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命炮灰重生后杀疯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做文章 萧寂坐着马车到棺材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郑鱼周思南竹心禾苗几个一起围坐在小院新支起的桌椅旁,一边儿是一桌酒菜,摆着空碗筷支着元宝蜡烛,三支清香缭绕。 一边儿是他们几个人坐在一桌,一样的饭菜酒水,他们几个人围在一处吃着,只周思南的手掌包裹着纱布…… 他那儿家宴一结束,在回去看过萧泱泱已然睡熟,没有再闹腾之后,他让人套了车往棺材铺来。 他知道郑鱼来这儿让竹心和禾苗两姐妹今日能出来祭拜自己的亲人,却没想到周思南也在这儿,甚至没想到这群人围坐一块,一起在那儿拜着先人。 禾苗和竹心的先人暂且不提,可周思南的…… 这没人看见也就罢了,叫人看见了,真真不好说这话。 大逆不道! 周思南如何能在今日在这里摆这样一桌…… “你要愿意就坐下来一道喝口酒,要是不愿意你就回你的国公府里好生睡觉去,别在这个时候做出任何高谈阔论之举,让人看着厌烦,别让我在这个时候给你两拳。” 郑鱼没想过萧寂会来这儿,今儿个她特意从定国公府跑开,想着的就是给这兄妹两个人腾出个地方来好好说说话。 毕竟那府里还有皇帝派来的内监住着,总不好叫这位公公一直住在府上,萧泱泱终归要回皇寺,萧寂总要叮嘱萧泱泱几句,不管怎么说,兄妹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还能真就成陌生人,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管不顾。 今日郑鱼没那心思同眼前的萧寂言语,她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周思南直言顶撞萧寂,让萧寂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在这一刻又咽了下去。 萧寂确实是想说的…… 今日里周思南摆的那一桌,那些个碗筷是给谁的,他不明说,那些个探子不明说,可谁心里都门清儿,真要是摆到了皇帝的面前,到那时候,这些日子皇帝所给予的一切,怕是要灰飞烟灭。 那是一道坑,甚至可以说是一道天堑,是周思南和皇帝之间的……也是周思南和他萧家之间的! 周思南没个好脸,在这一刻多余一个字都不想和萧寂提,萧寂的心里清楚,自然在这会也没讲多余的话。 他陪坐在了一旁,干脆端起杯盏,陪了一杯,郑鱼没在继续待下去,而是让秦桑把厨房里现存着的酒全都端出来,让他们两个人有多少喝多少。 话说的多了,有的时候已经不必在多言,还不如喝酒,喝多了吐了倒头就睡,也就畅快了。 如郑鱼所想的那样,一桌祭祀的,一桌人吃着的,祭祀的那一桌香烛一整夜都没有断过,郑鱼同禾苗竹心三个人会轮番的续上,而周思南和萧寂则是喝光了两大坛的酒,喝到最后便是倒地不起,直接在地上就睡了过去。 “这样子哪里叫喝酒,那不是玩儿命……” 看着已经彻底醉成了烂泥的两个人,禾苗和竹心拿了两床被子给两个人盖在了身上。 力气有限,且郑鱼觉得这么大两个大老爷们儿,真就是幕天席地的睡一天也没什么,还给两床被子呢,且就让他们这么醉着吧。 竹心和禾苗两个人把被子盖在萧寂和周思南身上的时候,两姐妹不约而同的说了这一句。 “也就是现在还不能死,若是能死,他们两个人中,有一个人必定会被其中一个弄死!” 郑鱼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回了竹心同禾苗。 后面的话她没说,只在心里补着。 若可以,她也会出手,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罢了! “临王确实可怜,那样好的外祖家,听说他的母妃也是一个极好的人,在宫中有许多人都受过她的恩惠。” 竹心跟着郑鱼进宫去的次数多了,耳朵里自然也没少刮过些风,少不得会听到好些人议论周思南的事。 周思南这个临王身上最大的话题,自然就是当初皇帝亲自赐下的他身后的母族一个不留这一桩。 没了的那位淑妃娘娘在宫中人缘极好,为人和善,好些宫中的老人儿都得过她的善心。 只现在物是人非,属于周思南这个临王的母妃没了,原本的淑妃封号也有了新人来代替。 皇帝早先年是真真会膈应人的,做出来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跟那钝刀子剜肉一样,只扎周思南的心。 前脚周思南的母妃没了,后脚他便拉了个新人占据了淑妃的名位也就罢了,连寝宫也一并赐下。 周思南不恨都显得他不像个有人气的…… 远走他乡保命,已经是最最上策了,若不然都不知会是什么样。 当身边所有人都是坏人的时候,周思南怎么能不平等的怨恨每一个人,当萧家踩着周思南身后的母族上位的时候,周思南没直接捅萧寂两刀,那都是他无比的理智。 那个时候北疆不太平,大军不可没了主将! 周思南是真真正正的顾大局…… 竹心把听来的话说了个大概,在说完之后,还不忘叹息一声,只道太可惜了,若是从前什么都没发生,以临王的身后,他也是这大卫的猛将。 “休息吧,想来这两个猛将,到天亮的时候,还要经历一场雷雨!” 在竹心为着周思南一阵惋惜的时候,郑鱼看了眼天色,又忘了一旁香炉中的长香,掐算了下时辰,应当在天亮的时候,这长香会灭。 到那时候,两个酒鬼醒来,麻烦少不得会上门。 他们身边的眼睛太多了,郑鱼自己身边也一样,多少人盯着呢。 到了明日,就如萧寂所言,这一桌子的贡品,喝到烂醉如泥的场面,桩桩件件,都会被桶到皇帝的面前。 周思南早已经是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这样好的一个契机,他如何能够放过。 郑鱼掸了掸衣衫之色打算和竹心禾苗一同挤挤,和衣闭眼打个盹。 也是在郑鱼刚闭眼后没多久,这外头就传来了响动。 就如郑鱼说的那样,外头来了宫中的内监,且这一次不是黄公公来的,是黄公公身边的小徒弟,他着急忙慌带着喘的来报信。 太子进了宫…… 第一百四十六章 暴风雨 如萧寂所说,周思南的身边有很多的眼睛,尤其又是在昨天那样的大日子,太子怎么可能放过周思南。 没理都找个事儿出来,更何况是有理。 周思南同萧寂两个人在这小院喝酒宿醉,又点了整整一晚上的长香与长明灯,太子还不挖空了心思来找茬。 小太监原也是授了黄公公的意,先来告知的周思南,好让周思南有个准备。 至于黄公公又是授了谁的意,这个事情,就只有黄公公自己知道了。 两只醉鬼现在还在沉睡,满身的酒气,来报信的小公公急的满头大汗,郑鱼没法,只得在这会竹心去打井水来。 一盆井水朝着周思南和萧寂两个人的面当面泼了下去,刹那间,两个人被冷水激的一个趔趄,当下醒来,双眼直勾勾的一副没缓过神来的模样,看着郑鱼。 萧寂的脸上是带着被泼醒的怒气,周思南则是没醒转的模样。 郑鱼让小公公把要传的话又当着两个人的面再说了一次,这一次萧寂反应过来了,周思南也一样。 两个人收拢了面上的神情,端看了下现如今狼狈的模样,郑鱼丢了两条手巾给他们两个,让他们先坐马车。 衣衫的事情好解决,差脚程快的人回去取上一套,半路汇合一下也就换了,重要的是进宫面圣。 太子天不亮就忙着进宫找皇帝告黑状,周思南要应对的场面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 “这太子还是太闲!”郑鱼递给二人秦桑用温水绞过的帕子,让他们两个热敷一下宿醉肿胀的眼皮,萧寂在这会咬着牙说了这么一句。 “你手下的人办事太慢了些,那花家庄子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正经挖出点什么,没在这里头给人找出点事来做,太子可不闲的很。” 在萧寂咬牙窃窃的时候,周思南还不忘再在萧寂的心上扎一把刀。 这都多久的事情了,花家那儿也没见萧寂有个进展。 “你那方士也没多大用,现如今还来说我,咱们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谁也别说谁的不是。” 在周思南挖苦萧寂的时候,萧寂也是一点都不输阵仗,只道那叫沈观的也不过如此。 那女尸案一点动静都没有,只在太子府里浪出丁点儿的水花…… 两个人嘴上功夫一点不饶人,嘴皮子拐弯的比谁都快,可动作也没停下。 在小太监说完话就离开了郑鱼的棺材铺后,他们也坐上了萧寂昨日里来时的马车,一路往皇宫而去。 郑鱼陪着他们两个人,怕他们两个人在马车上别打起来,还有一桩,便是这两个人的酒是在自己的棺材铺喝的,那长香长明灯还是自己帮着点的…… 真要算起来,她也算是个帮凶,也是个重犯来着。 两个人在马车上你一言我一语的互不相让,郑鱼把调好的醒酒茶让他们两个人都喝下去去去味也醒醒神。 别一会开了口,酒气把皇帝给熏着了,又是个忤逆! 郑鱼给追着秦桑的阿正哥拿了块腰牌,让阿正拍着去两个府上催促人给周思南和萧寂送衣衫来。 这样的事情,按理这两个人那都有暗卫,用他们其实更快。 可郑鱼想着阿正成日里追着秦桑跑,那就让阿正走一遭。 衣衫送来之后,郑鱼从马车里出来,坐到了赶车的车头处,等他们两个人换衣裳。 这两个人一个战场厮杀一个浪迹江湖的,这会憋屈在马车里换衣裳,人高马大的两个人,即便郑鱼都退出去了,这换起来也别扭,尤其是换裤子那儿,这车晃悠的…… 一路上郑鱼和车夫因为这晃悠的马车,遭了不少投递来的眼神,都觉着这马车里头怕是在做什么不好的事儿。 郑鱼昨儿个穿的本就素净,加上回了棺材铺祭奠了阿爷一场,绾起的发髻就簪了两只素银的簪子,衣裳也是简装,这么一看她和车夫那就是妥妥的下人模样。 一个车夫一个丫鬟都在外头,再加上这不断晃着的马车…… 还真有种脏东西进了脑子的感觉! 郑鱼怪尴尬的,好容易等他们两个人换好了衣裳,她赶紧进了马车车厢。 而里头这两位人高马大的人物也是累的很,本来就宿醉,还没彻底酒醒,又在马车里头换衣裳正衣冠的一顿折腾。 等马车稳稳的停在宫门外时,黄公公手持着拂尘早早的就等在了外头。 黄公公细心,还给带了两碗花茶,又命人带了熏炉,去口气也去酒气…… 太子早早进宫请安,给皇帝送养身的丹药,先说是心疼周思南这个亲弟弟,这割血熬药做药引,长久总不是个事情。 说自己这儿又叫人研制了新的丸药,想献给皇帝,让皇帝吃着能身康体健。 又借口丸药的事儿,只道昨儿个在太庙祭祖之后就见不着周思南,他怕昨日周思南伤感,便着人打听了一番,这一打听才只道,昨儿个自己的好弟弟和定国公一道宿醉了好一场…… 太子拐弯抹角的说了这一通,着重了“伤感”两个字,而后又把“宿醉”这两个字咬的格外清晰。 这之后便是做出一副担忧之色的常常叹息,说了一声“七弟心上难受也是正常,毕竟昨日里他原也该祭拜已故的……” 他拖长了音调,这后面的字还没说完,皇帝的脸色已然变了,而后便是黄公公摆着手让自己的徒弟赶紧出宫找周思南报信。 皇帝则在不多会后,让黄公公去把周思南和萧寂一道宣进宫。 太子的目的达成,药送到了,话也带到了,一箭双雕,等着看好戏。 这景兴十一年的火从始至终没有从皇帝和周思南两个人的心里除去。 平日里抓不到的鞭子,这个时候想抓便是一大把,周思南这一回在太子看来,无从狡辩,皇帝必定会将他狠狠叱责。 便是不发落,也少不得有一场大亏等着他呢! 此时此刻的议政殿内,众人连气儿都不敢多喘一口,满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一场暴风雨,正在这议政殿内的大殿之中只等着落下…… 第一四十七章 对峙 眼前的皇帝双眉紧蹙,面色阴冷,目光自太子陈述完周思南和萧寂二人昨夜的荒唐之举之后,彻底变成了寒色。 在黄公公将这两个人连同郑鱼一道引进宫,见着他们一道齐齐跪下后,一直就没喊他们几个起来。 萧寂和周思南两个人也就罢了,郑鱼的膝盖骨在这冰冷且坚硬的金砖上跪着,实在是有些吃不住。 皇帝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周思南和萧寂的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使得这一刻殿中的气氛冷到让人直接竖起汗毛。 “一个亲王,一个一品国公,宿醉整夜……” 所有人都没开口,就连来“陈述事实”的太子此时此刻也是噤声,没有再多润色任何一句。 梁子早就结了,他也不怕周思南来找自己算账,至于萧寂,他就更加不怕了。 “不解释一下?” 众人皆是沉默,只有皇帝一人开口,他的眼神是看向周思南的,想听周思南说话。 “儿子昨日和定国公喝酒,一道祭奠了景兴十一年所有死去的人!” 周思南在皇帝朝着自己开口的那一刻,他反而跪直了自己的身子骨,抬起头目光直接与面前的皇帝对峙,丝毫不惧的看着皇帝,说了一句会让皇帝最讨厌的答案。 没有一点点的修饰又或者给自己找一点点的借口,此时此刻的周思南就这么毫不顾忌的张开了口,说完了这么一句话,这话让眼前的皇帝瞬间血丝布满整个眼球。 而低着头用虔诚且恭敬着的太子,在这一刻则因为周思南这样冲动的回答,嘴角抑制不住的开始上扬,眼中里全是窃喜。 他属实是太了解周思南了,就知道周思南这个一根筋,在面对他母族的事情上绝对不会和皇帝有任何的迂回。 眼瞧着皇帝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的明显,这一刻的太子就等着周思南往这个坑里去跳。 当年的周思南就是因为景兴十一年的事情被皇帝彻底放逐,随他在外生死不论,这么些年过去,这事儿没那么轻易的过去。 他此刻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皇帝处置周思南即可。 “陛下明鉴,昨日里临王殿下说到底,也就只是祭奠了自己的亲人,不论那些人做了什么,哪怕是盖棺的罪人,可到底也就只是临王的亲人……在昨天那样的时候,也不过是有感而发……” 萧寂在这一刻本不想出声,在场的所有人,除却一个郑鱼外,谁都知道皇帝的逆鳞在哪里。 在周思南说出景兴十一年的时候,萧寂的一颗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他就知道,周思南又把皇帝给触怒了,且还是故意的那种。 他深知皇帝最不想听到的话是什么,却偏偏还要说。 萧寂没办法,只能在这会硬着头皮出声,圆了这样一番话。 陆氏一族,上下几代因为军粮案件遭了难,已然是死绝的情况。 他们是盖棺定论的罪人,按理无人祭奠是正常,可论情,周思南是他们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周思南以亲情之礼祭奠,反而体现了周思南是个有血有肉的。 哪怕这血肉对向的是皇帝不愿揭开的一面,可有总好过没有,总好过这会周思南面对皇帝的冷硬态度。 “他恨了你这么多年,你倒也肯帮他,烧他这副冷灶。” 皇帝在听完萧寂的帮腔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打量起了一直被自己扔在一边,故意给了高位,却一直将其边缘化的人。 萧寂功高震主,能掌兵又得军心,自己一直在防着萧寂,甚至故意钓鱼似得,将他放在这几个皇子的中间。 他要萧寂做一个纯臣,若萧寂在此刻不开口也就罢了,偏他开了口,这一刻的皇帝干脆把火也烧到了萧寂的身上。 景兴十一年,就是萧寂的亲爹分了陆家的权,有了定北侯的封号,再有了现如今萧寂的定国公。 定国公府的权利是从陆氏一族身上建起来的,周思南这些年乌眼鸡似得恨着萧寂,偏萧寂一直在热脸贴着冷屁股。 明明在这会可以撇开周思南自己独善其身的,萧寂偏要搭一把。 他这个做皇帝的不是不知道萧寂在做什么,他三家围着转的给自己未来铺路呢。 真真是浪费了自己对他的一番心意。 皇帝冷眼瞧着面前的萧寂,哼笑着把所有的底牌给萧寂掀了个干净,让此刻的萧寂成为了承受火力最大的一个人。 萧寂没法,只得跪在地上重重的向皇帝磕头,只道自己“不敢”。 “清明本就是念着亲人的时候,原是小女的不是,若不是自己去棺材铺给去了的阿爷化纸,也就没现在的事。” “亲人的离开,本就是心里永远会压着的一颗草,虽说小女来的日子短,可多多少少也听了些临王殿下的事,就如兄长所言,临王殿下说到底就只是在缅怀亲人而已……” 在萧寂被皇帝好一番挖苦,不敢再与皇帝有任何的对话,只能趴跪在地向皇帝一遍遍的说着“微臣不敢”的时候,郑鱼跪累了! 她从原本的笔直到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后脚跟,对着皇帝开了口,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死刑犯犯了再大的罪,人死债消,也一样要受自己的亲人祭拜受香火。 暂且不提那陆氏一族的人,这里头不还有周思南的亲母,给亲母烧香焚纸,那也是作为一个儿子应当做的。 如果周思南连这点儿都不能做,那妄为一个人! 一个没心肝的人,活在这个世上还做什么! 郑鱼这会昂着脖子一副要和皇帝好好辩论一番的架势,想着告诉皇帝,自己这话说的难道不是正经的理。 再有,萧寂和周思南两个人原是在民宅之中祭拜,连个牌位都放,就点个长明灯放了三支香,就这点还要叫人嚼舌根。 那嚼舌根的人才不得好死! 和死人争长短! 简直就是心胸狭隘,也不怕午夜梦回,那些死了的人有灵,找他的麻烦! 郑鱼知道是太子到皇帝这儿告的状,这话也是故意对着太子说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惩处 和活人斗个你死我活是有气性,可若用死人再来争竞些不入流的东西,那就是那个人无能。 人活在这个世上,首先要保证有人性,若连人性都没有,还要坐在天家贵胄的位置上,这未来,底下的平民老百姓还有什么奔头。 越是权利滔天,越该有悲天悯人的心,若是连一点点怜爱世人,见不得苍疾苦的的心都没有,苦的只会是最底层的老百姓。 在这殿中所有的人都不会在这一刻对着皇帝说这样的话,郑鱼说了。 因为郑鱼是底层里爬出来的,最最底层里爬出来的玩意儿。 她太知道百姓们想要的官是什么样子,也正因为如此,这一刻的她掩去了平日里哄着皇帝的嬉闹傻子做派,正经的和皇帝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杀人不过头点地,人都已经死了,祭都不让祭,谁都有死的那一天,真到了那一天,一起下去的时候,见面难道不尴尬。 “不许胡言!” 眼瞧着郑鱼越说越起劲,一副不怕死的样儿,萧寂急了,赶紧一把捂住了郑鱼的嘴,让郑鱼噤声。 与此同时,在一旁原本一直低着头偷摸笑着的太子面色已经变了。 郑鱼的字字句句是在浇着头骂他呢。 他是那个告密的人,也就是那个毫无仁慈与怜悯之心的卑鄙小人。 “太子……” 也就在太子的眼神越发阴鸷时,皇帝出声朝着他的方向念叨了这一句。 太子闻言跪地答话,皇帝看他跪在地上,在这一刻只问“郑鱼的话说的可好?” 没有了刚才同周思南对峙时的目眦欲裂,这会的皇帝反倒是平静了不少,只对着太子问了这么一句。 “大姑娘之言振聋发聩,让儿臣受益匪浅!” 太子是最了解皇帝的人,皇帝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他就懂其中的意思。 在郑鱼说话之前,皇帝是气周思南的,若周思南还继续跟皇帝杠,今日里直接赶出皇城,又或者是幽闭的事儿也绝对有可能。 偏郑鱼以上位者当有仁慈怜悯之心,甚至是人死债消的话出来,当这话出来的那一刹,太子深知,皇帝会宽恕周思南。 人老了,是会变的。 从前如何,现在如何,都会变的不一样。 在这宫里无论是谁此刻帮周思南说话,皇帝都未必会给面子,唯独是郑鱼,一个贱民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的人开口。 大家都是关在笼子里的斗兽,熟悉这笼子里想要活下来的规则。 可唯独郑鱼是那规则之外…… “没规没矩,可见保国公与忠国公两家的夫人还是没把你的规矩教好,倒是惹得你平日里出去瞎晃悠。罚你禁足思过在府中好好学上规矩一个月,抄写女戒女则,倒背如流了再来同朕回话。” 在太子还在捧高着郑鱼,直言郑鱼说的每一个字都振聋发聩的时候,皇帝没有接茬,却已经给郑鱼定下了惩罚。 一点都不上皮肉的惩处,听着像是挠痒痒一般。 郑鱼的嘴还叫吓的三魂去了六魄的萧寂捂着,萧寂是真害怕,要知道上首的那个人,轻飘飘一句话,可以让你直接九族不保。 郑鱼只剩了一个,死了也不亏,可他身后的萧家上下,多少口在那儿,若不是现在身处的地方不对,郑鱼早挨了打。 可眼瞧着皇帝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样儿,萧寂把捂着郑鱼的手给放下,拉扯郑鱼谢过隆恩的时候,心里则在不断的琢磨。 琢磨皇帝是个什么心态,又琢磨太子在听完郑鱼这一番话之后,是否会对郑鱼起杀心…… 他顾不上周思南,皇帝都对郑鱼这般了,周思南会没事的。 想要三足鼎立势力均匀的分配到每一个皇帝想要的点,今日的事情,到这会,皇帝就只会给个敲打。 再不会有下文了! 这一点萧寂明白,太子更明白。 藏于袖中的手,在这一刻狠狠紧握的太子,后槽牙紧咬着。 他没想到,皇帝单单只凭着郑鱼的一番话,就把自己辛辛苦苦筹谋的一场局硬生生给压下了。 皇帝与老七之间的鸿沟有没有过去,太子不知道,可他知道,皇帝这会还是偏袒周思南的。 明晃晃的偏袒! “你顶撞君父,目中无人,又醉酒忤逆,本该杖毙,现如今看在你娘,你先祖的那些人身份,去吧,自己去,去禁军统领那里领二十板子,记你今日以下犯上之过,等回府之后,一样禁足,朕会亲自给你找个老师,让你好好学学规矩。你也下去吧!” 给了郑鱼惩处,下面少不得自然是周思南。 毕竟今日这一场,引子就在周思南的身上,郑鱼只是被带累了而已。 皇帝让周思南自领而是仗责,算是杀威棒,好好杀一杀周思南今日的锋芒与那挥散不去的满身戾气。 跟个小阎王爷似得,站在那儿就一副冷冰冰化都化不开的样子,让这一刻的皇帝对着周思南,让他赶紧给自己爬出去。 至于…… “太子,你该知道自己是什么罪!” 该罚的都罚了,无论轻重,此时此刻的皇帝也算是踩着线把事处理了,心情似乎有那么点大好。 在环顾了一圈,目光放在太子身上的时候,他反问太子自己知道自己今日里为什么会被称为阶下囚。 “儿臣不该听信谣言……” “啪!” 皇帝招呼这太子凑到他的根亲,两个人四目相对,一个高高在下,一个屈膝下跪,也就在太子找准了理由,想让皇帝王凯一面的时候。 皇帝扬起手在所有人的面前,给了太子一巴掌! 极其大声音的一巴掌,好多人都听到了。 皇帝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氛在其中。 在他看来,报复人的方式有那么多种,偏偏她用了最不入流的下场…… 皇帝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最后只给了太子一个格外响亮的巴掌。 皇帝直言太子目光短浅,无视兄弟之情的同时,还差点把百年的侯府毁于一但。 关键的时候,萧寂紧握着周思南的衣摆,不让他起来,也不让他多说任何一个字……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各打五十大板 太子的手伸的太长,触碰到了皇帝的逆鳞,皇帝动了怒,这个时候谁开口都没用,只有老老实实跪着才是最好的应对之法。 萧寂死死的拽紧者周思南的衣摆,让周思南别说一句话。 太子看似在关切,实则拼命拱火的行为,却让皇帝瞧见了太子手中有眼睛,有窥探皇子的眼睛。 这个眼睛可以用来窥探皇子,自然而然也一样可以用来窥探自己。 太子将这事儿摆在了面上,先不讲皇帝和周思南之间本就抹不开的那个坑,可光窥探这两个字,就已经触及到了皇帝的逆鳞。 一个太子,竟做这样的举动! 太子显然也是一副被打傻了的模样,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脸在刚才承受了什么。 且还是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生生挨了一巴掌! 皇后遭皇帝训斥得冷遇至今未能化解,现在太子又硬生生挨了皇帝的一巴掌,这一巴掌让这殿内每一个伺候的人看着都瞬间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生怕看出了祸。 萧寂遭训斥,郑鱼得禁足,周思南挨杖责,而太子则生生遭了皇帝一巴掌。 谁都没落个好,这个事儿到眼前这一步图的就是一个自己受自己的罪。 大家灰溜溜的一起从皇帝的议政殿走出,连互看对方都没有,从出了大殿之后,便各回各府去了。 这之前,周思南去挨了一顿打,二十板子! 黄公公带着周思南去的,有黄公公在,这二十板子在那些禁军的手里也是虚的晃悠了两下,看着皮开肉绽,内里问题不大。 周思南是叫担架抬回林王府的! 这样一个结局谁也没想到…… 太子在回府之后大发雷霆是少不了,郑鱼则在回到国公府后开始禁足,彼时被萧寂灌了药的萧泱泱刚刚清醒,还没来得及发作,人就叫本在府里候着的宫中内监架着上了马车,又给送回皇寺去了。 一点没客气,甚至连招呼都没和萧寂这个主人打,根本就没叫萧泱泱见着萧寂。 管事的在萧寂耳边耳语了几句,萧寂没管,只让管事的叫李嬷嬷一并跟上,等到了皇寺之中,让李嬷嬷陪两日,看有所缺的,下山买了再送上去,把银两带足即可。 皇帝今日之举,怕是在不久之后就会传遍整个京城各府,今日的皇帝对周思南已经表现出了巨大的宽容。 若是按照以往,周思南必当是被踢出京城的局面,可今日皇帝明面上是杖责,可却如此打太子的脸,属实叫人难以置信。 皇帝说周思南是个冷灶,可到现在,周思南的饿这个冷灶很明显是烧起来了,且是皇帝自己给烧热的。 新的热坑头,如此的明显! “皇商花家的庄子到现在没个动静吗?” 萧寂面色凝滞,一想到皇帝对周思南的态度,长吸一口气的同时,目光看向身边的亲信,与之问道。 派出去那么多人,这花家的庄子就那么的难接近? 总不见得那花家只做太子府邸一人的生意吧? “花家的生意往来多是京中的显贵,即便是买花泥也是一样,若非显贵,那些个叫不上名的根本靠近不了花家的生意一点儿。” “咱们国公府也不能打着名头去接近,只能绕着弯儿的想法,属下已经让人加紧想法子了。” 花家显然对这门的生意很是看重,万事万物都格外的谨慎…… “实在不行,就从皇商的根源下手,掐断花家皇商的门路,直接换个人去接这门生意,会不会快很多。” 在萧寂不满于手底下人的速度,总在花家身上不见效果的时候,底下人给出了一个建议。 内务府每年这些提供格外物件儿的商铺那都是择优而选,这些个皇商说到底都是背靠大树。 若这一次在内务府遴选的时候,将花家这个供应花草的给踢出去,换一个人…… 先不说别的,太子府想来就会乱。 花家没了皇上的架子,到那时候,还不是各样的生意都要做。 虽然说花家谨慎,可真到了摘掉皇商这个名头的时候,也会慌了手脚的。 百密总有一疏的时候! “同花家抢?内务府里也有太子的人,动了花家,太子就会有警觉!” “这样的肥差每年都会有人争抢,多的是不知深浅的,咱们拿出银子来,寻个想在这京中扎根的富户,只管拼了命的砸银子,总会撬开那门的。” 每年到内务府放名额的时候,不说内务府,户部那里也是一样,但凡能使银子的那些官员手里,哪个不是赚的盆满钵满。 这是最好捞银子的时间,一个个的铆足了劲,哪怕只是在里头抽一层,都够油水满满的。 抢上一抢,未必不可行! 花家和太子绑的太深,不能从外部开口,就只能掘地了。 银子这国公府里多,这些年,萧寂手里的产业也不是光看着的。 他能在军中一呼百应,便是因为手里头大方,从不克扣了军中任何一个人的军饷和抚恤。 吃过一次没有军饷的亏,他想尽了办法让府里所有的门客攒银子。 随便拉出两个商号竞争皇商的资格也不是不行…… 一想到皇帝现下厌弃太子,似乎一直在放逐太子,且太子心狠手辣,萧寂看着自己的亲信,决定放手搏一搏。 这事儿从郑鱼给了主意之后至今,都没有任何的进展,倒是显得他无能了。 “大姑娘呢?” 在萧寂点头吩咐下去,就照着心腹所言的去办之后,那人就退下了,而萧寂则想起了跟着自己一道回来的郑鱼,张嘴问了一句。 “大姑娘打回来之后就找府医要了好些伤药,才刚吩咐了门房把伤药送去了临王府上,转头又回去了。” 这府里的眼睛多的是,尤其是对着郑鱼的,郑鱼的一举一动,萧寂都能在最快的时间知道。 在听完身边人回复之后,萧寂点了点头,让人下去就是。 郑鱼给送了药,可萧寂倒是想亲自去瞧瞧周思南,顺带再同周思南好好谈一谈…… 谈的就是今日皇帝说的冷灶这件事! 第一百五十章 上门求合作 定北侯府到临王府之间就那么几步路的事,今日皇帝都把话给捅开了,萧寂干脆也带了伤药就从自己的府邸大大方方的去到临王府,丝毫不再担心。 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敞开了就这么走,从今往后,他不止走临王处,安王和太子也是一样。 皇帝不想让自己烧任何一家的灶,那他就干脆一起烧三家,谁家都不放过。 萧寂到临王府的时候,王府外今儿个真真是格外的热闹,这外头送药送补汤连带着送大夫的都络绎不绝。 一波一波的人在这门口,门房的管事从没见过这样一出。 他们的临王府邸在这京城从来都没这么热闹过,小鱼小虾两三只都是少有。 今日里这般热闹,倒是叫他们有些应接不暇。 按着周思南的意思,把各府送来的所有礼一一的造册登记,这会一个个埋着头,忙碌的很。 收礼这件事儿也是第一次见,按照往常,一般没人送礼,这二般么,自然都不会收下任何一家的礼,从来都是原样退回。 可今日竟然照单全收,也是出奇的有意思了。 在所有人低头忙着自己手中事的时候,萧寂让人上去应声,门上的人抬头在见到是萧寂亲自上门之后,迎着萧寂进了门,而后带着他一路往周思南的主院而去。 此刻在主院内的周思南刚上了太医给的药,伤口敞开晾干着,里头只一个亲卫在旁照顾。 外头禀告萧寂来了,他让亲卫把手边的长毯子给拿了罩在伤口,略遮一遮。 毕竟要见人,敞开着,况且打的还是臀部,虽然没内伤,可皮开肉绽,属实有些不雅。 他的气色不好,到底挨了二十杖,这会面色略显苍白。 在萧寂进门之后,让亲卫给安排了一张杌子让萧寂坐下说话。 “你家大姑娘才叫人给送了好些伤药,你怎么又亲自上门了?” “来找你说会话,也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周思南这会没有调侃萧寂的心,伤口火辣辣的疼,上了药也难受,况且又是趴着的,怎么着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他询问着萧寂的来意,萧寂只道想和周思南好好说两句话,心平气和,不再挖苦的那一种。 这么多年,他爹娘全死了,一家子就只他和萧泱泱,他拼了命的在朝廷扎根,就是不想叫自己的定北侯府倒了,所以他想好好的和周思南谈合作。 “你和我之间好好的联手,你做君王,为你的母族翻案昭雪……” “陆氏一倒,萧家吃饱,我外祖当初满门荣耀,赫赫军功,到最后也不过落个那样的下场……我不在乎皇位,可我心中有恨,满腔愤恨!” “你是应该向上爬,因为你对人有承诺,你该守诺,也该想想压在我外祖一家身上的血案,你掩藏掉的那些卷宗,就凭着那些,我们怎么能够坐在这儿心平气和的谈条件?” 皇帝今日冷待太子,把厌恶太子做在了明面上,萧寂看到了点星火微光,他想和周思南谈合作。 登临帝王之位的合作…… 可周思南此刻说出来的话,则叫他面上带着的笑容,在这会渐渐的落下。 陆氏跌倒,萧家吃饱! 百年旺族的陆氏,和他一个萧家,当年京中多少孩童的嘴里在唱着这样的句子。 萧家有今日,站在的是陆家的累累白骨上,萧家的大案是军粮银钱案,他藏了很多卷宗,原始防着郑鱼,却没想到,周思南都看着。 “我心里眼里都记着,皇位这个事儿,我是被架着的,一步步走来,你也不是没看到。” “我还是那句话,你好好的对待那丫头,让她在如今的位置上过好她想要的日子,那么我们之间,还能这么坐着一道说说话,可若是那丫头有事,那咱们之间的关系会是什么样,你比我清楚。” 周思南不想和萧寂一道蹚浑水,萧寂根本不明白要想登皇位的弯弯绕。 就连太子这会都被皇帝当一条忠于皇家的恶犬在训练着,萧寂当局者迷,这个合作人,根本不够格。 当年的军粮案,他会查,陆家的案子他也会翻,等到那时候,所有的账他都会清算。 萧寂要想还同今日一样,乖乖坐在这里和自己说话,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那丫头护好。 今日郑鱼帮自己说了话,开罪了太子,太子回府之后便开始闹出了大动静。 他刚回府,自己已经收到了消息。 周思南不在乎萧寂手里握着的三瓜两枣,不稀罕! “你的这个脾气……黄公公今日里最该做的事就该是抽了你身上的犟骨!” 周思南的声音虽然很轻,可每一个字都戳着萧寂此刻的心窝,他的心一点点的沉着。 周思南没忘了过往的恨,不合作,那就是永远不会走出那个坎儿。 长长的一声叹息,萧寂看着他身上的伤,半开玩笑的讲了这么一句话。 萧寂也清楚的明白,自己和周思南之间,幼时所有的情意是再也回不去了。 他做不了任何一个人的纯臣,皇帝把自己用一个定国公的封号彻底给架开了权臣的路。 得不到任何的人的全权信任,皇帝太有本事。 “呵……” 萧寂脑袋空空,眼神也是空洞洞的,就这么望着,算着皇帝给他架在这儿骑虎难下的局面。 和萧寂说不通,而安王则是个不会轻易与你有任何明面上接触的。 太子急功冒进又性情不定,还是个会在后院闹出人命来的。 从前他想过把萧泱泱送到太子府为正妃,靠后院这一层的关系,牢牢紧扣住国公府的未来。 可现在明知道太子在床笫之间有问题,不管是送萧泱泱还是送郑鱼,怕是最后就一个字的下场…… 郑鱼聪明有手段还会哄皇帝,且她身上还有一道如见皇帝的御赐金牌。 她的婚事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 而萧泱泱…… 萧泱泱……呵…… 萧寂怎么算,自己的国公府,自己这个人,就是个瞧着外表光鲜,内里烂透了的玩意儿。 到最后,他萧寂是被最先叫皇帝架空的那一个…… 造反都不能造的名正言顺!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醉一场 “国公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喝了好些酒,这会还在猛灌!” 在萧寂那儿没占着任何的便宜,灰溜溜回来的萧寂干脆拿了两坛酒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猛灌。 有种在跟自己生气,又像是在跟所有人生气的感觉。 眼瞧着萧寂越灌越凶,昨夜就醉酒一晚上,管事的看不下去,心里着急,就跑来郑鱼这儿,想着让郑鱼去劝一劝,叫萧寂不要再这么喝下去。 把身子骨喝垮了,可怎么是好! “国公出去了?去了哪儿?” 郑鱼这会确确实实累了,浑身上下都泛着疼,眼皮子耷拉的想睡一觉。 连竹心也是一样,两个人一道照顾了周思南和萧寂一夜,早起又直奔皇宫,折腾了这么一番,实在是累的只想睡觉。 眼瞧着管事的来禀告,郑鱼只能强打着精神跟着管事的到萧寂跟前,看看萧寂到底怎么一回事。 “国公带着伤药去了一趟临王府,回来就成了这个模样。” 管事的前头带路,这边走路边同郑鱼回答着,待看到萧寂抱着个酒坛子不撒手的样子,郑鱼有些怔愣。 最后还是叫几个人一道上手,帮着把萧寂的酒坛子抢下来。 只不过这些人一起上手也干不过醉酒的萧寂,萧寂不让,谁都没法把这酒坛子抢过来。 没法,郑鱼干脆从衣袖处寻摸出一根长针,一针下去,比几个人一起制服萧寂好用,萧寂直接就昏了过去。 “去把府中的大夫找了看着他,再叫灶上熬醒酒汤,熬好了灌下去,要是吐了别让他呛着,明早上再让大夫给扎两针,免得耽误了上朝。” 萧寂这会和疯汉醉酒没个两样,即便郑鱼不知道萧寂去了周思南那儿发生了什么,也能猜出来,必定是叫周思南给刺激的。 这个世上,能叫萧寂心里不好受,回来直接灌酒恨不能灌死自己的,能有几个。 掐着手指头算都能算的过来! “就这么扎晕了……没事吧?” 竹心原以为要陪着萧寂再闹一会的,她都瞌睡都被萧寂眼下的情况给震掉了,却没想,郑鱼直接给萧寂来了一针。 别说,这一阵还怪还用的! “他不困,我要睡觉,死不了的,这么多人看着呢,回去睡觉,等睡醒了,明天再说其他。” 在竹心看着府中几个家丁一道把昏死过去的萧寂抬进了他的里屋,又忙着找府中的大夫,又忙着熬汤打水的时候。 她忙不迭的发问,只道郑鱼这会不看顾着,直接回去,是不是有些不好。 郑鱼摇着头,知道随萧寂去,她们两个也不是铁打的,也要睡觉。 再陪一晚上,明儿个倒下的就是她们俩儿,萧寂倒下了,满府心疼,她们两个要是倒下了,谁来心疼。 还不如自己多心疼自己,随的萧寂折腾去。 他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不过喝点酒,没那么容易碎。 等明日里想通了,一下就好了。 郑鱼没那么些个菩萨心肠,这会直叫竹心收拾收拾赶紧睡。 诚如郑鱼所言,等她们两个一觉睡醒天光大亮的时候,萧寂真就好了。 两次宿醉,天尚未大亮,瞧着时间的管事让熬了一夜的大夫给萧寂来了一针,叫醒萧寂端来了醒酒汤,又给拧了毛巾,这才看到他的眼神开始清明,神志清醒。 不得不说,还是大姑娘的一根针最管用,这扎下去,就折腾了半夜,吐了一场,这之后倒是睡的极安稳。 “昨夜里您喝醉了酒,大姑娘安置好了您,就回去休息了,她吩咐小的到时辰了喊醒您去上朝,让您别耽误了正事。” 萧寂宿醉两夜又吐了一场,这会嗓子哑了说不出话,他紧绷着一张脸,使得这里屋的气氛格外的凝重。 照顾了一整夜的大管事如今将萧寂宿醉后的事儿说了一遍,又把郑鱼的叮嘱讲了一通。 萧寂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缓了一阵之后让管事的把自己的衣裳拿了来,他换好了去上朝。 醉了一场闹了一场,翻篇了,就同郑鱼说的那样,不能耽误了正事,该上朝就上朝。 在萧寂换了朝服正了衣冠上马去参加朝会时,萧寂倒是撞上了昨日里挨了皇帝窝心一巴掌的太子。 昨日太子府中的打砸声没断过,外头的人不知道,可他这儿和周思南那儿早早的就收到了风声。 可端看今日太子照旧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模样,可以想见,大家都是一样的。 挨了训斥被架空的国公,遭了一巴掌又被那样叱责的当朝太子…… 挺可笑的! 太子保持着自己惯有的平和模样,在见到萧寂要下马给自己行礼的时候,还不忘伸出手,让萧寂赶紧起身,别忙了。 没必要的事! 这一路上遇到的朝臣还不少,这所有人都知道昨日在皇帝的议政殿内发生了什么,可所有的人都带着笑容,压根儿就当没发生过任何的事情,在遇到的时候,该谈笑风生还是一如往常。 呵! 有趣的很! 坐在大殿之上的皇帝,也丝毫不再把昨日所发生的事放在面上,朝臣们上奏的所有事情,他还是会先询问太子的意见,好似昨日里骂太子的话都飘散了。 大家都似那抹墙面的泥瓦匠,生生就那么一抹平,诸事不计。 萧寂带着满身的倦意和不适,强撑完一场大朝会,在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已然是蔓延困倦和怠色的不言语一句。 郑鱼按着皇帝的意思,一清早起来就抄着女则女训,也没去再管萧寂的事。 萧寂回府后,拖着疲累的身子骨到郑鱼的院子时,看到郑鱼手边已经写了好几张纸了。 字不好看,这些时间她这字一直就没练好,就是想给她找个代笔帮忙,也实在难找。 “你不问问……” “你现在不是来说了么!正好我抄累了,你坐下来喝口水缓缓再说,我也歇一歇。” 看郑鱼瞒着头早就察觉他已经到了,却没有给自己一点点的回应,萧寂禁不住发问。 郑鱼在把手里的纸,最后一个字抄完之后,抬起头,然后看向萧寂,让萧寂现在说就是。 这对他的态度,真真是手拿把掐,一算一个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打定了主意 “我来京城也这么长时间,又叫禾苗在京城开了棺材铺,能打听到的事情我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你与临王从前是最好的兄弟,亲兄弟的关系也不过如此,到现在成了这个模样,你喝多少酒,想来即便灌死自己也没奈何了。” 郑鱼揉捏着自己发痛发酸的指尖,在萧寂不知道一时之间怎么开口的当下,率先开口,帮萧寂打破了眼下的沉默。 她放了这么多人出去,要是还揣着明白装糊涂,也就没那必要了。 那里头的恩恩怨怨随随便便就能打听的清清楚楚,至今仍然有人所不耻的便是萧家占了陆氏的一切,才有了萧寂能成为国公的今日。 这世间事并非只有一个树倒猢狲散的因果,也有眼明心亮看清是非的人。 尤其是朝廷之上,陆家的人叫皇帝判定死绝,可总有受过陆家恩德的。 这些人总会为冤者带有心下不平,萧寂难以在朝中立足,多的是这些人不屑萧寂。 萧寂不得人心! “其实你心里也知道,可你没办法破局,只能在几个皇子之中选择,最后选来选去,还是觉得临王殿下最可靠,你赌他心中有仁义,不会卸磨杀驴。” 在萧寂的沉默声中,郑鱼继续说着萧寂心中所想的一切,就好比是萧寂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每一个字都戳中着萧寂的心窝子,让这一刻的萧寂没法反驳。 确实! 他利用郑鱼肖似故人的模样,非把周思南一道带着回京,又在这之后诸多的事情上给他想办法造势,方方面面都是因为他确定周思南心里还有慈悲心。 皇帝也好,太子也罢,都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主,真要是扶持了太子,天知道哪一日萧家彻底覆灭。 可周思南不一样! 萧寂就是在赌也在利用周思南的仁义。 他看不透安王,所以不敢去烧安王的灶,可他敢去给周思南造势,就是因为他了解周思南。 他萧寂从来都是个卑鄙无耻的人,和那祠堂里摆着的那些个人一样,和自己的亲爹一样,踩着人血一步步往上爬。 郑鱼的每一个字都戳中了萧寂的心窝子,他在这一刻沉默不言。 “别欺负一个还是善良的人,非要让他再和你回到能够推心置腹的时候,那么多条人命摆在那儿,你明知道不可能的。” “想扶持他你就默默的做,真等他上去了,萧家至少会如你所想的那样,保有现在的荣华富贵的。” 人不能既要又要! 也不能太欺负了老实人…… 郑鱼看萧寂一直没有答话,她揉捏完自己的指尖,干脆也不在同萧寂说话,继续低下头拿着笔抄她的女则女戒。 这个女则女戒明着是皇帝给郑鱼的惩处,可实际上,皇帝也是在给萧寂警告,让他规行矩步一些。 萧寂心里头憋闷的慌,看郑鱼又低下了头,自己的话又叫郑鱼说了个干净,干脆也不再多说一个字,从郑鱼的小院走了。 在萧寂离开后,竹心给郑鱼端来了热茶,让她喝口水别抄了,今日抄的够多的,再把手指给写坏了可怎么好。 郑鱼听完竹心的话忍不住的想要发笑,举着自己算不得纤细的手,只道自己这双手什么都做过,还能因为写几个字就断了,这可多可笑来着。 “我瞧着国公走的时候神情落寞的,他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了,怎么还有不开心的事,真想不通。” 没了萧寂在,这屋里头也没个外人,竹心同郑鱼说起话来就没个什么避讳的。 此时此刻的她有些不懂为什么萧寂总摆出一副十分可怜的模样。 这偌大的侯府什么都不缺,可总显着他似乎什么都没有似得…… “太贪心就不是好事,咱们不用管那么多,只管过好自己就成了,尤其是你,做好你的小耳朵,耳听八方就成,但凡有个事儿,就赶紧躲起来保护好自己。” 郑鱼听完竹心这么说,只哼着轻笑了一声,不得不说一句,小丫头眼睛还是挺厉害的。 不过这事儿和她没什么关系,她也不需要管那么许多。 竹心只管在这府里做她狐假虎威的大姑娘管事就行,其他的都不用多操心。 郑鱼话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以茶代酒的碰了一杯。 而萧寂那儿,则在回到自己的院中后继续自己手里的事,把手边该处理的卷宗一一的先处理了。 他让人起了手里能用到的全部银子,就按照之前所说的,在内务府再一次择选皇商人选的时候,去抢花家的皇商的位置。 花家帮太子办事,收底下的人银子,终归有个定数,银子拿捏的多了,下面的人要反,粗略算算他们账上能用来打点的银子有多少,萧寂就让人拿出双倍的数用去打点,去撬开那条缝。 萧寂因为郑鱼刚才的一番话想通了一件事,既然之前都是他算着推波助澜要让周思南去登位。 那往后就按着从前的法子继续往前做了就是,周思南不要,他硬给他推上去,且自己的手里还拽着一个郑鱼,到时候又是一个筹码。 从前他算的走的都不错,那就继续算继续走便是! 萧寂长吸了一口气,这一刻眼神格外的凛冽,自己给自己下定了主意。 自己是个佞臣,不是皇帝想要的保皇党,他要为自己的未来,为萧家的未来铺路。 他要让自己爹娘的牌位永远在萧氏一族的祠堂之中立在最中间的位置,受族人第一捧香火的供奉,他就要站在最高的位置上,做那个权臣。 佞臣权臣,他不需要任何人看的起他,史书工笔将来怎么记在,他也不在乎。 他就是要叫所有人看着,他萧寂有能力,在未来的君王都不配合的情况下,推他上去! 赌都赌了,就狠狠的赌一把! 有了萧寂的命令,底下的管事少不得开始走官中账上所有能走动的银子。 也是在这些银子开始走动的时候,郑鱼也已经知道了,萧寂决定立捧周思南…… 到最后,萧寂还是自己说服了自己!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运作银钱 “他的帐上竟然有那么多活动的银子,都是从哪儿来?” 萧寂动了银子走了账,那些个心腹管事手里的算盘珠子都要打烂了。 库房里能用来抵银子的物件儿悄悄的在后半夜一点点的运送了出去。 同在一个屋檐下,即便萧寂让人瞒得再好郑鱼也不是个瞎子更加不是个聋子。 郑鱼还在自己的屋子里关禁闭加罚抄书,不过耳朵可一点没有闲着,这会还在那儿歪着头想着萧寂怎么能有那么多的银子。 她管过府里的中馈,这国公府账面上的银子支出往来这些,她自己也是知道且清楚的。 也正因为清楚,所以很是好奇,他这大批能走动的银子,怎么能一夜凑齐。 “按着咱们手里查到的信息,这几处的银子应该都是从地下钱庄与赌坊得来的。” 郑鱼的棺材铺子还有各处送出去的小道童办丧事的这些行当里,各家的秘辛也没少打听。 竹心这些日子都替郑鱼记在心里头,略盘算盘算,那些个无主不能查出幕后之人的地下赌坊和钱庄,应该是属于萧寂的。 动了银子的几处,再整合一下这会府里的热闹,一下就知道了。 且众人都知道,萧寂带的兵丁打从那一年军饷案后,在没有过拖欠饷银又或者是克扣任何一点的银子。 也是因为如此,他手下的兵人心最齐,个个对他亦是死命的效忠。 也正因为如此,皇帝才会在后面的种种事件中,对萧寂猜疑过重,把他弄到了京中,让他不再驻守边疆。 一个如此得军心的边关大将,他若要反随时随地就可以反。 朝廷拖欠边关的银子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一直以来都是故意拖欠的,不叫兵丁吃饱,也不叫他们饿死,该用的时候发足了银子,不用的时候三天饿不死让他们跑不了就成,那都是上位者们用的手段。 现在这些手段叫萧寂给破了,萧寂把他们一个个的喂饱了。 他手里有银子,还有军心,这事儿作为一个皇帝,如何能忍得。 这么算,他被扣在这京城满身的本事没法子施展,只能处处的做着那些个没人愿意做,尽数得罪人的活儿,也是算不得冤了。 “那地下钱庄与赌坊在这京城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他手里攥着的那些个银子个个都带着血……” “有没有知道那银子是做什么用处的?” 郑鱼听完竹心如此说,眉头在这一刻已然是拧紧了,又与之问着。 “在探着呢,其实……姑娘自己去问一嘴,应该没事的!” 竹心摇了摇头,那些人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珠子都是背着人关着门的,灶上的甜汤送过去也都是直接放在门外头,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在竹心看来,郑鱼也可以自己去问一问,毕竟府里那么大的响动,大家都看在眼里,郑鱼即便是问了,也不算什么。 这府里就郑鱼这么个大姑奶奶,现在谁不服气郑鱼来着。 比起在萧泱泱手底下战战兢兢的苟活,那个不知道在郑鱼手底下的日子有多么的好过。 “不问!要说他自己会来说,多问了又能怎么样,我自己这儿还一堆事儿忙不过来呢。” “你回头传信出去,叫禾苗好生盯着太子府,适当的弄些乖离乱神的事情,这些日子太子的府里指定不太平,也不知被他们关押的女孩儿如何了,可不能再有人命事儿闹出来。” “这一个两个的,到现在也没能把太子府里的女孩儿挖出来,真真是急死了。” 一想起来太子府里那些个把性命都挂在裤腰带上,随时随地就会没命的可怜女孩儿,郑鱼就心焦的很。 这些人随时随地都会因为太子的日子不好过而没了性命,可到现在,萧寂没能动得了皇上花家,从花家那里无处半点消息。 这进展属实太慢了! 一想到太子挨了皇帝那样结实的一巴掌…… “太子府里我们能安插的都安插了,那些小乞丐也是成日的在外头趴着打眼盯着,听禾苗说,阿正哥上次帮着送了信后,有门房上的看他腿脚极为利索,还叫他给各府送鲜船上的菜来着。” 阿正本就是码头上的力工,块头大,腿脚快,力气又足,那一次帮着郑鱼递信跑腿之后,倒是叫内城几家外院的管事看中了。 这些日子给那些府中送菜的事儿轮到了阿正的头上,阿正也是个眼明心亮的人,给那些人抽了油水,菜送的早也最是新鲜,一下接了不少的活。 这各处能听到的消息更加的多! 按理如太子府里的菜品一般都是宫里送,可宫中的东西都是有规制的,总有个不顺心意的时候。 且太子本就挑剔,爱吃头茬的鲜货菜品。 乳母嬷嬷照顾的精细的很,虽说身子不如从前,可在照顾太子的事情上,还是一如往常的不错一点儿,也有找阿正订过鲜船上的东西。 “那刚好,让阿正去地下钱庄借银子在码头那儿盘下个铺位,专做鲜船的生意,自己组个运送的队伍,让阿正找些人赚各家的差价……要是有可能,把那钱庄的契约书和账册再拿出来……” 在竹心说着阿正都要忙不归来的时候,郑鱼原是想着要不就让就让阿正从禾苗处,把棺材柜台的银子拿出来,开个正经的铺子,就做这种鲜船上运送的事情,来赚这个差价。 左右那些人都信阿正,可转念一想,郑鱼又有了新的主意。 萧寂手里的地下钱庄,还有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赌坊,这些东西她都不知道。 可若是她把这些东西的账册都攥在了自己的手里,将来拿出来的时候…… 这银子不是好的来处,捏着的就是萧寂的软肋了! “那我去同禾苗知会一声!” “只不过……这样子端了国公的钱袋子,那他会不会疯了。” 事情好办是好办,可竹心这些天跟着郑鱼没少长心眼子,在这会忍不住的向郑鱼发问道。 那样来钱的营生,真要是一把彻底端了,再查到郑鱼的头上,那…… 第一百五十四章 把郑鱼推出去 萧寂做的是地下钱庄的生意,那些生意都是见不得台面的东西,一年到头不知多少穷苦人家折在那上头,谁还能去查清楚每一个的来龙起卖。 郑鱼又不怕他们大动干戈,只要他们大动干戈,郑鱼就叫阿正去刑部去大理寺闹,上大天听,岂不是又给了皇帝一个处理萧寂的好机会。 真闹起来,她抱紧皇帝的大腿,皇帝本就要让太子和安王还有周思南这个临王一道咬着劲儿的折腾,哪里还在乎别的其他。 郑鱼盘算的好好的,只让竹心不用担心,大家都巴望着搅浑那一池子的水,谁动手不是动手。 按着郑鱼的吩咐,且有郑鱼刚才说过的话,这会的竹心自当按着她的吩咐下去办事。 在竹心借着给禾苗送新衣出府交代事情的时候,萧寂把手里能拿出来的银子全都归拢带出来后,将这个银子以自己手底下亲信的名义,开始打通皇商的关节。 谁还会嫌银子多了咬人! 手底下的人疏通着其中的关节,一点点的把银子往上头送,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皇商牌子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翘动。 皇商这口饼本就那么几家,个个都想分一杯羹,那都是铆足了劲儿的巴结着自己本就有的靠山。 今年有了萧寂在里头撬动这块饼,这一下就热闹了。 尤其是花家的生意,这底下人来抢,还是声势浩大的那种,当家主事的自然也害怕。 分管皇家商号的事情归了内务府,可内务府的管事的巴结着各处,哪一处都有人通气。 底下有人使劲塞了银子进来,内务府的管事少不得要到太子那儿去知会一声。 毕竟他们手底下也养着那么多的人,大家都是官官相护,都要吃饭养家,谁给的银子多,少不得就给谁个皇家商号,有能者居之么…… “花家做了这么多年,你们这群老小子在里头也捞了不少的银子,怎么今年就有人来争抢了?” 太子这些日子在皇帝跟前总不得重用,按着沈观的法子,这两天在沐浴清修去浊气。 听得内务府里来人,且还是来了好几次,太子这才面带愠怒忍着气的出来见了内务府的管事。 内务府的总管事,最是有眼力见的人,这会亲自上门找太子来说一说关于那今年选皇商这件事儿。 花家背靠的是太子,他们也不好耽搁,可这个常年和花家一直有生意竞争的洛家似乎是找了个新主儿。 “谁?谁这么厉害,敢到本宫的头上来动这个主?” “定国公府家的大姑娘,据说这之前她喜欢上了种花种草的,且她那棺材铺子长年累月的需要些鲜花,就同那洛家有了合作,洛家胆大,且手里攥着银子,就是每个门路,这回是用的那大姑娘的门面来送的礼!” 旁人的面儿换了谁,那内务府的都不会多看一眼,偏生是在皇帝跟前的大红人郑鱼。 彼时的郑鱼,在抄写自己手底下的女则女训的时候,冷不防的打了个喷嚏,总觉得自己的耳朵根发烫,好像是谁在说她似得。 这是萧寂做的局! 他知道,在这京城里无论换谁出面,让手底下的人利用一个商号去抢太子的门面都不会叫内务府的看上。 可若是郑鱼就不一样! 打从准备抢花家皇商的生意起,他决定把郑鱼推出去,这样子才有三分的把握,再加上丰厚的金银,那就有了五分…… “郑鱼?就她那棺材铺,穷的叮当响的人都要赊欠的地方,就和那洛家有关系了?” “那洛家可真的是艺高人胆大!” 太子都有些不大相信自己从那内务府管事嘴里听到的话。 怎么就和郑鱼扯上关系了,还是这样的关系,这事儿,郑鱼知道吗?为什么就偏偏动他手里保的皇商? 这种种的疑问,使得这一刻的太子眉头紧皱,一时很是费解…… “小的都查过了,这之前,棺材铺子也去找过花家,想同花家签单子合作,可花家的家主想来没仔细,瞧不上那棺材铺子的生意,这不就有了那洛家……” “至于说那大姑娘是不是知道……估摸着或许也不知道,毕竟人还在家中禁足呢,就因为这儿,所以才来赶紧和太子您说一声,要不……您帮着疏通疏通。” 这京城里头狐假虎威的事情可多了去了,要不是郑鱼在皇帝的跟前实在得脸,他也不会来烦扰太子。 此刻的内务府管事低头哈腰,谦卑恭敬到了极致,意思里就是想着让太子去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太子和郑鱼两个人互相商量一下,好把这件事情直接解决了。 “咱们这些个下贱人这会想见那国公府的大姑娘一面,确实不容易,可事情就在眼前,且那洛家送的银子实在太多,谁都有份分一层,太子也是知道的,奴才捂不住太多人的嘴。” 不痴不聋不做家翁,这内务府的事儿太多,里头的东西太繁杂,这些上下打点的事情皇帝也明白。 可那成堆的银子里头,也有一大份是要进皇帝私库的。 内务府本就是帮着皇帝敛财进私库的一个地方,那大笔的银子不拿,拿小份的,到时候实在不好做。 实在不行,就让花家拿出一样的银子,稍微比那洛家多那么一点点也行…… 这花家头上衔着皇商的身份,这些年没少刮银子在手里头,这会拿出来只要比洛家多,那自然就直接给花家了,也不需要再多操心了。 “你那账上的数,你让花家拿完了,那后面本宫吃什么和什么!你心里难道没个数!” 在太子眉头紧锁面色不愉下一刻,内务府的总管又给太子指了新的路。 想说太子是否同意! 太子听完,直接就把那账本甩到了那人的脸上,直言他是疯了吗。 那洛家非要跟花家抢个皇商的头衔,头脑发热拿了这么多的银子出来,花家去偷去抢也抢不回来那么多,尤其还是在这样短的时间。 这会的太子直接丢给面前的人两个白眼,让他等着自己,他更衣,先去一趟定国公府,去问问郑鱼这是个什么情况…… 第一百五十五章 装傻充愣 郑鱼才把手边的纸张整理成册,长舒一口气的时候,门房上来人说太子想见自己。 在乍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郑鱼有些疑惑,自己这些日子一直在这府里罚抄这些女则女戒,太子从没来过一次,这个时候…… 当下,她让竹心给自己找个外裳来穿,去正厅见一见太子,看看太子是什么情况。 在换了一件湘色百蝶穿花织锦外裳后的郑鱼,归拢了身后的长发,用发带扎紧,没有一丝崔罗之后,便到了正厅。 倒是巧,萧寂刚从外头办完公事回府,在听到太子来府上的时候,也忙去了正厅,与郑鱼一道碰在了一起。 两个人在进到正厅之后,便向着面前的太子福身请安,而太子则端着自己的架子等了片刻,这才把郑鱼和萧寂叫起。 显然是有些怒气在身上,带着点来寻仇的刻意似得。 郑鱼一下就察觉到了太子今日揣着的那份微妙之处,当即看向身边的萧寂。 萧寂心里知晓太子这一次来这府里是做什么的,可他此刻面上只做不知,一副揣着糊涂当明白的模样。 郑鱼此刻招呼着竹心上茶上糕点,而太子这会则摆着手,让郑鱼不用忙活了。 “本宫也不同大姑娘绕圈子,大姑娘知道洛家么?” 在郑鱼利落的做着一个主人照顾宾客该有的事情时,太子急声打断了郑鱼吩咐的事儿,开门见山的朝着郑鱼发问,顺带手把内务府给送的皇商选拔名册递给了面前的郑鱼。 若在这之前郑鱼不知道太子忙慌慌的到自己跟前是做什么,可到了这一刻,看着面前的册子,那样明晃晃的皇商两个大字,她当下明白了。 尤其是在看到萧寂略带一丝慌乱的神色时,更是什么都懂了。 她被推出来当了箭靶子! 且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叫萧寂这么卖了,没有一丝丝的商量。 怪不得萧寂脸色不对劲,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的目光放在他身上的那一刻,满脸都带着一丝的尴尬和心虚。 可是厉害了! “洛家我知道,京中管花花草草的,原本各家府上的花花草草据说都是从皇家商号里走的,是那个花家,我为了省事棺材铺中要用到鲜花的时候,原想着从他家走,却没想那家看不上。” “后来,我便寻了洛家商号,洛家的当家人不错,与我投缘,供货也很好,便有了来往……这皇商名单,是有什么问题吗?” 郑鱼在太子问出口,也明白了自己所处的什么情况时,把自己和洛家的往来说的一清二楚。 她在京城里如今也算是小有名气了,这点事情要查个清楚,那都是随时随地的事,郑鱼没必要隐瞒。 她那棺材铺子里本就需要鲜花,尤其是白花,那手里有点银子,排场稍稍的想要做大些的人家,这个上面的需求还是很可观的。 郑鱼自己做生意,这样的往来必不可缺! 且她不止有棺材铺,还有皇帝赏的胭脂铺,成衣布匹上所要用的鲜花汁子染料,香料店等等,都需要这些。 那花家瞧不上她,这里头应该还有皇后娘娘的一番授意,人家把你辟出去了,郑鱼总不见得干等吧。 郑鱼在回答太子问话的时候,还不忘叫竹心去把自己铺子里的账册拿了来,也好叫太子验证一二。 太子摆着手说不用,只道自己不是来这儿和郑鱼盘账的,他来这儿,是想问郑鱼关于那洛家用郑鱼的名义去参与皇商选举的这件事,郑鱼是否知道,是否是她的授意。 “臣女初到这京中,对于皇家选商号的事情是怎么个做法,其中的内里没有多么的清楚,可既然那洛家能选,就说明是可行的,外头都说那花家身后有大树倚靠,平日里仗着皇商的身份,横行霸道,扰乱市场,尤其是这些养着这些花花草草的小户,更是被逼的苦不堪言!” “太子是仁义之君,最善的便是体察民情,这样的事儿,本不该是我们这些人说的,那洛家想拼一拼,也正常,借着我的名号只争个皇商的位置也不算什么吧,总比欺男霸女的强。” 郑鱼不明着说那洛家是不是和自己有勾结,反倒是在这一刻把太子直接架在了一个高位上,让太子先把那高帽子也带住了,而后开始一番敲打。 花家拿捏这京城里多少大户的单子,早早的狗眼看人低,谁都攀不上的模样。 饼就那么大一块,谁都想吃一口,也很正常! 他花家背后有人,那洛家的家主借用一下自己的名声而已,又不会少二两肉,怕什么。 郑鱼此刻深知太子为什么生气,可她愣是装起了一副不知道太子为什么要生气的模样。 还不忘说,竞争不都是公平的话,把那这竞争的门槛儿是用大把大把的银子铺就这件事儿,一摸脸就这么糊过去了。 太子叫郑鱼说的没了回嘴的地步,看萧寂在一旁只差捂住郑鱼的嘴,叫郑鱼别放肆的模样,太子觉着,这两个人,一个是无脑莽夫,一个是粗鄙农妇! 郑鱼甚至连农妇都不如! 名声这么重要的东西,在她嘴里连二两肉不如! 她真的是叫人卖了都不知道,就这么叫洛家的给利用了,可那么大的一笔银子,这上上下下都要分一杯羹,他不能站出来叫人连汤汁都喝不上。 太子这会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着一样,怎么着都不如意。 他恨恨的看着面前的郑鱼,这会吩咐萧寂,让萧寂给郑鱼好好讲一讲,官场里头的门道,要打点的地方。 萧寂知道,这一次,他险胜! 因为太子对郑鱼的印象便是粗鄙无知,只会耍宝哄人开心,要不是因为能哄的了皇帝,叫皇帝心花怒放,她在这样的京城,死八百遍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就只能让花家的先下去,皇商的位置先叫洛家的坐上两年。 不过……这个花家,若真的离了皇商的位置,不管怎么样,是不能留了。 欺男霸女这样的行为,还有脸背后有靠山的话儿都传出去了。 太子不能给自己留有任何的后患,一点都不可以! 第一百五十六章 气鼓鼓 太子在郑鱼这儿没得到一点的好,但是杀心已起,他琢磨着自己下一步的路子,悻悻的从定国公府告辞。 郑鱼陪着萧寂一道送太子到了府门外,躬身请安目送太子离开。 她出不了府门,皇帝让禁足的,只能在这门外聊表一下敬意。 在送走了面前的太子之后,郑鱼把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萧寂身上,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可眼神里全然写着一副,你给我解释一下的意思。 她需要有个解释! 要不是自己今日反应快,这个谎就兜不圆,且还有一个,就算是要把自己推出去当靶子,那是不是可以先知会一声。 拿她当挡枪的靶子,可靶子是死的,她是个正经的活人,这个事情好歹也该让她这个活人有点知情权。 就这么赤裸裸的连个知情权都没有,这搞的就有点难看了。 太难看了些! 郑鱼斜眼白了萧寂之后,带着竹心和自己一道回了屋,多余的一个字都不想说。 萧寂知道自己会有暴露的这一天,可没想到,太子会这么直接大喇喇的这么上了门,一点迂回都没有,跟个愣头青一样。 此刻,陪在萧寂身边的管事眼瞧着郑鱼这样一个白眼,没来由的心里还“咯噔”一下。 按理,郑鱼的脾气可实在是要比原先的萧泱泱好了不知道多少,应该是不带害怕的,可刚才郑鱼那么一下,别说自己,他都觉着自己的主子萧寂也是一愣。 就这么一愣之下,可是叫眼下的情况显得有了无措了,萧寂想着要不跟上去解释一下,可转念想着的,这都暴露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本该在萧寂看来,自己应该是脸不红心不慌的事,这会竟然还真有点慌。 最后,萧寂还是跨出了步子,朝着郑鱼的方向走了过去,跟在了郑鱼的身后。 “倒是没想到,还能叫人背后硬生生扎一刀出卖的,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这一桩,国公爷倒是做的真不错。” 郑鱼很少叫萧寂国公爷这三个字,眼下这么听她叫唤,还真有些觉得刺耳,总不是个味儿。 他知道郑鱼这一次必定是生气了,萧寂这会不好开口,沉默的听郑鱼发泄。 可郑鱼在说完了这一句话之后,就没了下文,没有再继续。 “在这京城里,你的名号比起任何人一个人来,在现在这个时候,都要管用,我查了很多渠道,只有你这里名正言顺的和洛家搭着线……” “到底是我和洛家壮大光明的搭着线,还是又是你的另外一场安排,想来你比我清楚。多余的我不说,可若真要是有赴死的那一天,还请您老人家早早的说清楚,也好叫我到阎王爷跟前,能有个明白话儿。” “好歹您也是战场上历练出来,拼杀的,盟友把后背交给你保护,你转头扎盟友一刀,你这样……我很难觉得你身边没有朋友,是别人的错。” “我甚至觉得你活该!” 郑鱼夹枪带棒嘴下一点儿没有给萧寂留任何的余地,骂的没有最脏,只有更脏。 甚至到了挖人祖坟的地步,真的是要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就这个话,听得一旁的管事,眼前一黑又一黑。 管事的就差上手捂住郑鱼的嘴,原是想伸手的,可是叫郑鱼给直接打掉了,让他一边儿待着去。 自己说的这些话,没有任何的问题,她说的一点儿也不错。 一个会在背后捅刀子的人,谁还敢交付一丁半点儿的信任,这叫人哪里敢再相信面前的人。 郑鱼真的是气死了! 把自己给太子送到跟前当靶子,连知会一下都不行。 亏得自己什么都同萧寂说,便是这花泥的法子,还是她想的。 到最后,这个坑,还要自己去跳! 还不是好声好气的和你商量,而是直接给你一闷棍的那种。 还真是烂命一条! 郑鱼恶狠狠的看着沉默到这会在没说过一个字的萧寂。 萧寂也实在没话来回面前的郑鱼,他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叫郑鱼不要气自己。 在想出这个办法的时候,他就正经没拿郑鱼当个活人,可若是按着所有人想的那样,让自己弯下腰去哄郑鱼,说那些个软和话儿,面对郑鱼,他说不出来。 黑着一张脸,萧寂到最后憋着一口气,只说了这么一句“不跟你商量是我的错,你处理的不错就行了,我先走了。” 语气生硬到像是一个东家和长工之间的对话,就那语气,府里的小丫头都未必真能听得到管事的那样训斥。 郑鱼这会的白眼翻得是越发的勤快了,她在这会真的可以说是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越说越气,越想也是越发的气的她憋得慌! 与此同时,一旁的萧寂则道,他要出府要去盯着太子。 不为着别的,太子在郑鱼的手里吃了鳖,外头花家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和洛家打擂台,花家要垮。 可花家这么些年帮着太子处理了太多的乌糟事儿,这个事情太子是不会想着怎么去平,他能想到的必定要让花家倾覆…… 骨子里,萧寂是和太子一样的人,从无仁慈,可外表则是很正常好相处的模样。 可眼瞧着事情热闹了这样的一步,太子必定没了法子,只能让花家出来顶一顶这样的雷,顺带着还能平一平往年的账。 “这些日子我会保护花家,最后是能够做到让花家和太子府彻底翻脸,若是有机会,最好能拿到两个人的……” “账本!!!” 之前的话萧寂说了再多遍他而言,她都是听不进去的,可在经历了事实大于雄辩地这个道理可之后,郑鱼一下就明白刚才是这么一回事。 萧寂要碰洛家,洛家要踩住花家的头,让花家不能熬起来挡住自己的财路。 光是这一杖,外头人瞧着热闹,可里头的人,则要想办法,好叫最后的伤害降到最低。 毕竟只要不是刻意的鳏寡孤独,谁也不要全家倾覆,花家不傻,必定有保命的玩意儿。 这个玩意儿,仔细一想就能知道,少不得就是那账本一类的物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