,小时候喜欢一条流浪狗把它关在地下室养。” 冉妍看了一眼冉宇, 眼中泛起水光, 声音也有些哽咽“是关了一只小狗。” 谢海安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他有些听不明白到底是小孩还是小狗,问道“冉姨, 可以和我说一说冉风之前的事情吗?” 冉妍点点头,不再看那张相片,坐到了会客厅的沙发上。 谢海安跟着坐了上去,房中的壁炉内阿姨刚添了燃料,燃烧正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整个房间被烘得热烘烘的。 冉妍轻轻开口道“冉家的那场车祸你知道吗?” 谢海安点点头,冉妍的脸上没有意外,开口道“当时车里烧起了火,宇哥把小风护在身下,消防员赶到的时候宇哥的后背已经烧焦了,四肢僵硬无比却圈出了一个空间,给了小风一线生机。” “从那以后小风有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变得沉默不与人沟通吗?”谢海安问。 “不仅仅如此,他似乎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想到这些的冉妍的眼中满是心疼“他没有任何欲望,没有想要的东西,医生说他很危险,再严重下去可能会失去活着念头。” 谢海安的心跟着抽疼了一下,眼眶开始发酸,冉风跟他说这些的时候如此风轻云淡,他不敢想还是孩子的冉风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是如何痛苦挣扎地从绝境中走出来。 “医生说找个适龄的小孩陪他或许更好,所以当时我给他找了一个同龄的小孩陪他。”冉妍闭了闭眼“那可能是我做的一个最错误的决定。” 谢海安知道那个小孩是凌新,但是却不知道冉妍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那后来呢?” “后来小风却是没那么沉默了,他和那个小孩形影不离,医生又来看了小风,说小风他的心理状况好了不少,我以为小风已经逐渐地恢复了正常,结果没想到有一天那个小孩消失了。” “消失了?”谢海安诧异开口,他的眉头皱成一团“是冉风囚禁了那个小孩?” 冉妍缓缓地点点头,面色有些苍白。 谢海安不相信地摇摇头,沉闷的胸口半天憋出几个字“怎么可能!” “当时警察找了一个月都没有找到那个小孩,那个小孩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我以为小风会受不了朋友的突然消失,却没想到小风那段时间毫无异常,每天都正常地吃饭睡觉上学。” 谢海安的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急促紊乱,像是有一只大手攥住了他的气管。 他的心绪很乱,冉妍说的和冉风说的完全不一样。 在冉风的口中是凌新在精神控制他,而在冉妍的口中竟然是冉风将凌新囚禁了起来。 谢海安的胸口止不住的一上一下深深地起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轻微的颤抖,嘴唇不受控制地张开“后来是怎么找到那个小孩的?” 冉妍闭了闭眼睛,轻声地叹了口气,似是不想回忆那段回忆一般,沉着声开口“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外面电闪雷鸣,那天我一直没睡着,等到半夜的时候我听到外面有动静,我以为进了贼,悄悄地出去看,看到小风出了门。” 谢海安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可他却浑然不知,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冉妍跟在冉风身后,豆大的雨砸在冉风身上,冉风并没有带伞,他没有出大门,而是转身进了后院。 冉妍穿着睡衣,外面裹了一件外套,此刻已经被雨淋湿,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滑落,但是她不敢停留悄悄跟着冉风进了后院的地下室。 冉妍的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想法,之前冉风曾经把一只流浪狗关在那,还被咬伤了。 难道冉风又把那只狗抓来了? 冉妍快步跟了进去,轻声进了地下室,贴着地下室楼梯的墙壁,缓缓地往下走。 楼梯的尽头泛着昏黄的灯光,她隐约听到了铁链晃动的声音,心里更加肯定冉风一定是又把那只狗抓过来了。 她悄悄松了口气,想返回去却听到了一个不属于冉风的声音,是一声清脆的少年声音,带着期待“冉风哥哥,你来了,我好饿。” 熟悉的声音让冉妍瞬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眼底的眸光微微颤抖着,水顺着她的发丝流到她的眼睛里,让她的眼睛有些发酸,她的腿有些发抖的转身走下楼梯。 走到楼梯的尽头,她看到冉风在喂一个清瘦的男生吃饭,那个男生的头发显然很久没有打理了已经盖过了眼睛,他的面色有些苍白,看起来是长时间没有晒太阳而没有血色。 男孩的脖子上戴着一个项圈,项圈的另一端拴着一个铁链。 两个人坐在一床软被上,旁边散落了很多书。 此刻冉风正专注地喂那个男生吃东西,那个男生笑着看向冉风“怎么这么晚才来。” “今天下雨,妈妈睡得晚。” 男孩乖巧的吃掉冉风手中的饭,晃动的时候,身后的铁链哗啦啦地响着。 冉妍震惊地捂住嘴巴,双眼瞬间泛上了一圈红色,她的声音带着颤抖,震惊地张开嘴“冉风!你在做什么?” 冉风和那男孩听到冉妍的声音一愣,惊讶地转过头,见到冉妍浑身湿透,紧握着拳头被气得颤抖地站在那。 冉风还没等开口说话,旁边的男孩有些害怕地说道“阿姨,不怪冉风。” 冉妍被气蒙了,一瞬间血涌上头,她掏出手机想要报警,冉风却跑过来攥住了冉妍的手指。 冉风的眼中满是恐惧,似乎泛起水光,颤抖着恳求道“别报警,妈。” 冉妍的眼中满是痛心疾首,另一只手高高扬起的手在空中微微颤抖,“啪”的一声打在冉风脸上,她的眼中蓄满了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这是在犯罪,你知不知道小新的爸妈有多担心!他们在到处找他!” 冉风微微偏头,通红的巴掌印在他脸上,他的眼中有些痛苦,最终松开了握着冉妍的手,无力地垂下。 “妈,我只是想让他在这陪陪我。” 冉妍最终还是没有报警,她给凌新的父母打了电话,凌新想爬过来阻止冉妍却被脖颈中拴着的铁链控制住。 在冉妍的施压下,冉风无奈解开了凌新脖颈上的项圈。 冉妍带着两个人去了别墅,等待着凌新父母的到来。 凌新家就住在隔壁,没有五分钟两个人就赶了过来。 盛夫人看到凌新憔悴的样子,一瞬间扑过来着急地抱着凌新痛哭。 凌萧倒是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但是脸色阴沉看起来也并没有善意。 盛夫人哭了一会,情绪逐渐稳定了,凌萧开口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新。” 凌新抿了抿唇,看到父亲严肃的表情,他有些害怕地抖了抖。 “你说啊,小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妈妈找不到你这个月有多着急!”盛夫人带着些哭腔,手掌抚摸着凌新憔悴消瘦的脸。 凌新的嘴唇微微颤抖,抿着唇却并未说话。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凌新身上,时间仿佛凝固住,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只能听到屋外暴雨拍打玻璃的声音。 半晌凌新抬眼看了看一旁闷不作声的冉风。 冉风的脸色苍白,脸上还肿着印着冉妍打的引子,他垂着眸,看起来十分落寞。 凌新撇过眼不敢看冉风,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冉风把我带到地下室关了起来。” 冉风的眸子颤了颤,他抬眼看向凌新,却看到凌新低着头,并不敢与他对视。 “小风!你为什么这样做!”冉妍开口问道。 冉风并不开口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凌新。 冉妍推了推默不作声的冉风,相比生气,她现在更多的是焦急,她现在回过神,更怕凌家报警。 一道闪电劈下来,照在冉风的脸上,把他的脸照得惨白。 电闪雷鸣后,冉风轻声开口“对不起。” 第103章 谁在说谎? “阿姨, 你别怪冉风了。”凌新突然开口,眼中带着些泪水恳求道“爸,妈, 求你们了, 别再追究这件事了。” 凌萧的面色不是很好看,盛夫人却有些发怒的开口道“什么叫不追究!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这个月找你找的都要发疯了?” 比起盛夫人的强势, 冉妍红了眼眶,她柔声道歉“都是小风不好,我一定好好教育他。” “教育?”盛夫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当初是看在凌萧和冉宇的情分上, 我才答应让小新和冉风做朋友,如今……” “留钰!”凌萧的眉头拧成一团, 打断了盛夫人的话。 盛夫人眯起眼, 想说的话哽在喉咙,不甘心地咽了下去“这个事总要有个说法。” 风雨交加中庭院中匆匆闪过一个人影。 僵持间, 迟暮强风尘仆仆地赶来,黑色的大衣肩膀处还落了些雨水。 见到迟暮强, 凌萧的面上无异,盛夫人的脸上却闪过一丝诧异。 迟暮强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冉风, 和红着眼眶的冉妍,温声道“先带小风上楼吧,这里我来处理。” 冉妍点了点头, 拉着冉风想上楼,走到二楼的间隙, 冉风向下看去, 看到凌新正抬着头看过来。 两人远远地对视了许久,冉风就被冉妍带进了房中—— 谢海安胸口有些闷,冉妍不像是在说谎, 可是冉风…… 他不相信,冉风又骗了他。 他明明告诉了冉风,他不介意冉风一直不对他说实话,可是冉风既然选择了坦白,又怎么会再坦白一些谎言呢。 谢海安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缓缓睁开眼“后来,这件事怎么处理了?” “后来暮强处理了这件事,暮强和盛夫人母家关系密切,凌萧又和宇哥,暮强是多年的好友,并未再追究这件事。” “我带着冉风搬离了这里,又给他办了转学。后来小风上了高中,我送他去了贵族学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执意要转学去了附中。” 谢海安的心颤了颤,他想到冉风转学那天的那双清冷的眸子,他径直走到自己身边坐下,如今想来,他原来是为了自己才转学来的。 “医生说只有他对什么感兴趣,才能支撑他活下去。转学后,他突然就正常了起来,每天按时吃饭睡觉上学,我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 冉妍拉过谢海安的手,面上满是担忧“后来我在家里第一次见到你,我才隐约猜到他是因为你,才……你转学了之后冉风疯了一样拼命找你,如今他找到你,我实在是害怕当年小新的悲剧会重新发生在你身上。” 谢海安的眼眶不自觉的有些泛红,他的心像被撕裂一样难受,他太心疼冉风了。 从没有人可以理解冉风,理解他那颗孤独而封闭的心。 冉风用一个厚重的壳子把自己套起来,如果自己真的是打开那个壳子的钥匙,谢海安并不因为多年的刻意接近而感到害怕,反而感到无比庆幸。 庆幸因为自己的出现,救了那时候的他。 “冉姨,我不相信冉风会做那些事。”谢海安握住冉妍的手,温声而坚定地开口“而且他也没有囚禁我。之前我就和您说过,我是自愿的。” 冉妍的指尖颤了颤,她的眼睛也晕染上一抹红色,和冉风相似的眉眼处泛着泪光,轻轻地点点头“阿姨也曾经自私的想用些手段强行留你在小风身边,但是阿姨觉得这对你不公平,这些实情如今告诉了你,你想做什么阿姨都支持你。” “我爱冉风,除非他不要我了,不然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冉妍笑了,她泪水顺着白皙的脸庞滑了下来。 “妈,海安。”一声嘶哑的声音响起,两个人抬头看过去。 冉风站在楼梯口,身上穿了件薄T恤,淡淡的垂直眼看着两个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冉妍有些慌张的抹掉了脸上的泪,有些紧张的磕磕绊绊开口“小风,你,你醒了。” 谢海安抬头看了看冉风,不悦地皱起眉,起身快步向楼上走,三五步走到冉风面前。 冉风淡淡地看着他,并未开口。 谢海安把鞋脱下来,蹲下身握着冉风冰凉的脚,穿到自己的鞋里“怎么又光着脚?” 冉风抿抿唇,面色有些不自然的开口“忘了。” 他穿着谢海安的鞋走下来,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吗?” 冉妍不知道冉风听了多久两人的谈话,但是冉风之前告诫过她,让她不要和谢海安说过去的事,她还是有些做贼心虚地吞了吞口水“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冉风抬眼淡淡地看向冉妍“我没事,就是天气转凉没及时添衣受凉了。” 冉妍点点头,求助一般看向谢海安。 谢海安坐在冉风身边,摸了摸冉风的额头“退烧了,身上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吗?你把冉姨担心坏了。” 冉风摇摇头“就是身上有些累,没什么别的地方不舒服了。” “妈,你和迟叔最近也多添衣,别受凉了。”冉风看向冉妍温声开口。 “哎,哎。”冉妍点点头,随后问道“你和海安什么时候回去,之后还要一直住在这儿吗?” “在住一段时间,11月份回去。” 冉风的强势让冉妍有些担忧,她看了看谢海安。 谢海安笑着安慰冉妍道“这儿房子又大,待着又舒服,我可喜欢这里了,可不愿意那么早回去上班,冉姨你不会舍不得这给我住吧。” 谢海安轻松的玩笑让冉妍心里的担忧稍稍消散了些。 几个人吃了饭,冉妍就离开了。 谢海安送冉妍离开之后,见冉风一个人坐在客厅盯着合照出神。 谢海安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冉风,将头埋到冉风的脖颈里蹭了蹭,他的皮肤温热细腻让谢海安爱不释手“在想什么?” “刚刚我妈都和你说了吗?”冉风淡淡开口。 “嗯。”谢海安的手指顺着冉风宽大的T恤伸进去,滚烫的手掌贴在他冰凉的腰腹,来回滚动。 “海安。”冉风垂下眸子,轻声开口“会觉得我可怕吗?” 谢海安轻笑,抽出手掌,抱着他转过身子。 谢海安双手捧着冉风的脸颊,用力捏了捏他的脸。 冉风有些迷茫地看向谢海安,谢海安却并没有松手,把冉风的脸颊像揉面团一样揉来揉去,配上他懵懂的大眼睛看起来可爱极了。 谢海安重重地在冉风的嘴唇上贴了一下,笑着开口“又胡思乱想上了,这么不相信我。” 冉风别过头,有些别扭的开口“没有。” 谢海安的眼神落在了冉风锁骨处的红色印记上,他的视线顺着冉风的脖颈向下,眸色渐深却看不到更多。 “刚刚我和冉姨说话你听到了?” “嗯。” “听到多少?” “听到你说爱我,不会离开我。” 谢海安把冉风压在沙发上,对上冉风的眸子,舔了舔他的嘴唇,笑道“既然听到了,现在还闹什么别扭。” 冉风的眸子颤了颤,微微抿着唇,舔了舔刚刚谢海安舔过的地方。 “勾引我呢?”谢海安的嗓子有些哑,冉风这么乖,勾着他心里像长了草一样。 冉风反手搂住谢海安的脖子,一口含住他的喉结,温热的触感让谢海安一瞬间血液翻滚地涌向小腹。 “嗯。”冉风轻轻吸吮他的喉结,声音像小猫一样又柔又软。 谢海安的手掌托住冉风柔软的屁股,一下把他从沙发上抱起来“抓紧一点。” 冉风的下巴顶在谢海安的肩膀上,双手紧紧地搂着谢海安的脖子,歪着头终于露出一抹笑。 谢海安抱着冉风走到楼上,把他轻轻放在床上,塞到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身体裹成了一个粽子。 冉风茫然地眨眨眼,见谢海安在衣柜里翻找,轻声开口道“润滑剂在抽屉里,不在柜子里。” 谢海安翻出一件白色的毛衣,走过来给冉风套上。 冉风蹙了蹙眉,看不懂谢海安的意思。 见冉风呆呆的样子,谢海安觉得可爱,用力在他嘴唇上打了个啵。 “昨天都把你折腾病了,我就是在禽兽,今天也不能做了。” 谢海安像摆弄小娃娃一样给冉风套上了厚衣服,又给他找了双袜子套上。 随后谢海安把冉风按倒在床上,从后面扒了他的裤子。 冉风茫然地转过头,看着骑在他身上地带着坏笑的谢海安“不是说不做吗?” 谢海安一巴掌拍在冉风屁股上,他的巴掌不重,却在安静的空气里发出很大的响声。 冉风吃痛的唔了一声,面上有些羞愤“你做什么!” “之前说过,你要是不穿鞋光着脚到处乱跑,我就打你屁股,说到做到。”谢海安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啪的一声又打在冉风另一个屁股上。 随后谢海安揉了揉带着浅浅红痕的雪白团子,在上面狠狠亲了一口。 冉风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在被子里。 谢海安拉上冉风的裤子,像一只大狗贴了上来。 见冉风一直把头埋在被子里不出声,谢海安把他圈在怀里,轻轻拱了拱“昨天的话才说到一半,今天是不是该说完了。” 冉风的半张脸从被子里探出来,开口道“我妈不是和你说了。” 谢海安亲了亲他的额头“可是我想听你说。” 第104章 金主 “那你先把手拿出来。”冉风动了动, 侧目落在谢海安的手臂上。 谢海安笑了笑,手中柔软的触感引得他又用力又抓了抓,才恋恋不舍地把手指从冉风裤子里抽出来。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 谢海安有些疑惑地站起身, 去找电话。 “谁啊?”冉风从床上坐起来。 “我姐夫。” 谢海安接了电话,坐到冉风身边, 冉风把头靠在谢海安的肩膀上,清楚地听到阳飞不着调的声音传过来。 【最近在干吗呢?小海安。】 【咋了姐夫,有事吗?】 【你姐明天过生日, 你别忘了啊。】 谢海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最近发生了太多事, 他确实有些忘了这件事了。 【知道了, 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上次妈不是说让你带着小冉总来?你问问他有没有时间来呗。】 谢海安低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肩膀上出神的冉风,轻声地回到。 【我问问他。】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 谢海安把电话挂了。 “明天我姐过生日。” “听到了。” “那你去吗?” 见谢海安面上有些为难,冉风挑挑眉, 嘴角勾起笑“什么意思,不想我去?” “没, 没有!”谢海安啧一声“你看你又胡思乱想,我怎么会不想你去,只是我姐生日阳鹏估计也会去。” “哦。”冉风抬着眼淡淡看着谢海安, 故意拉长音说“阳鹏去所以不想我去?” “没有不想你去!”谢海安搂过冉风的肩膀轻轻摇了摇“不是怕你见到阳鹏心里膈应嘛。” 冉风没说话,谢海安有些后悔和冉风说这些。 他靠在冉风身上乱蹭耍赖“你去呗, 我邀请你一起去好不好。” 冉风浅笑着看向谢海安。 “求求你啦。” 见冉风眼里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谢海安才腻腻歪歪从冉风身上下来“我们去买点东西?” “走吧,小海安。” “你别学我姐夫,他不正经。” “哦!他不正经, 我也不正经。”冉风勾着嘴角淡淡道。 “你最正经,你是正人君子。”谢海安从衣柜里找了件羽绒服,要给冉风套上。 冉风皱皱眉,躲开谢海安“不穿这么厚,丑。” “丑什么丑。不穿厚点在着凉了怎么办。” “不。”冉风越过谢海安,从衣柜里拿了白色的衬衣和一件黑色的大衣出来,作势就要把身上谢海安给套的毛衣脱下来。 谢海安按住冉风的手“你这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你不懂时尚。” 谢海安被气笑,却又拿冉风没办法,只好耐着性子哄道“不穿羽绒服可以,你得穿毛衣,都什么天气了不能穿衬衣。” 冉风抬眼看了看他,没再和他对峙,松了口,找了件高龄贴身的白色羊毛衣换上。 谢海安穿好衣服从卧室出来,看到冉风穿了黑色的大衣,还搭配了一个银白色的胸针,几分钟的时间还抓了下头发,一点看不出刚大病初愈的样子。 “真帅啊,冉风哥哥。”谢海安笑着走过去,搂住冉风的肩膀“不知道的以为你去走T台呢?” 冉风扫了扫谢海安,见谢海安穿了件棒球服,配着牛仔裤和白色球鞋。 这身穿在谢海安身上阳光是阳光,就是缺点搭配,白瞎了他的身高和长相。 见冉风摇头,谢海安笑道“怎么了,领着我出去丢人啊。” 冉风淡淡道“丢人是不会,但你这个时尚感差了点,一会去商场也给你买点衣服。” “好好好,可以走了吧。”谢海安握住冉风的手指,拉着他往外走。 谢海安开车,冉风坐在副驾看手机。 谢海安微微侧目,看到冉风的神色认真,不知道在看什么,他又想到昨天没看清的那条带着自己名字的短信,和那个C发来的日期。 他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最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冉风关掉手机,抬起头看过来,有些疑惑“没有,最近就是在老宅,我们再待一周,暴露疗法初步的成效不错,明天回来继续。” 谢海安顿了顿,又开口问道“我们回公司之后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吗?” 冉风的眉毛微微紧了紧,问道“海安,你很想回公司吗?” 怕冉风又多想,谢海安笑笑“没有,和你待在一块在哪都一样。” 两个人到了商场,逛了一会,冉风给谢海安买了不少衣服,都不是谢海安平时常穿的类型,但不得不说确实很衬谢海安。 谢海安试完第N套衣服从试衣间走出来,在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冉风面前转了一圈“可以吗?” 冉风摸着下巴,点点头“还不错,这几套都包起来吧。” 旁边的导购小姐听了冉风的话,眼睛发着光,嘴巴笑的咧到耳朵后“冉先生真的好眼光,您挑的衣服都很适合这位先生。” 冉风站起身在谢海安身边看了看“是很不错。” 谢海安看了看沙发上换下来的衣服,有些无奈“买这么多衣服,我又穿不过来。” “好看就行,就穿这身吧。”见冉风高兴,谢海安也不好再说什么。 谢海安拎着东西去结账,导购却接过谢海安手中的东西笑道“冉先生消费是不需要付款的。” 谢海安愣了一下,以为是因为冉风办了什么会员卡,可以后台支付,他摇摇头笑道“不用,我付吧,多少钱。” 导购有些诧异,看向冉风。 见冉风笑而不语,礼貌对谢海安道“十三万两千八,先生您是刷卡还是手机支付?” 谢海安愣了一下,随后看向冉风,见冉风嘴角挂着笑冲他挑挑眉。 谢海安咽了咽口水,讪讪一笑“那还是刷他会员卡吧。” 导购笑着问道“好的先生,冉先生还是送到您之前的地址吗?” 冉风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衣服“那套我带走,其他的送到之前的地址。” "好的先生。" 导购很快把衣服包好,谢海安接过衣服,冉风自然地牵起谢海安的手往外走。 出了那家店,谢海安小声在冉风耳边说“这里衣服这么贵!我得多少年才能挣够这些钱还你!” 冉风皱了皱眉,抬眼问道“为什么要还我?” 见冉风声音渐冷,似乎有些生气,谢海安立马温声哄道“不还,不还,但是这也太贵了。” “不贵,你穿着好看。”冉风眉眼一挑,扫了眼谢海安的下身,嘴角弯起悄声说“要还的话,晚上就卖力一点。” 谢海安瞪大了眼睛,赶忙捂住冉风的嘴“商场里人来人往的又胡说八道。” 冉风的嘴轻轻贴了贴谢海安的掌心,谢海安瞬间耳朵就泛起了红“别胡闹了。” 见谢海安脸红得不成样子,冉风不再逗他“姐姐平时喜欢什么?” “就是女孩子喜欢那些,随便逛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礼物。” “这栋商场里的东西你都可以不用付款,直接报我名字就行。” 谢海安夸张的张大嘴巴“所有店,你都充了会员?” “那倒是没有。”冉风笑着眨眨眼“这个商场是我家的。” “啊?迟叔的生意这么广!” 冉风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这些都是冉家的产业。” 谢海安无比震惊,又怕冉风想起冉家的伤心事,紧忙换了话题,搂住冉风的肩膀,悄悄在他耳边说“你好像电视剧里领着小秘逛街的金主啊。” 冉风侧过头,笑着开口道“那你可要好好抱紧金主的大腿。” 谢海安四下看了看见四周无人,悄悄在冉风耳侧说“我一定伺候好金主。” 谢海安在金店看项链,冉风在隔壁的包店买了一个包。 两个人从商场出来,冉风却没开车回别墅,而是带谢海安兜兜转转来到一个别致的小店前。 “这是什么地方?” 谢海安看了看,是一家店,纯白色的招牌,上面写着【in"】看不出是卖什么的。 冉风淡淡开口“照相的地方。” “照相?”谢海安有些茫然“为什么要照相。” “上次那张结婚照我不满意,再照一张。” 谢海安哦了一声,跟在冉风后面进了店,店里的装修简洁却又很雅致,看得出老板是一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 “风哥,来了。” 走过来的男人戴着黑色宽边的毡帽,帽檐微微上翘,帽子是手工编织的纹理细腻,工艺独特,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穿了件暗红色的毛衣,上面用银线绣着精致的玫瑰,衣服上的玫瑰顺着他的锁骨延伸到他脖颈,他的脖颈纹着一朵娇艳的玫瑰花,脖子上挂了个相机。 下身穿了件破洞牛仔裤,不规则和磨损恰到好处,裤子上别了几枚风格迥异的徽章,脚上蹬了一双深棕色马丁靴。 冉风浅笑着点点头,转而看向谢海安“海安,这是我朋友邵林,也是这家店的老板。这是我的爱人,谢海安。” 谢海安愣了一下,笑了笑,看向男人“你好。” 男人骨相优越,突出的眉骨,高挺的鼻梁,略显锋利的下颚线,本应该凌厉的长相,却有一双蓝色的眼睛,看起来透亮温柔。 邵林上下打量了一番谢海安,眼中满是好奇“你好,你就是谢海安呀,久仰大名。” “嗯?”谢海安挑挑眉。 邵林笑道“我哥天天在家念叨,说冉风哥有了家室,有活动也不去了,就在家里陪美娇娘。我哥天天吵着说见你家室,没想到今天先让我见了。” 谢海安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看向冉风。 冉风笑笑“我和他哥是好朋友。” 谢海安听到美娇娘三个字,眉头抽了抽。 冉风笑道“别贫了,直接照吗?” “虽然是两位帅哥,但是稍微化个妆会好一点。”邵林带着两个人走到化妆室,让工作室的化妆师给两个人化妆。 邵林靠在离谢海安不远的桌子旁低头摆弄手中的相机,有些好奇地开口道“谢哥,你是怎么搞定风哥的啊,他可是出了名的情场绝缘体。” 第105章 生日 “情场绝缘体?”谢海安笑道, 侧目看了眼闭着眼在化妆的冉风“这是什么意思?” 邵林放下相机,坐在转椅上转到谢海安面前“从我哥认识冉风哥开始,有七八年了吧, 他一直不谈对象, 也不和别人搞暧昧,所以叫情场绝缘体。” 谢海安轻笑, 扫了眼冉风“是嘛。” 邵林好奇地凑过来“所以你怎么追到冉风哥的。” “我追的他。”冉风睁开眼含着笑淡淡开口道。 “哦?”邵林像是吃到什么大瓜,透蓝的眼睛带着兴奋,止不住地上下打量谢海安。 “你是戴的美瞳吗?很好看。”谢海安问道。 “谢谢~”邵林笑了笑, 戴着戒指的手指捋了捋头发“我是混血,我妈是德国人。” 谢海安有些吃惊, 绍林却还是对两个人的感情感兴趣问来问去。 “行了, 等下次约你哥出来我们好好聚聚,你再八卦。”冉风看出了谢海安的窘迫, 打断了不断研究谢海安的绍林。 绍林啧了一声,笑着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这么护着。” 两个人化了妆, 邵林带着两个人去了内室拍摄,拍了张端端正正的结婚照, 又拍了几张艺术照。 不得不说,绍林看起来吊儿郎当,技术却很好, 指导很专业,拍出来的照片很好看, 也很有氛围感, 谢海安比上次拍得更上相。 再回到别墅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谢海安下意识地看向凌新家的别墅,没有亮灯。 两个人到了家, 谢海安把照好的照片摆在冉风房间最显眼的地方,去花园里陪两个小狗玩了一会。 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浴室的灯亮着,却没有水声,谢海安换了衣服,轻轻推开浴室的门。 冉风靠在浴缸的边缘,阖着眼睛在闭目养神,听到声音他抬眼看了看谢海安。 谢海安走到浴缸边上,手伸进浴缸握住了冉风的脚踝,顺着他的脚踝向上摸住他的小腿。 浴缸中的水被他的手臂搅动着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内显得十分暧昧。 “做什么?”冉风淡淡开口。 谢海安笑笑“金主给我买了那么多衣服,我自然晚上要更卖力一点。” “怎么个卖力法?”冉风挑挑眉,眼睛含着笑,看着谢海安。 谢海安把手从水中拿出来,三两下脱掉衣服,也钻进浴缸里,水哗啦一声漫出来。 浴缸很大,但是两个成年男性一起还是有些拥挤。 谢海安紧紧贴着冉风,相比冉风身上有些冰凉,谢海安的身上像是有团火在烧。 “那个邵林,你和他哥很熟悉?” “大学同学,他哥现在在经营一家游戏公司,人还不错。” “哦!大学呀。”谢海安似乎有些失落“大学室友?” “不是,只是同班同学。”冉风眨眨眼,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他哥很风流,基本一个月换一个男朋友。” “男朋友?他哥也是?”谢海安有些诧异。 冉风笑着点点头,沾着水的手把谢海安微长的头发揉湿“海安,我们在一起的事情,你别太大压力,现在这个社会两个男人在一起很正常,不会有人过多的关注,尤其是在娱乐圈。” “知道了。”谢海安笑笑,垂下眼。 “头发有点长了,一会我给你剪一剪。” “明天我还要见我姐,剪得太丑我可没法出门。”谢海安玩笑道。 两个人洗完澡,谢海安把头发吹到半湿,乖顺地坐在椅子上等冉风。 冉风拿着剪刀和梳子在谢海安头发上动来动去,小冉疑惑地在两人身边打转,歪着头奇怪地看着冉风的动作。 谢海安眯着眼睛,冉风的手指冰凉,摸在他的头皮上,很舒服。 没一会儿,冉风就给他把脖颈处的头发渣擦干,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谢海安下意识地摸了摸头“这么快。” “都弄了快一个小时了,你看看满不满意。”冉风笑笑“不满意也没办法,只能这样咯。” 谢海安去卫生间的镜子里瞧了瞧,冉风把头发剪短了些,修了修轮廓,头发看起来更有层次了。 “不错呀,冉师傅。”谢海安擦了擦耳侧的碎发,三两步跨到床上,把准备休息的冉风搂进怀里。 冉风的嘴角微微上扬,谢海安在他脖颈蹭了蹭“以后我的头发都让你剪。” 冉风调笑道“怎么还赖上我了?” “嗯。就赖着你,你管不管吧。”谢海安在冉风身上乱蹭,像一个讨糖吃的小孩。 两个人腻歪一会儿,便睡了。 第二天谢海安早早地起来,穿了冉风昨天给他买的新衣服,冉风给他弄了弄头发,让谢海安整个人看起来和之前完全不同。 两个人带着礼物到了阳强飙家,开门的是阳鹏。 冉风敏锐地感到,阳鹏和谢海安之间笼罩着些尴尬的氛围。 “来了。”阳鹏冲冉风和谢海安点点头,侧身让两个人进来。 “是小风和海安来了吗?”远远地听到李雪的声音传来。 谢海安应了一声“李姨,阳叔,我们来了。” 谢海宁和阳飞在沙发上和阳果果玩,见到谢海安和冉风进来,谢海宁从沙发上起身。 阳果果从沙发上蹿过来抱住谢海安大腿,左右看了看“小舅。” 阳果果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盯着谢海安手里的盒子看“这是给我的玩具嘛。” 谢海安揉了揉阳果果的头“这是给妈妈的,今天妈妈过生日,等下次小舅再给你带玩具。” “果果,别捣乱了,自己去玩玩具。”谢海宁开口,阳果果有些害怕地缩缩脖子,放开了谢海安。 阳飞的视线一直落在谢海安身上,忍不住开玩笑道“今天打扮挺帅啊小舅子。” 谢海宁白了眼阳飞,笑着走过来“小冉总来了快坐。” 冉风礼貌笑笑,将手中的礼物递给谢海宁“姐,叫我冉风就行,生日快乐。” 谢海宁结果接过冉风的礼物,诧异地看了看包装,这个包几十万,她看中很久,一直都没货卖不到“这礼物太贵重了。” “和我不用客气,姐。” 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谢海宁有些不好意思“这太贵重了,不能收。” “姐,都是一家人别客气了,这是我的礼物。”谢海安将项链递给谢海宁,谢海宁闻言也没再推辞。 李雪走过来拉着冉风坐在沙发上“还有一会才能吃饭,阿姨还在做。” “不着急,李姨。” 李雪吃惊地打量谢海安“海安,怎么感觉你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阳飞挑挑眉“变帅了是吧,妈。” 李雪点点头,谢海安说道“都是冉风给我打扮的,我还有些不习惯。” “帅气的,我都要认不出你了。” 阳鹏默不作声地坐在角落。 谢海宁有些局促地笑笑,她虽然知道弟弟和冉风在一起的事情,也是真心为弟弟找到一个合适的伴侣而高兴,但这个人是她的领导还是让她有些不习惯。 谢海安也有些紧张,如今氛围怪怪的,谢海安偷偷瞟冉风,见他坦然自若的似乎没什么异常,稍稍松了口气。 他生怕安怕冉风见到阳鹏心里不舒服,有些如坐针毡。 场上唯一自在的就是阳飞,他跷着二郎腿,嘴角弯着笑,打量着几人。 谢海宁见场子有些冷,暗暗扯了扯阳飞的衣袖,阳飞开口道“最近在做什么呢?我在瑞明也没见到你俩。” “最近休假了,我和冉风一直在家里休息。” “休假?”谢海宁有些不安,她抿了抿唇“我看你状态还不错,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姐,就是单纯想休息一段时间。” 阳飞在旁边有些暧昧地笑道“小两口感情真好啊。小冉总的时间那可是一刻千金,竟然陪你在家休息那么长时间。” 谢海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冉风,看到冉风笑着看他心安了不少。 “阳叔呢?”谢海安向里屋看看,却没看到人。 谢海宁也有些奇怪“是呀,爸呢?” 李雪面上有些奇怪,她讪讪一笑“谁知道他去哪了,不管他。” 谢海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阳果果却趴到冉风腿上。 “舅爹,你也和爸爸一样是大明星嘛。” 谢海宁听到阳果果的话眉头一抽,看向阳飞贱兮兮的笑,无语地明白了,肯定是阳飞教阳果果这样说的。 阳果果的话逗得大家大笑,冉风摸摸阳果果的头“我不是大明星。” “那你长得好帅呀!”阳果果的眼睛亮晶晶的,往冉风怀里钻。 突然开门声响起,众人的视线都看过去。 阳强飙缓缓走了进来,后面跟一个佝偻的男人。 是谢飞。 原本欢乐的气氛一瞬间凝固了。 空气之间无比的寂静,众人面面相觑。 谢海安的笑瞬间落了下来,冷冷地看向谢飞。 谢飞今天穿了身蓝色的工装,看起来虽然饱经风霜,却干干净净,显然是用心收拾了一下自己。 “快进来。”阳强飙冲众人尴尬地笑笑,率先打破了沉寂的空气。 谢飞缩了缩肩膀,顶着谢海安冰冷的目光,硬着头皮走进来。 谢海宁愣住了,她喃喃道“爸?” 第106章 礼物 “海, 海宁。”谢飞的眼眶有些发红,他抹了一把脸,浑浊的眼睛露出了难以掩盖的欣喜, 却又在对上谢海安面无表情的神色时, 出现了些畏惧。 “你怎么”谢海宁抿了抿唇,好看的眉眼中满是震惊和不解,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变成这副模样” 谢飞叹了口气,似是不在意地咧嘴笑了笑,来掩饰自己的羞愧与不安“说来话长。” “那就吃完饭再说。”阳强彪拍了拍谢飞的肩膀, 笑着冲大伙招招手“先吃饭吧。” 大家都没有动,李雪怕阳强彪面子上过不去, 柔声在旁边开口道“阳飞, 海宁先带大家去吃饭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谢海安突然开口“李姨,我和冉风还有事, 先回去了,等过段时间再来看您。” 听到谢海安的话, 冉风从沙发上站起身,跟着谢海安想要离开。 “海安。”阳强彪面上有些严肃, 声音强硬开口道“今天海宁过生日,无论如何吃完饭再走。” 谢海安抬眼看了看面上不悦的阳强彪和他身边站着的面带愧色的谢飞,垂在身侧的手掌微微蜷起。 “爸。”谢海宁骤然开口, 阳强彪和谢飞都应了一声。 三个人面面相觑,气氛似乎更尴尬了。 谢海宁的视线落在阳强彪的身上, 谢飞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让海安先走吧。”谢海宁的声音温温柔柔,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她转头看向谢海安“开车的时候慢点,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谢海安点点头, 拉起冉风离开。 谢海宁又看向角落里一直沉默的阳鹏“鹏儿,带着果果去你那住几天吧,过两天我和你姐夫去接他。” 阳鹏点点头站起身,一把抱起阳果果扛在肩膀上,一声不吭就往外走。 阳强彪的眉头拧成一团,似乎对谢海宁的安排不是很满意,但是却没有开口制止。 谢海安牵着冉风进了电梯,没想到阳鹏扛着阳果果紧跟着走进来。 阳果果趴在阳鹏肩膀上,一双大眼睛转来转去地盯着谢海安和冉风看。 电梯里很沉默,沉默到让人感到压抑。 “最近还好吗?”阳鹏沉声开口,幽深的眸子看着谢海安。 从谢海安进屋的时候开始,他的视线一直都未曾离开他。 他能感受到,谢海安变了。 像阳飞说的,谢海安变帅了,整个人没有之前那么瘦了,穿衣风格也像换了一个人。 变化最大的是谢海安的精神状态。 没有了之前厌世的暮气沉沉,谢海安看起来更阳光了。 阳鹏垂下眼眸,谢海安不跟着他回镇里是对的。 就像谢海安说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救他,除了冉风。 “还不错。”谢海安没有看阳鹏,盯着电梯下落的数字发呆。 电梯叮的一声响了,阳鹏冲冉风和谢海安点点头,示意自己离开了。 阳果果趴在阳鹏肩膀上冲谢海安和冉风喊道“舅舅,舅爹拜拜。” 冉风温声冲他摆摆手道“拜拜。” 谢海安似乎不想在这多待,拉着冉风快步往车上走。 走到车门口谢海安想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却被冉风按住了手指。 谢海安有些疑惑地看向冉风,冉风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扣在车门上。 “不高兴了。”冉风说的是问句,语气里却满满的肯定。 看到冉风温柔的眸子,谢海安烦躁的心逐渐沉了下来,他抱住冉风,将头埋在冉风脖颈“不想见他。” 冉风圈住谢海安,有些心疼地抱住他,他知道谢海安心中一直都是怪谢飞的,怪他抛妻弃子,怪他间接害死了张兰,或许也怪他是自己多年痛苦遭遇的源头。 他轻轻安抚着谢海安的后背,温柔地劝慰他“不想见就不见,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谢海安闷声开口,冉风身上熟悉的香水味让他无比的心安。 “去副驾,我开车。”冉风拍了拍谢海安的腰侧,谢海安像一只黏人的大狗,不情不愿地从冉风身上起来。 刚一进车里,冉风就递过来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谢海安的眼睛亮了亮,低落到谷底的心情有了些回升“这是什么?” "那天给姐姐买礼物的时候,也给你买了礼物。" 谢海安接过盒子,嘴角却压制不住地上扬“怎么突然送我礼物呀。” 冉风冲谢海安眨眨眼,嘴角带着笑“不想看到别人收到礼物的时候,你没有礼物收。” 谢海安轻啧一声,眼中全是笑意,心里的阴霾一瞬间一扫而光“肉麻死了。” 嘴上说着肉麻,谢海安的身体却很诚实地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个黑色的钱包,线条简洁流畅,皮革材质,触感细腻如丝,温润而富有弹性,金属配件,光泽低调内敛,却有着坚不可摧的质感,与皮革的完美结合。 谢海安轻轻扣动钱包的按钮,打开后是两个人的合照。 那天邵林给谢海安和冉风拍的结婚照。 照片上的冉风笑的温柔地看着镜头,谢海安咧嘴笑得灿烂,两个人的肩膀紧紧地贴在一起,亲密无间。 谢海安轻笑,指腹不自觉地在冉风脸上摸索。 “喜欢吗?”冉风温声问道。 “嗯。”谢海安小心翼翼地把冉风送他的钱包合上,珍藏一般放到口袋“很喜欢。” 两个人回到家里,几天没做心理训练的谢海安乖顺地跟着冉风进了书房,他的心里没有最开始那么排斥,从那天开始谢海安的脱敏疗法的效果似乎意外的好。 又在别墅待了近一个星期,十一月初,两个人才回到瑞明。 回到瑞明的谢海安就被塞了两个大消息,这两个消息在瑞明传得沸沸扬扬。 一个是风劲和瑞明联手合作《诛心》这个IP,如今主创团队已经确定,后续选定男女主就要着手开始拍摄了。 另一个是,公司签了柯之杭,准备着重培养他,后续将会有一大部分的资源倾斜给他。 刚回到公司冉风就被无数的工作淹没,谢海安也不能免于忙碌。 白日里两个人忙的脚不沾地,连说话的机会都寥寥无几,晚上冉风还要去应酬,连着几个晚上冉风都喝得大醉被陈戈送回来。 一连几天两个人别说在一块温存,连清醒着说体己话的时候都少的又少。 “谢哥。这是于总刚刚送过来的资料,你这边整理好给小冉总送过去呗。”陈戈将手中的会议资料放在谢海安的桌子上。 谢海安点点头,抬头看向陈戈,看到他左手握着右手手腕缓缓转动着。 “经常看你做这个动作,是手腕不舒服吗?” 陈戈笑笑,眼中却没什么笑意“之前右手受了点旧伤,没恢复好,偶尔累了会有些酸。” 谢海安点点头,开始翻看于心送来的文件,是一个综艺的草本,因着最近旅行综艺非常火热,所以于心把之前构思的《兄弟姐妹的恋爱》改成了《兄弟姐妹去旅行》。 顾名思义就是明星带着自己的手足去旅行,到不同的地方旅行并完成节目组安排的任务,每一期会空降一个特别嘉宾做导游。 节目录制完成后再由明星在观察室一同看录制的节目,讲一讲与手足之间的趣事。 谢海安又向后翻了翻,看到了综艺拟定的嘉宾邀请名单,基本都是瑞明的明星,他看到了谢海宁和阳飞的名字,将手中的综艺本合上。 整理好了手中的文件去了冉风的办公室,一推门看到王磊宇坐在沙发上。谢海安冲他点点头“王导。” 王磊宇也礼貌地点点头,随后他站起身“一会我把位置发给陈戈。” 冉风温声开口道“再加个空位,海安也去。” 王磊宇有些惊讶,却没有表示异议,点点头走出去。 谢海安把手中的综艺文本递给冉风,疑惑地开口道“去哪?” “晚上有一个应酬,你和陈戈跟我一起去。”冉风站起身,把办公室的门锁上。 谢海安有些疑惑,他不会喝酒,冉风这几日出去应酬都是带着陈戈去,怎么今天晚上还要带着自己去。 “今晚《诛心》的导演和几个主创要一起吃个饭。” “怎么带我一起去?” “风劲的小凌总也会去。”冉风锁好门走到谢海安身前,谢海安靠坐在冉风的办公桌前,手撑着桌子。 谢海安淡淡看了眼被锁上的门,转而看向冉风,假装自然却又很别扭地开口“他去怎么了,你带我去干吗?” “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冉风双手撑在桌子上,把谢海安圈在自己方寸之间。 谢海安轻笑“这几天,天天把我一个人丢在家,喝得伶仃大醉的回来,这会儿不放心了?” 冉风想凑过去亲亲谢海安的唇瓣,却被谢海安别过头躲开,柔软的唇瓣只轻轻划过谢海安的脸颊。 冉风挑挑眉,眼中含着笑意“怎么不给亲了?” "小冉总,工作时间调戏下属,不合适吧。"谢海安向后靠了靠,垂下头看着冉风的眸子。 冉风顺着谢海安的喉结缓缓向上,一把扯住谢海安的领带,将他拽到自己身前,狠狠地吻了上去。 冉风的吻很激烈,柔软的舌头却像是贪心的小蛇,想把谢海安的一切都索求到自己身体里,追着谢海安的唇舌缠绵。 谢海安像是不解风情一般,躲避着冉风予取予求的舌头,见求吻失败,那条小蛇似乎有些落败地想要离去,却被谢海安咬住蛇尾。 舌尖上又酥又麻的刺痛,让冉风唔了一声。 谢海安猛地把冉风拉进自己的怀里,他的嘴唇用力地压在冉风的唇上,辗转反侧,每一次的挤压都饱含着浓烈到近乎疯狂的思念。 冉风闭着眼睛热烈地回应他,牙齿相互轻叩,舌头激烈地缠绕,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两个人狂热的亲吻,和彼此心中那如火山喷发般的思念与欲望。 所有的克制与理性都在这瞬间焚烧殆尽。 一吻过后,冉风搂住谢海安的脖颈喘息着,仰着头将身体的重量压在谢海安身上,微微湿润的眼眸看着他。 冉风舔了舔唇角湿润的触感,看着谢海安的眸色加深,嘴角勾起暧昧的笑,他的声音又轻又魅,贴着谢海安的耳根轻声道"这几天没想我吗?小狗。" 第107章 肉偿 谢海安的喉咙滚了滚, 眼睛里的思念根本无法掩藏,比思念更深的是逐渐复苏的欲望。 冉风感觉到身下谢海安的异常,轻轻地笑了, 他搂住谢海安的脖子, 柔软的舌尖轻轻舔舐着谢海安的唇瓣。 “想你。”谢海安哑着声开口,一口咬在不断挑逗他的舌尖上, 手掌握住冉风腰侧的衬衣。 冉风的衬衣工整的塞在西装裤里,谢海安只能隔靴搔痒,隔着衬衣抚摸冉风的后背。 掌心的热量源源不断地输入到冉风的腰侧。 “怎么个想法?”冉风彻底将身上的重量压在谢海安身上, 穿着西服裤的腿抬起来压在桌上,将谢海安彻底禁锢在自己身下无法动弹。 谢海安缓缓沉下眸子, 顺着冉风敞开的衬衣领子向下看, 他伸手握住了冉风的手指,拉着他的手指隔着厚厚的西装布料覆盖在蠢蠢欲动的欲望之上。 “你说呢。” 冉风的手指用力捏了一下“就这儿想我吗?” 修长白皙的指尖顺着谢海安衬衫的扣子缓缓向上, 按到谢海安的胸口处“这里不想我吗?” 谢海安盖住冉风的手指,双手交叠按住谢海安的胸口, 两人指尖之中可以感受到谢海安紊乱的心跳。 “想。”谢海安的眸子滚了滚,哑着嗓子开口道“开始怀念在冉家老宅的一个月了, 那时候可以时时刻刻让你属于我一个人。” 冉风看了眼腕表,笑着吻上了谢海安的唇角,带着些许勾引和促狭“后面是一个休息室, 你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后我有一个会。” 谢海安一口吻住那张勾引自己的小嘴, 像一个捕食的野兽, 一口将捕猎到的小兽吞入腹中。 他拖着冉风的腰,将他打横抱起,快步向休息室走, 手肘顶开休息室的门发出巨大的声响。 怀中的冉风勾着谢海安的脖子笑出声,暧昧的笑声引得谢海安身上愈发燥热“这么急呀,小狗。” 休息室很简洁,就一张床和一个衣柜,谢海安将冉风放在床上,开始解他的扣子。 冉风的扣子很紧,谢海安的手指笨拙又急不可耐,解了几个就失去了耐心。 撕拉一声锦帛断裂的声音响起,冉风肩膀大片雪白的肌肤露出来。 冉风调笑道“这衣服可不便宜,你准备怎么赔偿?” 谢海安俯下身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闷声道“肉偿。” …… 谢海安没敢太放肆地折腾冉风,只磨着他温温柔柔的做了一次,就在里屋的浴室里给他清洗干净。 幸亏冉风休息室的衣柜里有备用的衬衫和西装,冉风看了看被撕破的衬衫和皱得不成样子的西服裤子,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谢海安光着上身,看着对着镜子扣扣子的冉风出神。 修长的手指捏着扣子的冉风一如既往的优雅。 那手指刚刚握住自己与自己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谢海安的喉咙又开始不自觉的吞咽口腔中分泌的唾液,身上刚刚熄灭的欲望又开始渐渐有了苏醒的趋势。 谢海安站起身从后面抱住冉风,冉风感受到谢海安抵着自己尾椎,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不是刚刚做完,怎么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不够。”谢海安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在冉风耳后蹭着。 冉风看了看手表,还有十分钟。 他摸了摸有些失落的谢小狗,调笑道“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带你去休假。现在呢,乖乖去把衣服穿好。” 谢海安惩罚似的咬了一口冉风的耳垂,起身把皱巴巴的衬衫套在自己身上。 冉风笑着指着谢海安皱得不成样子的西装说道“你这样出去,整个公司都知道我们在办公室做了什么了。” 谢海安低头看了看“你这有我能穿的衣服吗?” “衣柜里有。” 谢海安有一些诧异,冉风挑挑眉“当时放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哦?”谢海安转身去衣柜里拿了套新的西装套在身上“备什么不时之需?” 冉风没理谢海安径直走出休息室,坐在老板椅上仔细看一会开会用的资料。 谢海安穿好衣服跟出来,转过冉风的老板椅,让他对着自己,俯身在他唇上狠狠地印了一下“你就吊着我吧!” 冉风无辜地眨眨眼,将手中的资料丢在桌上,学着谢海安的样子也在他唇上印了一下“这是什么话?” 四目相交间情欲一瞬间又爆发在办公室之中,刚刚的隔靴搔痒两人尤嫌不足。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陈戈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小冉总,开会了。” 谢海安勾着冉风的下巴,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哑着嗓子开口“等晚上回家的。” 随后站起身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西装,去给陈戈开门。 打开门后,陈戈看到谢海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注意到谢海安身上的西装与刚刚不同。 谢海安走出门,陈戈走进冉风办公室,看到冉风也换了衣服,眼眸微微下垂,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走吧。”冉风将手中的文件递给陈戈淡淡道。 陈戈跟在冉风身后开口道“晚上小凌总安排在翠英襕山度假山庄。” 冉风微微蹙眉“怎么那么远?” “地方是远了点,但是环境不错。山庄是凌家的私产,建在翠林山上,山间有波光粼粼的水景,还有露天的天然温泉。小凌总已经安排了这几天山庄只招待《诛心》主创团队这些人,他的意思是大家谈完事可以在山庄休息几天。” 冉风淡淡扫了眼凌新开口道“晚上海安也去,他不喝酒,我们晚上谈完事就回来,你跟大家在山庄好好玩几天吧。” 凌新的眼睛转了转,开口道“谈完事情估计要很晚了,夜间山路难行,不如明天您再和谢哥一起下山。” “不必。”冉风推开会议室的门,冲已经到了的于心和杨明点点头,坐到主位上- 谢海安回到办公室,身上的燥热逐渐冷却了下来,范姐正和一个女人说话。 那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模样,穿了一身干练的套装,头发绾成一个发髻,眉眼凌厉看起来并不好相处,面上却挂着温和的笑。 见谢海安走进来,范姐殷勤地笑道“小谢快过来,这是晴姐。这是小冉总的特助谢海安,小谢。” 谢海安走过去,他不认识眼前的女人,却还是礼貌地打了招呼“晴姐好。” “你好,小谢,我叫温晴,是柯之杭的经纪人。” 谢海安有些惊讶得和温情握了握手“久仰,晴姐。” 温晴爽朗地笑笑“之后小柯在瑞明,还得劳烦大家照顾。” 范姐笑笑“客气了晴姐,迟总特意打过招呼,更何况就算没有迟总,就咱们小柯的名气,在哪不都是台柱子。” 温晴又和范姐寒暄了几句,便下楼去了,范姐长长地吁了口气,仰头躺靠在椅子上。 谢海安笑道“怎么范姐这么紧张,都出汗了。” 范姐从椅子上坐起来笑道“这温晴可不好伺候,还有那柯之杭都不是好惹的主。” 谢海安本不是八卦的人,但是看到范姐一脸想要诉说的表情,顺着她开口道“怎么这么说呢。” 范姐夸张地叹了口气“那温晴十几岁就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人精,带出来多少影帝,现在就带柯之杭一个人,显然是把宝都压在他身上了。” 谢海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问道“那柯之杭呢?” 范姐凑过来,压低声音“你知道柯之杭他爸是谁吗?” 谢海安迷茫地摇摇头。 “他爸是柯强,港城柯家的掌舵人柯强。乘着改革春风在港城创建起商业帝国,娶了红透半边天的影后谈云茉,生了个雷霆手段的长子柯之宇。现在港城一半的地产,商业都是柯家掌控着。” “这么夸张吗?”谢海安想了想当时在阳鹏家碰到的那个染了一头白毛的暴躁少年。 范姐咂咂嘴“比这夸张多了,不过听说柯之杭脾气不太好,之前还打过导演。不过我要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我脾气也不会好。” 谢海安点点头“是有点小少爷的脾气,不过人还不错。” 范姐感叹道“人比人,气死人哟。” “小谢,你把这个送到十二楼呗。”范姐讪讪一笑,将手中的文件递给谢海安。 谢海安看了看封面,是柯之杭在瑞明后续发展的规划。 照理说刚刚温晴在,范姐可以直接给她,但是范姐却没有这么做,如今却要谢海安送下去。 谢海安笑了笑,他懂范姐是什么意思。 他今天把这个送下去,就意味着后续柯之杭大部分的事情都由他来对接,这是这个办公室不成文的规定,范姐刚刚和他说了那么多,都在透露她不想接管柯之杭的相关工作。 谢海安接过范姐递过来的文件,温声开口道“我送下去。” 范姐感谢地冲他笑笑。 谢海安拿着文件到了十二楼,十二楼除了柯之杭的工作室还有另一个艺人的工作室。 谢海安径直走到走廊的最里面,门半掩着,他听到了柯之杭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找个屁,我哥多忙我能找得来他?” “您好,我是谢海安,可以进来吗?”谢海安叩响了半掩的门,门里三个人听到谢海安的声音交流戛然而止。 半晌温晴的声音传来“进来吧,谢秘书。” 谢海安推门进去,看到柯之杭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在茶几上,嘴上叼了根糖棍儿,漫不经心的抬眼看向谢海安。 “海安?” 谢海安有些吃惊地看向坐在另一个沙发上的阳鹏。 “鹏哥?你怎么在这?” “来认亲的?”柯之杭不悦的声音响起,他从沙发上跳起来,修长的腿迈着步子走到谢海安身前,锐利的鹰眼淡淡地盯着谢海安,一口吐掉了嘴里的糖棍儿,将口中的糖咬碎。 第108章 护身符 面对柯之杭的不满, 谢海安礼貌笑笑,微微俯身看向一脸傲慢的柯之杭,温声道“我来送您的规划方案。” 温晴从椅子上站起来, 拉了拉柯之杭的手臂, 脸上堆着礼貌的笑容“给我吧,谢秘书。” 谢海安将手中的方案递给温晴, 却被柯之杭伸手半路截走。 柯之杭打开方案随意地翻了翻,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谢海安,开口道“你是谁的秘书?” “我是瑞明总经理冉风, 小冉总的秘书。”谢海安的态度不卑不亢,倒是让柯之杭有些意外。 柯之杭嗤笑一声, 侧目瞧了眼盯着谢海安看的阳鹏, 将手中的方案丢到温晴怀里,说道“谢秘书还有其他事?” “晴姐, 后续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联系我。”谢海安并没有因为柯之杭的态度有任何恼怒,他向温晴说道, 随后又冲阳鹏点点头,转头礼貌对柯之杭说道“柯哥, 我先走了。” 柯之杭没理他,自顾自地走到沙发上坐下打开抽屉拿出一支烟。 阳鹏微微蹙眉,柯之杭却好像挑衅一般,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夹着香烟,啪的一声点燃。 柯之杭猛地吸了一口, 靠在沙发上仰着头冲空气吐出一大口烟圈。 眼圈迅速在空气中弥散, 在灯光下晃出五彩斑斓的光影。 阳鹏面无表情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欲要离开房间。 柯之杭的声音淡淡响起“去哪?” “我不喜欢闻烟味,你抽完我再进来。”阳鹏不悦地看了看柯之杭手指间闪烁的香烟。 柯之杭冷哼一声, 故意深吸了口烟,吐向阳鹏的方向“我看你是想去找你那个小竹马?” 阳鹏没理柯之杭的挑衅,开门出了房间,看到了站在窗台前看着外面出神的谢海安。 他并没有意外,走到谢海安身边。 谢海安回过神,他抿了抿唇,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却没有之前那么尴尬。 “去楼下的咖啡店坐坐?” 阳鹏回头看了眼半掩的门,淡淡开口“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楼下的咖啡店,彼此没有说话。 或许他们两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彼此,或者是以什么身份去面对彼此。 此刻是上班的时间,咖啡店的人并不多,谢海安带着阳鹏坐到了一个安静隐秘的角落。 “海安,你变了。”阳鹏并没有直视谢海安,他的视线落在谢海安咖啡杯里的倒影之中。 出神地看着杯中的咖啡液因着空气细微的颤动而泛起细小的微波。 “是吗?”谢海安下意识地捋了捋头发,冉风把头发给他剪短了不少,露出后颈还让他有些不习惯。 “冉风说得没错,他可以治好你。”阳鹏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他点的全糖,却还是觉得口中的咖啡有些酸苦“看到你越来越好,我心里很高兴。” “鹏哥。”谢海安垂下眼睛,自从两个人上次闹掰了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在这样心平气和地聊过“那个东西你带来了吗?” 阳鹏点点头“你给我发了微信之后我就一直随身带着。” 阳鹏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手掌大的黑色的布袋子,递给谢海安。 “打开看看吧。” “不急。”谢海安接过袋子放在桌子上,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开口问道“能给我讲一讲,我去了仓北之后,她是怎样的吗?” 阳鹏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的瞳孔微缩,嘴唇有些颤抖,自从谢海安从仓北出来,向来排斥张兰的事情,从未过问,也不愿意其他人在他面前提起。 阳鹏的声音有些哑“海安,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谢海安的眼眶也有些泛红,阳鹏知道张兰的死是谢海安的心结,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你走之后张姨放弃了治疗,她找了一个疗养院。” “张姨拒绝治疗也不愿意吃药。那段时间她苍老得很快,多数时间都在睡觉,清醒的时间她也不愿意和任何人沟通,只是每天坐在院子里发呆。只有我妈和我去的时候张姨才会说一两句话。” “我妈说那个时候的张姨,在求死。可是命运却像是在捉弄她一样,偏偏不让她死,癌症扩散得很慢,她忍受三年病痛的折磨,终于在那年冬天如愿死了。” “在张姨生病的那三年里,我问过她无数次,你在哪,她总是看着窗外出神。直到她死之前,她拉着我的手,那是三年里我第一次见张姨流泪,她和我说她送你去治病,她把这个塞到我手里,让我交给你。” “她去世之前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谢海安的指尖颤了颤,碰到绒布质地的黑色袋子,不自觉地缩了缩手指。 阳鹏闭上眼睛,想到了张兰死的时候,她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她仰着头看着窗外光秃秃像恶鬼一般扑向天空的树枝出神,手掌紧紧地握着阳鹏的手。 张兰的眼角滑过一滴泪,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这一生失败透顶,满是荒唐,只有一件事我很后悔” “她有说是因着什么事情后悔吗?”谢海安的心像是有一团浸了苦水的棉花包裹,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堵得他喘不上气。 阳鹏缓缓地摇摇头。 谢海安吞下口中的苦涩,缓缓开口“谢谢你,鹏哥,你先走吧。” 阳鹏不放心地看了看谢海安,他张嘴想说些话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噤声离开。 谢海安的心缓缓落下,他打开了那个黑色的绒布袋,里面是一个红色的护身符。 护身符的背后绣着金色的字体:一生平安。 谢海安的手掌缩紧,将那枚小小的护身符攥紧在手心,他将胸口处的浊气吐出。 谢海安想他或许曾经怨过张兰。 怨她如此心狠把自己送到仓北。 或许曾经也恨过她。 恨她抛弃自己。 谢海安不知道张兰临死前说的后悔是什么,是后悔认识谢飞?或是后悔生下他和姐姐?也或许是后悔把他送到仓北? 可是怨也好,恨也好,都在得知张兰的死讯那一刻烟消云散。 这些怨恨都是源自爱,他对母亲的爱。 护身符在谢海安的手中无比的灼热,他的眼眶微微湿润。 他的母亲也是爱他的吧。 她只是病了。 一个连自己生命都不想管的人,又怎么会有心力去管她的孩子。 谢海安走出了咖啡店,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谢海安的身上,他蹭了蹭眼角的潮湿。 就像阳鹏说的,一切都过去了,那些横在他心里的结,如今一个个被解开。 他应当勇敢地向前看。 谢海安快步走进瑞明的大楼里,他出来了很长时间,如今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冉风。 谢海安回到楼上时正迎面碰到从会议室出来的冉风,他看了眼谢海安身上的大衣,问道“出门了?” “去楼下喝了杯咖啡,给你也带了一杯。”谢海安拎着咖啡,跟着冉风进了他办公室。 冉风有些奇怪,接过来放在桌子上"去咖啡店做什么?" “去拿这个。”谢海安摊开掌心,手掌中躺着那枚小小的护身符“这是我妈死之前托阳鹏给我的,这些年我一直不敢面对她的死,如今想想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也没什么好逃避的。” 冉风笑笑,轻轻握住谢海安的手掌“阿姨给你的,你贴身放着吧。” 谢海安摇摇头,将那枚护身符放到冉风手中“我所有重要的东西,都交给你保管。” 随后谢海安把自己的手也放在冉风手心。 冉风轻笑,与谢海安十指相扣将那枚护身符夹在两个人掌心“我收好了。” 护身符收好了,我的海安也收好了。 “小冉总,王导那边问现在出发吗?”陈戈不解风情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个人指尖旖旎的气氛。 谢海安想抽回手指却被冉风紧紧扣住。 冉风淡淡地看了陈戈,开口道“叫大家出发吧,你开车先过去,我和海安开一辆车。” 陈戈点点头离开了,谢海安问道“饭局不是在晚上,现在就出发吗?” “凌新把饭局安排在了翠英襕山度假山庄,开车过去要差不多四个小时,这会出发,要晚上才到。” “那么远。”谢海安皱皱眉,莫名地他总觉得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那我们晚上岂不是要住在山庄?” “晚上你不用喝酒,晚上我们吃完饭下山找个地方住。” “那也太麻烦了。”谢海安笑笑“你要是为了避嫌,没必要这么折腾,我没那么小心眼。” “哦?”冉风挑挑眉,他扯了扯谢海安的领带,强迫谢海安俯身靠近他。 冉风眼中的笑暧昧不明,两个人贴得很近,近到谢海安感受到冉风的气息打在他的脸上“你不是小心眼,我可是一个小心眼,刚刚没和我说就去见了阳鹏?” “我错了。”谢海安咧开嘴,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你想怎么罚我。” 冉风轻笑“罚你还这么兴奋?” “嗯。”谢海安用脸蹭了蹭冉风攥着他领带的手。 “走吧。等我想好了再说,先去山庄吧。”冉风毫不留情地收回手,谢海安却有些贪恋冉风指尖的温度。 开了快四个小时的车,谢海安跟着导航走却感觉越走越偏僻,山庄建在翠林山上,一路风景不错,山上还有野生的麋鹿出没。 只是这附近,至少几十里内都没有住宿的地方。 “看来晚上不得不住在这儿了。”谢海安看了看周边的环境,确实是个风景秀丽的好地方,可是地方是凌新安排的,总让谢海安心里有些不舒服。 “实在不行就在这住一晚。”冉风开口道“别害怕,有我在。” “嗯。”谢海安的嘴角微微勾起。 两个人到的时候,众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谢海安不仅看到了凌新,还看到了柯之杭和阳鹏,除了瑞明的几个导演编剧,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想必是风劲的。 凌新看到冉风和跟在身后的谢海安,嘴角勾着笑,漫不经心地开口“小冉总可真是偏爱谢秘书,走到哪都带在身边。” 第109章 陈戈 凌新这话一出, 在场的人各位脸色各异。 有人看戏,有人好奇,有人眼中暧昧不清。 冉风淡淡的扫了一圈场上的人, 脱下大衣, 谢海安熟稔自然的接过冉风的大衣,挂在手臂上。 “谢秘书, 为人沉稳,办事稳妥,他在我身边我很放心。”冉风的声音徐徐有力, 不慌不忙。 两人都没因着凌新的话而感到难堪,反而两人的举止亲稔有度, 落落大方, 倒是让场上想看戏的人有些失望。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一声娇俏的女声响起, 是当红很热的一个小花云也,是王磊宇比较中意的女主之一。 众人都到齐了, 王磊宇组织众人去会客厅落座。 尽管是《诛心》主创之间的聚会,全场的焦点依旧在冉风和凌新身上。 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是瑞明和风劲两个集团管理层变更后的第一次交锋,即是合作也是竞争。 这样觥筹交错的场合,谢海安没什么兴趣, 不过庆幸凌新的视线未在聚焦到他身上,也未把话题引到他身上, 他独自在角落吃吃喝喝倒是也乐得自在。 酒酣耳热, 王磊宇开始在酒桌上说后续主创团队的工作安排和男女主的试镜,众人推杯换盏,兴头大作之时, 谢海安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有些疑惑的寻找视线的来源,对上了柯之杭那双狭长的黑眸,谢海安礼貌冲他笑笑。 今天柯之杭没有喝酒,都被阳鹏挡了下来,此刻他眼中并没有醉意。 柯之杭看到谢海安友好地打招呼,眼眸微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勾着淡淡的弧度,眼中却没什么笑意。 谢海安收回视线,他吃得差不多。 转头看到冉风的眼尾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醉意,他怕冉风过会身上不舒服,想去吩咐后厨做些醒酒的汤。 “去哪?”冉风握住谢海安的手腕,抬眼看向起身的谢海安。 谢海安俯身在冉风耳边悄声说“去一趟卫生间,顺便去后厨看看给你准备点醒酒的汤,省得你过会儿难受。” “我和你一起去。”冉风想要起身,却被谢海安按住。 “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冉风微微皱眉,执意想要起身与谢海安同去。 陈戈突然开口“我正好也要去卫生间,我和谢哥一起吧。” 恰逢风劲那边的策划却端着酒杯过来敬酒,冉风虽然不放心却分身乏术,只能冲谢海安点点头“快去快回。” 谢海安和陈戈一前一后出了宴会厅,谢海安四处瞧了瞧,除了刚刚来送菜添酒的侍应,走廊空空荡荡的竟然空无一人。 “谢哥,你一会要去后厨吗?”陈戈给冉风当了不少酒,面色却毫无异常,只是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陈戈按了两下洗手台上的洗手液,眼睛却透过镜子紧紧盯着,身后背对他的谢海安。 谢海安放完水来洗手“是啊,看了一圈没找到一个侍应,不知道他们后厨在哪。” “后厨不在这栋,在后面,你第一次来估计找不到,我带你去吧。” 谢海安不好意思地笑笑“那麻烦你了。” 陈戈擦干了手,握着右手的手腕转了转,轻声开口“谢哥客气了。” 谢海安跟着陈戈从庄园主楼出去,顺着小路往庄园深处走,陈戈指了指不远处灯火通明的一个三层建筑“谢哥,那就是后厨。” “那么远。”谢海安有些诧异。 “我们穿小路过去吧,快一点。” 陈戈说的是中间的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林外是延伸出来的青瓦石砖路,这条路相比于明亮的大路是近了不少,却漆黑幽暗。 谢海安看了看手表,确实从小路穿过去会更快一些,对陈戈点点头。 庄园的夜晚很安静,只有秋末零星存活的几个虫子的鸣叫声,小路两侧的树木枝繁叶茂,两个人顺着地上的青瓦石砖一块一块向前走。 明亮的月光顺着茂密的枝叶透进来,在青石砖上落下斑斑驳驳的光影。 陈戈却一直转着手腕,看起来很不舒服。 “手上的旧伤又发作了吗?” 陈戈冲谢海安咧嘴一笑,在明暗的阴影落在他脸上,让他的笑显得有些阴冷。 “这伤这些年一直没好过,时不时就会疼一疼。” “没找个医生好好治一治吗?” 谢海安听到陈戈发出轻微的嗤笑,有些疑问地看向他,他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异常。 让谢海安感觉刚刚那声轻蔑地笑仿佛是他的幻觉。 沉寂了许久,陈戈幽幽开口“手上的伤早就好了,之所以痛是因为这伤是心病。” 谢海安感觉陈戈古怪万分,刚想回头,后颈处传来一阵剧痛。 谢海安两眼一黑直直地栽倒在地上。 头顶传来尖锐的笑声。 再次醒来的时候,谢海安的眼前一片漆黑,他用力眨眨眼,眼前漆黑一片。 极度黑暗没有一丝光让谢海安分不清,他是瞎了还是被关进了不要透光的房间。 谢海安有些惊恐地用手在眼前晃了晃,手腕上的手表表盘是亮的,可以清晰地看到时间。 谢海安的心稍微落了下来不少,幸好不是瞎了。 他应该是被关起来了,谢海安仔细回想刚刚发生的事,后颈却传来丝丝刺痛。 谢海安用手摸了摸发痛的脖颈,想必刚刚他是被打晕的。 是陈戈! 他为什么要关自己? 谢海安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他半跪在地上慢慢摸索,摸到了冰冷的墙壁,墙壁是磨砂的触感。 谢海安把自己的手表解下来,贴着墙放在地上。 他贴着墙壁一点一点地向前走,数着自己的步数,直到脚尖再次碰到他放在地上的手表。 这是一个封闭的二十多平的小房子,没有门。 谢海安把手表重新带回手腕,看了看时间,他已经出来半个小时了。 谢海安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怕,冉风会发现他的消失。 突然头顶发出一声巨响,咣当一声,头上打开了一个小门,这是一个地窖。 谢海安眯着眼仰头看,一片阴影打下来。 “陈戈?”谢海安适应了头顶的光线,深深吸了口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戈笑了笑,笑容有些阴森,他从上面丢下一个坚硬的东西,咣当一声砸在谢海安脚边。 顺着微弱的月光看过去,是一把泛着寒光的折叠刀,刀具的样式很熟悉。 谢海安的身上涌现出了一丝寒意,恐惧瞬间袭来。 “你是谁?”谢海安的心像擂鼓一样猛烈地跳动,他的手指狠狠地掐着手心,沉声问道。 陈戈冷笑“你不是猜到了吗?谢海安。” 谢海安深深吸了口气,他扫了眼地上泛着寒光的折叠刀,仰头看向陈戈“为什么?” 陈戈漆黑的双眸里仿佛有两团疯狂的火在燃烧,他的嘴角咧开一抹扭曲的笑,他缓缓解开右手的手表,露出手腕,手腕上有一条五六厘米的疤痕。 陈戈透着阴森和乖张的声音从谢海安头顶落下来“这个手,粉碎性骨折,现在里面还有八颗钢钉固定,我花了四个月的时间才完成所有的康复训练。” 谢海安的胸口燃起了一丝怒火,在听到陈戈的话后又有了一丝痛快。 他看了看面容逐渐扭曲的陈戈,眼眸微转,想先安稳住他的情绪“你的手也不是我造成的,现在关我是什么意思?” 陈戈桀桀桀的笑声回荡在地窖,无比的阴森可怖。 “你怎么不去死?和他一起。” 谢海安冷冷地看着发癫的陈戈,抿着唇并未发出声音。 “他以为他用命救了个什么东西。”陈戈笑的逐渐发狂,不知道是不是谢海安的错觉,竟然在他眼角看到了一抹泪光“跟别的男人不清不白的乱搞。” “你有什么资格提起他?他打断了你的手腕,他也被打得三个月没能从床上下来。”谢海安平静的话仿佛点燃了陈戈怒火。 “那是他活该。”陈戈的眼睛泛起了红色血丝,声音愈发的疯狂“我和他说了,乖乖做我的学弟,我会保护他。可他偏偏要跑,偏偏要从我手下逃走,我明明对他那么好。” “你!”陈戈尖锐的声音响起,他用手指着谢海安“你凭什么!” 陈戈眯起眼睛,咬着牙“我的人凭什么去保护你!”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微微仰起头,惨白的月色打在他脸上,他仿佛是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你俩在杂物室乱搞的事情出来,我每一天都想杀了你!可是他把你保护得太好了,我没有机会。” 不知道是因为后颈被重击的关系,谢海安有些头痛,在杂物室被王教练打晕的那段记忆又像魔鬼一样缠绕上谢海安的神经。 谢海安地靠着的冰冷的墙壁,丝丝凉意穿透了他的衣服,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陈戈又笑了,尖锐的声音钻着谢海安的脑仁。 “他竟然为了你去死!为了你这种水性杨花的人去死,真该让他活看看,他用命保护的人,是怎么爬别人的床的!” “陈戈,你真无耻。”谢海安忍着剧烈的头痛,打断了喋喋不休发疯的陈戈“刘明那个时候那么信任你,你却在他逃跑的时候举报他,在他关禁闭的时候,丢刀给他,企图诱导他自杀。现在在这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真让人恶心作呕。” 谢海安的话像是戳中了陈戈腐烂的内心,他微微愣神,随即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海安“死在训诫室是他最好的结局,可偏偏他还是那么不听话。” 陈戈列出一抹令人胆寒的笑“而你,谢海安死在这吧,去地狱陪他。” 砰的一声,陈戈关上了门,四周又陷入了一片漆黑。 谢海安急促地呼吸着,空气中仿佛被陈戈的疯癫所污染,弥漫着一股腐烂而又压抑的气息。 痛苦的记忆如同潮水般袭来,谢海安靠着墙坐下,抱住剧痛的头。 黑暗中无尽的恐惧,谢海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腐烂肮脏的地方。 耳边好似呼呼作响,戒尺落在身上无比的痛。 谢海安蜷缩成一团,身上止不住地发抖,他紧紧闭着眼睛,他听到了王教练猥琐的笑,风中好像掺杂着向乃的惨叫。 他的身上止不住地颤抖,恍惚间,他摸到了脚边坚硬的金属。 是那把刀。 谢海安的精神有些恍惚,他握着刀把,冰冷的触感没有给他一丝真实的感觉,他缓缓将刀展开。 第110章 重生 谢海安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黑暗里他仿佛看到了王教官猥琐地笑着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锋利的刀尖划过漆黑的空气,空气发出破裂的声音。 谢海安握着那把刀不断在空中挥舞,阴冷的地窖中, 汗水顺着谢海安的额头流下。 用力睁大的双眼有些发酸, 尽管他什么都看不到,却依旧不敢眨眼。 “谢海安。” 平静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谢海安茫然地回过头,手中的刀咣当一声掉到地上。 “刘明?” 刘明平静地看着他,穿着在学院里的灰色长袍, 面上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这里没什么大不了的,之前在训诫室, 我们三天都待过, 不是吗?” 谢海安有些茫然,他低头看了看指针泛着微弱绿光的手表, 距离他从这里醒来才过去20分钟。 为什么他觉得无比难熬。 这些痛苦不及他在仓北所承受的万分之一。 可对于如今过惯了安逸的,被冉风爱着的日子的谢海安来说, 竟然连这短短的几十分钟,在黑暗都难以挨过。 “你答应过我要活下去。” “活下去。”谢海安喃喃道“我活下去了, 刘明。” 刘明平静地看着他,声音里带着穿透黑暗的冷漠“你死过很多次了。” “刚刚你握起刀要做什么?” “你要食言了,谢海安。” 谢海安猛烈地摇摇头, 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我要用它来杀掉王教官。” “我应该用刀杀掉他的,都是因为我, 都是因为我的胆小。你才会死, 你是被我害死的,刘明。” 谢海安掩面感受到冰凉的触感爬满了自己的脸颊,顺着指缝流下。 他又想到了他们四人一起逃跑的那个中秋, 谢海安去王教官的房中引诱他放下戒备,他和刘明要拿到钥匙。 刘明怕自己赶到不及时,所以将那把刀塞进谢海安的口袋里。 谢海安有想过,一旦他们逃跑失败被抓回来,刘明在妄想杀教官难上加难。 唯一的办法是在逃跑之前就把王教官杀死。 可是……王教官压在他身上乱蹭的时候他犹豫了,没有立刻掏出那把刀,如果那个时候他杀了王教官,应当被判为正当防卫吧。 刘明赶来得很快,没给谢海安太多思考的时机。 机会稍纵即逝,谢海安没有把握住。 王教官被绑起来后,刘明拿着钥匙先离开了房间。 谢海安握着那把刀,那时候他应当把它插入昏迷的王教官的胸膛。 可是恐惧战胜了谢海安,他颤抖着手试了很多次,都没能将它插进去。 后来刘明返回看出了谢海安想做的,抢走了那把刀。 无数次午夜梦回,谢海安都无比懊悔。 他无数次唾骂自己的胆怯。 若是当时自己可以勇敢一点。 是不是刘明就不用死了? “不会。”刘明淡淡地开口,他紧紧地盯着谢海安“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 “谢海安,好好活下去,你答应过我。” 刘明的身影逐渐消散在谢海安的面前,只有淡淡声音回荡在空旷无际的黑暗中。 “海安哥。” 谢海安的眼前有些模糊,无尽的黑暗里,向乃穿着火橙色的半袖格外的显眼。 那抹橙色没有被任何血渍沾染,像他的主人一般干净,纯粹。 “我们都应该向前看,忘了过去吧。” “那些灰暗腐败的日子,不应该再缠绕着我们了。” “我们早就该解脱了。” “向乃。”谢海安喃喃道,他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无数片段像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中闪过。 向乃诀别前对他的笑,刘明临死前在他耳侧喷洒的气息。 谢海安猛地清醒过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攥了攥自己的头发,头上的痛感让他感到无比真实。 刚刚他又犯病了,从冉家老宅回来,他没有再犯过病,所以他身上已经很久没有带药了。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了许久,呼吸才渐渐平稳。 冷静下来的谢海安,感觉轻松了不少,一直萦绕在胸口的石头,仿佛被移开了。 谢海安看了看时间,已经被困在这一个小时了。 他的心情逐渐在黑暗中平静下来,漫长的等待似乎也没那么难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海安听到头顶传来狗叫和急促的脚步声。 “冉风!”谢海安仰着头冲发出声响的地方大声地呼喊。 “在这儿!!!”外面一声男声呼喊。 咣当一声,头顶的门被打开。 谢海安看到一个德牧的脑袋从上面探下来,它的旁边半蹲着一个穿警服的人。 “告诉邵队人找到了,拿梯子过来。” 月光渗透到阴暗的地窖,谢海安看到脚边陈戈丢下来的那把刀,还孤零零地躺在原地。 谢海安并没有碰过它。 谢海安顺着递下来的梯子慢慢爬了上去,向着明媚的月光。 此刻所有的阴暗腐烂都留在了身后。 留在了漆黑的暗无天日的地方。 刚到地上的谢海安便看到了冉风焦急地往他的方向跑,谢海安的心沉了下来,他张开双手拥抱住了扑进他怀里的光。 将冉风紧紧地抱进怀里,一股熟悉的松木香扑面而来,谢海安无比的安心。 冉风的手臂攥得很紧,勒的谢海安的腰有些痛,谢海安温柔地安抚着冉风的后背。 “别担心,你看我不是没事。” “咳咳。两位叨扰一下。”邵林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接到好友的求助电话说他的爱人消失了,他以为好友的爱人是个娇小可人的美女。 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比他还高的一米九的……男的? 冉风调整了一下情绪,松开了谢海安。 “这是……你的爱人?”邵林扫了扫举止亲昵的两人,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我爱人谢海安,这是宣城刑警支队长邵林。” 谢海安冲邵林笑笑“你好,邵队。” “你好。”邵林在刑警队那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倒也没吃惊太久,他指了指身后的别墅“人我带走了,你们天亮之后去警局做笔录。” “谢谢了,邵队。” 邵林冲冉风笑了笑“小事。” “收队。” 邵林带着警队离开,谢海安余光看到阳鹏匆匆忙忙地从树林中穿过来。 远远地两个人对视一眼,阳鹏见到谢海安没什么事,并没有走过来,转身默默离开了。 邵对离开之后,冉风从头到尾看了圈谢海安,见谢海安安然无恙,紧皱的眉头才舒缓下来。 “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谢海安揉了揉后颈“就是脖子有些痛。” 冉风没有动,谢海安知道他在问自己的精神状态。 谢海安冲冉风笑笑“真没事,你看我这样也不像有事。” 冉风拍了拍谢海安的肩膀,示意他弯腰。 谢海安微微俯身,借着明亮的月光,冉风看到他的后颈红了一大片,已经肿了起来。 谢海安侧过脸,看到冉风垂着眼睑,在盯着自己的脖子仔细看,谢海安知道他在心疼,月亮照耀下他清清冷冷,引得谢海安的心有些痒。 “下山。”冉风拉起谢海安的手,往庄园的停车场内走。 冉风身上的气压很低,谢海安乖顺地跟在冉风身后。 谢海安在地窖被关了一个小时,他不知道冉风是怎么在如此快的时间内发现他消失,并把他找出来的,但是他猜测这个过程必然不会是一个愉快的过程。 “陈戈是当年刘明逃跑时告密的学长。” “嗯。” 谢海安瞧冉风没有太大反应,好像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冉风开车去了警局,警局外邵队见到两个人笑呵呵地走过来。 “这么快就过来了。”邵队含着笑的眼睛里透露着好奇,递了根烟给冉风。 冉风白皙的手指夹着烟,并没有点火,而是转头对谢海安说“进去做笔录吧,实话实说就行。” 谢海安点点头,跟着警员进了警局内。 交代了事情始末后,谢海安从警局出来,此刻邵林已经不在了。 冉风一个人靠在警局外面的墙壁上,他微微仰着头,嘴上叼着烟,烟雾缓缓升起萦绕在冉风身侧,冉风微微眯起双眸透过氤氲的烟雾凝视着前方。 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在黑夜里十分显眼。 比烟光更显眼的是一脸落寞的冉风。 谢海安知道冉风会抽烟,但是冉风很少当着谢海安的面吸。 谢海安走过去,将冉风嘴上未抽完的烟拿了下来。 冉风微微愣了一下,他并未察觉谢海安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谢海安把烟掐灭,丢在垃圾桶里“回家吗?” “去医院。”冉风的声音有些哑,他清了清嗓子,默默起身去开车。 谢海安想告诉他不用去医院,他已经不觉得痛了,话到嘴边他又觉得此刻冉风的心情已经跌落尘埃,自己要做的只是顺着他,让他安心。 做了一套全身检查之后,两个人回到家天已经亮了。 折腾了一晚谢海安感觉很疲惫,冉风泡了杯柠檬水递给谢海安,让他喝了之后再休息。 谢海安盯着在透明玻璃杯中舒展的柠檬片有些出神。 他知道这杯水里有安眠药,之前冉风递给他的每一杯混杂了安眠药的柠檬水,他都知道。 这些年他夜晚难以安寝,吃过太多安定类的药物,就算冉风混杂了蜂蜜调味,谢海安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那一丝苦味。 “你要回公司吗?还是一起休息?”谢海安将手中的柠檬水一饮而尽,眨着眼睛看着换衣服的冉风。 “一起睡觉。”冉风换好了睡衣,钻到了谢海安的怀中。 没一会谢海安就感觉头昏昏沉沉的,眼皮像是沾了粘合剂一样沉沉的。 他感受到了怀中的人悄悄地离开,谢海安并没有睁开眼,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房门开启的声音。 110-120 第111章 趴好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了, 谢海安动了动睡的僵硬的身体,怀中传来一声闷哼。 谢海安垂下眼,看着在自己怀中熟睡的冉风, 冉风睡的并不安宁, 眉头微微蹙起,嘴巴也抿成一条线。 谢海安悄悄伸出手指, 慢慢抚平他眉宇间的那抹愁意。 “你醒了。”冉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双眼。 “刚醒,你还要再睡一会儿吗?”谢海安看着冉风眼睛下淡淡的疲惫,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也不知道他睡了多久。 “不睡了,晚上再睡吧。”冉风从谢海安怀里挣扎着起身, 从床头拿出一个盒子。 谢海安有些好奇, 看到冉风从盒子中拿出一条手环,纯黑色的看起来普普通通, 没什么特别的。 冉风抬抬眼,谢海安立马懂了他的意思乖顺地抬起手递过去。 黑色的手环就这样被冉风系在谢海安的手腕上。 谢海安低头摆弄了一会, 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手环,可以看时间, 监测心率,有一些常用的App。 “这是?”谢海安摇了摇挂着手环的手腕。 “这个手环连着我的手机,有定位, 还有时时监听的芯片。”冉风抬抬眼“介意吗?” 他的语气似是在征求意见,却无比强势不容置疑。 “不介意。”谢海安低头又研究了一会。 “海安, 我不是要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我……” 谢海安打断冉风的解释“真不介意,我很喜欢。” 谢海安咧嘴冲冉风笑笑,他知道冉风的心不安, 如果这样可以让他安心,谢海安再套十个手环都行。 “今天很开心,你又送了我礼物。”谢海安冲冉风眨眨眼。 冉风抱住谢海安的头,让他靠在冉风的小腹上“海安抱歉,是我没保护好你。” 熟悉的气息让谢海安很舒服,两个人拥抱过很多次,这个姿势是让谢海安最喜欢的。 “冉风,谁都想不到陈戈会做这种事。”谢海安搂住冉风的腰。 “明天陪我去一个庭审。” “什么庭审?陈戈的吗?”谢海安有些疑惑。 冉风捧住谢海安的脸在他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不是,明天你就知道了。” 11月9日号,谢海安突然想到那晚冉风收到的来自C的信息。 明天正好是11月9日号。 谢海安还在发呆的时候,冉风从床头拿出一个透明玻璃瓶,玻璃瓶中黄色的液体流淌着,看起来并不清白。 “把衣服脱了。”冉风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阿?”谢海安有些诧异,他抿了抿唇,悄悄扫了眼冉风腿.间。 小冉风安安静静也没什么反应,怎么冉风突然想做这档子事。 昨天一天过得太过惊心动魄,谢海安此刻并没什么心情去做,却还是听话地把上衣脱了。 “趴到床上。”冉风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情欲,清清冷冷,这副禁欲的样子却着实十分拿捏谢海安,让谢海安全身的血液以燎原之势迅速向小腹凝聚。 “我吗?”谢海安仰着头看着居高临下的冉风,咽了口口水。 冉风这是想上他? 要是冉风想要的话,谢海安觉得也不是不行。 可是…… 这一切也太突然了啊! 谢海安完全没有准备呀! 心里没有准备,身体也没什么准备啊! 冉风挑挑眉,眼中明明说着不然呢。 谢海安慢慢趴到床上,转头看着冉风上床骑在他的腰上。 “那你轻点。”谢海安看到冉风把瓶子里的油倒在手上,黄色的油沾在冉风的手指上,说不出的淫靡。 谢海安认命地闭上双眼“要脱裤子吗?” “头转过去,趴好。”冉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笑。 谢海安紧张的全身崩成一条直线,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不就是被上嘛。 要是能让冉风开心一点,一直被上也没什么关系。 冰凉的液体并没有出现在谢海安的屁股上,而是出现在…… 谢海安疑惑地抬头,冉风淡淡的声音传来“趴好。” 冉风的手指混着药油,在谢海安红肿的脖子后面轻轻按摩着,他的力道正好,手指有力却非蛮力。 谢海安被他按的舒服得哼哼唧唧。 “上药还要脱衣服?我还以为你要……”谢海安沉闷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不脱衣服药会染到衣服上。”冉风手中的力道加大了不少引得谢海安嘶了一声。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没什么。”谢海安自知理亏,眯着眼睛享受冉风的按摩,可是身上并没有逐渐冷静,反而被按得越来越不安分。 “消肿了不少,再按几次应该就会消肿了”冉风拿湿巾将谢海安肩颈多余的药油擦干净。 “冉风。”谢海安的喉咙滚了滚。 冉风从谢海安身上下来,去卫生间洗手。 谢海安像一只黏人的大狗,跟着冉风屁股后面进了洗手间。 谢海安从后面搂住他,两个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小海安抵着冉风的后腰,像一个濒临爆炸的手榴弹。 冉风的嘴角勾着一个浅浅的弧度,原本已经洗好了手,又按了两泵洗手液。 静悄悄的室内,两人之间只能听见洗手液黏糊糊的摩擦在冉风光洁修长的指尖的声音。 谢海安的呼吸逐渐重了,热腾腾的气息扑在冉风的耳侧。 他的手掌滚烫烫的,顺着冉风的手臂滑到冉风满是泡沫的手掌内。 “给我也洗洗。”谢海安耍赖一样圈住冉风,将手强行塞进冉风的手掌内,不上不下的慢慢地蹭着泡沫。 冉风的眉眼微微落下,嘴角弯的弧度越来越大,他打开了水龙头,将两个人的手指缝隙间的泡沫冲洗干净。 冉风拿起毛巾擦干了自己和谢海安的手掌,淡淡的柑橘香弥漫开,是洗手液的味道。 谢海安却没有动,依旧将冉风圈在洗手台之间,尽管冉风已经转过身对着他。 冉风抬抬眼,对上了谢小狗浓浓的漆黑到发亮的眼睛。 谢海安看到了冉风眼中含着戏谑的笑,眼底荡漾着暧昧。 冉风的脚在谢海安的小腿处不轻不重地蹭着,挑逗的意味很明显。 “已经回家了。”谢小狗哑着嗓子开口。 “所以呢?”冉风的手指顺着谢海安的喉结往下滑,他的指甲不长,但是被冉风碰过的地方谢海安觉得像被火燎过一般灼热。 “一次不够。”谢海安在冉风肩膀上蹭一蹭“不够。” 冉风知道谢海安在说昨天在办公室的内室两个人的那一次。 他的眼中笑意更甚,却并未开口说什么,只是在把玩着谢海安硬朗的腰腹线条。 把玩了许久,冉风才缓缓开口。 “那你想做什么,小狗。”冉风的声音清清凉凉的却不清澈。 谢海安双手掐住冉风的腰侧,将他抱上了洗手台,洗手台很大,冉风只坐在了边缘。 坚硬的大理石有些冰凉,凉的冉风缩了一下,搂住了谢海安的脖子。 “给一点好不好。”谢海安握住了冉风不安分的手指,把他从自己腰间拿上来。 谢海安舔了舔冉风的指尖,还有淡淡的柑橘香,随后虔诚地在他白皙的手背落下一吻。 唇间柔软的触感让冉风感到十分舒适,原本沉寂的欲望被胡乱亲吻的小狗挑拨起来。 看着乖得不成样子渴望主人一点爱的小狗,冉风心底的劣根性油然而发。 他恶劣地将手指按入谢海安的口腔中,温热狭窄的口腔迅速包裹着冉风略微冰凉的手指。 潮湿温热的触感,让冉风舒服地眯起狭长的眼眸,他的手指夹住了谢海安的舌头,两根手指纠缠着柔软的唇舌在他口中搅动着。 因着长时间无法闭合的下颚,一丝晶莹的津液顺着谢海安的嘴角溢出。 冉风抽出手指,轻轻地舔去谢海安嘴角的津液。 “小狗,想做什么就做。”冉风的声音喑哑像是主的恩赐又像是伊甸园中悬挂于高高树枝上的禁果,砸在谢海安的怀中。 谢小狗像得到了主的恩赐,勾住了冉风像是沾了蜜的唇瓣。 很甜。 比伊甸园的禁果还甜。 纠缠索取,步步紧逼,谢海安还觉得不够。 坚硬冰凉的大理石贴着冉风的身体,比石头更凉的是谢海安手指间的洗手液。 洗手液是柑橘味的。 冉风整个人都沉溺在清淡的柑橘香里,连汗水都侵染着柑橘的味道。 这股清甜的香气让谢海安有些发狂。 引着他心甘情愿的死在冉风身上。 冉风破碎的声音被谢海安尽数吞没在口中。 落入平静湖水中的石子,砰的一声,化成了水中漾起的一层一层的波纹。 从冰冷的泛着柑橘香气的大理石台,到换衣室中紧紧交缠的镜子,再到卧室里铺着厚毛毯的落地窗。 这几日疯狂的思念混杂着两个人劫后余生的失而复得,全都在交融的爱中得到释放。 翌日清晨,无情的闹钟吵醒了困倦的两个人。 冉风闭着沉得不行的眼,支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坐在床上打瞌睡。 谢海安看着闭着眼睛一直点头的冉风,伸手托住了他歪着的脑袋。 “今天的庭审很重要吗,不行就别去了,今天降温,外面也冷得厉害。” 听到庭审两个字,原本困倦的冉风睁开眼,张了张因着喊了一个晚上有些喑哑的嗓子“不行,快起床。” 冉风猛地一动,扯痛了身上红肿的地方。 谢海安有些愧疚的扶住冉风,尽管早晨已经给冉风做了清洁上了药,但是因着昨晚激烈的情事,还是不可避免地肿了起来。 冉风的腿有些发抖,身上的不适感十分明显,昨天做的时候心情愉悦,今天身体上的不适,再加上起床气,让他晨起的心情有些烦闷。 看冉风的脸色不太好,谢海安小心翼翼地给冉风穿衣服。 “错了,下次不做那么多次了。”谢海安给冉风系好了衬衣扣子,又给他套了件毛衣。 冉风微微皱起眉头,低头看了看套在身上的毛衣,刚想发作,就听到谢海安试探的声音传来。 “这是我给你买的毛衣,料子很舒服,但是没有你送我的衣服贵,你会嫌弃吗?” 谢海安可怜巴巴,湿漉漉的眼睛里带着些渴求。 冉风被他逗笑了,心里的烦闷消散了不少,他知道谢海安是为了让他多穿故意做出这副可怜模样。 偏偏他就是吃谢海安这副样子,狠不下心拒绝。 冉风越妥协,谢海安越可怜,冉风只得妥协得更多。 就像现在,谢海安手中又拿了条围巾。 “这条围巾配你的大衣很好看,是我亲手织的。”谢海安抿了抿唇,一副你要不要戴的表情。 冉风无奈地垂下头,谢海安欢天喜地的给冉风戴上。 最终冉风出门的时候已经被谢海安裹成了一个粽子,那个谢海安说般配的大衣也没有穿,而是穿了一个小款的白色羽绒服。 冉风戴了个墨镜,虽然裹成团不是很美观,但是确实十分温暖。 两个人驱车赶往了法院庭审的旁听席,看到被告走出来的几个人,谢海安愣住了。 尽管那几个人苍老了不少,面容也有了些变化,谢海安还是一眼认出他们。 他们的长相刻在谢海安的骨子里,谢海安化成灰都认得出来。 第112章 冉风,我爱你 谢海安的嘴唇有些颤抖, 他的眼眶开始泛起了红。 刘明案重审了,还有其他几起学生自杀案和另外几起恶劣的案件一起。 被公检法起诉了。 当坐在正中央的法官重重地敲响了法槌的时候,谢海安心中的大石头也被敲的稀碎。 仓北国学院被查封了。 校长和一些教官都被判了刑。 这份迟来的正义, 并没有解救少年谢海安于水火, 却解救了无数此时此刻依旧困在学院中,身陷泥泞沼泽而无法脱身的学生。 那座孔子像眼睛上沾染的血渍, 化成一滴血泪滑下,再也不会见证那些残忍的悲剧。 悲剧停止了。 而事情远没有随着一审结束而终止,网上流传出一段教官责罚学生的视频, 随后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发声。 那所学校发生的所有暴力,猥亵, 性侵…… 如同雨后腐土里生出的蘑菇, 层出不绝,无穷无尽。 这件事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无数的谴责,质疑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从而改变了原本一审的结果, 加重了判刑。 这是后话。 谢海安和冉风从庭审堂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多年的痛苦仿佛在此刻烟消云散。 从这一刻, 谢海安心头无比轻松。 他也清楚了当时在迟家,迟暮强按着他的肩膀,在他耳侧说之前的事不会那么轻易地算了是什么意思。 那条来自于C的短信应当是来自迟暮强。 谢海安转过头轻声开口“这是你接管瑞明的条件吗?” “海安, 无论我愿不愿意,接管瑞明都是迟早的事。” 冉风没有正面回答, 谢海安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半晌, 谢海安轻声开口“谢谢你,冉风。” 谢海安将冉风紧紧地抱在怀里,冉风像一个小面包团子, 被谢海安勒得有些喘不上气。 法院建在新区,车流量并不多,这场庭审旁听席的人也不多。 两个人出来得晚,大街上除了零零星星过的车外,并没有什么人。 这个拥抱让冉风的心情却十分的愉悦。 谢海安平日里十分介意其他人的目光,在外面无比小心谨慎,很少会和冉风有过于亲密的举动。 如今他们光明正大地在大街上拥抱。 连冬日里的风,都让人觉得没那么冷冽。 一阵急促的车喇叭声突然横进了两人之间,那阵响声在静谧的冬日十分刺耳,夹杂着明显的怒意。 俩人同时转头,就看到不远处停着的suv里,坐着凌新。 谢海安与冉风同时愣住了。 凌新的脸色白得吓人,眼中似乎孕育着风暴。 谢海安下意识地将冉风护在身后,见到这个动作的凌新,面容逐渐扭曲,眼中的恨意难以掩饰。 凌新从suv上下来,他的脚步有些悬浮,踉跄了一下,慢步走到两个人身前一股浓烈的酒气袭来。 冉风不悦地皱了皱眉“你喝酒开车?” 听到冉风的话,凌新冒着红血丝的眼睛闪过一抹期冀的亮光,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冉风,你还是关心我的。” 冉风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凌新急促的话打断“冉风,山庄被查封了我不在乎,《诛心》风劲让利几个点我也不在乎,可是冉风,你不能这么对我,明明是我先爱你的。” “你喝多了。”冉风淡淡的,他并不想听凌新的话“叫你的司机来接你。” 凌新向前一步,伸出手指想要抓住冉风的衣袖。 冉风却被谢海安猛地一扯,死死地护在怀里。 凌新弯曲的手指僵硬地在半空中拧成一团,随后缓缓落下,死死地嵌入掌心的软肉,看着谢海安的眼神无比的怨毒。 他的眼神太过于瘆人,让冉风背后升起一股凉意。 冉风轻轻拍了拍谢海安的手臂,温声开口,声音与刚刚对凌新说话的温度截然不同“你先去开车过来吧。” 谢海安犹豫地看了看凌新,显然他现在处于一个濒临疯癫的边缘,自己在这或许会刺激了他,可是把冉风留在这谢海安属实不放心。 犹豫半晌,谢海安才点点头,他悄悄捏了捏冉风的手掌,暗示冉风早点结束。 两个人亲昵的小动作被凌新收到眼底,凌新痛苦的眼睛反而透露出一股诡异的平静。 冉风收回黏在谢海安身上的视线,淡淡看向凌新。 “你想怎么样?”冉风的声音清清冷冷,让凌新如同浸泡在三九天里刺骨的寒潭之中。 “一辈子纠缠我?”冉风冷漠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凌新,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凌新的眼眶瞬间红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那天在山庄,你是骗我的,是不是。” 冉风定定地看向他,却吐出压垮凌新的最后一句话“我没有骗你,那天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凌新笑了,笑得眼角泛起了泪花,他踉踉跄跄地向车里走去。 “叫你司机来接你。不要酒驾。” 凌新似乎像是没有听到冉风说话一样,径直上了车。 冉风没有再管他,他看向谢海安的方向。 他的小狗没有听话,在马路对面悄悄看着两个人,一副随时会冲上来救冉风于水火的样子。 谢海安对上了冉风的视线,有些心虚地撇过眼睛。 冉风觉得他的样子有些好笑,面上却故意装作一副严厉的表情。 身后的汽车猛然发动,急踩油门的声音一下子钻进了冉风耳朵里。 那种粗暴的声音猛地穿透冉风的鼓膜,直冲冲地钻进冉风的大脑。 一瞬间,冉风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冰冷的恐惧感顺着冰凉的脚趾爬满全身,让人毛骨悚然。 冉风猛然回头,凌新的车,以疯狂的速度向马路对面的谢海安开去。 谢海安还站在原地,冲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完全没有意识到冲他飞驰而去的汽车。 冉风猛然地蹿了起来,疯狂地朝谢海安跑了过去。 “谢海安——” 冉风拼尽了所有的力气,横身挡住了须臾间就要从谢海安身上碾压过去的车。 电光火石之间,要撞上横在路中间的冉风的车,车头猛地调转了方向。 刺耳的急刹车声和爆炸一般的砰然巨响。 法院门口那棵参天大树,被撞得倾斜了半个树身。 原本流畅的车身已经完全变了形,浓烟从破损地车身不断冒出,车祸现场的狼狈的可怕。 谢海安僵住了,心脏冲出胸膛一般狂跳,他疯了一样冲向冉风,将他死死抱在怀中。 “冉风!”谢海安很少和冉风生气,此刻他真的动怒了。 他死不足惜,一想到刚刚凌新的车极有可能会从冉风身上碾压过去,谢海安的心就像是失重了一般,猛烈地缩成一团。 冉风只觉得双腿发软,瘫倒在谢海安的怀中。 九死一生过后,冉风几乎没有任何力气。 凌新的车头已经着火了,冉风扶着谢海安的手臂站稳,声音中止不住的慌乱“快去救他。” 任何恩恩怨怨,在真正的生死面前,都如此的渺小。 谢海安扶住冉风“能站稳吗?” 冉风点点头,拼命压制着不断颤抖的双腿,哆哆嗦嗦的手,掏出手机,按了几次才拨打了救护车。 谢海安跑到了车旁边,车身完全扭曲,凌新趴在瘪了的安全气囊上,不知生死。 凌新的车头已经烧起来了,金属的高温谢海安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 谢海安咬着牙去握门把手,滚烫的金属灼烧着谢海安的皮肤,空气中混杂着浓烟和皮肉烧焦的味道。 用了几次力,都没能拉开。 “不行!”冉风的头渗出汗来“门拉不开,砸玻璃!” 冉风四处看了看,脱下围巾包裹住地上的石头,猛地甩到车玻璃上。 车窗很硬,显然没什么反映。 谢海安拿过冉风手中的围巾,连砸带踹。 终于清脆的声音响起,车窗如蜘蛛网一般碎裂开。 谢海安将半个身子探进车里,把一身是血的凌新给慢慢抱了出来,平躺地放在地上。 此刻凌新的身上冰凉,显然已经出现了失温的症状。 谢海安身上的羽绒服被锋利的车窗划了一道口子,柔软的鹅绒被沾染上红色的血渍。 他把羽绒服脱下来,盖在凌新身上。 随后看向冉风,谢海安的眼神很沉,整个表情阴沉得厉害。 冉风动了动嘴唇,还没说话,救护车就到了。 凌新被抬上车后,谢海安扶着冉风跟了上去。 救护车内医生对凌新在进行急救措施,谢海安阴沉着脸并没有说话。 冉风凑在他身边,心疼地看着他烫伤的手掌和被玻璃划伤的肩膀,拿着剪刀小心翼翼一点点剪开黏在伤口处的衣服。 救护车一路绿灯到了医院,凌新被送进了急诊室。 谢海安的手掌烧伤比较严重,被护士带去消毒处理伤口。 此刻的冉风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刚刚的一切都让他心有余悸。 他不敢想,要是此刻躺在急诊室的是谢海安,他要怎么办。 冉风拨通了盛夫人的电话,挂断后又打了迟暮强的电话。 随后冉风去派人取了法院门前的监控。 盛夫人和凌萧很快就赶到了,盛夫人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哭得浑身直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凌萧搂着她的肩膀,疲惫的眼睛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冉风也感觉十分的疲惫,他靠在医院的走廊里,摸了摸口袋中的烟,叼了一根在嘴上。 还没有点火,一旁的护士便来提醒他,医院不允许抽烟。 冉风说了一声不好意思,便将烟折入口袋。 迟暮强风尘仆仆地赶来,他看了眼老友,凌萧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怎么回事。”迟暮强走到冉风身侧压着声音问。 “凌新想开车撞海安,后面调转方向撞到了树上。”冉风实话实说,盛夫人却是不信。 “好好的凌新撞你们做什么!”盛夫人的情绪逐渐失控,抽泣着用手指着冉风。 “留钰。”迟暮强温声劝慰濒临在崩溃边缘的盛夫人“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我叫了宣城最好的医生,一定救活小新。” 冉风知道盛夫人不会相信,亦如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一般。 冉风没有再开口解释,沉默地靠在医院的墙壁上。 迟暮强去打了几个电话,没一会,法院门口的监控就传到了迟暮强的手机上。 监控画面上,凌新疯狂的举动和谢海安与冉风如何将凌新救出来拍得一清二楚。 盛夫人再也忍耐不住崩溃地靠在凌萧的肩膀痛哭起来。 谢海安包扎好伤口返回来,冲迟暮强点点头。 几个人就这样安静地盯着手术室上方红色的按钮出神。 六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上的红灯终于熄灭,医生走了出来。 凌新目前还在昏迷,但好在他的大脑没有受到严重的损伤,肋骨断裂插到了胸腔中。 万幸的是,插入的角度比较幸运,没有伤及内脏,再加上及时就医,手术效果不错,命保下来了。 凌新被转入了icu,迟暮强安排了人去照顾凌新,又找了人照顾盛夫人。 迟暮强的司机把冉和谢海安送回了家,经历了这件事两个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一路上车内一片沉寂,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到了家冉风把医院拿回来的药放好,回到卧室的时候,谢海安背对着他已经和衣而睡。 冉风叹了口气,他知到谢海安在生气什么,在当时那么紧急的情况下,他几乎本能的冲过去。 比起其他的,他只希望他的谢小狗可以平平安安。 冉风换了睡衣,轻轻地掀开一角被子钻了进去,他从后面抱住了谢海安,谢海安却没有动。 “脚好冰。”冉风轻声开口。 见谢海安没有反应,冉风又问了一句“睡着了吗?” 谢海安似是真的睡着了,冉风放开谢海安的肩膀,平躺在床上。 谢海安翻过身,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冉风看了许久,最终伸出腿将冉风的脚夹在自己的两条腿中间。 冰凉的脚掌找到了温暖的源泉,冉风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谢海安依旧冷着脸,冉风却自顾自地钻进谢海安的怀里,找了一个他一贯舒服的姿势。 不知道为什么谢海安的身体永远都滚烫烫的,在冬日里像一个火炉一般源源不断地传送温度给冉风。 看着自己怀中像小猫一样餍足的冉风,谢海安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将他搂在怀里。 谢海安将下巴抵在冉风的额头,两个人就这样静悄悄地相拥在一起,安静的环境内只能听见彼此交缠的心跳声。 “谢小狗。”冉风轻轻开口“很多年前我把凌新关在地下室里。” 谢海安没想到冉风会重新提这件事,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不是我自愿的。” “我知道。”谢海安搂着冉风的手臂紧了紧,他有些心疼地吻了吻冉风的额头。 “大学的时候凌新突然重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疯狂地追求过我。” “嗯。”谢海安的喉咙滚了滚。 “当时我没有拒绝他的追求,也没有同意与他交往。”冉风的声音沉了沉“和中学时一样,大学中凡是靠近我的人,都会遇到很多倒霉的事情。手段是相同的,但是我已经不是当时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孩。” “我发现了这件事情后,拒绝了他。” “他今天为什么突然失控。” “那天在庄园,你离席太久我去卫生间找你,他把我堵在卫生间里,我们有过一次简短的交流。” 谢海安清了清嗓子,假装不在意道“说了什么?” “我和他说,我从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过他,少年时或许把他当作朋友,如今最后一丝友情也被消磨殆尽了。” “他笑着说你会死。” 冉风仰起头,眼中闪烁着谢海安看不懂情愫。 随后冉风一字一句地说道: 凌新,谢海安的生命远重于我的。 你最好期待他没事。 如果谢海安死了,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你。 冉风将头埋进谢海安的怀中“万幸你没事。” 谢海安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的心又酸又软,像是熟透了的桃子,被戳的稀巴烂。 沉默良久,谢海安轻声开口“冉风,我爱你。” “谢小狗,我也爱你。” 全文完 第113章 IF线:少年谢海安x少年冉风 嘤嘤. 手掌心内的灰白色的小狗用完好一侧的耳朵蹭着谢海安的手掌, 发出有些缠人的哼叫声。 它的另一侧耳朵缺了一块,不知道是天生残疾还是与其他流浪狗争抢食物的时候被撕咬掉的。 如今残耳上已经长了白色的毛发,看起来没那么可怜。 “对不起哦小灰, 今天下课大扫除, 来得晚了点。”谢海安将书包里的狗粮和在便利店买的香肠拿出来倒入透明的一次性餐盒里。 小灰并没有立刻去吃食物,而是用湿漉漉的鼻子拱了拱谢海安的手心, 黑色的嘴巴发出欢快的呜呜声后才摇着打结的尾巴吃了起来。 看到小灰像螺旋桨一样的尾巴,谢海安的心情很好。 这附近的流浪狗很多,前段时间小灰消失了一段时间, 谢海安以为它被其他的大狗咬死了。 小灰这个名字是谢海安给它取的,一年前谢海安碰到一群流浪狗在垃圾桶附近翻食物, 龇着牙并不让小灰靠近, 小灰可怜巴巴夹着尾巴躲在这条小巷的杂物底下。 一双乌溜溜泛着水光的眼睛在角落里盯着谢海安,带着些许戒备, 看起来十分可怜。 可怜到谢海安有些心软。 从那时起谢海安便每天放学带一些吃的来喂它。 起初它并不信任谢海安,等到谢海安离开它才会出来吃掉食物, 后面它胆子大了,如今已经会亲昵地蹭谢海安的手。 谢海安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 这样的帮助只是一时的,他没有办法领养小灰,但此刻至少可以让它的生活好一点。 谢海安又拿出一个打包盒, 把自己水杯里干净的水倒进去。 拿水杯的时候,谢海安的余光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躲在树下。 谢海安并没有看过去,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身前面的小狗身上, 嘴角却止不住地勾起来。 树后的视线如此灼热,烧得谢海安后背有些滚烫,谢海安却像是没有察觉一般, 伸出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吃饱了吗?小灰。” 小狗似乎听懂了谢海安的话,躺在地上露出了吃的圆滚滚的肚皮。 小灰的肚皮没有毛,是粉色的上面沾了些土,看起来灰扑扑的。 谢海安并没有嫌弃,摸了摸它柔软的肚子。 “小灰,那我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突然,谢海安猛地站起身,转身看向树后。 躲在树后面探出头的少年,没想到偷窥的人会猛地看过来。 少年的头还没来得及缩回去慌乱的视线便撞上了谢海安的眼睛。 一时间羞愧,慌乱,不安,不知所措中掺杂着些迷茫,混杂在少年脸上。 少年僵在原地,顶着谢海安的视线,不能再把头缩回去。 更让少年无措地事情是,谢海安已经拎起书包已经向他走了过来。 谢海安看起来心情很好,眼睛盯在他身上,在冲他笑。 那笑容如此灿烂,晃着少年的眼睛,让他的心高高的提起,卡在喉咙处疯狂地跳动。 少年吞咽了口口水,看着越来越近的谢海安,紧张地屏住呼吸。 “你怎么来了?” 谢海安熟稔的语气让少年有些迷茫的张了张嘴,喉咙干涩还未发出声音,身后就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声音。 “等你一起回家。” 谢海安径直地从少年身侧走过,路过的时候微微侧目,落在了少年胸口的名牌上,就一瞬间便收回了视线。 “走吧。” 阳鹏熟练地接过谢海安的书包挎在自己另外一边的肩膀上。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少年的心仿佛失重一般从喉咙重重落下砸在胸腔。 有些说不出的庆幸,又有些难以言表的失落。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有些折磨人。 他看向那只灰扑扑的小狗,此刻它躲在一堆杂物下面,只露出一双戒备的眼睛盯着他。 见到少年在看它,它龇牙发出警告的呜呜声,示意少年离开它的领地- “刚刚那个人你认识?” “啊?”谢海安回过神,他摇摇头“不认识。” 冉风。 谢海安想了想刚刚看到的那个少年胸口的名牌,虽然只有匆匆一瞥,谢海安还是清楚地记住他的名字。 很好听的名字,冉冉升起的冉,清风朗月的风。 “看到他几次了。”阳鹏声音沉沉地听不出情绪。 “可能是凑巧吧。”谢海安的声音却有些愉悦,他的嘴角弯起来,眼睛里有些笑意。 从少年第一天偷看谢海安开始,谢海安就察觉到他的存在。 少年的眼神太炙热了,还总在同一个位置偷窥,甚至不懂隐藏。 谢海安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少年他的眼神。 湿漉漉的,虽然一瞬间就被少年错开。 明明他的眼神并不可怜,可一头撞进他的视线里,让谢海安心里最软的地方止不住地想心疼他。 有几次谢海安想去和他打个招呼,偏偏少年长了一张清冷的美人面。 冷淡疏离的表情,让谢海安产生了自作多情的错觉。 一来二去,小半个月快过去了,每天谢海安都会来喂小灰,少年每天都会出现在树后看谢海安喂狗。 两个人从未有过交集,偶尔谢海安坏心眼的会突然看向少年的方向。 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把自己躲起来,那副清冷的面孔上闪现出不安和慌乱,谢海安觉得十分的有趣。 人的恶趣味和探索欲是无穷无尽的。 就像今天,谢海安早就看到阳鹏了。 却并没有开口和他打招呼。 谢海安给了少年一种自己过去找他的错觉,他盯着少年的眼睛,看到他慌乱不知所措的眼神,像丛林里迷路的小鹿。 他故意到少年的身侧才开口和阳鹏说话。 听到身边少年杂乱无章的呼吸声,看到他因着紧张额头泛出的汗珠,谢海安嘴角的弧度越来越难以按下。 “想什么呢,那么专注?” 平日里阳鹏和谢海安并不顺路,偶尔阳鹏会来谢海安家,两个人才会一起走。 今天谢海宁过生日,他们两家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每年谢海宁过生日,两家都会借着这个由头聚在一块。 “在想……那只小狗。” 阳鹏没有再接话下去。 谢海安却止不住地想到那双湿漉漉的眸子,比小灰还可怜。 两个人回到谢海安家,还没进屋就听到阳强彪爽朗的笑声。 见两个人走进来,几个大人视线都看过来,张兰笑着让谢海安和阳鹏去洗手准备吃饭。 阳飞买了烤鸭,每年谢海宁过生日他都会带两只过来。 把鸭子胸口最嫩的那块肉放到谢海安碗里,因为谢海安爱吃。 谢海安是四个小孩里最小的,谢海宁自不必说是他亲姐姐,阳飞和阳鹏也把他当亲弟弟来照顾。 两家人哄哄嚷嚷了一夜,因着太晚阳鹏便住在了谢海安这。 第二天两个人一起去上学,谢海安有些困倦,却在听到老班的消息的时候,一下子沸腾了。 市里要举行中学篮球比赛,每个学校都要派篮球队参加。 谢海安和阳鹏这种喜欢打篮球还打得好的,自然首当其冲地被选到球队里代表学校参加比赛。 训练的时间一般在课间和放学后,谢海安有些纠结,这和他去喂狗的时间撞上了,却也无可奈何。 谢海安集训完再去喂小灰,却再也没有碰到偷窥他的少年。 谢海安有些懊悔,除了知道他叫冉风,其他的一无所知。 早知道这样,当时就应该直接和他打招呼,要个联系方式,哪至于像现在这般抓耳挠腮的等不到人。 连续一个月的夜晚,谢海安喂完小灰,独自一个人踏着月亮下的影子回家,一路上心底像被小猫抓一般很痒还有些失落。 那个时候谢海安并不知道这种磨人的滋味是什么。 很多年后,谢海安在回想当时的情景。 他才知道那种滋味是情窦初开后的相思。 相思的滋味就像吃一颗莲子,在口中爆开是清甜干爽的,嚼起来却不得不混杂着莲心的嫩芽,甜中带着苦涩。 谢海安在见到冉风是在第一场篮球赛上。 那场球赛另外两个学校的比赛,但是各个学校的教练都带着球队去观赛,美其名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谢海安在球馆看到了穿着与少年相同款式校服的人,整个心跟着躁动了起来。 那天谢海那才知道,那是宣城大学附属中学的校服。 市里有名的贵族学校。 学校在市中心,按照学区划分,能在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买得起房子的人,非富即贵。 更何况背靠着宣城大学,师资,教学设备都是最好的。 附属中学的学生,相当于另一只脚已经进了宣城大学,没有进宣城大学的那一批,便会出国镀金。 谢海安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滋味,那一个瞬间心里是有一些落差的。 像少年那种长相出众,家世出众,可能成绩也优异的人,又怎么会和他成为朋友呢。 他有一丝庆幸那个时候没有主动去要冉风要联系方式,如果真的是自己一厢情愿而被拒绝。 谢海安的心情一定比现在更苦涩。 尽管理智告诉谢海安,自己可能只是少年生命里的一个不重要的路人甲乙丙丁。 但感性催促着谢海安的眼睛急促地在整个场馆中四处搜寻少年的身影。 冉风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不太像是会打篮球,谢海安整颗心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无比期冀。 远远的,谢海安看到了冉风,躁动的心被泼了盆冷水,落了下来,停止了跳动。 冉风坐在第一排,他的长相出众,尽管穿着校服却还是被谢海安一眼看到。 他在笑。 没有往日里谢海安看到那种高高在上的清冷感,他笑得很温柔。 对着他面前一个穿着球服的男生。 那个男生看起来和谢海安差不多高,穿着附属中学的球服,正在用毛巾擦额头的汗。 擦完汗自然地将毛巾递给了冉风。 冉风熟稔地接过男生的毛巾,将手中的保温杯递给他。 谢海安感觉喉咙有些堵,从外形上两个人看起来无比的登对,这样的两个人才理应当作朋友吧。 心口酸涩压制不住地泛出来,哽在喉咙,谢海安咽了口口水,企图将异样的感觉咽下去。 口中却越来越酸,酸得他牙龈有些发麻。 场中嘈杂了起来,篮球赛要开始了。 那个男生俯下身,似乎在认真听冉风说些什么,两个人靠得很近。 谢海安知道他们仅仅只是在说悄悄话,可在他的角度看过去,冉风的唇像是贴在他的耳朵上一样,看起来像亲昵的吻。 两个人片刻就分开了,男生上场了,冉风的视线追随着他也跟着到了场上。 哨子吹响。 谢海安站起身,沉默了一会。 第114章 IF线:少年谢海安x少年冉风 “怎么了?”阳鹏有些奇怪地看向谢海安。 谢海安深深地吸了口气“去上个卫生间。” 阳鹏点点头, 专注在比赛上。 阳鹏是球队的队长,所以比赛看得格外地认真,也并未再把注意力放在谢海安身上。 卫生间在室外, 出了场地, 凉风一吹让谢海安脸上的燥冷却了不少,但烦躁的心情却并未得到缓解。 像是在躲避什么一样, 谢海安不太想很快回去,慢慢悠悠的解手。 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谢海安没什么心思去看来人, 上完厕所他抖了抖,塞回到裤子里, 准备去洗手。 一转头对上了让他一个月朝思暮想的那双清冷眸子。 冉风愣了一下, 似乎没有想到会在这儿碰到谢海安。 他有些无措地别过头,不去看谢海安, 匆匆走到水池边清洗自己的衣服。 理智告诉谢海安,他应该洗完手离开。 可他的脚步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谢海安看到了冉风白色校服上的褐色痕迹,像是咖啡渍, 一大片,很不美观。 冉风往咖啡渍上弄了些水,企图把污渍洗干净。 谢海安鬼使神差地走到冉风身侧“这样是洗不干净的。” 似乎没想到谢海安会搭话, 冉风的身躯轻颤了下,他眼底有些狼狈, 又有些局促。 冉风的手停住了, 像犯了错的小孩,不知道该怎么做。 谢海安将外套拉了下来脱下“你的校服湿了,先穿我的吧。” 冉风没有动, 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谢海安里面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由于经常运动,他手臂的线条十分流畅有力。 谢海安尴尬举着衣服,有些后悔,在冉风眼中自己只是一个陌生人,这个行为很冒昧。 尽管自己是在释放善意,可是这个善意越界了,反而会让别人尴尬。 谢海安讪讪一笑,想要收回衣服的时候,冉风却接了过去。 冉风的手刚沾了水,有些湿也有些冰。 他的手指碰到了谢海安的手背,谢海安的手臂下意识的缩了一下。 谢海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麦色的皮肤上浮现出两抹不正常的红晕。 冉风当着谢海安的面脱了校服,他的皮肤很白,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如今短袖已经被咖啡渍染黄了。 一抹红色映在冉风的手臂上,谢海安的眉头有些微蹙。 “咖啡是热的?”他仔细看了看,冉风的手臂是被烫伤的痕迹,谢海安的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急切和关心“身上呢?也被烫伤了吗?” 冉风垂着眼,抿了抿唇,修长的手指捏住半袖下摆的边缘向上卷起。 谢海安清楚地看到冉风的腰侧也泛了红,比手臂更严重。 “你在这等着我。” 还未等冉风说什么,谢海安风风火火地冲出了卫生间。 冉风坐在离卫生间不远处的台阶上,身上已经换了谢海安的外套,安安静静地等谢海安回来。 没几分钟,冉风就看到不远处向他跑过来的谢海安,他跑得很快,在烈日下出了不少汗。 跑到冉风面前,谢海安喘着气,将手中的药膏塞到冉风手中。 “涂一涂。” 冉风看了看手中的药膏,又抬头看了看额头滴着汗的谢海安,并没有动。 “涂呀,不然身上火辣辣的难受。” 在谢海安殷切的目光下,冉风撸起袖子露出了皮肤上的一片红色的烫伤。 “需要帮助吗?” 谢海安此时的呼吸已经平稳了,空气安静的可怕,偶尔传来场馆内的欢呼声,更多的是谢海安的心跳声。 又是一句冒昧的话。 谢海安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冉风却将药膏递回给他。 谢海安拿着手中的药膏,僵在原地的大脑转得有些慢,冉风这是不仅拒绝了他的帮助,连他的药膏也拒绝了? 冉风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见他没动将受伤的手臂伸过来。 谢海安猛地回过神,他坐在冉风身侧,握住了冉风纤细却骨节分明的手腕。 小心地将药膏涂抹在冉风烫伤的地方。 谢海安的动作很轻,仔细的涂抹的药膏,小心翼翼地生怕动作重了冉风会痛。 涂完手臂,冉风自然地拉开了谢海安的外套,将沾着污渍的半袖卷起来漏给谢海安。 这个姿势倒是让谢海安不好意思了。 原本他帮冉风涂药,只是因为伤口在手臂上,谢海安觉得他单手涂不方便。 如今冉风的意思是连腰腹处的伤也让他来涂药。 谢海安的耳廓爬上了匪夷所思的红色,心脏撞击他的胸腔似乎要飞出来。 刚刚在烈日下跑他没觉得热,如今谢海安感到自己的身体由内而外的燥热,热的他有些烦躁。 这烦躁与他往日的烦躁不同,是一种他无法言说的奇妙感觉。 谢海安将冰凉的药膏挤到手指上,他的手指有些抖,尤其是贴在冉风腰侧的时候。 指尖接触着冉风的皮肤,光滑紧实,像一块精致贵重的羊脂玉。 谢海安的喉咙滚了滚,他的头脑有些发晕,脚下似乎也很悬浮,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谢谢你。” 这是冉风对谢海安说的第一句话,和冉风这个人一样,他的声音清凉,像干涸河床注入一股清泉,让燥热的谢海安无比舒服。 “没,没事。” 已经涂完药了,两个人应当分开回到各自应该去的地方了。 莫名的谢海安并不想就这样让冉风离开,至少离开前留下一个联系方式。 谢海安绞尽脑汁地想合理地要联系方式的理由,冉风却先一步开口。 “可以加一个联系方式吗?衣服我洗干净后还你。” “好,好。”谢海安慌忙地拿出手机,加上了冉风的联系方式。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回到了场馆内,已经到了座位上,谢海安还是觉得整个人飘飘然,有些头重脚轻。 “怎么去了这么久?”阳鹏扫了一眼谢海安“外套呢?” “借给朋友了。”谢海安喜滋滋地坐下,抬眼看了看冉风的背影。 阳鹏的眼色暗了暗,却并未追问,第二场的比赛开始了,他的视线落回到场上。 谢海安掏出手机,开始仔仔细细地研究冉风的朋友圈。 让他有些失望,冉风的朋友圈像他本人一样干干净净。 给人一种我很高冷,别来沾边的感觉。 谢海安打开两个人的对话框,打了删,删了打。 犹豫半天,谢海安发出去【你好,我叫谢海安。】 谢海安抬头看向冉风,此刻他正在神色认真地看着比赛,准确地说是看着场上的那个男生。 躁动的心逐渐冷却下来。 “怎么样,目前什么战况?”谢海安将注意力放到比赛上。 “附中赢没什么压力。你看附中3号,5号和8号,尤其是3号。” 谢海安的视线在场上搜寻,落在了3号身上,是刚刚冉风身前擦汗的那个男生。 全场欢呼起来,连谢海安也忍不住感叹,好球。 “3号是控球后卫?” “是!他们几个人配合得很好,是不可小觑的对手。”阳鹏的语气有些凝重。 谢海安跟着认真了起来,三个人确实配合得很好,尤其是三号,把正常比赛的节奏把控得很好,控球技术很出色,对手根本防不住他,让他在场内来回穿梭,将球丢给了8号。 正如阳鹏所说,几个人配合得很默契。 由于两队实力差距过于悬殊,附中已经胜券在握了,竟然开始有些戏耍对面的意思 刚刚那个球,三号慢悠悠地运球,在对手面前,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突然三号一个快速的交叉步,将篮球从左手迅速换到右手,对面防守球员重心猛地偏移。 他瞬间将球拉回左手,虚晃一枪,从对方的左侧掠过一个漂亮利落的转身,将球传到八号手中,防守者狼狈地转身,球瞬间传了回来。 三号把球往地上一拍,整个人高高跃起,又做出要传球给八号的假动作,对面下意识地起跳封堵传球线路。 但就在这一瞬间,他在空中将球拉回怀中,轻巧地从还在空中的防守者身侧飞过,用背后运球让球绕到身后,同时身体快速旋转。 手腕轻抖,篮球空心入网。 附中又进了一球,整个球场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欢呼声结束。 阳鹏冷笑,在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装b。” 谢海安知道阳鹏在说什么,因为两所学校的实力太过悬殊,赢对面轻轻松松,实在没必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除了耍帅,没什么实质意义。 第二场结束,中场休息。 谢海安看到三号走到冉风面前,拿起他递过来的毛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拿过冉风的保温杯咕咚咕咚地大口喝着水。 “他叫什么名字知道吗?”谢海安感觉嗓子有些干哑。 “谁?” “那个控球后卫。” 阳鹏翻了翻手中的名册“3号叫凌新,6号小前锋叫王瑞鹏,8号得分后卫叫李毅。” “这个凌新太能装了,打球就打球,嘚瑟什么啊,刚刚明显就在耍对面。”蒋旭真把头凑过来,忍不住吐槽道。 “开屏,绝对是开屏,故意在妹子面前耍帅。”蒋旭真看着给凌新递水的妹子被拒绝后感叹道。 谢海安没有说话,往日里他们三个人凑在一起,谢海安和蒋旭真说不完的话,今天见谢海安有些沉默,蒋旭真以为他是在担心篮球比赛的事情。 “别担心,安子,你打得比他强多了。”蒋旭真用手肘顶了顶谢海安。 “不好打。”谢海安声音有些闷,阳鹏侧目过来。 “这三个人的实力比较强,其他的人还好。”阳鹏客观开口。 “8号很稳而且擅长单手肩上上篮,如果我们碰上他们,防八号也是一个麻烦事。” 相比于谢海安和阳鹏的忧心,蒋旭真反而很轻松。 “管那么多,干就完了。” 第三局很快就结束了,毫无疑问附中赢了。 阳鹏和教练回学校研究战术,谢海安去便利店买了几个香肠去看小灰。 小巷的一堆纸壳下,见到谢海安的小灰灵活地钻出来。 谢海安蹲下身,将香肠剥开给小灰吃,小狗吃得很欢快,谢海安的心情也很好。 “小灰,你等等我,等我读了大学就搬出来住,到时候我就养你。” 小灰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样,哼叫了两声。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谢海安回过头去,正好看到了刚拐进巷子的冉风,身后还跟着穿着球服的凌新。 似乎没料到谢海安会在这,冉风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转身躲避谢海安的视线。 “要喂小灰吗?”谢海安叫住冉风。 冉风抿了抿唇,对谢海安点了点头。 随后他看向凌新“你先回去换衣服?” 凌新刚打完球,出了一身汗,他自己也想着尽快回去洗澡,所以并未多停留。 他对冉风点点头,轻声开口“我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来接你去吃饭。” 凌新扫了一眼谢海安,又看了眼地上的小灰“别摸它。” 冉风没有说话,凌新当他默认了,转身离开了。 谢海安心里有些不舒服,刚刚凌新的眼神中透着高傲就算了,看小灰的眼神里满是嫌弃。 冉风慢慢走过来,在离小灰一米多的距离处停了下来。 小灰见到冉风的靠近,又发出了警戒的呜呜声。 谢海安摸了摸小灰的头“他是我的朋友,小灰不许这样。” 小灰似乎听懂了谢海安的话,垂着头没有再发出声响。 “你要喂喂它吗?” “可…可以吗?”冉风有些犹豫,他能感觉得到小灰不喜欢自己,因为… “当然可以。”谢海安把手中另一根香肠递给冉风“来试试。” 冉风接过香肠,小心翼翼地将它递到小灰面前。 小灰一口咬住冉风手中的香肠。 冉风的眼睛亮了亮,一贯冷淡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谢海安吞了吞口水,他第一次见长得这么好看的男生,比电视上的明星还好看。 “怎么了?”见谢海安盯着自己看,冉风问道。 谢海安掩饰地摸了摸鼻子,随口胡诌道“没事,就是看你眼熟。” 第115章 IF线:少年谢海安x少年冉风 冉风愣了一下, 他的唇瓣有些发凉,垂着眼错开了谢海安的眼神。 “你之前是不是也经常过来喂小灰。”谢海安笑得灿烂纯粹,没有任何被偷窥的不悦与厌恶。 “嗯。”相比谢海安的坦荡, 冉风有些不自然。 小灰对冉风还有些戒备, 它吃完冉风手中的香肠,趴在远离冉风的谢海安脚侧。 “它叫小灰?” “是, 我给它取的名字。” 初夏时节,正值正午,尽管树荫把光影剪成碎片, 热气还是从头顶到脚下蒸腾下来,蒸的人没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 “你一会儿有事没, 附近有一家冰激凌店, 可好吃了,我请你吃呗。” 谢海安看到冉风额头已经渗出了一点点细密的汗珠, 白皙的脸颊上也浮现了淡淡的红。 向来社牛的谢海安在冉风面前少有的有一丝羞涩,许是冉风面容太过清冷, 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不可触碰的感觉。 冉风的目光沉了一下,缓缓开口“抱歉, 今天不行。” “昂。”谢海安有些失落,但是被拒绝也是他预料之中的事,随即一笑“那改天, 再碰到我们一起去吃。” 冉风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只是嗯了一声, 谢海安不知道对面人说了什么, 但他有预感,冉风要离开了。 果不其然,冉风接完电话便和谢海安到了别, 谢海安看到了他上了一辆黑色的库里南。 谢海安这个年纪的男生聚在一块谈论的无非是游戏和车,那车谢海安在蒋旭真口中听说过,却是第一次见。 和谢海安想得没错,冉风的家庭想必是非富即贵。 谢海安摸了摸小灰的头,又陪它玩了一会,他有些心不在焉。 他想和冉风做朋友,却又有些怯懦。他和冉风隔得太远,各个方面。 谢海安的口袋震了震,手机上是冉风的消息。 【冉风】 消息和他本人一般,简短沉默。 谢海安没有再回复他。 冒犯的太多了,尽管对于冉风有很强的分享欲和探索欲,却硬生生地被谢海安止住了。 他克制住了心中冒出的莫名的如同野草一般的情愫,平静而麻木地度过周而复始的日子。 冉风是天边的星,而自己是月光下的一株小草,在某个夜晚照了面,也只是匆匆一闪而过。 谢海安如常训练结束后去喂小灰,却再没见到冉风,偶尔谢海安会看到小灰的窝旁有没吃光的狗粮。 一个平常的周五,谢海安和阳鹏骑自行车去新区。 阳飞是新区影视公司的一个小演员,每逢周五阳飞没工作的时候,就会带谢海安和阳鹏去公司附近的馆子打牙祭。 谢海安家在老城区的边缘,虽然不偏僻却是宣城最老的城。 最开始城市的发展都在老城区这边,谢海安小时候,新区建起来了,学校医院政府都跟着规划一起南移,经济的发展也都跟着新区南移,老城区逐渐没落了。 谢海安和阳鹏到了阳飞公司楼下,是一个写字楼。 阳飞还没忙完,两个人在楼下的花坛旁边等着。 “哥说丽姐一会儿找小助理带咱们上去。” 谢海安擦了擦额头的汗,刚刚骑车的时候有风不觉得怎么样,如今停下来,身上像火烧的一样热。 “太热了,我去买点冰镇汽水喝。” “我和你一起去。” 谢海安按住了阳鹏准备停车的手“不用,一会助理下来找不到人了,我溜达一会在楼下等你们下来。” 阳鹏看了眼写字楼,点点头。 谢海安停好车,将书包丢到阳鹏怀里,顶着落日的余焰往写字楼后面的巷子里走。 附近都是写字楼,基本没什么店。 谢海安七拐八拐进了一家超市,这家超市也是谢海安之前寻觅了许久才找到的,他买了瓶冰镇汽水。 冰凉的液体顺着火热的喉管流下,气泡在胃里翻涌,让谢海安满足的打了个嗝。 现在感觉没那么热了,谢海安慢慢悠悠地在小巷子里闲逛。 远远地顶着光,谢海安看着小巷子里,几个人把一个少年堵在角落。 看起来像是霸凌,谢海安眯了眯眼睛,阳光刺眼他并看不清几个人的长相,只是隐约的谢海安看到那个被围着的少年一步一步地后退,退无可退地靠在墙壁上。 谢海安不自然地喝了口可乐,转换了步子的方向,假装没有看到角落发生的事情。 却听到小巷传来了笑声,那笑声有些刺耳。 扎的谢海安有些挪不动脚步,理智告诉他,不要多管闲事此刻离开是上上策。 谢海安深深吸了口气,咕咚咕咚大口喝光了手中的汽水,转身将手中的瓶子砸到小巷口。 砰的一声,瓶身碎裂的声音响起,玻璃四碎飞溅。 吓了小巷中的众人一跳。 “谁啊,他妈的,有病啊?” 谢海安快步走到小巷口,小巷的墙壁挡住了阳光,谢海安才看清楚了小巷中众人的样子。 他的心猛地漏了一拍,声音沉得厉害还掺杂了一丝怒火,一步步靠近几个人“你们在做什么?” 为首的那个人手里掐着烟,嘬了一口,吐出一圈烟雾,冲谢海安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关你屁事,不想找打就滚开。” 谢海安侧目看到角落里的少年,脸颊有些红,像是掐痕。 “是谁弄的?”谢海安的声音止不住有些冷,死死地盯着垂着眼缩在角落的少年。 为首地叼着烟,嗤笑一声“你小子想多管闲事?” “是谁弄的?”谢海安又问了一句,少年缓缓地抬起头,并未开口只是看了一眼叼着烟的男人。 叼着烟的男人,见谢海安把他当空气,用手推搡着谢海安“哎,哥们,这小子是个灾星,听哥句劝,别多管闲事,为你好。” 还没等那人说完,谢海安猛地一拳上去,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操,你大爷。”那个人被打了一拳,打蒙了,周遭的几个小弟也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谢海安的第二拳已经落了下来。 谢海安很少打架,但他深知,只要动手就一定要拼出不要命的架势,只有这样才会赢,才会让欺负他的人再也不敢和他动手。 尽管对方人多,谢海安却毫不留情面,拳拳把对方往死里打。 几个小混混都是色厉内荏的草包,见到谢海安这种发了狠的疯劲儿,挨了几拳都有些害怕不敢上前。 “都他妈看着,上啊。”被谢海安压着的男人,哀嚎着。 谢海安死死按住那个人的喉咙,把他掐的眼白突出,脸色涨得通红。 “如果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冉风,我就弄死你,说到做到,听明白了吗?” 那人张着嘴巴,拼命地拍着谢海安青筋暴起的手腕。 见他马上要窒息,谢海安才松开他的脖子,从他身上站起来,地上的人猛烈地咳嗽起来。 谢海安沉着脸扫了一眼其他的人,他的脸上被几人围攻的时候也打了几拳,眼圈下有些乌青,嘴角也挂了些红,沉着脸看起来有些可怖。 其他的几个人害怕躲着谢海安,将地上的大口喘息的人拉起来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几个人匆忙逃窜离开,落日西沉,小巷的阴影越来越大,将冉风吞没在阴影中。 冉风看着谢海安,四目相对,四周静悄悄的。 谢海安走过去握住了冉风的手腕,拉着他往小巷外面走。 冉风乖顺得像一只小猫,跟在谢海安身后,任由谢海安拉着他往前走。 他看到谢海安的脖子后面有一些破皮,可能是刚刚那个人抓的,校服后面沾了很多土。 谢海安拉着他又到了刚刚那家超市,买了两瓶冰镇的汽水,和一条毛巾。 砰的一声,谢海安拉开了一瓶汽水递给冉风。 冉风眨眨眼,有些懵懂,他接过谢海安手中的汽水。 谢海安坐在台阶上,将校服铺在身旁的台阶上,拍了拍。 冉风双手紧紧地抓着汽水的外壁,坐在谢海安的校服上。 “谢谢…”冉风的声音很小,谢海安并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将手中的毛巾包住冰镇的汽水。 冉风以为是因为自己声音太小了,谢海安没有听到。 还未等他再次开口,谢海安将包着汽水的毛巾贴在他的脸上。 “附近没有药店,幸好掐的不严重,这样冰敷一下,会舒服一些。” 冉风垂下眼睛,正看到谢海安手背破皮的拳骨,露出了鲜红的血肉,还沾了些土。 天还未黑,太阳却完全落了下去,啪的一声,路边的路灯全部都打开了。 “疼吗?”冉风的声音很轻,他抬了眼,落在谢海安眼下的乌青处。 谢海安嘿嘿一笑,阴着的脸也已经放晴了“不疼,小伤。” 冉风抿了抿唇,冰凉的毛巾贴在脸颊上,谢海安滚烫的指尖也时不时地碰着他的脸。 谢海安感觉指尖有些痒,心里也有些痒。 那痒不知道从何而来,想抓,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抓。 “那些人经常欺负你吗?” 冉风握着谢海安的手腕,将手中的毛巾拿下来,从书包里拿出一包湿巾,小心地擦着谢海安手背,避开那些伤口,将上面的土擦掉。 “他们不会打我,只是要一些钱罢了。” “要钱也不行,都是同学,凭什么要别人的钱?” 冉风有些奇怪地看向谢海安,谢海安表情有些不自然“那个男的不是叫李毅吗?之前打球的时候是你们学校的得分后卫,我有印象。” 见冉风又不说话了,谢海安有些担忧“你没有想过告诉老师吗?” 冉风沉默地看着谢海安,淡淡的眼睛里有些欲言又止,似是有难言之隐,谢海安不忍心再问下去。 “你这个性子,软绵绵的,容易挨欺负。” “不会。” “你的那个朋友呢?”谢海安心里是有些急的,他今天能帮冉风一次,却不能时时刻刻看顾他。 冉风有些奇怪地抬了抬眼。 “就是那个……”谢海安咬了咬唇,他记得凌新的名字,不知道为何,却觉得十分难以说出口“那天一起喂猫那个朋友,怎么不帮你。” “凌新?”冉风的声音清清冷冷,很好听,却让谢海安的心里有些发堵。 “嗯。” 冉风没有说话,似乎是不想提凌新。 “你们闹别扭了?” 冉风沉默,似是默认。 谢海安强压下心头一点一点蔓延出来的苦涩,清了清嗓子“好朋友之间有些摩擦很正常,过两天就好了,别往心里去。” 说完谢海安又觉得有些后悔,他并不清楚冉风和凌新之间发生了什么就劝人大度,这很不好。 但是那天在体育场凌新的冉风之间熟稔亲昵的动作,那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形成的默契。 谢海安还在心里拧巴,却听到了冉风的声音。 “可以吃冰激凌吗?” “什么?”谢海安有些发愣,他撞向了冉风的眼睛里,清清亮亮,在路灯的反射下,泛着细碎的光。 那光谢海安好像在哪看到过,谢海安想起来了,就好像是刚刚夕阳下打碎的玻璃。 阳光下非常耀眼,却带着棱角,没有办法把它拾起来。 “上次你说去吃冰激凌,还可以吗?” 谢海安想起来了,赶忙点头“当然可以!只不过有点远,我骑车载你过去可以吗?” “好。” 谢海安给阳鹏发了条信息告诉他先走了,随后带冉风去了写字楼下取车。 一到自行车前谢海安又有些后悔,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车座,很硬坐起来应该不会很舒服。 “不然,我们打车?” 冉风有些奇怪“怎么了?” “感觉座子太硬了。” “没事。”冉风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推车。 谢海安将校服叠了叠,放在后座上,冉风侧坐在他身后,握住了谢海安腰侧的衣服。 “要是害怕就搂住我的腰。” 谢海安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很轻,化在风里。 不知道是谢海安的错觉还是冉风真的在笑。 谢海安想回头看看,冉风却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好骑车。” 夜风不燥,却吹的谢海安很燥。 冉风很少笑,他笑起来应该眉眼会弯一点,嘴角也会弯一点,弯的幅度不会太大,眼中会泛着淡淡的光吧。 突谢海安有些遗憾,他却没有再回头。 身后的冉风突然环住了他的腰。 第116章 IF线:少年谢海安x少年冉风 谢海安愣了一下, 低头看了看环在他腰侧的手臂,少年的手臂没有什么温度,环在他腰侧, 在他腹部握紧, 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交叉在他腹前,谢海安的嘴巴咧到耳后。 太阳已经完全落幕了, 灯光照在他们的头顶,落下一圈明亮,明亮前面是一小片黑, 随后是新的亮。 谢海安载着冉风穿过一个又一个明亮的光圈和黑暗,最终停在一个小铺子面前。 铺子里很干净, 此刻没多少人, 谢海安停好车。 “是不是有点颠簸。” 冉风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了马路对面的一家药店。 “没事, 我回家处理一下就行。” 冉风摇摇头,温和的声音却有着说不出的固执, 他轻声开口“等我一下。” 谢海安看着冉风穿越马路的背影,风吹起了他衣摆的下角, 让他看起来更加清瘦。 谢海安安静地待在原地像一个等家长的小孩。 没一会儿,冉风拎了一个小袋子回来。 跟着谢海安进了买冰激凌的小铺子。 谢海安拉着冉风在柜台选冰激凌“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这个香草味的好吃, 蓝莓味的也不错。” 冉风看得很认真,最后还是依着谢海安, 每个口味都要了一个球。 谢海安带着冉风坐到了一个偏僻的位置。 冉风打开了小袋子, 里面是碘伏,酒精和创可贴。 “我自己弄吧,你快吃冰激凌, 一会化了。” 冉风没说话,只是掰断了带着碘伏的棉签,拉过谢海安的手掌,轻轻地擦去了谢海安手背上的已经干涸的血渍。 谢海安刚刚端了装冰激凌的碗,掌心冰凉,冉风握着他的手掌格外的热。 尤其是修长的指尖划在谢海安的皮肤上,又热又烫。 冉风涂得很专注,他抿着唇神色认真,看到破皮的伤口,眉头微微地皱起。 谢海安垂着眼看着专注的冉风,他的睫毛长长的在脸颊上落下一片阴影,谢海安的心不由自主地怦怦砰跳着,两个人的距离很近。 冉风靠近他的时候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很好闻,不知道是洗衣液的味道还是他洗发水的味道。 谢海安的身体绷得僵直,不敢动,连呼吸都轻飘飘的,生怕打破了此刻这份宁静。 冉风涂完药水后,轻轻吹了吹。 吹的谢海安许久之前才刚刚平静的心又开始痒了起来。 “低头。”冉风又掰断了根碘伏棉签。 “嗯?”谢海安的喉咙滚了滚,心好像要从喉咙冲出来。 还没等谢海安反应过来,冉风已经站起身走到他身后。 谢海安低下头,冰凉的药水已经被涂在他的脖颈处。 眼前的冰激凌外侧已经有了融化的痕迹,湿答答地从勺子的一端滴落,啪嗒一声落在白瓷的碗边,却像是化在谢海安心里,止不住的甜滋滋的。 冉风拆开了一个创可贴,粘在他脖子后面。 “吃吧。”谢海安将勺子塞到冉风手中,耳廓染上一层不自然的红晕。 冉风接过勺子,小口小口吃着碗中的冰激凌。 他吃东西很优雅,看起来教养很好,十分赏心悦目。 谢海安有些出神,他一直觉得冉风的外形较好,不是单纯的帅或者美。 而是那种高高在上不可玷污的圣洁的美,清冷矜贵,像古罗马壁画中走出来的贵公子,神秘而高贵。 冉风抬眼,怀了不磊落心思的谢海安却不敢与他对视。 “谢谢你。” 谢海安干笑“不用说谢。” 冉风吃了几口便不再吃了,他将勺子放在碗侧。 “怎么了?不好吃吗?” “好吃。”冉风的唇因着冰格外的红,怕谢海安误会冉风又补了一句。 “胃不好不能吃太多冰的。” 谢海安了然,冉风看起来很清瘦,吃东西也应当仔细,不像他一样吃东西无所顾忌。 “一会我骑车送你回家?”见冉风不吃了,谢海安也觉得碗里的冰激凌没什么甜味了。 “等会有人来接我。” “哦,这样呀。”谢海安心情有些失落,却又觉得很合理。 “你的伤,要怎么解释?”冉风的眼睛里有些愧疚。 谢海安没心没肺地笑笑“我没事,倒是你,要不要告诉你父母,那些人欺负你的事。” 冉风落下眼眸“他们没欺负我,只是要点钱。” 谢海安叹了口气,他有些无语,觉得冉风太单纯,太善良了,单纯得有些傻。 “要一些钱就是在欺负你,欺负你人傻钱多。” 冉风摇摇头“不是的。” 谢海安见和他解释不通,问道“你经常给他们钱?” “偶尔会给。” 电话不合时宜的响起来,谢海安和冉风同时看向了亮起来的手机屏幕。 冉风接了电话,同样的场景,谢海安用勺子搅动着碗中的冰激凌,把半化的冰激凌搅得软烂。 “要走了吗?”谢海安冲挂掉电话的冉风笑笑。 冉风点点头,却没有动。 两个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之后还可以来吗?”冉风突然开口,他抿了抿唇,眸子里有些犹豫。 谢海安愣了一下。 “可以啊,你想来给我发消息。”谢海安笑了笑,心里的别扭好像因为冉风的一句话烟消云散。 冉风的嘴角似乎微微弯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他浅浅地笑了一下。 谢海安的心漏了一拍,他的喉咙滚了滚。 “我送你出去。” 冉风站起身,手中却握着谢海安刚才递给他的汽水。 汽水已经不冰了,外壁沾了圈水珠。 “估计都没气了,别要了。” 冉风摇摇头,用纸巾将汽水外壁擦干净,放到书包里。 谢海安觉得冉风有的时候很固执,在一些奇怪的事情上。 小铺对面的街边依旧停着那辆库里南,有几个好奇的小孩围在车外面看。 “谢谢你。”冉风仰头看向谢海安,灯光下谢海安又觉得冉风的眼睛亮晶晶的,这次不像阳光下的碎玻璃,像远在天边的星。 “你已经说过了。”谢海安的目光沉了沉,他笑了笑“不用再说谢谢了。” “今天很开心。” 谢海安的眼睛弯了弯“我也很开心。” 冉风和他道了别,向街对面的车走过去,库里南的车窗落下来,在昏暗的灯光下,谢海安看到了后座坐的那个人。 是凌新。 有些人天生的气场不合,过去的几十年里,谢海安从来没觉得,今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 远远地他看向凌新,凌新也在看他,凌新面上没什么表情。 谢海安对上他的眼睛,莫名地,他不喜欢这个人。 与此同时,谢海安也能感受到凌新同样不喜欢他。 尽管他们毫无交集。 冉风上了车,凌新将车窗缓缓地摇上去,黑色的库里南消失在黑夜里。 谢海安推着车往家走。 夜风吹散了他的头发,风中混杂着丁香花的气息,蝉趴在树上咿咿呀呀地叫着,让他一个人的路并不孤单。 谢海安摸了摸后颈的创可贴,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到家后,张兰看到谢海安乌青的眼眶,又气又急,心疼得不得了,找药箱给谢海安涂药。 谢海安只说了是看到有人被欺负挺身而出,糊弄过去。 张兰一边埋怨谢海安,一边抱着谢海安沾了土的校服去卫生间。 谢飞倒是笑着安慰张兰,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没有不打架的。 洗完澡,谢海安躺在床上盯着冉风的聊天框发呆,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按灭了屏幕。 他摸了摸后颈,创可贴在洗澡的时候已经被取下来了,后颈有些发烫,似乎还有冉风指尖的余温。 迷迷糊糊中谢海安做了梦,梦里乱七八糟的,光怪陆离的梦谢海安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似乎梦到了冉风,和他浅浅的笑。 梦醒后,谢海安感觉到自己内裤湿答答的,一瞬间他有些无措。 这个年龄梦遗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怎么会是在梦见冉风之后? 谢海安又有些生气,他不知道这股气从何处来,他冷着脸冲进卫生间,洗干净沾染上的液体。 看着架子上滴着水的内裤,谢海安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坐在马桶盖子上,抱着头有些烦躁。 在马桶上冷静的许久,谢海安才无力地走出来,他知道心里的烦躁来自哪了。 谢海安张开双臂倒在床上,把头埋进被子里,他气自己,怎么能做那种梦。 对象还是冉风。 冉风那么纯,那么干净,即便是在梦里也不可以被人肖想,这是对他的一种玷污。 嗡嗡 谢海安当了许久的鸵鸟才把头伸出来。 【阳鹏:打球去?】 【谢海安:都有谁?】 【阳鹏:叫上蒋旭真去市体育馆?】 【谢海安:行,一个小时后我去找你。】 谢海安从床上爬起来,用冷水洗了洗脸,冰凉的水打在脸上他的神智才清醒了些,身上的燥动也逐渐冷静下来。 谢海安换了身黑色的运动服,戴了顶鸭舌帽,他眼下的乌青很明显,嘴角也有些发红。 市体育馆离谢海安家不远,谢海安骑车过去,到了的时候阳鹏和蒋旭真还没到,谢海安独自去商场里逛了逛。 “不是吧,安子,你打架了?”蒋旭真弯着腰从下面看谢海安嘴角的淤青。 阳鹏微微侧目,探究式地看向谢海安。 “快跟我说说,跟谁打的。”蒋旭真围在谢海安身边像一个虫子嗡嗡嗡地叫。 几个人走进市体育馆,蒋旭真还围着谢海安喋喋不休。 谢海安嫌烦,啧了一声“英雄救美去了。” “哟呵,英雄救美?美在哪,你小子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谢海安没有说话,更像是默认。 阳鹏看过来,眸色暗了暗。 蒋旭真夸张的张大嘴“真有啊!谁啊,不会是学委吧!” 谢海安推了蒋旭真一把“不是学委,别烦人了。” 一抬头,正好看到了刚刚蒋旭真口中说的美。 冉风安静地站在场外看球,手中抱着一个外套,看起来并不是他的衣服。 第117章 IF线:少年谢海安x少年冉风 “今天人这么多?”蒋旭真左右看了看, 球场基本满了,只有一个区有三个人在打球“咱们和他们仨拼一个呗。” 谢海安顺着蒋旭真的视线看过去,正是冉风前面的那片球区。 还未等谢海安开口, 蒋旭真已经跑过去和场上的人交涉。 谢海安有些无奈, 早上的梦还历历在目,见到冉风清冷的脸, 谢海安感到有些羞耻。 “脸怎么弄的?”阳鹏侧目。 “昨天和别人起了点冲突,打了一架。” 阳鹏微微蹙眉。 “快过来呀。”蒋旭真冲两个人喊道。 谢海安抬头,正好对上了冉风略微诧异的眼睛。 场上的三个人也看过来, 其中一个人脸上挂了彩,躲开了谢海安的目光, 正是昨天和谢海安打架的那个李毅, 旁边抱着球的是那天比赛场上的6号王瑞鹏。 而定定地看着谢海安的是凌新。 “咱们3v3打一场呀。”王瑞鹏看了眼走过来的阳鹏,询问道。 “来呗, 打一场。”蒋旭真把外套脱了随意地丢在篮球场外的地上。 谢海安把鸭舌帽摘下来走到场边,想放在蒋旭真衣服上。 “给我吧。”冉风伸出手。 谢海安垂头, 白皙的手指让他有些眼花,早晨的梦还依稀印在脑中。 喉咙滚了滚, 谢海安将手中的帽子递给冉风。 谢海安上了场,对面的三个人互相换了一个眼神。 几个人打得很温和,似乎并不知道对面的实力都有所保留。 后面越打越猛, 两边都有些莫名的针锋相对的劲儿。 王瑞鹏和李毅的重点都不在进球上,两个人联防谢海安, 让谢海安分身乏术, 打得很难受,半场下来谢海安一个球都没进。 李毅将球传给了凌新,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谢海安。 凌新的嘴角微微勾起来, 左右手换着运球,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谢海安弓着腰,眼神左右地跟在凌新的手上,凌新却并不着急将球传出去。 凌新和谢海安靠得很近,可以听到两个人交错的喘息声。 球从凌新的右手拉回到左手,谢海安知道他擅长体前变向运球,并未被他虚晃一枪的闪身晃到,趁他动作的空隙将球抢断,迅速传给阳鹏。 阳鹏一个帅气的三分球,空心入篮。 “好!”蒋旭真喊道,三个人凑在一起,蒋旭真轻声开口道“安子,怎么感觉对面在针对你呢?也不进球就是防你。” 谢海安抬眼看了眼凌新,旁边的王瑞鹏笑嘻嘻的,一副和善的假面。 连蒋旭真都看出来不对了,可见对面的用意有多明显。 尽管这场球谢海安他们的进球远多于对面,但是这场针对他的小球赛,让他打得十分憋气。 打了差不多两个半个小时,临近中午,两边都有些疲惫,便下了场。 冉风站在场边,凌新在他身侧的包里翻找毛巾。 谢海安也站在冉风身侧,拿过阳鹏递给他的毛巾在脸上胡乱擦了擦。 “喝水吗?” 谢海安抬起头,看到自己面前的矿泉水吗,愣了一下。 “好。”凌新的声音顿了一下,空气中陷入了尴尬沉寂。 谢海安接过冉风手中的水。 “谢谢。” 随后冉风又拿了一瓶水,放到了凌新的手上。 凌新扫了眼谢海安,面无表情地拧开了矿泉水瓶,喝了一口。 “给我喝口呗,渴死了。”蒋旭真挤过来,想抢谢海安手中的水喝几口,却被谢海安躲开。 “我有洁癖。” 蒋旭真笑着啐了一声,拿起阳鹏的水喝了几口,平日里几个人打球都是换着喝水的,没什么讲究。 “怎么是搞了对象?还有洁癖了?什么时候带小姑娘给我和鹏儿看看。”蒋旭真平日里胡说八道惯了,嘴里没个把门的。 “什么小姑娘?” “就是你英雄救美的小姑娘呀。”蒋旭真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冲他眨了眨眼。 “别胡说八道。”谢海安用手肘顶了蒋旭真一下,心虚地瞟了冉风一眼“我去上厕所去了。” “哟,安子害羞了。”蒋旭真吹了声口哨。 谢海安白了眼蒋旭真,将手中的水喝光,去卫生间放水。 冉风进来的时候谢海安正在洗手,看到冉风谢海安脸上有点燥。 “找我吗?”谢海安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冉风。 “嗯!”冉风将手中的鸭舌帽递给谢海安。 “谢谢。”见冉风没有离开的意思,谢海安并不着急,他温声开口“还有事吗?” “明天你有时间吗?”冉风抿了抿唇。 谢海安爽朗一笑“有时间,要约我出去玩吗?” “可以去爬香山吗?” “香山?”谢海安想了想,离家有点远。 似乎看出谢海安的疑虑“可以叫司机接送我们。” “那好,把时间发我。” “好。”冉风莞尔。 从卫生间出来,谢海安的心情很好,他和阳鹏,蒋旭真道了别,哼歌回了家。 谢海安到家的时候,张兰和谢飞还没回家,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趴在桌上看数学题。 谢海安其他科目都还不错,独独数学偏科非常严重,他对着卷子看了半个小时,一道大题都没研究明白。 手机适时地响了一声救了昏昏欲睡的他。 【冉风:明天八点,冰激凌店门口可以吗?】 【谢海安:好呀!(小狗龇牙笑.JPG))】 谢海安在聊天界面发了会呆,心里又开始发痒,他犹豫了好一会,终于将手指点在屏幕上。 【谢海安:在做什么?】 消息发过去,谢海安有些不好意思的关掉手机,却再也不能静心看题。 【冉风:在做题。】 【冉风:你呢?】 【谢海安:我也在做题,数学题,一点不会(小狗嚎叫.JPG)】 【冉风:发我看看,我教你。】 谢海安把第一道题拍给冉风看了看,没一会冉风拍过来一张解题的图片,后面还跟了段语音。 谢海安迫不及待地点开语音,冉风的声音正经些带着温柔,说着解题思路。 谢海安反复听了很多遍,才开始对照题目写。 【冉风:懂了吗?】 【谢海安:懂了(小狗笔芯.JPG)】 【冉风:有不会的随时问我。】 谢海安又问了几道题,冉风很细心地每一道题都耐心地给他解答。 谢海安并不笨,只是对数学并不感兴趣,便落下了许多。 今天他仿佛尝到了数学的趣味,一鼓气把所有的题都做了不说,连冉风发给他的同类型的题也做得津津有味。 导致张兰回来他都没发觉,张兰开门看到认真做题的谢海安,无比诧异,悄悄地退出去不打扰他,吃饭才叫他出来。 “妈,你说转学去附中上学的话需要什么手续呀。”饭桌上谢海安假装随口问道。 “你这个成绩上不了附中。”谢飞淡淡开口。 “怎么儿子,怎么突然想上附中了?”张兰用手臂碰了碰谢飞。 “打球的时候看到了附中的学生,有些好奇。”谢海安扒了几口饭,有些心不在焉。 今天打球的时候欺负冉风的李毅也在。 谢海安心一直有些堵,李毅和王瑞鹏一直在拦防他,多数的球都喂给凌新。 谢海安能感受得到,李毅是一个色厉内荏的草包,王瑞鹏是个笑面虎,他们那个小团体的主心骨其实是凌新。 凌新看起来和冉风很亲密,如果他知道冉风被李毅欺负,照理说不应当袖手旁观。 可偏偏他有些怀疑凌新是不是也在欺负冉风,或者默认其他人去欺负冉风。 谢海安想不明白他们之间诡异复杂的关系,但他确实很想保护冉风。 “上附中的话,应当要有市中心的学区房,况且你马上就上高三了,附中的教学强度高,你去了不一定能赶上进度。” “没想转学,就是随便问问。”谢海安咧嘴笑笑,不再开口提转学的事情。 第二天谢海安早早地就起床倒腾,他穿了身黑色的运动服,把他的身材衬得修长挺拔。 眼角下的乌青还有些明显,嘴角的伤却没有那么显眼了。 没一会,一辆白色的路虎揽胜停在谢海安的面前。 车窗落下,谢海安看到了冉风,他吞了吞口水,有些惶恐的小心打开车门。 “这辆车是你家的?”谢海安摸了摸身下的真皮座椅“我记得上次来接你的是辆库里南。” “上次那辆是朋友家的车。” 冉风今天也穿了身运动服,黑白相间。 尽管是运动服,穿在冉风身上看起来也十分文雅。 路虎停在了香山脚下,香山并不高,属于低山丘陵,海拔不过几千米,园林建的却很漂亮,有几百年的历史,是清朝的一座皇家园林。山上有很多庙宇,其中最著名的是仙女庙,求姻缘的。 不过两个人爬的是主峰,峰顶是香山寺。 今天天朗,阳光不燥,天也不冷,晒在人身上很舒服,谢海安和冉风并排走,十分惬意。 “你怎么突然想爬香山?” “我母亲说我出生这天正好是香山一位娘娘下凡的日子,所以我每年生日都会来香山还愿。” “今天是你生日?”谢海安心里算了算,阴历4月初8“没给你准备礼物,等下次见面我补上。” 冉风轻笑了声“不用。” 冉风很少笑,笑起来的时候他的脸颊右侧有一个很小的窝,看得谢海安很想戳一戳。 “你笑起来很好看。” 冉风愣了一下,谢海安有些懊恼自己又开始冒昧了。 “是吗。”冉风笑笑,侧过脸“你最近有去看小灰吗?” “每天都会去,只是最近放学都会去球场训练,训练完了时间很晚了才会去看他。” 冉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只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两个人就爬到了山顶上,冉风去寺里还愿。 庙外有一棵百年老树,上面挂满了红色的绸带,传说这棵神树是清朝的时候种下的,非常灵验,只要诚心便一定可以如愿。 谢海安在庙外买了一条绸带,写了个愿望,把它挂在一个比较高的树枝上,非常郑重地许愿。 许完愿望,谢海安还一本正经地鞠了个躬。 一阵风吹过树上的红色绸带在蓝澄澄的天空下随着风飘了起来。 冉风从寺内出来,走到谢海安身边。 “许的什么愿?” 第118章 IF线:少年谢海安x少年冉风 “说出来就不灵了。”谢海安神秘兮兮的, 冉风笑笑也未在多问。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时候更险,太阳升起来了,比早晨的时候更加毒辣, 晒的冉风的脸有些发白。 “累了吗?要不要歇会儿?不要中暑了。” 谢海安有些担心的看了眼冉风, 冉风点点头。 谢海安将外套脱下平铺在半山腰槐树下的石头上,冉风坐在他身侧, 石头不大,两个人的肩膀贴在一起,冉风的手臂有些凉, 贴在谢海安的手臂上,格外舒服。 树荫成片落下, 遮蔽了些许暑热, 偶尔微风夹杂着黄鹂的叫声吹来,带来一丝凉意。 冉风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谢海安侧目看去又瞬间移开眼神。 这个电话冉风没有接。 “附中是不是压力很大,马上暑假了, 暑假结束上高三,你是不是就没有这么闲了。”谢海安没有问电话的事, 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冉风闲聊。 “或许吧。”冉风有些心不在焉,视线不远处叫卖的小车,上面盖着厚厚的棉被, 是卖冰棍儿的车。 “想吃吗?”还未等冉风回答,谢海安三两步跨下台阶去买了两个冰棍儿回来递给冉风。 冉风面上似乎有些犹豫, 他顿了下接过谢海安手中的冰棍儿, 轻声说了句谢谢,小心地拆开包装纸。 这种老式冰棍儿谢海安从小吃到大,包装外侧是纸做的, 里侧刷了油膜,包装纸看起来十分复古。 “你要是有不会的题,可以随时问我。” “那样会不会太打扰你。”谢海安咬着冰棍儿,嘴里的话有些含糊。 “不会。”冉风吃得比较慢,冰化得很快,尽管他很小心,化了的冰水还是沾在了他的指尖,很黏,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谢海安从口袋里撕开一张湿巾,自然地给他擦干了手指尖沾染的液体。 冉风垂着眼,抿了抿唇“周末你都在家做什么?” “打球,打游戏,写写作业。”谢海安把湿巾和自己的冰棍包装纸团在一起“你的我也帮你丢掉呗。” “我一会自己丢吧。”冉风吃了几口,冰棍化的越来越快,他有些为难,他并不能吃很多冰的,但是这是谢海安给他买的。 “是不是吃不了了?”谢海安看着越化越快的冰棍,又扯出一张湿巾递给冉风。 “吃不了给我吧。”冉风的耳廓有些泛红,谢海安自然地接过他手中化了一半的冰棍塞到嘴里。 吃完谢海安才后知后觉这样的行为过于暧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冉风找补道“你别介意,我们平时关系好都会换着吃零食。” 冉风用湿巾慢慢地擦着手指,他的喉咙滚了滚,轻声开口道“你和那位朋友平日里也会换着吃吗?” “哪位?” “很高的那位?” 谢海安想了想“你说阳鹏?他可不像你吃东西这么斯文,我俩有东西都是抢着吃的。” “周末可以找你一起去自习室吗?” “啊?”谢海安挠挠头,这话题转换得也太快了“可,可以,读书还要去自习室呀?那多麻烦。” 冉风沉默不语,谢海安怕他误会自己不愿意去,赶忙解释道“我没去过自习室哎,不过你要是不介意周末可以来我家一起看书。” “可以吗?”冉风抬眼。 “当然可以。” 两个人又休息了会,便往山下走,一路上谢海安的话很多,大多时候冉风总是浅笑着回应或是嗯几声。 谢海安并不觉得冉风沉闷,反而他偶尔浅笑时的那个小小的梨涡,让他有些心动。 返程的时候冉风家的司机来接两个人,把谢海安送回了家。 回到家的谢海安依旧笼罩在巨大的愉悦里,他感到头脑有些发昏,多日前他还很胆怯甚至连冉风的名字都不知道,如今不仅一起出去玩,还相约了周末一起写作业。 谢海安想,他们应当是朋友了吧。 当天夜里谢海安罕见的失眠了,不知道是因为白日太过亢奋的关系,还是太期待下一次和冉风见面。 谢海安辗转反侧,总是会反复想到和冉风相处的一些细节,折腾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地入睡,睡梦中竟然还是与冉风一同爬山。 第二天,谢海安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去了学校。 蒋旭真见到他疯狂地笑他“安子这是又去哪英雄救美去了,顶了双熊猫眼来?” 谢海安赶走了烦人的蒋旭真趴在桌子上补交。 第一节课是老班的课,班主任宣布了一个惨绝人寰的消息。 再有一个月就是期末考试了。 班级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声,谢海安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张兰和谢飞平时都比较忙,对谢海安的教育理念一直都是佛系管理,只要他品德上不长偏,成绩尽力就好。 一整个上午,谢海安的精神都不太好,有些困,最主要是心里总是想冉风。 谢海安感觉自己病了,总是恹恹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安子,你到底咋了呀?”蒋旭真看谢海安这个样子,也认真了不少。 谢海安抬了抬眼,心里烦得厉害“相思病犯了。” 听到谢海安这样说,蒋旭真眼睛亮了亮,凑近他压低了声音“真的呀!到底是谁啊,这么大魅力。” 谢海安懒得理他,闭上眼睛养神。 蒋旭真用笔戳了戳他手臂“哎,喜欢就去追啊,自己在这儿犯相思病,是不是有病。” 直到上课铃响了,蒋旭真才放过了谢海安转过头去上课。 一天课上下来,谢海安前所未有的疲惫,放学训练的时候体育老师通知大家周末的时候和二中打比赛。 球队的同学都非常亢奋,更加认真地练球。 练完球,谢海安拖着疲惫的身躯去喂小灰,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却在月光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谢海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天的疲惫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冉风,你怎么来了?” “来喂小灰,今天来得晚一些。” “那我们一起。”谢海安搂住冉风的肩膀和他一同往巷子里走,谢海安比冉风高半个头,再加上冉风比较清瘦,被谢海安搂在怀里毫无违和感。 谢海安脑子里蹦出四个字“小鸟依人。” 小灰见到冉风还是有些戒备,见到谢海安却欢快地摇着尾巴。 两个人喂了小狗,谢海安有些不舍得离开了。 “周末我们学校和二中比赛,你有时间吗?要不要来看看?”谢海安有些紧张地攥了攥手指,听到冉风轻轻嗯了一声,他紧绷的心才卸了下来。 一晃一周过去了,这周对谢海安来说无比漫长,到了周五他迫不及待的约冉风第二天来他家里一起写作业。 这周恰逢张兰值班,谢飞单位集团的领导来检查,谢飞陪着领导去项目检查。 整个周末家里只有谢海安一个人。 张兰听到谢海安要约同学来家里学习,上班之前洗了很多水果,又给谢海安留了不少钱,让他中午带着同学出去吃。 冉风到了,谢海安兴高采烈地拉着冉风在家转了一圈,随后带着他去了自己的房间。 两个人坐在谢海安的书桌上看了一上午的书,谢海安本以为自己会心猿意马看不下去。 没想到坐在冉风身边,他格外的专注,竟然短短几个小时把平日里磨磨蹭蹭两天都写不完的题,都写完了。 不会的题冉风就在他身边给他讲解。 他第一次感觉到学习是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临近中午,谢海安做完了题,见冉风还在看书,把头靠在冉风手臂边,静静地看着他握着笔的手。 冉风做的题是附中的拔高题,谢海安看不明白,他盯着冉风白皙修长的手指出神。 他的手背还隐隐有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很白却骨节分明不算很秀气,却像是精雕玉琢一般好看。 像一块美玉,谢海安在心里感叹。 “要做吗?”冉风见他看着自己的试卷发呆,问道。 “不做。”被抓包的谢海安不好意思地挠头一笑“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点外卖。” “都行。” “那我点两份饺子吧。” 冉风嘴上说着都行,其实只吃了两口外卖便没有吃了。 谢海安想给他再点些吃的,冉风摇了摇头,让他不要麻烦,他吃不了太冰的,也吃不了太辣的,吃不得姜和味道很冲的蔬菜,对芒果和坚果过敏。 谢海安有些震惊,冉风真是精细养出来的小少爷。 他有些懊悔,自己应当带他出去吃的,一时犯懒都让他中午没怎么吃东西。 “我不是很饿。”冉风看出来谢海安的愧疚,知道是自己吃东西比较麻烦,不关谢海安的事,却又不知道如何劝慰他,只得转移了话题“吃完饭要午休吗?” “你在我这儿睡呗,下午一起去看电影呀。”谢海安嘴比脑快,说完又后悔吞了吞口水,他扫了眼自己的床,又看了眼冉风。 “好。” 听到冉风同意了,谢海安雀跃地把空调调好,在衣柜翻出个枕头铺在床上。 “很多朋友来你家住过吗?”冉风的眼睛落在了谢海安放在外侧的枕头上。 “没有,偶尔阳鹏会来,其他人没来过。” 谢海安喜滋滋地跳上床“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冉风的眼落了落,落到了谢海安原本的枕头上“里面吧。” “行,那你睡里面。” 冉风浅浅地笑了一下,到里侧躺下。 谢海安侧躺着看着冉风,眼睛亮晶晶的。 “怎么不睡,盯着我看?”冉风的声音轻轻的,比往日里多了些温柔。 谢海安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耳垂迅速晕染上一层红色,慌忙地闭上眼睛“睡,睡吧。” 第119章 IF线:少年谢海安x少年冉风 暖煦的阳光透过纱帘, 斑驳地洒在床榻上。 谢海安小憩悠悠转醒,他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冉风在他身侧呼吸逐渐平缓, 谢海安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睡了快两个小时,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意。 屋内静谧安然, 偶有微风拂动窗帘的轻响。 冉风侧躺着正对着他,浓密的睫毛合成一条线,没了平日里的清冷, 脸颊微圆,距离很近, 谢海安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颊上细微的绒毛。 谢海安有些出神, 他有些恍惚,一直惦念在心底的人, 如今正安安静静躺在自己身侧。 静谧的午后,没有波澜壮阔, 每一寸光里似乎写满了静好,让谢海安沉溺其中, 不舍起身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独处。 “怎么看着我?”冉风刚睡醒的声音有些哑,眼睛半阖着长长的睫毛还未完全舒展开。 “你醒了?”谢海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 去倒了杯水。 冉风坐起身,似乎还有些困倦。 谢海安将水递给他“要再睡一会儿吗?” 冉风摇摇头, 喝了一小口水, 润了润喉咙“不是去看电影吗?” “哦,对!”谢海安随手将水杯放在床头,翻开手机选电影。 近期院线不是排了一堆烂俗的文艺片, 就是一堆低分的鬼片,选来选去两个人选了一个悬疑片。 “影院离这儿不远,我骑车载你去,可以吗?” “嗯。” 冉风看起来好像还没有完全清醒,垂着眼温柔乖巧的样子,勾的谢海安心里又开始发痒。 他很像一个精致漂亮的小玩偶,谢海安想把他揉进自己的怀里,再混进骨血里,好想这样才能止一止心底源源不断涌出来的,没有根源的痒。 谢海安的车停在楼下,他拍了拍后座,上面绑了一个蓝色的坐垫“这样坐起来就不硬了。” 冉风侧坐上去,环住了谢海安的腰,垫子很软,谢海安把它固定得很牢固。 午后的阳光还是有些晒,晒得冉风的皮肤有些发红,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珠,冉风将头抵在谢海安的后背上。 谢海安微微侧目,他以为冉风还在犯困,骑得更加平稳,让冉风坐得更舒服一点。 阳光晒得冉风难受,冉风整个人都贴在谢海安后背上,企图用他的背来挡住有些毒辣的阳光。 谢海安感到后背被冉风紧紧地贴着,嘴角咧开一个灿烂的笑,顶着阳光他微微眯眼却很开心。 没一会儿就到了商场楼下,冉风从车上下来,站到了车棚的阴凉处。 谢海安一眼就看到了冉风的异样,他的脸很红,喘息有些沉重。 “怎么回事。”谢海安微微蹙眉,眼中满是担忧。 “有一些轻微的紫外线过敏,晒太多的阳光,身上就会泛红,不严重。” “你在这等我!不要动。”谢海安顶着阳光往商场跑。 冉风乖顺地在原地等谢海安,谢海安回来的时候,冉风的脸粉里透红,像一个熟透的苹果。 谢海安的手里拿了一把黑色的大伞,手中的袋子里装了冰袋和毛巾。 “痒吗?”急速的奔跑让谢海安喘着粗气,他尽量平复声音,看到冉风红扑扑的小脸,他有些心疼。 冉风摇摇头。 谢海安把药膏放到袋子里“那先不用涂药。” 谢海安用冰袋卷在毛巾里,小心地贴在冉风泛红的脸上。 “没事,不严重,到室内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见谢海安满头是汗,冉风有些过意不去。 冰袋敷了一会儿,冉风脸上的红微微消散。 谢海安撑开伞,他买了一把最大最黑的伞,一撑开大片的阴影落下。 两个人进了电影院,片子中规中矩,谢海安的心大半没放在电影上。 多数时候他担忧冉风的脸会发痒,见他没什么其他的反应谢海安的心才落了下来。 另一半的时间,谢海安心像是一块柔软的面团,混着甜滋滋的糖被揉成一团,只想偷偷看冉风,根本没记住电影的剧情。 电影放完两个人出了影院的时候天已经逐渐黑了下来。 中午冉风没怎么吃东西,谢海安想着晚上带他找个考究的小店吃点东西,没想到看完电影便已经有人来接他。 电影院门口依旧是那辆库里南,凌新家的车。 谢海安笑着和冉风道了别,目光跟着他的背影,直到他上了车。 透过黑色的车窗,谢海安仿佛看到了车内凌新的脸,他甜了一天的心此刻掺杂了些苦。 回家的路,谢海安推着自行车,车筐内化成水的冰袋软趴趴地摊在被浸湿的毛巾上,那把黑色的伞孤零零地躺在旁边。 昏暗的灯光打在谢海安的身上,让谢海安有些落寞。 谢海安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口的浊气排出,他穿过巷子去便利店买了两根香肠,拐到了小灰藏身的小巷。 看到小灰吃得开心,谢海安的心愈发的空,他无奈地摸摸小灰的头。 他知道自己心里的空来自哪里。 人总是贪心不足的,要了千金想万金。 最开始,谢海安只是远远地看那个树后偷窥的少年,偶尔逗弄他一下,便觉得一天的心情都会变好。 再后来知道了他的名字和学校,觉得他如此的高不可攀,那时候谢海安想,如果能和他做朋友那就好了。 可如今,他们已经成了朋友,谢海安却想走进他的生活,还想和他亲密无间。 今晚电影院外,对着冉风的背影,谢海安心里有一瞬间的冲动。 他想拉住冉风的手,将他拥入怀中,拉着他在无人的小巷肆意奔跑。 月光洒在谢海安身上,落下一片阴影,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小灰已经吃完了香肠,趴在谢海安脚边,慢慢摇着尾巴。 谢海安叹息了一声“小灰,人不能贪得无厌,现在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小灰转着大眼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跟着他的话哼唧两声来回应他。 “不能再逾矩了小灰,不然连朋友都做不了了。”谢海安用手指点了点小灰的额头。 小灰以为谢海安在逗它玩,跳起来用湿润的小鼻子拱谢海安的手掌心。 “他那么好,能和他做朋友已经很幸运了,小灰。” 谢海安笑了笑,心里的面团没了甜味,好像加了过量的水,又黏又稠,粘的谢海安的心一塌糊涂。 谢海安陪小灰玩了一会,骑着车回到家里。 冉风的书还摊在桌子上,谢海安坐在书桌前发了会儿呆,给冉风发了消息。 【谢海安:你把书落在我家了,明天篮球赛你会来吗?如果来我直接带过去。】 【冉风:好。】 谢海安将冉风的书小心地装在包里,点了个外卖,关掉了手机,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谢海安的外卖到了,他看着电视吃光外卖。 收拾了一下,谢海安侧躺在床上对着中午冉风睡过的床榻发呆。 过了很久,谢海安的手机响了,他才回过神,抽出手机看了看。 是群消息,体育老师发了明天比赛的时间,告诉大家好好休息,不要紧张。 谢海安往上翻了翻,在群里回了个收到便退出群界面。 却发现冉风在两个小时之前给他发了消息,他当时在洗澡没有看到。 谢海安一个起身从床上坐起来,盘着腿点开了冉风的聊天框。 【冉风:今天很开心。】 谢海安的嘴角压制不住地上扬,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不知道冉风睡了没。 【谢海安;我也很开心(小狗开心.JPG)】 【冉风:还没睡?】 【谢海安:躺在床上了。】 【冉风:早点休息。】 【谢海安:遵命!(小狗晚安.JPG)】 谢海安抱着手机打了个滚,翻身到冉风中午睡过的地方,脸贴在枕头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谢海安很早就来了体育馆,馆内已经来了不少人,他们队的来了几个人,还有一堆其他学校的球队来观看比赛。 谢海安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在人群中看到冉风。 稀稀拉拉球场来了不少人,十二中的和二中的球队都来得差不多了,谢海安还没有看到冉风的身影。 “怎么心不在焉的?昨天没休息好?”阳鹏递了瓶水给谢海安。 谢海安晃了下神,接过阳鹏手中的水,喝了一口“没有。” 比赛开始了,二中的水平并不高,十二中赢得很快。 体育老师要带着十二中的球员一起去吃饭庆贺,在群里发了饭店的地址。 谢海安收拾得很慢,最后一个人已经离开了,场内就剩下谢海安和阳鹏。 他心情却有些低落。 冉风没来。 “怎么了?”阳鹏的眉头微微皱起“身体不舒服?” 谢海安摇摇头“走吧,去吃饭去吧。” 大家都很高兴,一群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刚赢了比赛,一个个都十分亢奋,七嘴八舌的讨论刚刚进的球。 谢海安给冉风发了个消息,询问他什么时候把书还给他。 蒋旭真凑过来“给谁发消息呢,安子?这么丧。” 谢海安把手机熄灭,扯开嘴笑笑“谁丧了?刚赢了球,我开心着呢。” 蒋旭真撇撇嘴,耸了耸肩。 冉风并没有回他消息。 准确地说,冉风消失了。 消失得如此彻底,仿佛从未出现 如果不是冉风的书还留在谢海安手中,谢海安都有些怀疑冉风是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人。 没有征兆。 没有告别。 就像夏天的尾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蝉鸣里。 第120章 IF线:少年谢海安x少年冉风 "海安, 教练说晚上鎏金岁月包个场。"薛凯拆下护腕拧了拧上面的汗,用肩膀顶了一下往黑色运动包里装护具的谢海安。 谢海安从运动包里拿出喝了一半的功能饮料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擦了把汗才看向薛凯“不去, 帮我请个假。” “哎。”祝与杰搂住谢海安的肩膀, 将大半的重量靠在他身上。 刚打完比赛,大家身上都出了不少汗, 祝与杰的手搭在谢海安的肩膀上已经湿了的毛巾上,冲薛凯笑着抬抬眼。 “海安和咱们可不一样,人家要回去给媳妇做饭。” 薛凯感叹道“你们感情真好。” 祝与杰砸砸嘴“话说你们高中就开始谈, 都几年了,还没腻啊, 天天晚上回去给她做饭?” 谢海安笑笑“他胃不好, 外卖没什么他能吃的,我不回去他总是将就。” 祝与杰啧了一声, 有些八卦道“那天刘青说在宣大门口撞见你俩了,说你对象是个大美人还开了辆奔驰, 什么时候带出来给兄弟们见见呀。” “美女,学霸, 奔驰。行啊你,怪不得你天天往外跑,也不住宿舍, 要搁我,也宝贝一样供着。” 谢海安笑着摇摇头, 将喝完的水瓶随手一丢, 正中四五米外的垃圾桶里。 “学长,我是咱们学校新闻系大一的,可以加一个chat吗?”小姑娘面上有些泛红, 腼腆地笑了笑,双手举着一瓶功能饮料递给谢海安。 谢海安愣了一下,转而笑道“不好意思,我” “学妹,我们海安有家室了,但是我俩没有,考不考虑换一个要chat?”靠在谢海安身上的祝与杰冲女生眨眨眼。 “啊。”被打趣的女生不好意思的脸庞有些失落“那算了,打扰了学长。” 随后女生飞速地跑开了众人的视线。 “又有一个少女的梦碎咯。”祝与杰的手从谢海安的肩膀上拿下来,顶了顶他的肩膀。 谢海安把运动包的拉链拉上“下周不回宿舍住,集训在回,帮我点到。” “走吧,走吧,已婚少男,我们两个孤单的单身狗抱团取暖了。”祝与杰转而搂住薛凯的肩膀假装唏嘘道。 “操,谁跟你抱团取暖。”薛凯用手肘顶开祝与杰,笑着啐了他一口。 谢海安拎着运动包出了宣体的篮球馆,他长相俊朗身高腿长,穿着宣体的篮球服,刚运动完短发微湿,满身的荷尔蒙,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视线。 高二的市篮球比赛,谢海安的学校一路冲锋最后拿下了整个市的冠军,谢海安就是那个时候被宣城体育大学的教练看上的。 以谢海安文化课的成绩,勉勉强强考个一本已经是烧高香了。 没想到阴差阳错被宣体的教练看上,走了体考的路子,考了篮球专项全国统考,又考了文化课,读了一个全国数一数二的211体育大学。 谢海安把运动包背上,骑上了黑色的trek SLR9,出了宣体的大门。 时间还早,他拐到花店,挑了束浅蓝色的雪山绣球玫瑰, 谢海安一手捧着花,单手扶着车把,骑到了他租的房子楼下。 是一个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小公寓,两个人住刚刚好。 一开门,一抹白色的影子噌的蹿到他脚边。 谢海安将绣球玫瑰放在餐桌上,蹲下身撸了撸甩着尾巴的白色小狗。 “小灰,在家有没有乖乖听话?”谢海安捏了捏它的耳朵,小灰用黑色的鼻子拱着谢海安的手掌心。 上了大学之后,谢海安租了房子收养了小灰,刚养它的时候,它又瘦又小,毛打结在一起,缺了一块的耳朵结着痂,一身的皮肤病,肠胃还很脆弱总是吐黄水。 谢海安在宠物店给它把毛全推了,精心照顾了几个月,才把它养得生龙活虎。 和小灰玩了一会,谢海安冲了个凉,便在厨房研究菜谱。 最近天热,他不能吃冰的,热菜总是吃几口就放下,为了哄着他多吃一点,谢海安变着花样做菜。 要做得不辣不油,吃起来好吃,卖相也要好看,他才会多夹几筷子。 想到他挑剔的小少爷,谢海安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又带着些许宠溺。 研究了半天,谢海安挑了几道爽口的菜,煲了个酸萝卜老鸭汤。 天渐渐暗了下来,谢海安把做好的菜盛到餐桌上,开门声适时地响起。 门口的男生有些清瘦,白色的衬衣被工整的塞进裁剪整齐的西装裤里,微分的碎盖刘海随意地搭在额头,半黑框的眼镜下的眼睛有些疲惫。 谢海安随手把围裙丢在厨房的椅子上,接过了冉风手中的公文包。 “还顺利吗?” 冉风点点头,自然地靠进谢海安的身体里。 谢海安比他高一个头,冉风将头抵在他颈窝。 看着有些疲惫的冉风,谢海安将他圈在怀里,有些心疼。 “临床综合心理干预最后阶段已经结束了,量表编制都交给学弟了,他整理好我修订完善后就能出研究成果了。” 谢海安有些心疼得紧了紧手臂“那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靠靠。”冉风又往谢海安怀里缩了缩,他的声音很轻,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谢海安轻轻摩挲他的后背,心疼却也不忍心开口说责备他的话。 冉风一直很拼,读书的时候成绩拔尖。 高三那年,消失在谢海安生活里几个月的冉风突然转学到了十二中,还成了谢海安的同桌。 谢海安才知道,冉风的成绩不单单只靠的是他的聪明,还有他的勤奋。 那一年的时间,他们一同学习,彼此走进了对方的生活,少年的情愫疯狂滋长,支撑着彼此走过了那段苦乐交织的日子。 冉风以省状元考进宣城大学心理学,后面跟着导师研究临床心理学,在宣城大学那种卧虎藏龙的地方,冉风依旧是其中的佼佼者。 “好香。”冉风抬起头,眼睛里有了些精神。 谢海安拍了拍他的屁股“去换睡衣,洗手来吃饭。” 冉风摘了眼镜和腕表,随手放到茶几上,蹲下身撸了撸趴在沙发边上的小灰,起身回房间换衣服。 “什么时候集训?”冉风换好衣服坐在谢海安对面,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汤碗。 “还有一周。” 冉风的眼睛垂了垂,他轻轻抿了口汤,微酸却很醇厚,很合他的口味“下周训练吗?” “下周训练不去,就明天还有场比赛。”谢海安挤到冉风身侧坐下,掐了掐他的腰侧“又瘦了,你和小灰我一起养的,它胖了十斤,你瘦了十斤。” 冉风清浅一笑,嘴角梨涡闪了一下“哪有那么夸张。” “下周哥给你好好补补,不然我集训你又不好好吃饭。” “今天比赛怎么样?” “哎!”谢海安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输了?”冉风挑挑眉。 “赢得挺轻松的,不过有人呀,总是言而无信,说来看我比赛,四年了一次没来。” 谢海安和冉风今年大三。 冉风知道他说的是高二那年错过的那场篮球赛。 冉风放下汤碗,嘴角微微勾了勾,侧目含笑看着谢海安“明天不是还有场比赛?我去看。” 谢海安轻哼一声“咱可不敢相信,谁知道会不会来个研究会就把人叫走,消失三天。” 那次冉风答应了看谢海安的比赛,导师却从楼上摔下来,临时叫冉风替他去海城出差。 见谢海安一本正经的绷着脸,冉风笑笑,凑在他耳侧轻轻吻了吻他的耳垂。 “我保证,这次绝对不提前离场。” 冉风将三根手指并在一起,放在耳侧。 谢海安握住他的手指,在他白皙的指尖上咬了一口“再信你一次。” 吃完饭,谢海安收拾碗筷,冉风将绣球玫瑰裁剪好插到花瓶里。 花还没插完,学弟的电话又来了,似乎是有些数据计算的时候产生了误差。 看着对着电脑打电话的冉风,谢海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玫瑰和绣球攥成一捆随意地塞到花瓶里。 没什么美感,还把冉风原本插的颇具艺术风格的花束捣乱了。 冉风挑挑眉,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眼睛却盯在谢海安的手上,含了些笑。 谢海安拿起花瓶和花束里掉落在茶几上的卡片,走进书房。 随手将花瓶放到了书房的桌子上,坐在书房的桌子前,认真的在卡片上写字。 写完后他拉开抽屉,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摆放了三十多张卡片,旁边是一个精致的盒子。 盒子里面装了一瓶已经开了封的老汽水、一管用了一点的烫伤药膏、一张被擦干净的老式冰棍儿包装纸和一张写着生日快乐的卡片。 卡片是谢海安第一次送冉风花送的,上面的字很潦草。 如果那时谢海安知道冉风会当珍宝一样收藏,他一定会一笔一画的认真写,而不是仅仅只写生日快乐这几个字,至少会写一些真诚的祝福语。 自那以后,谢海安送冉风的花,都会在卡片上写一两句祝福语。 冉风全放在这个抽屉里。 谢海安将卡片丢进去,还坏心眼地把冉风摆放整齐的卡片弄得混乱。 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冉风还在打电话,眼睛紧追着他。 谢海安没有看冉风,径直走向小灰,给它套上绳子,牵着它出了门。 冉风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和学弟交待了几句,看到对方终于把数据调整正确,才关上了电脑。 冉风走进书房,拉开了抽屉,在一堆被谢海安拨弄的杂乱的卡片中,精准地找到了他刚才写的那张。 他夹起那张小巧的卡片,仔细读了读,轻笑出声。 【全文完结】 第121章 IF线:少年谢海安x少年冉风【补】 谢海安遛完狗回来的时候, 屋内静悄悄的,客厅没有人,冉风的电脑合在茶几上, 孤零零的。 书房的灯还亮着。 谢海安给小灰擦了脚, 进了书房。 冉风不在书房,原本随意插在花瓶里杂乱的绣球玫瑰被重新交错摆好, 颇具美感。 上面还喷了些水,浅蓝色的玫瑰妖冶,纯白色的绣球纯洁, 开得如此绚烂。 谢海安拉开抽屉,卡片被整整齐齐摆放好, 最上面的是他刚刚写的那张。 【希望宝贝课题顺利, 皆得所愿。】 谢海安笑了笑,轻轻关上抽屉, 关了客厅和书房的灯。 冉风也没在卧室,卫生间的门关着, 磨砂半透明的门映出些昏黄的光,却没有水声。 谢海安轻轻叩了叩门“在洗澡吗?” 没有人回应, 一声细微的唔声。 很轻,却被谢海安敏锐的捕捉到,他直接推门进去却被眼前所见震惊。 卫生间很潮湿, 空气中弥散着水汽,玻璃上晕染了一层厚厚雪白色的雾。 冉风刚洗完澡, 湿答答的头发, 发尾滴着水珠,顺着锁骨一直滑到大腿根。 他没有穿衣服,半跪坐在地上, 全身泛着刚洗过热水澡的潮红,尤其是骨节处像晕染了粉红色的霞。 地上散落了一瓶洒了一半的润滑油,他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上泛着油光,润滑顺着修长的指尖滴落在地上。 滴答,滴答。 在静谧的浴室中,发出无比的清脆的响声。 见谢海安进来,冉风望向他的眸子晕染了些许水汽,睫毛微颤还挂着水珠,看起来格外的可怜。 只一瞬间,谢海安全身的血液如同达到沸点的水,翻滚出一层又一次的泡泡,急速冲向了谢海安的小腹。 谢海安的喉咙滚了滚“在做什么?” “好痛。”冉风的声音很颤,说话的时候眼睛也在颤,眼中的水汽汇聚在眼尾,睫毛上的水珠叭地落下来,砸到谢海安的心里。 谢海安一把扯过架子上的浴巾,大步走向冉风,将他裹了起来打横抱起。 高考之后他便和冉风表了白,两个人在一起后从不在这方面上羞涩。 冉风娇气,谢海安怕他疼,看了不少片子学习。 三年了,他从不会让冉风插手,无论是事前的调情,还是事后的清理。 “怎么不等我回来。”谢海安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深邃的眼睛里仅有一丝少得可怜的理智。 “怎么会这么疼,平时都不疼。”冉风的声音有些微小,在谢海安耳朵里却像是在撒娇。 谢海安轻轻笑了一声,笑声并不轻透。 【】 冉风一觉就睡到了中午,不仅仅是因着昨夜的疯狂,还因着前段时间没日没夜的研究。 睡饱了的冉风,躺在床上出神,紧绷了太长时间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让他的心口有些恍惚。 缓了一会,他从床上起身,感觉身上有些肿,起身的时候扯到身体会有些痛。 谢海安在厨房做菜,看到冉风醒了,放下手中的铲子,拉开椅子在上面放了一个柔软的小垫,拉着冉风坐下。 手上自然地给冉风按着肩,他在队里跟着队医学过简单的肌肉放松的手法,知道怎么让冉风舒服。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还要一会儿才能吃饭。” 冉风眯着眼,谢海安的手劲不重不轻,很是解乏。 “下午不是有比赛?”冉风的嗓子嘶哑,一开口说话喉咙有些发痛。 谢海安给他倒了杯温水,又在里面化了勺秋梨膏,搅匀后递给冉风。 “比赛还早。” 冉风小口小口喝着水,微甜的秋梨水润了喉咙,嗓子才觉得舒服了些。 “我室友一直想见你,晚上一起吃个饭?” 冉风微微思索,点了点头。 “明天想什么时间去香山?” 冉风愣了一下,前段时间不是做社会实践,就是泡在实验室里,已经忘记了明天是他生日了。 “早上吧,早去早回,不然太阳太晒了。” 两个人吃了饭,又休息了会才动身去宣体。 平时谢海安自己回学校都骑他的山地自行车。 今天带着冉风去学校,谢海安开了冉风的奔驰。 倒不是为了炫耀,而是冉风坐不惯出租车,谢海安骑车载他,他又嫌太晒。 最开始谢海安也提出过异议,认为这样太高调了,冉风无奈地看了一圈,这辆奔驰是他家地库最低调的一辆车。 今天是宣体两个明星篮球队的球赛,谢海安和对面球队的队长李双都已经被选入了青年队,去年的大学生联赛两队争夺冠军的那场比赛十分精彩,比分咬得很紧难舍难分,最后几秒谢海安在三分线外以一个后仰跳投拿下了最关键的三分。 所以早早场内就来了不少人,还有一些自发的应援,热闹极了。 谢海安去更衣室换球衣,冉风在观众席找座位,视野开阔的座位早已经被占满了,冉风找了半天,才在中间最左侧找了个空位坐下。 他的身侧似乎是谢海安球队的应援团,几个小姑娘都很亢奋,冉风还看到了有人举着写着谢海安名字的条幅。 场上突然沸腾了起来,冉风看过去,两队的球员入场了,在球场内热身。 一群高大的男生里,冉风一眼就看到了谢海安,他不是球队里最高的,却是长相最出众的,硬朗的五官,流畅的肌肉线条,笑起来阳光得让人移不开眼。 此刻谢海安向观众席张望,冉风知道他在寻觅自己。 看起来呆呆的,冉风心里这样想,却还是勾着嘴角给他发了自己的位置。 冉风看到谢海安低头看了眼手机,随即看过来,笑着冲冉风招招手。 冉风还没回应,身侧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和尖叫声,冉风身侧应援团的小姑娘站起身激动地摇晃着球队的条幅。 “谢队在冲我们打招呼哎!” “啊啊啊,太帅了!” “好可惜啊!听说谢队有女朋友了,还是宣大的高才生呢。” “不止呢,听说谢队可专情了,那女生是谢队初恋,两个人从高中开始就在一起了呢。” 冉风失笑。 沸腾的场上却逐渐冷却下来,只有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 谢海安正大跨步地迈着台阶向冉风这边走,很多人的目光都跟在谢海安身上。 谢海安停在冉风身前,眼中的笑抑制不住,俯身与他平视轻声道“怎么坐这么偏,我在前面给你留了位置。” “坐这就行,看得到。”冉风笑笑。 “别嘛,坐前面呗。” 场内静悄悄的,其他人听不见两个人的交谈。 冉风身侧的女生却清晰地听到了谢海安略带着撒娇和恳求的声音,震惊的张大嘴巴。 第122章 IF线:少年谢海安x少年冉风…… 场内愈发的安静, 只有些细细簌簌地窃窃私语讨论谢海安和冉风的关系,连球场上的队员也发现了异常,纷纷向这边看过来。 见冉风不动, 谢海安放软了声音, 像一只撒娇的大狗“坐前面呗,乖宝。” 冉风无奈地站起身, 在众人的注视下跟着谢海安走到前排的位置上坐下。 是教练和运动员的休息区,当然也有观赛的亲朋和家属。 刘青和他的女朋友唐婕也坐在那。 看到冉风,刘青冲他打了个招呼。 他们之前在宣大门口碰到过, 谢海安和他介绍过刘青,是他的室友, 踢足球的。 冉风也礼貌地点点头, 坐在两人身侧的空位上。 谢海安给他留的位置,第一排视野极佳, 最关键的是谢海安从场上可以一眼就看到他。 场上逐渐又沸腾了起来,却依旧有很多目光混杂着好奇和猜测聚焦在冉风身上。 冉风抬眼看向场上的谢海安, 紧实流畅的小腿线条,结实的肌肉微微拢起, 却并不显得突兀,包裹着骨骼,看起来极具爆发力。修长的腿上是被球衣遮住的块状分明线条硬朗的腰腹, 再往上是他弯曲有力的手臂,可以轻松的单手把他抱起来。 冉风不得不承认, 这样的谢海安很性感。 谢海安回到了他的主场, 光芒四射,让冉风移不开眼。 祝与杰有些八卦地在冉风和谢海安之间看了看“那人谁啊?” 不仅仅是祝与杰,其他队员有意无意地凑过来, 好奇的竖起耳朵,想听队长的八卦。 谢海安戴上护腕,漫不经心地抬眼笑了一下“我媳妇。” “啊。”祝与杰仿佛咬到了舌头,瞠目地看了眼冉风,有转过头看谢海安不像是在开玩笑“就,就是那个你每天晚上赶回去做饭的那个?” 谢海安点点头“不然呢?我就这一个媳妇。” “刘青不是说你你你对象是个大美人吗?”祝与杰吞了吞口水,谢海安提前在群里说了要带对象来观赛,晚上在一起吃个饭。 刚刚看到谢海安带冉风过来的时候,他脑海中有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但立马就被祝与杰否决了,谢海安看起来完全不像个gay啊! 谢海安转头冲冉风扬扬下巴,咧嘴笑了一下,随后转头学着祝与杰的语气说道“是是是个大美人呀,不美吗?” 祝与杰讪讪一笑“是挺美的,可是” 蒋凯撞了下祝与杰“快热身吧,一会儿比赛要开始了。” 没一会儿,教练来把大家聚在一块安排了一下站位和战术,然后坐在了冉风身边。 场上嘈杂热闹的氛围一瞬间沉于寂静,空气中弥散着紧张,如同拉满的弓弦。 全场的视线都聚集在裁判手中的篮球上,紧张地等待跳球。 祝与杰与对方中锋的双腿微曲,身体前倾,手臂高举,全身肌肉紧绷。 如同两个凶猛的野兽,死死盯着裁判手中的球蓄势待发。 一声哨响,篮球被裁判高高抛起,刹那间,祝与杰如同火箭般弹射而起,敏锐地把握住时机,稍稍领先一筹,手指碰到球的一瞬间,将球拨向己方球场。 场内的欢呼声响起,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双方球员如同潮水涌动向球奔去。 谢海安像黑色闪电般疾驰而出,身姿矫健瞬间拿球,他是控球后卫,站位稍靠场地边缘。 对方迅速向谢海安靠拢,两个前锋左右夹击企图封锁谢海安的传球路线。 冉风的心跟着提起来,他的视线紧盯着谢海安。 谢海安的神情很认真,控着球在场上穿梭,像一只敏捷的豹子。 比赛很激烈,双方缠得很紧,谢海安运着球推过半场,他跑起来小腿的肌肉紧绷突起一条线,极具张力。 前锋左右夹击,封锁传球路线,后卫紧紧跟随,伺机抢断谢海安的控球。 冉风吞了吞口水,屏住了呼吸。 谢海安即将陷入包抄的刹那,猛地降低重心,篮球迅速从右手切换到左手,他的右脚蹬的身体向左后方急速扭转,凌厉的虚招晃过了左边的前锋,将球灵巧地顺着他的右肩侧传到薛凯手中。 围挡的左右前锋迅速向薛凯方向防守,薛凯一个转身又灵巧地将球传回了谢海安。 对面中锋补防,张开双臂挡在谢海安身前企图抢断,谢海安眼神一凛,丝毫没有减速,脚上的速度越跑越快,如同出膛的子弹。 两人相撞的瞬间,谢海安侧身将篮球抛出,巨大的撞击力和惯性使得谢海安被撞到倒地打了个滚,篮球却裹挟着风,急速向篮筐冲去。 唰的一声,空心入网。 十五秒,谢海安丢进了整场比赛的第一个球。 整个球场瞬间被点燃,欢呼声,呐喊声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似乎要将体育馆的房顶掀翻,这场盛大的狂欢中有喊谢海安球队名字的,同样也有喊谢海安名字的。 冉风的眼睛紧紧地追着谢海安,见他利落地翻身站起来,没有受伤的迹象整颗心才落了下来。 谢海安看向他,只有一刻便又投入了比赛之中。 冉风的心却像是擂鼓一般,跟着振耳欲聋的呐喊声,响的不停。 场上的谢海安,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样子,张扬自信,明媚又肆意。 他的心仿佛失重一般,高高提起又重重落下。 谢海安偶尔会看过来,却也只是一瞬,只是那一瞬让冉风的喉咙有点苦涩。 年少时他错过的那场球赛,谢海安是否也像现在这样,会在场上搜寻自己的身影? 年少的谢海安看到空荡荡的观赛台,会不会失落? 每次谢海安提到那场他错过的球赛,总是带着打趣和漫不经心。 冉风以为他并不在意。 谢海安没有问过他消失的那几个月,所以他也从未和谢海安说过他当年不辞而别的原因。 上半场休息,教练把谢海安叫过来和他说着下一步的控防。 谢海安拧开一瓶水,一边喝水一边侧耳认真听着教练的话,眼神却止不住地往教练身侧坐着的冉风身上瞟。 教练是个南方的小老头,普通话混杂着方言,说的快了冉风根本听不懂,他的声音很大,看起来像在训小孩一般。 冉风觉得有趣,不禁莞尔。 谢海安看到冉风在笑,也跟着笑了起来,又看到教练不满地瞪着眼睛,收起了笑意,认真地对教练点点头。 似乎是和谢海安说完了,教练又走过去找蒋凯和祝与杰。 谢海安一屁股坐在冉风身侧,从运动包里翻出一条毛巾。 他的球衣已经被浸湿了,汗水顺着短发颗颗滑落,谢海安拿着毛巾胡乱地在脸上蹭了蹭,没一会毛巾被蹭湿了。 谢海安将毛巾塞到冉风手上。 冉风“?” 随后谢海安又将喝了一半的水杯塞到冉风手上。 冉风低头看了看手里中半湿的毛巾和水杯,有些迷茫地看向谢海安。 谢海安的胸口还一上一下轻轻地喘气着,连带着胸肌上下起伏。 见冉风挑眉,谢海安咧嘴笑笑“你帮我拿着?” 冉风垂着眸子,发丝乖顺地垂在耳侧,修长的脖颈微微弯曲,白皙的皮肤下血管若隐若现,勾的谢海安心痒。 谢海安真想把他勾进怀里,使劲地揉化在他的身体里。 “谢队,你刚刚那个干拔跳投真的太帅了。”冉风身边刘青的女朋友开口道。 "谢谢!"谢海安礼貌笑笑“青和你说了没,晚上一起吃顿饭呀。” “说了,说了。”女生冲谢海安挤挤眼睛,一副懂得都懂的表情。 刘青搂过女朋友肩膀,调笑道“别耽误谢队调情。” 冉风的耳廓晕染上一层红晕,他将水杯递给谢海安“还喝吗?” “不喝了。”谢海安顺势握住冉风是手,按着他的手落下,在椅子后面偷偷摸摸的摸了又摸。 “笑什么呢?”冉风的嘴角也不深不浅的勾着,脸上浅浅的梨涡又浮现出来。 谢海安凑到冉风耳侧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开口道“打球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你在台下,真好。” 冉风的心抽了一下,他抬眼撞入了谢海安亮晶晶的眼睛。 还未等冉风说什么谢海安被蒋凯叫走,下半场的比赛开始了。 比赛进入了白热化,双方的比分很胶着,你来我往。 不愧是宣体的两支明星球队,比赛极具竞争性和观赏性。 冉风的手指紧紧握着谢海安的毛巾,潮湿晕染在他的手掌心,他的心底也弥散了一片潮湿。 最后几分钟,对面把比分追平,还领先了一分。 冉风看了看计时器,还有15秒。 对手反扑太凶,教练已经用掉了最后一个暂停。 冉风身侧的教练站起身,对场上所有队员竖起食指“1”,大家都看向了谢海安。 这是篮球场上的潜规则,教练示意所有人配合谢海安完成最后一个投球。 蒋凯将球传给谢海安,谢海安在中线外一步接球。 对面围挡得很严密,谢海安无从下手传球,似乎无可奈何地往半场运着球。 尽管冉风不是很懂篮球,也知道谢海安运的这个位置太远了,再加上这种高压和围挡下能进三分球已经是难上加难,更何况是在半场。 还有8秒。 场内静悄悄的,似乎连呼吸声都没有,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谢海安身上。 他身前两个防守员,微曲着膝盖,死死地盯着谢海安的动作,谢海安将球运到弧顶。 已经有人在叹气,也有人暗自欢喜。 几乎所有人默认这个位置太远了,谢海安在这个距离能投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谢海安双手张开紧握着球,他的目光锁定在篮筐上,深深吸了口气。 身体如弹簧高高跃起,整个球场的空气凝固住,谢海安的右手手臂在空中画了个半弧,巨大的冲击力撞着篮球的尾部在空中划过一道如虹的弧线,向遥远的篮筐奔去。 观众和场上的球员的视线紧紧追随着篮球的弧线。 “5,4,3,2,1,滴!” 篮球砰的一声砸在篮筐上,在篮筐边缘转了一圈。 场上所有人的心都被紧紧地攥着,视线追随着在篮筐边缘晃动的篮球。 篮球掉入篮筐,砰的一声砸在地面上。 整个球场瞬间被欢呼声和惊叹声淹没,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呐喊一波淹没一波,震得冉风耳蜗嗡嗡作响。 冉风身侧的教练也激动地站起身,振臂高呼冲到场上。 球员把谢海安和教练围在一起,抱成一个圈,紧紧相拥,有力的肩膀拍着彼此的肩膀。 冉风站起身,笑着看向谢海安,谢海安被众人围在中央,同样也在看着他。 遥遥相望,未隔山海却隔着人潮,冉风红了眼眶。 谢海安咧着嘴,松开了队友的手臂,穿过人潮汹涌,紧紧地将冉风抱在怀里。 冉风虽然也有一米八,但是身材清瘦,被一米九五又常年训练出一身腱子肉的谢海安圈在怀里显得如此娇小。 嘈杂的环境中两个人紧紧相拥,胸膛贴在一起,仿佛两颗跳动的心紧紧地贴在一起。 此刻,两个人只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场上陆陆续续离开了一些人,却还有大部分人没有离开,看到谢海安和冉风相拥的人不少,还有人拍照。 谢海安并不在意,他虽然低调却也从来不刻意隐瞒自己的感情。 要不是怕对冉风影响不好,谢海安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这是他的爱人。 “过去打个招呼?”谢海安松开冉风的肩膀,拉着他的手,用他手中的毛巾给自己擦汗。 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暧昧的动作,让冉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想抽回手。 谢海安却拿过毛巾,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牵着他往场上走。 谢海安的队友和教练都在场上,还有些来送花送水的粉丝。 “和大家介绍了一下我家属。”谢海安搂住冉风的肩膀,冲迷茫的队友笑道“我男朋友冉风。” 祝与杰刚喝进口的水一下子喷了出来,尽管他已经知道了冉风和谢海安的关系,但谢海安如此大剌剌地说出来,他还是被震惊地闪了舌头。 其他队员也是一愣,面面相觑。 刚刚看到队长和这个男生坐在一起,就有人觉得不对劲,但是基本没人会往那方面想。 “大家好,我叫冉风。”冉风淡淡点点头,耳廓晕染一层浅浅的粉,他今天穿了不是很正式的白衬衫,浅白色的牛仔裤,看着没有平时严肃,举手投足的优雅还是和一堆又高又壮的体育生形成了鲜明对比。 像一只误入狼群的绵羊。 蒋凯率先开口“你好,我叫薛凯,海安室友。” “我叫祝与杰,也是他室友。”祝与杰打趣道“谢队金屋藏娇的美人终于露面了,久闻不如一见。” 祝与杰一开口,气氛轻松了不少,大家七嘴八舌地介绍自己,调侃谢海安和冉风,也没有了最开始的震惊。 教练带着其他队员去流金岁月包场吃饭唱K,谢海安和室友请了假。 “跟我回宿舍洗个澡,换身衣服?” 冉风点点头,谢海安一手背着包,一手牵着冉风往场外走。 如今已经到了傍晚,残阳席卷着最后一抹红缓缓沉入主楼后,夜风微凉吹在谢海安脸上十分舒服。 两个人外形姣好,看起来又般配,再加上谢海安是篮球队的明星人物,一路上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我想这样牵着你在校园里走很久了。”谢海安侧脸冲冉风笑,夕阳在他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冉风挑挑眉,细想了下,虽然读了三年大学,但他们确实没有在校园内牵手散步过。 他与谢海安也逛过校园,逛的基本是宣大的校园。 宣大校园有一个湖,谢海安来找他两个人吃完饭后会一起在湖边散步。 在宣大的时候谢海安从不主动签他的手,而冉风又向来就不是个会主动的。 “高中的时候,不敢逾矩,在小巷的时候只敢牵着你的手腕。上了大学你总忙,去你学校找你,不敢牵你的手,怕对你影响不好。” 冉风轻笑“现在就不怕影响不好了?” “现在影响不好,大家也只会议论我,我不怕闲言碎语。” 冉风勾了勾嘴角,反握住谢海安,轻声开口“我也不怕。” 宿舍离篮球馆并不远,谢海安拉着冉风进了宿舍楼。 夏天宣体的男生穿的清凉,很多只穿了一个大裤衩光着膀子在肩上挂条毛巾,拿个盆,满宿舍楼乱逛。 大家大部分都是体育相关专业的,常年的训练身材都不错。 过去了第三个光着膀子露着腹肌的男大后,谢海安捂住了冉风的眼睛,咬着牙在他耳边说道“那个没我高,那个腿没我长,这个腹肌没我得紧,胸肌也没我的大,有什么好看的。” 冉风觉得好笑,他真的没刻意看那些男生,只不过是迎面撞上,不得不扫了一眼。 “嗯,都没你的好。”冉风顺着他的话浅笑着开口。 谢海安却啧了一声,捏了一下冉风的耳垂“你真看了!” 冉风轻笑着被谢海安推到宿舍里,两个人上大学都很少住宿舍。 冉风只有彻夜在实验室做研究的时候才会在宿舍休息,而谢海安只有在集训的时候才会住宿舍。 与宣大的四人间一桌两柜的上下铺不同,宣体是上床下桌的六人间。 不过谢海安的宿舍有两张床是空着的,一般情况下也只有他们四个住。 谢海安扫了一眼,地上散落了很多运动护具,哑铃、拉力器等小型健身器材横七竖八地摆在地中间,祝与杰的球鞋、球袜随意地丢在地上。 谢海安过去一脚将祝与杰的鞋踢到他桌子下。 谢海安拉开椅子,在衣柜里找件软一点的衣服铺在椅子上“你坐这等我呗,平时他们也不收拾,乱了点。” “去吧。”冉风似乎并不在意,但是从他并拢不肯移动的双脚来看,谢海安知道他并不喜欢这个杂乱的环境。 谢海安脱了上衣,随手丢在盆里,冉风抬眼看他,伸出手摸了摸他腹肌。 是很紧实,摸起来也很舒服。 冉风很喜欢摸谢海安的腹肌,尤其是在床上。 被谢海安弄地没有力气的时候,他的手总是无力地搭在他腹部。 “别撩拨我。”谢海安握住冉风的手指,蹭了蹭。 谢海安抱着盆,出了宿舍去浴室洗澡。 冉风看了看周围,墙壁上贴着许多黑人和白人球星的海报,旁边的书架上塞满了专业课的书,都很新,显然是书的主人没怎么看过。 冉风随意拿了一本,翻了翻,书不是没有被看过。 冉风在里面看到了谢海安画的小人,还有一些鬼画符的咒语,像是半睡半醒间记得笔记。 冉风失笑,宿舍的门却被推开。 祝与杰只穿着一个平角裤衩,浑身湿漉漉,头发还滴着水,一看就是刚洗完澡。 见到冉风,一向大大咧咧的祝与杰竟然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你在呀,我我刚洗完澡。” 冉风嗯了一声。 祝与杰手忙脚乱地往自己床位走,却被地上的哑铃绊了个趔趄。 他臊着大红脸慌张地走到床铺前,手忙脚乱地给自己套了条裤子。 冉风并没有再看他,仔仔细细地研究谢海安在书上画的鬼画符。 没一会儿,蒋凯也跟进来,与祝与杰赤裸相待不同,蒋凯洗完澡后穿着睡衣,是男寝里为数不多的清流。 蒋凯跟冉风打了招呼,冉风点点头。 几个人待在一块有些尴尬,准确地说是祝与杰很尴尬。 蒋凯和冉风似乎没什么反应在各做各的事,只有祝与杰像热锅上的蚂蚁,抓耳挠腮。 直到谢海安回来,祝与杰才松了口气。 谢海安晚上订的是宣体附近的一个火锅店,冉风吃了不重口的,所以谢海安选了个鸳鸯锅。 大家都对冉风十分好奇,冉风相貌出众,性子又清冷,看起来像高岭之花都不太敢亲近。 祝与杰却是个自来熟,刚开始还拘谨,没一会儿便和冉风称兄道弟。 他说什么冉风偶尔会点头或者嗯一声。 “哇塞,谢队你火了。”唐婕双眼放光地刷着手机。 刘青凑过去“怎么了?” “今天晚上学校的论坛全是讨论你和冉风的。”唐婕将手机屏幕对向众人,屏幕内论坛帖子的巨大标题。 【三队队长谢海安隐藏多年初恋惊现球场竟是男人!】 帖子已经被顶了几千楼,无数的人在下面留言。 还有人放了两个人在场内拥抱的照片。 多数的人都在讨论冉风的颜值和身份,也有一小部分人吐槽谢海安的性取向。 冉风失笑,祝与杰却好奇地问道“你俩真的高中就在一起呀,高中就这么刺激?” “高中是朋友,高考结束在一起的。”冉风温声开口。 祝与杰啧了一声“你们谁追的谁呀。” 唐婕抱着杯子在旁边眼睛发光地听着。 冉风勾了勾嘴角,却没有开口说话。 这关子一卖祝与杰更好奇了“说说呗,别藏着掖着呀,你们怎么在一起的啊。” “是呀,是呀!怎么在一起的呀?”唐婕跟着附和道。 谢海安搂过冉风的肩膀,冲祝与杰说道“高中我暗恋了冉风一年半,高考结束我开始追求他,后面他同意了就在一起了,你怎么这么八卦。” 祝与杰啧了一声“那不是第一次见gay,好奇嘛。” 祝与杰顶了顶一直默不作声的蒋凯的手臂“哎,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啊!” 蒋凯耸耸肩,抬眼看了眼谢海安“我无意中看过海安手机壁纸,是他俩合照。” “不是吧!刘青见过你俩,蒋凯看过你家壁纸,合着里外里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啊。”祝与杰大呼塑料兄弟情。 蒋凯眼睛里浮上一层笑意“海安从来没遮掩这事,也没说过他交的是女朋友,是你先入为主了。” 祝与杰想了想,谢海安确实从来没说过他交的是女朋友,刘青只是说冉风是个美人。 谢海安涮了些青菜,又涮了牛肉,放在冉风面前的餐盘里晾凉,冉风吃了几口,便放下了。 “不合胃口吗?”祝与杰嘴里塞着羊肉,嘴上沾满油“你吃这个辣的,辣锅好吃。” 薛凯抽了张纸巾递给祝与杰。 “他胃不好不吃辣的,也不怎么爱吃外面的食物。”谢海安又夹了片萝卜,放到冉风碗里,温声开口道“再吃点,晚上回去我再给你做点宵夜。” 冉风听话地把谢海安夹的萝卜吃掉了,就再也没动筷子。 见祝与杰要说什么,蒋凯立马夹了一大坨肉放到他碗里“你爱吃多吃点。” 祝与杰看了看你侬我侬的刘青和唐婕,又看了看哄着冉风多吃几口的谢海安。 愤愤地将蒋凯夹给他的一大坨肉塞进嘴里,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瓶啤酒。 “我什么时候能谈个对象啊!”祝与杰搂住蒋凯的肩膀“凯哥,你可不能背着我偷着找对象,不然我就是咱们宿舍唯一的单身狗了。” 蒋凯侧目看了眼祝与杰,淡淡地嗯了声。 谢海安结完账,蒋凯架着喝了不少酒的祝与杰回了宿舍,刘青和唐婕和他们打了招呼也走了。 “我看你都没吃几口,晚上回去给你煮个面?” 冉风摇摇头“太晚了,容易积食。” “去操场走走?” 冉风没有拒绝,快九点了宣体的操场上还是很热闹,跑步的,运动的,还有在操场中间草坪里躺着看星空的。 夜风不燥,谢海安拉着冉风在操场上慢悠悠地走着散食,很惬意。 谢海安侧目看着路灯下冉风的侧颜,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眉眼看起来温柔了不少,发丝垂在耳侧乖极了。 谢海安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冉风仰头看他,眼中含了些笑。 空气中沾染了暧昧的情愫,冉风的电话却不合时宜地打破了这份旖旎。 “嗯。”冉风接起电话,声音有些冷淡。 是研究报告的事,打电话的又是那个学弟。 谢海安的视线落了下来,拉着冉风离开了跑道,他把外套脱下来平铺在地上,按着冉风的肩膀让他在操场上的草坪上坐下。 自己却随意地躺在冉风身边,看着星空发呆。 宣城冬天的空气质量不好,总是有霾,但夏天却不会,天空黑漆漆的,衬得星星很闪。 天上闪烁的明星,让谢海安想到了年少小巷里冉风的眼睛,也是这样的闪,像住了星星。 谢海安想得出神,冉风躺在他身侧他都没发觉。 “在想什么?”冉风的声音没有刚刚的清冷,带了些温柔。 谢海安微微一怔,转头看向他。 冉风很爱干净,平时衬衣沾上一点灰,都会立刻去换掉,如今却像他一样躺在草坪上。 “在想你。”谢海安转过头,继续看着天上的星星出神。 “想我什么?”冉风侧着脸看着谢海安的侧颜。 “想你,总是跟学弟打电话。”谢海安指了指手表,半开玩笑道“呐,你看看快十点了,你那个小学弟还给你打电话。” 冉风轻笑“你在吃醋?” “不明显吗哥哥?”谢海安夸装地说道“我要酸死了。” 那个学弟谢海安见过,明显对冉风有意思。 谢海安顿感力这么强的人都感觉到了,冉风不可能感觉不到。 “哦。”冉风勾了勾嘴角。 谢海安唉声叹气地啧了一声。 “我已经和导师说好了,他跟着我做完这个课题,就会转到另一个学姐的组内。” “哦。”谢海安学着冉风的语气,脸上的笑却怎么也藏不住了。 “海安?”冉风突然开口,语气里有些认真。 “嗯?”谢海安侧过脸,看着冉风认真的眸子。 冉风却撇过头,不再看他,仰着头看向黑洞洞的天空。 天空像一块漆黑的幕布压下来,若不是那几颗星,冉风觉得自己要被黑夜吞噬。 “高二那年,我食言了没有去看你那场篮球赛。” 谢海安微微蹙眉,这些年他从来没有问过冉风那天为什么没去。 也没有问过冉风为什么会突然消息不回,人间蒸发。 他不懂冉风为什么突然提起了这件事。 “当时有失落吗,没有在观众席看到我?”冉风轻声开口问道。 “一点点。”谢海安顿了顿,随后垂下眼,转过头有些别扭的开口“很失落,我在场内等到最后一个人离开,也没有等到你。” “对不起。” 两个人平躺着对着黑漆漆的天空,陷入了沉寂。 “我被关在了学校的机械室,关了两天。直到周一有班级上体育课去机械室拿器材,我才被发现。” 冉风说得云淡风轻,谢海安却猛地坐了起来,眉头拧成一团“是谁干的?怎么回事!” 谢海安想到小巷里的那场霸凌“是李毅吗!” “是凌新。” “凌新?”谢海安眼中满是诧异和震惊“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怎么会这样?” 随后谢海安的眼睛转了转,陷入了沉思,当年谢海安就有所怀疑,凌新是那个小团体的中心,李毅和王瑞鹏对冉风的霸凌,凌新可能知道。 但他从没想过,可能这一切都是凌新授意的。 “后来我接受了五个月的心理治疗,转学到了十二中。” “因为什么?”谢海安的嗓子有些哑。 “或许是因为凌新对我们友谊病态的占有欲。” 冉风没有说得很明白,谢海安却懂了。 那种占有欲谢海安看到过。 他与冉风吃完冰激凌的那个晚上,凌新坐在车内看向他的目光,深沉幽暗。 谢海安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十分怪异可怕。 “是因为我吗?”谢海安闭了闭眼睛,他的嗓子像堵了团棉花,上不来下不去,泛着酸水。 “在更早之前,我就喜欢你。”冉风侧过头,冲他笑笑。 谢海安想到了槐树后偷看他喂小灰的少年,想到了他自行车后座搂住他腰腹的少年,想到了突然转学成为他同桌的少年。 冉风暗恋了他更多年,冉风很早就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在追他。 但是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谢海安握住冉风是手指,十指相扣。 “回家吧,乖宝。” 冉风笑了笑,被他拉着站了起来。 两个人到家快十二点了,谢海安还是给冉风煮了碗清汤面。 因为过了零点便是冉风的生日。 从高二那年两个人一起爬山开始,这是谢海安陪冉风过的第五个生日。 冉风吃了大半碗面,剩下的被谢海安三两口给吃光了。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爬香山还愿。 同样的一段路,两个人每年都走,却每一年的心境都不一样。 第一次和冉风爬山的谢海安,亢奋,紧张,还带着暗恋的欢喜和酸涩。 如今的谢海安笑着看了看冉风,他很幸福。 一个多小时之后,两个人爬到山顶,冉风去香山寺还愿,谢海安照旧买了条红绸带挂在寺外的老树上许愿。 冉风还愿出来,谢海安正郑重地向老树鞠躬。 “许的什么愿?” 谢海安冲冉风眨眨眼“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握着冉风的手往山下走。 一阵风拂过,红色的绸带在蓝澄澄的天空下飘舞,同样飘舞的还有谢海安五年的爱。 【想做超人保护他】 【愿他高考顺利】 【岁岁年年,常伴他身侧】 【把他和小灰养胖】 【佑他一生平安】 IF少年线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