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燕之燕入紫禁绕乾坤》 第186章 母子双亡 乾隆和萧云再次被请来毓庆宫前,父子俩趁着午睡时间在永寿宫手谈一局,永琰这阵子棋风大改,宫里的教棋先生乃至纪晓岚都对永琰赞不绝口,敢于开拓变化,跳出原有思维的禁锢,这也让乾隆这个做阿玛的有些自豪和手痒。 本以为毓庆宫之事就此告一段落,却不曾想欣荣在用了胡太医配置的瑶浴后崩漏严重,下红不止。胡太医施针止血也未见其效,直至七窍流血,血尽而亡。 母子双亡的结局让胡太医也瞬间慌了神,那些瑶浴他敢保证万无一失,他禀报给乾隆的是他见过药渣,可实际上他是从常寿那里偷拿到过原材料,所以他才敢借着常寿不在京城自告奋勇独揽大功。 宁玉堂里索绰罗福晋如今称得上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哭晕过去多次了,胡太医已经几次上前施针都被醒来的索绰罗福晋当成杀人凶手一般,清漪见着眼前的闹剧也只能一再派人拉开两人。 “皇上驾到,贵妃娘娘到!”小路子的一声通报才将宁玉堂如此混乱的场面控制住,而芷兰也在拉扯索绰罗福晋时故意被甩出去,借机趁乱打翻了至今还在燃着的香炉。 “皇上吉祥,贵妃娘娘吉祥!” “咳咳咳……”萧云被这扑面而来的浓烈的香气呛得咳嗽不已。 “还不赶快收拾了!”乾隆一门心思顾着萧云,甚至忘了叫起,只是沉声命人打扫干净。 “皇上,妾身知道什么地方可疑了!”索绰罗福晋盯着地上还在燃着的香料好像想起来什么所有人忽略的地方,直接冲到乾隆面前跪倒在地。 “都起来吧,福晋发现什么了?”乾隆扫视一圈也未发现什么问题。 索绰罗福晋跪在地上条理清晰的说着:“回皇上,妾身进宫陪产时,宁玉堂里就点了浓浓的香,妾身那个时候还问过欣荣为何点了如此重的香,欣荣说这是邓太医给的安神香,和之前她用的香料不冲突。” “福晋是说这香料有问题?”清漪看向倒着的香炉问道。 乾隆吩咐有些狼狈的胡太医去检查一下香炉:“明芳,你去验验这香炉里有什么香?” “是!”胡太医自是知道乾隆这是在给他机会辩驳。 胡太医仔细检查着地毯上倒着的香炉:“此香中含有安息香,沉香,白豆蔻,龙脑,檀香,白芷,白梅,甘松,肉桂……”熟知瑶浴成分的胡太医暗叫不好,连邓太医也脸色大变。 “回…皇上,臣失察,请皇上恕罪!”胡太医额角渗出汗珠却不敢去擦,“此香中含有肉桂……” 萧云和当年自己初知时那般问道:“肉桂不就是普通的香料吗?有什么稀奇吗?” “娘娘明鉴,若是寻常含量的肉桂,是绝无问题的,只是这香里面的肉桂是经过大量提纯,于众多香料混在一起燃烧,若非懂香之人根本察觉不到。”胡太医也没有想到宫里还有如此阴私手段。 “就算是有提纯的肉桂,和索绰罗氏的死又有何关联?”乾隆也是如此疑问,一个普普通通的药材还能伤人性命? “皇上,中医里讲就十八反,十九畏,而此香中含肉桂,与瑶浴中的赤石脂相克,这才……”胡太医的答复和常寿当年的如出一辙。 乾隆语气看不出喜怒:“这香料从何来?” “回皇上,格格用的香料都是奴婢将单子给了内务府,内务府配置好奴婢去取的。”梅香跪在地上,“还有就是邓太医给的安神香。” “皇上,贵妃娘娘,臣开的安神香在此,里面只有安息香,龙脑,沉香和白豆蔻,至于那些大量提纯的肉桂,臣真的不知啊!”邓太医眼看火要烧到自己身上,赶忙给自己辩解,“肉桂补火助阳,引火归源,温经通脉,散寒止痛。平常各宫娘娘的坐胎药里均有此物,只是如此剂量断断不适宜备孕女子,孕妇或是产后虚弱之人使用啊!” “内务府……”涉及到皇室血脉,在梅香提及内务府时,乾隆心里便瞬间锁定一人,只有她家父子两代人都在内务府,只是他不敢再想下去,“这香料从内务府取来后,索绰罗氏可有自己再添些?”乾隆靠在椅子上闭目问道。 “回皇上,格格不懂香料,未出阁前也是奴婢按照方子去配置的。”梅香如实说道。 “鄂敏!”乾隆的眼突然睁开,里面好似充满了疲惫,“你亲自带人查抄内务府,重点就在负责配置香料的造办处。” “臣遵旨!” “小路子,去庆嫔,颖嫔处把两人宫中的香炉尽数搬来毓庆宫。”事情水落石出前,他不能大肆搜宫闹得六宫不宁,甚至前朝不宁,若连庆嫔颖嫔两人处都有此物,那六宫之中怕是…… “嗻!” 内务府 郭茂学正悠闲的品着功夫茶,鄂敏带着御前侍卫声势浩大的围了内务府,甚至没有知会他这个总管一声,径直冲进造办处。等他姗姗来迟赶到时,所有小太监跪在地上,而御前侍卫好似并未如同查抄般大肆行动。 “鄂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郭茂学弯腰赔笑道。 鄂敏被郭茂学请出去前警告那些侍卫道:“都给我盯好了,谁出了岔子,本官亲自了解了他。” “是!” 鄂敏走后,一个二等侍卫故意悠悠哒哒摸着那些装有香料的瓶子和柜子,而当他停在写着肉桂的抽屉时,他捕捉到一个角落里的小太监手指扣地,食指因为紧张已经渗出了些许血丝,他挑眉一笑,找的就是他! 只是这个侍卫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不经意的吩咐自己手下的人:“你们几个,把所有的香料都倒出来分门别类!” “是!” 然后那个侍卫亲自上前问道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小公公,这大缸里装的是什么啊?” “回大人,这都是……一些不值钱的香料,奴才怕和贵人们用的香料混了,才都收进大缸里了。”小太监有些紧张的说道,期待能把这个武夫糊弄走,这么多年宫里小产的妃嫔和早夭的孩子不算少,又有谁查过造办处他这里啊? “噢……小公公很细心嘛!”那侍卫恍然大悟一般,在小太监还没有回复他的笑时就下令,“把他拿下!” “是!”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错?”小太监此时还理直气壮的喊着,只是当那个侍卫将墙角的大缸挪出,从缸底拿出了一盒装满香膏的木盒时,才瘫倒在地,原来这次就是冲着他来的,做了这么久的事情还是暴露了。 门外的郭茂学听到里面的声音便想进去看看,却被鄂敏拦下:“郭总管,我念在咱们的交情上劝你一句,这事儿别管。” “鄂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郭茂学如今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宫里,要变天了!”鄂敏摇摇头,此事涉及皇家,知道的越多反而不好。 “鄂大人英明,下官按照您吩咐已经人赃并获,这小子还想自尽,让我直接卸了下巴!”小太监被押着出来,狼狈不堪。 “押到毓庆宫,听皇上发落!”鄂敏拍了拍郭茂学的胸膛,“郭总管一起吧!” “哎…哎……”郭茂学至今不知道鄂敏口中的变天的含义,只能点头哈腰的跟着御前侍卫赶往毓庆宫。 宁玉堂 “皇上,这是从两位娘娘宫里带回来的香炉,奴才也已经让御前的人守在两位娘娘的殿内,谨防有人通风报信!”小路子如实回禀着自己自作主张的决定。 “嗯,做得好!”乾隆抬手示意两位太医检验这些香炉。 “回皇上,这些香炉里都有大量肉桂焚烧的痕迹,且如今点的香里也含有如同宁玉堂这般提纯过的肉桂!”胡太医事到如今盼望的只是他知道了这些皇家阴私,乾隆会不会将他灭口。 “皇上,恕臣多嘴。”邓太医刚刚有一个念头闪过,他纠结许久,还是决定将此事禀报。 “说!” “皇上,臣刚刚说了,宫里各位娘娘的坐胎药和安胎药里均会用到少量肉桂,长久内服外熏,坐胎药怕是会变成不孕之药,安胎药也会变成杀胎药啊!” “放肆!”乾隆直接将手边的茶盏摔在地上,这是说明他的许多出生早夭或是未出生孩子均死的不明不白?突然他看向身边的萧云,有些因气急而语无伦次“你们两个,赤石脂和肉桂……当初云儿也用过此瑶浴,会不会伤身啊?” “回皇上,贵妃娘娘的永寿宫除了您用的龙涎香外再无从内务府领取过其余香料,所以不会有肉桂和赤石脂反应,危害娘娘玉体。”胡太医算得上除了常寿外永寿宫第二常客,毕竟乾隆的龙体还是由胡太医这个太医院院判负责,所以永寿宫殿中的香料,他也一清二楚。 “那就好,那就好……”乾隆现在只能说庆幸,庆幸他的云儿不爱熏香,否则永琰岂不是也要体弱多病或是……他不敢再想下去,不敢想象这个聪慧顽皮的小儿子死于非命。 “皇上,臣从造办处押来了一个小太监,这是从造办处里搜出来的盒子!”鄂敏此时回来复命,让紧张肃杀的气氛有了些许缓解。 “验!”乾隆一个字让两位太医再次起身检验。 “皇上,这就是所有香料里含有的那味提纯的肉桂!且这些肉桂都是十年药效以上啊,只需一小点点,便可置女子不易受孕和保胎。”胡太医和邓太医确定后才敢禀报。 “郭茂学来了吗?”乾隆第一件事就是找内务府的总管太监。 “回皇上,郭总管就在外面!” “把那个小太监和郭茂学一起押进来!” “是!带上来!” “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都抬起头来!”乾隆语气里带着隐忍和怒火,若不是他要确定幕后之人,他绝不会留这两人性命。 乾隆看着那个脸生的小太监问到郭茂学:“他,是什么人?” 郭茂学从头到尾都没来得及看这个小太监,现在两人面对面,郭茂学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皇上,奴才想起来了,这个小太监是之前内务府前造办处毛公公的干儿子,小毛子,毛公公死前把小毛子托付给当年还是副总管的奴才关照一二,奴才见其不善交谈,又爱好香料配置,奴才便把人安顿在了造办处里,时隔多年,奴才……” 乾隆打断了郭茂学的话,这个人他倒是有些印象,只是有些模糊了:“毛公公?鄂敏,去内务府将郭茂学口中的毛公公的户籍找出来。” “是!” 不一会儿,鄂敏将毛公公的户籍登记和晋升记录找了出来,乾隆越翻阅着记录,手里是止不住的颤抖——郭茂学口中的毛公公和武士宜竟是同乡,而且他的晋升全是在魏清泰任内管领之时…… 乾隆并不想再听这个人狡辩甚至认罪,他心中已经肯定了,所以他不愿此事人尽皆知:“将此人压下去凌迟!” “皇上!”萧云没想到乾隆会选择一字不听其辩解,直接下令凌迟。毕竟前阵子被押解回京的额尔登额才被乾隆判了凌迟之刑。 乾隆安抚着拉着他胳膊的萧云,轻声安慰:“别怕,朕心里有数!” “毓庆宫的事儿全部交由景贵妃处理,朕还有事!”乾隆起身,拍了拍萧云的小手,将欣荣的身后事交付给了萧云。 眼见那抹明黄色的龙袍消失在门外,萧云知道他一定是去了延禧宫,毕竟如果没有她的出现,魏氏依旧是乾隆皇帝后宫的宠妃,后宫依旧没有除其腹中之外的新生儿出生或是存活。 “索绰罗氏为大清绵延后嗣有功,但天不假年,香消玉殒,特此追封其为荣郡王侧福晋。”萧云知道,既然乾隆敢把欣荣的后事交付给她,便是不愿再提及此事,所以她何不借此卖索绰罗氏一个好,一个哀荣而已的侧福晋,给了也不痛不痒的。 “妾身谢贵妃娘娘恩典!”皇家有规矩,只有侧福晋可以入玉牒,侍妾格格均是无名无份之人,索绰罗福晋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被追封为侧福晋,便对萧云感恩戴德,千恩万谢的行礼。 “福晋快免礼,本宫知道福晋爱女心切,那本宫就劳烦福晋给欣福晋梳妆打扮一下,风风光光的下葬可好。”萧云将索绰罗福晋扶起来,她不否认索绰罗福晋的爱女之心,可道不同不相为谋,而且我萧家和你索绰罗氏的仇不共戴天,历经两世,我岂能善罢甘休。 “是,妾身多谢贵妃娘娘!”索绰罗福晋还在道谢,随后被萧云吩咐着梅香将人扶了进去,自己和清漪走出宁玉堂。 第187章 再次禁足 “可怪我追封了欣荣和给绵亿起了名字?” “都是做给活人看的,我哪会不知你的意思,只是可惜了绵亿这个孩子……”清漪有些失落,稚子无辜,可如果不是绵亿的早夭,断不会揭开当年害绵衡高烧的幕后黑手,“不过,总比苟延残喘的活着,靠喝药续命强,长痛不如短痛。” “清漪,我……”萧云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 清漪握住萧云的手说道:“云姐姐,这里就只有你我二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萧云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一个历史上的宠妃,如何能轻而易举的扳倒,她只能徐徐图之,断其根基,揭开其獠牙,可她算不透人心:“如今征缅战争如火如荼,尔康和尔泰均在军前效力,况且皇上和魏氏毕竟孕育过三个孩子,魏氏做了这么多年的宠妃,又是孝贤皇后一手给皇上调教出来的完美妃妾,怕是皇上不会杀她……” “如此大罪,皇阿玛都不会杀了这个毒妇吗?”清漪不敢相信萧云的话,情绪有些失控。 “她还有两个女儿啊,七公主甚至再过几年就要许人家了,若是生母乃罪人,如何指个好人家?”萧云制止住还想说些什么的清漪,“说白了,皇上活着的女儿本就不多,只剩七公主和九公主,他还要靠着这唯二的女儿和重臣联姻呢!” “两个女儿……她还真是给自己生了几个护身符啊!”清漪握紧拳头默默低语。 延禧宫 乾隆秉雷霆之怒而下,随着御前侍卫迅速将郭茂学与小毛子押往毓庆宫,紧接着,庆嫔与颖嫔居所中的香炉也被一一搬至毓庆宫。 令妃心中便已然明了,一切已如白纸黑字般昭然若揭,她再想杀人灭口,已是徒劳无功。 于是,她缓缓步至梳妆台前,命令腊梅与冬雪为她描绘出精致的妆容,又为她换上了一身紫色绣蔷薇的旗装,那是他曾最为钟爱的衣裳,承载着往昔的温情与甜蜜。她静静地坐在延禧宫内,等待着他的到来。 对于她来说,她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面了,她在这深宫中挣扎了这么多年,如今,她只愿以最美的姿态,迎接这最后的诀别,无论是否能唤起乾隆心中那丝旧日的柔情。 “皇上驾到!” 乾隆迈进这个曾经他频频光顾的延禧宫,如今他再次踏足,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宫殿依旧,甚至已经有些陌生了,不知是宫殿还是住在宫殿里的人。 “臣妾给皇上请安!”令妃从容起身,跪在地上行礼。 乾隆打量着如此模样的令妃,其实从梅香说出内务府,又到郭茂学口中那位毛公公和那白纸黑字记录清晰的户籍和升迁履历,他便已经确定了眼前这个由孝贤皇后亲手调教出来的温顺的令妃便是罪魁祸首。 尽管一路上他为她找了许多开脱的理由,毕竟他宁愿相信那些意料之外的不可能,也不愿去面对自己十几年的枕边人竟会如此心如蛇蝎。只是,当他看到如此装扮的令妃时,他心中便更加笃定了。 乾隆没有让令妃起身,直接坐在了软榻上,目光并未直视跪在地上的她,而是紧闭双眼,陷入了深深的回忆:“朕还记得永璐生病时,你彻夜难免,寸步不离的照顾他,想尽办法想要救他。永璐离世时,你悲痛万分,在朕面前哭得肝肠寸断。为人母时,你慈爱悲悯,可是令妃,朕万万没想到,朕之子嗣一个一个竟死在你的手中。” 乾隆强压下心底的怒火,语气平静得仿佛在与还是宠妃时的她闲聊一般。 “皇上,臣妾十九岁就成了您的魏贵人,臣妾心中,皇上是个英雄,是个明君,臣妾一颗心都给了您!”令妃深情地说道,突然话锋一转,“可是,您有那么多的妃嫔,臣妾看着一年又一年的新人入宫,心中也会妒忌,也会吃醋。然而臣妾不能表露半分,因为孝贤皇后教导臣妾,妾妃之德在于乖巧温顺。可是皇上,对于臣妾来说,为了在这宫中站稳脚跟,把心爱之人推给别的女人,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啊?臣妾又如何能忍受她们诞下您的子嗣,让您与她们之间有了血脉的羁绊呢?” “你如今简直如同疯妇一般,亦或许你一直都是这般模样。”乾隆怒道,“令妃,朕给你的宠爱你自己应该有数!同年封嫔,你便是嫔位之首;无子封妃,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在这深宫之中,臣妾何以立足?皇上,您真的觉得是您的宠爱吗?”令妃凄美一笑,语气中满是悲凉,“臣妾承认,皇上曾给予臣妾盛极一时的荣宠,然而在这深宫之中,臣妾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摇摇晃晃,不敢有丝毫的差池。这后宫之中从来都不是皇上以为的一团和气,而是一座吃人的牢笼。若只靠您那几分缥缈的宠爱活着,皇上,您不觉得这太可笑了吗?” “事实上,谁有皇子,谁才能在这后宫之中有保命的可能。若是没有五阿哥,皇上会一次又一次地饶过愉妃吗?恐怕早就将她贬为庶民,打入冷宫了吧。”令妃继续说道。 乾隆的脸色愈发阴沉,他没想到,自己一直宠爱的女人,竟会有如此深沉的心思和狠辣的手段:“朕的后宫,岂容你如此诋毁?”乾隆怒喝道。 令妃抬起头,目光直视乾隆,眼中满是决绝:“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这后宫之中,人人自危,臣妾若是不为自己打算,又如何能在这吃人的地方活下去?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在这后宫之中有一席之地,为了能多看皇上几眼。” 乾隆冷笑一声:“为了多看朕几眼,你便残害朕的子嗣?令妃,你可知罪?”他冷冷地看着令妃,眼中再无半分温情。 令妃低下头,泪水滴落在地:“臣妾知罪,但臣妾不悔。在这深宫之中,臣妾早已没有了退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如今,事已至此,臣妾也无话可说,只愿皇上能给臣妾一个痛快。” 乾隆看着眼前的令妃,心中五味杂陈。他曾以为,自己对她的宠爱能够让她在这后宫之中安享荣华富贵,却没想到,这份宠爱最终却成了她残害子嗣的利器。 “朕没想到,朕宠了多年的女人,竟然不配为人!朕会给你一个痛快,但绝不是现在。”乾隆说完,起身离去,没有再给令妃一个多余的眼神,留下令妃一人在这空旷的延禧宫中,可他眼角渗出的泪水既有对于这份感情的错付和对自己枉死甚至没机会出生的孩子的祭奠。 永寿宫 夜色静谧,乾隆缓缓步至其外,心中暗自思量,这个时辰,她或许早已就寝了吧。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正殿那盏灯依然为他亮着,犹如一束穿透黑暗的光芒,引领着他走出内心的阴霾。 他悄声走进正殿,发现萧云坐在榻上认真翻阅着手中的大字,她是在等他回来吗?影子随着烛火晃动惊扰了这幅温馨的图画,青丝如瀑,轻轻披散在背的美人轻抬眼眸,嫣然一笑,随即放下手里的宣纸走向他:“毓庆宫的事儿我都处理好了,我自作主张追封了索绰罗格格为侧福晋,就当稍加安慰观保大人这颗老臣之心好不好?” “好,听你的!”乾隆把人揽入怀里,他深知她聪慧通透,自己事后去了延禧宫,想必她也早已想明白其中关窍,她一直懂他,此事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他此时此刻也不愿主动提及。 萧云依偎在乾隆的胸膛,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她当然知道,这是乾隆与令妃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她也知道他此次所遭受的打击有多么沉重,所以她不主动问,直到两人躺在床上,彼此间的话语似乎都已多余。沉默,成了他们之间最深刻的交流。这份不言而喻的默契,让乾隆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第二日一早,乾隆下旨令妃魏氏禁足延禧宫,七公主和九公主先暂时送到慈宁宫由老佛爷看顾。 第188章 连本带利 慈宁宫 刚刚得知欣荣去世的老佛爷望着眼前的两个孙女,又看了看来传旨的小路子,便猜到了大概,欣荣母子俱亡,乾隆命御前侍卫围了内务府的消息已经是人尽皆知,今早延禧宫再次封宫,几者之间怕是脱不了关系。 “老佛爷,万岁爷的意思是两位公主先暂时养在慈宁宫,劳老佛爷多费心教导。”小路子有些心疼的看向两个小公主,七公主和九公主也是可怜,一次次被送来送去。 “唉,青萍,把两个孩子带下去吧!”老佛爷摇摇头叹口气道。 “是,七公主,九公主,跟奴婢去看看住处可好?”青萍小心翼翼的怕吓到两个孩子轻声询问。 “皇祖母,小九和姐姐还能回延禧宫找额娘吗?”和恪并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昨日皇阿玛离开延禧宫后,今日一早小路子吩咐人收拾好衣物,带着她们姐妹到了慈宁宫,她不知道自己的额娘如何,只知道延禧宫有外好多好多御前侍卫。 老佛爷也有些动容,可如今的情形,掺了多少人命,宫里面的女人各个有家族,此事怕是不会轻轻揭过:“小九和姐姐先暂时住在皇祖母这里,陪陪皇祖母。至于令妃那里有你皇阿玛呢。” “可是小九不想和额娘再分开……”自从上次她去养心殿找了乾隆,令妃便被放了出来,尝到甜头的她便想故技重施。 “九公主乖,晴儿姐姐带你和七公主去看看院子,一会儿再来陪皇祖母用早膳好不好?” “皇祖母……”和恪还想说些什么,便被自己的姐姐打断。 “多谢皇祖母,多谢晴儿姐姐。”和静是乾隆和令妃第一个孩子,年纪略大一些,她知道额娘可能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惹怒了皇阿玛,现在皇阿玛正在气头上,小九现在求情怕是没什么用,不如过些时日再说,主动牵上晴儿的手,又拉住妹妹,“小九,我们走吧。” 小路子也行礼告退,正殿恢复安静。知子莫若母,乾隆看似快刀斩乱麻,其实这并不是他想清楚了,而是他没想好怎么处理。乾隆和令妃之间的感情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不过既然乾隆已经做了处置,她也不便再过问。 缅甸大帐 “父王,自从上次我们中了清军的算计,损失了大象军团后与清军的几次交战都死伤惨重。”慕沙正被军医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伤口,然而她心中的愤怒与不甘使得她在气急之下拉扯到了刚刚包扎好的伤口,顿时,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不禁痛呼出声,“嘶……” 孟驳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昨日交战打扫战场时抓了一个落单的小兵,拷问之下得知,清军主帅傅恒的确中了瘴气。”说到这里,孟驳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却很快又被无奈所取代,毕竟,他们引以为傲的大象军团已经在上次的战斗中付之一炬,“傅恒身为国舅,又是主帅,大清皇帝断不会弃之不顾,更何况我们手里还握有明瑞的尸身,不如趁此机会和谈。” “父王,我们已经打进了大清的内地,难道把这些已经收入囊中的城池再吐出来吗?”慕沙站起身不甘心的反驳道,“傅恒中了瘴气,他的生命已经岌岌可危,这正是清军军心涣散、我们发起反击的好时机!” 孟驳摇摇头,战场之事瞬息万变,他们已经失了先机和优势,而且他也命人打探出萧风的身份,出言提醒自己的女儿:“哪有这么简单,傅恒虽然病重,但那个征缅提督萧风不可小觑,引大象入山谷,聚而歼之正是其手笔,有此人在,我们在云南怕是讨不到什么便宜。” 慕沙的心中却已经有了别的打算:“即便要和谈,我们也只有明瑞的尸身这一个筹码,这远远不够。”慕沙的目光中闪烁着决绝,“我想要那个驸马!他或许能成为我们和谈的关键。” 她想到了那晚与驸马福尔康交手的场面,他的英勇,他的温柔都让她难以忘怀。 尤其是他解下袍子裹在她身上,放她离去的那一刻,更是让她芳心暗许。 孟驳不禁一阵头疼:“胡闹,那个福尔康是大清皇帝的女婿,你一个姑娘家怎能如此任性!”他深知自己的女儿已经对那位大清驸马产生了情愫,这让他既担忧又无奈。 “他们大清有一句诗叫‘遣妾一身安社稷’,一个驸马换边境的安宁,我想大清皇帝一定会舍得的。”她的声音坚定而自信,丝毫不打算放弃,“父王,女儿已经有一计……”慕沙经过多次交战对于尔康的脾气秉性大致了解,如今就是要把那个提督调离此地。 “哈哈哈哈,好,传我军令,高挂免战牌,所有将士好好休息,命东路大军全力进攻阿里衮部!”孟驳大笑道,自己的小女儿深得他心,他也格外宠爱这个女儿。 欣荣被追赠为侧福晋之后,其灵柩在宁玉堂停放了三日,方被运往遵化下葬。期间,萧云与清漪经过慎重商议,最终答应了瑞贵人在宁玉堂陪伴索绰罗福晋的请求。 乾隆企图将令妃的所作所为隐瞒下来,事后,他下令将延禧宫中侍奉令妃的腊梅和冬雪杖毙,营造出她们背主并勾结内务府小毛子的假象,又将内务府中类似毛公公那种受过魏氏恩惠的人以及延禧宫伺候的宫女太监一律发配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 郭茂学虽然侥幸保住了内务府总管之位,却也被罚去了一年的俸禄,只不过,这些小钱自会有人补给他。 在众人眼中,令妃仅仅被定罪为失察之罪。然而,萧云又怎会轻易允许乾隆如此轻描淡写地将此事就此揭过? 瑞贵人和索绰罗福晋之间算是侄女和婶母的关系,一旦瑞贵人知道了欣荣和绵亿的死因,那宫里传的再沸沸扬扬也只是瑞贵人的过错罢了,难不成她和清漪还能堵住刚刚失去女儿的索绰罗福晋的嘴吗?即便索绰罗福晋对瑞贵人守口如瓶,瓜田李下,又有谁能证明呢? “齐朔,让看守永和宫的侍卫们嘴上稍微松快些,适当地将欣荣母子过世的消息透露给愉妃娘娘。”沐浴之后,萧云斜倚在榻上,一边翻阅着永琰这些日子背诵的书籍,一边晾干长发。 “娘娘……”齐朔面露难色,毕竟,那是五阿哥的生母啊。 “别以为本宫不清楚愉妃与欣荣心中的小算盘。愉妃此刻正盼着永琪登基后,能将她迎出去,册封她为太后呢。即便永琪因顾及玉牒上记载的所谓生母孝贤皇后,而无法公然给予愉妃这个实际生母太后的名分,但满宫上下,又有谁不知道永琪的真正身世呢?”萧云合上手中的书,将其放置在身旁的花架上,坐直了身子说道,“至于欣荣,她则是满心满眼地期盼着自己腹中的孩子将来能够继承大统,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毕竟,自从大清开国以来,还从未有过嫡子登基的先例啊!” “是,奴才这就去办!”齐朔领命退下后,萧云再次拿起书,轻轻扣在脸上,躺在榻上小憩片刻,一步步打碎一个人的指望才是真真正正的报复。 愉妃,小燕子任你侮辱造黄谣,她萧云可是会连本带利讨回来的,如果不是自己不希望和永琪之间有着弑母之仇,她倒是不介意亲自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然后亲手送她和欣荣母子地府团聚。 齐朔办事效率极高,不过半日,愉妃便得知了欣荣母子过世的消息。 据说愉妃听闻后,整个人如遭雷击,半晌回不过神来,手里已经褪色的佛珠散了一地,一时间,永和宫内哭声震天。 没过多久,愉妃的头发便白了大半,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她的精神变得浑浑噩噩,萎靡不振,每天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眼神空洞无神。 第189章 调虎离山 云南边境 “自上次我们与缅军的那场激战之后,孟驳已高悬免战牌多日,其损失之惨重,可见一斑啊!”战事的余波仍旧在空气中震颤,永琪和尔康刚刚完成巡营任务,归来时望着那些经过精心治疗已渐渐恢复元气的士兵,心中稍感宽慰。 常寿随军真无疑是极大的助力,随即又想起之前战场上在索伦兵的凌厉攻势下毫无招架之力的慕沙,尔康感慨万千:“海兰察麾下的索伦兵,真可谓勇猛无比,缅军在野战之中被他们层层碾压,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慕沙在逃跑时更是被炮弹碎片所伤,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她是难以再上马作战的了。” “萧风领兵支援阿里衮将军也已经走了十多天了,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永永琪的眉头紧锁,显然对东路大军的情况深感忧虑,“他只带了区区几百人便连夜奔袭而去,即便找到了东路大军,又怎能确保一举将其拿下呢?能让阿里衮这样的名将连发三道增援信件,想来那边的局势定是凶险异常!” 自傅恒病倒之后,他所下的第一条军令便是让阿桂领兵走水路,意图对缅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而第二条军令,则是让阿里衮率领东路大军攻击缅军的侧翼,为正面战场赢得最大的优势。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孟驳竟一反常态,采取了几乎同归于尽的打法,大量增兵东路,使得阿里衮突然遭受了数倍的猛攻,连发三道求援密信。 此时,正值正面战场大获全胜,且孟驳高挂免战牌,所以萧风只领本部兵马,连夜驰援阿里衮的东路大军。 “萧风少时在云南学艺多年,总比你和我要熟悉云南地形,如果连他都束手无策……”尔康与永琪在辕门前停下了脚步,目光紧盯着远处,只见一小股兵马正朝着大帐的方向奔袭而来。 “那好像是咱们的人?”永琪远远地望见那股兵马中,有的身着八旗的甲胄,有的则穿着普通士兵的服装,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 “怕是之前走散或是受伤的将士吧,快打开寨门,再让大夫们做好准备!”尔康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 “是!” 还未等永琪反应过来不对劲,一支冷箭便直直射向他和尔康:“小心!”永琪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了尔康,只见那箭矢划过永琪的衣袍,在他的左臂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快关门!那些人是敌军!准备迎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尔康迅速爬起身来,本能地拔出了剑,准备迎战。 永琪也顾不得伤势,指挥着士兵们迎敌:“如果是走失或受伤的将士,那他们应该人困马乏才对,可那些人和马匹却精神抖擞,全无疲惫之色。” 就在这时,慕沙已挥刀斩杀了两名士兵,破寨而入,她哈哈大笑着朝马下的永琪和尔康挑衅道:“大清的郡王和驸马,我们又见面了!”她手中的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慕沙,你竟敢孤身偷袭,你就不怕有来无回吗?”尔康怒目圆睁,看着那一身镶红旗士兵打扮的慕沙。 “哈哈哈,什么有来无回,我只看到我的人稳操胜券!”慕沙却不以为意,她身边的缅军士兵训练有素,迅速分散开来,与清军士兵缠斗在一起。由于装扮相同,使得清军完全分不清敌我,局势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永琪强忍疼痛,怒喝道:“弓箭手准备!”他紧握剑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永琪,不能放箭,这里面也有我们的人啊!”尔康拦住即将下令放箭的永琪。 “放箭!”永琪却毫不犹豫地挥开了尔康的手,大声下令。 随着他一声令下,寨墙上的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许多缅兵和清兵被射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慕沙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他没想到这位年轻的郡王会如此果断狠厉,只是她并未退却,而是随后便直直冲向两人之间,挥刀直奔永琪而来,却被尔康一剑划破了慕沙的衣襟。 “慕沙,你休要张狂,今日我定要生擒你!”尔康目眦欲裂,抢了一匹马飞身跃上,与慕沙战作一团。 永琪见此,也强忍着左臂的疼痛,几下便击退了围攻自己的缅军士兵,抢了马匹加入到团战之中。 慕沙毫不畏惧,手中的弯刀如同闪电般挥舞着,与二人斗得难解难分。 直到惊动了主帅大帐中的傅恒,慕沙才冷哼一声,在两颗烟雾弹的掩护之下败逃而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尔康大喝一声,打马追去。 永琪担心尔康会再次心软放走慕沙,便也率兵跟去。 而在傅恒身边听令的尔泰跑出来时,看到的只是早已没了人影,只留下一地伤员和尘土飞扬的战场。他只得带了两个弓箭手回到帐内,向傅恒禀报了这一情况。 傅恒听完两名弓箭手的描述后靠在椅背上,他有预感缅军的反常行为一定有什么大的战略动作,咳嗽了几声,沉默片刻后,直接强撑着身子站起来:“调虎离山!怪不得呢,孟驳这边刚刚挂上免战牌,阿里衮的东路大军便求援。” 尔泰快步上前扶住傅恒:“什么调虎离山?” “既然缅军此次只是伪装成我军偷袭,却不恋战,反而刚刚惊动我这儿便溃逃,那么便是他们的目标并不在我,而是……”傅恒暗叫不好,“此女诡计多端,尔康和永琪贸然追击,恐有危险。海兰察,即刻派索伦兵去接应永琪和尔康,务必在天黑之前找到他们。” “是,您放心,我亲自带兵去追!”海兰察打心底里拜服傅恒,所以对于傅恒的指令绝对服从。 “傅六叔,我也跟着海兰察一起……”尔泰也想跟着一起去,却被海兰察打断。 “傅大人身边不能没有人,你留下听傅大人差遣,我一定把他们两个追回来!”说完海兰察便匆匆而去。 夜幕降临,云南边境的丛林中,慕沙带着残余的缅军士兵,穿梭在密林之间,远远看见身后尔康和永琪率兵紧追,她的脸上带着一抹计划得逞的笑意。 “尔康,不能再追了,天快黑了,这路越来越偏,我们不熟悉地形,太危险了!” “慕沙冒然偷袭,如今溃败而逃,身边只剩一些残兵败将,正是生擒她的好机会!”尔康也打算一雪前耻,“你放心,这次我绝不会重蹈覆辙的!” 两人紧追不舍,慕沙却狡猾异常,她利用丛林的掩护,不断变换着战术,带着残兵且战且退,将他们引至一处山谷。山谷中地势险要,尔康和永琪心中暗叫不好,却已来不及撤退。 霎时间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欲聋,慕沙见他们中计,得意地大笑:“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我要让你们两个给我的大象陪葬!”说罢,山谷两侧突然出现大量缅军,紧接着一阵箭雨从天而降,清军士兵纷纷中箭倒地。 尔康和永琪奋力迎战抵抗,但敌众我寡,渐渐陷入困境,无力回天。 “永琪,你先走,我留下断后!”尔康急切地说道。 “不,尔康,要走一起走!我怎能丢下你独自逃生?”永琪坚决地摇头,手中的剑挥舞得更加凌厉,誓要与尔康共进退。 尔康心中一阵感动,但形势不容他多言:“快走否则谁也走不了!”随即拔出马鞭,直接抽在永琪的马屁股上,“走啊!” 马儿吃痛,发出一声嘶鸣,载着永琪冲出重围。随后,尔康也率领剩余的士兵朝相反的方向离去,企图让缅军分兵。 站在山顶的慕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果然了解这位大清驸马。出兵前,孟驳一再叮嘱她,若想和谈,这位荣郡王便不能生擒或取其性命,只能从这位驸马身上做文章了。 于是,她便亲自领兵去追尔康,而给身边的将领下了命令追杀荣郡王。 她根本不想和大清和谈,所以对于孟驳的命令她选择阳奉阴违。 当海兰察率领索伦兵顺着火光和厮杀声赶到山谷时,只见遍地尸体,却丝毫不见尔康和永琪的踪迹。 “我们来晚了!”海兰察心痛地下马查看,发现往西南方向的马蹄印较为密集,便姑且判断两人可能是朝那个方向逃去了,“你回去向傅大人禀报情况,我带人朝西南方向追赶。” “是!”士兵应声答道。 “跟我走!驾……”海兰察一声令下,带着士兵们朝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尔康对周遭的地形并不熟悉,而慕沙却如同狡猾的猎手,一步步将他逼入了缅甸的腹地。 夜色渐渐淡去,天边泛起了蒙蒙的亮光,然而慕沙的追击却并未因此减缓分毫。但就在这一刻,慕沙似乎突然失去了继续追逐的乐趣,直接下令,让手下的士兵发起了猛攻。 尔康身处战场中央,眼见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他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终于,他与慕沙短兵相接,交手之下,慕沙却趁尔康不备,悄悄放出了毒针。那毒针瞬间便刺入了尔康的身体。 尔康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昏死过去,倒在了地上。 当海兰察率兵匆匆赶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尔康被擒的那一幕。他立即下令士兵们冲上去将人抢回来。 然而,慕沙又怎会轻易放过尔康这条大鱼呢?她不惜留下大部分人马与海兰察带领的少数索伦兵纠缠,自己则率领数十骑带着尔康扬长而去。 海兰察和索伦兵虽然勇猛无比,但在众寡悬殊的局面下,他们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拼尽全力地抵抗着,但始终无法挽回败局。 直到傅恒亲自率兵增援,才将战局彻底扭转过来。 第190章 缅甸皇室 第190章 缅甸皇室亲眼目睹尔康在战场上中伏被擒的那一刻,傅恒的心仿佛坠入冰窟。他深知,如果永琪与尔康同时落入缅甸之手,那么这场仗,从某种意义上说,便已失去了继续打下去的必要。和谈,或许将成为唯一的出路。 永琪是未来太子这个事实在朝堂上早已是毋庸置疑的,此次出征,乾隆的意图昭然若揭——无非是想让这位准太子在军中立下赫赫战功,为将来的登基铺路。 可在他的指挥下发生准太子被俘这种惊天变故,不仅富察家的百年荣耀毁于一旦,而且也彻底断了永琪的前途。 一旦成为俘虏,便意味着永琪不仅与储君之位无缘,哪怕他日得以回归,也必将成为一个被世人嘲笑的平头皇子,永远无法抬头做人。 圣祖爷长子直郡王随军征讨葛尔丹时被俘,戎马半生的直郡王此生彻底失去了角逐大位的资格。大清岂能有一个当过俘虏的皇子,太子甚至皇帝? “傅大人,末将有负您所托,甘令罪责!”海兰察见到傅恒第一面就是跪地请罪。 傅恒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他扶起海兰察:“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而是要尽快想办法尽快救出永琪和尔康!” 海兰察闻言愣了一下,满脸疑惑地说道:“荣郡王?末将从东南方山谷一路疾驰而来,赶到此地时只见到尔康率领部众浴血奋战后被掳走,并未见到荣郡王啊!” “什么?你说你没见到永琪?”傅恒激动万分,急切地追问着海兰察。 “末将沿马蹄印一路追赶,发现在东南方山谷处曾发生激战。”海兰察如实回答。 “激战!”傅恒心底燃起一丝不妙,若是没有被俘,难道……他不敢再往下想,只觉眼前一黑,身体摇摇欲坠。 “傅大人!傅大人!”海兰察焦急的呼喊声将倒在尔泰身上的傅恒从昏迷的边缘拉回。 “傅六叔!”尔泰和海兰察迅速将傅恒扶上战马,吩咐道,“快回营!快马通知常太医配药!快!” “是!” “后军变前军,即刻归营,坚守不出。”全军在海兰察的军令下紧张而有序的调整阵型,海兰察让尔泰护送傅恒先走,自己留下打扫战场,寻找幸存者。 另一边的永琪被慕沙派来的追兵紧追不舍,数次血战,他身边的亲兵一个个倒下,当他再次被围堵到那片刚刚经历过激战的战场时,永琪的心中甚至已经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缅军内部似乎出现了某种分歧,他们停止了追杀,也不再射箭。永琪瞅准了这个机会,敏捷地窜入了另一条隐蔽的小径,那身明黄色的甲胄在茂密森林的掩映下,迅速消失在了敌人的视线之中。 “吞钦,你竟敢违抗八公主的军令!你你可知这人是谁?大清的荣郡王!若是能够生擒或是斩杀此人,那将是重创清军,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好机会!”一个男子指着另一个男子声色俱厉地呵斥道。 “道陀,别忘了,八公主只是随军出征,所谓的军令,只有缅甸王的军令才是真正的军令!”吞钦并不惧怕对面那个气急败坏的男人,面不改色的回应着。 “你想造反吗?我可是八公主亲信,八公主她……”道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群士兵猛地掀翻在地,死死按得他动弹不得。 吞钦却轻描淡写的说道:“拿下,一个不留!” “是!”电光火石之间,他的手下便如同猛虎下山般迅速行动,将道陀的手下一一制服。原原来早在刚刚,吞钦就已经命手下暗中盯紧了道陀的人,只待这一刻的到来。 “吞钦,你疯了吧?你不去追杀那个大清的王爷,反而拿下我?等我回去一定要在八公主面前告你一状……”道陀仍在拼命挣扎,还在大放厥词的威胁吞钦。 然而,吞钦却只是冷冷地笑了笑,他拔出弯刀,手起刀落,瞬间便割断了道陀的喉咙:“你先有命回去再说吧!”汩汩的鲜血涌出,刚刚道陀的威胁也随之成了他的临终遗言。 吞钦下马蹲下身子,随意地拍了拍道陀那已经失去生气的脸庞,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别忘了,我也是缅甸皇族之后。” 随后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擦干净自己手上的血迹,然后将手帕随手扔在了已经咽气的道陀身上,站起身扫视着周围的士兵:“不想死的,知道怎么说吗?”吞钦话音一落,他的人便包围了整个队伍。 其中一个识趣的小兵第一时间站出来,大声喊道:“道陀将军奋勇杀敌,直至战死沙场!” “是,道陀将军奋勇杀敌,直至战死沙场!”有了一个人带头,军中所有人均统一了口径,纷纷附和着这个小兵的话。 “将道陀将军的尸身抬回去吧!”吞钦吩咐完,立刻就有人上前将道陀的遗体抬了下去。吞钦则独自站在山坡上,眺望着永琪脱身的方向。 回想起昨天离寨前,孟驳曾一再叮嘱他,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要以最大的利益和大清和谈。因此,事情便不能做绝。这位荣郡王的身份高贵,若是死在了他们手里,不仅和谈无望,怕是还会引来大清的全面反扑。 然而,如果这位王爷的命数已尽呢? 所以他没有制止道陀的层层围追堵截,如今这条路的尽头便是一片湖泊,那也是他早就为永琪选好的最佳葬身之地。 他是缅甸皇室后裔,不过他这一脉早已没落,缅甸基本上没人知道他的身世。那个商人是从何得知此事的已不再重要,而是他亲自来找自己密谈开出的筹码令他心动不已。 如果孟驳等皇族均被灭族,那缅甸的大权岂不是顺理成章地交到自己的手上?到时候朝廷也会公然支持自己,那自己不就是缅甸的王了吗?那么这个王爷是生是死,就看天意了! 清军大营 尔泰守在床边,虽然心中急切万分,但仍轻声细语地向常寿太医询问:“常太医,傅六叔怎么样了?” 常寿缓缓起针,边擦手边摇头叹息:“傅大人所中的瘴气已深,即便有药物暂时压制,但缅甸此地气候潮湿,毒气更易滋生。为今之计,最好还是尽快护送傅大人回京调养,方能有望康复。” “不可……”傅恒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常寿和尔泰连忙按回床上。“咳咳…咳……咳咳…我身为一军主帅,岂可因我一人延误军机…咳咳…”他边说边咳,脸色苍白如纸。 尔泰心疼的连忙端来常寿早已备好的汤药,小心翼翼地将傅恒扶起靠在自己身上,轻声劝慰:“傅六叔,您还是先喝药吧,身体要紧。” 傅恒接过碗,一饮而尽,随后急切地问道:“海兰察呢?让海兰察来见我!” “海兰察将军还没回来……”尔泰无奈的说道,“您不如多休息一会儿,海兰察将军一回来我便叫醒您。” 话音刚落,大帐外便传来阵阵马蹄声,伴随着士兵的呼喊:“海兰察将军回营了!” 海兰察风尘仆仆地闯进大帐,身后跟着几个抬担架的士兵:“傅大人,末将翻遍了那个山谷,还有两三个有气的。几人均身受重伤,只不过有幸留下一命。!” 傅恒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连忙吩咐:“常太医,劳烦您给他们几人施针,让他们能说话就好!”傅恒如今最为担心的就是永琪的安危,所以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这几个人身上。 “好好,微臣这就施针喂药,再用参片吊住精神。”常寿连连点头,不让傅恒多劳心费神。 常寿分别号脉后,即刻做出诊断,随后便开始施针,又倒出参片和梅花点舌丹喂下,不一会儿受伤最轻的一个男子率先醒来。 “你别动,躺着回傅大人话就好。”尔泰代替傅恒直接问道,“昨夜山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荣郡王现在人在何处?是生是死?” “荣…荣郡王和福额驸…是在…山谷中了埋伏……福额驸让…王爷先行突围……王爷……王爷当时好像…朝北边去了…别的……别的……末将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山谷里全是哀嚎…射来的全是火箭……我们出不去了……” “快,把他带到后面处理伤口!”常寿赶忙吩咐人把这些人抬到后面医治,他这已经算是强行让其说话了。 “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傅恒还没放松下来,一口黑血便直接喷了出来。 “傅大人!” “傅六叔!” “海兰察,派几路人马出去,务必找到永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傅恒紧紧握住海兰察的手臂苦苦支撑着。 “末将遵命!” “尔泰,我这里有常寿,不会有事的,你去找萧风,命他火速回营!”傅恒躺在床上闭目说道,如今只要确定永琪未被缅甸俘虏,那么战事就还能打下去,但他可能真的不能担任一军主帅了。 第191章 她在等你 缅军大寨 “胡闹!我还说呢,所有的人都回来了,怎么就没看到道陀?慕沙,你喜欢这个大清驸马,父王再不看好也都依了你,你怎么能让道陀去追杀那个王爷?”孟驳听完慕沙的打算脸色一黑,第一次大声训斥这个女儿。 “父王,你也说了,我们现在和大清和谈的筹码不足,如果道陀抓了那个王爷,我们手里还有尔康以及明瑞的尸身,到时候清廷比您更急着和谈,我们得到的也会越多。”慕沙冷静地分析道,“如果能斩杀此人,那么主将病重,皇子战死,驸马被俘,到时候清军士气低迷,我军士气高涨,说不定我们可以一举拿下整个云南,接着就是贵州和四川,还有什么值得与清廷和谈的?” 孟驳眉头紧锁,目光在女儿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她的提议。他缓缓地坐下,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沉思道:“你这丫头,心思倒是细腻,也足够野心勃勃!不过此事风险极大,清军狡诈,道陀虽然勇猛,但谋略不足啊!” “残兵败将而已,何谈狡诈和谋略,道陀绝对会带回好消息的!”慕沙坐在床边给尔康拭去额头的汗珠。 “唉!”孟驳看着坐在床边给昏迷的尔康擦汗的慕沙一阵摇头,“大夫说了,他没什么致命伤,最严重还是你那金针上的毒,解了毒,再养上些时日就能恢复如常!” “我本来没想用金针的,谁让那个海兰察这么快就追来了,我若是不把他毒晕,又留下人断后,怕是白忙一场了!”慕沙站起身给尔康掖了掖被角,恋恋不舍的看着床上昏迷的尔康。 “报!王爷,公主大事不好了!”一个小兵跑进来禀报。 “什么事儿?不要吵到他休息!”慕沙不满的看向来人。 “八公主,道陀将军阵亡了!” “不可能,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慕沙难以置信地说道。 “道陀将军的尸体被抬了回来,就在寨外……”小兵颤抖着声音说道。 “你胡说!”慕沙径直跑出去,嘴里还在念叨着不可能,孟驳也尤为震惊,跟着走出去。 道陀的尸体被停放在空场,身上大大小小伤痕无数,铠甲上血迹斑斑:“道陀是如何被杀的?”慕沙随便抓了一个小兵问道。 “将军…一马当先,奋勇杀敌,直至战死。”小兵战战兢兢的说。 “公主,道陀将军多次和荣郡王交手,甚至已经重伤荣郡王,却被其亲兵奋力反抗,直接与其亲兵同归于尽!道陀将军是勇士!”吞钦在一旁详细说道。 “是啊,道陀是勇士,我要亲自给他发丧!”慕沙从未想过此人会战死沙场,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决定亲自给道陀举办葬礼。 孟驳此时也表明态度:“道陀为我缅甸立下赫赫战功,本王率八公主亲自为其发丧!” “是!” 东路大军大帐 萧风检查着阿里衮伤口的愈合情况,亲手给阿里衮拆线更衣:“世叔,即使拆了线,伤口处还需谨慎,切莫沾水,再等上几日稳妥些。” 阿里衮端坐在椅子上,望着忙碌着收拾东西的萧风,心中满是感激:“一会儿让他们进来收拾就好,你快回去休息吧,这些时日你也是劳形苦心,东路大捷你是功不可没,大军休整几日后便要开拔与傅大人合兵一处。” 萧风微微一笑,点头应道:“世叔放心,我自会注意。不过,世叔的身体也需好好调养,虽然伤口已经愈合,可总归损了元气,我这医术也远不及常太医,等回去定要请常太医再复诊一次。” 阿里衮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话未说完,便被帐外传来的声音打断:“提督,将军,傅大人派人来了。” “快请!”阿里衮话音未落,尔泰便急匆匆地冲进帐内,跪倒在地:“末将见过将军!” “尔泰?你怎么来了?”阿里衮与萧风见到尔泰,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尔泰的声音带着颤抖与哭腔:“萧风,永琪失踪了,我哥被俘,傅六叔病重,让我找你回去……”这几日的担惊受怕,在见到萧风这一刻都涌上心头,化作了泪水。 尔康被俘最担心的就是身为弟弟的尔泰,可是他不能只顾着尔康。塞娅出征前也叮嘱自己,永琪的身份绝不能出任何差池,可如今的局面不容乐观了。 萧风手中的剪刀应声落地,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什么?” “此事事关重大耽误不得,你即刻动身,我身体已经无碍,这边有我呢!”阿里衮站起身拍了拍萧风的肩膀。 萧风迅速冷静下来,思考片刻后说道:“此事不宜声张,以免动乱军心。只我一人和尔泰回去,其他人全部听从世叔军令。” “你思虑周全,就这么办!”阿里衮赞赏的点点头,等到萧风离去后,阿里衮思虑再三,将一封信以匿名的方式传往京城。 一路上尔泰将自己知道的消息毫无保留的告诉萧风,听得萧风脸色越来越阴沉。 突然,前方树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萧风身形一展,腾空而起,剑指树丛:“谁在那里?” 只见几个身着清军甲胄,遍体鳞伤的人互相搀扶着躲在树丛中。尔泰顿时警觉起来:“萧风小心,慕沙就是带人扮作咱们的士兵袭营的!” 其中一人认出了萧风:“提督?是提督大人!萧大人,末将是荣郡王身边的亲兵,我们在南畹河附近和王爷走散了……”他急忙将永琪的情况告诉了萧风。 “把他们几个先送回去医治!”萧风拍了拍尔泰的肩膀,看来这些时日称风声鹤唳也不为过。 “是!” 尔泰翻看着地图指着南畹河问萧风:“永琪他们怎么会走到南畹河那边?” 萧风快速分析道:“按你刚刚所说,我们假设慕沙的目标就是尔康。尔康和永琪是在山谷分开的,永琪朝北方突围,而尔康在西南方的瓦锡附近被俘。那么,如果后面一直有人追杀永琪,一路打到南畹河附近也并非不可能。”他抽丝剥茧,将范围迅速缩小到南畹河附近,“此地往西北方几十里便是南畹河,快马加鞭一个时辰便能赶到。” “那还等什么,快走啊!”尔泰急切地说道。 萧风摇摇头制止到要“南畹河靠近缅军大寨,我们这么多马匹士兵浩浩荡荡赶过去,沿途太招摇不说,若是缅军比我们先找到永琪,后果不堪设想。” 萧风也有些佩服这个慕沙公主的,故意将伏击点设在距离其大寨较远的瓦锡,哪怕海兰察的索伦兵野战再厉害,她们也可以依托地形层层抵抗,故布疑兵,尔康早已是囊中之物了,她势在必得。甚至让人将永琪引到缅军大寨附近,给他们的增援和搜寻造成极大困扰。 “那如何是好?萧风,永琪一定出事儿了,那些人伤的不轻,估计永琪也好不到哪去?”尔泰刚刚看到那些人的伤势血肉模糊,实在担心永琪。 萧风这时想到小时候他们偷摘菱角时,就是让小小的萧云调虎离山,他们也不多拿,就是觉得好玩:“只是可惜军中无轻功高手,若是小云在,我便敢让她去缅甸大寨假装营救尔康,凭她一己之力绝对搅得缅军不得消停,为我们的搜救赢得时间。” 萧风此时格外思念自己的妹妹,女性与男性的作战思维逻辑不同,萧云若是上了战场,未必不如慕沙,亦或许可以带着他们规避很多陷阱。可惜大清轮不到,乾隆也不会允许女子上战场。 尔泰闻言,自告奋勇地说道:“既然这些人马太过招摇,那我就带着他们朝反方向走,把缅军引开,你趁机沿着南畹河找永琪!” “尔泰!”萧风声音里满是敬意,他不是没有想过围魏救赵,可是这对尔泰来说并不公平。不过,从这些年与尔泰的相处中,他了解到尔泰或许从小便是福家随时可以舍弃以保尔康的存在,“我只要半个时辰,若是我半个时辰没有给你信号,你就带人回营死守,切记不可过多停留在南畹河附近,要让缅军认为我们找不到永琪已经离开了。” “好!末将遵提督大人军令,半个时辰回营!” 南畹河附近 “半个时辰,找到永琪后,蓝色信号弹为信!”萧风检查着自己身上的信号弹,嘱咐尔泰。 “半个时辰,若未见你信号,黄色信号弹为回营!”尔泰也点头确定。这时,只见远处一匹马跑来,尔泰惊喜大呼,“萧风,这是永琪的马!” “那就是说永琪在这附近,快!还好发现马的人是我们。”萧风迅速飞身跃上那匹马蹄被鲜血染得暗红的马,一声“驾”,便朝前方疾驰而去。 缅军大寨 正在举办道陀葬礼的慕沙得到了消息,直接摔了手里的酒碗:“好啊,我还没来得及和他们算账,他们竟然还敢派人来大肆挑衅,来人,备马!这些人一个也别想跑!” 孟驳拦不住这个已经有些疯魔的女儿,道陀是从她出生以来就跟在她身边的人,他也亲眼目睹一个小奴一步步当上侍卫,士兵,将军,所以他这个父亲要做的就是支持女儿报仇:“让拿着燧发枪的将士们跟着,务必确保公主的安全!” “是!” 另一边萧风凭借着永琪的马,乱七八糟的马蹄印和零星的打斗痕迹一路追寻,心中默默祈祷永琪能够平安无事。 南畹河边的丛林茂密,光线斑驳,给搜救工作带来了不小的难度,直到萧风察觉到自己在一个山坡下转了两圈后,顺着一路的尸体朝树林奔去,随后马儿便停滞不前,在原地打转。 “你是不是在这里弄丢了永琪?”萧风试图与马沟通,无果后便自己跳下马,然后突然减轻负担的马儿快速奔跑,只留下原地的萧风和满地的尸体。 突然远处传来枪声,这是萧风无比熟悉的英式燧发枪,紧接着黄色的信号弹响起,怕是尔泰他们暴露了,而且无法迂回来支援他,只得返回大帐。这样也好,他可以安心的寻找永琪。 借助月色,萧风一个一个检查着河岸正黄旗和镶黄旗甲胄的尸体,自己的手和袖口很快被血覆盖浸润,却丝毫没有让他的动作停止下来。 霎时间,他在一个身着大清甲胄的人身上摸到了一支燧发枪,随即赶忙摸了摸那人的颧骨和鼻梁,高颧骨扁鼻梁,是西南人的面相,又将此人的鞋子脱下,露出与大清船形脚不同的扇形脚,确认了此人是缅军扮做的清军。将燧发枪收好,继续寻找永琪的下落。 直到在河边发现了倒在几具尸体中奄奄一息脸色苍白的永琪,他应该先被甩下马,然后担心有人追上来,自己爬到这里,用尸体将自己掩藏起来的。 “永琪,永琪!”萧风先给永琪喂下两粒常寿的梅花点舌丹,又检查了永琪身上的伤,手臂小腿上的伤大大小小,还好不致命,左肩上的刀伤有些严重,最严重的就是永琪的腿上中了一枪,好在没有伤及要害,撕下一条条布料,绑在在其伤口附近止血,简单上了一些金疮药。 “萧…萧……萧…风!”永琪醒来冲着眼前的萧风艰难开口。 “永琪,你现在不宜多说话,此地不宜久留,我背你回去,快!”萧风用自己的袍子将永琪裹好,随后将人扶坐起来将人背起朝大营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密集的枪声再次响起,萧风背着永琪迅速朝丛林深处跑去,显然大路他们走不了了,甚至小路也会很快被缅军包围,那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翻山回去,可从山路到大营这段路会经过一个山谷,除非他们有外援,否则只要缅军守住山谷,他和永琪就是插翅难逃。 “公主,我们曾在此处发生激战,清军和我们都损失惨重!”吞钦跟随慕沙一路赶来,他倒是希望慕沙带回去永琪的尸体,大清储君死在这对父女手上,清廷的皇帝绝不会接受他们的议和,这样他就能趁此倒戈,用孟驳全家换自己的王位! “一个一个的给我找,找到那个大清的王爷,赏金!”慕沙果然不知吞钦的狼子野心,誓要找到永琪。 “是!” 萧风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带着永琪左躲右闪,终于甩掉了后面的缅军,正打算连夜翻山,永琪轻轻拍了拍萧风的肩膀,叫住了萧风。 萧风找到一个山洞将永琪放下靠在石壁上:“这是常寿的麻沸散,你先吃下去,我们很快就能翻过去了。” “萧…萧风,你…把我放…放在…这里吧……你…背着我…我们…翻…不过这…座山的…”永琪撑着最后的精力对萧风说,只是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这…这山洞……隐秘……我不会……不会被发……发现的……” 萧风注意到永琪惨白的嘴唇:“永琪,不能睡!”萧风顾不得什么,直接给了永琪一耳光,“你想想皇上,想想清漪,想想你的儿子女儿们,他们都在等你回去呢,你不能睡!” “我…我愧对……皇阿玛……对……对不起……清漪和……孩子们……还有……” 萧风将自己胸口的平安符放到永琪手里,他一直知道永琪心里有萧云,只是感情这东西强求不来啊!可如今只有萧云可以唤起他求生的意志了:“永琪,这是小云当年跪在灵隐寺求来的平安符!她在等你,等我们回去!” 果然听到萧云的名字后,永琪紧紧握住手里的平安符:“我最……最对不起……就是……小云……我…额娘……若没有……没有…皇阿玛……我甚至……见……再见她…一面……都不可能……”永琪眼中闪过的是她去上书房接永琰的样子,若是当初的他就是孝贤皇后的儿子,没有了愉妃的阻拦,会不会每天她和他一起接他们的孩子下学?会不会他们一家三口就在王府里过着琴瑟和鸣的小日子?他不在乎什么太子,皇位,他想要的只有她,“替我……跟她…说对不起……” “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要给她留保障吗?纯善仁孝的荣郡王都能为了小云不惜用麦尔丹的性命要挟香妃,就一座山的路,你撑不过去吗?”萧风继续刺激着永琪,“你死了,谁在皇上百年之后护着小云和永琰,难道你想让皇上前脚驾崩,后脚小云就被逼着殉葬吗?” “对!我不能睡……我要活着……活着回去……我要护着她……护着她和永琰……”永琪成功被刺激到,求生的信念拉满,直接将麻沸散倒入嘴中,催着萧风出发,“萧风…快……快走……我们……我们都要……活着回去!她在等我!等我们!” “好!我们都活着回去!”萧风也趁此休息了一下,再次背起永琪朝深山里走。 “萧风…你给我……讲讲小云…幼时的事儿好吗?”永琪将平安符贴在自己脸上,仿佛这样便是她在身边。 “小云小时候非常淘气,简直就是破坏王惹祸精……”萧风从萧云因为背书愁眉苦脸,讲到她输了棋,追到别人家门口让人再和她下一局,再到开了书院,做了生意的事儿…… 第192章 未雨绸缪 清军大帐内,灯火通明,气氛紧张而凝重。 傅恒自尔泰回营后,便一直命大军严阵以待,若清晨仍无萧风和永琪的消息,那他便决定与缅军决一死战。然而,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寂静,萧风背着满身伤痕的永琪冲进了大帐,声音里满是急切:“快,常太医,常太医,永琪浑身是伤,您快看看!” “萧风!永琪怎么会伤这样?”傅恒看到冲进大帐的人心中虽稍感宽慰的同时,心再次被狠狠地揪起。 萧风语气虽然焦急,但依然条理清晰地汇报着情况:“常太医,永琪除了身上大大小小的皮外伤,便是腿上中了一枪,是否应该先进行取弹?我路上给他喂了麻沸散,各个伤口也都进行了简单止血和包扎……” 常寿在尔泰的协助下,缓缓褪下永琪身上的甲胄,只见衣袍上已被鲜血浸染得斑驳不堪。他只得小心翼翼地将其剪开,暴露出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尤其是腿上的一处枪伤,令人瞠目结舌:“这已经很好了,不过这个取弹只能你来,我用针封住他的大穴,你尽快取弹!”常寿迅速施针后便将位置让给了萧风。 “好!”萧风路上之所以不敢给永琪取弹,一是因为夜色深沉,光线不足且时间紧迫,实在不宜取弹缝合,第二就是他需要常寿这种老练的大夫为自己保驾护航。 大军到了云南,萧风第一件事便是寻找会缝合的少数民族,将他们招入军营,与军医们合作救治伤员。 烧红的匕首划开永琪的皮肤,帐内所有人均屏住呼吸,担心呼吸声影响了萧风的取弹……直到子弹被顺利取出后,傅恒和尔泰等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却仍静静地看着萧风为永琪缝合伤口,尽管他们已经多次见过这样的场景,但每次看到萧风那熟练而精准的手法,依旧会感到震撼。 大腿缝合完毕后,萧风又准备为永琪缝合左臂,那里受伤时间最久,伤后没有及时包扎,还一直在用力,皮肉已经有些外翻。 只是中途麻沸散药效已过,永琪醒来开始挣扎,尔泰连忙按住永琪的身子,常寿又将麻沸散喂给永琪,这才使其再次昏睡过去。 烛火摇曳,映照着众人紧张而凝重的脸庞。 萧风将伤口包扎好,站起身对常寿说道:“常太医,剩下的就靠您了!” 常寿点点头,看着呼吸逐渐平稳的永琪,心中稍感宽慰。但他并未忘记萧风也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的人,于是关切地问道:“你有没有受伤啊?我先给你看看……” “我没受伤,身上的血全是永琪的!”萧风摇摇头,这个时候他更不敢受伤了,一屋子伤员,若是他再倒下,怕是当真无望了。 言罢,他转身走出大帐,有些惆怅的望着破晓的天空:“不去休息,在想什么?”傅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师……”萧风看到脸色还是不太好的傅恒有些担心。 “既然睡不着,陪我走走可好?”傅恒戎马半生,自然清楚萧风心中所想,他当年第一次上战场时,战况远没有如今这般胶灼。 “我扶您,您慢点儿!”萧风搀扶着傅恒,两人绕着营地谈心,此时这对师生宛如父子般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 缅甸大寨 慕沙风尘仆仆地归来,一脸疲惫却难掩眼中的不甘。她重重地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道:“居然又失算了,我还是去晚了!”原来,在萧风和永琪短暂休憩的山洞内,慕沙拾到了代表皇家的明黄色辫穗和零星的血迹,这无疑是永琪已归清军的确凿证据。她的心,如同被重锤击中,怎能甘心?此时孟驳手中拿着战报一脸严肃的走进来。 慕沙不解的问道:“父王,发生什么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孟驳叹了口气,将战报递给慕沙,好似对此结局已经有所预料:“东路大军战报,阿里衮部星夜反击,大获全胜。萧风亲自在河对岸设伏,咱们的东路大军全军覆没了……” 慕沙接过战报,双手颤抖,气急败坏之下将战报撕得粉碎:“又是他!又是他!”她的眼中充满了恨意,“若是现在躺在这里的是他就好了!” 孟驳看着女儿失控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他缓缓说道:“慕沙,缅甸王庭已经出现许多主和派了。而且我始终没有告诉你,三江城里物价飞涨,仅仅这个月,之前五升米的价钱只能买到一升多米。再打下去,我们面临的会是内忧外患啊!” 孟驳紧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已经决定了,趁着如今傅恒病重,荣郡王重伤之际,我们与大清和谈休战。归还明瑞的尸身,释放俘虏福尔康。同时,大清皇帝要下旨将我们打下来的暹罗划入缅甸,而我缅甸的八公主也将下嫁大清驸马福尔康。” 慕沙脸色微变,但仍不甘心,对于萧风的恨意已经达到顶峰:“明明这些本就是我们打下来的,为何还要清廷皇帝下旨?若不是因为这个萧风,我们怎么会节节败退,撤出普洱,退守腾冲,现在更是已经将我们逼出云南境内!” 孟驳深知女儿的倔强,但大局为重,缅甸如今已是腹背受敌,只得断尾求生,他不得不说道:“暹罗近期复国的声音愈演愈烈,甚至已经发生过几次冲突。我们被清军困在滇缅边境,分身乏术,无暇他顾。若是不尽快和谈,那我们才真是得不偿失。” 慕沙沉默片刻,随即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既然和谈,大清那边也必须将腾冲到普洱各个城市划给我们缅甸。这本身就是我们打下来的城池!”慕沙即便是要和谈,也不愿放弃那一丝一毫的领地,毕竟清军内情况也不容耽误,大清的皇帝若是不希望自己的小舅子马革裹尸,就一定会同意她的要求,“大不了我们承认战败罢了,虚名而已。这样大清收获了名声,我们得到了领土。” 孟驳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心中暗自叹息。他知道,这场战争已经让缅甸付出了太大的代价。为了国家的未来,他不得不做出妥协。于是,他点了点头,同意了慕沙的提议。 果然,在永琪仍处于昏迷之际,慕沙竟亲自踏入清军大帐,送来和谈降表。傅恒的目光扫过白纸黑字间,心中的怒火如同被压制的火山,蠢蠢欲动,却仍保持着冷静与克制。 尔泰在尔康被俘后第一次见到慕沙,所以见到慕沙,心中的愤慨如潮水般汹涌而出:“你这个女人,你把我哥怎么了?”言辞间,满是质问。 慕沙却笑得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她轻启朱唇,对尔泰的愤怒置若罔闻:“若是按照这上面所写,你还应该叫我一声长嫂呢。” 言罢,两人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方愤怒如火,一方淡然如水。 “什么长嫂?我的嫂子只有一人,你少在这里痴人说梦!”尔泰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愤怒,他深知慕沙对尔康的情意,却未曾料到她会如此厚颜无耻地自称长嫂。 “都住嘴!”傅恒威严的声音适时响起,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对慕沙说道:“还请公主回去稍候时日,此降表我需八百里加急送至京城,由皇上亲自定夺。在此期间,公主务必确保我大清额驸的生命安全,否则降表上的一切条件都将化为泡影!” “这是自然,傅大人,告辞了!”慕沙微微点头,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随即骄傲地转身离去。 慕沙走后,尔泰焦急的向傅恒求证:“傅六叔,什么长嫂?这位八公主什么意思?” 傅恒紧皱眉头,将降表递给一旁的萧风,沉声道:“什么降表,这分明是置我大清于无物!若是我们按照这个和谈条件行事,那我们所有人都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缅甸如此狼子野心,不仅要皇上将暹罗封赏给他们,更要我云南多所重镇!这哪里是降表,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和勒索!”萧风接过降表快速浏览,他也没想到缅甸竟能如此恬不知耻将此文划归为降表,这明明就是趁人之危。 尔泰终于看到了降表的最后部分才明白刚刚慕沙所为何事,心中一紧:“更要我哥这个驸马和慕沙联姻?我哥已经娶了紫薇,怎么可能再当缅甸的驸马?”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傅恒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你们两个不是三军主帅,且此降表内容涉及我富察一族,此事由我一人上表即可。”他明白,出征前的担忧如今一语成谶,缅甸果然拿明瑞的尸身作为筹码来威胁他这个三军主帅妥协。好在有人早已未雨绸缪,为这场危机做好了准备。 某日清晨,乾隆早朝过后,云南八百里加急的折子与那份令人愤慨的降表一同送到了御前。 第193章 绝不议和 刚散朝还未来得及返回学士府的福伦被召回至养心殿。只是在他踏入养心殿的瞬间便预感到此事非同小可。 “臣福伦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福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乾隆轻轻抬手,示意一旁的小路子将一份折子递给福伦的示意下:“看看吧,前线刚刚送来的战报!” 福伦惴惴不安的接过折子,双手抖如筛糠般的打开,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字里行间的内容让他触目惊心,字字句句都让他坐立难安,直到最后,他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傅恒也上了一份奏折,询问征缅大军后续如何安排?福伦啊,你也曾上过战场,对此你有什么看法?”乾隆语气听不出喜怒,仿佛真的只是在向他征寻意见。 “臣……”面对这样的提问,福伦有些语塞。这份所谓的和谈降表中,自己的儿子尔康占据了很大篇幅。俘虏、联姻、成为缅甸驸马……然而,面对目光如炬静静地审视着下方臣子的乾隆,他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回皇上,臣以为一切当以国家为重,臣听从圣上的裁断!” 乾隆的目光在福伦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答案。然而,他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此事朕尚需斟酌一番,你退下吧!” 福伦闻言心中一紧,他本还期待着乾隆能说些什么,最后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躬身行礼道:“是,臣告退……” 踏出养心殿的那一刻,福伦的背影已经与刚刚来时判若两人。他的脚步沉重而缓慢。 而乾隆则再次打开了傅恒的密折,仔细阅读着其中的内容。傅恒在折子中详细陈述了这些日子的前线战况以及自己中了瘴气的遭遇。虽然有常寿的药撑着,但身体状况已经大不如前。因此,他恳请乾隆考虑换帅。 这么多年来,从乾隆决定征讨准噶尔开始,这个小舅子的政见一直与他不谋而合。换帅?若只是议和,只需让缅甸签署降表后便可班师回朝,哪轮得着换帅? 乾隆只一眼便知晓傅恒的暗示,他不甘心,也知道自己倾大清全明星阵容攻打缅甸,要的绝不仅仅是一封欲盖弥彰的降表,只是换帅……换谁好呢? 第二天早朝宣读了缅甸的降表后,乾隆就直接宣布了不议和的决定。朝臣们面面相觑,不知圣意如何都不敢轻易开口。 纪晓岚瞥见身旁面无表情的福伦,心下了然,降表里涉及尔康,怕是乾隆早就私下和福伦商谈过了。 福伦到这个时候还有不懂吗?自乾隆让他看到战报的那一刻,这位帝王便已经做好绝不议和的决定了,昨日让自己去看那份战报,就只是为了看他的态度和通知他做好准备。 军机处的官员第一时间站出来说道:“皇上,虽然如今国库充盈,我们不怕和缅甸耗下去,可边境的老百姓饱受炮火之苦,流离失所,臣查看户部上个季度的账目,发现云贵川税收大幅减少,长此以往不利社稷安危。只是,若缅甸只是臣服纳贡,那臣定当主和,可缅甸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企图向朝廷索要暹罗以及云南多处重镇,实属挑衅我大清威严!” “臣认为不仅云南不能让,暹罗那边也绝不能让缅甸得逞!”看出乾隆心意的朝臣们全都挺直了腰杆,义正言辞地表达着自己的立场。 乾隆轻描淡写地抛出了换帅的人选问题:“傅恒上了折子,说是身体抱恙,不宜再担任征缅主帅一职。既然诸位爱卿如此群情激奋,那不妨议一议谁来接替傅恒担任这个征缅主帅吧?” “这……傅大人身经百战都……看来这缅甸邪门的很啊!”此话一出让朝堂上变得议论纷纷。 “若是兆惠将军还在世上就好了……”一代名将乌雅兆惠早于乾隆二十九年病逝于府邸,所以征缅之时才没有兆惠的名字。 “兆惠将军善于苦寒之地作战,据说缅甸潮湿闷热,即便兆惠将军还在……”有的大臣分析道,的确,缅甸的气候不同于大清之前打的任何战争,潮湿,闷热,瘴气,蛇虫鼠蚁…… “皇上,臣请旨领兵前往滇缅,接替傅大人……”福伦握紧袖子里的双拳,毅然决然的站出来跪在阶前。 纪晓岚先是震惊,随后瞬间明白了福伦的用意。毕竟如果乾隆决意不议和,那么尔康的处境便岌岌可危。即便是乾隆最为信任的傅恒,在出征前乾隆也将明瑞和福灵安均以国礼下葬发丧,防的就是这一天。 “退朝!”小路子看懂了乾隆的眼色,直接高喊退朝。 学士府 福晋匆匆赶来紫薇的院子,见紫薇和金锁正哄着东儿,便先止住眼泪,稳住身形:“金锁,你先带着东儿去外面玩儿会儿。” 福晋脚步匆匆,穿过回廊,直奔紫薇所居的院落。 院内,紫薇与金锁正温柔地哄着年幼的东儿,一派温馨景象让福晋先止住眼泪,稳住身形。 没有了放走含香的事件,没有了舅公舅婆的伪证,更没有了大逃亡的轰轰烈烈,金锁自然没有和柳青在一起。 见福晋神色不对,金锁抱起东儿,轻声哄道:“东儿少爷,咱们去外面玩会儿,好不好?”言罢,便带着孩子退出了房间,留下福晋与紫薇两人。 福晋眼眶微红,眼中含泪,强忍泪水,努力平复心情,急切声音中带着哽咽道:“紫薇,尔康……他出事了。” 紫薇闻言,心中一紧,手中的绣帕不自觉地绞紧:“额娘,您快说,尔康怎么了?是不是前线有信来?”她这些日子总是心慌,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山雨欲来。 “紫薇,尔康……尔康他……他被俘了!缅甸那边要以尔康当成议和的筹码……”福伦知道这个时候身为臣子的他不能去求,也不敢去求乾隆收回成命。只是君臣之间不行,那父女之间呢? “啪……”紫薇如遭雷击,身形一晃,后退几步撞翻了花架上的瓷瓶,险些跌倒,她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不,不可能!尔康答应过我会保重自己的,他怎么会……” “紫薇,紫薇!”福晋赶忙上前扶住紫薇让她坐下,“而且缅甸那边议和的条件是让尔康娶了缅甸的八公主……” 紫薇只觉得天旋地转,心中似有千斤重压,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喃喃自语:“要尔康娶缅甸八公主?这怎么可能……” 福晋心疼地看着紫薇,无奈道:“孩子,额娘知道你和尔康情深意重,可如今皇上在朝堂上已经表明了不与缅甸议和的。这样一来,尔康的处境就更加危急了。咱们得想个法子,救救尔康啊!” 紫薇的眼眶瞬间湿润,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她紧握双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的疼痛拉回些许理智说道:“额娘,我即刻进宫去求皇阿玛,求他救救尔康。” 福晋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紫薇,皇上的心意已决,他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 “可这是唯一的办法!”紫薇却似下了莫大的决心,眼中闪烁着坚定:“不,我必须要去试一试。额娘,尔康对我来说就是全部,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是我们的誓言,我一定要救尔康!” 说着,紫薇快步走向屋内,开始换上衣裳,准备进宫。她的动作迅速而决绝,仿佛每多耽误一刻,尔康就多一分危险。 第194章 街亭之战 紫薇乘马车进宫,尽管没有正式的旨意召她入宫,但守门的侍卫们见是明珠格格,依旧不敢有丝毫的阻拦。 马车停稳,紫薇急匆匆一路小跑朝养心殿而去,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见到乾隆,救她心爱的尔康。 面对紧闭大门的养心殿,紫薇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跪在了养心殿外的青石板上。她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一遍遍地呼喊着:“皇阿玛,紫薇求见皇阿玛!求您救救尔康……” 这时,养心殿大门打开,小路子快步走出养心殿,看到紫薇这副模样,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同情。他快步上前,想要搀扶起紫薇:“明珠格格吉祥。格格,这是做什么?快请起来……” 紫薇却并未顺着他的手势起身,反而更加焦急地反问道:“小路子,皇阿玛在吗?他肯见我吗?” “格格,皇上在批折子,实在是不得空……”小路子自然知道紫薇的来意,但在他出来之前,乾隆已经明确指示要打发她走。 小路子的话音未落,紫薇已经打断了他:“皇阿玛,求您救救尔康……尔康为大清浴血奋战,若是您放弃了尔康,岂不是寒了诸位战士的心!” 紫薇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她试图用情感打动乾隆。然而,乾隆并未现身,只留下一片寂静。 紫薇见状,只能继续打感情牌:“皇阿玛,尔康是紫薇的夫婿,紫薇早就没有了娘,尔康就是我的一切啊……求您救救尔康,救救您的女婿吧!” 小路子看着紫薇,心中有些不忍,却也只能摇头。他转身进入养心殿,向乾隆回禀:“皇上,明珠格格已经在外面跪了一个时辰了,您看……” “朕没让她跪着!”乾隆眉头微皱,对于紫薇的行为心中虽有不满,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也略有心疼。然而,他深知此事自己的决定对他来说是正确的,对于他的江山社稷是正确的,只能狠下心来,“唉!罢了,你亲自送紫薇回学士府,顺便吩咐太医院去给紫薇瞧瞧。” 小路子领命,却面露难色:“皇上,明珠格格怎会轻易就被奴才劝走啊?况且……”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格格在养心殿碰壁后,一定会跑去永寿宫找贵妃娘娘来当说客的。到时候娘娘夹在您和明珠格格之间,怕是难做人啊!” 提及萧云,乾隆嘴角止不住的上扬,随后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说道:“先不说以紫薇是否会去永寿宫找云儿,即便去了,如今数万大军在前线拉着,她怎么可能会因为紫薇的一句话就来求情?你呀,还是不了解你贵妃主子!”在乾隆眼中,萧云虽然年轻气盛,有时会感情用事,可在大事面前,这个小姑娘是能够看得清本质,分得清轻重的。他甚至敢打赌,哪怕现在被俘的是萧风,她除了会请缨上战场外,绝不会为了救萧风在养心殿外苦苦哀求。 小路子闻言,赔笑道:“是,奴才愚钝!只要万岁爷了解贵妃娘娘就好!” 乾隆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对于萧云的信任又加深了几分,拿起手边的狼毫继续批折子。 养心殿外的紫薇眼见无果,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起身离去。 “小姐,皇上这边不见您,不如我们去求求贵妃娘娘?以贵妃娘娘和您还有额驸的交情,她不会眼睁睁看着额驸……”金锁拉着紫薇的披风说道。 “走吧,回府吧!”紫薇转头看向养心殿后方的永寿宫摇摇头,不知何时起,她和萧云似乎渐行渐远。 南巡后,她便甚少进宫,即便每到年节萧云给她的东西都会随着宫里的赏赐送到学士府,可如今的萧云已不再是当初宁远书院的那个小云姑娘,而是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 “小姐,和晴公主如今也在慈宁宫暂住,不如我们去找她,老佛爷的话,皇上想必也能听进去一二。”金锁直到大军出征前才了然,紫薇和晴儿终究不一样。 晴儿虽是已故亲王之女,却从小养在老佛爷身边,即便出嫁,进出皇宫也不过是老佛爷的一句话。紫薇虽是皇家血脉,可夏雨荷的身份始终见不得光,乾隆给这个女儿选择了留在京城的福家已经是格外疼爱了。 “金锁,你不懂。”紫薇苦笑道,如今三军将士都在拼了性命去打赢这场战争,她如何去跟萧云和晴儿开口让人家去说服乾隆答应议和,“萧风也在战场上啊!” “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额驸……东儿少爷还小啊!”金锁语气满是担忧。 “金锁,我们去上善寺给尔康祈福吧!”紫薇垂头丧气的朝宫外走去,这是如今她唯一能为尔康做的了。 永寿宫 “额娘~”自从今日在上书房听纪晓岚讲述了诸葛孔明的故事,尤其是那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直在他心间萦绕,久久回响,挥之不去。他深知萧云对武侯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不加丝毫掩饰,故而永琰心生一念,欲向萧云求解心中疑惑。 刚刚晾晒完书籍,正忙着整理书架的萧云,自永琰放学归来便察觉到他有心事。不过他并非稚子孩童,而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个体,诸多心事若他不愿吐露,她亦不会强求。 永琰趴在桌上,小脑袋微微扬起,望着萧云:“今天纪师傅讲的武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额娘,为何后世诸多英明君主皆对诸葛亮推崇备至,就连皇阿玛也赞誉孔明为三代以下第一风流人物呢?” 萧云执笔标注着架标,嘴角挂笑轻声说道:“武侯立志复兴汉室,乃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未出茅庐便已洞悉天下三分之势。他内修政理,外御强敌,将弱小的蜀汉治理得井井有条,与强大的曹魏和根基深厚的东吴抗衡多年。这等治国安邦的非凡才能,正是君主们梦寐以求的。” “可拥有如此才智和气魄的臣子,世间君主真能容得下吗?”永琰眉头紧锁,心中疑惑难解。古往今来,因功高盖主而惨遭不幸的臣子比比皆是。 “这才是最可贵的,丞相创造了一个完美的政治神话,君不疑臣,臣不负君,只为报知遇之恩,士为知己者死。”萧云察觉到有人在门外,话锋随着来人的脚步声一转,“只是这世间不论何人都不是完美的,不仅仅是永琰和额娘这种普通人,诸葛丞相尽管被后世敬仰,他也有他的缺点。” 永琰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他知道萧云定能给他一番独特的见解:“额娘是想说马谡拒谏失街亭吗?可那是马谡刚愎自用,舍水上山,最终被张郃断了水源,才导致街亭失守,这与武侯有何关联呢?” 萧云缓缓朝永琰走去,坐在榻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幅简易的地图,指着街亭的位置说道:“永琰你看,街亭地势险要,乃是兵家必争之地。街亭之战,乃是蜀汉北伐的关键一役,而如此关键的战役,孔明却未亲临。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若不身处两军阵前,所获消息必然滞后,发出的指令亦是如此。马谡虽熟读兵书,可实战经验终究欠缺,加上第一次上战场立功心切,所面临之地形,敌军之态势,他未能及时应对并做出精准决断。而孔明远在后方,仅凭马谡传回之消息,如何能全然洞悉战场细微?待到发现马谡布兵之误,想要挽救,已然不及。” 永琰歪着头,小脸上满是困惑,他扯了扯萧云的衣角问道:“额娘,武侯一生谨慎,或许是太过相信马谡的才能,亦或是为了统筹全局,忙于调度各方,怎可轻易离之?" “为帅者,固然要顾全大局,但关键之役,犹如人之心脏,重中之重。昔日韩信背水一战,亲率大军,于井陉口与赵军决战,方能以少胜多。项羽破釜沉舟,亦是身先士卒,威震诸侯。此二人皆为亲临前线,掌握战局之典范。”萧云语重心长地说道,“后世英明的君主推崇他,乃是敬其忠心耿耿,才学盖世,以一己之力撑起蜀汉之江山。其治政之能,外交之智,发明创造之巧,皆为后世楷模。但他们亦能从其失街亭之事中汲取教训,明白为君为将者,于关键之时,当如何抉择。” 永琰听着萧云的话,不由为之赞叹,他的额娘当真与众不同,他小手托着下巴,沉思片刻后,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就像上次儿子在圆明园给天阳过生辰,若儿子能提前亲自查看场地和流程,就不会出那点小差错了。” “《贞观政要》讲‘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所以很多事情老祖宗早就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经验,这些都是前人智慧的结晶。”萧云几乎摸清了这个儿子的性格特点,他应该经历过风光无限,也经历了墙倒众人推,所以她一直在引导他修复短板,“永琰,无论是治国安邦,还是为人处世,都要保持谨慎与谦逊,不可妄自尊大,更不可轻视他人。你作为皇子,更要学会宽容与包容,不要因为他人的小过而全盘否定。” “是,儿子谨记额娘的教诲,做一个有担当,有智慧,有胸怀的人。”面对萧云的用心良苦,永琰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啊,他可不就是因为太过锋芒毕露,恃宠而骄,加上自己的额娘不知收敛,人心不足,这才使他中计出嗣。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额娘相信永琰一定明白了额娘的话,也一定能够做到。”萧云见窗外已然消失的明黄色身影,起身继续去整理书籍,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晴儿给她送来前线的密信,傅恒依旧中了瘴气,虽然有常寿配置的简易凝香丸压制,但是换帅是迟早的事儿,那么这是萧风的机会。之所以那街亭之战举例,就是希望乾隆从如今的军中择帅,永琪和尔泰可以为将但不可挂帅,右将军阿桂走水路包抄不在军中,那么人选只剩左将军阿里衮已经征缅提督萧风两个,不论是谁都好! 萧云眼里含笑,她知道永琰依旧在复盘他的人生,或许自己没机会费尽心力去教导一个自己的孩子,可如此便也很好了。 第195章 征缅主帅 原本打算提前前往永寿宫陪伴萧云的乾隆,在门外静静地听完萧云对永琰的一番谆谆教诲后,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关于那即将走马上任的主帅人选,他已然做出了决定。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脚步匆匆地返回了养心殿,准备着手起草圣旨。 “皇上,江宁府五百里加急送来的战报!”还未等乾隆将圣旨完全收起,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便让他的动作微微一顿。 “江宁?”乾隆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他迅速展开折子,细细阅读起来。读罢,他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喃喃自语的笑骂着:“这个滑头!” 永寿宫 云收雨歇,乾隆怀抱娇妻,两人依偎在温暖的床榻之上。他轻吻着萧云的发顶,温柔地问道:“云儿可想家人了?” 萧云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窝在乾隆的怀里蹭了蹭,声音中带着一丝娇媚与乖巧:“嗯?我确实有些担心哥哥……不过既然上了战场,那就是哥哥的责任,而且我相信我哥一定会凯旋而归的。” “朕说的不是萧风,是云儿其他家人!”乾隆一只手摩挲着那凝脂般的肌肤,另一只手抚上那精致的脸颊。 “其他家人?”萧云的眸中闪过一丝不解,从他怀里挣扎撑起身子,大大的眼睛眨着,随即出言问道,“祖父吗?我真的很想祖父他们,自从前年祖母大病一场后,大夫说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我怕哪一天祖母不在了祖父也会受不了……” 说到此处,萧云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而下,她颤抖着身体,深知自己此时无法返回江宁探望病重的祖母,也不能让年迈的祖父祖母拖着病体前来京城。这份无奈与担忧,也成了她日思夜想之事。 “不哭了,不哭了。胡太医从江宁回来后不是说了吗?只要仔细调养,还是有康复的可能的。”他轻轻揉着萧云的头发,将那颗小脑袋紧紧地搂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温暖驱散她心中的阴霾,柔声安慰道,“云儿,朕知道你的心思。朕也已经命人送去了最好的药材。你且安心,等战事一结束,朕便亲自陪你回江宁探望老太傅夫妇。 “嗯~”萧云轻轻点头,她并非愚昧之人,祖母的病不是她侍奉在侧就能痊愈的。而且,即便战事再紧,开春和入秋都有太医前往江宁总督府诊治,乾隆也会将许多珍贵的贡品药材一同送往江宁。 养心殿 小路子轻声禀报:“皇上,萧总督在殿外求见。” 早已等候多时的乾隆听到小路子的话嘴角止不住上扬:“宣他进来吧!” “嗻!”小路子应声而退,不多时,便见萧之航风尘仆仆地步入大殿,步伐虽略显疲惫,但眼神却坚定异常。 “臣萧之航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吧。”乾隆也随着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目光落在扶腰起身的萧之航身上,见他因长途跋涉,快马加鞭赶来京城而显得有些疲惫不堪,腰杆挺直时都略显吃力,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起来吧!”乾隆也随之放下手中的狼毫,看着由于长时间快马加鞭赶来京城而扶腰起身的萧之航,他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 “谢皇上!”萧之航起身,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 乾隆目光深邃,缓缓开口:“递了五百里加急的折子,自己又连夜骑马赶来,莫非是想争一争征缅主帅一职?” 萧之航神色一凛,随即恭敬地回答道:“皇上明鉴,如今傅大人不幸中了瘴气,军中几位年轻将领又从未领过兵,臣实在忧心忡忡。因此,臣斗胆毛遂自荐,愿为皇上分忧解难,挂帅领兵出征。” 乾隆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萧之航面前,将早已准备好的圣旨亲手递给他起:“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也明白你为何而来,更知道你来争这个征缅主帅的目的,可朕觉得此人比你更合适接任主帅一职。”从萧之航的奏折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这个伴读动的心思,所以他便直接将其想法点破,不给人再争取的机会 。 “皇上,这……”萧之航看着手中的明黄的圣旨不知如何再说下去。他何尝不知道如今的情况若是萧风能够接替傅恒扛起征缅主帅的大旗,凯旋之日,便是萧风名垂青史之时。可如果打输了,后果不堪设想。乾隆如何处置不得力的将领他最为清楚,即便富贵险中求,可他作为父亲,又怎能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去冒这样的险?没错,他是报了一死之心回的京,如果他领兵出征,打赢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打输了,用不着乾隆赐死他,他直接自刎谢罪,也算是留住武将的气节。 乾隆拍了拍萧之航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此次征缅,萧风的表现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且其颇具军事才能,思虑周全,处事果决,朕相信他能够担此重任。再者,朕也有意借此机会锻炼锻炼他,让他日后能更好地为朝廷效力。” 萧之航心中虽有不甘,但也明白乾隆的决定不可更改,只能恭敬地回答道:“皇上圣明,臣遵旨。”说罢便准备告退返回江宁。 “朕知道你担心萧风,既然来了京城,那便多待些日子,前线战报你也能第一时间知晓。”乾隆微微颔首,继续说道,“况且云儿也很想你,你就不想云儿吗?还有南巡时没跟去的永琰,这小子有几分你年幼时的样子!” 萧之航眼见推脱不掉,只得无奈的接旨谢恩:“臣遵旨!” “朕一早让人给你备好了寿眉,坐下尝尝看,朕让小路子去接云儿和永琰去了。”事情尘埃落定后,乾隆指着桌上萧之航进殿前奉茶宫女备好的茶盏说道。 第196章 同归于尽 夜幕低垂,云南边境的战线在萧风的指挥下悄然收紧。望着已经远去的身影,萧风一脸严肃地发号施令:“今日起,封锁云南到京城所有战报和信件,直至攻破三江城!” “是!”军士们整齐划一地回应,声音中透着坚定。 萧风既担任主帅,便要顾全大局,更要保证傅恒和永琪的安全:“傅大人依旧坐镇后方,永琪不回京,但伤势未愈,两位小常太医随军,我将常太医留在后方照顾两位的身体。” “好,有我在,你便放心领军。”傅恒等人早已制定好了作战方案,所以他坚持留下来的原因还有一个——他要将明瑞的尸身带回去,入土为安。 永琪沉默了许久后,勉强答应萧风,但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甘:“嗯!”他意识到自己若执意上战场,只会给萧风带来额外的压力。虽然心中有些遗憾,但他知道此时此刻,大局为重。 “尔泰,既然不和谈,我们便要做出最坏的打算,你等在侧翼,我和慕沙对峙时,趁机救下尔康。”萧风和傅恒商议的是找机会一炮轰上缅军大寨,可有尔泰在,他们谁也不好拿这个决定,毕竟两人是一母同胞。 “是!”尔泰还是对救出尔康抱有一丝幻想。尽管希望渺茫,但他不愿放弃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 “派人传信给缅甸王孟驳,明日一早缅军大寨前一叙!”萧风得到傅恒肯定的眼神后定下明日计划。 夜幕降临,大帐外灯火通明。 萧风站在营帐前,望着远方的景色,或许明日过后,取代眼前景色的将是尸横遍野。 次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萧风率领清军来到缅军大寨前。他高声喊道:“我乃新任大清征缅总指挥萧风,请缅甸王孟驳上前说话!。” 虽然疑惑为何在和谈期间换帅,但被连日来三江城内飞涨的物价和老百姓食不果腹产生的骚乱弄得心神俱疲的孟驳依旧赔笑道:“原来是萧大人,不知皇上是否同意和谈事宜……” “既然是缅甸乞和,那不如先释放我大清额驸福尔康和归还明瑞将军的尸身略表诚意!”萧风目光如炬,声音坚定。 “明瑞的尸身在此,你们随时可以将其领回,只是这个驸马……他是我的驸马!”慕沙命人将明瑞的尸体抬到寨外,可依旧不愿释放尔康。 “孟驳,一斗米一两金的日子不好过吧!”萧风早就收到密信,三江城内的老百姓已经过上了无米下锅的日子,甚至出现亡命之徒潜进缅甸王宫去偷粮食和金银珠宝,与王室侍卫发生大大小小冲突,在孟驳惊讶的眼神里,萧风继续侃侃而谈,“看来八公主似乎诚意不够啊?这样一来我看也就没有和谈的必要了!” “慕沙,放了这个大清驸马!”孟驳看着萧风手里摆弄的和谈折子,催促慕沙道,他深知本月若是不能结束和清军的纠缠,不仅三江城面临着骚动,甚至连打下来的暹罗恐也不保。 “父王,和谈的条件之一就是福尔康是我的驸马,我们凭什么放人。”慕沙倔强地反驳道。 “既然如此,我看这和谈就罢了。”萧风拿起火折子将和谈折子点燃,随着火焰在风中不断吞噬着折子,也将孟驳的心吞噬殆尽。 “难道你就打算看着这个驸马死在我的刀下吗?”慕沙反应迅速,将尔康押到了望楼上俯看萧风。 “萧风,别管我了,下令开炮,我和慕沙同归于尽!”尔康从缅甸军医口中得知为了救治他,慕沙给他服用了银珠粉,这些时日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这个所谓的银珠粉,而且他武功尽失,如同行尸走肉。 “尔康,慕沙不敢杀你,她可是把你当成筹码呢?”萧风在为尔泰救人争取时间和机会。 “萧风,开炮啊!我吃了银珠粉,武功尽失,已然是一个废人了。”尔康眼神瞄到了看侧面准备伺机而动的尔泰,暗示尔泰不要救他了,他不希望尔泰命丧于此,现在的他走不了了,“替我告诉紫薇,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可我要食言了,让她不要伤心,不要难过,照顾好东儿……” 萧风听到银珠粉和武功尽失后心凉了半截,怪不得武功高强的尔康这么久毫无自救的能力,怪不得会被慕沙拖上望台,容不得他还想替尔泰再争取一下,慕沙直直朝尔泰的位置开了一枪。 “少在这儿拖延时间,将真的和谈折子拿来!” “萧风,开炮啊!不能再耽误了!开炮啊!”尔康开始挣扎,他可以撞刀自刎,可是他还想发挥自己最后的利用价值。 “尔康!”萧风还是心有不忍。 “我让你开炮,萧风!”尔康目眦欲裂喊道。 萧风缓缓抬起手,炮兵即刻开始有条不紊的装弹。想铤而走险的尔泰被身后赶来的傅恒死死拉下按住。 尔泰挣扎着说道:“傅六叔,不能开炮啊!” “尔泰,我告诉你,尔康是冒进被俘,甚至连累永琪重伤,险些送命。你知道永琪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和他的身份!所以即便尔康活着回去,也是重罪!”傅恒担心的就是萧风顾虑尔泰而无法下令,既然尔康慷慨赴死,那何不顺水推舟,他揪着尔泰的领子分析利弊,“可如果是尔康主动赴死,他是功臣,是为国捐躯!明白了吗!” “那是我哥啊!”尔泰泪流满面的望向尔康,可手上已然失去了力气。 “萧风,开炮啊!”尔康已做好准备赴死,催促着寨下的萧风。 萧风抬起多时的手仿佛有着千斤重般落下:“嘭!嘭!嘭!嘭!嘭!”五门大炮纷纷径直射缅军大寨。 “哥!”尔泰亲眼目睹尔康含笑赴死,撕心裂肺喊出来。 萧风趁乱将缴获的那支英式燧发枪枪口对准孟驳,一枪击中眉心,随即喊道:“将士们,缅甸狼子野心,岂会甘心和谈。今日我们背水一战,纵然凶险,九死一生,可这场仗如果我们不打,就是我们的下一代要打!大军直指三江城,冲啊!” “直指三江城!直指三江城!”将士们浩浩荡荡冲向孟驳率领的缅军,气势磅礴,响彻云霄! 萧风突然发现永琪一身明黄色甲胄快马奔来,赶忙追上去一边杀敌一边问道:“你怎么能上战场?不要命了是不是?” “傅六叔担心尔泰,所以在大军离营后偷偷过来的,我跟在傅六叔身后也带着亲兵跑了出来。”永琪一剑挑了两个缅甸小兵,温热的鲜血洒在他的脸上,“尔泰情绪不稳定,你身边不能没有信任的将领,所以我必须要来,必须陪着你打进三江城!” …… 战场上,硝烟弥漫,血染大地。萧风带领清军一路冲锋,势如破竹。孟驳的死亡让缅军士气大挫,清军乘胜追击,逐渐占据上风,暹罗复国首领郑信在鸣珂的游说下发兵与缅军搏杀,兵锋同时所指三江城。 不久,三江城在猛烈的炮火攻击下终于沦陷,清军顺利涌入城内。 第197章 斩草除根 曾经坚不可摧的缅军大寨,此刻已是一片废墟,仅余下断裂的木桩在余烬中顽强地燃烧,以及那倾颓的旗杆与望台,它们仿佛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今日的沧桑。炮火肆虐的痕迹遍布四周,焦黑的土地与燃烧后的灰烬交织成一幅令人心悸的画卷,触目所及,皆是战争的残酷与无情。 空气中,刺鼻的硝烟与浓烈的血腥气息交织缠绵,令人不由自主地紧锁眉头,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而艰难。一阵凉风拂过,卷起地上的尘土与碎片,它们在空中盘旋、飞舞,最终又缓缓落下。四周静谧得可怕,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和远处隐约可闻的微弱嘶喊,如同点缀在这片死寂之中的几抹生动色彩,却又更添了几分凄凉与哀伤。 傅恒在亲兵与尔泰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穿梭于这片废墟之中,寻找着明瑞与尔康的尸身。 尽管心中已有了最坏的打算,但当他真正面对这一切时,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心痛与绝望。 明瑞的尸身被安置在慕沙准备的棺椁之中,然而由于时间过久,他的容颜已无法辨认,只能凭借那一身清军将领的甲胄来确定身份。 傅恒双腿一软,几乎要扑倒在棺椁之前,但他还是倔强地咬紧牙关,艰难地站起身,双手颤抖地扒在棺椁之上,轻轻地抚摸着明瑞的甲胄与那双已经腐烂不堪的手:“明瑞啊,是叔父的错,叔父没有听从萧风的意见,没有嘱咐你不可轻敌冒进……叔父来接你回家了,我们回家,家里人都等着你回去呢……” “傅大人,请您节哀顺变!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一旁的亲兵忍不住劝慰道。 “你们将这棺椁运回大营吧,”傅恒强忍着悲痛说道,“待大军班师回朝后,连同刚刚找到的孟驳尸身一起运回京城。” “是!”亲兵们应声答道。 “尔泰,”傅恒又转头对尔泰说道,“尔康和慕沙的尸身应当就在这附近,你带些人去找找吧。” “末将遵命!”尔泰拱手领命而去。 傅恒朝着三江城的方向望去,心中暗自思量:以萧风率军乘胜追击的速度来看,估计晚间便可抵达三江城下。到那时,又将是一场激烈的恶战…… 正当傅恒陷入沉思之际,尔泰的声音突然传来:“傅六叔!我哥和慕沙的尸身找到了!”只见尔泰抱着尔康的尸身匆匆奔来,而慕沙的尸身也被两个士兵抬到了他的脚边。 “你们带人打扫战场吧,”傅恒强打起精神说道,“燧发枪和大炮都要清点好运回大营。”说完他又拍了拍尔泰的肩膀,“将尔康的尸身放到我给自己备下的棺材里吧。” “嗯……”尔泰含泪点头答应着朝大营走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报——傅大人不好了!荣郡王……荣郡王他……” 傅恒的心猛地一紧:“永琪怎么了?快说啊!” 士兵如实回禀道:“傅大人!王爷在您离营后带着亲兵也出了大营朝这边赶来了!有人看到刚刚王爷和萧大人率大军朝三江城方向去了!” “什么?他腿上的枪伤还未痊愈……”傅恒先是一惊随即又安慰自己道,“罢了罢了!我不在营中你们也拦不住他。有萧风在应该不会有问题。回营吧!” 清军大营内尔泰打来清水浸湿帕子给尔康仔细地擦拭着脸颊与双手。他的动作轻柔而缓慢,似是害怕惊扰了沉睡中的亲人,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三江城内,与萧风同时发起总攻的,还有一位在水路上蓄势待发的英勇将领——阿桂。他率领着船队,在茫茫大海上静候多时,其突如其来的攻势,给了缅甸王室始料未及的重击。 正当缅甸军队孤注一掷,企图凭借城中错综复杂的地形,顽强抵御萧风与永琪所率领的大军时,阿桂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转瞬即逝的战机。他果断挥兵,直插敌军背后,对缅甸王宫发起了突袭,将剩余王室成员一网打尽,犹如秋风扫落叶般干净利落。 随后,他迅速与萧风的人马会合,将那些仍在负隅顽抗的王室残余势力,彻底团团围住。 当萧风终于与阿桂相见时,他激动万分,与阿桂紧紧相拥,连声赞叹道:“真是名不虚传的铁将军阿桂啊!仅凭一张简陋的草图,你便能率领船队迂回至三江城的后方,这份胆识和智慧,真是令人佩服,在下是心悦诚服!” 阿桂爽朗地大笑着回应道:“你才真是决胜千里之外啊,我可是听说了缅甸各地物价飞涨,三江城内人心惶惶,甚至所有与外界通商的道路都被切断……我这才敢如此冒险一搏的。毕竟,军情如火,稍纵即逝啊。” 阿桂身为一位铁血军人,早在萧风担任九门提督之时,他便与之多次交手,彼此间早已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成为了酒逢知己的挚友,对彼此深信不疑。因此,当傅恒提出走水路包抄的战术时,他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萧风所画的草图,拔锚起航。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的默契和信任尽在不言中。 萧风紧接着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寻找陆涌了,希望他能够平安无事。” 阿桂微微颔首出声:“我觉得陆公子还是在暗处活动更为稳妥。毕竟,即便我们日后班师回朝,陆家也还需要继续控制缅甸的经济命脉,让我大清能够随时扼住其咽喉要害。” 就在这时,永琪率领着部队也赶到了现场。阿桂见状,连忙下马行礼道:“末将给王爷请安!王爷请看,缅甸王室的所有妇孺老人都已经被羁押在王宫之内,请王爷移步前去审问。” 然而,永琪却抬手拒绝了阿桂的好意。他神色庄重地说道:“阿桂将军客气了。这里是军中,而且皇阿玛已经下了旨意,让傅六叔以养病为先。如今萧风已经接替了傅六叔成为了征缅主帅。所以在这里,没有王爷,只有萧大人!” 阿桂闻言,立刻肃然起敬道:“是!末将明白了。” 第198章 班师回朝 当晚四气和五味回来后便确定了那个准七皇子妃确实已经已经有了身孕,只是才一月有余,怕是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应该是知道的,所以当听到七王子战死的消息才会神色异常的被阿桂将军发现,才让吞钦陷入被动。”陆涌坐在一旁喝茶说道,“吞钦一直在前线,直到前几天才匆匆赶回来,这孩子不会是他的。” “这……”永琪和阿桂有些难以置信。 “没什么不可思议的,缅甸王室内部的争斗,与老百姓本就关系不大,两人之间本就没有血海深仇。况且七王子一表人才,温润痴情,女子动情并非不合常理,吞钦怕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啊!”陆涌有些看透了那个准七王子妃,她或许一开始的确是听从吞钦这个邻家大哥哥的话接近七王子,可相处下来,她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七王子,阴差阳错,干柴烈火下两人珠胎暗结,只可惜七王子被自己的邻家哥哥杀。 “是啊,可吞钦怕是爱惨了那个女人,他将这个女人匆匆划过,就是怕她被关注到。”永琪看向一旁不动声色的萧风自顾自说道。 …… 当夜,缅甸王宫内突然爆发了一场疫病,王室成员无一幸免,皆浑身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红疹。萧风深感忧虑,唯恐这可怕的疫病会如野火燎原般蔓延至三军之中,进而波及三江城内无辜的百姓。于是果断下令,将关押缅甸王室众人的地方圈禁起来,画地为牢,严格限制人员进出。 与此同时,两位随军的太医也是不辞辛劳,昼夜不息地奔波于病患之间,全力诊治。然而,尽管采取了如此严密的管控措施,还是有小部分将士和百姓不幸被疫病所侵袭。 吞钦自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得知是从王宫里传出的时候,他有些六神无主,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内转来转去。这些日子,清军好似并未苛待于他,只是并未谈及下一步。 “给荣郡王请安!”门外声音响起。 “都别进来,本王是来和吞钦将军喝酒的。”永琪手里拿着两坛大清的美酒吩咐道,随即朝吞钦露出微笑,“更深露重,叨扰将军了,将军这是要出去?” “吞钦见过荣王爷!王爷说笑了,吞钦现在是降将,还能去哪里。”吞钦有些心虚的不敢看永琪,但还是有些担忧她,忍不住询问,“我听闻如今三江城疫病横行,不知王爷可否告知吞钦一二?” “此病是从关押王室中人处发现和蔓延的,昨夜不知是哪位小王孙昏厥抽搐,口吐白沫了,听军医说好像是耳后有颗红痣,今早断的气,拉出去焚烧了。”永琪一边给吞钦斟满美酒,一边透露着疫病的严峻形势。 “哦,那是六公主的小儿子,他的夫婿不幸死在了阿桂将军的剑下。”吞钦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拿起酒坛再次斟满。 “这疫病我瞧着倒是与天花有些相似,将军应该知道,顺治皇帝便是死于天花。所以……”永琪点到为止,但吞钦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 “王爷,萧大人让末将来找您回去议事。”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赶来禀报。 “发生何事了?”永琪眉头一皱,询问道。 “王爷,刚刚传来消息说,镶黄旗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士兵或多或少地感染了此病。阿桂将军已经准备启程回云南,将常太医接来三江城。”侍卫回答道。 “知道了,本王稍后就去。”永琪托住吞钦的手腕,提醒道,“将军,酒满了!” “哦……哦哦……”吞钦仿佛大梦初醒一般,连忙放下酒坛。 “其实我这次来也是有私心的,吞钦。”永琪站起身,拍了拍吞钦的手,小声给他分析局势,“战后需要的是休养生息,缅甸的百姓想必也是不愿意再起战乱的。所以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个人站出来稳住疫情,然后上降表请罪,你觉得当今皇上是否会封他当缅甸王呢?毕竟,挑起战火的是孟驳……”说完,永琪便转身离去。 “怎么这么急?”永琪出门后,便问身边的亲兵。 “王爷,两位王子妃都感染了疫病,还有两个年纪较大的王室亲眷没能熬过去,刚刚咽气了。”亲兵配合着永琪,略压低了声音回答。但即便如此,屋内的吞钦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阿桂出发了吗?”永琪再次询问。 “阿桂将军已经启程了。”亲兵回答道。 “那就好,只要常太医到了,一切就都有希望了……”永琪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吞钦再也听不到。 没错,根本所谓的疫情,用疫情轻而易举将孟驳这一脉灭其种族又不背上杀神的煞名,又将吞钦本来认为唾手可得的缅甸王通过这种手段封赏给他,使其对大清最起码这几年是心悦诚服的。 等他有了二心的时候,孟驳的孙子也应该长成了,到时候最严重也只是缅甸内战,大清不用一味派兵镇压。 两边下注,此消彼长,有着血海深仇的两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斗到最后,大清还是赢家。 在永琪的一番话的作用下,吞钦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第二天一早,他便换好一身常服,径直去见了萧风。 这场疫病由缅甸王室内部悄然蔓延开来,由于军医们对此疫病毫无头绪,治疗措施乏力,导致王室成员纷纷染病,无人幸免。 负责看护王室的两黄旗精锐也未能幸免于难。 然而,与王城近在咫尺的百姓与商户们,或许是得益于地理位置的优势,大多数人竟奇迹般地逢凶化吉,度过了这场危机。 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引领百姓们共同抗击疫病的吞钦,赢得了广泛的尊敬与信赖。 随着这些事情一一解决,清缅战争才正式宣告结束,暹罗由于投靠大清摇身一变成了胜利者,成功复国。 新上位的缅甸王吞钦审时度势,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向大清俯首称臣,恭敬地递交了降表,并献上了丰厚的贡品,包括珍贵的钱帛、健壮的马匹等等,以此表达对大清的敬意与臣服,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终于画上了句号。 大清的军队在胜利的喜悦中踏上了归途,他们带着荣耀与战利品,班师回朝,迎接属于他们的辉煌时刻。 第199章 那人是我 捷报在大军班师回朝前便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一起送到京城的还有额驸福尔康殉职的消息。 萧之航虽然是被乾隆暂留京城等待捷报,可已在不知不觉,潜移默化间入驻军机处,所以这个消息萧之航要比乾隆先一步得知,他还来不及替萧风松一口气,便片刻不敢耽误的将两封军情急报呈到养心殿。 面对尔康牺牲的消息,乾隆并未显露出预期中的悲恸,反而流露出一抹淡然的释怀。这突如其来的平静,让本已准备好劝慰之言的萧之航,只得将满腹言辞默默咽进肚子,默默行礼后退离养心殿。 乾隆手里一直握着那封尔康殉职的折子,早在他在做出不和谈的决议之前便已然料到了如今的结果,萧风打赢这场战争也是时间问题。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只是那件事之后,于理他应该处死令妃,给后宫的妃嫔和未出生枉死的孩子们一个交代。于情来说,情感的枷锁却他下不去这个手。 就在他怒不可遏却又摇摆不定之时,尔康的牺牲仿佛成为了一个契机,让他有机会留下令妃的命,如同命运的等价交换——唯有如此,他与令妃之间多年复杂的情愫方能彻底割舍,也算是念及孝贤皇后的调教和举荐吧! 说来也是嘲讽,回想他这一生只觉得有些苍凉,原来曾经含情脉脉的枕边人也可以变得令人陌生,心狠手辣。亦或许其本性如此,只是魏氏掩盖的极好,他和孝贤皇后都未曾察觉…… 在这种情绪低落的情况下,他想到了也陪伴他多年的皇后,当年潜邸的旧人只剩皇后和愉妃了:“小路子,摆驾景仁宫,朕去瞧瞧皇后。” “嗻!” 最先得到消息便是萧云的永寿宫,听到尔康殉职的一刹那,萧云便已了然,令妃死不了了。如果说当初乾隆在震怒之下顾念着征缅之事以及那些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依旧留了令妃的性命,那么如今便是可以正大光明的保住令妃了。 “娘娘,您要保重玉体啊!”齐朔急切的关心道。 “齐朔,皇上这些时日一直夙兴夜寐,如今清缅战争大捷,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今夜在龙涎香里多加一味安神的香料,让皇上睡得踏实一些,我要在宵禁后出去一趟!”萧云摆弄着手腕上的镯子目光深邃,若有所思。 “是,奴才明白!” 景仁宫 “皇上驾到!” “咳咳咳……”皇后轻咳几声,将手中的药碗递给容嬷嬷,准备行礼。 乾隆见状,连忙摆手道:“你还病着,就不必行礼了。”说罢,他径直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示意众人退下。 “谢皇上……咳咳…咳咳……”皇后虚弱地说道。入秋以来,她的身体愈发孱弱,缠绵于病榻之上。太医院虽多次会诊,却始终未能见效。 “怎么治了这么久还不见好?”乾隆蹙眉问道。 皇后却是避开话题,转而问道:“皇上……咳咳……今日来景仁宫,是有要事与臣妾商议吗?咳咳…臣妾也有些事情想向皇上禀报。”前些日子的事儿她也不是一无所知,加上清漪来问安时的暗示,她也了解了大概,原来这么多孩子早夭均是出自令妃之手,那是不是她的十三和小五也是如此呢? “哦?皇后有何事要和朕商议?”乾隆好奇地问。 “臣妾先恭贺皇上征缅大捷。”皇后坐直身子向乾隆道贺,她爱的人在他的宏图伟业上再添佳绩。 “皇后都知道了?”谈起国事乾隆脸上有了些许笑意,可见这次的大捷在他心中的分量。 “这种天大的喜事满宫早就沸沸扬扬了,咳咳……臣妾虽然闭宫养病,但也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皇后有些苦笑,或许在他心里早就没有了她的位置,亦或许从未有过,立她为后不过是那时只有她最合适罢了,“臣妾也请皇上节哀,尔康是我大清的青年才俊,也是紫薇的额驸,可人死不能复生,尔康忠孝,也不希望您为他伤心。” “嗯,皇后有心了。” “所以臣妾要和皇上商议的也和此事有关。”皇后将窗户纸挑破,这件事,只有她这个皇后来提,萧云即便是贵妃却未摄六宫之事,贸然提及,属实突兀。另外令妃毕竟是乾隆的妃子,清漪身为小辈儿,怎好插手乾隆后宫的阴私腌臜事,“皇上是打算废黜令妃还是只是禁足一些时日?或者,皇上是否要因为尔康的殉职赦免令妃?” “皇后是六宫之主,那依皇后的意思呢?”乾隆面上不显喜怒,只是将问题抛给皇后。 “咳咳……如果按照臣妾的意思,为平息后宫众人,令妃所犯定难逃一死,可如果依皇上的意思,那么令妃性命可留。” 乾隆听罢,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从未想过,皇后竟如此能够理解他的心思。在他印象中,皇后极重规矩,不近人情,两人之间似乎总有一层隔阂。然而却从未想过皇后只是习惯了条条框框,可她是真心爱他的。爱一个人,就会接受和爱他的全部。 面对乾隆的眼神,皇后仿佛有些许释怀,缓缓开口道:“皇上不必觉得诧异,这些年虽说你我夫妻之间隔阂颇多,皇上也早已厌倦了臣妾,可臣妾是真心爱慕皇上,臣妾的心只在三个人的身上,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十二阿哥,另一个是容嬷嬷。咳咳…咳咳……咳咳咳……臣妾所有所有的错误与偏执都是为了这三个人,爱的太多却不得,就会被迷了心智。”皇后说着说着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下,却毫不在意的继续说着,“臣妾知道令妃在您心中的位置,也知道哪怕至今证据确凿,您或许依旧不敢相信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会是令妃做下的孽。咳咳……咳咳……所以,如果皇上不想要令妃的性命,即使臣妾作为皇后,纵然臣妾觉得令妃该死,但是臣妾首先是您的妻子,其次才是大清的一国之母,臣妾不愿您背负太多,愿意为了您留下令妃的一条性命。” 乾隆好似自从令妃封妃后,便很少听到皇后如此情真意切,感人肺腑的言语,他好似走错了路,宠错了人,信错了人,还好他因为萧云那束光的出现,将错误的偏离及时纠正回归正轨,也正如她说的那般: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皇上,臣妾还有一件事要回禀。咳咳……”在乾隆的示意下皇后说道,“令妃如今禁足延禧宫,可和静和恪不能一直养在慈宁宫,已然深秋了,也要顾及老佛爷的凤体安康啊!” “皇后思虑周全,既如此,那便让颖嫔正式抚养和静,小九呢就交给庆嫔吧,也算是朕替魏氏给她们的补偿吧!”乾隆的确是希望用两个女儿的婚事与功臣结亲,所以身为罪妇的魏氏绝不能是两位公主的生母,“小路子,命宗人府将七公主的玉牒划给颖嫔巴林氏,九公主的玉牒划给庆嫔陆氏,即刻起,两位公主和令妃魏氏再无关系。” “嗻!”小路子虽震惊,但仍领命而去。 可能错过太多,误会太多,不知如何拾忆,如何弥补。两人相顾无言,乾隆率先起身离去,望着瘦弱的皇后,他不禁停住脚步叮嘱道:“你好生休息,永璂的功课有朕和云儿盯着,但你才是他的额娘。” “是,臣妾遵旨!”皇后目送乾隆离去,泪水宛如决堤般倾泻而下,这可吓得刚刚进殿的容嬷嬷六神无主,急忙跑上前给皇后擦拭着眼泪。 “太晚了……太晚了……终究是太晚了……”皇后轻声呢喃着声音中满是无奈与遗憾。 容嬷嬷握紧了皇后的手安慰道:“娘娘,万岁爷心里还有您,也有十二阿哥,一切都不晚啊!娘娘!” 皇后回握着容嬷嬷的手感慨万千:“容嬷嬷,我真的很感激她,也很妒忌她,又很想成为她……咳咳……” “那奴婢现在去请贵妃娘娘来景仁宫。”容嬷嬷话音未落就被皇后拦下。 “不,别去打扰她,她有她的棋局要下,咳咳……本宫已然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剩下就要看她自己了。” 果不其然,如萧云所预料那般,在连续数日的劳顿与安神香的交织作用下,乾隆渐渐进入了浅眠,发出了细微的鼾声。借此契机,萧云迅速换装,身披夜行之衣,悄然离开了永寿宫。 延禧宫 “谁?谁在那里?”令令妃手持半熄的烛台,步伐有些迟缓地靠近那模糊的轮廓,“你是……贵妃?贵妃深夜贵步临贱地,不知有何指教啊?”确认来者身份后,她将烛台稳稳放置于桌上。 “蜡烛不呛人吧?”萧云突兀的言语使令妃脚步一顿,满含疑惑地转头凝视着她。 “你可曾思量,宫中秘辛能否长守?你残害皇嗣,致使六宫嫔妃难孕,这六宫之中,谁人不欲将你抽筋剥皮以泄愤。”萧云的话语锋利如刃,直指要害,“令妃娘娘,若你仅为排除异己,我或许尚能理解一二,但你连与你交好的颖嫔、庆嫔、舒妃之子女亦不放过,此中缘由,又当如何解释?” “她们与本宫结盟,不过是因本宫得宠之时的依附,投靠本宫不过是为了让本宫举荐她们,萧云,宫廷之中何曾有过真正的姐妹情深,唯有生死相搏。”令妃冷言反驳,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或许吧!”萧云摇头叹息,继续道出真相,“内务府乃至宫里所有受过魏氏恩惠的人都未能善终,就连与你亲近的颖嫔、庆嫔与瑞贵人,亦是银钱流水般送入内务府,只为求得他们对你多加磋磨。是我严令内务府与御膳房不得苛待延禧宫!因为我深知被苛待与折辱的痛楚!” 她知道令妃对小燕子的好是带着利用的,她看似纵容包容小燕子的胡闹,可是在大事上,比如在永琪娶欣荣之事上她并未出力,或许是明哲保身吧!因为在她看来,一个宠妃想要换掉一个嫡福晋简直易如反掌。 可就为这她冒着风险去大牢给小燕子送衣服,让她风风光光的上路,哪怕是令妃看破乾隆的不忍,顺势而为,可仅凭这一点的恩情,她替小燕子还给她就是了。 令妃看向萧云的眼神里满是茫然,自从萧云进宫以来,别说失宠了,哪个不长眼的敢苛待她啊?她何时体会到过折辱和苛待? 萧云的笑容里藏着几分悲凉,她确实未曾亲历,但小燕子却有过这样的遭遇。忆及永琪与欣荣大婚之前,漱芳斋遭受的冷遇与艰辛,那份感同身受的记忆至今仍历历在目。幸而永琪与欣荣成婚后,一切尘埃落定后,乾隆帝亲临漱芳斋,才让小燕子的日子有所好转。她理解人情冷暖,拜高踩低,因此她并未对内务府与御膳房施以报复,因为她知道,即便没有郭茂学和庄师傅,也会有其他人。 “那么,当年的饺子宴,桃花粉事件,是否出自你手?” “是,时至今日,本宫已无需再隐瞒。皇后娘家的忠仆潜伏于御膳房,岂不是天赐良机?”令妃不再遮掩,坦然承认,“皇后虽出身名门望族,却不解民间疾苦,何不食肉糜。她自以为的安守本分,从未提拔,可谁家没有急着用钱的时候?老梁的兄弟重伤,急需医治与银钱,是本宫暗中相助,让腊梅送去了五十两银子请得郎中救治,这才捡回一条命,后续康复费用亦由本宫承担。如此恩情,老梁岂能不对本宫忠心耿耿?” “原来如此!”萧云心中的多年猜测终于得到证实,决定将最关键的消息说完便离开:“清缅战事告捷,大军凯旋在即,遗憾的是……尔康……尔康……”她声音微颤,眼中闪过一丝哀伤,毕竟是当初的朋友,即便后面背道而驰……“尔康……尔康他殉职了。” “啪……”令妃闻此噩耗,手中的茶杯不慎滑落,摔得粉碎。 “皇上感念尔康为国捐躯,也赦免了你的死罪,仅是禁足而已。”萧云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权当是对逝去故人的缅怀,随即转身欲走。 此时,令妃突然瞥见自己衣袖的颜色,又看了看身上的丁香色旗服,猛然起身冲着萧云背影大喊:“萧云,你以为扳倒本宫你就赢了吗?” 萧云站定却并未回头,等待令妃的后续。 令妃面目狰狞的说道:“皇上心里有一个人!一个男人!是乾隆二十二年南巡时皇上在杭州街头遇到的公子,皇上对其可谓念念不忘,朝思暮想!”她当年听闻此事顾不得自己尚在月中便让人做好了一身丁香色旗服,这才引得乾隆醉酒宠幸,让她有了九公主。 萧云依旧未曾转头,而是沉默良久后的温声出言:“如果那人是我呢?” 令妃愣了一下,她不敢相信和接受这个结局,再次追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皇上当年所遇之人就是我呢?”萧云缓缓回眸望着令妃那张脸由势在必得转成匪夷所思。 “怪不得……怪不得……”令妃盯着萧云姣好的容颜,恍然大悟一般,为何乾隆会特别关照受伤的萧云,将她安置于养心殿;为何对这位官家格格有着超乎寻常的偏爱;为何以近乎皇后的礼遇迎娶萧云,甚至将永寿宫布置得如同民间新婚一般。她从未想到自己竟是他人情感投射下的替代品,这一认知让她陷入了疯狂的笑声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萧云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延禧宫深处,只留下令妃瘫坐在地,绝望地自嘲。 永寿宫 乾隆一早被生物钟悄然唤醒,他那舒展的眉眼间透着许久未有的安然,他多日未曾睡过如此踏实安稳之觉。他轻缓地转头,温柔地吻了吻怀中的萧云,小心翼翼地准备起身上朝。却未料被向来爱赖床的人猛地搂住了腰,那双手紧紧环住,带着几分急切与不舍。 “清早就如此这般粘人,朕的云儿莫非想让朕君王不早朝?”乾隆嘴角上扬,眼中满是宠溺,翻身将人压于身下,俯身吻上那娇艳的红唇,那吻浅尝辄止,直至两人的呼吸渐渐急促,气息紊乱,四目相对时,眼中皆是化不开的温柔缱绻。 “谢谢您……”萧云昨晚从延禧宫回来后便钻进了乾隆的怀抱,乾隆当年甜言蜜语的告白或许有水分,可令妃的话却是做不了假,显然令妃真的很在意这件事,否则不会拿这件事来刺激她,只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 “云儿若真想谢朕,今年过年再为朕办一次饺子宴可好?”乾隆微微挑眉,目光中带着几分期待,却又佯装不解,不知萧云因何要谢他,只是甘愿配合她的话语。 “好!”萧云忽地挺起身子,那如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微微扬起,轻吻了一下乾隆的下颌,而后仿若一条灵动的水蛇般迅速钻到床榻之外,率先起身。她的发丝在空气中划过,带着几分俏皮与灵动。 “不再多睡会儿了?”乾隆惬意地享受着萧云为他更衣,那不安分的大手轻轻摩挲着环着为他系扣子的萧云的腰,耳鬓厮磨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萧云的耳畔,惹得她双颊绯红。 “送您去上朝后,我去给老佛爷请安,昨天午后老佛爷派青萍姑姑来说今早去慈宁宫的,迟了可不好。”萧云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只见她的手指灵活地为乾隆整理着朝服,动作娴熟。她微微仰头,轻车熟路地为乾隆戴好朝珠和朝冠。 “不必紧张,朕知道老佛爷所为何事,不过是和静和恪的事儿,你放心应对即可。”临走前,乾隆仍不忘向怀中之人索求一个香吻,而后神清气爽地去上朝。 第200章 凯旋而归 慈宁宫 “老佛爷,看守永和宫的侍卫来报,说愉妃娘娘殁了!”本来在慈宁宫请安的萧云,听到这消息后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老佛爷,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什么?”老佛爷微微一愣,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以为自己听错了,赶忙看向身边的晴儿,晴儿微微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老佛爷这才坐直身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急促:“愉妃是什么时候过世的啊?” “回老佛爷,是昨日夜里。宫女一早发现送进去的早膳未动,才发现出了事。今早太医院正好是彭太医当值,彭太医说应该是突遭大喜大悲惊惧心悸而亡。”前来禀报的小太监声音微颤说道。 “阿弥陀佛,愉妃纵使有错,可她毕竟是永琪的生母啊……”老佛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她实在没想到愉妃会死在永琪回朝之前。她微微叹了口气,又问道:“可回禀皇帝了?” “回老佛爷,今日是大朝会,皇上还在乾清门听政,奴才们不敢打扰。”小太监如实交代,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国事为重,等皇帝下朝后再派人去禀报吧。”老佛爷微微摇头,心中不禁感叹:永琪随军出征大捷,即将班师回朝,乾隆未必不会因为永琪的军功赦免愉妃。只可惜,愉妃终究是个没福气的。 “嗻!”小太监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贵妃,宫里事务繁多,皇帝那里你要多费费心思,切莫让皇帝过分忧心。”乾隆将两个女儿分别给了颖嫔和庆嫔,却并未处死令妃,老佛爷便知这是乾隆最终的决定——因为尔康的战死而保全令妃性命。 “是,臣妾谨遵老佛爷教诲!”萧云低头应下。 “乌库妈妈,额娘……”以星一大早起床背书发现之前住在慈宁宫的七公主和九公主都不见了,连伺候她们的宫女太监也都不在了,便跑来了慈宁宫正殿。 “姑姑~”以星一进门便发现萧云今早来了慈宁宫,十分高兴的扑向萧云。 “以星是不是饿了?青萍,赶快传膳,贵妃也留在慈宁宫用些吧!”老佛爷赶忙吩咐传膳。 “青萍姑姑不急的。”以星跑到老佛爷身边,又抬头问晴儿,“乌库妈妈~以星不饿的,额娘~和静姨姨还有和恪姨姨怎么不见了?” “以星啊,两个姨姨都回自己额娘宫里了,所以不再住在慈宁宫了。”晴儿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企图让自己的小儿子迅速接受昨日乾隆的圣旨。 “哦~好吧……”以星眼见失落下去。 老佛爷瞧着心疼不已:“以星,和静在颖嫔处,和恪在庆嫔处,你若是想两个姨姨……” “阿玛和姑姑都说过,这世上的路有许多条,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条。所以,以星不能去打扰别人的生活,更不能仗着乌库妈妈的宠爱提很多无理的要求。”萧风出征前唯一嘱咐小儿子的话便是进宫后谨言慎行,哪怕晴儿深受老佛爷宠爱,也要谨记他不是皇室中人。 “这怎么算无理的要求呢?”老佛爷见面前的小人儿这样心都化成水了,“罢了罢了,以星这些时日就好好陪陪乌库妈妈吧,你阿玛打了大胜仗,不日便要回来了,乌库妈妈也要见不到哀家的以星。” “老佛爷,臣妾想僭越求个恩典。”萧云打算做个顺水人情,起身跪下行礼说道。 “什么僭不僭越的,皇后还在病中,你身为贵妃其实理当协理六宫的,起来说吧。”老佛爷示意萧云起身。 “皇上给两位公主寻了好去处,可颖嫔和庆嫔毕竟只是嫔位,而之前令妃是妃位……”萧云相信不用她多说什么,老佛爷自然会理解她的意思。 “贵妃所言极是,愉妃新丧,大军凯旋,宫里在年下是应该多些喜事。”老佛爷自然不愿委屈自己的孙女,“传哀家懿旨,如今六宫妃位多悬,晋颖嫔为颖妃,庆嫔为庆妃。” “是。”青萍回来后回禀,“老佛爷,可以用早膳了。” “都准备用膳吧!”老佛爷拉着以星走下来,朝着餐桌而去。 早膳过后,老佛爷吩咐青萍将萧云送出慈宁宫。在甬道上,萧云低声却透着不容置疑的严肃:“说吧,愉妃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萍早已从萧云用膳时那锐利如刀的眼神中,窥见其心中已有定论。她轻声回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小姐洞察秋毫,愉妃娘娘的确是因心悸而逝……” “连欣荣的死都能迅速接受的愉妃,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惊惧悲喜交加?”萧云的目光如炬,紧锁青萍,语气中带着探究,“永琪?” “从云南回来的人说荣郡王腿部中弹,但已由常太医妙手回春,几乎痊愈……”青萍越说声音越小。 “所以姑姑便断章取义,将永琪重伤的消息夹杂着大军凯旋的消息,同时透露给了愉妃,是吗?”萧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冰冷。 “娘娘,母子之情,血脉之亲,是任何力量也斩不断的!荣郡王带着军功归来,未必不会向万岁爷求情。万岁爷龙驭宾天后,荣郡王登基,即便愉妃在玉牒上非新帝生母,可谁不知他们之间的深厚关系?届时,她岂会放过您?”青萍给萧云解释道,“老佛爷和愉妃是同一类人,得理不饶人,仗势欺人。若不是敦肃皇贵妃去得早,你觉得当上太后的老佛爷是否会放过宠妃年氏?” “我只是不希望与他之间,隔着杀母之仇……”萧云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似乎欠永琪的不仅仅是皇位。 “娘娘不必自责,这些事情本就是真实发生的,愉妃娘娘自己被关得精神紧张,趋于疯魔,过世了也是她无福,等不到荣郡王用军功来救她。” “这件事,只有姑姑知,我知,那个传话的人呢?”萧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娘娘放心,这种事儿奴婢断不会亲自出马,只是透露给了送饭的宫女,她们自然会添油加醋地议论。”青萍的回答中带着一丝狡黠。 “那便好,若事情败露,就灭口吧!”萧云闭目沉思片刻,艰难地开口。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她只能先保住自己的人。她心中充满了矛盾,既不想与永琪之间有杀母之仇,又必须保护自己的手下。 “多谢娘娘!”青萍震惊的看向萧云。 “是我要谢谢您!只是下次不许再冒这样的险了,您也说过,若永琪登基,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姑姑要如何自保?”萧云紧握青萍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是!”青萍坚定地回答。 萧云在回宫的路上,思绪万千。永琪是个极其孝顺的男人,甚至有些愚孝,青萍姑姑的话未必不会在他回来后成为现实。到时候白白浪费了她筹谋多时才将愉妃困在永和宫。这事儿也算是青萍替自己分忧了,况且如果不是自己不想和永琪生分,她的确应该解决了愉妃性命,如今永琪不在京,便是最佳时机。愉妃拿命威胁永琪和小燕子时,便已经将自己的性命视如草芥,愉妃本人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她又何必在乎呢。 大军凯旋之日,冬日的暖阳洒在京城的上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庄重而喜悦的氛围。乾隆皇帝信守出征前的承诺,携文武百官亲临安定门迎接,御林军列阵而立,神情肃穆。安定门正中,乾隆身着明黄色的九龙金袍,目光如炬,他的面容带着一丝难掩的喜悦,却又透着威严与庄重,等待着征缅大军的归来。 城门内外,老百姓们早已聚集,夹道欢迎大军进城,脸上洋溢着对凯旋将士们的敬意与喜悦。 远处,传来阵阵激昂的号角声,不多时,一队队身披甲胄的士兵出现在视野中,他们骑着高头大马,盔甲上闪烁着战斗的痕迹,却依旧威风凛凛。为首的是几位将领,傅恒,萧风,永琪,尔泰,阿里衮,阿桂等人,他们身姿挺拔,目光坚毅,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却掩盖不住凯旋的喜悦。 乾隆目光落在萧风身上,他鹰隼般的眸子盯着这位在征缅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年轻将领,是此次大捷的关键人物,他心中不禁欣慰。 随着大军缓缓靠近,安定门里外的百姓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他们手舞足蹈地高呼“万岁”“凯旋”“大清威武”,声音如潮水般涌动。孩童们在人群中穿梭,将手中的鲜花抛向将士们,花瓣如雨般洒落,为凯旋的队伍增添了几分喜庆。一些老者则热泪盈眶,他们用颤抖的双手合十,口中念叨着“菩萨保佑”。 傅恒和萧风作为征缅两任总指挥,同时下马行礼:“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后面的将领和士兵纷纷跪下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隆亲手将傅恒和萧风扶起,语气中带着赞许:“傅恒,萧风,你们辛苦了。” 傅恒拱手道:“皇上,这都是将士们浴血奋战的结果。臣等不敢居功。” 萧风也连忙说道:“臣不敢,全赖皇上洪福庇佑,将士们英勇无畏,才有了今日的胜利。” 乾隆皇帝环视众人,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他朗声道:“众将士平身!征缅大捷,乃大清将士们奋勇杀敌,不畏艰险,最终大获全胜。此乃我大清之幸,百姓之福!” “万岁!万岁!万岁!万岁!”百姓将士齐声高呼。 身旁的大学士纪晓岚低声说道:“皇上,将士们一路风尘仆仆,想必此刻心中也满是归乡的急切。” 乾隆满意地点点头,挥手道:“众将士随朕入城,朕要为你们摆下庆功宴,与众卿同乐!”乾隆一手拉着傅恒,一手握住萧风的手,三人同时朝着紫禁城走去…… “万岁,万岁,万万岁!”将士们呼声不停,声音震天,响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