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誓言重现》
2. 第2章
【02】聚首
凌晨三点半,降谷零被外面咚咚拍门的声音吵醒了。
意识毫无征兆的被直接从梦里拎出来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撑坐起来,门外的拍门声还没有停止,不过拍的并不是他的房门,从声音远近判断,大概率是他的对门的那间宿舍。
咚咚咚的声音响个没完,伴随着几个年轻男人的吵闹声,一听就是喝醉了在胡闹。不过一会就有几道开门声传进来,被吵醒的警察们走出来,脾气好点的在劝醉鬼同僚们小点声,有起床气的干脆就是一嗓子吼了出来,但喝醉了的人哪里能讲道理,酒精会无限放大内心原本小小的情绪,给醉鬼吵架只会越吵越凶,外面很快乱成了一锅粥。
降谷零叹了口气,任命的掀开被子打算为了自己睡眠出一份力,脚刚踩到地上,门外就传来宿管中气十足的一声吼,声音之大让降谷零觉得可能楼上楼下本来睡的好好的警官们都会被吵醒。
宿管是个姓山田的退休警察,他白天搬东西的时候见过一次,在他的注视下填了登记表拿到了门钥匙。看起来是即便退休了也没有疏于锻炼的类型,总之很威严的一个老头。
果不其然,他来之后,前后不过一分钟门外的吵架声就消失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是一声接一声的开关门声。
从他们短暂的对话里降谷零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在这里发生了。警察不是作息时间规律的职业,一旦有紧急情况无论在哪里都可能会被喊回去加班,所以经常有连续加班的警察在非常规时间段一起结伴出去喝酒减压,喝醉了闹事是常有的事。山田每次都会在事态上升到严重前出现阻止,其他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简直像在警校宿舍一样。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
降谷零在床边坐了会重新躺回去,很神奇的是以往一旦中断就再难入眠,这次却很快有了困意。放在枕边的闹钟表示在去上班前他还有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降谷零顺应本能的闭上眼睛,意识很快被拖进了梦乡。
再醒来时是定好的闹钟响前的一刻钟,降谷零掀开被子下床,先在浴室里完成了洗漱,然后是整理床铺。早餐是昨天特意多买的一份果酱面包。
做完这些降谷零拉开衣柜门,单间宿舍的柜子占据了一整面墙,是嵌入式的,与床垫、桌子一起,是原本就在的。手指在按色系款式分门别类的衣物划过,在西装与常服之间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前者。
他要去的机动搜查队隶属于刑事部,归警视厅管辖,简称机搜队。主要工作就是对现场的初始调查,每天24小时都有机搜的队员在负责的各个区域进行秘密巡逻,为了能在有事件发生时尽快到达现场,进行处理。
所以综上所述,其实是穿常服比较合适。不过今天是第一天报道,还是穿西装显得正式一点。降谷零如此想着,最终选了一套平时最常穿的灰色西装。最后对着镜子又整理了一番才拎着包出了门。
*
四机搜的队长由原先一机搜的队长兼任,分驻所也随一机搜总部设立在同一个警察署。降谷零根据调令上的地址很顺利的就找到了一机搜队长的办公室所在,透过旁边里面没拉上的百叶窗可以很清晰的看清坐在办公桌后的人,名为紧张的情绪久违的找上了他。
手心出了一层汗,降谷零垂眼没有让情绪在脸上有任何表现。他在心里默数三个数,数到二时就屈起手指敲了门,里面很快传来回应,“请进。”
降谷零扭开门走了进去,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已经把头抬了起来,四目相对。
“好久不见,降谷君。”男人露出了一个浅笑,声音温和。
“好久不见。”降谷零强迫自己勾起嘴角笑,眼神在桌面摆放着的铭牌上停了一下,“诸伏队长。”
诸伏高明,现任第一机动搜查队队长,兼第四机动搜查队队长。也是降谷零未来的上司。
“我是今天报道的降谷零,这是我的调令,请多指教。”把语气控制在公事公办,例行的自我介绍完成后,他把那一纸调令递了过去。
“我是一机搜兼四机搜的对长诸伏。未来请多指教。”诸伏高明接过调令看了眼,打开桌后的抽屉将其放了进去,站起身,“我正好要去四机搜那边,降谷君和我一起吧。”
“是。”
两人一前一后从队长办公室出来,路上有遇到一机搜的队员和诸伏高明问好,他都一一回应。降谷零始终落后他半步,不远不近的跟着。
诸伏高明原本是长野警察署的刑警,虽然是通过了考试的职业组警察,却自愿放弃留在警视厅的机会,也拒绝了警察厅的招揽回了家乡长野县。在与那个组织的对决中,这位睿智的刑警也帮了他们很多,因此得知对方被委任为一机搜的队长降谷零并不惊讶。
在他看来,以诸伏高明的能力绝对能胜任这个位置。
不过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有一天被调到他的手下做事就是了。
“四机搜的分驻所在警察署后面那栋里。”分明降谷零什么没有问,诸伏高明却解释了起来,他微侧着头看身后的人,脸上笑容的弧度似乎大了一些,“一开始就在一机搜旁边的会议室里,不过第一天就接到了举报,说有人在那里往楼下倒面汤,于是就让他们搬到了后面。”
倒面汤?降谷零有一瞬间的空白。听起来他未来即将要共事的同僚怎么不像很靠谱的样子。
“说起来,降谷君知道自己的搭档是谁吗?”两人进到电梯,诸伏高明按下B1的按钮。
降谷零摇头,坦诚道:“还不知道。”
两人一组搭档配合是警察的惯例,尤其是对需要出现场的刑警而言,机搜更是如此。所以在明白上司……或者说前上司的命令无可转寰后他是打听过的,也问过给他送来调令的风见裕也,前者什么也没说,后者是真的不知道。
要说不好奇那肯定是假的,但也就只有那么一点而已。既然没办法知道他也不去纠结,反正总会知道的。
“没关系,我相信降谷君一定能和他合得来的。”说着安慰的话,诸伏高明抬手在他肩膀上轻拍了一下。
手掌下肌肉有一瞬间的紧绷,随后才放松下来。诸伏高明像什么也没发现那样收回了手。两人从负一楼的停车场绕到后面那栋楼的电梯口,搭乘电梯。
还没进到四机搜的分驻所就被占据了半个走廊的堆叠起来的箱子震惊到了,看来是刚搬过来都还没来得及收拾。降谷零心想。
门口墙上挂着一块白板,上面贴着带磁铁的铭牌,是四机搜的排班表,降谷零扫了一眼,几个熟悉的姓氏被精准的捕捉到。
嗯?他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走前面的诸伏高明没有发现他的停顿已经走了进去,紧接着就有问好声从里面传出来。
熟悉的姓氏,熟悉的声音……
前上司的意有所指,以及现上司的语言暗示,降谷零在这一刻终于都明白了过来。
他往前迈步,慢慢走进那扇挂着“第四机动搜查队分驻所”牌子的门,比起一机搜的办公室要空旷的多的屋子里,三个年轻人并排站在诸伏高明面前。
“降谷,进来吧。”不再称呼他“君”,诸伏高明直呼他的名字。
他面前的三个青年都在看他,眼神炙热的仿佛可以把降谷零串起来烤熟了。
脑子里有一块变得有些空白,一瞬间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降谷零眨了眨眼,走到最边上的卷发青年旁边站定。
*
第四机搜是为了解决警视厅警备人员调配不足的问题设立的临时部门,从各个部门通过筛查一共征调了16名警察。
降谷零收到调令的时候距离第四机搜设立的批准文书下发已经过去了十二天,算上报道前的一天搬家,他比其他人晚了十三天入职。
“来之前听说我的搭档是伊达班长,实在太高兴了!然后就去稍微打听了下小阵平的搭档,没想到什么也没打听到,进来后找队长借了名单来看,松田阵平的名字旁边的那一栏也是空白,还担心了好几天,没想到竟然是小降谷!简直大惊喜!”
分驻所里,半长发的青年警官笑的眼睛弯弯,看起来有点亢奋。他把手臂搭在矮他半个头的金发青年的肩膀上,情绪激动的让他的手臂勒的有点紧,让他臂弯里的人不得不动手把他手掰开。
“抱歉小降谷。”萩原研二收回手,又笑着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不过我真的太开心了!”
“是啊,谁能想到过了这么久我们竟然还能在一个部门共事。”留着短寸头的高壮青年在降谷零的另一边,两个海拔相当可观的巨人硬生生把个子明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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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米八的降谷零衬得像个矮个子。
“啊,我也觉得,非常惊喜。”降谷零被他们一左一右的夹在中间,艰难的开口说道。
连续的咔嚓声响起,三人正前方,自然卷的黑发青年正反坐在椅子上举着手机,不客气的对着他们大拍特拍,“终于也能让你这家伙亲身感受下我平时的苦恼了。”
墨镜被推到头上,松田阵平手速飞快把连续拍的几张照片发到了只有三人的群聊里。然后将手机在手心里掂了掂,一脸挑衅的看着降谷零,像极了总是徘徊在街边喜欢对巡警出言不逊的极道分子。
本来还在回忆刚才面对镜头到底有没有下意识躲避行为的降谷零:“……”
“这样啊,也真是太辛苦了点,松田。长不高不是你的错,请不要太责怪自己。”金发青年的微笑恰到好处,语调亲和力满分。
“什么啊!”松田阵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快步走到降谷零面前,“明明我们一样高吧!啊不对,警校的时候每晚还偷喝牛奶的降谷同学应该是比我矮吧?”他抱起手臂眼神上下打量了下面前的人,揶揄道。
故意露出的表情足够欠揍,反正降谷零是被挑衅到了,一把扯过松田阵平的衣领,咬牙切齿的笑道:“体测的时候矮我一厘米的是谁呢?究竟是谁呢?松田同学还记得吗?”
松田阵平不甘示弱的也揪住他的衣领,以一个相当可怕的笑容回敬过去,“那只是入学初测,结业考的时候我们是一样高的不是吗?爱喝牛奶的降谷首席。”
两人互不相让的瞪视着,突然一同转头:
“班长!”“hagi!”
“有尺子吗?”异口同声。
却在看到同期的表情后两人变成了同款嫌弃脸,“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啊?”
伊达航的脸上满是欣慰,甚至隐隐透出了一股慈祥来。而旁边的萩原研二更夸张,他浮夸的吸了吸鼻子,还用手指抹了下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冲伊达航说:“班长,小研二真的太高兴了!你不知道,这些年小阵平越来越大,成熟了好多,好久没有炸毛过了!呜呜这样的小阵平实在让我太怀念了!”
伊达航居然还特别配合他,一副老父亲看不成器的孩子眼神,“降谷也是,刚刚进来的时候,还有队长介绍的时候,沉稳的像变了个人,我还为此不安了一会,现在看到他和松田还是一如既往这么合得来,我就放心了!”
两人一唱一和,成功让松田阵平和降谷零都满头黑线,两人对视,正要松开抓着彼此衣领的手,萩原研二就从旁边抱了过来。
长手长脚的高个子青年张开双臂将两人都搂进了怀里,降谷零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
“欢迎回来,小降谷。”萩原研二笑着说。
伊达航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降谷,欢迎回来。”
降谷零抬眼看正对着自己的松田阵平。
“怎么?也要我对你说‘欢迎回来’吗?降谷小朋友。”松田阵平对他扬了扬下巴,还是说着挑衅的话,语气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你这不已经说了吗。降谷零垂下眼帘,遮住里面不断翻涌滚开的情绪,揪着松田衣领的手指松开,别扭的搭在人手臂上。
松田阵平哼笑一声,松开衣领改抓手臂直接将人拉了过来,完成了三个人的拥抱。降谷零怔了一下,后背紧接就是一暖,伊达航也抱了过来。
被三个人的体温紧贴着,降谷零的手不可避免的也变热了一点。他往自己右手边看去,伊达的胸膛旁边,他下意识的想:那里很适合再站一个人。
四个人紧紧搂了一会,像是要把这七年多的缺失在这一刻都补回来。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快了一点,降谷零怔愣了片刻忍不住笑了起来,越笑越止不住,从闷笑变成了抑制不住哈哈声的大笑。
“什么嘛,是这么好笑的事情吗?”萩原研二抱怨着,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容。
“没办法,金发混蛋的脑袋构造就是这么异于常人。”这么说着的松田阵平自己也笑的直不起腰,毫无说服力。
只有伊达航笑的一如既往的爽朗,铁掌大力的拍在两人后背,拍的砰砰响。“这不是很好嘛!”
降谷零直起腰,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生理泪水,长舒了口气,对看着他的三个人说:“我回来了。”
TBC
3. 第3章
【03】原点
“说起来,诸伏队长来的路上和我说四机搜的分驻所之所以会从一机搜那里迁到这边,是因为有人往楼下倒面汤被举报了,不会是你们干的吧?”
“Bingo!小降谷答对了。是班长和小阵平哟,研二很努力的阻止了,可惜失败了。”萩原研二站在储物柜前脱外套,枪带里的转轮手枪随着转身的动作一闪而过。
一个文件夹不轻不重的打在他头上,“说的像是你没吃一样,明明是你吃的最多吧,萩原。”伊达航把文件夹拍到他怀里,被萩原研二顺势接过,取下夹着的中性笔打开文件夹写了几个字。嘴上也没停:“还不是因为原来的驻所只是会议室,没有洗碗池,怎么想都不能拿着筛网跑去厕所倒吧,太可怕了!只是想想都太可怕了!”
“这倒也是。”伊达很赞同这句话,“还是现在这个新驻所好,又宽敞,不仅有洗碗池还有开火的地方。”
“是伊达班长煮的乌冬面。”降谷零整理着刚领到的警用装备,正专注听着那边两人的对话,松田阵平来到他旁边,将和伊达手里那个同类型但不同色的红色文件夹递给他。降谷打开看,是待填写的记录表格。
“巡逻的时候遇到的事件都需要在上面记录。”松田解释了一句,将话题又拉回刚才,“班长经常做乌冬给我们吃。一开始驻所是在一机搜驻所旁边的会议室里,有便携式燃气炉可以做饭,但没有洗碗池,没办法,只好开窗把面汤倒楼下啰。”他摊手,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不过倒之前我明明观察了周围,绝——对没有人看见!怎么就会被人举报呢?”
“小阵平观察力是满分,但是你忘记了,不是外面没人就是没人看见的。”萩原研二走过来,拍了拍幼驯染的肩膀,“毕竟隔了一扇玻璃就是一机搜的地盘,谁都能看见吧。”
松田冷哼一声,摇了下拳头,“可恶!别让我知道是谁。”
“好了,闲话等之后再说吧。”伊达航走过来,几个人停止了闲聊。
拿过降谷手里的文件夹翻开,伊达指了指第一行空格,“九点开始秘密巡逻,记得要把名字签上。”
降谷点头,“是。”
“开始巡逻前要记得和总部联系,强调开始巡逻。还要带好耳机,是车载同步的,执勤不结束哪怕是上厕所都别摘,还有……”
“好了!伊达班长,”松田一把拿过他手里的文件夹,反手给降谷,“这家伙是我的搭档,他不会的我肯定都会教他的,班长就别像个老妈子一样啰嗦个没完啦。”
伊达皮笑肉不笑,一字一顿的重复:“老妈子?”
松田一激灵,“糟糕,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他一把抓住降谷零,拉着人一个矮身加极速狂奔,避过伊达的“爱的拥抱”,冲出了办公室,顺利在电梯门合拢前挤了进去,对着远远跟过来的伊达和萩原喊话,欠揍的语调从门缝里飘出来:
“我们就先去巡逻啦,拜拜!”
伊达航额角青筋直跳,“松田这个臭小鬼!”
落后他一步的萩原研二在他后背拍了一下,笑的不行,“班长我们可是同龄哟,你这样太像四十加的大叔会说的话了。”
“给我向全体四十加大叔道歉啊,你们两个家伙!”
“哈哈哈——”
*
四机搜一共16名警察,严格按照排班表当番。每天出动两辆巡逻车辅助一、二、三机搜在指定区域进行秘密巡逻。剩余两组搭档则留守分驻所,称作“待机”。但基本都会被刑事部其他部门借走,解决人手不足没办法完成的任务。
虽然名义上只是临时部门,但为了有呼号方便联系总部,才有了第四机动搜查队这个暂定的名字。
今天负责巡逻的是401和404两辆巡逻车,驾驶的分别是伊达航、萩原研二,以及松田阵平、降谷零这两对搭档。
和松田下到B1楼停车场,找到404车,一辆无论是外观还是内设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银灰色汽车。
车钥匙在手指转了一圈,松田给他展示了一下,径直走向驾驶位。“你第一次出勤,我先开车。”
降谷零没有异议,“好。”
两人扣上安全带,等待车辆启动的间隙,降谷零感叹道:“没想到到了这里伊达班长也依然是班长。”
松田秒懂他的脑回路,跟着笑了,“是啊。班长的调令是最先下来的,一起喝酒的时候听他提了一嘴,当时hagi还说‘班长到了哪里都是班长’,第二天我们的调令也下来了。”
从前在警校的时候,伊达航是他们鬼冢班的班长,以至于他们所有人都快将“班长”这个头衔潜移默化成他的名字了,毕业后也仍然喜欢这么叫他。现在七年过去,兜兜转转,伊达航又成了他们的机搜班长。
降谷零脸上带着笑,清了清嗓子,微直起腰拿起车内对讲机,“机搜404呼叫一机搜总部。”
对讲机那头一秒应答:“机搜404请讲。”
“现在开始将协助一机搜对##署辖区内重点区域进行巡逻。请讲。”
“一机搜总部收到。”
松田抬腕看手表,时针指在9的位置,“任务时间24小时,到明早9点结束。”
降谷零点头,“了解。”
低调的汽车驶出警察署的停车场,进入主干道,很快融入进了周遭的车流中。
*
说是秘密巡逻,一面是为了能在总部接到报警电话时尽快赶往现场,另一面也是注意周围情况,遇到可疑的人,可疑的事情在上报后优先处理。
而所谓的可疑事件——
“虽然是绿灯没错,但您刚才明显是超速行驶,所以才会吓到这位老婆婆。”降谷站在男车主面前,有理有据的说着。身后是一位拄着拐杖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因为惊吓身体还在止不住颤抖着。
她身边扶着她的是他的儿子,身材是纤瘦型,在个子挺拔,肌肉虬结的男车主面前着实不够看,但脾气不可貌相的很火爆。男车主一个不经意的挑眉习惯让他紧皱眉头,伸手就要去推挡住自己的金发警官,没推动。于是退而求其次的加大音量喊: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里是路口,你拐弯那么快速度就算了,还一直按喇叭,如果不是你我妈妈根本不会被吓到摔倒!你要负全责!”
本来已经被降谷说熄火了的男车主立刻也被点燃,抬脚就要往男人面前走,被降谷零一手臂横在中间,和青年一样,也没有推动,两个人开始隔着降谷零对吼。
“我是不是道歉了!我都说了对不起不是故意的你还要我怎么样!别在这没事找事!有空在这和我吵架,不如管管你那个老太婆,让她少出门瞎溜达。”
“你再说一遍!”
“老子没空在这和你吵,我有的事要做。”
“你不准走!给我妈妈道歉!”
两人的音量一个赛一个的高,降谷被夹在中间吵得脑瓜子嗡嗡的,干脆往前跨一步直接站到了两人中间,隔断了他们的对视。
“西田先生,这件事,归根结底确实是由您引起的。”眼看人要张嘴反驳,降谷抢断他,“这里是路口,我注意到您刚刚转弯没有打转向灯,同时也超速行驶,您违反了道路交通安全法。而且……”
“而且,大叔,你的车是不是没定期保修,引擎声音不对劲,刹车油门都迟钝的很。”黑色卷发的警官从旁边走过来,自然的接过的降谷零的话头,“我看你车里有行车记录仪,不服气的话,要不我们当场调出来看?不瞒你说,我们车里正好有电脑。”
他还戴着墨镜,虽然没和降谷一样穿正装,只是长袖加外套的普通搭配,但无论是说话的腔调还是周身的气场,怎么看怎么不像所谓的人民公仆,倒更像是暴力团成员。
男车主被他看的一震,顿时气虚,不再如刚才那般猖狂。
降谷零心里偷笑,面上一本正经的把人移交给早到了但没找到插嘴机会的交通部队员。转头将那对母子引回人行道。
“情绪太激动从而失了分寸很容易让有理的事变没理,这是大忌。”降谷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温声道:“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最好还是尽力保持冷静,当然要是再也遇不到更好。”
安抚完人,降谷重新回到车上。刚扣好安全带,就听到身边来自同期好友发出一声响亮的,明显不耐烦的:“啧!”
“怎么了?”
墨镜取下别在胸口,松田烦躁的揉了把头发,将本来打理得体的卷发变得乱糟糟的,不满的嘟囔:“调令来之前完全没想过会这样。”
降谷了然,“确实,与其说是初始搜查,不如说是为了增加破案率而劳作的零部件之一。不过如果当初我们按照正规流程毕业,应该也是会被分到交番、岗亭之类的的地方,这样子的工作每天都会接触。”
“话是这么说。”等红灯的间隙,松田偏头看过去,“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这家伙还不是一样不习惯,只是装的好而已。”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微笑假面垮掉,瞪了让他拳头痒的同期一眼,“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比我早来十多天不一样还在适应。”
“我很努力的好吧!”
“我也一样很努力的好吧!”
两人边开车边斗嘴,小学生似的吵架模式充斥车厢。
“这种时候就很羡慕能和班长搭档的hagi。”
“升职被调进搜一之前,班长也在一机搜待过一段时间,经验丰富的很。”
“不然怎么是班长呢。”
“我也想和伊达班长做搭档。”
“你以为我不想吗?”
这么说着两个人互瞪一眼,一秒后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消散,一起笑了起来。
“你还是现在这副表情顺眼。”绿灯亮起,松田挂档,轻打方向盘,车子转过弯道,松田突然说道。
偏头看着窗外,降谷的睫毛轻微颤动了一下,没有出声回应。
*
上午的巡逻结束,回到分驻所,401先他们一步已经回来了,配有开放式厨房的屋子正逐渐被属于食物的香气弥漫。
“回来了?快来!降谷是第一次吃我做的东西吧?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见他们进来,伊达航笑着招了下手,和萩原配合着在洗碗池把面条沥水,倒进筛网里。
“太好了!”松田几步窜过去,桌子被拍的砰一声响,“伊达老板,请给我添一大碗!”
降谷走过去把桌子上堆起来的文件和档案夹搬到另外的地方,微笑道:“我很期待。”
萩原过来和他一起搬,用自以为很小但其实在座都听得见的音量小声说:“小降谷你不知道,第一天在四机搜上班,午饭班长说要给我们做乌冬,我和小阵平吓坏了。”
“诶?为什么?”降谷刚觉得奇怪,久远的记忆就跳了出来,表情瞬间有了变化,“啊,是那次吧?班长说要给我们煮他爸爸最拿手的寿喜锅吃。”
“结果不知道是放了什么,我们吃完拉了好几天肚子。从那以后再也不敢吃班长做的菜了。明明卖相还不错来着。”萩原笑的肩膀抖个不停。
他们说的是还在警校时候的事。伊达航有一天突然提出要给他们做饭吃。几个人心知肚明这是他想做给女朋友吃,又没把握,所以提前拿他们练手的,也都没拒绝。结果没想到下场十分惨烈。
“印象深刻呢。人生第一次体验被肚子痛醒是什么感觉。”回想那时的感受,降谷心有戚戚然的说。
“对吧对吧!我也是。”萩原同款表情。
“……”
被当面蛐蛐的伊达航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下去恼羞成怒,锅铲在手里挥出了警棍的气势,“喂!都说了,那是你们太急,锅都没煮开就下筷子才会引起肠胃不适!”
“我投班长一票!”松田举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而且我觉得不是班长的错,全是金毛混蛋的错,他那个芹菜实在太反人类了!”
“哈?!开什么玩笑!”说到这个降谷可寸步不让,“怎么会是芹菜的问题,寿喜锅配芹菜完美好吗!”
“怎么会有这样的搭配?不会串味吗?”
“小阵平,”萩原将手机屏幕翻过来递给他,“寿喜锅的常规搭配里真的有芹菜哟,只是小阵平不喜欢吃所以才不知道吧。”
“什么!怎么可能!”松田瞪大眼睛,一副遭到背叛的抢过手机,仔细阅读起来。
最后是两票对一票,降谷萩原的西芹队大获全胜。萩原研二开心的宣布。
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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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乌冬装进大碗里,伊达航取围裙的表情一言难尽,在心里吐槽:说到底,这是什么值得辩论的事吗?一开始的话题好像不是这个吧。
不过在那三人的欢声笑语的包围下,他自己的嘴角也一直没有下去过。
*
四机搜的午餐不算丰盛,只是普通、做起来又没有难度的乌冬面而已,但就餐氛围相当不错。
在尝了一口面后,降谷就双眼放着光,一口气不带停的切换了无数不重样的词汇开启了夸夸模式,夸的面相老成威严的寸头警官脸红的彻底,伴随着结巴的“是吗”“没这么夸张啦”“降谷喜欢就好”的背景音,手不停的往他碗里夹面条,力求用实际行动将会夸人的好友喂饱。
“变得能说会道了好多。”趁金发警官还在感受寸头的警官先生的热情,注意力不在这边,萩原靠近自己的幼驯染小声感叹。
用筷子卷了一大坨面条塞进嘴里,松田看了那边一眼,随即面带不爽的开始咀嚼,腮帮子的鼓动弄出了在生啃骨头的架势。
第一时间察觉到幼驯染的情绪,萩原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提醒他收敛一点。
那边的小插曲没有打扰到餐桌上的氛围。降谷终于扛不住伊达快要把他的碗堆成山的照顾,制止了他的热情行为后,伊达航也终于坐下来开始享用午餐。
时隔多年,几个警校的同期好友终于坐到了一张桌子。
在伊达询问降谷第一天工作有什么感想,降谷回答有点不习惯但可以适应后,萩原眼睛一亮,打开了话匣子。
“是吧是吧,我就说不止我和小阵平两个人这么觉得。”萩原倒了两杯水端过来,一副即将喝酒畅谈人生的样子,“以前在爆处的时候其实经常和机搜有工作对接,都是发现了□□通知我们去处理。那个时候注意力全在炸.弹上,也是被调过来真正开始接触过才知道原来机搜的工作是这样的。”
在座的,无论是降谷零,还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三个人都是警校一毕业没有走普通警察的职业流程,前者直接被特招进了警察厅,后者一个是被爆.炸物处理班看中,抢在组织犯罪对策部下手之前把人要了过去。另一个也是爆处在搜一面前直接明抢去的。
伊达航要是不坚持想从基层做起,锻炼自身,很可能那一届的排名前五的五个警察预备役就全是走的特招路线了。
虽然不是没有作为警察出过现场,也不是没有和机搜打过交道,但作为刑警正式干机搜的活三个人都是头一次。
与平时总是和炸.弹,不法分子正面对决完全不一样,机搜的工作是初始调查,无论是什么性质的案件,如果没有对接部门允许的话,别说逮捕罪犯,就连追查罪犯踪迹都是不允许的。日常要么就是待在车里一遍遍开过熟悉的街道,要么就是解决类似今早遇到的口角纠纷。
这对某种意义上“无法无天”惯了的警察先生们来说确实是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期。
降谷零抿了一口水,在心里做出补充:虽然配枪但基本不能拔出来,还有不到万不得已连警棍都最好不要用上。
“我说你们几个啊,”伊达航听完满头黑线,扶额叹气,“这些话可千万别去外面说,不然我担心你们会被其他部门的人围殴。”
松田听了完全不虚,嚣张道:“让他们来好,看是谁揍谁。”
“哈哈哈,收一收小阵平。”萩原伸出手指去戳他的脸,“恶人颜都出来了。”
“不过,仔细想想,机搜的工作很有必要性。”碗里太满,降谷努力吃了半天实在吃不下了,于是放下筷子,加入了讨论,“现在社会上刑事案件的源头,很多都只是由一些很小、非常不起眼的事发展而来。如果我们多关注这些事情,不就可以在事情往坏的方向发展前阻止了吗?”
比如今早的那个过弯不减速不打转向灯的司机,如果没有被他们及时别停,不知道会不会在后面制造更严重,甚至有人命的事故。
还有后来那两个在服装店门口拉拉扯扯的情侣,没人劝解,万一一个不好出了情杀这样的案件,就太糟糕了。
综合上午遇到的唯二两起事件,降谷捏着下巴,一边思考一边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却半天没得到回应,他疑惑抬头,就见他的三位同事都只目光灼灼盯着他,也不说话。
“怎,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嘭——”伊达突然站了起来,因为起身动作太猛,差点带翻椅子,椅子脚和地板碰撞,发出了好大一声。
降谷还没反应过来头顶就被一只手盖住,然后来回揉搓。
“降谷啊,”伊达的表情很奇怪,降谷在那张脸上看到了感动、悲伤、欣慰等多种复杂情感,“果然是我们的降谷啊。”
“诶?”
不比相对含蓄的伊达,萩原就直接多了,他直接走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同样在他头上摸了两下,降谷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那种毛茸茸的汪汪。
“不愧是小降谷。这点和以前一模一样。”
趁降谷一时发懵,没反应过来,萩原抬头和伊达,还有蠢蠢欲动也想趁机摸头的松田交换眼神,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怀念。
降谷零也许不记得了,但他们都没有忘记。还在警校训练的时候,几个人吃饭都是坐一张桌子,闲聊的时候偶尔会涉及到时事热点,或者社会犯罪率相关的话题,那个时候,他们性格严肃又较真的金发首席就总是会思考,然后超认真的发表一些正常聊天时根本不会有的想法。
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然后警校毕业,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人间蒸发。
头两年他们三个剩下的家伙偶尔聚在一起的时候还会感叹几句“这个时候那个人要是在的话,肯定会这么这么说”之类的话,慢慢地也很少再说了。
现在骤然听当初的正主场景重演,几个人都倍感怀念。
……还有一点安心。
果然,比起游刃有余用无懈可击的话术和笑容处理事情,总是坐在那里不主动讲话安静的仿佛自己不存在。这样会对他们随口一说的话句句有回应,会超认真的思考一些普通人根本不会去想的严肃话题,并发自内心想将它们付诸现实的,这样的降谷零,才更加鲜活,更加真实。
TBC
4. 第4章
【04】重现
玩闹过后,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伊达航抱臂认真的说:“我们机搜,在警察内部有个别称,叫做万金油,知道是为什么吗?”
“万金油的话,”松田问:“不就是哪里都能用,打杂的吗?”
“没错,就是打杂的。”没有否认这个称呼,伊达很干脆的点头认可。
“机搜是24小时都在待命的队伍,在这段时间内,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除了嫌疑人、受害人、目击者,机搜是在案件发生后警察里第一个接触案件的部门,我们需要勘探现场,询问目击者,然后将收集到的线索进行总和对接给专门负责的部门,剩下的事就不归机搜管了。”
“确实是很基础,又很枯燥的工作。”伊达闭眼点头,又猛地抬头,“但是!”
他拿起桌上的筷子指向降谷,“就像降谷刚刚说的,能在事情还没有向糟糕的地步转变前阻止,这是机搜工作的意义,维护普通民众的安全就是我们身为警察的意义!”
在他的注视下,三个青年警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站起来动作一致的向他敬了一个礼,整齐划一的喊:
“是!”×3
猛然意识到不自觉代入了还在搜一时,带后辈搭档视角的伊达:“……”
主要这三个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刺头性格的家伙就在面前,实在忍不住啊!
“咳咳,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他干咳一声,掩饰尴尬的指着桌上还剩了三分之一的乌冬面,“不要吃不完就找事情转移注意力啊,小孩子都知道不能浪费粮食,你们连小孩都不如吗?”
“明明是班长你太激动,做太多的问题吧。”死鱼眼的松田小声吐槽,但还是坐回去又夹了一筷子到碗里。顺带按住正打算悄咪咪把自己的碗放进洗碗池的幼驯染,面带核善的笑容往他碗里也挑了乌冬,无视对方痛苦的表情。
降谷为难的看了眼碗里堆起来的乌冬,咽了口口水,选择坦白,“抱歉班长,我真的吃不下了。”
“……”三个人各异的表现已经让伊达没脾气了,他任命的过去也给自己挑了一碗,“尽力而为吧。降谷吃不下不要勉强。”
“出现了!伊达班长对小降谷的双标。”把头从碗里抬起来,萩原边吃边说,因为嘴里有东西声音有些含糊。
“你当时还问过我是不是喜欢降谷,把我吓一跳。”显然被勾起了同一段回忆,伊达笑的不行。
“hagi有时候就是喜欢说些不着调的怪话。”终于干掉了碗里的存货,松田如释重负的抬起头。
见他们是真的吃不下了,伊达也不勉强,正要让另外两个没做饭的来洗碗,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降谷和松田:“对了,回来的时候就忘了问,你们两个第一次搭档感觉怎么样?没出什么乱子吧?”
松田翻了个白眼,“能出什么乱子?”
降谷也摇头,“没有,就是普通的在巡逻。”
他们一上午就碰到两起事件,一个是行驶途中碰到的,另外一个是总部接到报警说有一男一女当街吵架,他们才过去。总的来说都不算大事。不过说到搭档……
“其实,我有一件事想问。”降谷抬头。
“什么事?”
“我不是比你们晚报道吗?那在这之前松田是有临时搭档吧?”
他好奇这个事很久了。警察通常都是两人一组作为搭档互相配合行动,如果碰巧搭档不在,或者没有搭档的警官,作为需要外出执勤的警备人员也不会就这么被闲置在办公室。之前收到调令的时候降谷就想过,自己晚报道十几天,那按理说应该分配给他的搭档警察不知道会怎么样。
谁知这个问题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伊达航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而作为他询问的中心,松田阵平的脸也肉眼可见变臭了。
“哈哈哈,来来来小降谷!让Hagi给你讲讲小阵平那段时间充实的生活。”萩原大笑着靠过来,一副迫不及待要揭露幼驯染黑历史的样子。
“Hagi……”松田阴恻恻的出声,但如果他叫的是幼驯染的姓氏,也许这个阻拦意味会更强烈一些。现在这样的,萩原完全没放心上,兴冲冲着拉着降谷说了起来。
在降谷零来之前,松田阵平有过好几任临时搭档,分别来自于和他相同原因只有一个人的一、二、三机搜。
不过每一个都是好景不长,只搭档了几天就跑到队长那里申请要换搭档,原因各种各样,总结下来最多的几个理由就是说松田阵平不好相处、执勤的时候总是不按规矩乱来,和嫌疑人沟通的时候像在威胁人。
“有一次我和伊达班长辅助三机搜巡逻,接到报警电话说是有一个极道分子故意伪装成警察别停了他的车,在外面威胁他开车门,不然就砸车窗。”萩原边回忆边说,又好笑又无语,“结果我们赶到现场,发现嫌疑人竟然是小阵平和他当时的搭档,村上君。”
“好像以前在警校的时候也闹过这样的误会,被认为是不良之类的。”听到这里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降谷零也猜到了个大概,“肯定是那个报警的人自己有问题,心虚所以才恶人先告状的吧?”
“没错。”伊达点头,说:“报警的车主酒驾,半夜飙车,撞坏了交通指示牌和一名交警后逃逸,松田他们当时在附近,就赶过去支援。”
“总是跟我混在一起的小阵平,车技怎么可能被那个酒驾的不入流选手比下去呢?”紫色的眼睛里盈满了笑意,扑上幼驯染的后背两人半揽在怀里,无视卷发青年满脸的不爽,半长发的警官先生骄傲的抬头,“肯定是小阵平赢了,逼那个司机停下了车。”
“可惜就结果而言,吓到村上那家伙了。”伊达航啧了一声,这些年时不时就会蹭萩原研二便车的靠谱警官已经锻炼出了一颗强心脏,再也无法感同身受普通人坐车时的喜怒哀乐,更没办法理解,“后来看监控,松田明明只是把车开的稍微有点快而已,至于吓成这样吗?”
“……”降谷零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回答,不过听说了松田现在的车技后,许久没碰车的手有些蠢蠢欲动。
“总之后来村上君就去申请换搭档了。后面几任搭档也坚持不了几天就跑去队长那里告状,说什么都不和小阵平再组队了。”
伊达航补充道:“所以之后松田都是留在分驻所待机,有时候会被其他部门借过去帮帮手,大部分情况下还是留守驻所。因为只要听到是和松田搭档,就没人愿意。”说到这个他也挺无奈的,耸了下肩。
“知道小降谷是小阵平的搭档后,我真的松了一大口气。”半长发的警官夸张的比了一个环抱的姿势,意思是有这么大。
“是你们两个话,就和以前警校的时候一样,虽然会让人担心,”萩原研二认真的看向他们两个,坚定道:“但是,一定没问题的。”
降谷眨眨眼,侧头对上恰好也看过来的松田的眼睛,卷毛警官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挑衅笑容,像是在回应萩原,也像是在对降谷零说,“啊,一定没问题的。对吧?”
“当然。”降谷笑起来,“没问题的。”
“在聊什么?”声音随着脚步声一同从身后传过来。
听到声音的刹那,降谷零条件反射绷紧了脊背,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肯定是没有瞒过就贴着他站的萩原研二。好在对方什么异样反应都没表现出来,仿佛没发现一样,只抬手很随意的向走进来的人打招呼,“哟,队长。”
伊达航见到诸伏高明进来眼睛就是一亮,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干净碗,夹了一大筷子乌冬,又麻利的往里添了点葱,倒了点酱油。
“来的正好,队长。还没吃午饭吧?快来尝尝我的特制乌冬!”
将公文包放到旁边,接过递到面前的碗筷,诸伏高明适应良好的吃了起来。伊达这次的份量把控的很好,没过一会他就吃完了。
“多谢款待,很美味。”擦了擦嘴,诸伏高明微笑道谢。
“哈哈哈,队长要是喜欢以后常过来吃就好。”伊达笑起来。
警察署不比警视厅,有专门的食堂供应。在这里,要么是提前订购便当,或者是自带便当,最常见的还是自给自足,很多部门都有配备便携式炊具,只要在安全范围以内基本没人会反对这样的餐饮形式。
诸伏高明以前在长野县警署的时候也常和大和敢助他们一起煮面,来了这里之后因为工作原因需要经常往警视厅跑,一周七天会有四天都在警视厅食堂用餐,也不是说不喜欢,但相对比还是四机搜这样轻松简单的用餐氛围更合他意。
“队长来这是有什么新任务要下达吗?”帮着松田把吃剩的食材倒进装门的袋子系好,萩原回头问。
“是的。”诸伏高明从公文包里抽出两份文件,“最近,在这两个区域经常会接到民众报警,说有车辆怒路驾驶,都不是同一个车牌号,交通部门发来协助,希望我们在巡逻的时间多留意一下。”
伊达擦了擦手上的水,顺着诸伏高明手指的文件上的地图区域看过去,“原来如此,401和404会注意的。”
“那就拜托你们了。”
任务布置完,诸伏高明偏头看向水池边正低头洗碗的部下,“松田。”
“嗯?”黑卷发青年抬头看过来,“什么事?”
闲适的姿态和随意的态度很容易让人误会这个人的真实态度,但诸伏高明不会。
“今天和降谷搭档,感觉怎么样?”他很平常的问道。
“为什么连队长也要来问我这个问题啊。”松田的脸瞬间垮了,不过还是老实回答,以一个十分棒读的语气,“没问题啦,和金发大老师合拍的不得了,超级合拍。”
“那就好。”诸伏高明点头,“希望这次我不会收到降谷的换搭档申请。”
“开玩笑的。”
诸伏高明并不喜欢端架子的人,无论是以前在长野,还是后来参与联合搜查,包括现在,都可以看出来这点。在不涉及工作的时间,他不吝啬向同僚展示他好相处的一面。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接下来就拜托各位了。”黑发蓝眼的年轻警官露出了一个比之前的微笑要更大一点的笑容,上挑的猫眼弧度因此微微弯起,是一个很柔和也很友好的笑容。
捏着文件的手指无意识的收紧了几分,降谷垂眼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到那份从伊达手里拿过的文件上。实则已经看过一遍的内容早已牢记于心,再看也不过是重复的徒劳作业。
“zero,把那边那个干抹布递我一下。”
松田拎着洗干净的碗抖了下水,转头朝背对他正在清理灶台的金发同期喊。一秒过去,背对他的人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仍旧在做着擦洗工作,松田眉头微皱,有什么东西稍纵即逝,直觉也只来得及捕捉一角。
“zero?”他又叫了一声。
这次人反应的很快,金发青年摘下挂钩上的干抹布,伸长手臂递给他,“给。”
他没有转身,松田看不见他的脸,也无从得知他是什么表情,但刚才那些微的异样已经被他记在了心里。
*
午休结束,四机搜继续巡逻。
与相对热闹一点的上午不同,下午404车内的无线电就没有响过,巡逻过程中也没有发现异样,是非常平和的半天。
“还有十几个小时——”松田阵平歪靠在副驾,发出一声哀嚎。
降谷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换挡减速,与前车保持安全距离。现在是晚高峰,车流和人流把马路塞的满满当当,有不耐烦的司机想见缝插针到他们前面去,都被降谷以不容拒绝的车技挡了回去。
“等这阵过了去便利店买晚饭吧,吃完换我来开。”
“好。”
松田撑着靠背探身从后座够了两瓶矿泉水回来,拧开其中一瓶的瓶盖递给驾驶位上的人。降谷接过,一口气喝了半瓶,把瓶子递回去。松田把他那瓶拧好放进杯架,才开自己的那瓶。
“对了,班长说等明天执勤结束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老地方。”路被堵的水泄不通,不少人等的无聊开始给自己找事做。旁边开跑车的司机是个外国小伙子,看到松田阵平眼睛一亮,眉开眼笑冲这边吹口哨。松田黑着脸把车窗升了上去。
降谷余光一直注意着旁边的动静,不厚道的笑出了声,在卷毛同僚杀人的视线里又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好啊,没问题。”
说完反应过来,“老地方?说的是以前常去的那家居酒屋吗?竟然还在!”
“当然了!井田大叔身体健康的不得了,体力比他年轻的店员都好,每次我们去都拉着伊达班长拼酒。”
“哈哈哈,那是他没发现其实你们几个当中是萩原酒量最好。”车可以往前挪一点了,降谷轻踩油门。
“不是‘你们’。”松田纠正他,理所当然道:“是‘我们’。”
降谷扭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来直视前方,“是是,是‘我们’。”
“敷衍,竟然连说两遍。”
有一搭没一搭的拌嘴,没营养的话不需要过脑子,404巡逻车里氛围相当轻松。真是久违的感觉了。降谷零心想。
无意义的嘴仗、与过去有关的闲聊,还有不用顾忌敬语和社交距离的自然相处,每一样都曾经是他以为已经不会再和他挂上钩的东西。
“喂,zero。”手肘夹在窗框边,松田盯着远处商铺招牌上闪烁的星星灯,平静的问道:“景老爷和你还有联系吗?”
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一瞬间的收紧。在发现未来要与他共事一段不短时间的同僚里包含了他的挚友们时,降谷就一直在做心理建设。他设想过好几个类似的场景,可能是见面寒暄时被自然的问出来,也可能是巡逻任务结束在居酒屋借着逐渐上头的酒劲问出来,或者干脆就和以前一样不会主动提。结果一个个场景预演走过,没有一个派上了用场。
松田阵平,可怕的男人。
想到曾经搜一那位高木警官对松田的评价,降谷觉得可以借用一下,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
“哈?”卷发警官把头转了回来,瞪着眼睛看他。
降谷被他逗乐了,趴在方向盘上笑了起来。一不小心按响了车喇叭,遭到了前后左右车辆不满的滴滴回敬。
冲旁边车辆比了个道歉的口型,他把车窗重新升了回去。
车里很安静,刚刚他笑的时候松田没有开口说过话。前方绿灯亮起,车流终于重新流动了起来,降谷挂档,将车开动,然后在下一个路口又堵住了。
安静的时间持续了一分钟,降谷摸了下后颈,终于出声:“那个手机,伊达班长没给你们看吗?”
“……”松田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包裹是我和hagi帮忙拿的。之后由班长转交给了诸伏队长。”
“那还问什么啊。”降谷闭了下眼,轻声道:“嘛,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三年前,还在执行潜入搜查任务的他曾匿名给在警视厅工作的搜一刑警伊达航寄过一个包裹。
包裹里是一个被信封装着的坏掉的手机,和一张打印出来的要其代转给诸伏高明的纸条。
手机损坏的部分只要是警察都能看得出来贯穿它的是一枚子弹。
他在信封的一角留了只有他们几个同期好友才知道的代表他的记号。这件事他没有假手任何人,包括他的联络人风见裕也,就是为了包裹能顺利到伊达航手里,不让手机的主人成为漫漫黑夜里不为人知的存在。
*
终于挨过了晚高峰,两人把车停在附近一家便利店旁的停车位,降谷进店里买两人的晚餐,松田换到了驾驶位。口袋里的手机滴滴响个不停,他正烦的想抽根烟,拿手机的动作略粗暴。
手机屏幕已经因为新消息亮了有一会了,松田耐着性子读完,都是他的幼驯染萩原研二发来的。
【Hagi:小阵平怎么样?小降谷同意了吗?】
【Matsuda:同意了。】
【Hagi:那,那件事呢?他还好吗?】
对于这个问题松田觉得自己回不回答,那边的两个人都有答案,于是发了个句号就按灭了屏幕,把手机重新塞回了口袋。
“想也知道不可能没事吧。”他盯着从便利店里出来金发青年,自言自语道。
提着买好的晚餐坐进副驾,降谷把袋子放在两人中间,从里面掏出一个东西扔给松田,“给。”
松田接过,是一罐黑咖啡。“谢了。”
袋子里有饭团和面包,还有两罐罐装咖啡。午饭吃的太饱,松田选了面包,撕开包装刚咬了一口,安静了一下午的无线电响了。
“警视厅呼叫各局,在###辖区发生严重伤人事件……”
“就在这附近。”
卷发警官和金发警官对视,默契的将手中的吃食塞进袋子,一个发动车辆,一个拿起对讲机呼叫总部,示意404收到并正在前往现场。总部回复收到时巡逻车已经开出了老远。
案发地点是室外停车场,根据目击者的描述,受害人在他后面把车开进来,他停好的时候,受害人正在倒车。这个时候一个穿黑色皮夹克把摩托车头盔戴的严严实实的人就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竖在停车场外的指路牌,先砸车后砸人,然后就跑了。
“目击者当时被吓到了,躲在车里没赶出来,等人走了以后才报的警。受害人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头部受伤。”比他们早到一点的401已经进行了一轮初步调查,降谷和松田在穿鞋套,伊达站在警戒线里将现场情况简单的和他们讲了一遍。
“查过监控了吗?”降谷问。
“停车场里的已经调取了,门口的那个坏了很久。所以没拍到嫌疑人是怎么离开的。”萩原研二走过来,边脱手套边说:“不过2号目击者说,嫌疑人跑走时从他车前路过,不出意外应该被行车记录仪拍到了,我去找。”他晃了晃手里的U盘。
伊达航点头,“辛苦了。待会和辖区对接,有这些信息应该也方便他们搜索嫌犯。”
“不能亲手抓人真不爽。”松田活动了下脖子,吐槽了一句。被伊达拍了一下脑袋,笑骂:“以为拍电影吗?”
又有两个人拎着箱子从警戒线外的围观人群里挤进来,看他们外套上印的图案,是鉴识课的人来现场采集指纹等生物样本。
“我过去吧。”降谷说着拍了拍伊达,正准备过去,耳麦传来了松田的声音:“喂,零,过来一下。”不等降谷回复那边就没声了。
“没事,我去。你去松田那。”伊达笑了一下。
“好。”
降谷零进到停车场里,受害人的车十分醒目,前挡风玻璃都被砸烂了,引擎盖也凹陷了一块。卷发警官就蹲在车前,紧盯着车牌不知道在想什么。半长发警官则坐在车里,汽车引擎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都有回声传回来。
“你们在干什么?”
松田头也没回的指着车牌问他,“你对这个车牌有没有印象?我觉得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
他这么一说降谷也有相同的感觉,这辆车的车牌号确实让他很熟悉。
“emmmm……”按着太阳穴,降谷闭上眼睛在脑袋里做着检索。
“啊!想起来了!”猛地睁开眼睛,“我们上午拦的那辆超速车的时候,跟在他后面的车是不是这个牌号?”
“没错!”松田跳起来,显然也想起来了,“他差点追尾,还感谢我们来着。”
降谷蹲下来用带手套的手试着掰牌照,没有掰动。“是真的。那我们上午遇到的那辆车应该就是套用的这辆车的牌照了。”
“套.牌.车吗?”松田摩挲自己的下巴,意味深长道:“总觉得不简单啊。”
降谷正要说他也这么觉得,车里坐着的萩原研二就发出一声大叫,两个人被吓得同时缩了下肩膀。
“我也想起来了!”
萩原推开车门跳了出来,两眼放光的跑了过来一把抓住松田的肩膀,兴奋道:“小阵平!”
“干什么啊?”松田嫌弃的一巴掌按在幼驯染超近距离的大脸上,把他往后推。
萩原对幼驯染时不时表现出来的嫌弃免疫,接受良好的继续输出自己的观点,“我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这辆车熟悉了!”
“就是那次啊!上次,我和班长出警小阵平的那次,那辆被你们别停的车最先撞的那辆车!就是它!”
萩原没回头的指着身后的出事车辆,脸上是自信的笑容,“引擎的声音一模一样。”
*
“所以,这次的嫌疑人应该是为了受害人身上的某样东西,同时也与受害人有私人恩怨,才会伤人砸车。”
辖区的警局内,伊达航边说边按下笔电的空格键盘,播放视频。“这是五天前,机搜401执勤时行车记录仪记录下的内容,可以看到那辆停在后面的车,牌照与这次受害人的车牌号一致。”
手指着屏幕上那辆车,“经过我们现场核实,判定受害人的车牌真实。也就是说,五天前的这辆是套.牌.车。”
接着他又调出另外一个视频,“这是机搜404车内的行车记录仪拍到的,是今天的内容。”伊达将画面放大,指着角落里的车辆说:“可以看到,这辆与刚刚看到的401车内视频里的套.牌.车车型一致,且套用的都是今天受害人的牌照。”
负责与他们对接的辖区刑警一共两人,瘦高个的刑警在认真听伊达说话,另一个相对年轻很多,在记笔记。
“接下来的就是我们这边一些不负责任的猜测。”话是这么说,伊达的脸板的相当严肃,让面前两个刑警都不自觉的拿出来超认真的倾听态度。
停车场内的监控被他最后调出,定格在戴着头盔的黑衣人行凶的那一刻,“这里可以看到,砸完车之后,嫌疑人把受害人从车里拽出来,手摸到了他的上衣口袋,虽然角度问题没有拍全,但可以看得出很显然是拿了什么东西。这个东西大概就是受害人被袭击的主要原因。”
伊达条理清晰的阐述着他们四个人刚刚在停车场发现的线索,以及做的推理:“且我们的人在受害人车里闻到了非常浓郁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大概率是为了掩盖什么。而且从嫌疑人打人砸车的状态来看,他的下盘不稳,手臂有幅度不均匀的颤抖,不考虑疾病因素的话,那会引起类似症状的……”
“药物。”瘦高个刑警说道,同时与伊达对视,都是工作时间不短的老刑警了,自然懂对方话里的意思。
伊达航点头,“可能是兴奋剂一类的,也可能是其他违禁品。如果案件推进到那一步,可能需要联系组对的人来处理。”*
“我明白了。”瘦高个的刑警与伊达握手,身后的年轻刑警点头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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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你们的协助,后面就交给我们吧。”
“真不愧是班长,真靠谱。”
办公室门口,三颗脑袋扒在门边,由下往上十分整齐。
“不过我们真的不能继续调查吗?都查到这份上了。”松田撇嘴。
“如果要参与后续调查,要么是负责部门需要四机搜协助,要么就只有找队长了吧?”萩原还真的考虑了,摸着下巴的动作和幼驯染如出一辙。
“队长会同意这种事吗?算越权了吧?”最下面一颗降谷脑袋小声问。
“我觉得会喔。Hagi的直觉。”最上面的萩原脑袋低头说:“别看队长一副精英作派,但小降谷应该也看出来了吧,那只是看起来而已。”
趁他们在交谈没怎么关注这边,伊达航从后面出去悄悄站在了三个鬼鬼祟祟的人身后,将他们的大庭广众“编排”上司的话听了个全,眼角疯狂抽搐,上去对着三个后脑勺就是三巴掌。
走出辖区警署时,身材高大的寸头警官身后跟着三个外形样貌都很不错的青年,他们姿势统一,都在摸自己的脑后。
*
四人下到警署的地下停车场,401和404两辆巡逻车停在一起。
“这次让你们404跟着来,是考虑到你们是第一次与辖区警署对接。以后你们就是自己来了,不是每次都会像今天这样这么顺利的,还是有不够通情达理的人存在的。”似乎唤起了不太妙的回忆,伊达航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面对六双写满了好奇的眼睛,伊达清了清嗓子,直接转移话题,“总之,无论对案件后续多么在意,也不能忘记作为机搜的本职工作。”
“我们机搜,做的就是初步调查的工作。像这样还需要后续搜查的案子,追查和抓捕嫌疑人不在我们的职责范围内。如果我们连这都做了,那机搜作为辅助部门还有什么意义?”
寸头警官抱着手臂站在车门前,他的面相威严,气势惊人,一顿抑扬顿挫的说教是足以让任何站在这的后辈羞愧到恨不得钻进地缝的程度。
不过反观他面前一字排开的三个人,没有一个有这样的情绪在脸上,反而还在小声的嘀嘀咕咕。
松田:“出现了出现了,班长式说教。”
萩原:“班长现在气势真是越来越强了。”
降谷:“为什么是班长式,不该叫伊达式吗?”
“我说你们几个啊。”井字号出现在额角,伊达航嘴角抽搐,一边觉得自己火气噌噌噌直往头顶冲,一边又被面前这三个家伙勾起了既视感,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以前五个人鸡飞狗跳的警校日常。最后这火还是没烧起来就灭掉了。
颇为沧桑的在心里叹了口气。伊达无奈的揉了把自己的短寸,深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总之,巡逻的任务必须放在首位。”伊达将三个人扫视了一遍,话锋一转,“但是……”
“在巡逻范围里,我们可以自行排查可疑车辆。我已经和队长汇报过了,队长也允准了。一机搜那边也在查,如果有什么线索,也会一起同步给我们。以上。”
“伊达班长——”
伊达每多说几个字三个人的眼睛就亮一分,面对三双星星眼本质上没有多厚脸皮的寸头警官顶不住了,眼疾手快挡住想往他身上扑的三个人。
“好了好了,抓紧时间。我们能参与的时间截止到明早九点为止,快点行动吧!”
“是!”×3
限时行动,ON!
401在案发停车场模拟了几条嫌疑人的逃跑路线,开始逐一排查。
404则在目睹嫌疑人车辆的那几条路上及周边区域巡逻。
出发前伊达航还给他们打了预防针,说机搜的工作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无用功①,让他们管理好预期,别抱太大希望。
道理几个人都懂。一机搜和辖区警署调取监控后,专门的分析团队需要一一筛查,要想找到嫌疑人及车辆其实不难,但需要时间。
而他们都不是愿意在原地等一个结果的人,比起等待他们更擅长主动出击。
“地点C,Pass。”401的巡逻车里,伊达航划掉笔记本上简笔地图上的地点,“去下一个。”
“好。”
现在是凌晨五点半,天色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暗了,远处天际隐隐透出光亮。马路上的车很少,这大大方便了他们。
萩原研二打了转向灯,在路口准备调头前往他们划出的下一个地点。就在这时,一辆白色的车以几乎贴着他们的车子的距离飞速驶过,巨大的引擎声和逆向行驶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耳朵在半长的头发里微微动了一下,萩原猛打方向盘,油门给到底,巡逻车轰一声也冲了出去,追在那辆白车后面。
“就是那辆车!引擎的声音完全一样!”
陡然改向的惯性让伊达直接从背靠椅背变成了背靠车门,他忍着背部撞击的痛,挣扎着拿起车内对讲机,“机搜401呼叫总部,发现嫌疑车辆,车牌号是……,401正在追踪。”
“请注意,紧急车辆占用道路!”
打开车窗把警灯放到车顶,在翁鸣的警笛声中,伊达用对讲机朝前车喊话,让司机停车。不过对方充耳不闻,车速丝毫不减。
“那就没办法啦。”驾驶位的半长发警官露出了兴奋到有些疯狂的笑容,油门踩到底,普通的巡逻车生生被他开出了跑车的架势。
风从打开的车窗猛烈的灌进来,伊达抓紧车顶扶手,紧咬牙关,忍住生理本能不把脚抬起来。
另一边的404也收到了消息,副驾的松田把警灯放上车顶,降谷已经换挡将车从小路里倒了出来,也没减速就着油门打方向盘,车子直接在马路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向。
“这边过去起码还要十分钟!”松田估算了下他们与401所在地的距离。
“不需要这么久。”金发青年勾了下嘴角,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如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然后不走寻常路的在一个弯道之后直接侧立起来,穿过两栋楼之间的小巷子。
可怕的滋啦滋啦的摩擦声从墙壁与车身剐蹭的火花中蹦出来。松田阵平大半个身体靠在副驾的车门上,上抓住着扶手,在剧烈的颠簸中露出了和当年被抓着衣领,被迫和车一起做了翻滚运动的降谷零一模一样的表情。
那厢,401紧紧坠在嫌疑车辆后面,两辆车一前一后的残影滑过长街。嫌疑车辆出乎意料的突然一个急拐弯,撞翻了路边店铺的招牌,左转冲进了商业街。
后面的萩原研二露出了可怕的兴奋笑容,猛打方向盘,后车轮与地面擦出了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401巡逻车以一个相当标准的漂移过了弯道,跟着拐进了商业街。
副驾的伊达紧抓着手机和404那边沟通,告诉他们具体位置。在又一声吼出去之后,不属于这里两辆车的另外一道汽车的引擎声骤然响起。
“来了来了来了。”半长发的警官先生身体前躬,紫色的双眼紧盯前车,嘴里呢喃着同一句话。那架势怎么说呢,在副驾的伊达看来,像极了隐藏在草丛里就要发动攻击的野兽。完全和平常的他不是一个物种了。
果然赛车是开关吧?是开关没错吧?!
伊达航心中的呐喊无人知晓。伴随着可怕的摩擦和引擎声,比404的巡逻车更快从小巷子里冲出来的是它的后视镜。
灰色的破损的后视镜像暗器一样飞出来,重重的砸在嫌疑车辆的前挡风玻璃上,嫌疑人肉眼可见的被吓到了,车子来了个S型走位。
在又一阵让人掉鸡皮疙瘩的摩擦声中,三辆车先后冲出了商业街,来到了主干路上。
嫌疑车辆被404和401夹在中间,一个跟在后面,一个贴在左边。城市正在慢慢苏醒的当口,三辆车在马路上上演着绝命飙车的剧目。
“车牌号###的车主,请停车接受检查。”伊达和松田先后对嫌疑车辆喊话,被无视的彻底。
“啧,完全当听不到。”松田把对讲机捏的咯吱作响。他们身后,401副驾的伊达航在重复紧急车辆占道,这个点已经有人起床上班了,路上可见零星几辆车。为了避免新的交通事故,必须让他们避开。
嫌疑人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一个劲的猛冲。松田撑着椅背直起身和降谷一起转头看旁边的车,从他们这边看过去,车窗紧闭的车里,车主正在以异于常人的专注力开着车,被两辆警车追都没有动摇他的意志,连头都没转一下。
“果然不对劲。”降谷沉下声道。
“啊。”松田应声。
意外在此时出现——前方的路口,两个上班族推着自行车正在遵循交通指示灯过斑马线。而位于他们正前方的嫌疑人没有一点刹车痕迹,照着架势可以说是打算撞过去。
“快停车!”后方传来伊达航的吼声,不过很遗憾,无论是嫌疑车辆还是404似乎都没有听从指示的打算。
降谷扭头看向松田,无论是作为搭档还是朋友,此刻松田阵平的想法完全和降谷零一样,两人用眼神达成一致的观点。
404巡逻车猛地提速,车内的金发警官猛打方向盘,巡逻车超过了嫌疑车辆,直接横在了它的前方,被没有一点减速意思的嫌疑车横向撞击。
巨大的冲击力让正副驾驶位的安全气囊全弹了出来,降谷一侧的前后座窗玻璃全部粉碎。刺啦刺啦的摩擦火花溅起,巡逻车半卡在嫌疑车辆的引擎盖上,以半离地的状态。
眼见嫌疑车辆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又一道大力从侧边传来。
完全意会了404的意思,401巡逻车从旁边撞向嫌疑车,两辆警用巡逻车合力将它卡他中间,与马路中央的绿化带这一天然的第三道屏障形成了三角夹击。终于在距离斑马线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将它逼停。
嫌疑车辆停下的瞬间,404巡逻车的轮胎也终于得到解放从引擎盖上掉下来,被惯性往前拍,在地上翻了两圈才堪堪停下。
401的两人在后面看的心惊肉跳,伊达航跳下车直奔嫌疑车辆,驾驶位的车门向里凹陷了一点,寸头警官却毫不费力一把拉开,将里面一脸恍惚的男人拽了出来,摁在地上给人戴上手铐,“时间五点五十五分,现以妨碍公务、违反道路交通法、故意伤害、故意损坏他人财务等各项罪名逮捕。”
萩原研二跑向404巡逻车,“喂,你们两个,没事吧?”
侧立在路中央的巡逻车有几秒钟的安静,突然,仰面朝天的副驾的门被一脚从里面踹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卷毛脑袋顶探了出来。萩原松了口气,赶忙去帮忙。
松田双脚回到地面后,金发混血的警官也紧随其后,从正副驾驶爬上来,在同期的帮助下回到了地面。
警笛声从不远处传来,交通部的摩托打头阵,后面跟着几辆警车。初晨的日光终于被云层释放出来,打在每个人的脸上。
“呜哇,感觉充满了杀气。”萩原研二搓了搓双臂,看向旁边两个形容狼狈的好友,看着看着笑了起来。
听着“他怎么了?”“撞坏脑子了吗?”的背景音,半长发的警官先生大笑着扑了过去将两位好友紧紧抱住,漂亮的紫色眼睛里盛满了浓浓的喜悦。
“真的!真的太开心了!”
TBC
*组对:组织犯罪对策课
①来自剧《MIU404》中台词。
5. 第5章
【05】
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到诸伏高明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伊达航和萩原研二已经等在那里了。
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一机搜的人,好奇、同情、探究还有幸灾乐祸的目光激光灯一样一束一束的扫向他们,两人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自顾自聊着天。
“怎么样?和组对还有辖区都对接好了吗?”降谷和松田一前一后走过去。
“嗯,都搞定了。剩下的就是我们要提交的报告书,以及……”伊达无奈的摊手,“检讨书。”
“啧。”松田发出不爽的一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谁叫我们确实做的有点过火了。”萩原说着指了指降谷,“手臂,小降谷还好吗?”
“嗯,就是普通的擦伤。很快就处理好了。”降谷把右边的袖子往上拉了一点,露出从掌心包到小臂的白色绷带。
“那就好。当时流了那么多血,担心死我了。”萩原松了一口气,转头看自己的幼驯染,“小阵平呢?有好好处理伤口吗?”
“这点小伤就算不处理也一点问题都没有。”松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指着自己贴着医用纱布的颧骨,露出半月眼,“顺带一提,这,才叫擦伤。被玻璃划出那么深条口子,怎么好意思说只是擦伤而已。”
降谷立刻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难得没有回嘴。
404巡逻车受损严重,驾驶位一侧的玻璃全碎,车门向里凹陷,引擎盖也没有幸免,光看这些都会为当时坐在车里的两个人狠狠捏一把汗。但好在那两人在撞击来临之前都好好护住了要害,除了一些细小的刮蹭伤外,大概最严重的就是因为坐在驾驶位离得太近,被碎掉的玻璃窗划伤手臂的降谷零了。
“待会回去还是换件衣服比较好。”伊达指了指他的袖子,无论是灰色的西装外套,还是里面的白衬衫,小臂的位置都是已经干掉血迹。
“说的是呢,不然走在外面会引来巡警也说不定。”降谷零捏了捏袖口。
办公室的门被突然从里面拉开,诸伏高明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诸君,聊的开心吗?”
四个人猛地一抖,同时噤声。
*
“犯人熊山洋二已经由组对的人接手。在他开的那辆车的后备箱里找到了制成干品的大.麻。”
办公室内,诸伏高明把报告书递给伊达航,旁边站着的三个人都凑了过去。
“熊山经营的公司主要以香草产业为主,现在看来恐怕是为交易违禁品做的掩护。他与犯人丸山晃是合伙人关系,利用套.牌.车运输货物。这次应该是他们内部产生了分歧。”
熊山洋二是今天401、404追踪的违规驾驶的司机,丸山晃则是在停车场被袭击的人。
“另外,已与交通部门进行了确认,熊山洋二所驾驶车辆就是近段时间多次路怒驾驶的犯人,现已被吊销驾照。”
将目前后续调查结果简单讲了一遍,诸伏高明看着面前站成一排的四个人,面上十年如一日的叫人看不出喜怒,平静的仿佛不会有任何波澜的深井,“从结果来看,四机搜这次任务完成的很好。不仅找到了凶手,阻止了他逃跑,也成功救下了无辜民众,作为四机搜的队长,我觉得你们的行为非常值得赞扬。”
明明他说全是表扬的好话,但语调却平淡的没有情绪起伏,让聆听的几人动也不敢动。
“但是,作为你们的上司,我还是要说,实在太乱来了。”诸伏高明叹了口气,转身把办公桌上的笔电拿过来,将屏幕给他们看,上面正分成左右双屏,分别播放着两段录像,左边是401巡逻车商业街追车,右边是404巡逻车撞车的全过程。前者是行车记录仪录下的,后者是路口的监控拍到的。
“不管要逮捕多么穷凶极恶的犯人,一天就报废一台车也是不被允许的。”比起弟弟要更显细长一点的上挑眼将面前四个人从左到右看了一遍,“我希望你们以后在逮捕犯人的同时,也能多考虑自身的安全。”
“警察也是人,请牢记。不要让在乎你们的人伤心。”诸伏高明严肃道:“没有下一次了。”
“是!”×4
见他们听进去了,诸伏高明的语气又恢复到原来的调,“四份检讨书,连报告书一起,下班之前交上来。”
*
“这哪里是24小时,明明是奔着30个小时去的。”
四机搜的分驻所里,萩原研二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铺满了字。
“都快半个月了,你还没有习惯吗?”他旁边的工位上坐着伊达航,嘴里咬着根牙签,正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早点写完早点下班,加油。”
“班长说的对,Hagi,别抱怨了。”松田拿起吃了一半的饭团啃了一口放到一边,边敲键盘边咀嚼,嚼到一半眼睛突然睁大,偏头看向旁边工位,“哇,这个味道挺好吃的!zero,下次再去买来当午饭吧。”
“什么什么?我也要吃!”四个人的工位是背对着背的,萩原精神的坐起来,脚下一蹬,旋转椅就滑了过来。
松田举着饭团伸长手臂,一手去推幼驯染贴过来的脸,“绝——对——不可能!你是小学生吗?”
两人在这边打打闹闹,旁边的金发警官丝毫没有受影响,专注的盯着眼前的屏幕。
松田一脚踩在萩原的脚背上,隔着他的脑袋又喊了一声,“喂,零。”
金色脑袋看了过来,“怎么了?”
“刚刚叫你怎么不理人啊。”松田抱怨道。
“诶?你叫我了吗?”降谷怔了一下说:“抱歉,写的太专注了,完全没听到。”
嘴唇抿了起来,卷头发的眉头微皱,刚要说什么,萩原的声音插.了进来,“其实呢,是想问小降谷这个饭团在哪里买的?味道非常棒喔!”
“这样啊。”降谷扭头把桌面上的文件堆扒拉开一点,抽出了被压在下面的塑料袋递过去,“看,袋子上有logo,就是这家。”
“谢谢小降谷。”
“哇Hagi!我的饭团!”松田转头就发现手上捏着的吃了一半的饭团不见了,转移到了幼驯染的手里。
“kukuku——”半长发的青年发出搞怪的笑声,三口两口干掉了饭团,脚下一蹬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混——蛋——”自然卷警官捏紧拳头,身后的黑气膨胀开来,学着萩原将椅子滑了过去,从后面一把箍住他的脖子,不顾人求饶的加大了点力度。
伊达航对此见怪不怪,甚至还有闲心指导下萩原该从哪里反击。降谷零敲击键盘的手指却越来越慢,然后停了下来。
“你们关系还是这么好。”他手肘撑着椅背,扭身看他们,眼里的笑意藏也没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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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句话萩原从小到大听了无数次,闻言条件反射的回搂住幼驯染的脖子,笑着说:“当然了,我和小阵平是超级亲密的幼驯染喔!”
话音未落脑袋里扛着锤子的小人就狠狠锤在了他的神经上,让搂在亲友脖子上的手臂无法抑制的收紧,遭到了来自亲友毫不留情的肘击。
再抬头时金发青年的表情没变,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那一瞬间的迟疑,也没有因为他的话从而产生令人难过的联想,只是脸上眼里的笑意更浓了,还多了点不易察觉的艳羡。
“真好啊。”他轻声笑道。
*
没有让气氛冷下去的意思。在各自回到工位继续报告书加检讨书的编写后,降谷主动开口道:“话说,这是你们来了四机搜后第几次写检讨书?”
“唔……”萩原装模作样思考了一会,笑起来,“让小降谷遗憾了,是第一次喔。”
“诶!真的假的?”降谷结实的吃了一惊。他们几个在警校的时候,最高纪录是一周七天连续五天都被罚了写检讨,剩下两天是操场跑圈和班门口罚站。
“因为队长真的是好人啊。”伊达加入话题感叹道,“执勤中哪怕是超过机搜本职范围的请求他也从不会驳回,还帮我们挡住上面的压力。”后面一句话他说的小声了点,竖起一根手指往上指了指。
松田重重按下回车键,终于完成了检讨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脑袋枕着双臂,“前面几个人找他要求换搭档他也没对我黑脸,说实话,那个时候我都做好了要被训的心理准备了。”
降谷眨眨眼,“这么说,刚才应该是队长第一次对我们发脾气?”
萩原点头,“确实。虽然表情语气都没有变化,但气势超级恐怖。”
“这也是情有可原的。”迅速完成了两份文书,伊达航起身走到打印机旁,边操作边说:“毕竟我们这次确实最过分。尤其松田和降谷,巡逻车坏成那样感觉修都不一定能修好。”
松田吐槽,“班长你是不是忘了你们那辆车也参与了?”
“401的巡逻车只有侧边刮掉了一点漆而已哟。”萩原起身去饮水机接了杯水,边走边喝,“Hagi开的时候还是很注意的。”
“这么看下来,好像确实是我们责任最大。”降谷零说着突然想起来个更严重的问题,惊恐道:“不是说警用装备不充足吗?那接下来404还有车巡逻吗?”
“嘶!”松田咋舌,也有点不确定,“不会吧?”
“这个问题就留给下次当番再说啦!”半长发青年扑到金发青年的后背,一把揽过他,眼睛闪烁着blingbling的光,“nei,小降谷,你的车技超级棒!以后有机会要不要和我切磋切磋?”
“我正有此意。”说到这个降谷也兴奋了,“说起来我也是当初看到萩原开车得到的启发。你的那个像后空翻一样的,我至今还是不能很好的做出来。”他微拱着左手背,又一翻,用作代指。
萩原哈哈哈的笑起来,热切道:“包在我身上!一定教会你!”
“那就拜托了!”
“还有#@#……”
“噢噢!那个#@#……”
两个开车不走寻常路的人热烈的聊成一团,剩下唯二两个在这方面还不够出格的人默默对视一眼,均在彼此脸上看到了无语。
TBC
6.第6章
【06】
将报告书和检讨书写完打印出来,再拿到队长办公室,再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临近正午,早就超过规定的24小时执勤的401和404终于可以下班了。
不过在此之前……
“抱歉抱歉!麻烦班长和小降谷等一下我和小阵平。”半长的头发被用发绳在脑后扎了个小啾,萩原研二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件干净衣服,拿着它一溜烟的跑了。
杂物间的门打开,换了身衣服的降谷零走出来,他刚刚在里面听到了好友的喊话。
“萩原和松田是住一起吗?”他好奇的问已经收拾完毕坐到沙发上休息的伊达航。
“啊,合租的房子。”伊达说:“住了快两年了,离这里很近。”
“没记错的话,他们第一机动队的总部不是在警视厅吗?怎么不租那附近的房子?通勤也方便些。”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之前属于警备部第一机动队下的爆处班,降谷猜到他们住在一起,还以为住的地方就在警视厅周围。
“听说一开始是这么打算的,但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满意的。”想到了什么伊达露出了一个坏心眼的笑,“而且听萩原说,很多房东见过松田之后都不敢把房子租给他们了,最后看来看去才找到现在这个。”
“原来如此,松田的话,确实很好理解了。”降谷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接着问:“那伊达班长呢?现在是一个人住吗?”
“嗯,租的小公寓,一室一厅的那种。毕竟偶尔休假的时候娜塔莉会过来。”说着,面相严肃的男人露出了堪称温柔的羞涩笑容。
“诶——”
“降谷你们非番的时候也可以来啊!”在这方面仍是经不起打趣的寸头警官红着脸提高了点声量。
“什么什么?我听到了什么?班长在邀请小降谷?”萩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青年抱着换下来的衣物走进来,后面跟着正在用干毛巾擦头发的自然卷警官。
“不要说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伊达航无奈道。
“哈哈,抱歉抱歉。”没什么诚意的道着歉,萩原把脏衣服塞进包里,打算待会带走。“对了,虽然被班长抢先了,但是Hagi还是要说,小降谷,欢迎你随时来我和小阵平的家玩哦!”
“……什么啊,都听到了啊。”小声嘟囔了一句,降谷点头,“那到时候就打扰了。”
“怎么会打扰?”萩原笑着说:“我们都很高兴哦!一起住也没关……啊最近可能不行。”脸上的表情变成了苦恼。
“毕竟热水器坏了连澡都洗不了。”收拾完毕的松田走过来,脸上满是无语,“修理公司还专挑我们执勤的日子上门,根本就是故意的,干脆投诉他们好了。”
“嘛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来四机搜之前我们确实很少回去住嘛。公司把我们的预约往后排也可以理解。明天好好来修就好了。”萩原拍了拍幼驯染的后背。
几个人都收拾好,由走最后的松田阵平锁好门,四个人向电梯走去。
降谷零突然想起件事,转头跟松田说:“衣服,我会洗干净还你的。”
他的西服套装被血弄脏了,碍于他们接下来的行程,不好穿着带血的衣服招摇过市。他又昨天才报道,没有可换洗的衣服在分驻所。于是和他身形最相近的松田就借给了他一件自己衣服,外加一条裤子。
毕竟休闲款的上衣配西装裤也很奇怪。
松田打了个哈欠,无所谓道:“行。”
四人下到停车场,来到一辆银灰色的轿车旁。
“这是伊达班长的车?”降谷很惊讶,倒不是惊讶伊达航有车了,而是……
“没错!”不等伊达航说话,萩原就开口道:“锵锵!零战之魂!马自达!”
“顺带一提,Hagi的那一辆是宝蓝色,由于实在太招摇平时不会开着上下班。”松田站在他旁边说。
“明明很帅气,小阵平怎么能说招摇呢。”萩原不满地撞了下幼驯染的肩膀,“看过的人都很喜欢的说。”
“不要学女高中生说话啊。”松田翻了个白眼。
没管那边闲话的两人,伊达走到盯着他车在发愣的金发青年身边,微笑道:“还在警校的时候,降谷就很喜欢这个吧?”他指了指面前的马自达。
不再是在校门口被幼驯染点破调侃就嘴硬脸红的反应了,现在的降谷坦率地点头承认,“嗯,很喜欢。”停顿了下又补充道:“我的那辆是白色的。”
“诶!小降谷也有马自达吗?那下次开出来我们比比看,怎么样?”萩原星星眼的凑过来,一脸的跃跃欲试。
接收到他的暗示,降谷也有些蠢蠢欲动,正要答应突然想到他的那辆马自达还在公安手上,审查期没结束要拿回来基本没可能。
像是被一只白森森的骨爪捏住了喉咙,心脏有一瞬发紧,降谷目光闪动,没有表现出异常,只道:“嗯,有机会的话。”
*
虽然萩原研二极力自荐开车,但伊达航还是果断表示拒绝。把才危险驾驶过的他和降谷零都给赶到了后座去坐。
“我的车可经不起你们那种开法。”他开玩笑道。
坐副驾的松田拆台,“虽然这么说,但开着车追击犯人的搜一警官也猛的很。”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伊达将车启动,调试了下后视镜,“怎么能看着犯人在眼前逃跑。”
“确实是这个道理。”半长发的青年倾身向前扒住前座的椅背,“但想靠双腿就追上开着车的罪犯的伊达警官也很欠考虑啦!”
松田立刻表示赞同,“如果不是高木那小子难得机灵一会,知道把车开过来。说不定那混蛋真敢撞人。”最后一句话完全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卷发警官的神情充满攻击性。
降谷在一旁听着察觉到不对,皱眉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年,不,应该是两年前吧。”旧事提及伊达也很尴尬,但作为理亏的那方还是老老实实的坦白了。
“那个时候搜一在追查一起连环杀人犯,所有人都熬了好几个大夜没休息才终于把犯人逮捕归案。然后和高木下班的时候碰到了萩原、松田这两个家伙,就一起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点东西。”
“结果就碰上了抢劫犯。”松田声音凉凉地截过话头,“我们的伊达警官,上一秒还困的站着就能睡着,下一秒就冲了出去。”
“犯人骑的是摩托车,见伊达班长追上去调转方向就要撞过来,幸好有一早去停车场取车说要送前辈回家的小高木开着车挡了一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伊达被两位友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黑历史,尴尬又心虚,虚汗都挂在脸上。“咳咳,那时候真的是困糊涂了,脑子都丢掉了,幸好是虚惊一场。”
等红灯的空档,一抬头对上后视镜里充满不赞同,甚至有些严厉的紫灰色下垂眼,心虚感更重的同时愧疚感也暴增。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他说。
于是那双眼睛又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
这一茬过去,几个人开始讨论待会去居酒屋要点什么吃的。快要饿扁的萩原念餐单一样报了一长串菜名,松田则嚷嚷着要吃烧鸟配啤酒,伊达说什么都好只要是肉他来者不拒。
降谷零一开始还会说上几句,后面就抱着手臂靠在座位上听他们三个人讲话。从紧扣主题的食物到与话题偏离十万八千里的闲聊,中间还会夹杂几句无意义的吐槽,降谷听着,脸上是自己也没发现的微笑。
他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放松的结果就是汹涌的困意袭来,耳朵听着三个人的聊天,眼睛已经快要合上了。他没太用心抵抗这股倦意,同车的是他绝对信任的三位友人,在他们身边还要保有持续高度的警惕之心,即便是他也觉得这有些强人所难了。
伊达的车开的很稳,遇到需要小小提一下速的情况后座也没有很晃。降谷把头靠着窗框边,窗外的日光和行驶车辆的引擎声都因为车内几个人的存在,变得附有催眠效果。
同在后座的萩原研二的是第一个发现降谷零此刻的状态。他在后视镜里和前座的幼驯染对了个眼神,伊达航也随之看了过来,三个人交换眼神,谁也没有停止讲话,只是默契的把音量下调了一格。
察觉来自友人的好意,降谷没有拒绝,从善如流地合上眼,放任意识慢慢下沉,直至陷入黑暗。
*
完整的、没有缝隙的弧形石墙圈出了一块圆形空间,颜色鲜艳的彩绘玻璃组成了这个空间的穹顶,让透过玻璃映进去的水光都泛着不同颜色。
和石墙同一材质的地砖在脚下铺满,光脚踩在上面也没有觉得凉。
这里什么都没有。
“嘭——”一声巨响。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外部攻击,整个空间狠狠晃动了一下。
穹顶玻璃上的彩绘像开了除雾功能的车前挡风玻璃,万花筒般的图案迅速消褪,由下往上,最后汇聚到玻璃半球的正中心,被外面的生物一口吞下。
巨大的章鱼张开它的腕足,将半圆形玻璃球抱住。肥厚的触手上遍布正在翕动的吸盘,密布的小吸盘在某一刻同一时间大张,吐出一个个猩红色的眼球。
它们贴在玻璃上,竖状瞳孔紧紧盯着被关在圆形空间里的人,随着里面的人移动而移动。
一条触角从玻璃上拿了下来,在半空中拱缩成一团,蓦地向下。玻璃窗被捅破,碎片落下的同时黏滑的触须卷住了里面人的手腕。
*
压的很低、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其实在车厢内并没有很明显,但同在后座,又时不时分出一部分心神去注意,萩原研二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调职后,不需要再每天进出警视厅大楼,也就不需要再每天穿西装打领带,所有人的穿衣打扮都是按自己舒服的方式来。早就对西装三件套格外有怨言的幼驯染更是第一天报道就穿了常服,分驻所的柜子里也是常备休闲为主的衣服。
包括今天借出去的一套。
以宽松为主的连帽衫取代了西服加衬衫的搭配,纯黑的底色包裹住歪靠在窗边的金发青年。他闭着眼,还算和缓的呼吸在某个瞬间陡然变得急促,眼下的小片阴影随着睫毛本身的抖动而震颤。原本放松的垂放在大腿上的手握成拳,连带着两条手臂也跟着绷紧。
这是陷入噩梦的反应。萩原皱眉,担心他继续下去会影响到手臂上的伤口,想把人叫醒。
手刚刚搭上他肩膀,上一秒还闭着眼的金发青年突然暴起,出手迅猛毫不迟疑,手腕被一把扣住往反方向扭,萩原研二毫无防备,疼的一哆嗦。
标注为危险的雷达在脑子里哔哔作响,到嘴边的痛呼拐了个弯,他紧急开口:“零!”
完全没看清肢体的运动轨迹,但在那声呼喊之后,一只手堪堪停在了他的咽喉处,甚至因为速度过快让他感受到了风。
萩原抬眼,与那双还残留着星点迷茫的灰紫色眼睛对视。
*
听到萩原研二声音的下一秒降谷零就回神了。梦里让他感到恐惧的景象因为大脑的苏醒被渐渐遗忘,只留下了个大概的印象。他木着脸松开手,下意识的避开那双直直望着自己满含担忧的眼睛,视线停留在面前半长发青年的脖颈,一时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对不起,萩原。”他抹了把被冷汗粘湿的额头。
心脏跳的很快,胸膛因为加速的呼吸起伏的明显,氧气争先恐后的往肺里钻,挤得他胸口生疼。装作清嗓子的咳了两声,他哑声解释道:“我睡糊涂了。”
“没关系啦,有警惕心是好事。我没有生气喔。”没有挪回原来位置,紫眼睛的警官先生贴着他坐的稳稳的,没有一点受刚才事的影响的表现,大咧咧伸手又在他肩头拍了拍。
“不过我确实吓了一跳!没想到小降谷现在身手已经进化到这个程度了,Hagi完全不是对手了呢。”虽然这么说,萩原笑的还是很灿烂。他转头看向前座的伊达,“怎么样班长?有没有危机感?”
伊达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又快速打量了下他身边的金发青年,诚实道:“肯定有。降谷,等下次体测的时候我们来比一场吧?”
降谷点头,“没问……”
“在此之前——”坐在副驾的突然插话,卷发青年扭头看向后座,鼻梁上的墨镜下滑,露出凫青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金发深肤的混血儿,“先和我比吧。”
“零。”他表情相当认真的喊出降谷的名字,甚至隐隐有些狰狞。
几秒钟的对视,降谷挑了下眉,带着些微挑衅的意思应下了,“我可不会放水的,松田。”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松田沉声说:“我要把你揍到满地找牙。”
“可以的话,就来啊。”
降谷抱起双臂向后靠,正要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一瓶矿泉水突然被抛过来,他下意识的接过,再抬头时某个卷毛已经把头扭了回去。
“给。”萩原紧跟着将一包纸巾塞到他手里,收回手时手腕随着袖口上移露出来了一点。
降谷零注视着那上面指印压痕,后怕的同时愧疚在心里咕嘟嘟的翻滚。他一手瓶装水,一手纸巾,心像是被打翻的调味料注满,什么感觉都有,五味杂陈。
他嗫嚅了一会,放弃了原本想说的抱歉,小声道:“谢谢。”
*
这家居酒屋之所以被他们称为“老地方”,是因为在他们还在念警校的时候就经常来。
一开始只是求近,联谊会办在这里也方便返回警校。后来去的次数多了,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他们五个休息日的固定节目。
不过自从警校毕业后他就再也没踏入过这家店,一转眼八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降谷零随着好友们走进店里,根本不需要店员,伊达航在前面轻车熟路的引路,他们上到二楼,进到走廊最靠里侧大窗旁的包间。直至坐下,降谷都在难掩好奇的打量店内的装潢。
“感觉,比以前大了好多。”
“对吧。”伊达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以前只是个小铺子,后来生意越来越好,井田叔就把旁边还有楼上的店铺都买了下来,重新装修了一下。”
“原来如此。”降谷点头。
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击,伴随着一声失礼了,门被拉开,一个穿着员工制服,头绑汗巾的男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井田叔!”
“井田叔,下午好。”
“哟,井田大叔。”
男人的头发已经半白,脸上也有很多皱纹,但精神头很好,神采奕奕的。他一一回应几个人的招呼,到了松田那里,表情多了点无语,“别用这种混混一样的语气啊。真的是警察吗?松田君。”
松田撇嘴,露出半月眼,托腮回应:“是是,是货真价实的警察呢。”
“那就好。”名为井田的店老板对几个人早就已经相当熟悉了,随口调侃了几句就把托盘上的杯子并两瓶烧酒放到桌面上。
“这两瓶是我请你们的,放开手脚喝吧!”他豪爽道,目光无意识的扫向坐在伊达航身旁的混血青年,眼睛蓦地睁大。
“诶?!这位是,是……”他闭紧眼睛一脸深思,又猛地睁开眼睛,指着降谷零喊:“是Zero君对吧?这个发色还有肤色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Zero君?
听到这个奇怪的称呼,降谷零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另外三个人就笑出了声。
在一连串“哈哈哈哈”的背景音里,降谷好笑的瞥了几个家伙一眼,挺起腰面向井田点了下头,礼貌道:“是,我是降谷,那时承蒙您的关照了。”
“不不不!应该说是我承蒙你们几个的关照了才对。”店老板连连摆手,“那个时候要不是你们帮忙解决了那群小混混,我哪能开店开到今天。”
他说的还是他们还是警校生的时候,一次休息日约着来这里喝酒,碰巧撞见几个极道人士在找井田的麻烦,等人走了一问才知道这已经不是那些人第一次来勒索了。之后他们帮着井田赶走了那群人,也把事情向警校教官反映了一下,彻底根除了这个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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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真的要多谢你们出手帮忙啦,不然我一个人肯定是搞不定的。”中年男人一心多用,嘴上说着话,手上不停的把他们要点的菜在餐单上标注出来。
“对了,我记得那个时候你们是五个人吧?好像还有个黑头发蓝眼睛的小哥,因为和Z,降谷君总是站在一起我印象还挺深。”井田望向天花板露出回忆的表情,“怎么不把他一起带过来?”
他的话音刚落,刚刚还在他面前嘻嘻哈哈的几个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气氛有一瞬间的停滞。
回答他的是那个金发深肤的混血青年,他笑着说:“他工作比较忙,没时间出来和我们一起喝酒。”
井田眨眨眼,直觉告诉他刚才应该是说错话了,但这种情况下他也没办法再开口讲什么,于是顺着金发青年话头简单说了几句,拿着托盘和餐单离开了房间。
拉门合拢的瞬间,包间里的氛围再次降了下来。
降谷零看着三个异乎寻常沉默的人,拔了烧酒的瓶塞,拿过四个空杯,往里都倒上酒,将它们推到三个人的面前。又将最后一杯放到了一旁的空位前。
做完这些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本来想再过段时间,等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了再告诉你们的。”
“这种事情做再多心理准备都没有用吧?!”松田拿起杯子一口气将酒灌了下去,完了重重的将杯底拍到桌面上,发出沉闷的一声,抬头瞪了一眼面前的人。
松田没戴墨镜,降谷很轻易的看见了他发红的眼尾。像是被异物堵住了喉管,哽的到嘴边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好默默又给他空了的杯子里添酒。
“所以……”过了许久,伊达航才艰难的出声,“那个包裹,果然就是……”
降谷垂眸注视着手中酒杯里的液体,看着表面的白色泡泡一个一个破掉,才轻抿了一口,“是的。”
“收到的时候本来还抱有一线侥幸心理。”萩原研二苦笑一声,仰头喝了半杯酒。
降谷沉默,他用自己的杯子碰了下那杯没有人喝的倒满的酒杯,玻璃相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不管怎么说,Hiro完美履行了作为警察的职责。”这是他和友人久别重逢以来第一次喊出自己幼驯染的昵称。
“他是一名相当优秀的,警察。”他的声音放的很轻,表情淡然的像是在讨论其他无关紧要的事。
他看起来早已接受了现实。
*
“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降谷零轻轻叹了口气,将杯子里最后一点酒饮尽。
长桌上餐盘里的食物还剩下不少,倒是空酒瓶东倒西歪的几乎快铺满半个桌面,地上也有不少。
他们四个就着酒聊了很多,从相识的警校到这几年各自的生活与工作,聊着聊着话题不可避免的绕回到了一开始的点——诸伏景光,当初毕业即消失,现在也没能平安回来的家伙。
此处为松田语。
几个人心中都不好受,借助着酒精发泄情绪。
几个小时过去,伊达航仰面躺在地上,喝太多整张脸都是通红的,他闭着眼已经醉倒了。松田阵平脸朝下趴在桌边,半天没动静,估计也睡着了。
整个包间,唯二清醒的只有萩原研二和降谷零两人。
“小降谷,要出去透会气吗?”萩原问。
降谷没有拒绝,两个人起身离开了包间,去了位于二楼的小露台。
萩原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烟盒晃了晃,问:“要来一根吗?”
“嗯。”降谷拿了一根出来,点燃,咬进嘴里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姿态娴熟活脱脱一个老烟枪。
萩原也点了一根,瞥他,脸色有些复杂,“记得小降谷以前好像不吸烟。”
何止是不吸,那是完全不喜欢。甚至在他拉着那个黑发猫眼的青年尝试的时候还罕见的黑了脸。
“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也多少会有点长进吧。”金发青年失笑。
“抽烟这种事算什么长进啊?”
“既然知道的话那就早点戒烟啊。”
“正在抽的小降谷才没资格说这种话呢。”
“……”
“……”
两人对视,突然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了一阵,萩原直起腰将吸了一口的烟从嘴里拿出来,盯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轻声叹道:“真不公平呢。”
“什么?”
“小降谷。”说着,萩原扭头把摇头在一旁垃圾桶顶端的烟灰缸按灭,“小降谷实在太狡猾了。”
“所以说为什么这么说嘛?”金发青年无奈的吸了口气,轻声咳了两下。
“因为,一直只有我们在说自己的事。”比降谷零的眼睛颜色更亮也更柔和的紫眼睛在夜晚的露台轻微闪动,萩原将手腕上戴着的发绳取下来,抬手把脑后的头发扎了起来。
“zero对自己的事只字不提,被问了也只会含糊其辞的糊弄敷衍我们,要么就转移话题。不说小阵平,Hagi也多少有点来气了。”
“过去八年,小降谷在哪里,在做什么,过的怎么样,这些我们统统都不知道。还有景光的事,一副我们不问就不提的样子。”
他的语调平淡,表情也很平静。让这些怎么看怎么像在质问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陈述事实的陈述句。
……好吧,也确实在陈述事实。
降谷零抿唇苦笑,“Hagi,原来是会这么直接说出这些话的人设吗?”
“本来不是的。”萩原笑起来,“但是小阵平是。作为他的超级大亲友,我身上多少也是会有他的特质的。”
“比如,面对弯道的时候,不是只有刹车可以踩,还有油门。”他偏过头笑望着身边的金发青年,做了个wink,“面对小降谷和小阵平这类不够坦率的人,比起拐弯抹角,我认为还是有话直说会更有效。”
降谷看了他一会移开视线,小声嘟囔,“到底是谁狡猾啊。”
“是小降谷。”萩原研二斩钉截铁道,收获了一个来自金发好友的瞪视。
“总之,我刚才说的那些,不是为了要小降谷回答的。”萩原认真道:“是想把我们的心情好好的传达给你。”
捕捉到那双紫灰色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怔然,萩原继续道:“其实你们两个为什么会人间蒸发这么多年,理由我们几个多少都猜到了。如果真的不能说、不想说,不说也没什么。”
“但是……”
降谷还在愣神就感觉有一只手放到了头顶,开始揉他的头发。
“不要撒谎、不要逞强、不要粉饰太平,至少在我们面前不要。”半长发的好友超认真的看着他,严肃道:“我、小阵平还有班长都在这里,我们是朋友没错吧?那就稍微依靠一点我们吧?”
“……”
*
直到和萩原研二两个人把两个醉鬼塞进后座,给他们扣好安全带,降谷零还处于深深的动容中。
“小降谷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和代驾确认好信息,萩原撑着车门问他。
“不用了。警察宿舍离这不远,我走一会就到了。”降谷摇头拒绝。
“真可惜,本来还以为今晚可以久违的四个人打地铺睡在一起,就像我们以前去长野旅行那次。”
“有床不睡干嘛打地铺啊。”降谷失笑。
“那我就带这两个家伙回去了。”萩原说,“小降谷到了记得在群里报平安,晚上洗澡的时候注意手臂上的伤口,还有……”
“好了好了,萩原妈妈,我都记住了。”眼看他还要继续说个没完,降谷零连忙把人推着塞进了副驾。
“后天见,小降谷。”车辆启动,萩原按下车窗,探出脑袋。
“后天见。”降谷零目送着那辆银灰色的马自达逐渐远去,直到再看不到影子后才收回视线。
四月份的夜晚不算太暖和,风从连帽衫的领口往里灌,冰凉的感觉让本就不浓的酒意散了个干净,他轻轻咳了几声,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TBC
7.第7章
【07】
回到宿舍的时间刚好是九点半整,降谷零拿出手机点开昨天才被拉进去的群聊,发送了个安全到达的猫猫表情包。群里另外三个人没有回复,可能还没到家。
宿舍陈设和他出门时没有任何区别,降谷却还是掀开地毯、打开窗帘、甚至将小桌倒扣过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的把整个屋子,包括不算宽敞的卫生间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估计又要被说成是太紧张了,降谷心想。但他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手机震了一下,以为是萩原回复了,打开一看,置顶的群聊的没有动静,是它下面的头像框冒出了红点,是来自风见裕也的消息。
降谷点开,对方先发来了一张图片——一只白色的小柴犬蹲坐在玄关,嘴里叼着一只绿色球球,非常具有镜头意识的正对着摄像头,摇摆的尾巴、竖起耳朵,还有非常明亮的圆眼镜,都以一个非常上镜的角度定格成了相片。
后面跟着风见的文字:
【降谷先生,哈罗君今天也很精神!】
下垂眼里的锋芒被柔和取代,抿紧的嘴唇放松下来后微微上勾,金发青年盘坐在地上,微笑的看着手机屏幕。
他把图片放大,指尖隔着屏幕在小狗的脸上轻轻摩挲,就像真的在揉搓狗狗的脑袋。
哈罗被他托付给了风见裕也照顾,在联合搜查开始以前。后来行动结束,他在医院待了一段时间,出院后入住公安的安全屋,风见那个时候问过他,要不要把哈罗送回来,被他拒绝了。
他相信风见可以照顾好哈罗,哈罗也会照顾好自己。
*
城市的另一端,一间普通的公寓房内,电子时钟显示此刻的时间为晚上九点四十五分,“咔哒”一声,大门被打开。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架着伊达航,三个人终于到家了。累的一起瘫坐在玄关。
“呼,手机手机,要报平安才行。”萩原喘了口气,一边碎碎念一边摸手机出来,“啊,小降谷已经到了,我也来说一下。”
“我们也安全到达,晚安。”小声的把编辑的消息念出来,按了发送。
“呕~好恶心。”松田阵平突然晃了晃脑袋,扶着墙站起来,往里面跑去。不过一会就从没来得及关门的卫生间方向传来呕吐的声音。
“没事吧?小阵平。”也休息了一会了,萩原看了眼躺在地上睡的很香的伊达,起身往卫生间走,路过厨房时顺带倒了杯水。
“还行,吐完舒服多了。”松田直起腰按下马桶的冲水键,走到洗漱台拿过牙杯漱口,做完这些接过幼驯染递来的水一口干了。
“这个时候就好羡慕伊达班长,喝醉了就是睡觉,睡的还这么熟。”
“也就在我们面前是这样啦。”萩原也顺势洗了把脸,毛巾罩在脸上让声音变得闷闷的,“上次和搜一的庆功宴,班长喝的也不少,也没见他醉成今天这个样子。”
“那是因为他趁人不注意,用苏打水冒充酒,所以才会造成他酒量很好的错觉。”半月眼的卷发青年吐槽道。
“哈哈,说到底还是因为班长长的就是一副‘我酒量超好’的样子。”萩原笑道:“谁知道他才是我们当中酒量最差的那个。”
“酒量好到你和景老爷那样也很不正常吧。”松田皱着脸,不满道:“现在连那个家伙的酒量也变得这么好,可恶,总觉得输了。”
和外表看起来完全相反,他们五个警校同期里,最会喝酒的是萩原研二,以及据亲友降谷零所说,明明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碰过酒,但是一点不上脸的诸伏景光。
其次是半斤对八两的降谷零和松田阵平。
最差的就是伊达航。
“啊,仔细想想小降谷今天也喝了不少。”萩原研二回忆了一下,语气低落下来,“果然,很不好受吧?”
“废话。”松田白了他一眼,自己的神情也很低沉,“这种事情……”
“那家伙贯会逞强,从昨天到现在都在装作一副自己好的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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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的样子,当谁看不出来啊?”松田啧了一声,举起握紧的拳头,“果然还是要好好揍那笨蛋一顿。”
“冷静一点啦小阵平。”萩原拍了拍他肩膀,不怎么走心的说道。
他了解自己的幼驯染,知道他也就是嘴上说说,真到了那个时候对着小降谷心软下不去手的肯定也是他。
“我今天和他好好谈了谈,把我们的想法都告诉给了他,我觉得小降谷肯定听进去了。”他靠在门上,仰头盯着浴室的天花板,目光悠长。
“多给他一点时间吧。”不属于两个人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啊!!!”
喝了酒,又是在熟悉的环境,两人下意识的放松了警惕,连背后有人来都没有察觉,被这突然的一声吓得一嗓子叫出来,差点跳起来。
伊达航没想到他们两个反应这么大,也被吓了一跳,揉着被超大分贝震到的耳朵,“干什么啊你们两个?小心被邻居投诉啊。”
“班长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死了,还以为是鬼呢。”松田靠着门框,拍着心口一脸心有余悸。
萩原也没比他好到哪去,附和着自家幼驯染,“就是就是!”
“是你们自己聊的太投入了吧。”伊达无语道,“而且竟然就这么把我放在玄关地上,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诶嘿~”半长发青年吐舌,企图蒙混过关。
相比之下松田就比他直白多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以班长的体格区区睡一晚上地板没问题的啦。”他坏笑着用胳膊肘捅了捅伊达航的胸膛。
“你们两个啊……”
伊达一脸无奈失笑,看起来完全拿他们没办法了。却在下一秒表情突然转变露出狞笑,一把将比自己矮的自然卷青年的脑袋夹在臂弯里,一通乱rua。
“啊啊啊!不要碰我的头发!”
至于萩原研二,早就捂着嘴趁幼驯染被捉住的时候悄咪咪的从卫生间溜了出去。
TBC
8.第8章
【08】
玩笑性质的打闹有效缓和了三个人的情绪,气氛也没有刚才那么沉重,很适合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现在看来,应该就是那个组织吧?”伊达航很熟练的去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三瓶啤酒回来,抛给已经窝在沙发上,这间公寓真正的两名住户。
虽然刚从居酒屋回来,各自喝了不少酒,但想到待会要谈的话题,果然还是需要喝点什么,对于他们而言不怎么醉人的啤酒就是很好的选择。
“啊。”松田阵平应了一声,扣开易拉罐的拉环,“时间上是吻合的。”
萩原研二:“还有诸伏队长,从他担任一机搜队长的时间来看,他大概率也参与了那次行动里。”
松田和伊达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明白他话里所说的“行动”到底指的是什么。
五个月前,警察厅、警视厅同时在自己的官方网站发布了一则公告,并于第二日召开记者会,向民众公布一个特大国际犯罪组织已经被警方成功剿灭的消息。
但事实上,行动开始的时间要比公布时间早上一个多月。参与者也不仅仅是日本的警察厅和警视厅,还有别国的情报机构,以及执法机关。
这是一场前期准备长达数十年,旷日持久的联合搜查行动。
作为搜查一课刑警的伊达航,和警备部爆处班的松田阵平、萩原研二自然也在行动当中。只不过与身处最前线、最核心圈层,深入敌营,直面始作俑者的公安警察,以及作战部队不同,他们的任务范围在最外围。维护治安,以及普通民众的生命安全是他们的最大任务。
“那些人真是我见过最嚣张的犯罪者。”萩原研二回忆半年前发生的事情,仍觉得心有余悸,“那么多炸.弹,安在那么多地方,几乎所有排爆警察都出动了。”
“我们这边也是一样。”伊达航沉声道:“虽然平时总说杀人案也太多了点,但和那段时间发生的数量完全不能比。”
日本这边,行动的指挥权主要在警察厅的手里,警视厅是协助搜查。行动开始的信号发出后,犯罪率就在这个国家以普通人无法直接观测的速度直线攀升,其中东京排在首位。
几乎不需要怀疑,这就是敌人干扰,或者说挑衅的伎俩。
好在行动的最终结果是好的,警方获得了胜利。
代价是那些在他们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无数尸体堆叠起来的血淋淋的人命。
其中就包括他们的挚友。
“没想到,那个时候,竟然就是最后一面。”啤酒罐被大手狠狠捏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终被拦腰捏成一团,只剩小半瓶的淡黄色酒液被挤了出来,顺着手背往下流。伊达眼圈通红,仰头将最后一点啤酒一口气送进嘴里。
萩原仰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臂遮住了上半张脸。松田的手指在啤酒罐上轻轻摩挲了下,看似无表情的脸,眼睛也是红的。
四年前,伊达航还没有进入搜一,作为一机搜的班长巡逻期间接到报警说在一栋废弃大楼里发现炸.弹。与爆处班的萩原松田前后脚到达现场,他们在抓捕犯人的过程中意外撞见了不知什么原因也在那里的,两个毕业即失踪的同期。
经过这样那样的小波折,五个人久违的合作了一把,将犯人成功逮捕,炸.弹也成功拆除。告别时所有人都怀抱着‘光明正大在阳光下再见’的期待击了掌,谁也没想到,那竟然就是他们五个人最后一次完整的相聚。
一个月后,那个装着被子弹击穿的手机的包裹被匿名寄到了伊达航手里。
“……当年他们两个前后脚消失,我就想过会不会有这么一天。但如果可以的话……”伊达航苦笑一声,叹道:“果然还是想要他们能完好无损的回来啊。”
萩原和松田都没有说话,但他们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他们五个人相识于警校,明明满打满算只有六个月的交情,却像是认识了一辈子那么长,投缘的不得了,互相成为了彼此心中重要的挚友。
毕业后降谷零直接人间蒸发,诸伏景光和他们发了一则自己决定辞职的消息也紧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三个人当然不会被他们的表面话语糊弄住,迅速就明白过来两个家伙是去做什么了,咬牙切齿的同时开始飞快的给两个不省心的同期善后。
比如各自手机里那两个人的联系方式、还有涉及到他们的五人聊天记录、包括照片等很多东西。全部都清理的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珍贵的回忆固然重要,但相比之下,还是活着更重要。
回忆只要活着就能再次创造,命却只有一条。
可惜愿望最终只实现了一半。
*
警察宿舍,顶楼天台。
降谷零抖了抖已经拧干水的衣服,挂到晾衣绳上。
虽然房间里有独立卫浴,但像洗衣机、烘干机这类的家电还是没有的。在去一楼使用公用洗衣机和自己手洗间降谷考虑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后者。
右手的绷带有些潮乎乎的,他洗澡有注意,洗衣服的时候也带了手套,但还是没防住。
不过问题不大,降谷心想。放着不管一会就干了。
顶楼的风有点大,吹的他刚晾的衣服随着晾衣绳抖动。旁边绳子上搭的不知谁忘记收的床单被吹的上下翻飞,白色的一角来回在矮墙边蹭来蹭去。降谷盯着看了一会,还是伸手给它往旁边挪了一点。
警察宿舍的天台和警校的大同小异,不过由于专门分出一块牵了晾衣绳,可活动区域要少一些。
降谷靠在天台边缘往远处看,高楼上星星点点亮着的格子间、街道上五光十色的灯牌、以及公路上间距相等的路灯,它们共同组成了这个灯火通明的城市。
这样的夜景他百看不厌。
过去几年,每当夜深人静一个人的时候,只要看看这副景色,他就会重新拥有无穷动力。
那之后也是……
自主流动的思维被猛地掐断,降谷回过神,抹了把脸,不出意外摸到双颊的温度略高。
“真是的,我的酒量已经这么差了吗?”自言自语没有回答的必要,降谷按着额头叹了口气。
他快有大半年没有碰过酒,一开始是忙于联合搜查没有时间,后面就是在遵循医嘱。今天久违的和好友喝了一场,明明还不到他以前极限的一半,情绪和思维却仍在酒精的影响下有些隐隐的失控。
不过今天,真的很开心。
降谷眼神亮亮的想,和大家在一起,真的超级开心!
萩原的话在脑海里反复回响,虽然让大家担忧了让他有点愧疚,但被关心着的感觉真的很好,心脏到现在都觉得暖洋洋的。
今天说不定能睡个好觉。降谷有了信心。
又站了一会,金发青年转身准备下楼。原本为了晾衣服方便稍微被挽起来一点袖管被他放下来,收口的卫衣袖口从胳膊肘往下滑,回到没有戴手表的手腕,遮住了绕着腕骨一整圈的伤疤。
*
“疤?”
松田阵平眉头微皱,一旁正在把萩原研二刚给他找出来的枕头被褥往沙发上铺的伊达航也看了过来。
“嗯,在左手腕,这样的。”萩原研二举起自己的左手,右手食指在手腕上转了一圈,又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宽。”
“有点像是绑缚挣动留下的痕迹,疤很明显,原本的伤口肯定不浅。”把手放下,萩原的眉头拧出了一个川字,“他从我手里拿烟的时候我没太看清,因为有手表盖着。后来他点烟的时候,手抬起来了我才看见。”
萩原研二边说边在脑海里回忆。
其实当时问那句‘要来一根吗?’时他没有作他想。在他的印象里,金发同期对抽烟并不热衷,还多少有点反感,所以只是顺嘴一问。没想到对方不仅答应了,还熟练的给自己点燃了一根。
小露台光线偏暗,走廊白炽灯的灯光在身后,将将人的影子拉长又扭曲的印在露台的地板上。他用余光注意着身边矮自己一点的青年,一点火星在他指尖明明灭灭,没有裹绷带的左手腕上戴着一块手表,表带表盘宽度和大小均适中,所以手臂正常垂放时不容易注意到被盖住的皮肤。
“那样的伤,可不是一般情况能造成的。”萩原轻声道,眼神发沉的凝视着摆放在茶几上的水果篮里的水果刀,“如果我们的推测没有错,小降谷作为卧底潜入那个组织,在那场联合搜查行动中一定发挥了很大作用……”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一定受了更多更严重的伤。”
空了的易拉罐在半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最后精准的落进了垃圾桶。随之而来的是松田响亮的一声“啧”。
“我看那家伙再过一百年都是这样一副嚣张的嘴脸,实在——太让人火大了!”
黑发自然卷的青年警官露出了相当违背职业的恶人颜,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从握紧的拳头里传出骨节响动的声音,“干脆我们联手把他打晕,扒光了好好检查一遍!”
“……”对这个提议相当心动的伊达警官露出了动摇的神情。
“喂喂,班长你不会当真了吧?小阵平是在说醉话啦。”萩原哭笑不得。
“谁说醉话了?”松田瞪他一眼,不满道:“我是认真的。”
“哈哈哈,我知道。我只是担心小阵平上个月才换的新假牙套又被小降谷打掉。”
“什?……Hagi!你的意思是过了八年我还打不过那个金发混蛋吗?!”
“还是再等等吧。”眼看话题要被这对幼驯染的插科打诨带歪,伊达及时拉住了缰绳,“从这次执勤的情况来看,他的身体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伤应该是已经痊愈了,不然也不会被放到机搜这种要出现场的部门。”
“现在的话,比起身体,我其实更担心他的精神状态。”长年累月留着最方便打理的短寸头的青年抬头看向两位好友,“你们也发现了吧?他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的地方可太多了。”松田向后歪靠在单人沙发上,懒洋洋道:“不如说最大的不对劲就是他会调来机搜这件事。”
眉头皱起道:“警察厅在干什么?放着好好的警校首席不珍惜,竟然把人调到机搜这种打杂部门,脑子坏掉了吗?”
“注意言辞啊。再怎么样,打杂这个词也过分了吧。”已经相当习惯好友这副态度,伊达揉了把头发吐槽了一句。
不过松田话里提到了一点倒是让他很有共同语言,他冷哼一声,“公安都是一群以自我为中心的家伙,想让他们按规章办事基本是不可能的。”
他语气里的怨念藏都藏不住,松田和萩原面面相觑。他们两个在机动队,和在搜一的伊达工作上的交集还没他以前在机搜的时候多。好不容易有了空闲能凑一起喝顿酒也不会那么想不开,还逮着工作聊。伊达自然也知道他们没明白,想了想还是挑了能说的说了。
其实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搜一辛勤忙碌,熬夜加班才抓到马脚的犯人,被公安截胡了。不止一次。是很多很多次。
“你好好讲话,又不是不能理解,各有各的职责所在嘛。但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理所应当的样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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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给他好脸色,真的让人火大!”是稍微回忆一下都要青筋暴跳的程度,伊达脸黑的不行。
“嘛,这种事情也没办法。”萩原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坏笑起来,“不然,等下回上班,班长找小降谷单挑一下?反正他也是公安,可以代他的同僚承受一下来自搜一刑警们的怨气。”
“萩原你就是纯粹想看热闹吧?”伊达半月眼看人。突然出手,不客气的把人薅着坐了下来,萩原正要反抗,被早就和伊达对过眼神的松田在腰间一掐瞬间卸了力,被禁锢在臂弯里,扎的好好的小丸子头也被搓成了鸡窝才被松手。
“过分!小阵平和班长都好过分!”顶着乱做一团的头发坐在沙发上,萩原悲愤的控诉。
“谁叫你刚才抛弃我。”松田回嘴,顺便用手机连拍了好几张幼驯染的黑历史,“这就是回旋镖的力量,接受现实吧,Hagi。”
伊达挪到了松田刚才坐的单人沙发上,笑的停不下来,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停止了把肚子都笑痛的笑意,再次担任起把歪楼的话题拽回来的角色。
“咳咳,话说回来,降谷现在还算是公安警察吗?”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以他的职阶和贡献,就算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升职,也不该是这样吧?这算降职了吧?”
“说不定和我们差不多。”松田抱着手臂,耸了下肩,半开玩笑道:“因为上司嫌他碍事,所以给踢了下来。”
“呜哇,超阴暗的发言,小阵平你作出了完全不符合人设的超阴暗发言!”放弃了打理自己的鸡窝头,青年夸张的往后仰,把自己团团抱住。
“哪里有阴暗?还有什么叫不符合人设啊?我又不是二次元角色!”松田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因为,我们没有被嫌弃,至少我肯定没有。”萩原托着腮,冲幼驯染眨巴眨巴眼睛。“明明是小阵平自己拒绝了灰崎先生的休假提议。”
灰崎是两人的直属上司。
“说的像你没拒绝一样。”
“当然要拒绝了。”萩原眨眨眼,说的理所应当,“虽然可以不用工作休息那么长时间听起来确实很诱人,但过去这么久都忙习惯了,突然闲下来会很无聊吧?与其那样,还是现在更好,而且我们几个还在一起。”
“哈哈,我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情。”伊达笑的爽朗。
松田看了他们一眼,“这么说也没错。”
“不过你们不觉得从那以后不觉得变和平了很多吗?”萩原伸出五根手指,一根一根掰,“过去别说我们警备部了,整个警视厅几乎都是全年无休的状态,大家都忙的不得了,各种恶性事件还是接连发生,尤其米花町!我都怀疑我们警察还有那里的居民是不是被诅咒了!”
听到这里本来已经有点困的伊达航彻底不困了,这个话题实在戳到了他的心酸点上。
他是差不多四年前进入的搜查一课,在调职前他就做好了每一天都很辛苦很辛苦的准备,虽然迄今为止他之前也不能说很轻松。
但等他真正成了搜一的刑警后他才明白,为什么目暮警官还有搜一的其他人在他加入的那天会对他露出充满同情的眼神了。
头两年其实还好,虽然忙,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但到了三年,不止他,他认知范围内所有的同僚都再也没休过假,就算好不容易有了假期,也会在享受来之不易的假期时遇到,甚至被卷入案件。
单纯碰到的还好,倒霉的直接成了被害人的也不是没有。总之到后来大家一听到可以轮休都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一窝蜂的争抢。
也就那次大行动结束后情况才慢慢有了变化。
没有再隔三差五接到死法千奇百怪的杀人案,其他课接到的案子也大幅度减少,虽然每天仍然都有的忙,但与过去一年超越极限的压力比,现在这样至少是有点小波折,但还算是平静的日常了。
所以在又过了几个月后,此前一直加班的各位警官先生们被批准了轮流休假。
不过话是这么说,观察力敏锐的,或者知道一些内情的人都看的分明,所谓的轮流休假并不单纯。
“或许小降谷会调来机搜,原因也是这个。”这么说着,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缕担忧,萩原不自觉露出了一个凝重的表情。
“想也应该是这样。”伊达叹了口气,“警察厅的情况肯定比警视厅还要复杂,毕竟还涉及到了政坛。”他说的模棱两可,伸出一根手指往上面指了指,意思不言而喻。
警视厅以轮流休假的名义在进行人员大换血,不少人或离职或调岗或……人间蒸发。所以才会出现警备人员严重不足的情况,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虽然名义上被征调到了四机搜,但一旦遇到突发状况,作为排爆警的他们还是会立刻出动。
伊达航也是同样的情况。
就是不知道降谷零是不是这样的情况了。
*
时针眼看就要指过十一点,执勤完24个小时,又喝了顿大酒,跟着聊到了现在,几个人终于撑不住了。
萩原和松田合租的公寓热水器坏掉了,维修人员要明天才能上门,伊达也没精力去纠结还没洗澡这件事了,酒精后知后觉的俘虏了神经,三人互道完晚安他就躺到沙发上秒入睡了。
松田也打着哈欠回屋了。萩原进了洗手间,简单的洗漱完正在擦脸,手臂摆动间来自衣摆的重量感有些令人在意。他把手伸进衣兜,摸出了一个并不属于他的东西。
望着小瓶上活络油的标签图样,萩原看了眼自己淤青了一块的手腕,很轻的笑了一下。
TBC
9.第9章
【09】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
夜半的教室不会有老师给学生上课,课桌椅还有讲台黑板上都附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拉门也是从外面反锁。他们是翻窗进来的,从唯一那扇没锁好的窗户。位于一楼的教室没有掉落危机,安全的很。
降谷零随意的坐在一张空课桌上,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窗边的人。
今晚的圆月很亮,将一切都映照的很清楚,刚刚成年不久的年轻男人靠在窗边,偏头看向外面,玻璃窗外是栽种在中庭的一整排樱花树,春雪一般的落樱随风飘舞,隔着窗玻璃亲吻他的脸颊。
察觉到视线,他转过头来,有着上挑弧度的猫眼闪烁着温柔的笑意,蓝色的眼睛在月色和粉樱的映衬下更显纯粹。
是降谷零最喜欢的颜色。
“怎么了?Zero?”他问道。
“……”
降谷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回应,仍旧深深凝视着他。
这是四年来诸伏景光第一次入他的梦,他珍惜的用视线一次次描摹他的面部曲线,妄图把这张刻在心脏上的脸记得再深一点。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Hiro这副样子了。出现在最后记忆里的是属于苏格兰的脸,与他一同长大,陪伴着他度过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和警校时光的幼驯染,已经离开他很久了。
“还是不舒服吗?果然是喝太多的缘故。”
他久不回话令青年露出了担忧的神情,他几步从窗边走过来,手指撩起他的刘海,掌心自然贴上他的额头。偏凉的温度让降谷觉得很舒服,不自觉蹭了蹭。
对于他的亲近很适应,诸伏景光探了下他额头的温度,又用手背碰他的脸颊,最后两只手都用上,十指富有技巧性的在他头上轻按,边弄边问:“Zero好点了吗?头还疼吗?”
降谷仰着头眼神定定的看了他一会,才很轻的摇了摇头,“不疼了。”
他想起来这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是他20岁生日。虽然早就偷偷喝过酒了,但那天Hiro还是郑重其事的用兼职攒下来的钱买了一瓶价格相当可观的酒来送给他,两人凑在一起将一瓶酒干掉了一大半,当然还是他喝的多一些。
那个时候他的酒量还没有经过后来的刻意锻炼,与作为天赋选手的幼驯染自然比不了。酒精上头变得很情绪化,扯着Hiro嚷着想一起去看樱花。
这里的樱花指的不是附近很有名的,被誉为赏樱胜地的公园,而是他们还在读高中时,教学楼旁边的一排樱花树。
高中时他们有一个学期不同班,每天就约在树下一起吃午饭。两人都对那几棵树很有感情,毕业式结束后还特意跑过去和它们告了别。
那天他对两人怎么半夜翻墙,偷偷摸摸溜进还没有开学的学校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他们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隔着一道玻璃窗完成了赏樱。
“Zero?”黑发猫眼的青年发现了他在走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被他一把抓住手。
“Hiro。”降谷零双手用力捏着那只手,贴到自己脸颊上,侧头将脸埋进去,声音闷闷的响。
“喝醉的Zero好会撒娇,像小猫一样。”诸伏景光的声线清亮又温和,不管是唱歌还是讲话声音都很好听。也是无论什么时候降谷零最喜欢听的声音。
他闭上眼睛,将那只手更用力的往脸上贴。按照既定的剧本小声说:“小猫什么的,一点也不帅气。”
“但是很可爱啊。”
“Hiro……”
“哈哈好了好了,不逗Zero了。”
被抓着的手微微挣动了一下,降谷条件反射抓的更紧,顿了一下才松开手,顺着那只手收回的方向,看向它的主人。
青年低着头看他,笑的眉眼弯弯,一双蓝色的猫眼专注的看着他,嘴唇轻启,吐出真挚的祝福:“Zero,20岁生日快乐!”
牙关无意识收拢,咬住舌边一块软肉。降谷盯着他看,好一会才让自己露出了一个像样的笑容,轻声道:“谢谢Hiro。”
头顶被揉了两下,黑发青年抓着他的手把他从课桌上拉了下来,“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记忆里这个时候他是跟着走了的,但降谷零没有动。
“Zero?”诸伏景光疑惑的看他。
“Hiro,”他没有再继续盯着面前人看,而是偏头看向窗外盛放的花树,“再陪我看一会吧。樱花。”
他是梦境的主人,清醒梦最大的特点就是梦的发展可以最大程度上随心而动。
果然,没有任何迟疑的,他听到了来自“诸伏景光”的回答。
“好啊,我会一直陪着Zero的。”
降谷零闭上了眼睛。
*
在滴滴滴响个不停的声音里醒来,盯着宿舍的天花板发了几秒钟的愣,降谷零才伸手关掉闹钟。房间重新恢复安静。
时针指向六点,这是联合搜查行动结束以来有效睡眠最长的一次,他有点欣慰。他身上的伤经过住院治疗,又在安全屋躺了一个月早就养好了,现在也是时候把体能恢复提上日程了。
这么想着,他坐了起来。柔软的被子被动远离了长袖长裤的睡衣,又被青年盖回去铺整齐。他没有再裸.睡,从小养成的习惯似乎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消失了。
床头柜上除了闹钟,还有一瓶水和一小瓶安眠药,本来以为昨晚又要靠它入睡了,没想到没有用上。降谷心情还不错的把药放进了柜子里。
余光瞥见一旁小桌上放着的手机,后知后觉昨晚晾完衣服回来就没有再看过手机,他懊恼的抬手摸了下脖颈,将手机拿起来。
果然,四人群聊的图标上有代表未读的小红点。他点进去往上翻,昨晚九点四十六他回复完萩原发送的安全到家的消息后,接近十一点时他们还发了消息,先是伊达航的。
【Date:我今天说的是真的,下个休息日你们来我家,让你们尝一下我拿手的豪华寿喜锅套餐!(ps:升级版)】
后面紧跟萩原的“好啊好啊,没问题”,以及松田的三连恐惧汪汪表情包,被伊达的铁拳表情包轰了回去,后面松田再发就是一串乱码,大概是真的被“铁拳”制裁了。
“明明都在一个屋子吧,怎么还用手机聊天。”虽然这么说,降谷零的脸上也是带笑的,他盯着屏幕上一串串文字和图片看了一遍又一遍,嘴角一直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屏幕上滑,往下是松田阵平的消息。
【Matsuda:我今天说的也是真的,下个休息日,过来让我好好揍一顿!(恶魔笑容jpg.)@Zero】
降谷哼笑一声,手指在键盘上戳动,飞快做了回复。
【Zero:正好,让我复习复习打掉你假牙套的手感。】
后面附赠同款恶魔笑容的表情。
群里没有人回复,应该都还在睡,降谷往上翻接着刚才的消息往下看。
是萩原研二发的两张照片。
——头张是身材高大的寸头青年躺在沙发上,一条腿还搁在茶几上的不羁睡姿。
另一张是卷发青年闭着眼睛站在洗漱台前,一手牙刷,另一只手本来该拿着牙膏,却抓着洗面奶,显然已经困迷糊了。
【Hagi:锵锵!班长和小阵平的照片分享!
(ps:下次有机会,小降谷也可以来喔!)】
降谷看的没忍住笑了出来。
【Zero:好啊。】
*
早上六点半,洗漱完毕换上运动服的降谷零带着钥匙和手机出了宿舍楼,开始晨练。
调整呼吸,放缓脚步,降谷在附近公园慢跑,时不时看一眼左手的腕表,在心里默记着时间。
训练强度不到以前的一半,连汗都没怎么冒,但他严格控制着时间,到点就停了下来。
空气顺着气管流进肺里,在里面转过一圈,他抬手按在微微起伏的胸膛,还是感到有点微弱的滞涩感。降谷叹了口气,知道适应这具处于恢复期的身体仍需要时间。
不要急,心浮气躁乃大忌。在心里安慰自己,休息了一会,又进入下一个晨练项目。
挥拳和单手俯卧撑的数量与强度都被他减半,还有一些不适合他现在做的运动被暂时划掉。他专心做着锻炼,直到口袋里提前订好的手机闹钟响了才停止。
这个时间也有一些早起锻炼的人来了公园,有的还牵着狗,打算顺带遛狗。汪汪的叫声吸引了一瞬他的注意力,降谷循声往过去,是一只杜宾犬在和主人玩丢球游戏,从叫声里都能听出它的开心。
他想到了哈罗。
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手机突然震了一下,风见裕也发来消息,是一张图,拍的是桌面上摊开的犬类接种疫苗本,左上角还有一只小白爪爪出镜。
【风见:降谷先生,今天是哈罗君接种疫苗的日子。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它的。】
接种疫苗?都到这种时候了吗?
降谷零盯着风见发来的图,手指微动,险之有险将一句【我也去,把地址发我】给发了出去,好在理智最终拽住了他。
把将那句话删掉,改为打针前和打针后各种注意事项,不知不觉写了一长溜,发送后他就按灭了屏幕。
自从把哈罗托付给风见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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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对方每天都会给他拍哈罗的照片发过来,附以文字解说以及坚定的保证。这让降谷很感激。
联合搜查开始前组织内的气氛就已经很紧张了,他抽不出时间回木马公寓属于安室透的那间公寓,更没办法照顾哈罗。
虽然只是狗狗,但他拿哈罗当家人,为了家人的安全而筹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如果是普通人,在即将远行前,要想托付,第一人选不是家人就是朋友。
但对他而言,家人?可以直接pass。
剩下的朋友……
实话实说,降谷还真想过在哈罗身上做个标记,然后偷偷把他送到同期好友家门口。他虽然没去他们家里做过客,但弄到他们的住址却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最终这个方案被他自己否决了。毕竟隐患太多,也有点无厘头了。幸好还有风见愿意帮忙。
“等之后再当面好好感谢他吧。”
将手机放回口袋,降谷双手插兜往公园的出口走去。一阵风吹过,头顶樱花树的枝桠跟着摆动,发出簌簌的声响,金发青年停下脚步,抬头望去。
公园里也有栽种樱花树,此时正值樱花盛放的季节,粉色的花瓣妆点着树木与土地,给人不知不觉带来梦幻感。
降谷零仰头看着头顶摇摆的树枝,上面的花瓣往下飘落,他突然伸手抓了一把。
他想起作为安室透时听同在波洛咖啡店打工的榎本梓说的樱花魔法。
金发青年张开五指,掌心里躺着三片花瓣。
“能实现愿望的……魔法吗?”
风吹过,带走了他手心里的三片花瓣,也带走了那句几不可闻的呢喃。
*
回到宿舍是七点半过一点,降谷零想了想从冰箱里拿出一颗生鸡蛋和单片包装的火腿肉,并上昨天还剩的吐司,换好衣服下到一楼的公共厨房,准备给自己做早餐。
其实厨房里也有冰箱,比房间里配备的那个制冷效果要好的多,还是双开门的。但因为是公用的,整个楼栋住的人又多,里面堆放的东西比较杂,还容易出现弄混拿错的情况,降谷还是选择用房间里的那个。
他就一个人,吃的也不多,一个小冰箱够用了。
平底锅里的油已热开,将鸡蛋敲碎打下去,过了一会把火腿肉也放下去,与此同时他带下来的两片吐司正在面包机里烤着。
很简单的早餐配置,对降谷而言没什么难度。中间他还抽空温了杯牛奶。
这已经是一顿很用心的早饭了。对比之前为了图方便、节省时间,几乎每天都是面包加果酱的他而言。
只有在极少数的时候,他会突然来兴趣,根据想法做一顿豪华料理,然后再将做多的那部分会分给下属。
啊,说到这个,那三个家伙是不是还没吃过他做的东西?
念头突然闯入脑袋,让正在刷锅洗盘子的金发警官愣了一秒。
不过等他余光瞥见还剩下最后一片吐司的包装袋时,有些发热的脑袋迅速冷却了下来。
还是等发了工资,可以买贵一点的食材之后再说吧。他心想。
审查期间的卧底搜查官个人财产会被全部清查,他作为降谷零的此前八年积累下来的工资在审查没结束前也不会下发。现在他使用的钱走的是公安的公账,之后要还的那种。
目前他花钱的大头基本都在食物上。为了尽快恢复身体,除了锻炼,营养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降谷在脑子里罗列出购物清单,准备等超市开门了就去进行采购。
脑子里盘算着,他回到房间,打开笔电开始写报告。他现在处于审查期,需要将每天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
——不管当事人觉得这有没有必要,有人觉得这是必要的。
不过这对常年扮演着三面颜的公安警察来说毫无难度可言,分钟刚走过半圈,他的报告就写完了。
忙碌玩,鼠标习惯性的点开一个移动磁盘想打开一个文件夹,直到看着空空如也的界面降谷零才想起来这不是自己用惯了的那个电脑,里面没有那个被他加密过的文件夹,也没有锁在文件夹里的几张被他保存下来的,属于五个警校生的照片。
手机在此时发出震动,是四人组的群聊,萩原研二在群里@他,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吃午饭,想带他去吃一家超好吃的餐厅。
捏着手机的手指无意识用力,指腹因为按压微微泛白。降谷停顿了一会,才将拒绝的话语发送出去。
做完这些,他将手机随意的轻轻向后一抛,身后很快传来物品落在床垫的声音。金发青年向前躬身,上半身趴到桌上,脸埋进臂弯里,看起来似乎有些累了。
TBC
10.第10章
【10】
天气从昨天下午起就开始转阴,早晨降谷零前脚踏进警署,后脚外面就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声响间,屋檐下很快积出了一块小水洼。
“啊,伊达班长,早上好。”分驻所里已经有人来了,降谷笑着同留着短寸头的青年打招呼。
“喔,早上好。”伊达航正在摆弄牙签盒,见他进来先回了声好才把牙签抽出来用嘴叼住。
降谷打开储物柜,一面往里面放东西,一面打趣道:“班长还是一如既往这么喜欢牙签呢。”
“是呢,毕竟是多年老习惯了。”咬着东西也不妨碍伊达讲话,“其实以前是受我老爹影响比较多,后来就是为了戒烟。”
“诶!?伊达班长原来抽烟吗?”降谷震惊的转过身。在他的印象里,读警校的时候对方和他一样对香烟表示过明确的厌恶。前天无论是公事还是喝酒都没有看到他有抽烟的迹象,还以为一直都没碰。
“啊,也就这几年才开始的。”伊达摸了下后颈,露出了有点怀念的神情,说道:“搜一的压力比想象中的大,前辈们几乎都是老烟枪,不知不觉就加入了。”
降谷表示理解,“毕竟是那个搜一嘛。”
“不过呢,”羞涩又甜蜜的笑容出现在身材健硕的警官脸上,“娜塔莉劝我戒烟,上次见面说我都被尼古丁腌入味了,我就下定决心还是戒掉的好。”
他晃了晃牙签盒,笑道:“目前正在努力中。”
“诶——”
“哇,你那个眼神也太明显了吧,收一收啊!”
“哈哈哈,抱歉抱歉。”金发深肤的青年转回身,继续整理着柜子,脸上的笑意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渐渐褪去,耳边响起一段发生在过去的对话。
[“果然还是被莱伊那个家伙影响了,苏格兰你现在浑身上下都快被尼古丁腌入味啦!”]
[“诶!真的吗?我觉得还好啦。”]
[盯——]
[“哈哈,那我去洗个澡?”]
[(叹气)“没有到那个地步啦,你少抽一点就好了。”]
“降谷?”后面传来伊达的询问。
他猛地回神,把柜门关上,从包里掏出两个塑料饭盒,自然的转身笑道:“班长有吃早饭吗?”
伊达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钟,点头,“出门的时候啃了根巧克力棒。”
“那可不算什么早餐。”吐槽完,他将其中一个饭盒递过去,“不介意的话,请尝尝吧。”
“这是什么?”伊达好奇接过,打开盖子,“三明治?降谷自己做的吗?”
降谷点头,“嗯,稍微做了一点。”
虽然昨天想着要等发工资后再给大家做好吃的,但仔细想想,简单的三明治的话还是可以负担的,于是就买了食材和酱料。
“那我不客气了。”伊达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眼睛就是一亮,“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三明治!”
降谷开心的笑了起来,“班长喜欢就好。”
“是有什么好吃的吗?”门口传来松田阵平的声音,萩原研二走在他旁边,两人并肩走进来。
四个人互相问完好,降谷把另一个塑料饭盒递给他们,“没吃早饭的话,先吃这个吧。”
两个人当然不会和他客气,一人抓了一个三明治啃了一口,然后纷纷露出惊艳的表情。
“哇!金发混蛋你这几年难道是去上了什么厨艺进修班吗?明明当年煎个蛋都能弄糊的家伙。”
听前半句还有点小得意的降谷零:“……”
“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吧,面包都能烤糊的卷发君。”他狞笑着扑了过去。
松田预判了他的动作,将只剩一个角的三明治一口塞进嘴里,转身就跑。
降谷预判了他的预判,堵住了他的必经路线。但松田阵平可不是那么轻易认输的家伙,直接手撑住桌面,一个侧跳越过办公桌跳到了岛台边上。降谷零紧随其后。两个人在四机搜的分驻所里开始了追逐战。
“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真好啊。”寸头青年将嘴里最后一点食物咽下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班长没睡好吗?”解决完一个三明治,半长发警官又自然的拿起另一个。
“这是你们这些酒量好的人不理解的痛。”伊达眨了两下半月眼,无奈道。
“哈哈哈,不过小降谷做的这个三明治真好吃啊。”萩原笑着感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向那边还在打闹的两个人,提高声音问:“小降谷!这不会就是波洛咖啡店里那个招牌三明治吧?”
“……”降谷停下追逐,摸着后颈走回来,“嘛,可以这么说吧。”
“真的假的!我都没反应过来!”伊达瞪大眼睛,“高木总是和我抱怨那个超级难买,去晚一点就没有了。”
“毕竟是出自波洛的看板郎之手。”卷发青年也揉着头发走了回来。
“那我们真是超lucky!那个时候都没有机会去吃。”满分的笑容搭配明亮的眼睛,半长发青年做了个wink。
降谷零笑笑没说话。
安室透在波洛打工的时候,三名警官先生当然也是来过店里的。不过那个时候时机不合适,几个人工作都忙的脚不沾地,暗示过的“好好聊一下”被一直往后延期,然后就到了现在。
可惜现在还要继续往后延期。降谷在心里抱歉的想道。
*
闲聊时间在接近九点时被四个人默契终止。
各自领完警用装备后下到停车场。四人进电梯的时候还遇见了才结束巡逻任务的402,几个人互相问了好。
直到进入停车场,往上次巡逻车停放的车位走,松田阵平和降谷零才同时发现了盲点。
“说起来,我们的巡逻车是不是已经用不了了?”
降谷回忆了一下前天被他开过的那辆车,实事求是道:“还不至于用不了,但肯定需要维修。”
松田:“那你觉得它今天就被修好并且停在车位等我们的概率是多少?”
降谷露出半月眼,讲了个冷笑话,“是zero。”
“我也觉得是zero。”松田叹了口气。
“啊,忘了和你们讲,队长跟我说了,”伊达航手指着另一个方向,“之前那辆车还没修好,在此之前你们404先用那辆车巡逻。”
两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辆区别于旁边车辆的小巴车显眼无比。
——车身上的彩绘非常具有童趣色彩,上面印着的卡通小狗正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和他们对视,它的旁边是用红字书写的标题,看起来又大又圆的巧克力甜甜圈是整辆车最大的特点。
降谷和松田呆滞的看了它一会,又呆滞的对视,最后一齐看向捂着嘴憋笑的伊达。
“咳咳……先说好,和我没关系啊哈哈……这是盯梢用的车,谁叫你们把车撞坏了的,车库现在就剩这辆了,你们凑合用吧。”
“402和403不是结束巡逻了吗?他们的车不能先借我们吗?”虽然这么问了,但降谷也没有报多大期待。
果然——
“小降谷,你知道你现在是我们机搜的名人了吗?”萩原研二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带笑的声音说:“我们那天飙车的视频在内部都传遍了,尤其小降谷最后逼停犯人的那一手,让大家充满了敬意。”
“所以就不敢把车借我了吗?”降谷叹了口气,小声嘟囔:“那只是个意外,我又不是每次开车都这样。”
这么说着,以前开车的画面却在脑海里逐帧播放,降谷颇为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这种车哪里跑得快,万一遇到犯人追都追不上。”松田屈指敲了敲以粉红色为主基调的小巴,满脸黑线。
“我们是机动搜查队,又不是交通机动队,搞清楚主要任务啊。”伊达双手抱胸,“好了,闲话到此为止,不要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快去巡逻吧。”
金发的混血警官与黑发的卷毛警官蔫头耷脑的对视一眼,拖长音回道:“是——”
*
“说什么甜甜圈号……”小巴车内,坐副驾的卷发青年满脸不爽,咬牙切齿的碎碎念。
出发前,萩原研二和伊达航幸灾乐祸的笑容历历在目,半长发警官还给他们的巡逻车命了名。
“从刚才开始你的碎碎念就没停过。”驾驶位的金发青年猛地一拉手刹,车稳稳的在停车线后停住,额角井字号随着青筋跳个没完,“甜甜圈,甜甜圈,甜甜圈,一直说个不停,有完没完啊,卷毛混蛋!”
“哈?”自然卷的青年一把拽下墨镜,瞪过去,“明明是你在说吧?刚才还连说了三次!”
“说到底我们为什么会沦落到来开甜甜圈,不就是你的问题吗!”
“不要说的像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啊!”
“#&@!!”
“&@%?!!”
两个人在相比而言宽敞很多的巡逻车里吵吵嚷嚷,另一边的401的巡逻车内,伊达航不无担心,“他们两个,不会吵架吧?”
“放心放心,小阵平和小降谷要是哪天不吵架才是世界末日级别的灾难呢。”萩原研二非常放心的说。
伊达转念一想,“也对。打架和吵架好像是他们两个独特的交流方式。”
萩原充满怀念的说:“那两个人不管平时表现的再成熟靠谱,只要碰到一起就会秒变小学生,从警校开始就是这样。”
伊达笑了一下正要讲话,车内无线电响起:“警视厅呼叫各分部,千代田区##发生杀人事件,嫌疑人从现场逃跑。”
“嫌疑人28岁,男性,身着黑绿色夹克,体型较瘦,有携带凶器可能。”
两人立刻终止话题,一秒切换状态。伊达拿起呼机,萩原将车头调转,往案发现场驶去。
*
另一边,两人讨论中心的404巡逻车内,气氛早已经从剑拔弩张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平和。
两个人对这个发展都很习以为常,在降谷等红灯的间隙婉拒了两个想找他们买甜甜圈的女高中生时,松田甚至还提议在车上备几个甜甜圈,掩人耳目也好,直接拿来卖也不是不可以。
降谷虽然嘴上吐槽“哪有警察会卖甜甜圈的”,心里却在回忆超市或者便利店里甜甜圈的价格是多少。
无线电在此时响起,不过401已经赶赴了现场,404继续保持秘密巡逻就好。两人在车里就这个案子聊了几句。
“说是逃跑,如果是徒步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追上。”降谷回忆着案发现场附近的地形,说道。
“也有可能不是徒步,不是说嫌疑人有携带凶器的可能吗?”松田把墨镜重新戴回到脸上,抱臂靠着椅背,“如果要想快速逃离的话,要么开车,如果没有车的话,抢车或者劫车,这是最有效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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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幸好你来做了警察,松田。”降谷轻踩油门,小巴车晃悠悠的通过了十字路口。
“虽然很想说你别乌鸦嘴,但我和你持相同意见。”
阴雨天的光线暗沉沉的,总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雨刷时不时启动扫落挡风玻璃上的水珠与水汽。
盯着前方的道路,降谷轻声道:“但愿不要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眼珠在眼眶转动,松田不动声色看了眼旁边开车的人,开口道:“相信班长和Hagi吧,他们没问题的。”
几个人对彼此是无条件的信任。闻言降谷牵了下嘴角,“啊。”
*
不过事实证明,松田阵平多少是有点乌鸦嘴天赋在身上的。
又一个红绿灯路口,因为斜后方车里的一个小孩冲他们大喊想要买甜甜圈,两人的注意力都像这边靠拢。
然后就看见位于他们左手边的车,在启动向前开时,坐在后座靠窗的中年妇人突然反常理的往前倾,一副想是要去够前座的什么东西的样子。但是在她前倾的下一秒,一只手臂从后备箱伸出来一把拽住她的帽子将人往后拉。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两人都看见了那只手臂的袖子,是黑绿色的。
降谷零扭头看向松田阵平,松田阵平同样也在看他。
一秒钟后,金发青年踩下油门,跟着那辆车过了路口。卷发青年则拿起车内呼机呼叫一机搜总部,直接找了诸伏高明。
“我们可能发现了从##现场逃走的嫌疑犯,他可能藏在一辆车里,车内人员可能是他的人质,车牌号是……请求批准追踪确认。请讲。”
那头的诸伏高明回复的很快,“批准追踪。请务必小心行事。”
呼机被放回原位,降谷瞥了旁边人一眼,“你还挺有经验。”
“以前在爆处用惯了而已。”松田换了个坐姿,活动了下发麻的长腿,“不是每次接到报警说有炸.弹,那里就真的有的。更多的时候不是无聊的家伙的恶作剧,就是误判。”
“不过去年的时候,我和Hagi随便走在路上都能遇到或者发现□□。”卷发青年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这种时候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术就最好用。”
“虽然我不在乎背不背什么责任,但也不想随便因为一个理由就被踢出局。那不就和那个随便怀疑我老爹的警视总监一个样了吗?”
青年穿着普通的休闲装,戴着墨镜,一副怎么看都与他本职气质完全不符的样子。但想到他刚说出的话,降谷笑了起来,“松田你啊,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帅气。”
“……没错!本大爷一直这么帅气!”可疑的停顿了一秒才回话,松田把脸转向一旁的窗玻璃,把后脑勺展示给搭档看。
降谷看见他泛着红色的耳朵,在心里偷笑,某个家伙过了这么多年,脸皮薄这点也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长进。
这么想着的他,完全忘记了某种意义上他的脸皮也没有厚到那里去。根本没资格说别人。
*
虽然斗嘴、闲话没有断过,但两人的注意力都没有离开过前方那辆可疑车辆。
“看吧,后备箱里果然有人。”松田把墨镜推到头顶,手肘撑在膝盖上,上半身微微前倾,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
“啊,不过最好找机会确认下才行。”降谷说着,慢慢将车跟随交警的指示汇入车流,空出一只手将放在旁边的警棍别到后腰。
松田也将手铐放进衣服口袋,顺带检查了下插在枪带里的手.枪。
他们遇到了路检,因为附近区域发生杀人案,通往别区的路口都紧急设立了路检,用来将嫌疑人的行踪控制在一定范围。
“如果真是嫌疑人,手里有凶器的情况下可能会威胁到人质的生命安全。小心点。”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雨变得大了,浇在车顶会发出很轻的咚咚声。巡逻车里,两人都解开了安全带,也做好了准备,手放在车门上,如果正在接受路检盘问的前车有什么异动,他们会立刻飞奔过去。
不过稍微有点出乎意料,目标车辆非常顺利的通过了检查。询问了来给他们做路检的交警得知,车上的是一家三口,开车的是丈夫,后座是妻子和儿子。
“把儿子的信息说的也太细节了吧,一般人会把出生年月和年龄都说出来吗?还把照片给拿出来了。”
交警离开后,两人并没有因为他的转述打消疑虑。就像松田阵平虽然是在提问,但车里的两人基本已经笃定了那辆车和那位在逃嫌疑犯的关联性。追踪必须进行下去。
但是在此之前……
“松田,换你来开车吧。”金发青年有些歉意的看着旁座已经把安全带扣好的搭档。
“OK。”松田犹豫都没有,立刻解开安全带,两人矮身站起交换位置。
等跟着目标车辆开出去一段路了,松田才看向后视镜里坐到副驾上的人。
刚才为了别警棍,金发青年两边的袖子都往上提了一点,前天受了伤的右手臂上的绷带已经换了一个,没有连着手心一起缠,只缠了小臂,手背与绷带之间没有遮挡物的手腕露在外面,与左边……
松田想着前天晚上幼驯染说的话,视线刻意扫向他手腕,腕表下的伤疤在白天看显眼的不得了。同样原因造成的疤痕在右手腕也有。
卷发警官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TBC
11.第11章
【11】
上午十点半,清原宅门口,萩原研二跟这家的邻居交谈、向她询问问题,伊达航则站的稍远一点和松田阵平通话。
“一机搜那边调取了案发附近的监控,嫌疑人佐佐木,是在松本花店门口劫持了清原夫妇,车牌号与你们追踪的车辆车牌一致,毫无疑问就是被劫持车辆。”
“另外,清原家确实有一个儿子没错,但在他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跳楼自杀。”
电话另一端,听到这里的松田阵平眸光一沉。“啊,我们会见机行事的。”
他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前面,与他们隔了一辆车的轿车旁,金发深肤的混血青年正站在驾驶位旁边,隔着窗户和里面的人讲话。脸上挂着即便站在雨里被淋湿也没有变化的,亲切的温柔的笑容。
与他们第一次搭档执勤,对方安抚过马路受惊的老奶奶,以及被伴侣言语伤害的年轻女性时脸上的笑容如出一辙。
松田阵平又开始觉得火大。
去年,位于米花町5丁目39番地一楼的波洛咖啡店有一位很出名的男服务生,他做的食物每一样都很好吃的消息传到他们耳朵的时候,萩原研二就蠢蠢欲动。
被喜欢尝试新鲜事物的幼驯染拉着随便去到一家没吃过的餐厅,这对松田来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体验了。直到他们在那家店里见到了失踪七年的同期好友。
叫安室透的服务生当时正春风满面的和一位客人交谈。
说实话,那一瞬间,无论是失踪的人本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还是对方还改名换姓成了服务生,这两件事哪一件的冲击力都没有看到金发混蛋脸上,货真价实的笑容来的大。
松田阵平当时差一点就没绷住表情。
他是见过降谷零是怎么笑的。
无论是面对不熟悉的人礼貌的微笑,还是面对他的挑衅时不耐烦的冷笑,还有五个人凑在一起毫无顾忌的捧腹大笑,都是属于这个人身上真实的一角。
每一样都与名为安室透的男人完全不沾边。
硬要说的话,那种温和的语气,搭配轻缓的语调,还有标志性的笑容,在他看来,都更像是另一个人的标配特征。
还有厨艺……
脑海里闪过今早卖相和味道都相当不错的三明治。松田在心里又啧了一声。
思维转换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一心二用和电话另一头的401交换完线索,挂断电话。堵塞的车流终于有了通畅的迹象,前面的金发青年也搞定了,快步走回来,拉开车门坐回了位置上。
“怎么样?”
“后面确实坐了一个人,青年,男性,黑绿色外套,与嫌疑人特征吻合,不出意外就是佐佐木。”降谷零一边说,一边头上和身上的水珠拍掉。
松田应声,把401那边的调查情况说了一遍。
“我在后备箱看到有包好的花束,现在看来应该就是清原夫妇打算给儿子扫墓准备的。”
“然后在花店门口碰到了逃跑的佐佐木,就被挟持了。”松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降谷零刚趁堵车时间,装作发现他们后备箱门没关好的热心路人去探查了一番目标车辆,顺带试探了下车主清原。
“清原先生与我交流时很紧张,但我感觉他紧张不是因为后座劫持了他们的佐佐木,反而像是害怕我发现了佐佐木,一直很努力的想把我快点打发走。”降谷回忆着刚才的景象,说道。
“为嫌疑犯打掩护的人质吗?”打转方向盘,松田踩了脚油门驶上了国道。“路检的时候应该听说了吧,是杀人案的嫌疑人什么的。”
“可能是佐佐木的形象,或者遭遇让他们联想到了死去的儿子,移情了也不是没有可能。”耳边的两撮头发湿的很厉害,贴在鬓边不是很舒服,降谷干脆把它们别到了耳后。
他拿出手机,在上面点了两下,“我刚在他们后备箱放了录音笔,连了蓝牙可以把那边的声音传过来,最远距离是十米,注意保持车距。”他将手机放到两人中间,找了个凹槽架好。
“诶?录音笔?”松田瞥他一眼,笑道:“不愧是公安警察,违法搜查得心应手啊。”
“没有违法!”降谷猛地提高音调,压过了松田的尾音。“在绑架监禁发生的过程中,为了了解情况保障人质的安全,这属于必要措施,明白吗?”
“哈哈哈,不过说到录音,我认识的人中有一个做这种事也非常熟练。”回忆在脑海里飞快跑过,松田嘴角抽搐了一下,无语道:“非常的熟练。”
虽然没有一起和那个人接触过,但降谷还是迅速明白过来他在讲谁。联想到那位假小学生君的各项壮举,降谷也很赞同松田的话。
联合搜查开始前夕,工藤一家以及宫野志保,都被纳入到了公安的证人保护计划,由专人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
那位小侦探虽然极力反对,表示想加入他们的行动,不去最前线就在总部也行,但都被降谷零以未成年的理由拒绝了。
在他这里碰了钉子,小侦探又去找赤井秀一,同样被拒绝了。
那估计是为数不多的几次他能和那家伙达成意见一致了。降谷在心里不爽的想道。
*
404的巡逻车跟着被劫的车从东京跟上国道,一路坠在他们后面,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远远的都能看见被雪覆盖着的富士山。
期间与蓝牙连接着录音笔尽职尽责的把车内三人对话的内容传过来,虽然因为信号和声音大小时断时续,但大致内容两人还是听的很清楚。
在与清原夫妻交谈的过程中佐佐木还提到了一个人,是他的幼驯染,也是带着佐佐木离开老家,进了现在公司的人。把消息同步给了总部,现在401已经出发去找人了。
“你怎么看?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听着那头佐佐木带着哭腔的声音否认自己是凶手的声音,松田问道。
降谷手肘支在膝盖上,上半身前躬着,正托腮盯着前面,闻言开口道:“等鉴识课的结果出来就什么都知道了。我们只要在确保清原夫妇的安全的前提下控制住佐佐木就行。”
“真是冷淡的发言。”虽然这么说,松田脸上也没有不悦的神情。“不过,听上去这对夫妇已经完全信任佐佐木了呢,”
“啊,但愿他们不要做什么傻事。”降谷盯着前面的轿车,目光沉沉,“双方都。”
*
一个小时后,松田阵平满脸不爽的把扣了一早上的“乌鸦嘴”帽子光明正大的扔回了降谷零头上。
他们跟到了汽车站,看着那对夫妻还有佐佐木下了车去了洗手间,两人合计,打算趁机制伏嫌疑人。出击人选是松田阵平,降谷零负责在门口稳住局面。
本来计划的很好,实施的也好好的。结果谁也没想到,就在松田阵平打掉佐佐木手上的锥子,制伏住他准备给他拷上手铐时,后面的清原先生会突然爆发,一个跳起扑到了松田的背上,双手双脚缠在他身上。大喊着让佐佐木快跑。
松田被他弄的措手不及,这种姿势他也不敢大力反击,怕一个不好把人弄伤了。
守在门口的降谷零见状想出手,结果又被听到声音赶过来的清原夫人抱住。女人下了死力,降谷也不是挣脱不开,但就跟松田一样,不能动真格。
于是两人眼睁睁的看着到手的嫌疑人就这么在面前飞快跑了。
“金发混蛋你也太弱了吧!竟然被一个中年大婶轻松制服了!”
“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被大叔轻轻松松的从背后抱住挣都挣不开的人没资格说我!”
“我是怕伤人了好吧!不然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他松开!”
“漂亮话谁都会说,说到底你不还是没挣开吗!”
“你说什么!”
“那个,别吵架啊……”山梨县派来支援的年轻警察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找不到插话的时机,夹在两位性格脾气十分鲜明的警官之间,气势被压的找不到北了。
直到那位黑色卷毛的警察手里正在外放的手机突然传出来一声怒吼:“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啊!!”
声音之暴躁让在场的人同时一震,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也让从车站出来就一直吵个不停的两个警官先生成功闭上了嘴巴。
“人跑了就给我去追!追不到就想办法去找!工作时间禁止吵架!”伊达航严厉的声音通过听筒无差别的传入了在场所有警察的耳朵里。
“啧。”松田阵平揉了把头发,看了眼不远处面对山梨县警察的询问一个劲否认的中年夫妻,问降谷零:“现在怎么办?”
降谷抿了下唇,烦躁的神情瞬间就从脸上消失了,摊手,“按照班长说的,人丢了就去找。”
一旁的年轻警察还没从他们宛如人格分裂的态度切换中反应过来,就见那个金头发,模样像是外国人的警察转过脸来看他,“清原夫妇就拜托你们了,如果问到什么消息了也请同步给我们,谢谢。”
“哦,好的好的。”
在他的注视下,两个人往停车的方向走,然后,上了一辆标识是大大甜甜圈的小巴车。
“为什么开着卖甜甜圈的车?话说那两个人真的是警察吗?气势也太可怕了吧。”年轻警察不是很理解的小声吐槽,直到车子在眼前越来越远他才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等一下,他们两个是要去哪里抓佐佐木啊?”
*
嫌疑人劫持人质又劫车,目标大概是他位于山梨县的老家。结合一机搜那边传来的有关佐佐木晃的信息,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基本可以确认。
所以他们此刻的目的地就是佐佐木宅无疑。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亮着警灯的警车停在门口,被银手铐拷住双手的佐佐木晃神情平静的坐在警车里,与之前在室内拿着刀情绪激动又绝望的样子判若两人。
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并肩站在屋檐下,他们已经和山梨县这边的警察完成了对接,押送犯人,还有清原夫妻的事就不需要他们管了。
“幸好赶上了。”后车窗上升,挡住了佐佐木的侧脸,降谷却并没有收回视线,脑中闪回他们根据地址进到屋子里,拿着刀准备刺进自己心脏的男人的脸。
松田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翻出一颗糖塞他手里,自己也剥了一颗扔进嘴里。
“戒烟糖?”降谷表情古怪,“你在戒烟?”
“没有。”松田回答的理直气壮,“上班打发时间用的。”
没再说什么,降谷把糖含进嘴里。
“清原家的那个儿子如果能顺利长大,应该会和佐佐木差不多大吧?”
“嗯,我看了清原先生钱包里的照片,虽然是未成年,但看得出来眉眼和佐佐木很相像。”
“这也许就是他们那么拼命,不惜妨碍警察执法也要帮助佐佐木的原因吧。”
“因为当年没能相信自己的儿子,所以现在想要去相信佐佐木吗?”松田把挂在衣领上的墨镜抖开,戴回脸上。“可惜佐佐木真的是杀人凶手。”
“我想那对夫妇是不会在意这个的。”降谷抱起双臂,向后靠着墙,说:“就像松田你刚刚说的,他们把对儿子的愧疚与思念嫁接到了佐佐木的身上,之所以这么做,也只是想弥补一点当年的遗憾而已吧。”
松田没再说话,两人都不约而同想起了佐佐木被从屋子里带出来的时候,跟着辖区警来的清原夫妇追在他身后跟他道歉,以及之后那个清瘦的青年深鞠躬的景象。
“明明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佐佐木那个混账父亲。”松田皱起眉,声音压的很低,“他要是还活着,我一定会冲着那个人渣的脸狠狠来一拳。”
“你这样真的很像一个极道。”降谷拍了拍他的肩膀,吐槽了一句。
“不过像现在因为不幸的童年导致的案子太多了,”说到这里,他也很遗憾,“即便是警察也没有能力解决所有。”
下雨天,屋檐下,无论怎么看似乎都很适合聊一些比较沉重的话题。
不过在气氛真正向沉重转变时,松田阵平突然出声打断了。“跑了大半天,午饭都没吃,我快饿死了!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不提还好,一提降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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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饿了。两人回到巡逻车里,在手机上随便搜了家评价还不错的店就过去了。
直到坐到有暖气的店里,看到服务生端上来的热腾腾的面条,两个被潮气笼罩了一整个白天的男人才长舒了口气。
松田风卷残云般干掉了一大半面条,抬头一看对面人也吃的差不多,他喝了口水,清清嗓子嗓子,非常风轻云淡的开口道:“你手臂怎么了?”
声音落在耳边时,降谷零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正在咀嚼的牙关都停了下来。他抬眼与对面那双目的性明确的锐利眼眸对视,张嘴正要说什么,就被卷发青年竖起手掌截断了话头。
“不要跟我说什么事都没有,你要是想说这些那你还是把嘴闭上吧。”
把手放下来,松田把筷子从碗沿拿下去放到盘子里,“车站的时候,你不是因为什么担心伤到人这种理由才没有摆脱那位夫人的吧?”
“……”
“我看到了。”松田平静道,“她抓到你那条手臂了。”他伸手指了指金发青年垂放在身侧的左手臂。
“所以你突然要我来开车也不是因为手腕的伤吧?”
“……”降谷零冲他眨眨眼,没有开口。
松田“啧”了一声,“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真是可怕呢,松田警官。”一边咀嚼一边讲话让他的声音有些含糊,降谷似笑非笑的看向对面抱着手臂盯着他看,像是在审犯人的搭档,一瞬间露出了挣扎的表情,最后慢慢定格成无奈的苦笑。
“说到底,这有什么好知道的啊。”他小声嘟囔。
冷酷无情的松田警官不为所动,“我可不是那两个家伙。快点!把袖子撸起来,给我看!”
他猛地一巴掌拍向桌面,在要落到实处时收敛了力道,最后只发出了很小的一声闷响。
“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像在威胁一般市民的□□吗?”这么吐槽完,降谷看了眼周围,他们坐在最里面靠墙的那一桌,基本不会引人注意。
想到这是松田选的位置,就明白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打算找个地方来场“审讯”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把左手抬起来,边自言自语,“可恶,还以为藏的很好。”
内里的长袖和外套的袖管被拉了上去,露出掩藏在下面的肌肤、血肉。
松田的瞳孔缩紧了一瞬。
降谷零是混血,他的肤色较普通人要深个几度,所以一些细小的擦伤很容易因为颜色不明显而被忽略。这家伙在警校的时候就经常仗着这点乱来。
但细微的伤口不容易被看到,不代表别的伤口也是如此。颜色再不显眼,创口面积大了想不去注意都难。
应该是时间没有过去太长,疤痕的颜色只比肉粉略深一点,与腕骨的疤只隔了半指的距离,一条长长的缝合疤顺着臂膀线条往上,蔓延到肘部,像一条怪异又丑陋的蜈蚣横在人的手臂上。
缝合的针脚几乎横跨了整条手臂的正面,可想而知当时这个伤口的面积有多大。
从捏紧的拳头里传出骨节响动的声音,松田阵平怒火中烧的心想。
降谷零一直注意着黑发搭档,见他眉头拧紧,如有实质的杀气狂往外冒,就把袖子放下来盖住疤痕,收回了手。
“就是被刀划了一下,看上去严重而已。”他讪讪道。
虽然他这么解释,但松田拧成一团的眉头也没有松开的迹象,他沉声问:“还能恢复吗?”
他瞥了一眼他的手臂,“不是问疤,是问你左臂。会影响正常生活吗?”
降谷摇头,“不会的,只是需要一个恢复时间而已。”
想了想又补充道:“阴雨天的时候稍微会有点不舒服,但只有一点,完全不影响什么。今天换你开车也是因为我们当时正在追踪被劫持车辆,需要慎重再慎重,我那么做也是为了避免不稳定因素发生。”
“还有车站的时候,那真的是你想多了。清原夫人当时情绪太激动,虽然力气确实很大,但对我而来说不存在问题。我主要是怕会伤害到她。”
金发青年耐心解释着,一点也看不出来几个小时前被清原夫人扑住的时候,对方的五指掐在他左小臂上,他疼的浑身一颤,脸色煞白的模样。
“真的,我没说谎。”降谷零眨眨眼,一脸纯良。
但平时看似大大咧咧,对外界缺乏关注的卷发警官这次却没有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他放下抱着的手臂,没再摆出那副像在审讯犯人的气势,语气也弱了几分,但依然严肃,“你说不影响正常生活,那非正常生活呢?”
降谷怔愣了一瞬。
松田没有错过他这个反应,紧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开枪,还能做到吗?”
这样逼问其实很残忍,松田阵平知道。但与其看这个家伙总是摆出一副“我好的不得了”的假面去粉饰太平,不如由他来戳破。瘀血不吐出来伤怎么可能好的了?大不了待会挨他几拳头都可以。
在他的注视下,刚才还失神了一瞬的金发青年已经眨眼调整好了表情,收敛住情绪,回看过来。
“当然没问题啦。你在想什么呢?”降谷失笑,“机搜可是需要出现场的部门。虽然90%用不到,但要是真的开不了枪,我也不会被调到这里了。”
说着,他拿起桌边的水壶给两人的杯子倒上,用的左手。水一滴未撒,水壶也被稳稳的放回。
松田沉默了好一会,才吐出一口长长的气,他揉了把头发,抬眼直视对面的搭档,认真道:“抱歉,Zero。但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问。”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金发青年垂放在桌下的手指蜷缩了一下。降谷零摇头笑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两人又吃了一会才停筷,降谷零抬腕看了眼表,“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赶回东京,距离24小时结束还早的很呢。”他率先起身。
“我去结账。”松田擦完嘴飞快站起来,抢在他之前快步走向前台。
在他的身后,金发青年微微低头,抬起自己的左臂,似乎在隔着布料用眼神摩挲那条疤痕。
TBC
12.第12章
【12】
从山梨县回到警察署时距离晚上十二点还差十三分钟,分驻所里401的两个人也已经回来,一个在挪办公桌,一个在整理铺在地上的被褥。
“欢迎回来!”萩原研二蹲在地上,回头看他们,“床铺已经帮你们铺好了,可以直接睡哟,白天辛苦了。”
24小时执勤期间他们有两小时的休息时间。不过不像隔壁楼里的一、二、三机搜拥有独立的休息室,还有加湿器供应。他们这边只能把枕头被褥铺地上凑合躺躺。
“这沙发稍微短了点,不然还能躺一个人。”伊达航伸手拍了拍皮制靠枕,遗憾道。
“现在知道长那么高也没什么用了吧?伊达巨人。”松田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转头看过去,露出促狭的笑。
“你小子。”伊达笑骂一声,双手握成拳抵在卷毛脑袋两边转动。没用多少力,松田很快就逃脱了。
萩原看了他们一会听到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头见金发青年正在脱外套,右臂的绷带在袖口一闪而过,出声提醒道:“小降谷,你们今天都淋了雨,还是换件衣服睡比较好哟,小心着凉。”
这边说完他又扭头去提醒另一边的幼驯染。
“说的是呢,谢谢,萩原。”降谷零走到储物柜前,他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带了一些备用物品和衣服,现在正好用得上。
旁边的柜门被拉开,松田阵平也过来拿衣服。
两人换完衣服回来萩原研二和伊达航都已经在各自的床位躺好了,四张床铺是按照四宫格来摆放,401睡一侧,404睡一侧,四个人头碰头。
“上次这么睡还是我们一起去长野旅行的时候吧?”躺进不算软和的被褥里,降谷望着天花板,发自内心的露出了一个笑容说:“真怀念啊。”
“当时还是诸伏队长给我们订的旅店。”伊达闭着眼睛,笑着说。
“没办法,谁叫Hagi那么不靠谱,搞错了原定的旅馆位置。”松田说。
“真过分啊小阵平,研二超级靠谱的好吗!”不满的语气说到一半就泄露了笑音,萩原翻了个身,仰面朝上,半长的头发铺了半个枕头。
降谷零闭着眼睛勾着嘴角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念警校的时候,他们五个人找到了当年杀害诸伏两兄弟的父母的凶手,外守一。让困扰诸伏景光多年的梦魇终于按下了停止键。远在长野县工作的诸伏高明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就通过弟弟之口,邀请他们休息日去长野游玩一番,食宿他全包,想对他们亲自表达感谢。
几个人都是不会占便宜的性格,哪怕诸伏景光再三强调,除他之外的四个人还是执意要自己出钱订住的地方。结果因为从来没去过长野,不熟悉地形,导致订的旅馆离诸伏家起码要再坐三个多小时的大巴车,最后还是诸伏高明掏钱给他们订了附近的旅店。
“不过那个旅店环境真的很不错,还有露天温泉。”
“是啊,明明是个套间,每个人都有单间住,你们非要半夜拖着床垫来我房间。”想到那天晚上受到的惊吓,松田就觉得拳头硬了。
伊达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谁能想到我就是随口讲的故事,能把松田你吓成那样。”
“不止我好吧!”卷发青年翻了个身,忿忿不平道:“某个金发的家伙也被吓到了不是吗?”
“诶——松田在说谁?我——不——认——识——”降谷转过脑袋,背对着他,肩膀笑的一抖一抖的。
松田咬着牙伸出一根手指戳他后背,一句话脱口而出,“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一整晚都抓着景老爷的手没松开过。”
话音落下,原本轻松的气氛骤然凝固。
已经有点困迷糊的松田阵平也猛地清醒过来,看着眼前金发搭档的背影,表情懊恼。
“……抱……”
“唉!”
降谷零故意加重的叹气声打断了松田小声的道歉,他没有翻身,仍然保持着背对着的姿势,他们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不用这样的,大家。真的。”他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异样,“Hiro一定也不希望被我们刻意忽略。”
“……也不用担心我。我很高兴能有人和我一起谈及他。”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了一会,是伊达航先开的口。
“降谷,有时间的话,我们去看看诸……景光吧,我们四个一起。”他的声音又沉又重,是可以在心脏上踩出一块凹陷的程度。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没说话,但两人于静默中已经与伊达航达成了一致。
背对着他们的金发青年默默了很久都没有给出回应,直到三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才从他那边飘出来一句很轻很轻的回复。
“……好。”
*
半小时过去,分驻所里只有一盏靠近岛台的灯还开着,执勤了一整个白天的警官先生都累了,闲聊在第一个人进入睡梦后就停止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呼噜声在房间里回荡。
金发混血的青年警官悄然睁开了眼睛。
降谷零放轻动作翻了个身,正面朝上,被子里两条手臂在身侧放平。下雨天让被褥都带着潮气,他稍微放了一会,从骨缝里渗出来的阴冷感依然没有缓解,无奈又拿了出来。
他一直都知道,某种意义上,这种湿冷感比更直观的痛楚来的更磨人。相比起手腕,小臂的酸疼让他更觉不适。阴冷和疼痛从骨头深处渗出来,绵长又细密。
降谷闭目忍耐了一会还是没能酝酿出睡意来抵抗,只好放弃的爬起来,轻手轻脚来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早备好的药盒,打开里面装着几颗胶囊药,从里面捡了两颗出来放进嘴里,直接就着口水吞了下去。
水都在岛台那边,他不愿多走动,容易吵醒正在补眠的好友。这些他早做惯了,也没有被噎住。
药吃了他又悄声躺回被窝,三个人的呼吸声落在耳朵里,他认真听了一会确认他们都没有醒才放心的闭上眼睛,放轻呼吸,继续酝酿睡意。
十五分钟过去,他再次睁眼,紫灰色的眼珠转动,映出深深地无奈。
他对止痛药有了耐药性,以往很快就能生效的药效现在对他聊胜于无。
横竖也睡不着了,降谷想了想,再次悄咪咪的爬起来,拿过搭在一边的外套穿上,出门顺着楼梯上到了天台。
雨停了有一会了,空气中泛着一股潮湿的腥味。刚从有暖气的屋子里出来,骤然一吹冷风,降谷没忍住低声咳了两声,呼出口少许白气。
烟和火机他一早就装在口袋,点燃一支含进嘴里,白烟自口中丝丝缕缕的吐出。其实仍然不镇痛,但他却觉得好受了许多。
将新烟咬在齿关,低头将袖子拉起来,让那只蜈蚣重见天日。
降谷零凝视着它,回想起那天,匕首由上至下,带着要将他手臂捅个对穿的狠劲深深扎进他的皮肉里。然后犹嫌不足的保持着扎入往后划,似乎不把他骨头挑出来誓不罢休。
降谷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时的感受,疼肯定是疼的,但好像也没有很严重,离超负荷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不过还是让他们担心了。降谷零懊恼的想。
其实他真的没有对松田说谎,伤只是看起来吓人,都休养了半年了,真的不影响正常的生活。至于非正常的……
金发青年有些心虚的放下袖子,又吸了口烟。
毕竟伤在手臂这种位置,对于拿枪肯定还是有点影响的。但那也只不过是做不到像过去那种水准了,正常射击还是没有问题的。又不是只剩一只手了。
再有就是,像狙击、拆弹这种精密度要求高的……这些本来就不需要他上。
所以这么看下来,无论是正常生活,还是非正常生活,根本都没什么影响嘛。
警署的天台上,独自一人的金发青年悠悠的叹出一口气。
*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降谷零提前十分钟下楼,走之前把烟头一个个捡起来下楼时顺带把它们扔进了垃圾桶。
进到分驻所本以为大家要么还没起,要么才醒,没想到刚一踏进去,就对上了松田阵平的眼睛。卷发青年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在等他了。
他顿住脚步。下意识扭头看向那边,萩原研二和伊达航还没醒,只有他和松田的被褥已经收起来了。
是谁收的不必多说。
一股心虚感油然而生。降谷悄悄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张口想打招呼,就见黑发的卷发警官猛地站起身,脚步生风朝他走来,那股气势,说是来揍人的也差不多。
降谷僵了一瞬,忍着没往后退。结果就见松田黑着脸,散发着黑气,径直略过他,从门口走了出去。
诶?
降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猛然回头,发现松田真的,没跟他说话,也没有揍人,真的就这么走了!
降谷零瞳孔地震。
还不等他追出去,手机闹铃突然想起,那边两个人醒了。两个人迅速起床,收拾床铺,整理了一下就要准备继续执勤了。
“小降谷?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小阵平呢?”萩原左右看了看,奇怪的问他。
“……他先去停车场了。”降谷默默移开视线。
“难得见松田这么积极。”伊达航收拾好了走过来。
降谷回神迅速检查了下装备,三个人一起往外走。
电梯里,萩原研二本来还在笑,张口想和他说什么,突然神情一顿,紫色眼睛微眯,微低下头凑近他,抽了抽鼻子。
“小降谷。”半长发的刑警先生直起身,身高的优势尽显,他盯着他,眉头微皱,是一个不赞同的表情,“你到底抽了多少烟?”
“真的。”伊达也低头在他头顶嗅了下,皱眉看他,“味道好重。”
“……”降谷往后退了一步,无意识的抬手摩挲了下侧颈,在两位好友的逼视下,尴尬低下头,“抱歉,一时没注意。”
本来既担心又生气想好好说教他一顿的两个人:“……”
他们的金发长了张让人不忍过多苛责的娃娃脸,哪怕明知这是他在警校时就用惯了的招数,以此逃避逞强或者作死后的说教,两人也不忍心说的太过分。
毕竟只要想想睡前谈及的话题……
“但是!”伊达航猛地提高声量,一巴掌按在降谷零的肩头,不顾人疼的龇牙咧嘴,认真严肃道:“不管是为了什么,也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是啊Zero,一口气抽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萩原也紧跟着说。
最后降谷只能在两个的双面夹击下,被收缴了口袋里的火机和烟,还被迫立下了一天绝对不能超出两根烟的不平等条约,才被勉强放过。
但是暂时逃过了伊达和萩原的那一关,松田阵平的这一关却不好过。
404车内,气氛相当凝重。
降谷零从后视镜看了开车的卷发搭档一眼,又一眼,对方始终视他如空气。除了工作上必须要的交流外,松田对他的话一律采取无视态度。
这太不像这个家伙的风格了。降谷不适应极了,本来以为会打一架来着。结果竟然冷战,这比吵架都还要严重。他在心里叹气。
他也试过道歉,并且承诺以后不这样了,结果对方就是不搭理他。慢慢的,本来觉得自己理亏所以心虚的降谷零也火了,怒意和暴躁渐渐从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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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间浮现出来。巡逻车里再无人开口讲话。
诡异又危险的气氛就这么持续到九点到来,在执勤结束的那一刻彻底爆发。
两人从甜甜圈号下来,没有往电梯方向走,而是不约而同的面朝对方走去,在只隔几步的时候突然抬手握拳,面目狰狞的朝面前人的侧脸砸过去。
这一下两人都没有留手,彼此都被打的后退了半步。
“你到底什么毛病!我不是都在和你道歉了吗?你究竟在不爽什么?”
“我不爽的多了,你整个人都让我很不爽!老实告诉你,我忍你好几天了,金发混蛋。”松田阵平哼了一声,表情冰冷。
“哈?!你以为我没忍着你吗?自以为是这个毛病过了这么多年你都没改吗?”降谷零瞪着他,眼里是被彻底点燃的愤怒。
“究竟是谁在自以为是啊!?‘这是我的事与你们无关’的自大狂不是你降谷零吗?!”松田猛地抬头。
“你以为我们都是笨蛋什么都看不出来吗?你以为我们都没发现这几天你只不过是在装作什么都很好的样子吗?!”
松田阵平咬着牙,狞笑着一把抓过降谷零的领口,拽的人脚下不稳跟着他的力道向前踏了几步。
“你以为我们都没看出来……”抓领子的手在无意识颤抖,表情凶戾的黑发青年恶狠狠的瞪视着面前的金发搭档,咬牙切齿,“你现在只不过是在刻意模仿过去自己的样子,与我们相处吗?”
质问一声接着一声,每一声都像惊雷,落在降谷零耳边振聋发聩。他在松田吼出第二句质问时愤怒就被击散,表情变来变去,最后只剩一脸空白。
“我……”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领口被松开,卷发青年往后退了两步,他的脸颊已经肿起了一块,头发也乱了,看起来有些狼狈。降谷猜自己也是这样。
激动的情绪让松田此刻胸膛的起伏很大,他看着降谷,闭了闭眼,调整了下呼吸,吐出长长的一口气,才开口道;“变了就变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难道我们会因为这样就不当你是朋友了吗?那你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们了。”
“我没有这样想过。”降谷连忙出声否认。
“况且你要是八年了还一点长进没有,我只会嘲笑你。Zero。”无视他的否认,松田说完定定的看着他。
降谷默默与他对视,良久,一直紧绷着的脊背突然卸了力,他整个人变得松垮了下来。
“真是败给你了,松田。”他苦笑了一下。
松田还没有笑,或者说,他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
“班长和Hagi都说想让你慢慢来,要给你时间适应,我不反对他们的想法,并且赞同。”
“但是!”他突然一转话锋,“在此之前,我要先表明我的态度。”
“我就是看不惯你那一副假装无事发生,想要粉饰太平的态度,看一次我火大一次。所以再有下次,我还是会一拳揍你脸上,你不服气尽管揍回来,看看是你再次打掉我的假牙,还是我把你一拳打晕,让你没空再用你那颗脑袋想东想西!”
“……”降谷零沉默几秒,突然笑了出来,他弯下腰捂住一只眼睛,连同凌乱的刘海一起揉进掌心,“什么嘛,擅自耍帅什么的,卷毛混蛋你也太犯规了吧?”
“什!什么啊!我是在很认真的和你讲话好不好!你这什么态度啊混蛋!你给我认真一……”
被降谷不按常理的出牌弄的酝酿好的情绪链直接断掉的松田颇为恼火,他不满的皱着眉头,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伸到面前的深色拳头打断。
顺着手臂抬眼看去,就看见那个金发黑肤的不省心同期迎着他的目光露出了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一如警校时期打掉他一颗假牙时那样嚣张。
不再是这几天令人感到微妙的拙劣模仿,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属于降谷零的笑。
“我知道了,谢谢,卷发混蛋,”
松田阵平与他对视,一颗提了好几天的心终于往下放了一点。他也伸出拳与那只拳头碰在一起。
“你知道就好。金发混蛋。”
*
两人回到分驻所,401的两人已经回来有一会了。伊达航去隔壁楼找诸伏高明汇报去了,现在办公室就只有萩原研二在。
“好慢哦,小阵平,小降谷,你们去干什……哇,你们打架了?!”换好衣服的半长发青年见他们进来本来在笑着调侃,直到转过头看到他们两个的样子被惊的瞪大眼睛。
“嗯……不用担心,”紫灰色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降谷零促狭的笑道;“我有手下留情,没把他的假牙打掉。”
萩原眨眨眼,立刻配合的长舒一口气,做作道:“那就好,我可是担心了好久小阵平的假牙套呢。”
“喂!你们两个,找揍吗?”松田阵平在旁边粗声粗气的喊。
萩原与降谷对视一眼,“噗嗤”一声一起笑了出来。
这样的气氛下松田假模假样的怒气简直不堪一击,没过几秒就被拉着同流合污了。
于是等交完报告的伊达航回来的时候就只见到三个莫名其妙笑成一团的同期好友。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但那种真实又轻松的感觉许久没有过了,伊达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窗外有阳光照进来,阴雨天终于过去,晴天来临了。
四人收拾好准备下班,松田从柜子里掏出一包东西一股脑全塞进了降谷怀里,不等他说话就一溜烟跑出了分驻所。
降谷愣了一会才低头把袋子打开,里面是两大盒包装完好未拆封过的热敷贴。
“……”
TBC
13.第13章
【13】
【Hagi:小降谷,今天研二酱下厨,要不要来玩啊?(猫猫转圈jpg.)】
【Zero:抱歉,今天有点事。下次吧。你们玩的开心。(猫猫双手合十jpg.)】
“拒绝了。”按灭手机屏幕,萩原研二向后仰进沙发,半失落半无奈的叹出一口气。
“又?”虽然是问句,但伊达航的语气却更偏笃定,显然早有预料。
毕竟这已经是降谷零不知道第多少次拒绝他们休息日见面的邀约了。
“说不定是真的有事也说不定。”伊达航抬臂擦了下额头的汗,从凳子上蹦下来,“好了,弄成这样就差不多了,”
“辛苦了班长。”萩原笑眯眯的拿出一瓶水递过去。
伊达接过拧开,一口气喝掉了一大半才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而且他才完成潜入搜查,他们公安应该会有那什么,审核期,可能不方便吧。”
“是审查期啦。”萩原纠正他,走到电灯开关旁按下,明亮的白色灯光一下子照亮了客厅,“喔!伊达班长好厉害!确实比以前的要亮太多啦!”
伊达笑哼一声,下巴微昂,“不是我自夸,炸.弹什么的我没办法,换灯带这种事找我绝对不会有错!”
萩原立刻捧场的拍手鼓掌,“没错!班长最棒!”
上午九点,401和404结束了24小时巡逻,四个人进入到了非番日。松田阵平被早早等在警署大门口的前上司灰崎先生给拉走了,理由是爆处需要一位经验老道能让人信服的前辈给新人做入职培训。
之所以没拉萩原研二……
那是因为上个非番日就是他去的。
对此松田阵平辣评:“那家伙就是看不惯我们悠闲自在!”
然后被脾气也好不到哪去的灰崎毫不留情的制裁了。
被拖走前还不忘嘱咐萩原研二记得换客厅和书房的灯带。
——他们合租的公寓电灯用了很有几年了,尤其客厅和书房。最近灯光明显不如以前亮堂,客厅的更是时不时就忽闪忽闪的,显然寿命快要到头了。
知道事情始末后,热心的伊达警官毛遂自荐说他相当擅长这个,出了分驻所就载着萩原,两人去了相应的店里选好适配的灯带,又回到公寓里。
果然如他所说,粗中有细的寸头警官手法熟练,三下五除二就装好了,还顺带清理了下灯罩里积累的灰尘。
“班长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饭?虽然小降谷不来,但我也不是不能让班长你品尝一下我的厨艺哟!”为了换灯带把头发再脑后扎了个小小丸子的青年眨了眨漂亮的紫色眼睛,做了个wink。
“不用了。”玄关处,正在换鞋的伊达航闻言直起腰,拍拍他的肩膀,欲言又止,“萩原你……还是离厨房远一点吧。降谷不愿意来说不定也是不想再闹一回肚子了。”
上周萩原研二给他们几个人带了自己做的三明治,说是从上次降谷零做的三明治里得到的灵感。伊达航和降谷零都对他毫不防备,非常捧场的吃了,还大力夸赞。结果就在吃完后的两个小时内,两个人交替跑了好几趟厕所。
然后被已经由幼驯染的厨艺锻炼出了铁胃的松田好一番幸灾乐祸。
于是之后降谷零和伊达航联手把这对不让人好过的幼驯染狠狠放倒了。
“……”提到这件事,萩原研二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捂脸虚弱道:“说不定还真是这样。”
“哈哈哈哈。”伊达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安慰的在他手臂侧拍了一下,“我先走了。后天再见。”
“嗯。一路小心,好好休息。”
从公寓楼下来,坐进车里,伊达航拿出手机又看了眼他们四个人的群聊,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降谷那条拒绝上。
伊达盯着看了一会,将手机按灭揣回口袋,发动车子。
来之前他们也叫了降谷零,不过被拒绝了。金发青年接了个电话,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开了。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自那日降谷零和松田阵平打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被松田一记重拳和一记直球炮轰过的降谷零状态肉眼可见的开始好转。沉默的时间减少,也不再强迫自己去模仿过去来和他们相处,说话做事也渐渐在向他们展露属于30岁的降谷零的手腕风格。
不习惯肯定是有的。他们三个私下讨论过,但就像松田和降谷说的,改变就改变了,难道会因为这种理由就不再是朋友了吗?
“让我说,会在意这种事情的小降谷才是笨蛋中的笨蛋!是超级大笨蛋!”
伊达航非常赞同萩原研二骂的这句话。
但降谷零身上的事情仍然没有结束。
……倒不如说,是一些隐藏比较深的问题,随着时间渐渐暴露了出来。
他似乎一直很忙。
休息日的时候打电话发短信回复的都很延迟,想约他出去喝酒,以前是他们都很忙,现在难得有了稳定的假期,还都是同天,自然想抓紧时间聚一聚,结果无一例外都被拒了。
一次两次他们还不会去在意,但次数多了就难免让人生疑。
虽然不愿这么想,但面对前科无数的好友时,在对方是不是真的在忙工作的想法冒头之前,伊达航率先想到的是:
这家伙不会又瞒着我们在做危险的事吧?
*
“是工作讯息吗?”
女性的嗓音清甜,语气放的非常柔和,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使得被她询问的一方不会感到不悦,也不会对她这个问问题的人升起反感的情绪。
“不,是一个朋友。”金发青年按灭手机,将其正面朝上放回桌面,又靠回沙发,一条腿交错放在另一条上,姿态放松。
“是什么样的朋友呢?”比对面男性的头发要浅上几度的发丝被它的主人拔到耳后,金发戴眼镜的女人微笑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金发青年。
如果忽略被她放在腿上的硬板夹,和上面夹着的纸张与圆珠笔,此情此景两人就像是新认识不久的朋友在相互了解。
“是警校的同期。”降谷答道,笑容是恰到好处的真诚与怀念,“现在有幸在一个部门工作。”
“那真的是很幸运的事,能和朋友一起工作什么的。”女人捂嘴轻笑了一声,“这样每天上班都会充满动力吧?”
“没人会一直对上班充满动力吧?”降谷笑着开玩笑,“田宫小姐喜欢现在的工作吗?”
“嗯……老实说,不算喜欢,也没有不喜欢。”名为田宫的女人表情很诚恳,“就像降谷先生说的,没人真的会一直喜欢上班。”
“我原话好像不是这样说的吧?”
“哈哈哈,抱歉,一不小心就吐露了心声了。”田宫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拜托降谷先生帮我保密,要是让我老板知道了,说不定会扣工资。”
“诶?原来田宫小姐的上司这么过分吗?”降谷眨眨眼,满眼同情的看着她。
“是呢。”女人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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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对面的人看见她眼睛里的情绪。语气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延续的刚才的音调,轻飘飘的用语气词将这段揭了过去。
“降谷先生对现在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嗯?具体指什么?”
“您已经作为四机搜的刑警工作了快一个月了,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会有不适应吗?”
“emm我想想……”金发青年歪了下脑袋,脸上出现思考的神情。“工作上的话一开始是有点,毕竟之前没有干过,不过现在已经很习惯了。”
“那生活上呢?”
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降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瞒你说,我最近在纠结要不要换一个制冷效果更好的冰箱。”
“冰箱?”
“没错。虽然警察宿舍里有自带的,但那个制冷效果稍微让人有点头疼。”
“那下定决心了吗?”
“暂时还没有,那要等这个月结束,工资发下来再说了。”降谷说着摊了下手,“田宫小姐也知道,我现在这个情况。”
“这确实是没办法的事呢。”唇边勾起一个叹息的弧度,脸上也是同情的神情,眼里却飞快略过一丝打量的精光。
过分相似的面容,刻意的装扮与模仿,再配上记忆里那张脸上绝对不会出现的神情,恶心的感觉从胃部一路往上蔓延,在喉咙的尽头翻涌。
金发青年的喉结不着痕迹的动了一下,面上的表情仍然维持的很好,一点内心情绪都没有泄露。
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一户普通的住宅,所属人据说是面前这位姓田宫的心理医生。
不过究竟是不是真的,降谷零也懒得管。
他与对方早在他出院入住安全屋后就开始打交道。
除了财务与情报信息,他的心理状态也是审查期重要的一环。田宫就是负责对他的状态进行评估的心理医生。
前四次的见面都是在安全屋,对方由负责保护他安全的同僚带进来。他入职机搜后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地方同样不是常规的诊所,而是对方的住宅。
甫一走进来降谷就迅速将目之所及的所有事物收入眼底,然后在心里勾勒出一个简单的户型图,从而做出判断,
——这里与他曾经的房子的布置非常像。
或者说,与安室透租住的那间位于木马公寓的房子很像。
虽然户型不完全相同,但看得出来极力想利用视觉差尽量还原,家具的摆放也在追求相似。
确实,在刚踏进玄关时降谷零有过一瞬间的恍惚,甚至幻视了一只白色小柴犬从屋里跑向他的场景。
直到那个把他迎进屋内的女心理医生带着他走到客厅,光线充足的情况下她的装扮完整的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还真是一点都不遮掩一下用心呢。降谷心想着,一面神态自若的一步踏进这个对他来说过分熟悉实则陌生无比的房子。
两个小时过去,心理咨询的时间结束了。降谷零拿上手机起身离开,女医生跟在他身后送他离开。
门将要关上的那一刻,被站在外面的人突然伸手撑住。
“对了,刚才忘了说,”金发的混血青年笑着转头看她,脸上的表情有多和善温柔,眼里就有多冰冷,“田宫小姐不适合这个发色,还是换回以前的颜色比较好看哟。”
门被外面的人推关上,门里的女人在原地呆站了一会才猛地坐下来。
“真是,太可怕了。”她小声的叹道。
TBC
14.第14章
【14】
是夜,降谷零侧躺在床垫上,脑袋半埋进枕头里,微闭着眼,正在进行每日酝酿睡意的必修课。
一定量的安眠药他的身体现在已经适应了,入睡的没有以前那么快,但好在降谷有充分的耐心。
在入睡前清空大脑、放松身体、调整呼吸,静待药物延迟的起效,帮助他进入睡梦。
药效慢慢发挥作用的同时,降谷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在变迟缓,对身体的控制也在脱离,他知道这是他即将入睡的前兆。
克制住自己对这种失控感下意识产生的不安,强迫自己无视主观情绪,好让自己能睡着,这些他已经做的很熟练了。
半梦半醒间,一道人声穿透好不容易构建的薄薄一层梦壁,将声音灌进了他的大脑。
[“不是说过不行了吗?不可以再打架了。”]
金发青年的睫毛微颤。
女人的声音清脆甜美,尾音很有个人特色的微微上扬。明明是在说责备的话,但话语里的关心浓厚到当事人足以无视这些。
[“如果你下次再受伤的话,我也没办法再帮你治疗了。”]
为什么?
[“为什么?”]
在那个以回忆为基调构建的梦境里,他与男孩同时出声。
[“因为啊,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了”]
虚搭在腹部的手掌轻动,指节微微蜷起。
[“要跟你说再见了,零君。”]
女人转过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她向着一片白光越走越远,直至被虚化的光圈完全淹没。
“!”
降谷零猛地睁开眼睛,无声惊醒。
眼前是小木桌的桌腿,他盯着上面细小的剐蹭痕迹看了几秒钟,才翻身仰面向上。
抬手拉下被放置在床头新买的小夜灯的拉绳,借着灯光看腕表上的时间,三点零二分,距离他酝酿出睡意才过了一个半小时不到。
多少有些相似的发展让他想起了曾经就睡眠问题和贝尔摩德在通话中的讨论。
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确实是没资格对别人说教呢。他在心中想道。
手臂抬起横在眼睛上盖住了半张脸,唇边勾起了一个自嘲的弧度。
*
“昨晚没睡好吗?”
关切的问候在耳边响起时降谷零正在打哈欠,声音主人的出现让他的心本能颤了一下,哈欠打了一半被憋了回去。他飞快擦了下眼角的生理泪水,转过身,笑容略显局促,“早上好,队长。”
“早上好。”诸伏高明微笑,又把刚才的话重新问了一遍,“昨晚睡的不好吗?”
“稍微有一点。”降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随即变脸认真强调,“不过请放心,绝对不会影响工作的。”
显然对他的回答早有预判,诸伏高明也没有揪着同一个问题一直问下去,另起了话头,降谷附和着,都是很普通的闲话家常。
他今天来分驻所来的早,还没到巡逻的时间,想着反正干等着也是等着,就干脆做起了卫生,把随意堆放在岛台和沙发上的资料放回原位,又把地简单拖了一遍。
诸伏高明就是在他把工具放回杂物间,打着哈欠正在关门的时候来的。
“上次的三明治,一直没有机会和降谷君说谢谢。”诸伏高明微笑道:“很好吃。”
“……是吗,谢谢夸奖。”降谷反应了一下想起来他说的是哪件事了。
这段时间他时不时会给三个同期好友准备早餐,都是很方便简单的食物,不怎么费时间也不费力。因为清楚三个大猩猩的食量,他每次准备的份量都很足。
上周执勤结束,刚好诸伏高明过来有事和他们说,伊达航就把还有剩的三明治给了他。
降谷零当时不在,是后来听他们说起才知道的。
饶是如此也紧张了一下。
三明治是他跟着幼驯染学习厨艺,对方教他的第一道,也是他做出的第一道能勉强入口的食物。
景光去世后,他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想复刻对方做的三明治的味道。可哪怕步骤一模一样,做出的成品也广受好评,他吃进嘴里却总能品出一点不同来。
他仍然没办法百分百复刻出记忆里的味道。
就像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还给诸伏高明一个完整的、活生生的弟弟,一样。
目送年轻的机搜队长离开的背影,金发青年垂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
繁华的东京街头,一辆从外表看是卖甜甜圈的小巴车夹在一众由轿车组成的车流中,低调又多少带点格格不入。
“可恶,这个车根本提不上来速度。”车内,松田打着方向盘转向,一脸烦躁。
“都一个月了还没适应吗?不行下个路口换我来开?”降谷撑着头看着窗外,懒懒回应。
“哈?瞧不起谁呢?说好的一人一个半天,是在和我抢工作吗?”松田直视前方,气都不带喘的将一长段话吐出来。
“到底从哪里听出来我是在抢你活啊?还有这是什么值得抢的吗?”降谷闭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
事实证明,就算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不再是那个受不了一点挑衅的警校生,但某个卷毛混蛋在用一句话点爆他上,具有相当的天赋。
松田用余光瞥了旁边人一眼,突然露出一个坏笑,“喂Zero,你说,要是我们不小心把这辆甜甜圈号也撞坏了,是不是就有理由换回之前的巡逻车了?”
“……损坏公物、故意制造碰撞事故,就算是警察也不能免于处罚。”金发警官从怀里掏出手铐,银色的手环绕着食指转了一圈,被抓进手心,“放心,到时候我不介意亲手逮捕。搭档。”
自然卷的警官先生安静了几秒钟才重新出声。
两个人先是心平气和的闲聊了一会,没聊几句就吵了起来,然后又在某个话题的牵引下输出一致的观点,然后继续争执,以此循环往复。
今天的404巡逻车内也保持着热闹的氛围直到执勤结束。真是可喜可贺。
*
分针指过6,404的两个人坐在分驻所的办公桌前,一人捧着一个汉堡。
松田阵平咽了口气汉堡,夹心的鸡肉炸的酥脆,咀嚼时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伊达班长他们真慢啊。”
降谷闻言也看了眼面前屏幕的右下角,“是啊,今天比平时慢了很多。”
“给他们带回来的汉堡都要冷掉了。”后背完全靠着椅背晃了晃,使得椅子发出了几声“咯吱”,松田侧头看向旁边工位的金发搭档,“喂,快点吃啊,再不吃你的也要变凉了。”
“好好,马上就写完了,写完就吃。”降谷随口应着,眼睛却没有离开电脑屏幕,键盘敲击的声音富有节奏感的从那十根手指下传来。只咬了一口的汉堡被他随手放在一边。
快餐店是上周开在离警察署不远的街上的新店,因为出餐快,离得又近,警署不少警察都有去买。
今天执勤结束,松田也跑去买了几个打算尝尝看,还给三个同期好友都带了一个。
手里的食物被迅速的解决,松田对着电脑上写报告,一部分注意力随着余光分到旁边位置的搭档身上。
除了第一天穿了身西装,之后执勤金发青年都穿的是常服。室内温度适中,才结束执勤结束的警官先生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衬衫,衬衫的袖子上挽至肘部,两条小臂露在外面,
无论是左边那条他见过的又长又深的疤痕,还是右边一些深浅不一的划伤疤,都显露无疑。
凫青色的眼珠在眼眶里转动,视线落在那条左臂上,长疤的中心位置贴一块热敷贴。
“怎么了?”对他人视线的敏锐让降谷很早就察觉到松田在看他,以为他有什么事想说,但过了一会也不见他开口,只是用余光瞥他一眼,收回,又瞥一眼。降谷无奈只好主动问。
“这个,过时效了吧?”松田用下巴点了点,示意降谷去看他手臂上的热敷贴。这还是凌晨的时候湿度上升,他提醒他这家伙才想着翻出一片来贴上的,现在都过了好几个小时了,肯定早就凉了。
降谷转头看向自己手臂,一副才想起来的表情,“啊。”
“不过我早就想问了,松田你柜子里怎么会常备着这个?”降谷把撕下来的热敷贴有粘胶的那一面向里叠好才扔到垃圾桶里。
“习惯了而已。”松田说:“以前拆弹结束关节会很僵硬,贴这玩意会舒服一些。”
“原来如此。”
两份报告在闲聊中写完,松田站在打印机前等待纸质报告出来,降谷坐在沙发上,挨个检查他们换下来正在充电的对讲机,检查完一个在手中表格上打一个勾,打到第五个的时候,比平时晚了将近一个小时的401小队终于回来了。
“辛苦了。”降谷和松田异口同声。
伊达航提着包从门口冲了进来,后面跟着面如菜色的萩原研二。两人动作一致,进门只胡乱挥了下手回应他们,冲到饮水机前一人接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放在桌上汉堡被看见被他们一把抄过,拆了包装大口吃起来,松田都还没来得及提醒他们已经凉了,两人已经吃了一半,显然饿惨了。
“呼,终于活过来了。”啃完汉堡,又喝了一大杯水,萩原长舒一口气。
“是啊。”伊达瘫坐在沙发上,看脸色也慢慢缓过来了。
“你们这是去干什么,累成这样?”降谷奇怪的问,“不是去辅助三机搜了吗?”
这次执勤401和404的巡逻路线是分开的,401辅助三机搜巡逻,404还是走一机搜的巡逻路线。
“我们去找报警人了。”萩原有气无力的说。
松田看他,“那找到了吗?”
“没有。”伊达放下搭在额头的手臂,坐起来,无奈道:“是恶作剧报警。”
从两人的口中,降谷零和松田阵平知道了401小队在后半夜的经历。
两人先是根据路线安排在密行巡逻,直到总部接到一通报警电话,报警人听声音是名年轻女性,声称自己被一个可疑的男人跟踪,对方对她意图不轨,言语间慌乱尖叫,那边还传来了类似拍打墙壁的声音,随后电话就被单方面挂断了。
正好在那附近巡逻的401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现场。找到了那通拨出警用专线的公用电话亭,还看到了一个站在不远处带着鸭舌帽看不清脸的人。
对方看见他们就跑,因为疑似嫌疑人伊达航就追了过去,萩原研二则留在原地根据现场痕迹找那名报警的年轻女性。
“对方不止一个人,而且应该是专门从事或者受过专业训练的,跑的很快。”说着伊达又去接了一杯水,“路线也是安排好的,跑过一个指定路口就换人,都穿着同样的衣服,我就算发现了不对,想返回去追上一个人也来不及。”
萩原在一旁补充道:“公园的地形也不好把车开进去,就这么让他们逃了。”
“唔……”降谷摩挲着下巴,思考着,“听起来像是一伙惯犯。”
“没错!就是惯犯!”萩原突然大声道,食指拇指竖起,比了个手枪的手势指向降谷,“后来我们和那个辖区的警署对接,他们说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起恶作剧报警了。”
“每次都是警察到达现场,就会有一个看起来很像嫌疑人的人跑走,故意引着人去追。”
伊达:“过分的是,那个辖区这几个月是真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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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强制猥..亵案。受害人都是夜晚下班的女性,犯人戴着口罩,穿着黑色雨衣,先用□□电晕受害人,再将其带到无人的地方动手动脚。”
“那这样很可能会影响真正的报警人得不到及时的救援。”松田皱着眉头,语气很凶的啧了一声,“像是中二期的小鬼头干出来的事。”
伊达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储物柜前开始换衣服,“###警署已经打算正式立案调查了,说不好到时候会让我们四机搜协助调查也说不定。”
松田揉了把头发,不爽的嘟囔道:“还真是哪里需要哪里搬啊,我们机搜。”
“说到底,机搜不就是这么回事嘛,重点区域秘密巡逻和初始搜查,外加在编制队和辖区人手不足时协助搜查。*”换好衣服的伊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这个我知道。”松田冲降谷零大声说:“伊达班长经常被组对那边借过去,是相当有名的门面担当呢。”
“说什么门面担当……”伊达笑起来,“这件事上我们两个是半斤八两吧,松田。”
“他们两个经常会被组对门面担当借过去。”不等降谷零提问,换好衣服的萩原研二就走到他旁边笑着解释道。
降谷了然,看了眼面前两个人,揶揄道:“毕竟在警校的时候就是很有名的‘超绝恶人颜’组合嘛。”
松田狞笑着转过头来,“金发混蛋,想打架吗?”
要是在这里的是前段时间的降谷零,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大声呛回去:“来啊!谁怕谁啊,卷毛混蛋!”
不过现在的降谷零则是谨慎的后退了一步,拎上包找准空隙飞快溜向门口,“我先走了,班长,萩原,后天见!”
松田被这一招不按常理出牌弄的愣了一瞬,错过了最佳“逮捕”时间,让他给跑了。
“可恶。”虽然看似气愤的跺了下脚,卷发青年的脸上确实很放松的笑容。他活动了下脖颈,也拎着包走出了门。
“别跑!金发混蛋!”
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走廊传来。
留下还站在原地的半长发警官和寸头警官相视一笑,脸上都是欣慰的神情。
*
伊达航猜的没错,一天后四个人刚刚结束24小时执勤正在赶报告,诸伏高明带着###警署的协助申请来了。
这下要开始加班了。
声纹分析的结果出来,确定恶作剧报警案中的报警人是年龄15-20岁之间的女生。而装作嫌犯逃跑的一共有四个人,都是男生。
根据现有线索,辖区刑警对区域内的高中进行了走访调查,最终把调查重心放在了其中一所上。
“这所学校的田径部去年废部了,原因是有学生在学校售卖成瘾性药物。”临时充当会议室的四机搜分驻所里,降谷零站在白板前,一边把他们404调查到的信息讲出来,一边把打印出来的几张照片贴到板面上。
协助申请下来后,401和404就兵分两路对被标记为“重点观察对象”的学校进行调查。
降谷零和松田阵平下午走访了田径部废部前,与之一同参加全区大赛的其他几所学校的学生,然后将收集到的有效信息条理清晰的列出来。
“都是未成年,不太好办啊。”辖区警听着神情有些为难。
一轮调查下来,这所高中的田径部的几个二年级生是恶作剧报警的嫌疑人身份几乎可以确定。
但他们没有直接证据,几次现场的监控也没有拍到他们的脸,显然这几个学生准备的十分充分。
“校方怎么说?”诸伏高明问。
“闪烁其词。”个子稍高一点的刑警出声:“声称田径部去年已经废部,他们的学生也和这次事件没有任何关系。”
他无奈的撇了撇嘴,“毕竟还扯上了药物,就算不为那几个学生的前途想,也要为学校的名声想,肯定不会承认的。”
“那这样我们连和那几个学生面对面聊一下都不行了。”萩原研二轻皱眉。
“这就是未成年的麻烦点。”辖区警显然已经习惯这种事了,心平气和的,脸上没多少愤慨。
恶作剧报警的案子说到这里算陷入僵局了,众人将焦点暂时转移到另一起案件上。
*
将近19点会议才结束。接下来他们要和辖区刑警合作,通过对那名猥..亵犯近十起犯案的行踪分析,对几个可能性最高的地点提前进行了布控,与此同时401和404两个小队会进入密行,预防预判失误。
行动开始前,诸伏高明让刚通宵了24小时的四名机搜刑警去吃点东西补充下能量,再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接下来是对耐力体力的双重考验。
于是迟了几个小时的晚饭不出意料的是由伊达航拿手的乌冬面。降谷零本来想来做,被三个人联手给压在了凳子上。
四个人飞速吃完,还有不到一个小时。401的两个人拿了衣服去了浴室,松田想了想正好冲个澡清醒下就也跟着去了,降谷比他们慢一步。
只剩一个人的分驻所里陡然安静下来,金发青年站在储物柜前,头抵着敞开的柜门上,放任身体靠上去。他轻闭着眼,唇色发白,肉眼可见的疲态在脸上展露无遗。
胸腔里有些失常的心跳让他觉得不是很舒服,降谷皱眉抬手虚按住胸口,往上一点的锁骨位置泛着细细密密的酸痛。
这还是自出院以来他第一次熬这么久没休息。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他在心里苦笑。
门外这时传来脚步声,是洗完澡的萩原和伊达回来了。降谷零迅速睁眼,站直身体,手往柜子里一够,随手拿了件白T出来,迎着进来的两人走过去。
他的神情放松,先前的疲惫与不适已经不见踪影了。
TBC
15.第15章
【15】
晚上八点,404的甜甜圈号在路上低调且快速的行驶。
针对那名猥..亵犯的抓捕行动已经开始,通过对前几次嫌犯活动的区域分析,布控已经完成,乔装的警察也已就位,只等嫌犯上钩。
就在这时,警视厅接到了一通报警电话,无论是内容还是声音,在经过声纹比对后确认与前面几起恶作剧的报警人一致。
事出突然,即便有恶作剧报警的可能,他们也不能不管。
“真是群欠揍的小鬼头。”松田阵平打转方向盘,猛地一脚油门踩下去,余光看向副驾。
降谷零靠着椅背,正低头研究手机上的地图。
外面路灯的光透过窗玻璃照进来,映亮了他半张脸,暖黄色的灯光在他微微泛白的嘴唇一晃而过。松田匆匆一眼就忍不住皱起眉。
开会的时候降谷零的脸色就不是很好。
“这,这,还有这。如果是和401那次碰到的一样,那些学生是想和警方玩接力赛跑的话,这几个是交叉路口,无论往哪个方向跑都必须要经过,你记一下。”
降谷把屏幕翻给松田看,轻轻咳了两声,指着他在路口的标识上画的红圈道。
报警的位置在一个工业园区,距离他们布控的地点不远。
松田转头飞快的看了几眼,“嗯,记住了。”
说完又扫他一眼,问:“伊达班长给的糖吃了吗?”
降谷愣了一下,点头笑道:“早吃了。”
“那就好。”
报警地点在园区中心的一个公用电话亭,甜甜圈号开到这里就进不去了。
两人刚从车上下来,一个空易拉罐就被从台阶上踢了下来,循声看去,一个穿着黑衣服黑裤子戴着黑帽子的男人站在上面,见他们看过来立刻以一个标准的起跑势拔腿就跑。
松田阵平和降谷零对视一眼,松田没去管正前面一节一节的台阶,直接从旁边的草坪跑了上去,追着那个黑衣人,眨眼两人的身影就被夜色给吞没了。
降谷也没停,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园区的地图在脑子里迅速铺开,打着标记的红点闪烁不停,很快指引着他来到了目的地。
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拐角,一个和前面踢易拉罐的人打扮一模一样的人正半蹲在那里,一只手虚按着左耳。
降谷喘了口气,抬手在胸口轻轻拍了拍,悄声走到那个人的后面。
计划实施的很顺利。
一共四个人,两个高三,两个高二,都是练田径的学生。
降谷领着两个蔫头耷脑的学生走到路口的时候,松田已经到了,另外两个学生在他腿边抱膝而蹲,正在接收松田警官严厉的口头教训。飘在他身后的黑气如有实质,吓得跟在降谷旁边的一个学生抖了一下。
降谷有些想笑,冲口而出的却是一串咳嗽。
听到声音的松田停止说教,抬头看了过来。
赶在他开口之前,降谷努力把咳嗽憋了回去。将旁边的两个少年往前推了推,“先把他们几个送到辖区警署吧。”
因为硬生生憋咳嗽,声音听起来有些闷,也有些哑。
松田瞪了他一眼,到底没在外人面前拆他的台,抬手按住耳麦正要汇报,降谷的电话还有被抓的其中一个少年兜里的电话突然同时响起。
不好的预感。两人飞快看了彼此一眼。
给降谷来电话的是伊达航:“我们逮到那个猥..亵犯了!他们是两人合作犯案,一个负责把人电晕带走,一个负责实施猥..亵!犯人刚交待了他同伴的位置,和你们离得很近!”
屋漏偏逢连夜雨,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给那个少年打电话的是他们田径部废部前的经理人,也是几次恶作剧里负责报警的那个报警人。
看到来电提醒少年一开始不敢动,直觉雷达滴滴作响的松田拿过他的手机点了接通还按了公放,那边马上传来了女孩子惊慌失措的声音,说有个戴帽子的男人在追她,很快就变成了类似扭打挣扎闷响,中间夹杂着女孩害怕的尖叫,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时间太短,松田什么都没来得及问。
他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电话接通把女孩的手机号报了过去,对面是一机搜专属的分析团队,可以帮忙定位。他也是来了机搜之后熟悉起来的。
他通电话时降谷零问了几个学生他们和经理人约好的集合地点,等松田挂了电话,两人对了个眼神就要赶过去。
恰好这时另一边刚刚完成了抓捕行动的辖区警察和401过来了,把四个学生交给辖区警,404的两个人转身就跑。
“等一下!”
伊达想拦人没拦住,眼看耳朵已经屏蔽了他的声音的两个人越跑越远,气的不行。把几个学生往搭档那边推,一撸袖子跟着跑了过去。
“喂班长!”
萩原的声音自然也没有被伊达航听进耳朵里,他有样学样把少年们反手推给了过来的辖区警,也追着搭档跑了。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四机搜派来协助调查的四个人就全跑没影了。
年轻的辖区警有些傻眼,被前辈拍了一下脑袋才醒神。
*
这个工业园区前年扩建了一次,新旧园区地形有很大的变化,监控也没有配齐,这也是那群学生会选这里作为夜间赛跑场地的原因。
不过这也同时给搜救行动增加了难度。
好在时间没有过去多久,线索也都还在。他们赶到集合点,除了几个学生的书包,没有看见女孩掉落的手机,想来是被犯人捡走了。
很快分析团队那边就把手机定位发了过来。四个人不用多说,默契分工,401循着定位找,404沿着附近留存的线索找,做两手准备。
降谷零奔跑在前后无人的废弃厂房间,风从四面八方的涌过来,吹的他头发乱飞,外套的衣角也没有落下过。
他一边跑,一边以拳抵唇闷闷的咳,眼睛不放过周围任何一点疑似线索到处在看。
耳麦里,慢他们一步的辖区警察也在对附近进行搜查,结果通过无线电到达每个人的耳朵。随着一个个地方被判定无人,范围也在逐渐缩小。
终于在拐过一个弯,降谷看见了地上推车滑轮留下的印子。借着手电光,他循着痕迹一路走。
“滑轮印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废物处理厂。”降谷零说着用手电照了下周围厂房的外形,简单描述了下地形,说:“松田,你全力赶过来。”
卷发搭档肯定的声音从耳机那头传来:“OK!”
*
女孩害怕的哭喊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
降谷一眼就看到了被绑住手脚没办法逃跑的少女,以及那个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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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包裹在黑色里的男人。
他从楼梯上跳起抓住二楼的铁栏杆,省去了上楼梯的功夫,直接攀到了二楼。
有人却比他更快。
斜后方,二层的侧窗突然被从外面踹开,碎玻璃飞溅进来,降谷本能的往旁边闪,避开了玻璃渣。
一个人影紧跟着跳了进来,破窗而入的黑色的卷发在嫌疑人眼前一闪而过,不等他反应就被一脚踹飞,远离了少女身边。
降谷连忙跑过去,脱下外套盖在女孩穿着制服裙的腿上。
身后,松田阵平弯腰抓住男人的领口,将脸朝上的人硬生生翻了个身,疼的男人脸颊肉抖个不停,喊都没喊出来。
虽然知道他是想给人拷起来,降谷零还是没忍住说了句,“不要暴力执法啊。”
“啰嗦!”松田头也不回的回了他一句。手下的力道倒是放轻了一点,
嫌疑人双手腕被松田单手反剪着,只能用手指勾出口袋里的东西抓在手心,看准时间猛地靠上正要给他戴手铐的警察的手臂。
余光一道亮光闪过,降谷立刻意识到那是什么,“电.击.枪!小心!”
电流的滋滋声和淡淡的烟火味在空气里散开,疼痛从腕骨一路炸开,松田疼的狠狠一哆嗦,手上的桎梏就松了劲,被找到空隙的嫌疑犯猛地挺身一把掀开。
眼看人要逃,松田忍痛咬牙一把拽住人的手臂,脚下用力一勾将人带倒。
同一时间,降谷从旁袭来,一把攥住男人握电.击.枪的手,不顾那蓝色的电光随着男人手指用力抵住他的手臂,狠狠一扭将他手里东西打掉。
失去平衡的男人撞在就近的金属制栏杆上,倒在地上捂着手缩成一团疼的直哼哼。
本来重心就不稳的松田阵平被他倒地的力道带的摇晃了一下也没有站稳,靠在了护栏上。
“嘶!你别说,这东西真疼啊!”自然卷的警官先生龇牙咧嘴的甩了甩手,他看向金发搭档的手臂,有些奇怪,“你都不觉得疼吗?”
降谷零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给失去了反抗能力的男人逮手铐,闻言表情变得有点僵,声音却听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开玩笑道:“可能因为我手上有疤,皮比你厚?”
“……”松田被他无语到,露出了半月眼。
说了几句话他也从那阵疼里缓过来了,正要直起身,就听后腰的位置,从栏杆里发出几声金属碰撞声。紧接着身后就是一空。
“松田!”
察觉到不对劲的降谷猛地转过头,就见松田靠着的那个栏杆与支撑点断开了。
失去了支撑的青年身体被惯性和重力在边缘处拉的摇摇欲坠,做双手挥舞状。
降谷零想也不想伸出手将他的手一把抓住。
剧烈的酸痛从顺着骨头蔓延至整个左臂,电.击.枪下面不改色的金发青年顷刻间变得脸色煞白,降谷这才意识到他情急之下用来拉人的是左手。
疼痛过后是短暂的脱力。虽然他立刻补上了右手,但在重力面前还是输了一局。
松田的脚彻底脱离了二层的地面,向下方坠在,连带着抓着他的手的降谷也被拖了下来。
二层下面是用来清理废品的水池,混浊的污水在水泥搭的池子里平静荡动。
黑卷发青年和金发青年从上面掉下来,直直砸进了水池里,水花四溅。
TBC
16.第16章
【16】
30……
29……
……
27……
倒数到25的时候,捆在腿上的锁链蓦地一紧,将他被水里扯了出来。
盖在下半张脸的毛巾因为吸饱了水,变得比面膜还要贴和五官曲线,严丝合缝的盖住他的口鼻。
求生的本能让他翕张鼻孔,张大嘴巴去呼吸,但都是徒劳。
胸腔像是被硬塞了辣椒,火辣辣的疼。肺部运转也快到极限了。
毛巾突然被扯下,大量氧气毫无前奏,争先恐后的往他口鼻钻。与那些不受控的水一样,不顾他意愿的想以另一种相似的方式来要他的命。
他呛咳的根本无法好好呼吸。直到半罢工的听觉捕捉到夹杂着干呕的倒气声,他才意识到这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
“……硬骨头……电刑都……”
“命令……那位先生……”
“折磨……”
“……公安,老鼠……”
他头晕目眩,眼前半黑半白的像在看闪烁屏,听什么声音都像是隔了好几层薄膜,只断断续续捕捉到了几个有指代性的词。
半张开的嘴巴被人强行合拢,湿透的毛巾再次盖在了脸上,这次直接盖住了全脸。毛巾两角在脑后用力系成结不让它掉。
一直维持的倒吊让他脑袋充血,又闷又涨。身上各处伤口一直在失血。
但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腿上的缠绑变紧,跟着身体就开始下坠,头朝下的姿势让本就稀薄的空气变得更少。直到锁骨以上的部位被重力拖拽着扯进水里。
“噗——咚——”
其实只过了几秒钟的时间,水下的降谷零猛地睁开眼睛,跟着就回过神来,站直身体。
污水池不深,水只到他胸口。身边松田阵平也从水里探头出来,站了起来。
“这水什么味,好恶心!”一头蓬松的卷发已经变成一坨泡面贴着头皮的警官黑着脸,把刚才抬起来的手臂放下。
“污水池你还想要它有什么味道?”萩原研二站在池边,低头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很丰富,想笑又有点后怕,“幸好这里有个水池,不然你们就要受伤了。”
松田翻了个白眼,大声道:“小看我?这点高度怎么可能让我受伤!”
厂房的二层确实不是特别高,又有水池在下面接着,两个人都没受伤。但在萩原他们第三视角看来还是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没受伤就好,快上来吧。”萩原说,也不嫌弃两个人在污水池里泡了一身,伸出两只手递过去,眼睛看向幼驯染身旁的金发青年,笑的眼睛弯弯,“小降谷。”
降谷零安静的站在一旁,耳朵听着萩原与松田的对话,脑子却还有些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萩原是在和他说话。
把手抓上去,属于他人的体温从凉到有些发木的手指传导上来,有些失重的心脏才慢慢落回了原处。
“咳咳……”
一放松,喉咙就像吞了一把羽毛,又干又痒,止不住的咳起来。
萩原以为他是呛到水了,把人拉上来后连忙给他拍背,边拍边问:“还好吗?小降谷。”
“咳……没……咳咳……事……”
短短两个字被咳嗽挤的断成了几截。降谷条件反射想抬手捂嘴,被后上来的松田抓住不让。
“这水这么脏,嫌咳的不够吗?”松田臭着脸,一边粗声粗气的说,一边把手放在他背上和萩原一起给他顺气。
手掌下的脊背因为剧烈的呛咳一抖一抖的。金发青年躬着身,露出的半张脸因为缺氧变成了深肤色都掩盖不了的通红。看的松田的表情更难看了。
二层,嫌疑人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伊达航先把他拷上,再转身把那个受了惊吓的女学生扶下去,交给女警照顾。做完这些他才快步走向水池边的三个人。
被三个同期团团围在中间,余光还瞥见有辖区同僚也在往这边看,降谷零羞耻又无奈,很想告诉几个好友不用这样,让他自己咳一会就能缓过来了。
奈何现在除了一连串的咳嗽,他的喉咙根本发不出别的像样点的声音。
落水的刹那让他回想起了那段被关在组织审讯室的日子。
头整个被埋进水里、窒息、以及因为与松田握在一起而被限制了行动的手臂,都让他无法自制的回忆起了那个时候。
虽然很快清醒过来,但一起大意呛了口水。
闷涨感从胸口传来,带着轻微的疼痛,随着呼吸一下又一下。
降谷艰难的调整着呼吸,终于在一声接着呛咳的干呕,停下了半天不断的咳嗽,直起腰来。
“还好吧?”伊达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他。
降谷接过喝了几口,点点头,哑声道:“好多了。”
顿了下又补了一句,“不用担心。”
没对他后面一句做出回应,萩原把刚从车上拿来的两条毛巾递给他们两个,“先把头擦擦吧,待会回分驻所洗个澡。”
“预计至少得洗三遍头。”松田使劲撮着脑袋,吐槽道。
说着他的视线落回到身边的金发搭档上,眼神认真的问:“你手没事吧?”
“嗯?啊,没什么事。”他问的突然,降谷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在指什么。从楼上摔下来的时候松田肯定也发现他手臂的不自然。
为了让自己的说法更有说服力,他抬起左臂指着那条疤说:“就是稍微扯了一下,疼一下就不疼了。”
既然都被发现了,降谷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刻意藏着伤疤。
那天和松田打了一架回去他也好好反省了一下此前的状态,确实很不能让人安心,难怪松田那个暴脾气忍无可忍了。
其实也是他太在意太紧张这几个家伙的缘故。潜意识不想把“安室透”和“波本”的面孔暴露在挚友面前。
不过说到底,安室透也好,波本也好,不都是他吗?
经过了一番只有自己知道的心理剖析,降谷自觉那之后都轻松了很多,终于能稍放顾虑和好友们正常相处了。他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萩原研二突然往左挪了一步。他原本是站在降谷的右手边,这一挪刚好挡住了斜前方往这看的几个警察的视线。
“小降谷先穿我衣服吧。”他脱下外套,不由分说的塞进了降谷怀里。
降谷有些莫名,本来想说自己身上是湿的,会弄脏萩原的衣服,跟着就反应过来他这样做的用意。
——他的外套还在那个女孩身上,现在就穿着一件白T。本就不算宽大的衣服泡了水紧紧贴附在身上,纯白的布料透明度相当高,一眼望上去跟没穿一样。
如果就这么走出去,确实不是很雅观。
“……谢了。”他轻咳一声,火速把外套穿上。
但萩原的表情仍然很僵硬,都没回答他。降谷抬头看了他一眼,从他脸上看到了担忧,还有……愤怒?
诶?萩原在生气?
降谷有些惊讶,下意识转头去看另外两个好友,就见伊达脸上也是一模一样的表情,松田……卷毛警官怒气冲冲瞪了他一眼,直接转身拿后脑勺对着他。
“……”降谷马上就意识到他们是看到什么了。
忍住低头想往胸口看的冲动,他僵硬的把外套的扣子扣上,直接扣到了最上面的领口。
*
回到分驻所,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就被伊达航和萩原研二推去了浴室,让他们多冲会热水,小心着凉。
站在淋浴喷头下,热水兜头浇下来,那种连肺都被冰冻住的凉意才得到了缓解,他长舒一口气。
警察署的澡堂除了没有泡澡的水池以外和警校的差不多。
降谷一边往脑袋上抹泡泡,一边用余光往右边瞄,松田和他中间隔了两个位置。卷发青年正在闭着眼睛冲头,对他的视线没有觉察。
从现场回来是降谷开的车。松田起初不同意,坚持他来开,结果话说了几句就开始打喷嚏,被他二话不说塞进副驾驶。
甜甜圈号被开出了零战之魂的架势,还比晚他们出发的401早到了一步。
路上两人都没顾得上多说什么,现在空闲了,降谷张了张嘴,有心想说点什么,正在措辞,那头松田冲完了头,率先打破了沉默。
“怎么弄的?”他扬了扬下巴,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视线落点在降谷零的胸口正中。
那里有一条目测约20厘米的竖长疤痕,从锁骨下面一点的位置起头,向下延展,以疤为中心胸膛被平均分成了两块。
在现场的时候降谷的衣服湿透了,这条疤就这么露了出来,松田三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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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都看到了。
在松田阵平的认知里,能留下这样疤痕的只有开胸手术。
“怪不得你从来不和我们一起洗澡,换个衣服都要躲着人。”松田冷哼一声,阴阳怪气。
降谷笑的略显讪讪,小声道:“不想让你们担心嘛。”
松田看着他,暗自咬牙,火大道:“你这个死要强的性格。”
“等一下!这个我要说一句,”降谷严肃道:“在这点上,松田你和我半斤八两吧。”
“谁说……你少给我转移话题!金发混蛋!”松田按了点沐浴露在手上搓出泡泡,扑过去要往降谷脸上抹,“给我老实交代!”
“你先冷静点啊!”降谷左闪右躲了两下,最后还是让他把泡泡糊脸上了。
松田是真有点火了,他看的出来。虽然降谷觉得自己没有刻意瞒他们,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开口而已,但转念一想松田刚提到,又有点心虚。
“就是那个时候受的伤。”他说的含糊,但不影响松田理解,秒懂“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
“被钢筋戳了一下,伤的稍微有点重,才做了手术。”降谷说的轻描淡写,仿佛所谓的被钢筋戳了一下就真的只是被戳了一下,跟被指甲刀剪了一下似的不值一提。
但松田了解他,知道这个家伙什么事到他嘴里都是轻飘飘的一句“没事”。只要不致命,都是区区小伤。
不对,应该是“区区致命伤而已”吧。
越想越生气,黑着脸用眼神把面前这个一脸无辜的混蛋锤了一拳又一拳,嘴上也不客气,“那你今天还这么拼命的追人?你不要命了吗!”
开胸手术,只要想想到底是什么状况需要进行这样的手术,只要想想手术中和术后的风险,松田都想直接上手把人揍回医院。
手都抬起来了,到底没揍下去。
“你咳的那么严重不会是后遗症吧?那个水不干净,你有药吗?要吃吗?不行,你必须去医院做个检查。”
眼看松田越说越多,紧张的都开始碎碎念了,降谷又好笑又有让朋友为自己担心的愧疚,连忙保证道:“只是呛水而已。没什么后遗症,都过去半年多了,早好了,药都停了。不用去医院。”
松田满脸怀疑的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会,降谷就认真脸任他看。
见他坚持,松田最后还是妥协了,底线是降谷以后要是不舒服了必须立马说,绝对不能隐瞒和滞后。
降谷痛快的答应了。两人这才认真的洗澡。
回到分驻所不出意料又迎来了伊达航和萩原研二的夹击,松田阵平还在一旁煽风点火的补充说明。降谷零被逼问的节节败退。
萩原:“太过分了!小降谷你真的太过分了!动手术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们!”
那个时候我还没恢复身份,怎么能联系你们呢?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降谷嘴上却没敢这么实话实话,老老实实低头道歉,说下次一定记得。
三个人一齐瞪他,异口同声:“你还想有下次!”
“……”
降谷再次道歉。
金发青年顶着微湿的头发坐在椅子上,乖巧的低着头,让人不忍心再责怪。
伊达叹了口气,大掌在他的头顶揉了揉,问道:“住院的时候有人照顾你吗?”
降谷点头,面不改色道:“有的,同事经常会来。平时也有护工在。”
伊达三人不是真的不理解那个时候降谷为什么不联系他们。
但朋友受伤住院,在他们不知道的时间,不知道的地方,只要想想难免气闷。
降谷看出他们情绪不好,开口正要说什么,就被萩原按住了肩膀。
半长发的青年警官笑的很温暖,眼睛里半是欣慰半是心疼,他说:“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Zero。”
降谷愣住了。
伊达和松田虽然没说出口,但他们的表情是一样的。
他怔愣着与他们对视了一会,仓惶的移开视线。低着头用手摩挲脖颈,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还……还好啦。”
脸上的温度变高了,心里像是有热流灌入一样,暖呼呼的。降谷后知后觉自己的嘴角正翘的老高。
“……谢谢。”良久,他轻笑一声,说道。
谢谢你们能陪在我身边。
TBC
17.第17章
【17】
将近40个小时没有睡觉,几个人都很累的不轻。诸伏高明让他们先回去休息,报告之后上班再补,四个人欣然答应。
降谷零回到宿舍时候刚过22点,习惯性的将屋子检查了一遍,给手机充上电,换了身睡衣才钻进被窝开始补眠。
他有半年多没有熬过这种强度的夜了,身体一时有些不适应。
心脏跳的有点快,带来轻微的恶心感。
降谷仰躺在枕头上,闭着眼皱着眉。
被子里,右手掌轻轻搭在胸口,感受胸腔里那颗跳动的稍微有些失常的器官。
胸骨倒是没有那么难受了。从水池里爬上来的时候,应该是因为咳嗽太猛,震得整片骨头都像有小刀在刮,连带着手臂都有点抬不起来。
幸好那个时候伊达班长他们的注意力被他胸前的手术疤吸引走了,没有发现他的异样。降谷不由庆幸。
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术后后遗症,时间长了自然就好了,说出来也只会让他们白白担心,不如不说。
降谷睁开眼睛,窗帘被他拉的很严实,外面的灯光一丝都透不进来,整个宿舍黑洞洞的。
他凝视着上方,眼睛适应了黑暗,可以看清屋子里家具摆放的轮廓。
手指轻动,隔着睡衣摩挲那条手术疤,平坦光滑的皮肤上,那凹凸曲线再明显不过。
再往左一点,指腹能摸到另一处不平整,与正中心的长疤比小的似乎不值一提。但降谷零还记得,这里被扎穿的感觉。
他的后心,与这块疤相对的位置,也有一块差不多大小的缝合疤痕。
这是那根将他戳了个对穿的钢筋留下的存在证明。
半年前,炸..弹将组织的核心基地炸的粉身碎骨,那些绝对不能公示于人前的实验室及其成果也跟着被埋入了地下。
从审讯室里杀出来,和琴酒对上的降谷零也在其中。
被压在一堆残砖断瓦下面的时候他还很清醒,钢筋把他扎了个对穿将他钉的动弹不得他也没有晕。
倒是被救出来之后,送去医院抢救手术的记忆不是很清晰,只觉得睡了一觉,睡的又累又长,睁眼就是风见哭花了的脸。
想到这里降谷就忍不住想叹气。
在医院醒来之后,他有一段时间动弹不了,吃喝拉撒都需要别人帮忙。
风见作为他的联络人,在他前脚被送进医院,后脚跟着就被“放了假”,他也没表现出负面情绪,还说正好有时间可以来照顾他。
降谷零感动于他的心意。
然后把人赶了回去。
那段时间他总是睡不够,清醒的时间不多。但几乎每次清醒的时候都会有人来“探望”,时间卡的很准,带着果篮和花束,站在床边对他嘘寒问暖,表达敬佩与感谢。
降谷那时躺在病床上,手脚动一下都不容易。
伤口的位置距离心脏很近,手术时为了视野挪动了一些神经,导致心率有些失常,即便戴着氧气面罩也总觉得呼吸不畅,还要和那些人费心寒暄。
他们走之后,护工会把带来的花束的包装拆下来,插到玻璃花瓶里,放在床头。果篮也放在床边的柜子上。
不方便吃的水果一直放到发蔫,花香熏的他头晕。
这样来了几次他就在每次“探望”结束后把礼物都送给了护工,护工也不想要的干脆直接扔掉。
那之后这样的“探望”才逐渐变少。
思绪到此止住。
降谷伸手,把旁边放在小桌充电的手机翻了个面,屏幕朝下。
做完这些他才收回手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
“咳咳……”随着柜门吱呀一声响,降谷零把手按在合上的柜门上,微微偏过头咳了几声。
听到他咳嗽的松田阵平扭头看过来,怀疑道:“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药?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好?”
“怎么可能没有好好吃。”降谷把手伸进刚从柜子里拿出包,从里面摸出一个药瓶,拧开盖子怼到他面前,“你们每天盯我盯得那么紧,我哪里有机会少吃一顿药。”
说到这个降谷也很无奈。那天明明是他和松田一起掉的水池,事后开始狂打喷嚏喊冷的也是这家伙,结果第二天没事人一样的还是这家伙。
他倒是一觉醒来开始咳嗽鼻塞,感冒了。
被松田一阵嘲笑。
不过笑归笑,包含松田在内的三个同期好友也严格的对他实行了吃药管控。一日三顿,都盯着他把感冒药吃下去,非番日也会打视频电话,非要亲眼看他吞了才肯挂电话。
降谷在心里嘀咕:他又不是生病了不肯吃药的小孩子。
当面还是很乖巧的利索的把药片吞了。
伊达航还很铁面无私的检查他药瓶的药片数量,弄的降谷在手机上订了几个闹钟来提醒自己,当任务一样顿顿不敢忘。
“小阵平是担心你嘛。”一条长手臂从后面伸过来,搭在他肩膀上,萩原研二带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毕竟小降谷这场感冒也拖的太久了,这都快半个月了。”
松田立刻开口:“谁关心这个混蛋啊?!我是怕他执勤时拖我后腿好吧!”
“说谁拖后腿……”降谷皮笑肉不笑的转头看他,“上次非开着巡逻车追小偷,结果害我们被卡住的难道是我吗?”
“你……”提起这件事松田也觉得丢脸,捂住脸吼道:“都说了那次是意外啦!”
上周,404在密行巡逻时在路边目睹了一起抢劫,松田负责开车,当即一脚油门追了过去,降谷负责和总部报告。结果两人都高估了甜甜圈号的车宽,连车带人被卡在了巷口,还撞飞了后视镜。
当然最后抢劫犯肯定是抓住了的。车门被堵住打不开,两人就从后背箱的车门出来,翻过障碍物巡逻车,靠两条腿依旧逮捕了罪犯。
然后回来被扣了工资,还罚写了检讨。
顺带在警察署又出名了,弄的四机搜的名声也变得奇奇怪怪的。
现在别说404了,401、402和403想要找不当番的同僚借用巡逻车都会被火速拒绝,那个态度好像他们不是来借车的,而是来炸车的。
当事人其三:松田阵平、萩原研二、降谷零都觉得这是谣言传的太过了,并表示他们才没有这么离谱。
只有早早看穿了三个同期不省心的真面目的伊达航,咬着牙签,在三人身后默默扶额。
现在说起这件事,四个人短暂沉默之后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今天的天气很好,五月接近中旬,气温逐渐回暖,最近也没怎么下过雨,都是让人心情愉悦的大晴天。
伊达往窗外探头看了看,提议道:“要不要去喝一杯?”
24小时的执勤结束,正是需要好好放松一下的时候。
萩原积极响应,松田也无不可。
降谷张嘴,正要说自己待会还有事,就不去了,还揽着他肩膀的萩原就像知道他要拒绝一样,抢在他开口前说话。
“我们以前在井田大叔那存了瓶酒,还没喝。当时想的是等小降谷你们回来了,我们五个人一起去喝。”说到这里萩原表情有些怅然,“结果你都来机搜一个多月了都还没机会。”
“……”降谷到嘴边的拒绝咽了口回去,垂放在身侧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用力。
萩原察觉到臂弯里的人绷紧的肩背,有些后悔这么刺激他。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在执勤结束后想拉降谷零一起喝酒,或者单纯吃饭,每次金发混血的警官先生都会笑着推拒,和他们说有事,下次一定答应。
但是真到了“下次”,又会蹦出“下下次”和“下下下次”。以此类推。
虽然原因不明,但降谷零在刻意和他们在工作以外的地方保持距离,这件事还是看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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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
怎么可能随他的意!
三人在心里同时想道。
既然到萩原松田的合租房,以及伊达的公寓的邀请他不愿意,那就换个地方。
要让降谷零不会拒绝的邀约也不是没有,只是……
“抱歉。”萩原抿了下唇,把手臂放下来,轻声道。
“该道歉的不该是我吗?”降谷哭笑不得,“萩原说的没错。”
他将手机放进裤子口袋,再抬头时刚一瞬间的僵硬奇怪已经被他收敛住了,“抱歉,一直在拒绝。”
“嗯,我也去。”他给出了肯定的回复。
*
居酒屋还是那个居酒屋。
虽然说的是要来喝一杯,但真坐下了,伊达航把降谷零面前的大杯啤酒拿走,还把装冰球的杯子也拿走了。
“……会不会太夸张了点?”降谷零端起空空如也的普通玻璃杯晃了晃。
“感冒人士就该远离酒精和冰的才对。”面对他幽怨的目光,伊达把头偏到一边,出口的声音却理直气壮。
那还把我拉来干什么?降谷在心里叹了口气,好吧,他知道,他们主要目的是想和他好好聊聊。
“好好”两个字还要重度的那种。
“哎呀,这种时候就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嘛!”坐他旁边的松田阵平哈哈笑的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难得我们四个又聚齐了,说什么都要大吃一顿才行!”黑色卷发的警官先生对着一桌子美食摩拳擦掌。
“小阵平每次来都是这么说的。”坐对面的萩原研二笑着拆了幼驯染的台。
“怎么了?你有意见?”不客气的怼回去,松田夹了一筷子小菜放嘴里,笑的一本满足。
降谷坐在一边,撑着脸饶有兴致的看这对幼驯染拌嘴,笑意在紫灰色的眼睛里浮动。
酒瓶与杯壁碰撞发出声响,他回神,就见寸头青年正举着一瓶酒,往他杯子里倒了一小半就停了。
“降谷就先喝这么多。”不容反驳的口吻,伊达一点没给降谷反驳的机会。
转头把酒瓶给了另外两个人倒。最后一个萩原给自己倒了之后还把酒瓶放到了桌子的另一端,完全杜绝了降谷自己去拿的可能。
“你们几个啊……”降谷露出半月眼,哭笑不得。
四只酒杯碰在一起,清脆的响声宣告时隔一个月的四人聚会正式开始。
降谷零笑着将杯沿送进齿关,轻轻仰头,微凉的酒液被送入口中。
熟悉的绵柔口感令他一愣,独特的焦香冲入齿关,盈满唇舌。
握杯的手微微收紧,金发青年垂着眼,盯着玻璃杯里澄澈透明的液体,偏长的刘海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降谷将口中的酒吞咽下去,问:“这是什么酒?”
“嗯?我看看……”听到他的询问,萩原放下筷子,正在咀嚼的腮帮子鼓起来一块。
他拿过手边的酒瓶,将先前倒酒时被伊达的手掌遮住的标签转过来,“是苏格兰威士忌哟。”
突兀地,一声“咔嚓”随着萩原的话音落下、瓶身上眼熟的字体花纹展示于眼前响起。
思维停滞了大概几秒钟,记忆的万花筒转的飞快,五彩斑斓的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降谷眨眨眼,视线移到自己手中的玻璃杯上,看到从杯口蔓延到杯身的细长裂纹,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自己用力过猛导致的。
“……啊,抱歉。我去找服务员换个杯子。”边说边起身,降谷将有裂纹的杯子紧紧抓在手里,杯中剩余的酒液因为他突然的动作荡动的泼出来了一点,洒在桌面上。
“喂,Zero……”
“我很快回来!”
余光瞥见松田想要拉他,他后退一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同时提高音量压过了他的声音。
金发青年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TBC
18.第18章
【18】
客厅靠近落地窗的位置,两个单人沙发摆放在那里,降谷零和田宫医生分别坐在上面。
“说实话,我很惊讶。”在记录表格写完最后一个字,田宫合上文件夹,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疑惑浅笑。
“怎么说?”降谷换了个坐姿,身体重心放到左边,枕着靠枕,配合的问道。
他的目光在女人平放在腿上的文件夹轻轻扫过,几页纸张没有放的很好,露了几个边角在外面。似乎都是什么人的资料,蓝底的证件照只能看见四分之一。
降谷知道那些是谁的资料。
果然,就听女人问道:“降谷先生现在的搭档是叫做松田先生,对吧?”
降谷笑笑,“田宫小姐认识他?”
“稍微听过一些传闻,机动队爆处班的王牌,和同期萩原先生都是警校毕业不满一年就升任队长,非常厉害。”
田宫说着将垂到脸颊的浅咖色长发别到耳后,自从上次降谷给她提过“建议”后,她就再没染头发。
“听说两个人还是关系很好的幼驯染,真让人羡慕呢。”
“是吗。”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降谷稍微探身拿过圆桌上的茶杯,吹了吹杯口的热气,轻抿了一口。
见他不接招,田宫的表情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那个,毕竟降谷先生现在还处于审查期,按照规定与您有接触的人,警察厅那边都需要掌握一个基本信息。”
她的措辞很仔细,“不过请放心,这种背景调查也不会很深入。就算是现在正处于特殊时期的降谷先生,我们也会很有分寸,不会侵犯到您的个人隐私。”
降谷垂眸,挡住眼里一瞬间流露出的真实情绪。
他放下茶杯,声音放缓的问道:“所以田宫小姐一开始是想问什么?”
“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田宫轻笑道:“只是出于我个人的一个好奇,降谷先生和松田先生看起来性格很合不来的样子,当番执勤应该会很辛苦吧?”
“这个嘛……”金发青年歪了歪头,一副正在认真思考的模样,“我没有把个人情感带到工作里去的习惯,倒也没觉得有多辛苦。”
“……那就好。”田宫稍微有点不自然的牵了下嘴角,打开文件夹在表格上记录。
降谷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笑着问道:“田宫小姐呢?”
“诶?”没想到他会反问自己,女人应声抬头,表情惊讶,眼里是没来得及藏好的警惕。
降谷像是什么都没发现,像对面坐着的是他一个比较聊的来的友人那样笑的亲切,随意的聊天,紫灰色的眼珠一错不错的凝视着她。
“田宫小姐作为心理医生,平时要面对各种各样的人,应该压力也会很大吧?很辛苦吗?”
被他盯着田宫下意识往后靠,脊背接触到身后靠枕才发觉自己后背在冒冷汗。
“哈哈哈,现在我们在聊的是降谷先生的事,请不要转移话题啊。”她勉强用玩笑的方式想将话题糊弄过去。
明显深谙点到即止的道理,刚才那种让人快窒息的压迫感蓦地消失,金发警官又变成一开始那副好说话又温和的样子,仿佛一切都是田宫自己的错觉。
虽然心里仍在发寒,但她还是为气氛不再那么恐怖松了口气。
两个小时的心理咨询终于结束,至于今天这场咨询的结果评估会直接送到警察厅负责的那些人手上。
所以田宫没有多提,降谷也没有问。
两人礼节性的做了结束语,降谷就起身离开了。
*
远离住宅区,走到主路上,来来去去的行人、街边不尽相同的店铺,以及橱窗里摆放的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到这些降谷才慢慢地把胸中堵塞的浊气吐了出来。
回到警察宿舍,站在房门口准备掏钥匙开门,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点开来看,是他们四人群聊里的消息。
【Date:娜塔莉做的樱饼和大福~(图片jpg.)(图片jpg.)】
【Matsuda:可恶!人生赢家少炫耀!】
【Hagi: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呜呜呜超羡慕班长!】
降谷零看着他们的消息,手指按着键盘,按出一长串乱码,过了会才松开手指,将乱码删掉。
群里的消息还在继续刷新。
【Date:哈哈哈,其实这些是娜塔莉特意给你们做的,说想感谢你们平时对我的照顾。(猫猫昂头jpg.)】
【Matsuda:诶?给我们的?那个,非常感谢。】
【Hagi:谢谢!娜塔莉小姐!其实平时我们也受了伊达班长很多照顾。顺带一提,小阵平是因为害羞了才显得话少。】
【Matsuda:萩——原——!!】
【Hagi:@?$%&!】
“哈哈哈……”声音出口降谷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笑出了声,他抬头看了下周围,见没人为他刚才奇怪的举动留意,又把目光放回到手机上。
在萩原研二被幼驯染恼羞成怒制裁后,伊达航又发了一条消息。
【Date:明天上班给你们带。@Hagi .@Matsuda. @Zero.】
“……”一句话没说,安静的在窥屏的降谷零陡然心虚,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想了想,还是回复了消息。
【Zero:好。替我向娜塔莉小姐表达感谢。(猫猫鞠躬jpg.)】
发完就火速按灭了手机。黑下来的屏幕映出了他的脸,降谷看着,突然很想抽烟。
手下意识伸进口袋,才想起来自己最近被那三个家伙看着,严格控制着他的烟量,连火机都被收走了。
其实宿舍里还有储备。降谷想了想他放烟和火机的位置,一边开门一边犹豫,最终还是放弃了。
现在是下午两点。心理咨询的时间订的是上午十点半,他现在还没吃上午饭。
倒是没觉得多饿,但想到群聊里伊达发的照片,降谷还是决定找点东西来吃。
照例先把房间检查了一遍,就想去开柜子。
第一个月的工资发下来后他就给现在住的宿舍添了几样家具。
走过浴室时,从里面传出来轻微的水珠嘀嗒声。降谷脚步一顿,转身走了进去。
是洗漱台的水龙头,前几天开始就有点松了,夜里睡觉总是会滴水。
正好今天有空,待会来修一下,拧紧一点。
打定主意,降谷准备先去做午饭,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拿过一块干抹布垫到水池里,水珠往下滴再没发出过声音。
*
午餐最终降谷零还是决定简单一点,冰箱里还有剩下的饭团,他还打算泡个杯面,这样就不至于全是冷食了。
打开放杯面的柜子,眼睛下意识看的却不是目标面,而是被刻意放在角落的一瓶未开封的酒。
降谷盯着它看了好一会,伸手将它拿过来,盘腿坐在地上。
手指在瓶身上的标签花纹轻轻抚过,复杂的情绪在那双紫灰色的眼睛里明明灭灭,最后只留下怀念与落寞。
这瓶苏格兰威士忌是他还是波本的时候,苏格兰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从他们在组织里搭档开始,每年他生日苏格兰都会或提前或延后,打着各种借口送他一瓶苏格兰威士忌。
组织里的人对此什么说法都有,但他知道,这只是幼驯染在变相安慰他。
Hiro想告诉他,他一直在他身边。
降谷轻闭上眼,手没有离开酒瓶。冰凉的瓶身被他手的温度捂出了一层薄雾。
前面几瓶苏格兰都已经被他喝掉了,这个是最后一瓶。
毕竟后面没人再给他送,他想好好珍藏。
降谷睁开眼,轻轻摩挲着瓶身,想起那天和三个同期的聚会。
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苏格兰威士忌了。
苏格兰死后,波本厌恶这个公安的老鼠,从此对同酒名的酒深恶痛绝。
诸伏景光死后,降谷零自己一个人喝酒,同样一瓶酒,入口的却不再是单纯的让他喜爱的味道。
他从那时起就知道自己喝不了苏格兰威士忌了。
喝不了就喝不了了,降谷也没觉得这是个需要克服的事情。
但他不想让那几个家伙知道,再为他担心。
可惜还是失败了。
那天他出了包间就去了卫生间,用冷水洗完脸才冷静下来。
回去的时候他都做好了会被审问的准备,没想到门一拉开,那三个人表现的像他就是去普通的上了个厕所,什么都没问他。
就连为他总是隐瞒和他打了一架的松田,都没有提起。
之后上班也都很正常,像是集体得了失忆症。
这份体贴让降谷零哭笑不得,也是真松了口气。
收拾好乱飞的思绪,降谷起身准备午餐。
*
另一边,被他想着的三个人中的两个人正一人提一包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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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慢悠悠地走在河堤旁。
“我还挺意外的。”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萩原研二的神情却很笃定。
“什么?”松田阵平瞥了幼驯染一眼,“觉得我会和上次一样,对金发大老师刨根问底?”
他们刚才聊天说到了上次四人聚会的事,自然说到这,话题中心肯定也没绕过那天最让人不放心的某个金发同期。
“最近的话题怎么都和那个金发混蛋有关?”卷发青年啧了一声,吐槽道:“就没有别的话题可聊了吗?”
“没办法嘛,”半长发青年耸了耸肩,“谁叫小降谷就是那么让人担心呢。”
“就是说啊。”松田拧着眉,恶声恶气的说:“比我还不让省心。”
萩原闻言笑喷,手里提了一堆东西不方便,只好用手肘拄他的胳膊,“小阵平的自我认知还蛮准确的嘛。”
“哈?”松田佯怒地瞪了他一眼,过了会又叹气,说道:“苏格兰威士忌,Zero对这个酒应该有心理阴影。”
“毕竟那是个喜欢用酒名做代号的组织。”萩原小声说,“留下心理阴影很正常。”
毕竟都参与过联合搜查,虽然不是核心成员,但他们还是有能探听消息的渠道的。
“搞不好每次叫他出来都拒绝,是因为他正在公安那里接受心理疏导也说不定。”
松田皱着眉说着,脑子里回忆那天金发搭档的不对劲,越想越担心,越担忧就越生气。
“不然我们……”
“汪呜——”
正要说什么就被一声汪叫打断,松田只来得及看见一个白影朝他们这里奔来,然后裤腿就被一团东西扒拉住了。
低头一看,一只白色的小狗。
四目相对,小白狗眨巴眨巴眼睛,欢快的冲他汪了一声,非常的自来熟。
松田:“……”
“哇!白柴!真是少见呢。”萩原研二蹲下身,朝小狗伸出手,笑着问:“你是哪来的呀?是想让警察叔叔帮你找家人吗?”
松田无语道:“Hagi,你这么说话真的很像变态。”
“小阵平真让人伤心。”萩原捂住心脏,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早习惯了幼驯染时不时的戏精属性,松田眼也不眨,弯腰想把抱着裤腿的小白狗揪下来。
本来以为小狗不会配合,没想到这只小柴犬的自来熟程度超乎想象,不仅接受萩原的摸头顺毛,松田把它抱起来也不反抗,还伸舌头舔了两人的手,鼻子在他们手上闻来闻去,越闻身后的尾巴就摇的越欢。
“不会是认识我们的人养的狗狗吧?”看它的样子,萩原猜测道。
小白狗太可爱,他没忍住从幼驯染怀里抱过来摸头
“不会吧?我们认识的人里有养狗的吗?”松田也有些迟疑。
“主人应该就在这不远处……我看看它的项圈。”
萩原说着扒拉小狗的脖子,小狗也很配合的把头仰起来,方便萩原查看。
“哈罗?”念出项圈上的名字,果然就听小狗“汪!”一声,像在回应。
“很有精神嘛。”松田揉了揉他的脑袋。
“哈罗君!”一个短寸发型,戴眼镜的男人喊着小狗的样子跑了过来。
“汪!”叫哈罗的狗狗回应他,从松田怀里蹦到地上去蹭他的腿。
男人显然吓坏了,气都没喘匀就把狗狗抱住,激动的说:“幸好你没有出事!不然……”
后面声音太小,萩原和松田都没听见。
怀里的小狗非常有实感,抱着它的男人很快缓了过来,他轻咳一声,脸上丰富的表情和情绪迅速褪去,变得冷静又理智。
“很感谢你们帮我找到了它,给你们添麻烦了。”说着他微微欠身,是一个相当重的感谢意思了。
看来这只小白狗对这个男人一定很重要。
松田和萩原对视一眼。
松田:“我们什么都没做,是它自己冲过来的。”
萩原:“狗狗找到就好。”
三人一狗简单说了几句话,就各自离开。
分开前,哈罗还颇为不舍,想和两个人再多待一会,被男人哄了半天才哄走。
“这狗未免也太聪明了。”松田有点怀疑人生,“我竟然在一只狗的眼睛里看到了那么多情绪。”
“说不定可以当警犬。”萩原开玩笑道。
“或者修炼一下,当犬妖也可以。”松田说着说着自己的忍不住笑了。
TBC
19.第19章
【19】
晚上,时针走过十一。
伊达航按下按钮,走进电梯。
他和一机搜的泷泽警官刚从辖区警署回来,本来该去找队长汇报工作的,但诸伏高明现在还在警视厅开会,两个人只能再找时间。
楼层数在电子数字显示器上变换着,从1到2,再到3。伊达盯着它看,突然觉得红色的数字和炸.弹的倒计时有异曲同工之妙。
“……真是魔怔了。”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后,他苦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吐出。
白日四机搜在秘巡时,接到总部的指示,说在商业街区发现疑似□□,401和404立即前往。
到达后,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回归了排爆警的本职工作,和爆处的人一起行动。伊达航和降谷零暂时搭档,协助进行疏散人群,封锁现场。
报警人是吉田步美、圆谷光彦以及小岛元太,这三个不管是搜一还是一机搜都很熟的小学生。不等问起,孩子们就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事情的起末说了。
因为想给朋友准备礼物,就趁周末约着来商业街逛,中途为了追一只猫咪跑进了一家店铺的后巷,在一堆废弃纸箱狗发现了□□。
多亏过去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的言传身教,三个孩子一眼认出来这是什么,马上报了警。
伊达航对他们的行为表达了高度赞扬,简单记了口供,就让人把三个小朋友带出了警戒线。
之后就是爆处警察负责处理□□,其余警察负责维护现场,以及找到犯罪者。
犯人一共有三个,一开始他们只抓到了一个,同伙的藏身地以及剩余装置的位置他死活不肯开口,最后他们不得不用了点特殊手段。
回忆起两个同期一个比一个可刑可拷的行为,伊达无奈的抽了抽嘴角。
总之,最后事情解决了。自制的□□被成功拆除,三名犯人全部落网。
至于在其中产生的一些问题……
“叮——”一声,电梯到达指定楼层,门应声打开,伊达航迈步走出去。
就只能留给他们内部自己解决了。
*
警视厅大楼。
松田阵平从医疗室出来,萩原研二正站在门口等他。见他这副惨样没忍住扭过头,发出“噗嗤”一声。
松田脸臭的不行,却没说什么,走过去。
他手里攥着一个冰袋,是刚从医疗室拿的,被他怼在青肿的半张脸上。
“哈哈咳咳……小阵平哈哈哈……”
对于幼驯染的惨样,萩原完全无同理心的笑的话都说不清楚,笑着还想上手去戳,被卷发青年一个后仰避开了。
“Hagi!”松田忍无可无的瞪他。
萩原见好就收,笑着收回手,两人并肩往电梯走。
路上还碰到几个值班的同僚,看见他们想过来打招呼,奈何萩原警官身旁的松田警官看起来太吓人,那黑气仿佛吃人的触手一样在身后张扬舞爪,逼得周围人纷纷绕道。两人就这么畅通无阻的下到了停车场。
“疼吧?”坐进驾驶座,萩原侧头看向副驾的人,声音里还有没有消减的笑意,听的松田更郁闷。
“……可恶,那个金发混蛋下手这么重。”可疑的停顿后,卷毛脑袋偏头看向窗外,小声嘟囔了一句。
他咬咬牙把冰袋使了点劲整个按到脸上,增大接触面积,肿起来的半边脸和嘴角的伤口让他现在说话有些含糊。
萩原在旁边看他这副惨样还是很想笑,嘴角往上勾了一点弧度,慢慢地又滑了下来。
他没有将车发动,只是把手放到方向盘上,渐渐用力。
“小降谷做了我没来得及做的事。”他沉默了会轻声道。迎着挚友望过来的眼睛,半长发的警官先生严肃且认真的说:“哪怕是现在,我也很想揍你,小阵平。”
尽管仍然叫着幼驯染的昵称,萩原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
“……”卷发警官怔了一下,“Hagi……”
萩原却打定主意不让他把话说完,自顾自道:“还记得我们警校毕业刚一个月遇到的那颗炸.弹吗?”
“……当然记得。”
“那个时候我因为在电话里随便和小阵平立flag,还有之后没穿防护服的事情,被小阵平狠狠揍了一顿。”
“……”
“我今天终于理解阵平那时候的心情了。”紫色的眼睛微眯,萩原想让语气变得轻松些,出口的声音却背道而驰,“因为那件事我没办法理所当然的指责小阵平的做法,毕竟我也有案底,但是……”
握方向盘的手指收拢,用力到咯吱作响。
“用那样的办法逼犯人开口,你到底在想什么?万一发生意外了怎么办?你就会和那种家伙同归于尽了!”
越说越无法控制情绪,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下,他抬手朝车门锤了一拳,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
八年前那起案子他自知给幼驯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那颗炸.弹突然回秒时他第一个想法就是不该在电话里那样不负责任的和幼驯染口嗨,但那时他再后悔也没用了。
如果不是伊达班长及时抓住了犯人,他就真的没有机会走下楼向好友道歉了。
从那以后他们就互相约定,绝不会再拿这种事开玩笑。
但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从小长大的挚友违背了约定。
……好吧,他也不是故意在开玩笑。只是想把犯人更快的找出来。
……但就不能换种方式吗!?
越想越烦躁,“啊啊啊啊啊烦死了!”
宛如松田上身,一向潇洒活泼的萩原警官大力揉着头发,露出和幼驯染如出一辙的恶人颜,举起了拳头,“小阵平!右脸伸过来,让我也揍一拳!”
“喂!Hagi!”松田连忙偏头躲过拳风,一把将冰袋拍在扑过来想揍人的幼驯染脸上。
“啊,好冰!”萩原哀嚎一声,捂着脸缩回了驾驶位。
勉强让激动的好友冷静下来了一点,挺直的脊背松垮下来,卷发警官自暴自弃的捂紧被揍了一拳的左脸,含糊且大声道:“我知道啦!今天是我的不对!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声音很僵硬,但神情足够认真。
萩原和他对视,从拆弹开始就没放下去的心脏终于慢慢落回到了原处。
“下不为例。”他点头道。
事情解决完,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萩原开始心无旁骛的嘲笑翻车的幼驯染。
“小降谷还真的一点力都没留啊。”脑子里闪过金发警官一拳把卷发警官给锤倒地的画面,萩原啧啧称奇。
“当然了。”松田没好气道,“他那一拳过来,我头骨都快被打碎了!”
顿了下继续不爽嘀咕:“真是怪力大猩猩!”
第二个犯人藏身的位置就在松田拆弹的附近,他和第一个犯人不同,不是锯嘴的葫芦,从头到尾嘴就没停过,一直骂骂咧咧,和警察叫嚣。
松田在旁边被吵烦了,直接把人拽过来,铐到旁边的柱子上。
“想到那些一无所知被你炸死炸伤的人,进监狱真是太便宜你了。”黑发警官当时穿着休闲服,通身的气质一点都没办法让人把他和警察这个职业挂上钩,不如说是更像警察的死对头差不多。
“不如让你也尝尝被炸弹弄死的滋味好了。”
这么说着的卷发警官真的将手里的工具移到了错误的引线上。
在生死极限的压力下,犯人很快就说出了同伙的位置。
降谷零那时也已经找到了下一枚□□,正通知爆处的人去处理。松田一时忘了接到警视厅指示后,为了方便应对突发状况,他们把对讲机调成了免按键通话。
所以他这边发生的事情他的搭档听的一清二楚。
完成拆除后,松田走出厂房,迎面就是来自降谷零的一记重拳,比曾经在警校的时候、前段时间在警署停车场,哪一次都要重,他直接被一拳打的倒退了好几步,坐倒在了地上。
“啧,我假牙套都松了。”松田舌头舔了舔上排的牙齿,敷着脸郁闷道。
降谷完全没留力,他口腔内的软肉都被牙齿剐蹭了好长一条口,嘴角也破了,皮下一块淤紫,更别提还有又青又肿的左脸。
“小降谷也是被小阵平吓到了吧。”萩原把车从停车位倒出来,看了眼后视镜说道。
“切,我看那家伙就是纯粹想揍我。”松田靠在窗边,虽然他是这么说,但脑子里却不自主的飘过金发青年揍他时脸上的表情。
那也是他当时没还手的原因。
那样的眼神,蕴含着惊惧和愤怒,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别人。
看一个再也回不来的人。
*
四机搜分驻所。
降谷零窝在沙发上抱着笔电写检讨,就执勤期间殴打同僚做出深刻反省。
这对他来说本来毫无难度可言,一心二用都能很快写出来一篇。但现在一行字打出来被他删掉,过了会又写出一行,再被他删掉。根本静不下心来。
轻轻皱了下眉,降谷拿过放在旁边的手机,点开群聊,最新一条消息是萩原研二发的,说他们离开警视厅在回来的路上了。
没有提松田阵平,松田本人也没有说话。
降谷把手机放回去。
伊达航拎起水壶给杯子倒上热水,余光一直往与岛台离得不远的沙发上飘。
混血的金发青年就坐在那里,腿上放着笔电。伊达刚回来的时候就问过他,说在写检讨。
不止他要写,松田也要写。不过是要等他和萩原两个从警视厅回来后。
与当时正在别处拆弹的萩原研二不同,伊达航是旁观了事情发生始末的。降谷当时出手太快,他都没反应过来松田就已经被揍了。
其实按他的想法,本来是想等下班再动手的。检讨什么的,能不写当然还是不写的好。
不过显然,降谷零和他没想到一块去。
或者说,他那时根本就什么都没想。
伊达默默观察着沙发上的好友,降谷手指放在键盘上,已经很有一会没动作了,明显在走神。
脸色也不是很好,唇色泛白,伊达有点担心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降谷零对好友的担心没有察觉,他确实在跑神。
他在心里承认那时揍松田是有一点点冲动。对方的做法很让他火大,但促使他挥出拳头的其实是他自己的问题。
他有点应激了。
炸.弹的倒计时显示器,红彤彤的数字随着时间一点点减少。
找到□□后他就把位置让给了爆处班的专业人士。手臂的伤基本是他无法再参与此类行动的判决书,他早有准备,且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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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好。
无线电那端松田威胁犯人的声音顺着耳机线流过来,他不受控制的顺着对方描述的话语,在脑海里勾勒场景。
最终成品却与搭档所在的厂房大相径庭。
手指无意识在键盘上敲击,发出“哒哒”声,思绪翻涌间,这道声音闯入其中,渐渐演变为另一道更为大声的响动。
那是脚踩楼梯的声音。
降谷零的呼吸变得有些微急促。
“给。”一道人声突然在头顶响起,打破了他差一步成形的记忆拼图。
降谷抬头,入眼就是伊达航的笑脸,他恍惚了一下,手里就被塞了一个水杯,杯壁因为里面的热水变得温热,暖意顺着冰凉的手指肌肤浸入。
降谷双手捧着杯子,慢慢恢复了冷静。
“谢了。”
他的声音有点哑,伊达并不介意,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的十分灿烂。
“不客气。”
*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回到分驻所的时候,伊达航和降谷零正在准备宵夜。
三个炸.弹.犯的事解决完,四机搜的秘密巡逻还要继续,两小时的休息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所以宵夜也不会太繁琐。
不过碍于乌冬已经吃腻了,改成了意大利面,降谷零出品。
萩原只吃了一口就睁大眼睛,皮卡皮卡的看着降谷,“太好吃了!小降谷是厨房天才!”
伊达也是赞不绝口,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对他手艺的高度认可。
松田因为脸上的伤,还有口腔里被牙齿剐蹭的伤,吃的有些小心翼翼,没另外两人快,但还是憋出了一声别扭的“好吃”。
降谷给自己留的份最少,他其实没什么胃口,做任务一样吃完就把盘子放进了水池。回头看向伏在岛台上安安静静吃着面的卷发搭档,抿了下唇,把准备的柠檬水推到人手边。
“抱歉,松田,下午是我冲动了,不管怎样都不该动手。”有些话只要说出来,后面的就顺畅多了,他认认真真的表达歉意。
诸伏高明叫他们训话的时候他就想道歉,奈何松田和萩原要回趟警视厅,炸.弹相关的事还需要他们去机动队收尾。降谷只好等到现在。
“……没事,我也有问题。”用叉子把意面卷起来,一口塞进嘴里,松田痛并快乐的咀嚼着,一边含糊的回应降谷。
看似完全不在意,但眼神很诚恳。
降谷舒了口气,想要说点轻松的话题,但紧绷的神经操控着他的口舌,将他想要吞回肚子的话硬生生吐了出来:
“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松田。”
迎着卷发搭档那双纯黑色的眼眸,降谷声音放的很轻,每个字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重量。
“永远不要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
他在向上奔跑。
楼栋的外置楼梯很长,长到他拼尽全力向上跑,眼前的钢制螺旋仍然没有一丝变短的迹象。
“咚咚——咚咚——”
脚步声很大,心脏在胸膛里如擂鼓般震动,愈来愈响,直到震耳欲聋。
他爬的气喘吁吁才后知后觉那不仅仅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有从自己脚下发出的响动。
螺旋楼梯仍在继续向上蜿蜒,好像打定主意就是不让他踩着楼梯到达他心中的目的地。
“滴——滴——”
有些耳熟的响动不知从哪里传来,像是从上方,又像是从四面八方。
他突然感觉到恐慌。心脏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那样剧烈搏动着。
他弯下腰,紧紧抓住领口,张大口呼吸,想缓解突如其来的缺氧。
“滴——滴——滴——”
那奇异的声音还在继续。脱离了那层闷音,竟渐渐染上了电子音的脆响,一声接一声,明明间奏一致,没有变化,落在他耳朵里却越来越急,仿佛什么催命符般滴滴作响。
直到——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从上方传来,他下意识抬头,螺旋阶梯变得扭曲,赤色的水滴化作小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来,将他从里到外淋得透湿。
伴随着“红雨”,还有一些重物在下落。
它们有的落在他的身前,有的滚落到他的脚边,有的砸在了他的面前。
破空声从头顶传来,他下意识伸出手,将那个东西接了个满怀。
——一颗圆的,还有温度的,活生生的人头。
他低头,对上了一双蓝色的眼睛。
*
“呜嗬……”
降谷零满身冷汗地从梦里惊醒,比前几次所有的都要真实的噩梦让他好像体会了一把死里逃生。
他拼命地呼吸,氧气争先恐后地往肺里涌,胸口被挤的生疼。
就这样过去了几秒钟,眼前的黑雾才慢慢散去,露出了最上方的分驻所天花板。
他愣了好一会,降谷才终于有了“那只是噩梦”的实感。
同期的鼾声伴随着呼吸声此起彼伏,在确认他们没有被自己吵醒后,他才小心的坐起身,掀开被子离开了床铺。
岛台后面,一粒一粒水珠从水龙头里渗出,积蓄到一起再往下掉,砸进水池。规律的滴答作响。
降谷零站在水池边,凝神看了会往下滴水的水龙头,才伸手将它拧紧。
TBC
20.第20章
【20】
对于睡到一半惊醒降谷零已经非常习惯了,平时只要起来喝杯水再缓一会,躺回去不出意外两个小时内一般就能重新睡着。
但想到刚才那个梦,回去继续睡的想法还是被打消了。
降谷转身看向沙发旁边睡的似乎很熟的三个好友,手指微动,还是没有走过去。他放轻脚步走出了办公室。
大门被轻轻带上,只发出一声很微弱的摩擦声,但几乎在声响的尾音刚落,看似沉浸在梦乡的三个机搜警官睁开了眼睛。
“……要跟去看看吗?”伊达航坐了起来,神情担忧的看着门口。
萩原研二沉吟几秒,摇头道:“现在这个状况,还是让他自己一个人待会吧。”
在机搜共事的这段时间,晚上一起补眠的次数不少,降谷零睡眠质量堪忧这件事他们早就发现了。
一开始应该是怕他们发现担心,会硬躺两个小时。后来和松田打了一架,稍微放松了一点,晚上再睡不着的时候就爬到天台抽烟。被他们抓了几次,没收了烟、火机等一系列“作案工具”,去天台抽烟就变成了去天台吹风。
也就是最近一个星期,能睡着的时间才变多了。
“果然是被小阵平白天的举动吓到了吗?”萩原轻声道,紫眸微敛。
“也许是和曾经的经历有些相似,被刺激到了。”伊达说。
警校一毕业就消失的同期过了八年才重新以“降谷零”的身份回到他们身边,其中的辛酸是他们没办法参与,更没办法全部知晓的。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受了多少伤,这些以他的性格,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对他们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
怎么可能不挫败?伊达航叹了口气,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转头看了眼身边的两个好友。
谁叫他就是摊上了这几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呢?
松田阵平还躺在枕头上,没有参与萩原和伊达的话题。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才坐了起来,转头问正在叠被子的伊达,“班长,我们这有工具箱吗?”
伊达被他问的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他想干什么,想了想点头道:“杂物间应该有,我去找。”
萩原也明白了他的用意,闻言笑起来,“我也来帮忙。”
洗碗池水龙头滴水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既然已经影响到了正常休息,三个人决定趁今天这个好机会来将它好好修理一下。
*
天台上,并不知道同期好友在干什么的降谷零正靠着栏杆,吸了一半的香烟被夹在指间,凝视着不远处的大楼,缓缓吐出一口烟。
这段时间三个好友看他看的紧,没收了他柜子里所有的烟,这一根他偷偷藏在走廊柜子的柜门的夹缝里,一直没有被发现。
噩梦乍醒就容易头疼,心跳也还没恢复正常频率,降谷拧眉忍了一会,还是去把藏的烟翻了出来。
尼古丁的味道没有多好闻,但却奇异的能让他镇静下来,比酒精要管用。降谷又吸了一口。
思绪漫无边际的乱飞,一会是宿舍和分驻所质量堪忧的水龙头,一会是白天被松田拷在炸.弹旁的犯人,过了会又变成……
“降谷君。”平稳的,非常有辨识度的嗓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脑袋里即将成型的画面。
降谷零吓了一跳,一口烟噎在嗓子眼,猛地呛咳起来。
“咳咳……咳咳,队咳咳……队长……”他迅速转过身,拿烟的手背到身后,两指松开,烟头掉到地上,他往后挪了小半步,鞋后跟精准的将“罪证”踩住。
诸伏高明本意不是来吓人的,但见金发青年反应巨大,一时有些无奈又好笑。
拧开特意带上来的矿泉水的瓶盖,见青年咳嗽好些了,递过去。
“还好吗?”
降谷猛咳了一阵终于缓了过来,接过水喝了两口,点头道:“没事。谢谢队长。”
他瞥了眼旁边的栏杆,上面蹭上了烟灰,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不好意思道:“抱歉,一会我会收拾好的。”
诸伏高明没回答,眼睛随着他的话看向栏杆,神情不变的又往他身后看了眼。
降谷零紧张后背出了一层薄汗,心里后悔的要命,他没想到诸伏高明会在这里。
偷偷抽烟被抓包,抓他的人还是诸伏高明!
这是只要想一次,就想穿越回几分钟前将自己从天台拖下去的后悔程度。
但令人意外的是,诸伏高明并没有对他抽烟的事做出什么评价,只问他:“这周末降谷君有空吗?”
“诶?”降谷怔了一下,快速回忆了下,摇头,“有空,队长有事要找我吗?”
“嗯。”诸伏高明看着他,露出了一个很淡很淡的苦笑,一闪而逝,“我打算去看看景光,降谷君要一起吗?”
降谷零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
诸伏高明的声音很温和,与弟弟更清亮一点的声线比要厚沉一些,与他本人的性格十分相符。
温柔与强势中和的恰到好处,不会让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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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处的人感到为难。
降谷零却没能第一时间出声,因为他知道,诸伏景光没有墓。诸伏高明也知道。
或者应该说,那块墓碑上刻着的不是他的名字。
卧底身份暴露后,诸伏景光的尸体毁于爆炸,降谷没能拿到他的遗骸。葬在那方墓地里的是一件蓝色兜帽衫。
与苏格兰有关的一切物品,包括自己置办的房产要么被组织派人回收,要么被公安销毁,那件衣服是波本、莱伊还有苏格兰三人还在组队时,有一回苏格兰忘在他那的。
那时谁也没想到,这么一件普普通通的兜帽衫会变成日后诸伏景光的衣冠冢。
苏格兰刚死那段时间,公安和组织都盯他盯得紧,他等到监视解除了才用假身份买了一块墓地,用着编造的假名,伪造的身份,给他的幼驯染办了一场只有他一个活人参加的葬礼。
他在他的墓前发誓,他一定会将他的名字带到阳光下。
可直到四年后的今天,他也依然没做到。
降谷零垂眸,“……对不起,高明哥,我……”
“这不是你的问题,零君。”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向来守礼的诸伏高明罕见的打断了他的话,“半年前我们就已经谈过了不是吗?这不是你的错,这也是不能着急的事。”
“你已经为景光做的够多了。”诸伏高明想到那天尝到的几乎与弟弟曾做给他味道极其相似的三明治,他看着面前的金发青年,认真道:“不必如此苛责自己。”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一身西装的机搜队长伸手在金发青年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稍微放松一点也未尝不可。”
*
目送诸伏高明的背影消失在天台,降谷零又在原地站了会,才仿佛从雕像状态醒转过来,慢慢挪到栏杆边,手臂枕到上面。
他与诸伏高明约好这周末一起去给诸伏景光扫墓。
对方好似真的不介意弟弟的名誉至今没有恢复,也不介意每次祭拜只能面对一方陌生的墓碑。
降谷零凝望着不远处那栋没有亮灯,漆黑的大楼,突然感到无地自容。
莫大的惭愧笼罩在心头。他何德何能,要作为受害者的诸伏高明来开解自己?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划破了静滞的有些过分的氛围。
降谷愣了一下才拿出手机,屏幕显示着来电人的手机号码,虽然没保存,但他记得这串号码。
滑到接听,将手机贴到耳边,“你好,这里是降谷。”
TBC
21.第21章
【21】
早上七点,松田阵平付完钱接过营业员递来的两份早餐走出便利店。
门口的停车位只有一辆小巴车停在那里,车身上粉色甜甜圈彩绘十分抓人眼球。
松田眼角抽了抽,看多少次都无法对这个习以为常,只好给自己洗脑尽量无视它。
走到副驾位,松田把右手的东西腾到左手。车内驾驶位上坐着的金发青年一条胳膊搭在窗沿,正望着外面出神。
松田透过车窗看了一眼,眉心微微拧了一下,伸手拉开车门。
开门的声音让正在想事情的降谷零回神,他侧身接过松田递来的早餐,随口道了声谢,端起纸杯喝了一口。
入口的液体却不是想象中的咖啡,而是牛奶。
“诶?”降谷下意识拿开杯子看了眼,又转头去看松田手里的杯子。
“看什么看?”松田表情坦然,只是在喝了一口杯子里的东西后微皱起来的眉心出卖了他的真实感官,“还有两个小时就要下班了,这个时候喝什么咖啡。”
说完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补了一句:“嫌平时睡的太好啊?”
降谷:“……”
好,实锤了,昨天晚上他们肯定都醒着。
降谷尴尬一笑,迅速打开纸袋把里面的鲷鱼烧拿出来,就着牛奶开始享用起了早餐。
松田很满意他的识时务,拿着纸杯喝了一口,然后就被不怎么喜欢的味道激的抖了一下,火速拆开纸袋咬了口鲷鱼烧。
两个人早餐解决的飞快,几分钟就搞定了。松田下车扔完垃圾,回来看降谷又在发呆了,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你在想什么?从警署出来就一直心不在焉。”
降谷愣了一下,转头看过去习惯性想说没什么,但触及到卷发搭档眼里的关心后,原本想说的话就被咽了回去,顿了下才斟酌道:“一些以前没处理完的事情。”
松田本来都做好他肯定又要说些什么“没什么事”“什么都没有”诸如此类的话来敷衍他的准备了,没想到听来了一句实诚话,第一时间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
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哦,哦,那需要帮忙吗?”
没处理完的事,还是以前,不是卧底时期的事,就是公安的事。
松田在心里不爽的啧了一声,果然那些条子就没一个好东西。
如此想的警官先生丝毫没有把自己和几个好友都算进去的自觉。
降谷心里一暖,笑道:“暂时不用。放心,要是真的需要帮助的话,我不会吝啬向你们求助的。”
松田哼了一声,抱起双臂,歪靠在座椅上,声音带笑的说:“这才像话。”
短暂的休息时间结束,404重新回到秘密巡逻。
可爱的甜甜圈小巴车低调又不够低调的行驶在车流中,路口等红灯时有几个小孩被吸引,跑过来敲车窗问一个甜甜圈多少钱。
松田把车窗摇下来,一双眼睛隔着墨镜刚移到车外带着小孩的家长脸上,话都没来得及说,那人就一脸惊慌的带着孩子跑了。
剩下的几个小朋友也跟着跑了,边跑边叫嚷着警察先生,这里有坏人。
“……”车窗被重新摇了上去。
降谷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见他似乎已经很习惯这种场面,神情淡定,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起来:“你本来看起来就不像好人,还非要戴墨镜。”
“你看起来才不像好人!”松田习惯性回怼了一句,才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懒洋洋的说:“我这种超前的审美,你这个金发大猩猩是不会懂的。”
“……”降谷无语了一下,才说:“你才是大猩猩,卷毛大猩猩。”
日常互怼是属于404搭档间一种特定的相处方式,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一句,也不影响做事,提神醒脑。
但今天,两个人中的某一个显然不怎么在状态。
松田瞥了一眼旁边的人,金发青年负责开车,眼睛盯着前方,时不时看一眼车外的后视镜,非常的全神贯注。
但对他十分熟悉的松田阵平却不会被他的表象迷惑。这家伙明显一部分思绪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妥妥在走神!
松田咬了咬牙,想到了刚才金发搭档说的有事会向他们求助的话,还是压下了想要询问的冲动。
算了,再给这家伙一次机会。
他不爽的想道。
*
搭档丰富的内心活动并没能成功传达给降谷零。
正如松田阵平看出的,他确实在跑神。
‘降谷警官,你于三月提交的申请报告现已被驳回。如有疑问,可向??—????—????自行咨询。’
昨晚的那通电话,甚至不是正常的通话,而是来自电子客服的通知。
挂断后,没有照着那个号码拨过去,降谷直接打给了前任上司。
电话才响一声就被接通了,显然那边比他更早知道这件事,也一直在等他的电话。
‘降谷,你太心急了。’
黑田兵卫的话言犹在耳。
金发青年握方向盘的手微不可查的收紧。
诸伏高明也对他说了同样的话,安慰他不用因为心急就过多苛责自己。
可是,怎么能不着急?
前面就是路口,降谷放慢行驶速度,打转方向盘顺利转弯。
等他审查期结束,届时无论是警察厅还是警视厅,论功行赏在所难免。
如果不在那之前……
金发青年凝视着前方,目光沉郁,像是在看路,又像是在看别的什么地方。
如果不在那之前,后面只会更难。
普通的公墓里,刻着陌生名字的墓碑在眼前闪过。
那Hiro……
“警视厅呼叫各局,??警察署管辖区收到报告,发生了一起枪..击..杀人未遂事件。
据目击者称,嫌疑人两名男性,与被害者一名女性,双方都往??方向逃走了,案发现场在??。”
突然响起的无线电打断了他的思绪,降谷一秒回神,进入工作状态。副驾的松田已经拿起了对讲机,向总部报告404会立即赶往现场。
降谷道:“嫌疑人有枪,极道火拼吗?”
松田耸了耸肩,道:“可能吧。”
两人根据警视厅提供的被害人的信息,赶到了一家药店,可惜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们从受惊的药店老板那里得知,被害人的伤口在侧腰,是子弹的擦伤。
“出血量比较大,但她拒绝去医院,我只能给她做紧急处理。”店老板指了指柜台上染血的一把纸币边说边比划,“她带着一个行李箱,这些钱就是从里面拿出来的,里面装满了钱!我第一次亲眼见到那么一大笔现金!”
药店的监控视频里,身材苗条的女人把钱放到柜台上的姿态堪称粗暴,清秀的面容因为过于激动的情绪有一瞬间的狰狞。
她抬头,精准的捕捉到摄像头的位置,定定的看过来,在她的身后,摊开的行李箱里,如药店老板说的那样,堆满了现金。
另一边,发生枪..击的现场,401已经到了有一会了。
萩原研二一边安抚目击者,一边向他们询问案发时的经过。
伊达航则在和鉴识科的人交流。
“据目击者说,逃跑的女性手里拉着一个行李箱,追他的两名男性穿着打扮像是极道,嘴里喊着把钱交出来,钱很有可能就在那个行李箱里。”
结合自己的还有伊达手里的做的笔记,萩原做了初步分析。
伊达对他分析表示赞同,正要说话就见警戒线被人拉高,来的是两个一机搜的警察。
“四机搜的初始搜查可以结束了。”
“现已证实,两名嫌疑人是暴力团江之组的成员。组对已经掌握了江之组内部斗争的情报,这也是其中一环。后续调查交给我们和组对就可以了,你们辛苦了。”
两人通知完就转身去找鉴识科的人对接,一点时间都没给他们留。
401的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伊达合上笔记本,从胸前口袋里拿了根新的牙签叼在嘴边,说:“走吧。”
两人返回了巡逻车萩原才开口说话,“直接就是通知的口吻,看来一机搜那边对我们有意见的人不少啊。”
说着他朝伊达看了一眼,半真半假的开玩笑道:“连伊达班长的面子都不给了。”
伊达干笑。在去搜查一课前,他在一机搜也待了段时间,之后哪怕在搜一,也经常要和机搜打交道,共事时间长了,也积累了一定的人脉。
一机搜里和他关系好的人还是有不少的,四机搜刚成立那几个星期,大家在现场碰到,还会行个方便,想一起跟后续调查也不是完全不行。
“还不是404那两个家伙行事太高调了。”伊达说,“以前在警校的时候,就有不少人觉得他们太爱出风头,对他们不满。”
虽然是在说抱怨的他,但他脸上的表情完全是与有荣焉。
萩原当然听得出他的真实想法,“小降谷只是较真加强迫症,凡是经手的案子都想跟到底,哪怕移交了的都要想办法追查。小阵平也只比他好一点,搭档是小降谷的话,他肯定也会一起到底。但在别人眼里可不就是爱出风头了?”
伊达航哼笑一声,把车从停车位里倒出来,看了眼后视镜,突然道:“最近警署里有关降谷的流言越来越多。”
说到这个萩原脸上的轻松也慢慢敛去了,“啊,说什么的都有,像做错事被下放这样的都算普通了。他之前在波洛做服务生时虽然没有照片流传出去,但也有人是直接见过他的。上次三机搜的上田还直接对他喊安室先生。”
“什么?”这件事伊达航完全没听过,一点不知情,“我都不知道!那降谷什么反应?”
萩原安抚的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让他冷静,“没反应。zero没理他。”
伊达松了口气,“那就好。”
心放了一半,他又皱眉道:“可恶,都是做警察的,这种情况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硬要找茬!”
萩原也担心,“小降谷现在应该还是审查期,希望不要对他有什么影响。”
*
“根据现场采集到的指纹,被害人的身份信息已被核实。”
一机搜队长办公室里,降谷零把一份文件递给诸伏高明。
“清池亚美,有一次前科,曾在两年前的地下赌场案件中被逮捕过。”
听到地下赌场案件几个字诸伏高明的眉毛挑了一下,他把文件翻到下一页,降谷继续汇报。
“当时法院根据她的情况,酌情处理判她缓刑1年。去年缓刑到期,现在在一家电脑商店做会计工作。”降谷说着,走到面向外面公共办公区域的窗户前,将百叶窗拉了下来。
“而那家店的老板江岛大熊,是江之组的核心成员之一,也是组对那边掌握江之组内部情报的缺口之一。”
迎着上司看过来的目光,降谷坦然道:“抱歉,我稍微套了点话,从组对的刑警那里。”
诸伏高明对此不置可否,他把文件放回桌面,平静道:“降谷,机搜的初始调查已经结束了。”
降谷不答反问,语气却很笃定,“队长,你应该知道两年前的地下赌场案件吧。”
诸伏高明当然知道这个案子。
不止因为它当初在社会上引发的热议。还因为在加入联合搜查小组后,他曾把和那个组织有关的大大小小的案子卷宗都翻看过一遍,里面就有这起案件。
降谷将文件拿回来,翻到第二页,指了指其中一个段落,意有所指道:“当初行动警方逮捕的赌场经营者只是替罪羊,真凶仍在逍遥法外。”
“所以,你觉得清池亚美这次的举动可能会和那个逃跑的操纵者有关?”诸伏高明看了眼他指着的文字,问道。
“老实说,我觉得关系可能不大,从现知的情报来看。”降谷零认真道:“但清池亚美曾是那个组织的受害者,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队长,”金发警官站直身体,头微微低下,是一个请求的姿态,“请允许我继续跟进这个案子。”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会,诸伏高明轻轻颔首,淡声道:“批准。”
降谷眼睛微微睁大,短暂的怔愣过后就要道谢,诸伏高明抬手制止了他,用不容商量的说:“继续调查没有问题,但不能单独行动。”
“诶?”
迎着他不解的眼神,诸伏高明微笑着拿起放在桌面的手机,将朝下的屏幕翻了过来。
亮起的屏幕界面显示着正在通话中,通话人的备注名赫然就是是伊达航!
“……”
*
四机搜分驻所。
降谷零独自坐在沙发上,被来自三个同期好友的怨气包围,大气不敢出一声。
“太过分了!小降谷你真的太过分了!”萩原研二叉着腰控诉他,“怎么可以抛下我们一个人行动?说好的要信任我们,不会再一个人乱来呢?!”
降谷低头盯着沙发的边角,心虚反驳:“没有要抛下你们,我就是想先去跟队长争取一下。”
“争取到了,就马上一个人开溜。”松田阵平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他。
伊达航抱着手臂站在他身后,幽幽道:“什么都不跟我们说。”
“……”
实在招架不住了,降谷选择果断认怂,他双手合十,诚恳道:“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金发青年长着一张过分年轻的娃娃脸,紫灰色的下垂眼更显无辜,看的本来就容易对他心软的警官先生不知不觉也消火了。
但要是这么容易就让这家伙逃过了?保不齐以后更会变本加厉。
三个人在某人看不见的角度交换了个眼神,装作余怒未消的样子逼着某个金发警官立下了各种“不平等”条约,才终于放过了他。
就坐在一旁的诸伏高明见他们“审讯”结束,适时轻咳了一声,拉回他们的注意力。
“既然要继续调查,四个人一起目标太大,不利于行动。”
他的话音刚落伊达就举起了手,主动道:“我和萩原可以去找组对,他们那边应该要行动了,到时候四机搜可以以协助搜查的名义一起行动。”
诸伏高明没有反对,“那就拜托了。”
松田也举手,“我和零负责盯着那家店,江岛那家伙肯定也到处在找清池,跟着他一定能找到人。”
“一机搜这边也在抓紧时间排查监控,寻找清池亚美。你们注意安全。”诸伏高明说着将手里的纸质文件递给他们。
“经过核实,清池手里目前有一亿日元的现金,来源是她现在工作的公司的公账。”
“因为是□□..的钱,所以就算拿了,也觉得他们不会报警。”降谷摩挲着下巴,轻声道:“抱着这样的想法才这么干的吗?”
“这个女人有想法!”松田眼睛都亮了,“我欣赏她!”
他看向诸伏高明,笑着问:“队长!抓到清池后可以让我负责审讯吗?”
伊达正想说这哪里是能随便负责的事,就听工作上向来靠谱的降谷也跟着说:“队长,我和松田想的一样,到时候可以让我们404来审讯吗?”
诸伏高明看了眼降谷零,点头,“可以,我会和组对那边协商的。”
“非常感谢!”
情报基本已经交换结束,401和404起身,“那我们就出发了!”
诸伏高明紧跟着又叮嘱了几句,“如果碰到江之组的不要硬碰硬”“对方手里有枪,注意安全。”才让他们离开。
四个人进到下行的电梯里,伊达好奇的问松田,“怎么突然对清池亚美感兴趣?”
“因为眼神。”回忆着在监控视频里看到的清池亚美望向探头的眼神,松田露出了非常感兴趣的表情,“那样的眼神,凶狠,像是在向什么人挑衅一样。我想和她聊一聊。”
“啊,哦,哦,原来是这样。”伊达眨巴眨巴豆豆眼,一副不是很理解,又理解了的神情。
萩原忍俊不禁的戳了戳他,“这是小阵平的野生动物雷达又发动了,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去主动挑衅小降谷,约他去打架的。”
“别用这么恶心的比喻啊,hagi!”松田头也不回的给了幼驯染一肘击。
伊达转头看向降谷,问:“降谷呢?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会说松田要按规矩走呢。”
金发警官似乎在想事情,慢了半拍才开口接话,“……我和松田想的一样,对那个眼神有点在意,她应该有很多话想说。”
闻言松田冲身后401的两人露出了“看吧”的眼神。
伊达笑眯眯的抬手就要去揪松田的头发,被卷发青年机敏的躲过了。萩原在旁边看的很开心。
三个人无声的在降谷零身后闹了一会都不见他回头,萩原轻皱眉,看了他一眼,又去看松田,眼里有疑问。伊达也在看他。
松田翻了个白眼,不爽的小幅度摇了下头。
对于身后好友们的担忧降谷没有察觉,他靠站着,眼睛盯着一层层变化的显示屏,脑袋里在想的是清池亚美这个人。
回警察署向诸伏高明汇报前他和松田还去了清池亚美工作的电脑商店,以及负责她缓刑期间前后相应事务的法律事务所,从他们口中多少对清池亚美这个人有了些许了解。
紫灰色的眼睛微微闪动,降谷敛眸。
他刚刚说的不是瞎话,他和松田看法一致,都想和清池亚美这个人聊一聊。
一定要说原因的话,大概就是她的眼神。
明明凶狠不甘,但又有拼尽一切去做什么的坚决。
脆弱,但异常顽强。
这样的眼神,他曾在另外一个人脸上看到过。
‘波本,你想过离开这里吗?’
温柔的女声在脑海里响起。降谷零闭上眼,记忆回到了两年多前。
在组织与宫野明美重逢在他的意料之外。
在得知宫野夫妇已经去世多年的消息后,他曾试图接近过宫野明美。女生一如小时候那样聪慧,虽然与莱伊是男女朋友关系,虽然对方利用他得到了加入组织的资格,但她始终很明晰自己的定位,无论什么时候也不去与组织成员多接触,就算是莱伊,也在他获得代号后向他提出了分手。
所以其实,就算是波本,也没什么机会能和她说上话。
后来苏格兰死后,他被组织从审讯室放出来,外调到国外分部,临行前他意外在一超市里遇到了正在购物的宫野明美。
女生那时罕见的没有避开他,而是主动与他说了话,两人聊了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分别前他叫住了降谷零,开口问了那个问题。
那个时候她的眼神,和今天监控视频里的清池亚美一模一样。
而那也是,他和宫野明美的最后一次见面。
清脆的一声“叮——”,电梯抵达对应楼层,金发青年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所有的情绪都被尽数收敛。
*
目送四机搜的四个人离开,诸伏高明回到了办公室。
这时,一通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诸伏高明看了眼备注,对方是警视厅刑事部的部长。
也是他现在这个职位的顶头上司。
电话甫一接听就传来一阵怒吼,显然对面的部长大人恼火坏了。
“组对的下久像□□..一样威胁我说,组织犯罪对策部的部长和刑事部的部长是对等的,要我闭嘴少管他的事!”
面对上司的怒火,诸伏高明依然冷静,“严格来说,您并没有管他的事。”
“……机搜属于刑事部,你插手和我插手有什么区别?!”对面显然被噎了一下,停了一会才开口,但一开始积攒的怒气因为这一打岔也散的差不多了。
对面叹了口气,显得无奈极了,“初始调查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为什么还要纵容部下继续查?”
诸伏高明看了眼窗户,见降谷零先前拉的百叶窗还关着在,才开口道:“不是纵容,他们继续查是我直接授意的。”
“什?!……你知道为了这次能一口气拔掉江之组,组对那边已经连轴转了多久吗?这个时候你们机搜掺和什么啊?”
“你知道让你兼任四机搜的队长有多少人在不满吗?说你滥用职权,把临时部门当私人力量!虽然我相信你,但哪怕是为了以后,你多少也该收敛点吧!”
诸伏高明始终保持着情绪平静,耐心听完那边的长篇大论,才缓声道:“两年前的地下赌场案件。”
对面瞬间安静了。
“您还记得吗?”诸伏高明继续说:“我看过案子的卷宗,担任那次行动总指挥的是当时的组对部长,也就是您。”
“虽然最终捣毁了赌场,逮捕了20余人,甚至其中不乏在政府身居要职的官员,但让罪魁祸首跑掉了,这件事上,您是有责任的。”
“……”长久的沉默过后,那边才出声,“如果当时我们不强行突入会场的话,他们一定会搬走的。我们的敌人是像寄居蟹一样难缠的家伙,为了多数人的安全,我不得不下命令。”
“我明白。在当时那个状况下,您是正确的。”诸伏高明轻声道,“无论结果如何。”
对面传来一阵笑声,“好了,高明,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你这软硬兼施的不就是想让我松口嘛?放心吧,组对那边我已经骂回去了,既然都是平级那我肯定不能任他猖狂。”
诸伏高明微笑,“谢谢您。”
“说说,你这边有什么收获。”
“从搜查二课那边得到的情报……”
*
“东京银行的可疑账户名单?”
404的甜甜圈巡逻车里,松田阵平一边听降谷分析情报,一边开车。
“嗯,银行的记录显示,清池亚美所在的公司定期会有多笔与可疑账户的汇收款交易。”
松田看了眼车外的后视镜,将车靠边停好,“利用电脑商店的账户洗黑钱吗?”
“是的。”降谷零将手机里诸伏高明发过来的图片放大,边看边说,“而清池亚美每天都会将汇款金额的一小部分偷偷转入自己名下的账户,慢慢积攒,才有了这一亿现金。”
“哇,真能干啊,这个女人。”松田打了个响指。
两人现在在电脑商店门口,停在几辆私家车后面,坐在宽敞的后备箱可以将整个商店收入眼底。
之前一直在车库吃土,被他们当做巡逻车用了几个月的甜甜圈号,今天终于发挥了它原本的盯梢作用。
松田靠着后车门盯着店门口,突然说:“别怪我泼冷水,就算两年前逮捕清池的地方是你们在追查的那个组织的地盘,也不代表今天带着一亿现金逃跑的女人会和那个组织有关系。”
降谷的表情代表他并不意外搭档这么说。
“清池的同事们都说她是个温柔热心肠的人。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想要拿公司的钱?”
松田侧头看他,“你说,一个有过被迫给□□打工经历的人,能看出来现在这个公司也是□□开的几率有多大?”
降谷与他对视,过了几秒才出声,“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大概。”松田说:“至于是出于报复,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就等我们找到她之后再问好了。”
说到这里他低声嘟囔道:“也不知道以那边的效率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人,干脆我进去把那个叫江岛的揍一顿,问他好了,反正他们那边也在找。”
“不要知法犯法啊,松田警官。”降谷说着,从副驾挪到后背箱坐下,把一个面包扔给松田,“吃吧。”
松田看看手里的果酱面包,又看看对面搭档,“你什么时候买的?”
他们一整天都待一起,这家伙什么时候背着他去买面包了?
“前几天的买的,放心吃,还没过保质期。”降谷说完咬了口自己的奶油面包,刚吞下去就开始咳嗽。
松田连忙去摸坐垫下面,那里是放他们备用矿泉水的地方,备了一整箱。他摸出一瓶边拧开瓶盖边问:“没事吧?”
降谷咳的有点猛,整张脸的颜色都因为缺氧往红的方向变,这种情况松田也不敢把水给他,怕抖撒了。干脆直接坐到他旁边给他拍背顺气。
他们已经快要超过30个小时没有下班了,上次连轴转后这家伙那气色跟快要去了差不多,现在咳成这样,松田心里也有些惴惴。
幸好降谷慢慢自己缓过来了。他接过松田递来的水放到嘴边只小抿了两口就放回去了。
胸前的骨头隐隐作痛,连带着心脏也不怎么舒服。他抓住衣襟,忍着呼吸间从胸腔里传出来的闷痛,小幅度的深呼吸了几下,才压下那种不适感。
“骨头又疼了?”松田皱眉问。
知道降谷零动过开胸手术后,他们几个回去都查了不少相关资料,以及术后护理的办法。
伊达还动过给他做营养餐的想法,被他和萩原以金发大老师的人身安全为理由给劝住了。
现在一看这家伙的动作他就能猜到他究竟哪里不舒服。
“没事。”喘了一会,降谷小声说,余光瞥见卷发青年的脸色,又改口道:“还好。现在缓过来了。”
这种说法也没有让松田阵平的脸色变好,倒不如说让他的脸色更坏了。
他瞪了他好一会,才像是被打败了一样,憋着气,语气生硬道:“要是再来一次我就给队长打电话,我说的话你不听,我看高明哥的话你听不听!”
闻言降谷零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卷毛混蛋竟然学坏了。
不过在威胁的逼视下,他还是相当严肃的答应了。
恰好这时,电脑商店的门被推开,社长江岛一边打电话一边走了过来。
404的巡逻车离店门口不算远,他们提前打开了侧边的几扇小窗户,江岛说话的声音就在经过他们车的时候飘了进来。
“找到清池了?太好了!我马上就来!”
降谷和松田对视一眼,立马奔到前面,降谷坐进了驾驶位,松田边扣安全带边拿着对讲机将他们要跟踪江岛大熊去找清池亚美的信息报告了一机搜总部。
伊达航那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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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时发给了他们两条消息,一是分析团队根据沿路的监控探头终于找到了清池亚美的行踪,她上了去往机场的大巴车,还买了最近一班出国的飞机票。
二是组对那边也开始行动了,江之组大部分人还留在监视范围内,只有几个名单上有名有姓的高层不在,其中一个跟着清池亚美上了同一辆车,另外几个应该和江岛大熊一样,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嘱咐他们小心行事。
“穿好防弹背心。”降谷边开车边和刚放下对讲机的松田说。
“放心。”松田从后备箱捞过两件背心,脱下自己的外套穿了一件在身上,又拿过机搜的制服外套边穿边说,“机场人那么多,上面应该会想办法让大巴提前下高架。”
降谷一脚油门,又猛地一打方向盘,车身犹如活鱼顺滑的擦着两辆正想变道的私家车过去,到了它们前面。
江岛的车也在一个劲的加速。甜甜圈号跟在它身后,不知不觉已经超过了大部分车。那辆载着目标清池亚美的大巴车就在不远处行驶。
他们跟着机场巴士在一个岔路口下了高架,往一个加油站开进去。
显然是总部想办法通知了司机,让他提前下了高架。
加油站里,甜甜圈号与大巴车隔了一个车位停下,江岛的车在刚才过岔路时因为分神错过了下高架的路口。
现在他们是最早赶到的警力。
降谷零与松田阵平交换了个眼神,降谷沉声道:“小心,他们有枪。”
松田笑了一下,本来想说我也有枪,但在看到搭档紧张到下颌骨都绷紧了,还是规矩的说了声,“知道了。”
他们刚在路上已经制定好了战术,由相对而言不外貌不那么吸引人的松田阵平装作维修人员混上车,趁那个跟着清池的江之组成员不备把他放倒,再疏散乘客。
这样可以有效避免了打斗过程中无关人员的受伤。
只要过程顺利,连执行的松田本人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也确实顺利。
两人通过耳麦交流,降谷零在松田发来信号后按下了甜甜圈号独有的喇叭,应该会受小孩喜爱的轻快调子在加油站内,以巡逻车为中心扩散开来。
迅速吸引了大巴车内,因为车子“突发故障”可能会耽误登机的一众乘客的目光。
卷发的临时“修理工”在这时迅速出击,麻质口袋套头,顺利的缴了那个极道成员的械,给人反手戴上了手铐。
降谷跳下车关上车门,往车门方向跑,余光透过玻璃窗瞥见巴士的后座有一个人站了起来,手臂平举。
降谷零立刻就意识到那是什么了,也顾不得耳朵上还带着耳机,一步踏上车门台阶,抬头高喊:“松田!小心!”
松田对降谷是百分百的信任,听到声音的一瞬间身体变做出了应对,扑着脑袋被罩住的倒霉蛋一个卧倒。
脑后生风,有什么东西以高速飞了过去,然后就是车前挡风玻璃碎裂的声音,以及车上乘客的惊叫。
“混蛋。”怒火在卷发青年的脸上漾开,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又低又沉,像极了被惹怒的野兽的低吼。
后排,刚开枪的成功躲过了警方监控的另一名江之组成员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刚刚还卧倒的黑色卷发的男人竟然几步就奔到了他的面前,速度飞快,他都来不及扣动扳机,手腕剧痛,枪被一把打飞出窗外,一个拳头照着他的脑袋就是狠狠一下,瞬间,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车门旁,在松田解决开枪的人的时候降谷也在安抚司机以及前座的几个人,大声喊着让他们低头趴下。
见那人晕过去了才停下来,紧绷的情绪松了一点,忍不住咳了两声。
“先把人弄出去。”降谷把脑袋被套住的人拎着推出了车门。
加油站里,组对的刑警,还有机搜的支援警力都已经到了,不怕人跑了。
他返回车内,和松田一人一边把那个被他揍了一拳脑袋晕过去的人抬起来往车下运。
“这人吃什么长大的啊,也太沉了吧。”松田吃力的把那人胳膊又抓紧了一点。
降谷这边也不好受,下车的是楼梯,他走前面,重量大多在他这边,为了不脱手他只能咬牙坚持。
一只脚刚踩到地面,一声很轻的“咔哒”声突然在身侧响起,随即太阳穴就被一个熟悉的触感抵住。
“不许动!”
来人是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江岛大熊。
来帮忙接人的两名组对警察定在原地不敢动作,深怕那支距离金发警官的太阳穴只有几毫米的枪口会擦出火花。
松田阵平还在楼梯上,他半躬着身体,手里还拎着两只胳膊,见此情景原本脸上的辛苦已经全然消失了。
江岛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去看那边已经刚刚赶到的警察队伍,厉声道:“都给我不许动!把手举起来!不然我就开枪打死他!尤其是你!”
最后一句他指的是离他们最近的松田阵平。在他的逼视下,卷发警官乖乖的把手抬了起来。
在场的恐怕最冷静的就是江岛手里的人质本人了。
金发警官微垂着头,偏长的刘海和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在几秒钟后他突然抬起头,像是被上了发条允许活动的木偶,不顾所有人意愿的转过身,面朝那个劫持。
江岛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面对枪口还能这么淡定,不听他指令的的人,被他转身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又立刻反应过来,枪口猛地往前一送,几乎抵到金发青年的脸上,怒目圆睁,吼道:“不要命了吗!听不到我说的话吗?我让你把手举起来!”
但在看清青年脸上的神情后又吓了一跳,慌的握枪的手抖了两下。
眼前的金发青年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生命被威胁的人该有的神态,他看向江岛的眼神阴郁非常,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江岛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杀气。
他狠狠抖了一下,咽了下口水,把枪又往前送了一点,虚张声势的大声道:“听不见我说话吗?你这混蛋……”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被他枪口对着的人突然抬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枪筒。
一旁的松田阵平猛地瞪大眼睛,注视目标从原本的江岛变为了人质本人。
“你,你你干什么!我真开枪了啊!快把手举起来!”
江岛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人,不知不觉冷汗流了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被劫持的那个人质。
“现在开枪的话,会造成枪管走火,我们两个都没得活。”
降谷零的声音毫无起伏,平铺直叙的仿佛在说着一个已经是真理的事实。
他握着枪管的手稳得可怕,一点没有手下是一把能射出洞穿他脑袋的子弹的武器的自觉。
松田阵平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搭档,眼神黑沉,红色的血丝从眼白爬到眼角,在眼尾拖出了一条长长的红线。然而他的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
“只有你的手会被炸飞而已!”
原本想只用了一只手握枪的江岛现在两只手都用上了,左手紧紧抓住自己拿枪的手腕,想稳住不抖,可惜他的情绪已经彻底出卖了他。
“我是警察,比你更了解枪。”金发的混血警官还是那么游刃有余。
“胡说八道!”
话说出口江岛就见对面的人竟然笑了起来,嘴角上扬,眼里闪着光,冲他挑衅的笑了。只觉心里一寒,被握住枪管的手不由自主的被带动,直到枪口遇到阻力才猛地反应过来。
——这个人竟然握着枪,主动抵到了自己的脑门上!
“那你开枪啊。”察觉到手里的枪有往回退的意图,降谷零一把将其攥紧,不让它有离开的可能。
“我不在乎。”他轻声道。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江岛在心里疯狂大叫,嘴却抖得说不出一句话,他已经完全被这个人震慑住了。
然而有一点他不明白,他明明已经没力气握枪了,为什么枪口仍然还牢牢抵在那人眉心?
一旁的松田阵平一直凝视着降谷零,视线在那双紫灰色的眼睛里捕捉到几抹跃跃欲试后,再也忍不住了,他飞起一脚踹飞早就已经对枪失去控制权的江岛大熊,将人狠狠掼在地上,从后腰拿出手铐给人拷上,才招手让不远处伫立良久的401的两人过来。
伊达航和萩原研二快步走了过来,他们的脸色都很黑。伊达将江岛提起来,萩原去提另外那个歪靠在地上的,两人的眼神始终都在那边的金发青年身上。
降谷零却没有分给他们一个眼神,他像刚才那些事都不是他做的一样的,若无其事的转身想上巴士,就被一只手一把拽住衣领,扯了回来。
“喂,叫你呢。”被死死往下压的声音裹挟着惊人的怒意,松田怒火中烧的揪着降谷零的衣领,因为力道太猛,两人都往后退了几步,饶是如此松田也没有松手。
“你嫌命长吗?”松田阵平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完全不打算放过这人一点的微表情。
降谷零被他拽的头晕,听到他说的下意识回忆了下刚才的所作所为,开始心虚。
但是在心虚的同时,长久积压的情绪在刚才打开了闸门,虽然现在已经关上了,但他却没办法很好的控制此时的神情。
导致呈现在松田面前的降谷零,就是瘫着一张脸,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语气生硬的说:“没有。”
“……”卷发青年的眼睛因为愤怒变得通红,气的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哽了一会才找回声音,哑着嗓子说:“你这家伙,是想死吗?”
“……”
降谷静默了一会,神态语气突然变得生动无比,无语道:“啊?你脑子坏掉了?我不是相信你会找出破绽才那么做的吗?”
他挣动了两下,将自己的领口从松田的铁手中解放了出来,“不是说要找清池亚美聊聊吗?抓紧时间啊。”
说完一马当先登上了大巴车。
“……”被留在原地的松田阵平重重喘了几口气,突然从嘴里发出了一道笑声,嘴角却没有一点弯曲的弧度。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两个同期,也转身上了大巴车。
*
车内的乘客都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来,见他进来下意识叫了起来。
降谷零分神安慰了他们几句,脚步却没停,一直往后走。
倒数第二排是清池亚美的位置,但从刚才开始就没有一点动静,这让降谷零产生了一点不祥的预感。
脚步声从背后传来,是松田上来了,他没有回头,继续往目标排走过去。
靠窗的位置上,身着黑色外套的女人靠着窗户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降谷在看见她的脸时脸色一变,探身过去拍她的肩膀,“清池小姐?清池亚美小姐?”
连叫两声毫无反应,降谷零当机立断弯腰将女人一把抱起快步下车,把人平放到地上开始做心肺复苏。
松田阵平就站在旁边,以防降谷脱力他好随时接上。
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四分钟、五分钟、六分钟,清池亚美仍旧没有一点反应。
而金发青年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仍旧坚持着按压。
松田和走过来的萩原对视,两人都觉得他这副样子有点不对劲。
难道清池亚美是他认识的人吗?
疑问在心里转了几圈,两人都没打算现在就问出口,萩原蹲下身,一把握住金发青年冰凉的手,“小降谷,够了。”
降谷零的动作蓦地一滞,眼前在新闻上看到的女生死亡的画面也随之散去。
他沉默的往后坐倒,手臂脱力的垂在旁边,左臂有些疼,他没有表现出来。
一起来的医护将清池亚美抬上担架,还询问了降谷零要不要也给他检查一下,降谷猜是不是自己脸色太难看了,摇头拒绝了。
机场这边交接工作有组对负责,其他人员可以撤离了。
404的两人沉默的走向巡逻车,降谷抬手要去开驾驶位的门,松田抢在他之前开门上车,扔给他一句,“你去副驾。”就砰一声关上了门。
“……”降谷愣了一下,只好绕到车的另一边开门上车。
卷发青年的脸色实在太黑了,降谷瞄了他好几眼,想了想还是开口解释道:“握住枪管的时候,我顺手把保险栓往后推了一点,他已经没办法击发了……”
他在这边叽里咕噜的解释,松田阵平现在却不想听这些。
没办法击发?这是理由吗?
明知强行扣扳机会有走火,枪膛爆炸的风险,还把枪往自己头上抵?
松田觉得这些话他就算说出来了,降谷零也能给他找一百个理由来敷衍了事。
他现在没心情去听这家伙粉饰太平的瞎话。
“那种不惜命的做法……”默默良久,松田抬眼看向后视镜,直接打断了搭档的长篇大论,沉声道:“不准再有第二次。”
降谷零与他对上视线,表情卡了一下,下意识转移视线,几秒钟后又移了回来,小幅度点了下头,“知道了。”
TBC
22.第22章
【22】
下午,四机搜分驻所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堆放着的文件被搬到一边,清出的桌面上整整齐齐码着五个大餐盒,里面是精致的料理。
“哇!伊达班长原来这么有钱的吗?”萩原研二看了眼打包袋上黏着的标签,这家店很有名,相应的价格也很出名,更别说是外送了。
“还好啦。”伊达航将洗好的碗筷拿过来,笑着说:“以前去那里出过案子,店老板为了表示感谢送了我几张代金券。今天大家都没怎么吃东西,我就想着正好能用。”
“诶——不愧是搜一的精英刑警,出现场都能有代金券拿。”萩原从他手里拿过两幅碗筷放到桌子上。
伊达露出半月眼,无奈道:“不要这么称呼我,显得我像什么很不近人情的人一样。”
“哈哈,说起来以前搜一在大部分平民警察眼里是和公安警察一样高不可攀的存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风评就变得不一样了。”
萩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将它放下。
“那一定是过去混乱的大半年造成的。”提起往事,伊达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扶额道:“谁能想到有一天搜一会和机搜似的,东京的大街小巷,24小时都能有我们的人。”
注意到他的动作,伊达也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没有消息提醒,也没有来电提示。
“不过搜一的风评从那段时间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倒是真的。”
“所以说出现场真的很重要啊。”萩原随口感叹完,紫色的眸子往门口扫去,语气带着难以察觉的忧虑,道:“好慢喔,小阵平和小降谷。”
伊达又按开手机看了一遍,还是什么消息也没有。嘴上说着安慰的话,脸上却不自觉也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队长待会要去警视厅开会,应该不会和他们说太久,可能在回来的路上了。”
针对江之组的行动最终收尾的很顺利。从头到尾都跟着组对一起行动的401在回到警察署,与组对交接完后就先行返回了分驻所。
倒是与江之组的干部正面冲突过,又和清池亚美接触过的404被百忙之中抽出空的诸伏高明叫进了办公室,说是要他们汇报工作。
不过究竟是不是真的汇报工作谁也说不好。
“肯定要挨骂了,那两个人。”萩原叹了口气,“尤其是小降谷。”
“我还是第一次见诸伏队长露出那么凝重的神情。”伊达回想起他们回警察署去队长办公室汇报时诸伏高明的脸色,喃喃道:“肯定也被那家伙吓得不轻。”
萩原没说话。何止是队长一个人,他想,他们几个都被吓到了。
“我之前只以为他是因为卧底的经历,所以现在需要时间去适应。但现在看来,也许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伊达航低声说。
抓着犯人的枪口抵到自己的脑袋上,就算是为了分散注意力,震慑罪犯,这样也太过了。
回忆着在机场加油站看到的那一幕,他心想:那样的做法,和完全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有什么区别!
“之后还若无其事的和我们解释。”伊达捏紧拳头,原本稍微平静了一点的心情再次沸腾,话语一个字一个字从紧闭的牙关里挤出来,“我发誓,我当时真的只差一点就揍他了。”
清池亚美被抬上担架后,现场被警方控制,不是说话的好时候,但降谷零还是特意在他们四个人的群里留言,对于刚刚他看似过激的举动做了合理的解释,让他们不要多想。
“那种话,也就只能骗骗不了解他的人。”萩原的声音凉凉的,“完全在把我们当傻子看。”
“……不过,说到这个,”短暂的沉默后,半长发青年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搭档,问道:“班长,你觉不觉得小降谷对清池亚美的态度有点奇怪?”
他话题转变的有点突兀,伊达被他问的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接上了他的思维,开始认真思考,“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难道他们认识?”
萩原沉吟了一会,摇头,“应该不认识,无论是听到名字还是看到照片,他的表情都很自然,不像伪装。”
这个疑点在降谷零坚持要把后续搜查进行到底的时候就在他心底埋下了。
他把有关清池亚美这个人的情报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被无良客人带的沉迷赌博的女公关,为了还债不得不在赌场打工,赌场被警方肃清后缓刑期结束,有过一段时间的低谷,但还是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只是这份工作到头来竟然还是□□()的产业。
摒除掉内心对清池经历的个人感受,萩原理性的分析,“除了清池小姐曾经工作过的那个赌场和那个组织多少有点关系这点,似乎没有别的小降谷会这么关注她的理由了。”
机场加油站里,降谷零为清池亚美做心肺复苏的画面还可以很清晰的回忆起。
金发青年那时的神情,让他们根本没办法轻易的忘掉。
萩原心想,简直就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人。
“就像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人,他那副表情。”
伊达航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说出了他心里的想法。
当时包括松田阵平在内他们三个人没有立刻冲上去找降谷零麻烦很大原因也是这个,那个时候金发青年的状态看起来真的好不到哪去。
两人对视一眼,萩原叹气道:“我们在这里猜来猜去也没有结果,只能等小降谷回来了问他了。”
伊达表示赞同,神情复杂道:“确实要好·好聊一下。”
中间两个字加了重音,重读。
然而十分钟过去了,被队长点名的404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唯二留在分驻所的两个人等的饥肠辘辘。
百无聊赖间,脑细胞被刺激了一下,伊达航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说起来,清池亚美的案子倒是让我想到了去年办过的一个案子。”
萩原正在用水杯和办公用具搭桥玩,闻言问道:“什么案子?”
“你应该听说过,10亿日元的银行抢劫案。”伊达边回忆边说:“主犯是一名女性,案发前几个月在银行入职,案发当日还以人质的身份混在受害者里。”
“提前踩点吧。”
“嗯。”伊达点头,神情有些难以捉摸,轻声道:“后来她死了。枪杀。”
萩原怔了一下。
“之后我们调查才发现,她的姓名、年龄,甚至身份背景都是假的。尸体很快就被公安的人接管,搜一的调查也被禁止。”
“但因为发现尸体的是那位柯南小朋友,你也知道,他有很多异于常人的地方。”
伊达笑了一下,萩原也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我从他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比如广田小姐,就是主犯的姓氏,虽然是假的,不过我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伊达继续道:“广田小姐并不是自愿犯罪的,也是被逼无奈,似乎是想靠这个挣脱一个黑暗组织的束缚,保护一个对她很重要的人。”
“……”萩原第一时间没能说出话,过了一会才开口:“这个黑暗组织……”
“大概率是的。”
“怎么哪都有他。”
“不然也不会引发那么大的混乱,肯定是扎根许久了。”回想半年前的那场声势浩大的搜查行动,两人仍觉得心有余悸。
这边,401两人的话题不知不觉开始跑偏,另一边的404倒是出乎意料的聊到了相似的话题。
其实事情发展和伊达航预料的差不多,诸伏高明因为要赶去警视厅开会,并没有让404两人汇报很久,之所以赶时间都要找他们,无非是因为加油站里,无论是降谷零还是松田阵平,都表现的过于不寻常了。
“我觉得这有本质上的区别。”从队长办公室出来,松田想了想还是反驳道:“我是因为他们一机搜给的情报有误差,漏了一个人,又不是我故意的。你那就是纯纯自找的。”
说着翻了一眼走在身侧的金发搭档,两人一同走进电梯。
靠着电梯壁,降谷零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泱泱的。
诸伏高明不是那种脾气上来就开骂的暴躁上司,面对两个客观上算是立了一功的部下也没有说什么打击人的话。
但只要对上机搜队长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降谷就有种手脚都不知道该往那放的慌乱感。
之后“身为警察,保护民众安危是职责,但这并不意味着警察的生命就是消耗品。”、“正相反,为了能更好的履行职责,警察要对生命更加珍惜。”这种对警察而言,相对比较老生常谈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每多听一个字都能让降谷心里的心虚膨胀十分。
导致被从办公室放出来完全就是一副被班主任狠狠教训过一顿的高中学生闷闷不乐的模样。
倒是一起的松田阵平仿佛清风过耳,一点影响没有,一看就是类似经验十分丰富,还反过来嘲笑他。
降谷有气无力的瞪了他一眼,心里仍赌的慌,话在心里转了一整圈,也没力气说出来。低头继续看手里的纸质文件。
见他这副样子,松田脸上有些刻意的笑意也淡了,垂眸在他手上的纸张扫了一眼。
正巧这时电梯叮一声门开了,降谷抬头看了眼楼层数,抬脚往外走,被松田拽了回来。
“诶?不是到了吗?”
“想喝点东西,陪我去买。”松田边说边按了一层按钮,一点没给降谷零反驳机会。
降谷看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从高楼层又一路回到了一层,在走廊找到了自动贩卖机,松田在机器上点了几下,头也不转的问:“要喝什么?”
降谷歪头想了想,“咖啡?”
松田用鼻子哼了一声,手指多点了一下,付完钱,两个罐装瓶掉了下来,他弯腰将它们拿起来,起身将其中一瓶扔给降谷零,自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看着手上的苏打水,降谷一阵无语,跟着坐到了他旁边,看出来他是故意找借口过来,还是说:“不快点回去的话,班长特意点的豪华料理就要一直干放着了。”
松田扯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不客气道:“你现在这副样子回去肯定要被那两个家伙盘问,我是在帮你,让你有调整的时间。”
对这个说法降谷比他更不客气,直接道:“明明是你也怕被念叨。”
两人对视一眼,又一齐转过头,一时间没人开口说话。
这里不是警察署主办公的楼,来往人没有主楼那么多。唯二两个活人不说话,像是被包进了禁言的泡泡,走廊一时安静的过分。
不过没过一会这个泡泡就被人戳破了。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做?”
一罐苏打水被他三口两口消灭干净,空掉的罐子被他当玩具一样捏在手心把玩。
卷发青年身体前倾,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手拖着下巴,转头看着身旁的搭档,语气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人。
“不会真想死吧?”
降谷被他问的都要叹气了,他也确实叹了出来,“都说了,我那时候只是虚张声势吓唬江岛而已,我知道他不敢开枪的。”
他一脸无辜,好像他那时真的是无奈之举。
松田却没有被他带偏,固执的一针见血道:“受到惊吓的人往往更不受控,你就这么确定他被你吓到后是松手,不是扣扳机?”
降谷:“……”
他慢慢移开了一点目光,小声道:“大,大概吧。”
松田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瞬间变得恶狠狠起来。
降谷看着都以为都会和在加油站一样,冲过来揪他衣领子。但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那么做,反而在短暂的闭眼再睁眼后,他的情绪稳住了,表情恢复了冷静。
“……”这反而让他有点没底了。
松田没有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而是用下巴点了点他手里一沓纸质文件,问的直截了当,“你和清池亚美认识?”
这也只有卷发混蛋这样的直觉生物才能这么直率的问出口。
降谷眨眨眼,有点失语。
他顺着松田的目光看向手里的纸质文件,上面是鉴识科的人从清池亚美手机里导出的内容,警方也是通过对里面的内容进行分析解读,才最终找到了那一亿现金的去向。
在办公室的时候诸伏高明把它给了他。
他现在在看的是她博客的内容。
清池亚美是个喜欢用博客来记录自己生活的人,每天几十条的内容坚持了一年多,可以很直观的从这些文字中感受到这名女性在脱离了赌场会所后的生活。
以及好不容易重新开始,却发现自己再次沦落进黑色产业的怨愤与绝望。
初看这些,降谷有一瞬间控制不住的再次想起了宫野明美。
他觉得,这两个人真的很像。
一样都是身不由己的深陷黑暗,一样的,即使身在暗处,也从未停止过挣扎。
被拿走的一亿现金,警方并没有在清池随身带着的那个行李箱里找到,而是被她在逃跑过程中换成了钻石,寄给了救助女童的福利机构。
她根本没有携款跑路的打算,只是想在人生的最后为自己,为和自己一样不幸的人拼一把。
明美也是这样。
失神只有短短几秒,降谷还是好好回答了松田的问题,诚实道:“不认识。只不过她让我想起了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
松田和他认识这么多年,除了当初在警校天台上对方说起的那个女医生,还是第一次听他主动提起女性朋友,一时有些好奇,语气有些刻意的调侃,“不会是你的好感对象吧?”
降谷失笑,连连摆手,“怎么可能。就是很小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认真说起来,比我和hiro认识的还要早一点,也算是我的幼驯染吧。”
“那她现在人呢?”
“去世了。”
金发青年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很轻飘,眉宇间有些怅然,但总体神色是放松,显然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松田却被他说的一怔,失语了片刻才开口,“怪不得。”
难怪在给清池做心肺复苏的时候你会是那个表情。
两人又安静了一会,松田用余光瞥了旁边人一眼,金发青年低头安静的看着文件,一页一页的翻,看了好几遍。
松田看了他一会,突然出声:“我大概能猜到你在想什么。”
降谷有些不明所以,“想什么?”
“肯定在想‘如果我能早一点赶到,那清池是不是就不会因为失血过多死亡’这样的。”
降谷眨眨眼,没答话。不过不妨碍松田的发挥,“你这家伙就是这样,责任感重的离谱,凡是接触过的案子,无论是不是和自身相关,都会潜意识的把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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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到自己身上。”
说完还吐槽一句,“真以为这个世界离了你就转不动了?降谷警部。”
“……”
哪怕知道这个卷毛意在安慰他,降谷也忍不住有点拳头痒痒。
“不过,你就是这样的人。”卷发青年换了个姿势,向后靠着椅背,坐姿变换随意,说出口的话却并不随意,“警察里也需要有你这样的人。”
他神色认真,是发自内心这么认为的。
一段时间的静默过后,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在短暂的失语后,降谷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哇——”
好不容易酝酿好情绪的松田阵平:“……”
“我好后悔。”金发青年在认真的懊恼,他迎着搭档一言难尽的目光,严肃道:“出门没带录音笔。好想把你刚才说的话录下来,然后设置成你的来电提示音。”
“……”
“不过没关系,我还有手机。”
降谷零突然一扬手里没开的苏打水扔给面前人,然后趁松田下意识伸手去接的空档猛地跳起来,风一样瞬间就窜出了几米。
“混,混蛋!!!”反应过来的卷发警官脸色爆红,跳起来追人,边追边吼:“金发混蛋!我是在好心安慰你好不好!你有没有良心啊!!”
“喂!你不会真的录音了吧!!给我删了啊!混蛋zero!!”
两人你追我跑一路穿过走廊,跑在前面的金发青年钻进电梯,猛地转身一把撑住电梯门,冲追过来的卷发搭档笑了起来,脸上的疲态和倦怠一扫而空,是一个很明媚的笑容。
他说:“谢谢了,松田。”
“还有,我没有录音。”他晃了晃手机。
松田这才大松了口气,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混蛋。”
*
经过了说漫长又不漫长的一段时间,快要饿晕的401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404。
四个人在岛台坐下,开始吃一整天下来的第二餐饭。
加班了这么久一顿正经餐都没吃过,即便是有点食欲不振,降谷零也觉得有点饿了。在喊了开动后迫不及待的冲最合心意的便当盒夹去,筷子却在中途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行动路线,慢吞吞的把食物夹回到碗里。
四个人就坐在一起,这样的异样自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小降谷手不舒服吗?”萩原关心的问。
他这么一提,在座的都想起来这家伙给清池亚美做了快六分钟的心肺复苏。
“你左手没事吧?”松田还记得这人左臂有旧伤,不能太用力。
“手腕还好吗?”这么问的伊达航已经放下了筷子,干脆伸手揪着降谷零的袖口把人手臂拉了过来,“给我看看。”
“……”降谷立刻想躲,奈何对手有三个人,他完全不敌,连左手臂都搭进去了,只好尴尬的解释:“就是手腕稍微有点不舒服,没什么大事。”
可惜在场的人没一个想听他的解释,袖子已经被卷了上去,露出了两只手腕。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脸完全黑下来的伊达航很有当年在警校的时候被称为“魔鬼教官”的鬼冢八藏的风采,他凝视着降谷右手的腕关节,语气十分不善。
降谷瞄了一眼浮肿的右手腕,目光在上面一圈淤青扫过,底气不足的小声说:“就是有点肿而已。”
几个人都快被他弄的快没脾气了,萩原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冰箱前,打开门在里面翻找,很快拿出来一个白盒子。
伊达递给他一块干净的新毛巾,被他接过,把从白盒子里面倒出来的冰块包进去。
“幸好我上次冻好的冰块还有剩的,不然就只能去买冰袋了。”半长发青年一边碎碎念,一边把包好冰块的毛巾贴到降谷的手腕上。
“嘶……”降谷零被冰的一哆嗦。但面对三个同期关切的目光,愣是没敢说出一句抱怨来。接下来让吃什么吃什么,表现的非常之乖巧。
不过六分钟的心肺复苏确实太消耗臂力,只是拿个东西还好,现在吃饭需要手臂要伸长弯曲就不是那么灵活了。
不等他把挑起来的几粒米饭送进嘴里,碗里就被夹来了几筷子菜,顺着筷子收回的路线,他看向旁边的人。
松田阵平的脸色还是很臭,注意到他的目光,立刻瞪了回来,倒打一耙,“干嘛?吃饭还东张西望,你是小学生吗?”
“……哦,谢了。”降谷忍了一下才没有条件反射回怼过去。
“哈哈哈小降谷就该多吃点东西,你太瘦了。”
对面的伊达航和萩原研二也一人给他夹了一筷子料理,迎着他们笑眯眯的脸,降谷噎了一下,闭嘴吃饭。
金发青年微低着头,两腮因为咀嚼微微鼓起,眼神专注的盯着碗里的饭菜,整个人看起来又乖又有点呆。一点没有两个小时前,加油站里那副明知有走火风险,还拿枪往额头抵的平静的疯感。
身上那股让人担心的气质也散了不少。
伊达三人看在眼里,交换了个眼神,决定把“话疗”的疗程往后再推一推。
*
一顿饭吃完,加班了好几个小时的四个人终于可以下班了。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如既往没有开车,唯一开车来上班的伊达航表示可以顺路送他们一段,降谷零就准备道别了,毕竟他就住警察宿舍,离警察署最近。
但三个人说什么都不让,坚持要看着他进宿舍楼才罢休。
知道都是自己惹的祸,降谷也没再坚持,被专车送到了宿舍楼才走。
但三个人不知道,在他们的车前脚刚离开警察宿舍,后脚那个被他们送回来的金发青年就换了身衣服出了宿舍楼。
*
米花町,帝丹小学。
正值放学时间段,小学生们结伴从校门口出来。
茶色短发的小女孩背着书包独自一人穿过校门往外走,没走一会就被三个同龄的小学生追上,不知不觉就被拉入了话题,四个人结伴走在一起。
金发青年站在树下,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会心一笑。
组织被清剿,和工藤新一的选择不同,宫野志保最终放弃了服用解药,恢复到原来的身份,还是以灰原哀的身份住在阿笠博士家,在帝丹小学就读。
作为她的担保人,降谷零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两人其实只有那么一次坐下来认真的聊过天。宫野志保没有见过宫野夫妇,她唯一熟识的亲人只有宫野明美这个姐姐。
抛开那些客观因素,他们能聊的也只有这个人。
可惜降谷零和明美分开了太多年,要说彼此了解肯定谈不上,大概对她的了解他还不如赤井秀一。
所以认真讲,他们能聊的话题实在有限。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交流,所以在得知宫野志保对未来的规划后,降谷零给予她百分百的尊重。
暖色的夕阳洒向大街小巷,平等的给每一个看见的人都分去了一点颜色。
降谷零站在树下,点点光晕从树叶间的缝隙透下来,落在他的头上、肩上。他目送被朋友簇拥着的女孩逐渐走远,视线晃过她脸上的笑容,不由放松的吐出一口气。
不远处,还没走太远的灰原哀突然若有所感,她停下脚步,转头向身后望去。
树下,零散的铺着一地落叶,那里空无一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