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刘辩,三兴汉室》 第624章 北地现状 雒阳郊外,傅燮坐在马车之上,掀开车帘,远远地看着傅干跟着徐庶离开。 马车外的老仆见状问道:“郎君何不当面相送?” 傅燮听了摇头道:“该交待给别成的都已经交待过了……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接下来的路,该他自己走了。” 老仆有些关切地说道:“公子自小时北地郡就迁到了左冯翊,后来北地郡尝试回迁时公子已经跟着郎君在外,却不知能否适应如今的北地郡啊!” 傅燮听后,心中也有些担忧——希望离家后的第一个晚上,傅干莫要想他吧! 但傅燮也没有太多时间放在儿女情长之上,很快他就对老仆吩咐道:“回吧!” 天子交待下来的让他参与《吏事书》的编撰之事,绝不能大意。 而在傅燮所不知道的地方,傅干远比傅燮预想的要快乐。 他今年二十有四,自十来年前傅燮担任汉阳太守之际,傅干就跟在了父亲身边——这固然让父子间的感情甚笃,但也让傅干本能地羡慕那些能够脱离父辈自行打拼的人。 如今回到家乡,这一机会虽然是他的父亲为他争取来的,但傅干仍旧宛如脱离了笼子的鸟儿,一路上都充满了干劲。 在抵达了曾经寄存了北地郡的左冯翊时,傅干的这一份干劲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发充沛起来了。 傅氏好歹也是北地郡的大族,傅干对于北地郡的消息还是有所了解的,只是他一直没有亲眼见过。 “此处就是泥阳县了?”傅干望着并不算高大的城墙,心中感慨。 数年前,就是在此处,曹操、关羽、赵云等一众大将击溃了入寇的鲜卑人,而当时的泥阳长傅巽便与他同出一族,都是傅介子的后人。 而今,傅干看向城墙,上面已经被重新修葺过了,几乎看不出曾经近乎要被攻陷的痕迹,百姓们也安居乐业,胡汉混杂,秩序井然,看不出有什么紧张。不过,从城南所立下的记录那次战役的石碑来看,此战并没有被忘却。 傅干对着那些对于泥阳之战不甚了解的人介绍道:“那时候,北地郡并未完全寄居在左冯翊,不过如泥阳县这样的地方,早已经是汉胡交融……当时一起守泥阳城的,超过一半都是生活在此地的胡人。” “我听说在鲜卑人来之前,汉胡之前还会因为种种原因不和,甚至械斗,但在泥阳之战后,双方亲如一家矣。” 张任听后,倒是想到了蜀郡所面对的塞外羌人……以前塞外羌人入寇之时,塞内羌人不乏有同汉人一起防备的,大概也是这种情况吧! 随后,一行人受到了泥阳长的热情招待,这时候的泥阳长自然早就不是傅干的族人了,通过泥阳,徐庶也带着被他精心挑选的一众官吏了解了北地郡的基本情况——这里胡人众多,越往北,胡人越多,且胡人汉化的比例越低。 紧接着,他们就要出发去往下一站——戈居县。 “公义,你看这戈居县位置并不算好,既不处于交通要道,也缺乏足够的河流灌溉土地,早在五十多年前,戈居县就因为战乱废弃……公义可知,如今这戈居县因何而复立吗?”傅干很热情地询问着张任。 一路上,傅干发现张任虽然话不多,但人却很靠谱,且在临出发前,他的父亲也告诉他似张任这样的人可以结交,于是乎,傅干并没有停止过在张任面前刷存在感。 听到傅干的问话,张任抿了抿嘴,最终还是说道:“我出发来北地郡之前,曾经查阅过我所能看到的所有关于北地郡的记载……而且若是别成在来时路上注意过徐长史所言的话,那便便该知道,戈居的铁矿每年为北地郡提供了不少钱财,就连开垦沟渠、田亩的农具,也大都来自于此。” 听到张任的话,傅干一时有些尴尬。 他的确自诩对北地郡非常了解,在许多时候对徐庶向官吏们介绍北地郡情况时并没有太过在意。 不过他反应很快,立马笑着对张任说道:“我这不是想看看公义有没有认真听徐长史的话嘛……说笑而已,公义莫要在意。” 闻言,张任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仿佛自己信了傅干的说辞。 而傅干见状,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当即对着张任继续道:“其实我想说的是,现在这戈居铁矿中还有因为战败被俘的鲜卑人在里面劳作呢!” “不过最开始,负责看管鲜卑人的士卒们愤恨于鲜卑人入寇,导致干活的鲜卑人死了不少,还有一些鲜卑人聚集起来试图逃亡……后来,听说有人出了个主意,让表现好的鲜卑人去管理其他鲜卑人,同时还给了鲜卑人离开铁矿的机会,再后来鲜卑人就任劳任怨了……” 说完,傅干注意到张任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抿了抿嘴,问道:“这事,徐长史也说过了?” 张任点了点头。 到这里,就连傅干自己都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带着期许和忐忑询问张任道:“公义,还请如实告诉我,我此前没有留意徐长史的话,徐长史知不知道?” 张任听了,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徐长史虽然入仕不过一年,但徐长史师承天下名士黄、庞二公,我曾闻北地张府君此前一直领兵,并未有过治理郡县的经验,而北地郡在过去一年的治理中,上计岁考皆曰上等。” 言外之意,徐庶这么厉害,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这该如何是好啊!”在张任的提醒下,傅干已经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似乎有些飘了。 张任答道:“我观徐长史为人,有任侠之气,所谓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别成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过失,只需要加以改正,那么徐长史定然也会将之看在眼中。” 傅干见状,一把拉住张任的手,说道:“今日若非公义提醒,险些一错再错……吾愿与君义结执素,恩比同生!” 张任见傅干身为公卿之子,但面对他时却丝毫没有权贵子弟的架子,如今更是说出了这样的话,要是心中没有一点感触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并没有挣脱傅干拉着他的手,并回复道:“圣人尚且日三省己身,今别成只因为自己失言而反省了曾经的过失,如何不能算贤良呢?” 不过,倘若张任知道傅干口中的“义结执素,恩比同生”并非只对他一个人说过,会有什么感想就未可知了。 如果说泥阳县和戈居县因为汉室经营得早,还看不出多少艰苦之处的话,那么当一行人来到北地郡的腹地,也即大河边上的地域,却是把一切都看得分明。 一场大雪覆盖了本就枯黄的草地,就连自天上而来的滔滔大河之水都只能在冰面之下暗流涌动。 若非不远处还有袅袅炊烟升起,带来了里的气息,傅干都觉得他身在野地了。 实际上,他所在的,的确称得上野地。 一行人全都下了马,或牵着马,或牵着马车……沿着前人留下的脚印,艰难地前行着。 冷,太冷了……即便穿上塞了白叠子的衣服,但冷风依旧顺着衣袍的缝隙直直地往傅燮的身体里钻,就连马蹄和马身上都包裹了专门的麻衣……说起来,除了当初汉阳郡冀县面对叛军即将城破的那一次,傅干还没有经历过如此的困苦局面。 他呼着白气,好奇地大声询问着走在他前列的张任:“蜀地在南,不比北地寒冷,公义以前在蜀地见过雪吗?” “我瞧着公义比我还不畏冷呢!我跟你说,若是觉得冷了,大声说几句话,便暖和了。” “蜀郡有雪……这些年来,天地间阴阳失序,六月都有过冰雹,更别说雪了,几乎每岁都有!”张任喊道。 但话虽这么说,但蜀郡的雪和北地的雪完全没有可比性,无论是雪量还是温度。在作为孝廉入雒阳前一直生活在蜀郡的张任一下子来到北地郡,如何不冷?不过,在听从傅干的建议把话大声喊出来之后,张任确实感觉好了一些。 许久之后,他们总算在徐庶的带领下抵达了人家,吃到了当天的第二顿热饭。 期间,傅干再度凑到了张任的身边,问道:“公义当真不冷吗?我这脚啊都被冻得冰凉。” “我的脚昨日在行走时就已经没有知觉了,到了晚上泡了许久的热水才好。”张任答道。 “嗯?”傅干看着面容平静说出此话的张任,一时有些疑惑,“既然冷了,哪怕叫嚷一声呢,又没人会笑话你?我看你昨日还为旁人送热水呢!” 张任平静地摇了摇头,说道:“这并不算什么……以前我在家乡求学的时候,乡中虽然没有北地寒冷,但我也没有如此厚实的衣袍和鞋……那时候,每天都要走十几里的路去进学,到了下雪之际,脚被冻僵更是常事,习惯了。” “其实这也无妨,最担心的是手被冻得发抖,连抄书都抄不好……” 傅干听后,很确定张任说的是实话,他的确已经习惯了。 “待会热水烧好之后,你就等在这里,我来给你端热水泡脚!”傅干心中也不免感怀。 此前,他一直听父亲说寒门子弟求学艰难,但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听了张任平静的讲述,他立马感同身受起来。 而就在这时,为他们提供房屋的户主恭敬地前来通告,说是水已经烧好了。 傅干听了,立马起身去为张任接热水,起身后却发现张任已经跟了过来,言称要相助不堪受冻的同僚……而一路追随傅干而来的家仆更是早早地端来了为傅干准备的热水,见到这一幕,傅干更是感怀。 很快就连同张任一起,带着情况还好的人帮着提供热水。 而另一边,刚与户主说完话的徐庶见到这一幕,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张任,的确是选对了。 而以他对张飞的了解,待到张飞见了张任这样的人后,一定会加以重用的,并不会比出身好的傅干差。 想到这里,待到众人安顿好后,徐庶专门唤来了张任,问道:“公义观此户户主如何?可为良人?” 张任听后,立刻想到,假如户主只是一個寻常百姓,那么徐庶一定不会这么问,但他委实有些瞧不出户主和寻常的百姓的区别,在他看来,户主和此前路过的泥阳县的汉人百姓没什么两样,也不像匈奴人或鲜卑人。 就连对徐庶恭敬异常,也很正常。 “下官未察有异。”张任并未妄加揣测,如实答道。 “也不怪你看不出来,实际上,若非我对知他根底,也瞧不出他此前曾是个县中百石吏,只因犯下贪墨之罪,才得以来此。”徐庶说道,“你看他是否和善?” 张任说道:“观其言行,其应已经改过了吧?” 徐庶说道:“因为鲜卑人多有内附,而堪用之小吏不足,遂以之协助处理文书,并以此功减免其罪行……” 张任听了心头一动。 “看来公义已经想到了,此人旧疾难改……真要计较他的罪行,其实并不算大,可若是放任,千里之堤,亦有毁于蚁穴之忧。”徐庶继续说道,“我已经警告过他了,此后,我会安排他在伱手下做事,你要好生看管。若他始终不改旧疾,即便北地郡再缺人,也不能再留他了。” “不过,以他的胆量,只要上官多加诫勉,当能止之。” 一路上,张任对徐庶的品行也算了解,知道徐庶并未徇私枉法之人,而即便是徐庶在面对缺乏可用之人的现状也只能先使用有污点的人……张任当即拜道:“下官一定不负长史所托!” 这时候,徐庶说了一声:“听到了吧,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户主闻言,立马从暗中走了出来,对着徐庶千恩万谢。 而张任对此倒也不觉得意外,只在心中觉得——这边塞之地的恶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啊! 汉人尚且如此,鲜卑人呢? (本章完) 第625章 汉胡杂居 一个已经因为贪赃之罪而被治罪的囚犯竟然还敢继续犯罪,北地郡的民间风气可见一斑。 就在张任感慨之际,又听徐庶说道:“此人之事切莫同告知府君——府君一向痛恨此类人,一旦让他知晓,定回加重处罚。” 张任领命称是,不过,他心中不免有些迟疑,长史和府君之间不会有什么龃龉吧? 而此时,在徐庶口中“眼中掺不得沙子”的张飞正在位于北地郡的郡治富平县的太守府中坐立不安。 “算算日子,元直早就该回来了……会不会路上有什么急事耽误了——不好,朝廷不会看元直能干,把元直留下了吧!”说到这里,张飞愈发急了。 看到张飞这么不停地在自己面前来回踱步,作为北地郡户曹掾兼决曹掾的庞统有些坐不住了,他说道:“元直回来与否,今在何处,都非府君现下可以决定的,眼下郡府事务繁多,府君与其在此空等,不如多处理几件政务……待到雪后道路畅通了,还有的忙呢!” 听到属官这样带着点抱怨性质的话,张飞非但没有半点不满,反而生怕把目前太守府中最能做事的人给得罪了。他连忙亲自给庞统添了杯热茶,并说道:“这不是能者多劳嘛,再说了,元直早日回来,也能早点为士元分忧不是?” 做完这些之后,张飞安安静静地回到了桌案后面,面对着身前的文书发起呆来。 对于这种情况,庞统已经习惯了。 自家府君打起仗来那是一顶一的将才,可论及治理地方——只能说偏科有点严重。 在具体的政务处理上,以北地郡汉人和各族胡人杂居的情况,张飞简单粗暴的手段还是不要用出来添乱为妙。 一个战无不胜的太守,让不服管教的鲜卑人变得乖巧如牧羊,这就是此前张飞在北地郡的定位。 但现在,境内的鲜卑人、匈奴人、羌人及其他杂胡都被张飞给打服了,庞统便忍不住想要对自家府君提出更高的要求——“府君,过去北地郡初至故地,百废待兴,以往针对内地郡国的官吏考核并不适宜北地郡,可待到明年,那就不一样了。” “不论是户口、田亩,还是赋税征收,以及郡县试举以擢选小吏,都需重视。也就是北地郡为边郡,不需要考虑百姓迁出的问题,不然考核标准还要多出一项……” 听到庞统如此说辞,张飞顿时头大了。 他原本以为来到北地郡后,关羽能够常来帮他,但目前正值冬日,大雪之后道路难行,而且朔方郡的杂事更多,张飞在很多时候也不忍打扰——可这些琐碎的政务的确非他所长。 “元直快点回来啊!”张飞心中期盼着。 没有徐庶的帮助,张飞发现,要当好一个能够满足各项考功要求的太守,太难了! 但很快,张飞就来了精神,有小吏来报,说是徐庶遣人送信,言说已经快到富平县了,只是碍于大雪封路,且随行的官吏携带着行囊等,通行艰难。 张飞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对着庞统说道:“士元,元直带了能够给士元分忧的郡吏来了,我身为太守,当亲去迎接。” 这个时候想到自己是太守了? 庞统有些无奈,只好说道:“府君乃一郡之主,去留随意,如何要问我这個区区属吏之意?” 张飞笑了一声:“我这不是担心士元这里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嘛!” 庞统听后不禁怀疑——到底谁才是太守啊! 但对于张飞的行动,也只能听之任之了。不过,他还是强调道:“府君,此次大雪之后,未知诸县有无汉胡遭灾,府君且不可走远。将来一旦有需要,无论是救灾还是平叛,都需要府君坐镇。” 张飞听后,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 不出半个时辰,张飞就带着一队人马离开了富平县的太守府。 但说是太守府,实则非常简陋,连院墙都是在以前富平县的遗址之上用土垒出来的,包括富平县城,看起来也是十分破败。 尤其是在大雪之下,若非城中的道路已经被居民们清扫干净了,看起来和废墟的区别不大。 但就是这么一个县城,坐落在黄河之畔,立在整个北地郡最肥沃的土地之上,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小觑——因为在过去一年,任何一个敢于觊觎此城的人,此时都已经在地里成肥了。 张飞骑马而出,马蹄声引来了一些城中百姓的注目,他们见到张飞,普遍躬身行礼,也不管张飞有没有留意到。 然而张飞的痛快只持续到城门口不远处。 城中的道路有居民清扫,但城外却没了,尤其是北地郡地广人稀。为了避免马失前蹄,张飞只好带着人下了马寻着徐庶到来的方向的行走。 还没走多远,张飞就看到了只有些许人马痕迹的道路上出现了一队小黑点。 难道是徐庶这么快就到了?张飞心中觉得不太可能,却还是抱有了一丝期望。 待双方靠的近了,张飞终于看清,来人是鲜卑人的打扮。很快,双方见面,鲜卑人认出了张飞,不顾大雪对着张飞五体投地。 通过随行的翻译,张飞了解到,对面这些鲜卑人牧养的羊有十来只因为这场大雪而死,他们正带着羊想要来城中贩卖,进而多买些谷粮回去。 面对鲜卑人的尊敬,张飞紧急开动脑筋,最后说道:“今虽有大雪,但城中谷粮的价并未有变化,依旧是百三十二钱一石,你这羊要是卖不了下雪前的价,就送到太守府去,言说我要买的,按雪前之价!要是谷粮的价涨了,你们也去太守府询问……不过,要是只涨个两三钱,那就没必要了。” 这一刻,张飞无比庆幸自己虽然将郡中政事都交托了徐庶和庞统管理,但他依旧曾经被徐庶和庞统要求着了解这些郡中的情况,如此,面对遭受雪灾需要帮助的内附鲜卑人,他才能言之有物。 鲜卑人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在见过鲜卑人之后,没走一里路,张飞又碰到了五个结成一队的汉人,看起来也在往富平县的方向去。 五个汉人中同样也有认出张飞的,也如同鲜卑人一般对于守护他们安全的人十分尊敬。 张飞则问起了他们的来意。 与鲜卑人不同,这五个汉人为里邻,他们倒没有因为这场大雪而遭遇什么灾祸,只是——“府君不知,俺们之前没来过这里,不知道这里这般寒冷……是以原本里魁让俺们多买些煤球备着,俺们为了省钱没怎么买……现在经过这场大雪才知道,还是得要烧煤球啊!” 张飞听了,倒也没多说什么,对于第一次来北地郡的人来说,总是很难适应此地的寒冬。 吃一堑长一智。 换做以前,他说不定会嗤笑面前的几人不听良言,但现在的张飞明白,这些人之所以没有接受建议,并非是他们不怕冷,只是即便煤球相较于木炭已经够便宜了,但对寻常百姓来说,依旧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是以他只是嘱托道:“用煤球时切忌不可把房间封死,以免中了炭毒。” “府君放心,这些里魁早些时候都说过好些次了,俺们都晓得呢!” 张飞点了点头,并未过多耽误他们出行的时间。 之后,张飞又走了一段路,却见到路边一户人家门口的雪根本没有清理。 一般来说,为了出行方便,百姓们会及时清理门口的积雪,而这种情况在张飞的印象中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这一户人家被冻死了。 想到这,张飞立马遣人去问一问。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府君放心,那户人家没出事……只是此户本是匈奴人出身,但却惯常耕地,是以被安置以汉人为邻……过去他家面对大雪都是提前备好了用度缩在屋里的,属下去时还看到有一条被人脚踩出来的小路呢。” 听到这户人家只是懒得扫雪,张飞也就放了心,继续前行。 在靠近富平县城的地方,汉人是相对较多的,房屋和被大雪覆盖的田亩相对较多,而随着张飞越走越远,路边的房屋逐渐被帐篷所取代。 其中有一处鲜卑邑落,在有人发现张飞的到来后,很快整个邑落都热闹起来,不多时,统领邑落的鲜卑小帅便出现在张飞面前,恭敬又热情地朝张飞行礼——“拜见府君!” “我记得你,半年前你随我出兵作战,一战砍下三个首级!” 张飞话音刚落,对面的鲜卑小帅就激动起来,忙不迭地对张飞再度拜道:“没想到府君竟然还记得小人。” “你这样的勇士我如何会忘记呢!”张飞上前拍了拍小帅的手臂,问道,“你这邑落经此大雪,情况如何?” 小帅立刻答道:“蒙府君重赏,我们比其他邑落好上太多了,羊圈也修得很结实,这次大雪一头马羊都没冻死。” “那些赏赐是你们随军作战、保家卫国应得的!”张飞说道。 “府君说的是!现天寒,不如府君留下喝杯热酒再走?当初跟随府君作战之后,邑落中的儿郎们都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继续在府君的麾下作战。”小帅如是道。 跟着张飞随随便便就能打赢立功,立功之后还有丰厚的赏赐,小帅的确巴不得张飞再带他们打一仗。 张飞丝毫不怕打仗,但喝酒…… 想到出门也有将近两个时辰了,张飞回头问了问身边的几个骑士:“你们渴吗?” 几个骑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大着胆子说道:“府君,临出发时庞君特意交待府君不许在外饮酒……” 张飞原本的确是想要喝两口的,闻言立马想到了庞统的要求,只能叹息一声,准备拒绝,但没想到小帅的反应更快——“马奶,马奶非酒。” “府君一定没有尝过我们邑落的马奶吧!滋味甚好,在整个阴山南都是有名的!” 张飞听后,愈发馋了,他看向几个接受了庞统委托的骑士,问道:“伱们不想尝尝吗?” 小帅见张飞意动,当即示意身边的邑落中人前来拉拉扯扯——“来都来了!” “大雪天的!” “当初我等并肩作战,如今只是喝一杯马奶而已……” “咦,这马奶怎么带着一股酒味啊!” “哪来的酒味,你一定是喝马奶喝醉了……旁人醉酒你醉奶是吧?” “眼下天色将晚,府君莫不如在此住上一夜?” “来都来了。” …… 当张飞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不怪他面对鲜卑人放松了警惕,实在是这伙鲜卑人当初的确跟着他并肩作战过,而对手,正是游荡在边塞的鲜卑人和一众杂胡,虽是鲜卑人,却也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立场的自己人,所以对方才能够在富平县的治下放牧和耕种。 没错,这伙鲜卑人有近半的收入来自于耕地。 “可曾见到长史带人经过?”张飞睁开眼首先问道。 “并未,小人一直派人在路边等候着……府君,昨日的马奶尝着可好?今日再多尝尝?” 这一回,张飞的理智总算战胜了口舌之欲,匆匆吃了顿朝食,才告别了坚决不收钱财的鲜卑小帅,继续出发迎接徐庶一行去了。 在这一路上,张飞又遇到了更多的人。 鱼龙混杂,各类人都有,但他们几乎一致的是对张飞的态度都很恭敬。 待到午间,张飞终于遇到了前行缓慢的徐庶一行人。 这些随行的官吏中不乏有和张任一样没有体会过北地寒冷的人,减慢了徐庶前进的步伐,甚至有的人都在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不过,这一切都随着北地太守张飞的亲自到来而烟消云散。 二千石冒着雪后的寒风和艰难的道路亲来迎接,这是何等的重视。 而张任也因此直接放下了自己此前的无端猜忌,傅干见到传闻中为了北地郡率军大小十余战的张飞,心中只余激动了。 双方胜利会师,有了张飞的加入和精锐军士的相助,官吏们内心带着对于光明未来的期许昂扬向前! (本章完) 第626章 为何我遇到的全是好人? 却说双方相会之后,张飞眼见着徐庶“失而复得”,还带回来了这么些贤能的官吏,心中自是欣喜。 但徐庶在见面后的欣喜之余,却没有张飞这么兴奋。 待到寻了一处民宅,停下歇息之际,他寻到了张飞毫不讳言:“府君,我自南而来,一路并不只是赶路,而是顺势明察暗访,发现这北地郡的治理并不如原本预想的好。官吏借着由头或欺百姓不懂律法,想方设法地加重处罚。” “此外,前来北地的商贾的关津之费亦高过他处,百姓们和伙同官吏一同坑害外地来此商贾的钱财……长此以往,只怕为数不多愿意来北地郡的商贾就更少了今之北地郡所缺物资几乎全靠朝廷输送,然此法终究不能长久,北地郡除了大河两侧的故地,更多的地界更适合放牧,牲畜及皮毛贩卖少不得借助商贾之力。” 张飞一听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遂向徐庶简单讲述了他自太守府出发来寻徐庶过程中所见的种种,唯一跳过的就是“马奶”了——“以我一路观之,北地郡别的地方不好说,但就这富平县内,那绝对称得上一句人杰地灵、民风淳朴。” 徐庶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对着张飞说道:“府君莫非忘了自己一路都打着太守的旗号?” “其实府君要想看一看富平县治理的真实情况,倒也简单……我带来的这些官吏中,多非北地人,带着他们的仆从倒也并非不能伪装成商旅行人,府君只需跟在后面看看便知。” 张飞一听就来了兴致。 只可惜他的特征过于明显,他也舍不得剃掉自己精心蓄的胡须,不宜亲自伪装,只能和徐庶一样遥遥坠在后面。 而接受了向张飞展示真相这一重任的,则变成了在此行中表现极佳的张任以及出身北地郡的傅干。 …… 次日,留了张飞一行过了一夜的鲜卑邑落引来了一队商贾,其中一个年轻人操着一口带着北地口音的话,似乎是个不太认识路的向导,为首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自称是蜀人,带着一众仆从等远道而来。 鲜卑小帅了解到,这队商贾是来买兽皮的,很热情地将他们迎进了邑落的帐中。 张飞和徐庶都没有靠近,而是远远地等待着。 张飞对于鲜卑小帅很有自信,他对徐庶说道:“此处之人很是大方,还曾跟过我作战,定然不会做什么坑害人的事!” 徐庶并未过多评论,只是对张飞说道:“府君之后便知!” 张飞见徐庶这般自信,心中也有了几分忐忑……随后他们换了一条小路走向了走在了张任和傅干之前,在下午,他们总算见到了做完生意的两人。 “如何?可还大方豪爽?”张飞迫不及待地问道。 张任还在想着该如何开口,傅干便已经说话了:“正如府君所言,其人的确豪爽大方,招待时不吝酒肉,谈起兽皮的售价,都不与我等客套,直接说用最低价卖给我等。” 张飞一听,立刻对徐庶说道:“元直,如何?” 徐庶转而问起了张任:“公义,羊皮售价几何?” “好羊皮百六十钱。”张任答道。 一张好羊皮卖個一百六十钱放在内地问题不大,甚至还能称得上便宜了。 可问题是这里是北地郡,本身就有许多放牧的人,羊皮不该卖这么贵。 张飞对于这些也是有所了解的,他想了想,还是找补道:“许是他家的羊皮质量很好。” 徐庶说道:“那就把羊皮都拿来看一看……” 很快便有人取来成摞的羊皮,只是待到检查被放在中间的那些羊皮时,未久就有人发现其中藏了并不完整的羊皮。 就连傅干都有些不理解,他道:“明明当时他跟我说,这些羊皮中但凡有一个出问题,那他就赔十个,可是……喝酒吃肉的时候他明明是那般的豪爽……” 徐庶见状,明白傅干到底还是年轻,他摇了摇头,对傅干解释道:“你可知他们为什么要用格外丰盛的酒肉来招待你们?” “一旦你们觉得兽皮贵了或是发现其中的问题不打算买……这些酒肉也能让你们掏出一笔钱财来!而吃喝付钱,天经地义。” 张飞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起身说道:“未曾想到,他们在面对其他人时竟然如此……奸诈!不行,我要亲自去一趟!问一问他们!” “府君!”徐庶叫住了张飞,当着张任和傅干的面劝说道,“北地郡之民风如此,成因复杂,若要扭转非一朝一夕之功。今北地郡如此做的,何止这一处?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北地郡的教化还不够,且百姓们热衷于用杀鸡取卵的方式获取钱财,也是因为他们并不觉得现在的生活安稳。” “这也正是我请求陛下准许这么多三署郎官来到北地郡的原因,移风易俗,非一人之力,亦非一岁之功。” 有了这么一次经验教训,在接下来回太守府的路上,张飞更加细心地观察起来。 家门口雪没扫的匈奴人之所以不愿意扫雪的一大原因便是居住在一起的汉人还没那么愿意接受他。 去富平县买煤球的人回到家中就对里邻谎称县中煤球涨价了,从中赚取差价。 曾经带着死羊得了张飞许诺的鲜卑人根本没打算去市中贩卖,到达富平县后直奔太守府,借着张飞的许诺把羊卖出了最高价…… “府君,往好处想,起码这些人都不畏惧府君,尤其是那些鲜卑人,因为府君话就敢去太守府,还不担心带着的羊被郡吏私吞。”回到太守府后,徐庶如此安慰张飞道,“这不正说明府君与我等这一年的付出没有白费吗?” 张飞听后,觉得徐庶所言甚有道理。 他叹了一口气:“原本我见郡中气象,还有些志得意满,今在元直的提醒下见了背后真相,方知尚有许多不足也。” 徐庶说道:“任重而道远,庶愿与府君共勉!” 他已经从庞统之口了解到张飞有些担心他一去不返。 “元直!” “府君!” 这一刻,张飞忽然很想见到刘备和关羽了。 (本章完) 第627章 南中又一年 就在张飞思念刘备之际,位于南中又一年的刘备同样在北望。 光阴流转,刘备到南中已经四年有余了。 “玄德公在想什么呢?” 听到这句话,刘备回头看去,见是诸葛玄,微微一笑答道:“年关将至,却是想起久别的故人了。” 原本去年他是有机会回到雒阳与关羽和张飞相会,可惜南中的局势不稳,他最终还是留在了益州广汉郡观望,最后连安西将军的官职都没换,再度回到了南中。 此话也勾起了诸葛玄的乡愁。这年头,过年早已经有了亲人团聚之意,他也想到了自己的几个侄子。 刘备见状提议道:“今日无事,不妨共饮几杯?” “善!” 很快,刘备便命人奉上了酒菜,两人边喝边聊起来——自从来到南中之后,两人一直勠力同心,以治南中,彼此之间也建立了浓厚的友谊。 酒过三巡之后,诸葛玄提到:“去岁玄德公本有机会回朝,却因南中变故而在益州逗留,今岁南中安稳,有异心的南中大族和蛮族大都已经被解决掉了,想来玄德公归朝之日定不远矣。” 刘备饮了一口酒:“未必……去岁虽然在孟获等人的带领下南中并未真的生乱,但焉知那些心怀二心的大族是否带着不满在暗中蛰伏。” “过去,南中因为各郡汉人不足,蛮族人口与孝廉数量无关,本地大族只想着在地方上牟利……可如今,一旦将蛮族编户齐民,南中每年能举的孝廉定当倍增,其大族中人在外也能有更好的前途。只可惜,有些人目光短浅,不知这其中的好处。” 诸葛玄应道:“未必是看不出,只不过是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眼,利令智昏而已……他们却不想,经略南中乃是国家大略岂会因他们的抗拒而变化?不过螳臂当车而已。” 就在两人展望未来,吐槽过去,饮酒正酣之际,忽然有士卒带来了急报——邛都县有事。 邛都县是南中四郡中越嶲郡的郡治,别看越嶲郡位于南中四郡的西北,与三郡之一的犍为郡和蜀郡属国相邻,但相较于南中另外三个郡,越嶲郡的汉人数量更少,大族也相对更少。 可这并不代表着越嶲郡的问题就不大——尤其是在邛都县的南山,有一座正在开采的铜矿。 听闻此间出事,刘备和诸葛玄当即顾不上喝酒了,连忙问起了详情——南中这几年一直在消耗巴蜀的谷粮人力,各郡中能够参与开挖的各类铜铁矿已经是南中地区少见的回头钱了。 尤其是铜矿,尤为重要。 而就在两人关切之际,带兵镇守越嶲郡的甘宁正处在冲突的第一线。 早在秦时,便有了自成都出发,连接越嶲郡、永昌郡的驿道,被称为旄牛道。 旄牛道继续走下去,还能通向西藏和中亚地区。只不过自中平以来,天下既乱,汉室衰微,南中汉蛮不服管制,旄牛道时常断绝。为此,州郡官员也只能对越嶲郡军中大族和豪帅怀柔姑息。 直到刘备率领大军坐镇南中,把守着旄牛道的越嶲郡旄牛夷王才真正乖巧起来,而邛都县开掘出的铜也需要通过旄牛道运往成都。 但这一日,旄牛道却被堵住了。 颜良领兵抵达时,正好碰到了堵路之人——冬逢,现任旄牛夷王狼路的女婿,其下有两千余户。 “送铜的人在何处?快些将人交出来!再把你们抢的铜留下,即刻施为,我才能饶恕你们的罪过!”甘宁毫不客气地命令道,他并未因为冬逢的身份而对他有所客气。 冬逢自然是知道甘宁的威名,可他既然敢这么干,那心中自然是有底气的——但凡甘宁敢对他动手,狼路一定会有所动作,旄牛道中断的罪过,甘宁承担不起! 这可是与他交好的越嶲大族名士董求指天发誓同他说的,他觉得很有道理。 也因此,面对甘宁毫不示弱的态度,冬逢更加强硬地回应道:“要铜没有,要人……全都被我杀了!我告诉你,以后南山挖出的铜必须有我们夷人的一半,不然,那些……” 冬逢正要和甘宁讲一讲条件,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呢,竟然见到甘宁孤身拍马前来,连腰间的长刀都没抽出来就笔直地冲向了他。 ——他一定是在吓唬我! 冬逢如是想到,他遂继续说道:“那些死人,就是你们的未来!” “停下,你敢与我为敌吗?” “得罪我的代价你付得起吗?” 面对冬逢的质问,甘宁充耳不闻。而另一边,等到甘宁越靠越近,冬逢已经能看到甘宁眸中的怒气了,这会儿,他总算有些担忧了,可是甘宁依旧没有拔刀。 冬逢看了看左右,他身边这么多人,你甘宁再勇猛,又能拿我如何? 冬逢当即命令道:“若是甘宁真敢靠过来,直接砍死他!” 左右皆答应地很干脆,但他们抽出了刀后都很放松,毕竟他们心中都不太相信甘宁真的敢这么做,他们这儿辣么多人呢,又不是摆设! 然后……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甘宁策马而来,将他们的酋长冬逢拽到自己的马上,再度策马离开。 冬逢感觉自己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被被拍在了甘宁的马上。 冬逢的左右很是惊讶……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伱,一时都不明白甘宁怎么真敢来。 倒是靠近冬逢的几人真的反应过了过来,可他们刚要出手就先被甘宁抽刀砍翻了。 要去追吗? 没人说话。 然后,等到甘宁策马十几步后,因冬逢在敌手,更没人敢轻举妄动了。 而甘宁带着被他生擒来的冬逢,跑了二三十步,见到夷人受他威慑,竟然没有一个敢于追过来的,当即也不跑了,招呼跟随他而来的士卒们靠过来后策马回身,俨然是要带着冬逢冲阵一趟。 早在听闻冬逢带着夷人抢了要送往成都的铜后,他就已经做好了打一仗的准备。 随后,在甘宁的领兵进攻之下,冬逢所部一触即溃。 但甘宁明白,事情远还没有结束,冬逢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出现在此。 (本章完) 第628章 元旦大朝会 “就是你害了我兄!”隗渠揪着董求衣领说道,面对因为兄长冬逢被擒而近乎失去理智的隗渠,董求有力使不出来。 此前他的解释隗渠置若罔闻,最终他大喊道:“你兄长无能,被甘宁在众人之中取走,与我何干?” 然后他就眼冒金星了。 “我这就带你去换回我的兄长!”隗渠冷声说道。 “且慢!”董求从疼痛中回过神来,立刻试图继续劝说隗渠,“眼下若是向甘宁示弱,以后在越嶲还有你兄弟二人的立足之地吗?” “而且我董氏是越嶲大姓,便是在益州、牂牁两郡亦有之,你敢动我,不怕以后死无葬身之地吗?” “不如你我协协力……现下你兄在甘宁之手,当务之急是将他救回……我有一法,只需寻你兄嫂,去求助于旄牛王。啊!” 一声痛呼,董求被摔在了地上。 “我也有一法,伱说甘宁更希望在他手里的是你还是我阿兄?拿了你,阿兄也能回来!”隗渠如是说道。 随后,他拖着董求离开,像拖一只死狗一样。 而董求家中伪装成家仆的部曲,早已经被隗渠带来的夷人给制住了。 夷人也不都是傻子,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给南中大族当枪使。 …… “是以,越嶲之乱源于董求从中挑拨?”刘备接到了甘宁的汇报,对着诸葛玄说道,“董氏是南中大族,其族三郡皆有,互有联系,其有反心,吾愿根除之!” 面对这些源源不断想要搞事的南中汉人大姓,刘备实在是有些厌烦了。 诸葛玄听后立刻劝说道:“将军不可,我此前曾与子瑜、孔明谈及南中之事,皆以为要定南中,攻心为上。今冬逢虽然被董求鼓动,但他终究没有真的害了运输南山铜的士卒力役的性命,旄牛夷王也未因此而有异动。” “因此,为了安抚夷人,冬逢虽不宜再为酋长,却罪不至死。而董求一人之罪,至多牵连越嶲董氏之族,而不宜扩大。” 刘备听后觉得有些道理,但他还是很想借此机会进一步清理一下那些不安分的南中大族,最终在思索之后,决定上书朝廷,请天子定夺。 在写奏书的时候,刘备忽然想到了此前传到南中的木牛流马,当即又在奏书的最后添了一笔——南中多山,道路多崎岖山路,木牛流马于山中使用甚佳。 进而刘备请求朝廷多派些会制作木牛流马的工匠来到南中,若不行,他派人去雒阳学也可以……当然,这路费和学习的费用南中自然是出不起的……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在了解到越嶲郡的事后,刘辩如是想道。 无论何时,总有些人为了一己之私利搞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不止南中有人意图引发郡县混乱,在安东和安南将军离开后扬州南部四郡和荆南四郡,也都没有例外。 和刘备的奏书一起来的,还有陈登所在的闽中郡刚刚平定山贼作乱的捷报。国家的治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亦没有能够一劳永逸、百年不变的应对方法。 在经过尚书台和政事堂的议论之后,一致认定当遵循诸葛玄的意见,只对越嶲郡董氏一族下手,首恶者死,余者发配河西,一套流程很是顺畅。 当然,也少不了对立下大功、把一场极有可能产生的叛乱消弭于无形之中的甘宁的奖赏——检校越嶲太守。 在“万军”之中生擒了夷人酋长之后,以甘宁的威势,当越嶲太守绰绰有余。 当日,刘辩早早地处理完了政务,天色大早时就已经来到了西宫。 这时候,刘辩的妃嫔也都在了。 或许是度田结束之后天下太平,让刘辩的身心都得到了放松,继刘承、刘泽和刘乐这两儿一女之后,刘辩的后宫近两年一直没什么动静,但在度田结束后的这一年里动静一下子大了起来。 在十月底,麋贞为刘辩诞下一女,唐婉也在年中陪着刘辩去南阳的时候中了奖。 蔡琰和董姮也在入冬之后陆续查出了身孕。 席间,已经为人妻的万年公主说道:“妾仍然记得以前未出宫时,还曾与阿弟在席间玩闹……” 说到此处,刘寿忽然闭上了嘴,带着些歉意看向了董太后,因为刘协现在并不在这里。 未想董太后却笑道:“莫要瞧我,我当初曾和你阿弟说过,大婚之后就不再管他的去留,现下他们夫妻二人一同在外行医为善,他们过得快活,我就无所求了!” 刘辩听后说道:“祖母放心,当初阿弟走时我专门交待过他,一定要在年前回来,半月前他来信时就已经在汝南郡了,想来要不了几日就该到雒阳了。” 何太后对着董姮说道:“不知你阿妹成婚之后有无身孕,若有,过完年协儿不留也得留了,届时,本宫再添几位孙子孙女,宫中就更热闹了。” 何太后与董太后曾经发生矛盾的点早已经不复存在了,这些年来,两人也已经习惯了各自在西宫存在。想要婆媳一心,那是万万做不到的,但表面上的和谐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虽然刘协最终还是娶了她的妹妹,但董姮对此也是不知。 之后,何太后又说道:“待过了年,承儿和泽儿也都到了该启蒙的年纪了,皇帝可曾想好人选?” 刘辩的确考虑过这个问题,毕竟是启蒙,不可能真的找大儒来教,他应道:“郑康成之子郑益一向勤勉本分,为官时亦有操行,当可承当此任!” 郑玄不合适,那就让他的儿子来。耳濡目染之下,郑益的水平应该不至于太差……再说了,要是有问题,他还能就近求助于郑玄。 刘辩想得很美。 对此,无论是何太后还是蔡琰、唐婉都没有异议。 只是唐婉考虑到她的儿子刘泽和刘承一同进学的问题,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蒙学而已。 而刘辩则想着自己还年轻,继承人的培养还可以慢慢观察,嫡长子是最稳妥的继承人……刘辩瞧着因为白日玩累了正在大口干饭的刘承,希望他将来能够不让自己失望吧!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元旦,在元旦前夕,刘协的确带着王妃回了雒阳,何太后一语成谶,董氏的确也有了身孕,这一回,刘协绝口不提年后离开雒阳的事了。 不过他此行外出治病救人,的确受益良多。在刘辩看来,刘协瞬间长大了,不知是因为经历的多了还是即将为人父。 眼下刘辩还没有时间同刘协细聊,元旦日的大朝会将至,刘辩也很忙碌。这一次,前来参与大朝会的各族酋长很多。 南面无论是东南还是西南,都有被册封的豪帅酋长前来拜见天子,就连羌中的羌人豪帅都分别在蜀郡和金城郡的安排下入了朝。 西域诸国的王子自不必说,而今年受汉室开拓西域的影响,鄯善王比与焉耆王龙安另外带着八个小国国王入朝拜谒。 匈奴左贤王于夫罗虽然没来,但单于羌渠早就在雒阳定居了。鲜卑大人窦宾也出现在了雒阳,步度根虽然没来,却派了他的兄长的扶韩罗代为入朝。 而在辽东,许久没有回雒阳的玄菟郡太守赵云带着乌桓大人楼班、及高句丽、濊貊、三韩等各部酋长豪帅,连同完成了自己使命的刘虞、张让等人一同入朝。 让刘辩有些意外的是,就连倭国都通过三韩派出了使者前来拜谒。 这些或小国、或部族的国王、酋长等,都将在元旦的大朝会之上公开拜见刘辩。 “经年未见,公身体可还安好?”刘辩询问刘虞道。 这一回刘虞入朝,几乎不可能再回幽州了,可他也在这个时候给刘辩带来了这么一份重礼。没有刘虞的支持,就算赵云想要集结这么多异族的豪帅酋长,只怕也联系不过来。 刘虞答道:“臣虽老迈,然报国之心不减当年!” 显然他并不服老。 而刘辩对刘虞的任命也对得起他的付出:“朕愿拜公为散骑,平尚书事。” 刘虞想过天子会安排他什么职位,觉得大概是九卿之流,但没想到他一回来就能领平尚书事,本能地推辞道:“陛下,臣久在幽州,消息闭塞……” “公不必推辞!”刘辩说道,“公为长者,昔年先父在时,以公为宗室大贤。今公坐镇幽州多年,使百姓富足安居,朕岂能吝啬官职?” 刘虞听后,遂不再推辞。 后又主动说道:“臣见陛下有教化四夷之心,便擅自做主,引幽州周边胡夷一同来朝,还望陛下莫怪。” 刘辩听后笑道:“朕如何会见怪……倒是鸿胪卿难免忙碌。” “不过论起教化四夷,公久在幽州,四夷归附,有何良见?” 刘虞答道:“边塞之地物资匮乏,以往大族豪强与胡人交易之时,多有欺压之举……且胡人贪利不惧死,若互市不可得,便着于劫掠。今汉兵雄武,胡人惧之,正是互市之时。” “然臣观塞外气候,如渔阳郡塞北,八月飞雪已非罕见之事,较百多年前早矣。臣以为,长此下去,塞外愈发不适合居住,若无战争损耗,便是互市亦满足不了胡人需求,将来若要边疆稳定,需常以胡人内附。” 刘辩没想到久在幽州的刘虞竟然观察到了这一点。 的确,在魏晋南北朝的时候,胡人普遍内附。除了因为当时的汉土久经战乱百姓不存外,塞外恶劣的环境也是催促着胡人南下的重要原因。 刘辩说道:“胡人内附并无不可,然如昔日南匈奴之内附,决计不行!朕读史书,观南匈奴叛降多次,此等隐患,不能留给后人。” “内附当效屯田故事,编户齐民!” 至于不愿意的,那就留在塞外吧! 刘虞对于刘辩的行事风格早有了解,闻言也没有尝试着改变刘辩的想法,而是建议道:“塞外胡夷多以豪帅酋长马首是瞻,若能使豪帅酋长心向汉室,则编户齐民可顺势为之。” 提到编户齐民,刘辩就想到了南匈奴,在曹操等人多年的经营之下,几乎并州所有的匈奴人都在汉室的户籍之上,目前汉室对匈奴人口的了解程度只怕还要胜过于夫罗。 但匈奴人还没有承担和汉人一样的赋税——这并不意味着底层匈奴人的生活很轻松,因为他们的财产甚至连同他们本身都属于部族酋长——而刘辩下一步的目标便是让酋长们做出选择——是当個有前途的大汉官员,还是要当一个注定要被扫进垃圾堆的渣滓。 目前来看,公孙瓒应能当成这个合格的白脸。 短暂的走神之后,刘辩复又问刘虞道:“此前朕曾多次赏赐各处豪帅酋长各类经典文集,然成效甚微,豪帅酋长仍不识之。公久在边地,可有教朕?” 刘虞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答道:“彼辈重利,或可以利诱之。” 刘虞在做官之前,也是个儒家名士,让他亲口说出用利益诱惑人学习儒家经典,还是有些难为他了。 “公在四夷之中素有威望,今若论及教化四夷,朕以为朝野内外无人比公更加擅长了。”刘辩吹捧道。 刘虞心里明白这是天子想要让他负责此事,但他心中没有半点不满,反而还很兴奋——连平尚书事都给了,他还能有什么奢求呢? “臣愿为陛下分忧!”刘虞果断应道,这也的确是他愿意去做的事。 在刘辩见完刘虞后未久,自他登基以来规模最浩大的元日大朝会便开始了。 大概是因为这次来的四夷过于多了的缘故,鸿胪卿韩融主动要求将大朝会办得华丽一些。当日,虽然都是预定好的流程,也不会有官员臣属真的在大朝会上奏说预定之外的事情,可待到刘辩从一大早起床到忙完所有的典仪,时间已近中午,正好与午时刘辩对群臣的宴请无缝衔接。 相较于大朝会,包含了群臣和海内外友人的酒宴的气氛无疑更轻松。 酒宴之间,还有西域诸国献上的胡姬跳舞,而鄯善王比和焉耆王龙安则趁着胡姬献完舞、刘辩与百官赞赏之际出了列。 (本章完) 本书快完结了,说一下未来规划吧 本书快完结了,说一下未来规划吧 第232章 跪的有点快(本章免费) 几乎满朝皆知,西域诸国过去寻求汉室庇护乃是为了对抗匈奴(鲜卑)人,而今鲜卑人的威胁已经告一段落,西域诸国对于汉室大规模经营西域的态度只怕并不支持。 可话又说回来了,当初求着汉人回到西域,想要内属汉室的是诸国,如今总不能解决了鲜卑的问题就觉得汉人多余了吧? 也因此,随着鄯善王比和焉耆王龙安出列,不乏有文臣武将紧紧地盯着二人,只待二人口出狂言便要上前制止,展示自己忠君爱国的风采! 尤其是给事谒者祢衡,更是蠢蠢欲动。 平日里,只有四百石的他还没有参加常朝的资格。经过了此前被逄纪被诬的教训,他也长进了许多,起码能分得清在哪些场合绝不能大放厥词。 可眼下,但凡这两个西域来的小国王有一点不敬天子或是对汉家经营西域的抗拒之意,那么祢衡就有自信告诉两人,什么叫做唇枪舌剑。 祢衡甚至已经想好了待会痛骂的说辞,只待二王露出破绽便切换战斗形态! “陛下,臣比初至天朝,一路所见,与鄯善截然不同,至雒阳方知天下之大矣!”鄯善王比一脸憧憬地说道,“臣久在偏僻之地,不识中国,多年以来心向往之,臣请多停留数月,以圆臣居中国之念。” 如果说他以前还对汉室不停地往西域送人有些想法的话,那在见过琅琊国刘熙之后,这些想法他连想都不敢想了。真要得罪了汉人,要钱事小,要命事大。 祢衡:? 他手都放桌案上随时准备起身了,就这? 而居于主位的刘辩见鄯善王如此懂事,自是满意,他回应道:“卿有此心,朕岂有不许之理?赐金带、锦袍、布帛百段,并宅一座!” 鄯善王说完之后,焉耆王龙安也不敢示弱,请求道:“臣今日得见天颜,万分欣喜,然臣虽至雒阳,子弟却不行。来时路上,臣闻凉州等地良家子可入选宿卫,臣请留子弟以宿卫陛下!” 此前,西域诸国派来的侍子大都在大鸿胪的安排下接受汉家文化的熏陶,雒阳还专门设有蛮夷邸,在招待各国使者之余,还有教化之责。这些侍子在归国时通常也会获得汉家的官职,得到相应的印绶。 但要说留其子弟以宿卫……虽然历史上也有金日磾的先例,但终究不是定制,起码现在刘辩的身边没有这些侍子的存在。 “卿之所求,朕许了!”刘辩答应地很快。 有了两人在前,跟随他们的而来的几个西域小国国王皆都请求在雒阳多住数月,并留子弟宿卫,刘辩皆许之,并皆赏赐宅邸财货等。 宴会之后,刘辩召见了鸿胪卿韩融,但后者对这两位西域国王的打算并不知情。 倒让刘辩对这些国王高看了一眼。 能够在诸国林立的西域生存这么多年,这些小国的生存智慧不可小觑。 同在宴会之后,不声不响搞了桩大事的十个西域国王再度聚在了一起,一伙人隐隐以作为大国的鄯善王和焉耆王为主。 焉耆王环顾四周,见并没有汉人在此,这才开口说道:“我听闻羌人和匈奴人都能在汉室为官,已经成了定制。现在我们的子弟能够宿卫在天子身边,必然能够得到不同于此前虚职的官职。” “现在汉人来西域,是不能阻挡的……就算汉人再多一些,那也会比鲜卑人在的时候好,而且商路也愈发繁盛了。既然阻止不了,那就参与其中……现在第一步已经成功了,我就不信我们的子弟论起做官比不过匈奴人、鲜卑人或者羌人?” “诸位要好生交待要留下宿卫的各家子弟,务必好好表现,要是能借此得到天子看重,留在雒阳为官甚至比回到西域要强!” 一众国王听后,皆称是。 等到八个小国国王告辞离开,兴高采烈去找官吏带他们去新赏赐的宅院后,焉耆王看着鄯善王,叹息一声道:“也不知你我今日的决定是对是错。” “以前大汉虽然会设立都护、长史,但大都只管军事,不干各国内政,如今只怕不再是这样了……” 相比于焉耆王,鄯善王反而看得更开一些:“左右不过是把子嗣送来雒阳学习汉家经典,再回来继承王位罢了。以后跟汉人的接触会越来越多,这不算坏事……往好处想,当初光武皇帝时,匈奴人危害西域,各国两度请设都护,皆不许。然如今汉人在西域投入的越多,便越不会离开。至少我等不用担心鲜卑人再来了。” 焉耆王龙安有些诧异地看了鄯善王一眼,没想到他还有这种想法。 思索之后,觉得的确能安慰到自己。 随后两人约定好次日相见,遂各自带着随行人员前往了新得的宅院去了。 留在雒阳一段时间除了为表示忠心外,他们大老远的来到大汉的都城,来回数月时间,肯定要看个尽兴! (本章完) 第233章 纷争开始了(本章免费,发新书啦) (本章免费,新书准备的时间比预想的长,题材和内容都改了好几版,耽误了这本书的完结,抱歉) 在元日大朝会之后,来自西域的一众国王们就在雒阳暂住下来。 虽说除了日常吃住之外,大汉并不负担他们的其他花费,但这些国王普遍在西域的商路之中赚的盆满钵满,根本不差钱。 最开始,这些国王见只有鸿胪寺的小吏相随,还担心他们在雒阳市井中的安全,但逛了几日之后,他们就发现这些忧虑全都不必有。大晚上也能安全地出门——这事放在他们的国都,想都不敢想。 于是乎,他们开始了大手大脚的花费,以至于雒阳百姓一度因此对来自西域面容有异的胡商有了滤镜,认为来到雒阳的西域胡商全都有万贯家财,且人傻钱多。 也因此,热情的雒阳百姓十分欢迎这些西域国王的到来。 这一日,鄯善王比与焉耆王龙安再度出门去了,不过这次与往日的闲逛不同,他们乃是受前司徒、散骑董卓之邀,参与宴会。 在二十多年前,董卓曾经担任过西域戊己校尉,但那时候董卓驻扎在车师国,比和龙安二人都没有当上国王。二人与董卓不能说素昧平生,也算是毫无交情了。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参加这种私人宴会。 “我此前专门同鸿胪卿打听过了,董散骑的宴会可不是寻常人都有资格参加的。”焉耆王对着鄯善王说道。 “我也打听过了……不过我听说这位董散骑的名声可不太好,听说他是大汉天子的宠臣,但得罪了很多人,有些汉人的名士根本不愿参加他的宴会。不过,也会有一些高官重臣参与其中。我们在其中,说不定会认识将来被派到西域的官员呢!” 就这样,两人带着期待与忐忑一路抵达了董卓的府邸,很快就被董卓侯府的仆人迎接入内,两人只见其中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假山奇石,无一不精美绝伦。 龙安惊叹之余有些奇怪,趁着董府的仆人没注意,悄悄对比说道:“听说天子尚俭,此前见过的各处官署也都古朴肃穆,缘何董散骑的府邸如此铺张?还是说大汉重臣的府邸都如这般。” 比听后有些得意地说道:“看来你还是打听的少了……这董散骑不仅是高官,还是列侯,很是富庶。且他只有一个孙女,自然不必吝啬钱财。” 两人正说着话呢,忽听不远处有人笑道:“此前未曾见过吧?这里比之你等王宫如何?” 他们转头看去,却是车师国侍子怀楼。 区区一个战败的车师侍子,自然不被放在龙安眼中,他正要骂回去,却被鄯善王拦住了:“他因为旧事,很得董散骑喜爱。” 焉耆王听后,当即把话咽了回去。焉耆在西域算是大国,可在汉室面前不值一提,为了一时意气得罪重臣,这事他可不愿意干。左右当初车师国仗着鲜卑人支持狗仗人势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伏低做小过。 当即便于鄯善王面不改色地跟着仆人离开了,无他,唯熟练耳。 但怀楼却不满意,当初焉耆王和鄯善王派兵助力汉军攻打车师国,虽说这般的确改善了他的处境,可他毕竟是车师人,心中对两王还是有些愤恨的。 当即就要继续找一找两王的麻烦,但他发现两王走得飞快,他竟然有些追不上。 等怀楼追上二人时,已经到了宴席之所。 而这时董卓也发现了他,立刻喊他在身边就坐,怀楼不敢拒绝,只能放弃心中所想。 不久,时间到了,人也到的差不多了,屋中炭火正旺,羊肉也被炙烤的香气浓烈,而外面竟也颇为应景的下起了小雪。董卓旋即命人打开窗户以欣赏雪景,饮宴开始。 而焉耆王和鄯善王则好奇地留意着参与这场宴会的人选,只可惜他们认识的人不多,而鸿胪卿韩融并未出现在此。就在这时,有一人靠了过来,说道:“在下谏议大夫、平准令李儒,两位应是第一次来此吧。” 龙安立刻说道:“原本就觉得君眼熟,原来是此前元日天子设宴时见过的。” “正是。”李儒举杯笑道,“吾受董公所托,来为两位介绍这些来赴宴的贤良。” “坐在次位的乃是侍中杨公,与董公有亲……”李儒捡着重点跟两王介绍了几个人,还要再说,忽见有人中途而来,为首者带着身上的雪花闯入了这场宴会。 这一回,不用李儒介绍,龙安就认出了来人:“这是司隶校尉黄公,我认得,听说他可以察举整个司隶的犯法者。” 李儒并未应声,只因黄琬来者不善。 另一边,董卓已经率先反应过来,起身向前笑着迎道:“不知子琰要来,有失远迎啊。不过子琰来的正是时候,酒才热好不久。” “不敢劳仲颖大驾。”黄琬并没有朝董卓摆脸色,但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只是此次吾为公事而来,却是不好饮酒了。” “哦,有何公事,竟劳得子琰亲自带人来此?”董卓脸上笑意不减。 “车师国侍子怀楼在外犯了罪,躲进了仲颖府上,小吏心中惧怕,不敢上门,可不就得我来了吗?不过要我说,仲颖但凡知道怀楼犯罪,定会主动送之投案。”黄琬说道。 “正是如此!”董卓回头看向原本被他安排在身侧的怀楼,却见对方脸色有些苍白,如何不知发生了什么,当即怒斥道:“猪狗,亏我如此善待你,竟然瞒着我违背律法?来人,将他拖出去!” 随后,董卓不理会怀楼,进一步拉着黄琬的手说道:“以往数次邀请,子琰都未能得闲暇来此,择日不如撞日,怀楼之事交给下面官吏处置即可,今正逢小雪,何不观雪赋诗以记之?” 黄琬感受到手上来自董卓的力道,他得到举报才来到此处,见董卓如此配合,他也没有想把董卓得罪死的想法,索性顺势答应了下来。 然作为旁观者的李儒意识到,在度田之后,纷争,还在继续。 (本章完) 第629章 纷争结束了 “如此说来,并非是司隶校尉主动去找董散骑麻烦,而是司隶校尉接到了举告,这才去董散骑府上拿人,恰好碰到了董散骑的宴会?” 云台殿中,刘辩对牵招如是说道。 牵招拜道:“回陛下,校事部所查便是如此,车师国侍子的确犯罪。而苦主并未去寻雒阳县寺,亦未去找御史台在县中所设的府衙,径直去寻了司隶校尉处……伍校尉的确怀疑有党争的嫌疑,但却并未查到苦主背后有人指使。” 当真是巧合? 刘辩不太确定。 他对牵招吩咐道:“让伍卿继续追查。” 虽然刘辩很乐意看到这一切都只是巧合,但纵观历史,无论何时,人与人之间的斗争都不曾停歇。 不过就算纷争不可避免,刘辩也希望能够控制住纷争的烈度。 于是乎,在董府宴会的第三日,刘辩便在西园召开了另外一场宴会,遍请了来自关东、关西以及南北偏僻之地的高官名士大儒等,席间,刘辩专门与黄琬和董卓二人一起喝了一杯酒,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因有名士大儒参与,很快宴会便从吃喝向着讨论经典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刘辩见状,索性当起了主持。 最终,宴会从白天开到了晚上,连饭都吃了两顿,直到散场时,许多名士仍意犹未尽。 而经过伍孚和满宠的调查,确定了这桩事的确是个巧合,苦主确实可以找雒阳县寺或是御史台甚至校事部,但苦主听闻过黄琬的名声,这才找上了同样能管理雒阳的司隶校尉。 伍孚人品好,在搞情报领域表现得会差一些,但满宠却是个专家。 经过两人的论断,刘辩也基本相信此事就是个乌龙事件了,代表着不同地域的党争并没有这么快的兴起,应也无人敢在这个时候试探性地对提出重新的度田董卓发起进攻。 一旦有人这么干了,那么其遭遇的反扑将不会来自于董卓,而是来自于刘辩。 经过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光熹十年看起来和九年一样,开局便很安稳。 …… 司马懿觉得自己一直活在诸葛亮的阴影中。 从当初天子出巡在河内郡将他带走之际,诸葛亮就活跃在天子的身边。相比于他,诸葛亮毫无疑问更加耀眼,一举一动都更能牵动周围人的目光。 对于这一点,司马懿倒是无所谓,相较于出风头,他更偏爱实际的利益——没错,在司马懿心中,诸葛亮就是爱出风头的人。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司马懿想来,还是要从他自郎官被分配到雒阳当北部尉开始。 如今的雒阳北部尉可是个让人挤破头都想干的职位,据不可靠的小道消息,这个职位能助人气运亨通。 当今重臣曹操、刘备都干过。 按理说,司马懿得了这么一个起点,该兴奋才是……然而雒阳县丞是诸葛亮。 北部尉的确是一个能干出成绩的职位,单就一个“不畏权贵”的成就就很容易刷成……然而雒阳县丞是诸葛亮。 雒阳在解除宵禁之后依旧大治,北部尉同样发挥着功效……然而雒阳县丞是诸葛亮。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诸葛亮的功劳,司马懿承认,在他担任北部尉之前,诸葛亮就已经把雒阳治理的很好了,但这并不代表所有的功劳荣誉都是诸葛亮的。哪怕他再不在意出风头,对此也觉得不爽。 这天,雒阳的四部尉再度齐聚雒阳县寺,雒阳令卢槿一如既往放权给了诸葛亮,而诸葛亮则事无巨细地安排着各部尉的任务—— “此前车师国侍子犯罪,苦主却并未直接来县寺报案,这是因为我等所为还有不足,诸位当铭记于心……” “近来因西域诸国国王在雒阳暂住,此地胡商又有增加……对于胡商犯罪当一视同仁这类的话我便不多说了,只近来有雒阳市井无赖欺一些初来雒阳的胡商不知内情,坑骗钱财,须得严查。” “尤以西部尉所辖金市为罪,当在金市增派人手……” 司马懿听着听着,心中莫名有些烦躁,因为诸葛亮又开始了——在他看来,似这等巡查金市的事情,作为县丞的诸葛亮只需要提出要求,然后核查结果变形,若是再细心些,便告知下属解决问题的办法。可诸葛亮做的却更细更杂,就差指名道姓增派哪几个人去巡查了。 等到诸葛亮说到北部尉时,一直觉得忍一忍无所谓的司马懿做了一个违背祖……违背自己习惯的决定。 他决定不装了,摊牌了——“诸葛县丞放心,区区无赖子,绝不敢在雒阳北放肆,小事而已,何必劳得县丞这般关切,亲力亲为?” 诸葛亮看了司马懿一眼,他的确没有在司马懿的辖区听闻此事,索性先避开不谈。 待到把所有事情交待下去后,诸葛亮留下了司马懿。 “仲达似乎对我有些不满?”诸葛亮的态度很温和,他自觉绝非刚愎自用之人。 司马懿既然决定爆发,那自是不带装的:“请孔明把似乎去掉。” “却是何故?我自无凡事秉公处置,并无疏漏。”诸葛亮的确很不解。 “孔明做事的确没有疏漏,正相反,还细致得很。以我之见,这雒阳县寺也不需要什么四部尉了,自都是摆设。县令自也不必设立,反正都是泥塑印章。”司马懿毫不客气地说着,“如此,还能县寺节省不少开支呢!” 诸葛亮这才明白司马懿的意思。 可他仍旧不解:“我将一众事情安排地井井有条,不好吗?我初来县寺之时,也曾试过放手让官吏们的施为,可到最后还是出现了许多疏漏,于是我便事事考虑周全,几无疏漏,这对于雒阳的百姓也是好事啊!” 司马懿却不赞同诸葛亮的理论,他说道:“让官吏们去做,最开始肯定会有疏漏,及时监察弥补了便是,岂能因噎废食?如此县寺中的官吏与傀儡何异?” “言尽于此,孔明好生考虑吧!” 说罢,司马懿起身离开。 (本章完) 第235章 给诸葛亮的答案(本章免费) “夫人,事情就是这样……司马仲达当面言我之过,我亦觉得他所言不无道理。想当初夫人也曾如此劝我,我也曾尝试着放权给下面的官吏,只是结果不如人意。” 回到公主府,诸葛亮第一时间向妻子刘寿倾诉了烦恼。 两种想法的碰撞让他不知如何抉择。 “我若是见到官吏犯错,也会耐心指正,如此不也能培养官吏吗?” 刘寿看到诸葛亮为此烦恼,颇为心疼。 可在政事之上她顶多跟着刘辩和蔡琰了解过一些,并不精通,听诸葛亮说来,只觉得两个人说的都很有道理,分不出对错。 若是其他事情,刘寿自然会偏向于诸葛亮,可问题是据刘寿观察,她兄长的做法与诸葛亮不同,反而更类似于司马懿所说。 “不如我找机会问一问阿兄?”纠结之下,刘寿第一时间想到了找家长。 “不可,陛下日理万机,岂能因此等小事烦扰?”诸葛亮道。 刘寿见状,没有坚持,而是蹙着眉思索起来——两人之间的对错,须得找一个能够让人信服的人来论断,这人须得是干吏,且德行要好,不然肯定会因为她和诸葛亮的身份而在态度上有所偏颇。 这一想,除了那些老臣,刘寿立刻想到了近年来最受重用的荀彧和贾诩。 她对诸葛亮说道:“我听说尚书台的两位仆射都很贤能,阿兄一直都很信重他们,相信这个问题对于他们来说应该不难。” 诸葛亮听后应道:“夫人言之有理,那我们便择日去拜访……” “贾仆射。” “荀仆射。” 说出了各自的答案之后,夫妻二人对视片刻,刘寿先问道:“夫君怎么会想着去见贾仆射呢?我听说贾仆射一向老成持重,不爱与人结交,听说好多官员都怕他。” 诸葛亮答道:“贾仆射昔日建立校事部,能力非凡,平日里又谨言慎行,不会泄密,若能求助于他,必能有所收获。至于惧怕他的官吏,多半心中有鬼吧。” “夫人又是为何选荀仆射呢?我之所以未选荀仆射,只因近年来朝野常有颍川乡党的说法,我并不知真伪,暂时也没法探究,是以只能先避开。” 刘寿答道:“荀仆射是真君子,这可是当初阿父和阿兄一起确认的事……” 刘寿向诸葛亮介绍了当初宪帝同刘辩的那场关于荀彧与其妻唐氏的赌约。 两边说了各自的理由,一时之间竟没有定论。 这时候,刘寿忽然想到刘辩曾经对她的教诲,当即一拍手说道:“夫君,不必纠结,那就两人都拜访好了!” …… “孔明可知吏部是如何提拔迁贬官吏的?”荀彧问道。 正在通向不惑之年的荀彧仍是谦谦君子的作态,诸葛亮坐在荀彧的面前,仍能闻到荀彧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这并不显得突兀,反而让人觉得荀彧就该是这样。 “是以考评为依据,能者上,庸者下。”诸葛亮答道。 “正是如此,世间之贤才,多为璞玉,需加以雕琢方能显露华彩。”荀彧笑着说道,“朝廷法度尚且如此,孔明如今只担任县丞,凡事可无巨细皆管之,可若是他日为太守、为刺史、为公卿……也能如此吗?” 诸葛亮想了想,觉得他未必不能。 不过他已然明白,荀彧更偏向于司马懿的道理。 …… “这世间之人多为顽石,琢磨起来其实很简单,只需把他们放在合适的位置上,便能发挥其用。所谓人尽其才,在我看来,实是人尽其用,使之不犯错,便放对了位置。” 贾诩手抱腹前,缩进了衣袖之中,看起来就跟一个和善的富家翁一样。 诸葛亮当然不会如此觉得,他正虚心地听着贾诩传授的经验。 “而顽石之中,总有些比别的更亮,久之便将其擢选出来,放在别处。只要不做揠苗助长之举,孔明又何必忧虑呢?” “或许十年之后,孔明回首今日之事,说不得还会想笑呢!” …… 待诸葛亮先后拜见完两位仆射,刘寿连忙问起诸葛亮可有所得。 诸葛亮先是点头,又是摇头,直把刘寿给看糊涂了。 夫妻俩闹腾了一阵后,诸葛亮才说出自己的答案:“其实并无绝对的对错之分,两位仆射所言皆是适合他们的办法,而我,自也有我的路要走。” “为政之道,博施广采,兼收并蓄……于我而言,则是有过则改。” 刘寿瞧着侃侃而谈的诸葛亮,面露笑容,眸中似乎只装得下一个人了。 (本章完) 第236章 此去经年 (其实本书想写的内容都写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会写些小故事吧,以作收尾) 却说当今天子务实,长久下来,直让太学的氛围也少了些华丽刻板。 太学生议政几乎称得上是汉家以来的传统了,此前虽因为种种原因对此有过打压,但终究没有断绝此路。 这里毕竟是帝国的人才培养基地,更是寒门子弟的一大晋身阶梯。太学生们多怀有一腔热血,风华正茂,挥斥方遒。 到如今,即便有家学的大族子弟,往往都会到雒阳太学一行,按照时兴的说法,这叫不落后于时代。 不过比之以前,现在太学生们的议政内容其实相对克制,起码不会像十来年前一样动辄某某阉宦党羽,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毕竟这不是有圣君在上嘛! 真要在骂什么天子身边有奸佞小人,那就要问一句了——你敢指名道姓说是谁吗? 以往骂公卿近臣可以扬名,可现在,时代变了。 而这一日,太学却又热闹了起来。 只因为近期雒阳又有了几条“热搜”。 而虽成为太学生才两年半,却以性情刚直、言辞犀利而闻名的右扶风法正法孝直却是在这日号召太学生们议论此事。 太学中一间本用来上课的教室中正座无虚席。 这所议的第一件事便是侍中樊陵的身后名。 樊陵终究没有等到运河修成的那一天。 “要我说,樊公自离任三公以来,兴修水利,功莫大焉。其过往虽有错处,但终究瑕不掩瑜。” “不然,樊公虽有善举,但我观之,终究是随波逐流而已,今有圣天子在侧,尚能尽人臣之本分……其兴修之水利,难道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吗?” 在场的太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 这非只是对樊陵的盖棺定论,而是对以樊陵为代表的宪帝朝“奸臣”盖棺定论。 而樊陵因为其攀附宦官的经历,又以名扬天下的政绩,却是成了摆在明面上的靶子。 一方觉得樊陵过而能改,值得尊崇;另一方觉得水利之事你樊陵不做,有的是大臣做,归根结底,水利是得了天子支持的。 虽说太学生的议论几乎影响不了朝廷对樊陵身后事的处置,但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汉室最年轻士人的声音。就好像当年太学生叩阙营救党人,亦或是刘辩改革时太学生的闲言碎语,别管其内容对错,都是时代的声音。 太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了半天,这时,忽有人留意到法正至此都没有发言,却以此事询问起了法正。 正见法孝直胸有成竹:“我且问君等,今之运河如何?” 场中有人答道:“原本计划十年修完,但我听说进度比预想的要快,如今第三年就要过去了,照这进度,约莫再有个三四年就完成了。” “这运河急需用否?”法正又问。 又有人答道:“当然需要,听说今年幽州那边旱情极重,挖地十余丈(二三十米)方得水,田地更是干涸。” 亦有人答:“我家就是上谷郡的,就是这样……家里来信,说是河流枯水,郡府已经发放了粟米的种子,说是相较于小麦,粟米虽产量低些,却更能抗旱。” 法正说道:“这便是了,北方多处谷粮一岁只能种一季,而江淮却能够一岁两季,虽单季产量比不过北方,但总体却是多出的。如此,正该有运河将南粮北运,以防天灾,且对于朝廷而言,运河越早修成越好。如此,一旦再有光熹五年席卷近半郡国的大旱,也不必如当时那般困难了。” “可孝直兄还是未说有何想法啊!” 法正闻言偏头一看,见是一个平日里对他很是崇拜的一个人,遂耐心地解释道:“就算不考虑樊公的过往,单凭樊陵提议并组织了新运河的修建,为了运河能够尽快完成,樊公的身后名必是无可争议的美谥。” “至于其中是非曲直,还需待运河修成之后,由后人评说吧!” 法正说完,众太学生都觉得有理。 而法正也不在此事上继续纠结,这本就不是他关注的重点,继而直接说道:“此事毕,那再论一论西域那桩公案?” (本章完) 第237章 太学议论(本章免费) 能够太学生议论的西域事自然不是小事,即便这件事对于在场的太学生而言几乎众所周知了,法正还是不厌其烦地说了下来龙去脉——“通西域之时,各国皆遣侍子入朝,疏勒国也不例外,数月前西域徐都护听闻疏勒国王身患疾病,遂上书请遣其侍子阿弥至归国。但有万一,可继承王位。” “然近期西域却有信来,言说阿弥至虽是疏勒王子,出身却低,在疏勒国内不得人心,俨然是当初为了事大故意送来雒阳的弃子。早在阿弥至抵达疏勒前,其国王已死,国人拥王子卑示为王,后才通报都护府。” “要说以往,这也是常事,疏勒也算是西域大国,其侍子久在雒阳,国人不识,自难得人心,疏勒瞧着似也无反叛之意。可这不是西域都护府又设立了嘛!疏勒先以侍子欺骗在先,又以未经都护府同意自立国王在后,确是无视了我汉家威严。而今言论,或遣人责而抚之,或出兵讨之,不一而同。” 法正说完之后,还如同之前一样,先不发表观点。 而太学生们到底热切,片刻的安静之后,房间内又响起了慷慨激昂的声音。 这个说疏勒地处偏远,其国未反,不值得出兵。另一个说疏勒已有不敬之举,当动兵伐之,以儆效尤。 这个说出兵劳民伤财。另一个说携西域诸国之力,并不需内地兵卒。 此外,虽然这些年大汉的对外战争总体顺利,但大汉上一次在西域丢失威望,正是因为疏勒的国主之争,而那一次,时任西域长史虽然纠集西域各国出兵了,但终究没解决问题。此事难免让人想到了前事。 法正听着太学诸生的意见,忽然瞥到一人沉默不言,当即问道:“陆伯言,你有何说法?” 众人听得法正话语,皆向在场更年轻的一人看去。 要说这陆议陆伯言,前两年那也是太学中的风云人物,年岁不大,但其从祖父陆康却是当朝三公,而陆议本人更是锋芒毕露,太学议论时常为魁首。但那毕竟是之前了,陆康因年迈辞官至今已经一年多了,陆议也一改此前的作风变得低调起来,就连议论都不怎么参加了。 不过,抛开“我的三公从祖”不谈,陆议的本领在太学中还是颇受认可的。 “大可不必谈及旧事,须知今时不同往日!”陆议一开口,言辞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只有见识过他前两年风采的人才明白,陆议的确稳重了。放在以前,他早就对那些抱着旧事不放的人冷嘲热讽了。 “西域地远,欲经略此地,名胜于实。强汉威严,不容侵犯!” 陆议说完,法正拍手称赞道:“伯言果名不虚传。” 对于陆议顺着他的提问回答问题这一点,法正还是很满意的。 陆议则对法正稍一拱手,便闭口不言。法正见了,便问道:“吾以为当以伯言之论为佳,诸君以为何?” 此言一出,立刻有多人附和。 一些有见识的太学生都明白,自从派遣王侯宗室等往西域以来,汉室对西域就不可能像以前那般轻易放手,疏勒自立国王,汉室不可能置之不理。陆议几句话,绝对称得上鞭辟入里,而朝堂之上,大概也会这般施行。 “这第三件事,与伯言倒是有些牵扯,不如请伯言代为转述?”法正又道,他心中思量,久不参加议论的陆议很明显便是为了此事而来的,见陆议配合,索性顺水推舟。 陆议也不矫情,并朝四周拱了拱手:“不瞒诸位,近来甚嚣尘上青海属国之事,家中叔父为金城太守,恰与此有关。” 却说陆氏人丁凋零,在陆康辞官后,能当大任的也就金城太守陆俊了。好在陆俊做事本分,就算金城郡事务繁杂,还涉及了青海属国的构建和对羌中地区羌胡的吞并,但毕竟有天下闻名的王粲和少有勇名的孙策、马超相助,这些年来步步为营,还算平顺。 但近期却出了事。 靠着武力和钱粮开路,孙策和马超早已经安定了既定的青海属国,就连曾经一度被叫做西海,现在改名叫青海湖的咸水湖,都已经成了青海属国的国内湖了。 然至于此处,孙策和马超仍不满意。 他们探知到在青海属国的西南,还有生羌,却是起了继续开疆扩土之心。 不过消息传到雒阳,却是引来了一片攻讦之声。 原因无他,青海属国本身在世人的眼中就已经是个赔本的存在了,每年都需要投入超过预计的来自蜀郡和金城郡的赋税收入,其能存在,只因属国的确解决了羌中羌人入寇劫掠的问题。 也因此,青海属国在经济上虽有穷兵黩武之嫌,但朝臣们捏着鼻子也就认了。 可眼下,你还要继续穷兵黩武? 尤其是孙策和马超本就是天子身边的羽林郎出身,二人所请难免让人怀疑其中有没有天子的意思。 幸而天子一向还是愿意纳谏的,朝臣们不至于不敢说话……甚至于在这种无论从哪种角度理由都很正当的事上,朝臣们的声量太大了。 进而直接波及了金城太守陆俊——与行事持重节制的蜀郡太守审配相比,金城郡的人口田亩数远不及蜀郡,但投入在青海属国的钱粮兵卒却胜过蜀郡不少,由此便引来了朝臣对于陆俊的弹劾。 其中,尤以谒者祢衡的声量最大,直接指责陆俊、王粲、孙策、马超昔年在雒阳时便是同党,而今在金城,因私废公,肆意妄为…… 据小道消息,早年间祢衡曾经被马超痛殴过。 陆议不是圣人,叔父有难,他自不能坐视不理。他虽在朝堂上发不了声,但在太学,同样能表达自己的意见。 “好教诸君知道,坊间传言,有位谒者早年曾被痛殴过,乃是真的。”陆议说话一如既往的直指要害,“至于所谓同党……乃是数年前西域有鲜卑生乱,为了安定金城郡的一时之举。后又逢开拓青海,遂持续了下去。至于有心人猜测的天子之意,则是谣传无疑了。” (本章完) 第238章 故事(本章免费) “陛下,雒阳间的物议便是这般。”云台殿中,牵招一如既往地向刘辩简明地介绍着最近的雒阳“热搜”。 刘辩听后,略一沉吟,问道:“子经如何看待青海属国事?” 牵招在刘辩身边待的久了,知道天子如此问,只是在问他的想法而已,遂直言道:“臣也以为再扩大青海属国范围除了耗费钱粮人力外并无意义。” 刘辩点了点头,他明白牵招心中并没有“自古以来”这个概念,可话说回来,即便是他,在当前的气候条件下,也必须接受现实。 与其在现在为了一个名头耗费资源,不如为后人打好基础,相信后人的智慧。 次日朝会之上,刘辩召集群臣议定,否决了孙策与马超的上书,然后便让朝臣商议起了樊陵的谥号。 须知不是每个大臣都有资格得到谥号的,就连三公都不敢说稳得谥号。不过樊陵因其近些年来兴修水利之功,得到谥号的资格倒没人质疑——有本事你也去天下各处巡查规划水利去? 最终群臣议定,谥号曰“恭”,取自谥法——敬事供上曰恭。 至于相隔最遥远的西域事务,就不需要朝议来决定了……算算时间,当疏勒国的消息传到雒阳时,西域那边徐晃大概已经召集了西域诸国的军队去讨伐有不臣之心的疏勒了。 没错,就是有不臣之心。 没有得到大汉天子的准许,你也敢当国王? 狗脚王! 而雒阳的群臣们所能做的,只是等到西域都护府传来最后的结果,然后根据具体情况商议赏罚事宜。 此外,根据汉使探明的消息,在西域的西面和西南,还有两个大国,分别是安息和大月氏(贵霜),这两个大国在以往的记录中与汉室皆有往来。 大月氏自不必说,张骞通西域便是为了寻找他,后来大月氏被匈奴所灭,其中一部贵霜又崛起,占据了天竺等地,自称贵霜王,不过汉室依旧以大月氏称之。 而安息也曾向汉室进贡过“师子”和“形似麟而无角的符拔”。 至于安息更西边的大秦……就连汉使都只是听说了。 眼下能够对西域产生影响的两个大国都陷入了内乱之中,根本无力干涉西域事务。至于鲜卑,在汉室重新控制车师国后就失去了资格。 而对于这两个国家,要说刘辩没有半点想法是不可能的,可封建王朝的局限性就在这儿了,汉室连西域都没有控制好,遑论更远的地方。 所以很多时候,刘辩只会拿这些远方的事情解闷,然后将视线重新投回国内。 “听说琅琊郡有个少年为了待他不好的继母卧冰求鲤?此事子经知道吗?”刘辩问道。 “臣曾听闻过。” “你觉得是真是假?” 牵招略一犹豫便回答道:“或许那真是一个仁厚之人也说不定……” 刘辩闻言直接笑出了声:“你就说自己怀疑此事是假的,乃是琅琊王氏为了给子弟扬名而编出来的,又有何妨?” 牵招一本正经地答道:“臣只是听闻过此事,并不知原委,不敢断言。” 刘辩点了点头:“子经以为,有没有必要查一查此事的真伪?” “唯陛下圣断!” “那就去查一查吧,毕竟都传到朕耳边了。若为真,那可是孝道楷模呢!”刘辩嗤笑一声,留下牵招扬长而去。 虽然近几年试举发挥了不错的成效,但举孝廉这一传统途径还在,那么为了获得名声所进行的各种表演自然也还会继续。只不过相较于以前为父母守孝十几年,然后一边守孝一边生孩子这种极容易被拆穿的方式,如今的“卧冰求鲤”倒是方便快捷,且几乎没有被戳穿的风险。 让刘辩不得不感慨时代在发展,人类在进步。 当日,刘辩来到中宫,见自己的儿女们一窝蜂地涌了上来,便对他们说起了这个故事。 在听完之后,没人怀疑这故事可能是假的,尤其是刘辩的长女刘乐,抱着刘辩的胳膊就让他再说一说别的有趣故事。 “那我给你们说一个唐僧取经的故事吧……什么,为什么叫唐僧?大概因为他姓唐吧……不管了,反正开头和唐僧没关系,话说女娲补天,留下了一颗石头……什么?没听过女娲补天?那大禹治水总知道吧……” 不知不觉间,刘辩就偏了题。 当晚,刘辩躺在榻上,趁着贤者时间思索起来——与其让卧冰求鲤这等故事一直流传,不如换一些更有意义,更能代表汉人精神的故事。 人事会变迁,王朝会更替,就连对于典籍的解读传承也会发生变化。但那些蕴含着一个民族最朴素情感的民族故事,却会带着其最朴素的内核一直传承下去。 天塌了那就补,水发了那就治。 只是谁来做这么一个人呢? (本章完) 第630章 十六年(结局,后面还会写些番外) “朕曾听说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却没想到史师一直就在京兆。” 闻听自己的皇帝学生此言,史子眇尴尬一笑:“不敢当史师之称,山人习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还望陛下恕罪。” 数年前他就听闻了天子发布诏书寻找他,那时,他已经是京兆尹陶谦的座上客了。只是他终究没有出现在天子的面前,没想到最后却被校事部发现了踪迹。 虽然已经当了十三年的天子,但刘辩一直在克制自己,以免成为刚愎自用的暴君。他当然不至于因为史子眇的行为而恼怒,只不过……既然落到他手,那就别想跑了! “朕与史师多久未见了?算算得有十六年了吧,时光荏苒啊!” 史子眇听了也不生分,对于时间了然于心的他纠正道:“距离十六年还有半个月呢……当初分别时山人须发还是黑的,如今早已斑白了。” “是啊,十六年了。”刘辩忽然很感慨,正想到了当初他刚穿越的时候,懵懂、茫然……时至今日,回想起来,不过弹指一挥间。 在这十六年间,他自史子眇家中而始,有许多人走进了他的人生,而他也影响了更多的人。 有人已经故去,有人则正年轻,带着希望和理想继续奋斗…… 倏忽间,难得走神的刘辩回过神来,却见史子眇正等着他开口。 他也不客套,径直问道:“史师应该知道天下百姓皆道史师为神仙中人吧?” 史子眇又是尴尬一笑,解释道:“都是些没有见识的凡夫俗子妄言,其实都是因为陛下仁德恩泽百姓的缘故。他们推崇于我,只是因为他们敬爱陛下罢了。” 他不得不承认,在天子面前,他全然不如在京兆官吏面前自如,与十六年前的还是孩童的天子更是不能同日而语。 刘辩轻笑一声:“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分?无外乎百姓们知我长于民间,行事作风又与过去数代天子截然不同,便想着我在民间一定得了神人相助,否则怎么能挽汉室倾颓呢?” “陛下天纵奇才。”史子眇拱手道。 刘辩也就纠结史子眇的说法,而是说道:“史师既然说成名是因为朕的缘故,那朕也认了。想来千百年之后,说不得民间还会流传史师是某一个神人下凡呢!不过史师既然承了朕的情,朕有一桩小事想让史师帮一帮,不知史师愿不愿意?” “敢问何事?”史子眇忍不住腹诽,他还能拒绝不成?不过,若真是什么难办的事,他要不要干脆生个病呢?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知史师有口才,善道藏,可是史师不觉得如今道教流传的故事过于少了吗?其实我倒听闻过几例,也不全是道教的……” 许久之后,史子眇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变得昏昏沉沉的了。 什么二郎神劈山救母,一个叫孙悟空的猴子竟然闹了天宫,好在没打进皇天上帝的凌霄宝殿……等等,他到底在庆幸什么啊! 终于,眼看着刘辩讲累了,史子眇也松了一口气。 然而没多久,史子眇眼看着刘辩又来了兴致,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皇帝他老迈糊涂之际,忽听刘辩说道:“说起来,曾经的旧宅史师应也十六年没去过了吧?” “陛下想要重回故地吗?” 刘辩略作犹豫……那里就是他来的地方,也是他最初半个月所待的地方。 “走一趟吧,我也这许多年没去过了。” 一段时间后,一处闲置多年的院落重又出现了许多人。不过看起来似乎有人打理,院子倒不算乱。只是推开房门,内里却积累了一层的灰尘。 见状,刘辩也没了故地重游的心思,反正他也很珍惜现在的生活。 就在院落之后,刘辩背着手对史子眇说道:“史师可知,在雒阳的东南西北,皆有胡夷……可若谈及教化,经典本就深奥,远不如这些故事更容易传播。” “史师,你说,假如有一天,这些胡夷都认为女娲、伏羲、大禹是他们的祖先,那他们还能被称为胡夷吗?” 说完,刘辩不待史子眇回答,又道:“其实我原本想着只借史师之名,自有代笔的写手,但转念一想,还是要知会史师。史师要是愿意做此事,朕谢你辛劳,若是不愿,朕也绝无怪罪之心。当然啦,这名头还是得借的。” 史子眇听完,苦笑道:“陛下把什么话都说了,我这山野之人还能说什么呢?其实我这些年来,倒是有许多见闻,可以编为故事。”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至于前尘种种,谁又在乎呢? 以观来日而已! (本章完) 新书已发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番外卢植篇:堂堂子干,斈洞今古(新年快乐啊) 雒阳,步广里。 相较于越来越热闹的雒阳外城和城内市场,高官权贵聚集的步广里一直有着其低调静谧的一面。 偶尔也会有人嫌弃此处沉闷,但更多的人却心向往之。 这一日,原本就有士卒守卫的一处院落又添了一些护卫,两辆近来最时兴的四轮马车停在了门口。据说这种车上配备了一种需要千锤百炼才能得到的铁,能够减震……不过,此刻院落中的人却没一个在意这些的。 杨彪和马日磾匆匆赶来时,卢植已经躺在床榻上了。 “你们来了……” 卢植的声音很是低沉,马日磾的年纪也有些大了,已经听不清卢植在说什么了。 还是最年轻的杨彪最先回复:“子干,我们来探望你了!你可有什么话说?” 杨彪的眉眼间悲切难掩,因为他匆匆赶来的原因便是卢植似是要不好了。 卢植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忽说道:“我这一生,也算是无憾了。” 卢植的老妻和子女都已经在了,闻言皆是悲伤。 杨彪却明白卢植的想法,他既是对卢植说,也是对卢植的家人说:“我辈儒生,所求者无非是遵从圣人教诲,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而我等三公之属,致君尧舜上,则此生足矣。” “子干自关西从马公学,便不爱诗赋而重实干,自征辟入仕以来,虽有蹉跎,但终能一展志向。自古以来,能有子干这般实现抱负的,又有几人呢?” 卢植诸子中,最聪慧的却是年纪最小的卢毓,他明白卢植之意是让他们莫要因此而悲伤,但他又如何不悲伤呢? 这时,外面有人喊道:“陛下来了!” 房间内立刻忙碌起来,忽有一人当先来到此处,用着不算高了音量说道:“陛下口谕,只当是弟子来拜见恩师,不必多礼。” 卢植的长子卢槿要说些什么,但被杨彪拉了下袖子,于是便闭嘴了,只有他被杨彪派去迎接天子。 但他刚出房门,就看到了天子迎面而来。 刘辩来不及跟卢槿招呼,他径直入内,直奔卢植卧榻之处,握住了卢植苍老干瘦的手。 “老师,我来了。”千言万语,到刘辩嘴头,只变成了这么一句话。 卢植定定地看向刘辩,沉默了一会儿后他才断断续续地道:“听说近年来民间厚葬的风气又起,待我死后,只需薄棺一座,寒衣一件即可。” “老师……”刘辩感受到卢植在用力抓他的手,似乎在说,这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好,我答应了。” 卢植闻言,像是得到了满足,安静地合上了双眼。至于自己的身后名,连同儿女之事,只字未提。 留意到这一幕,卢毓一下子跪倒在地,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杨彪与马日磾面上的悲凄之色愈发浓了。 刘辩亦是鼻头一酸,虽然早有预感,可这一天真的到来…… “等等,安静!”刘辩忽然抬起了一只手。 卢毓下意识地止住了哭声。 静谧间,只听床榻之上忽然传来了轻缓却有节奏的呼吸声。 刘辩笑着离开了,瞧着卢氏这心宽体胖的模样,谁说不能多活两年的? 至于原本想给卢植的最能显示他重视的谥号文贞,则更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 (本章完) 第631章 番外刘关张篇:万朵桃花为君开(上) 雒阳城外,随着外城人口的逐渐增多,外城的土地也愈发昂贵起来。 近日民间就有流传,说是上任刚满一年的河南尹刘表看上了太学之地,带着雒阳令卢槿一起登门拜访太学祭酒,希望能以近二十里外近三四倍太学占地的土地来换,刘表还许诺一应校舍修建费用,皆不需太学承担。 但最后却被出身益州广汉郡的太学祭酒王商给果断拒绝了,听说刘表还不死心,再度登门,这一回王商倒没拒绝,而是直接请了太常公蔡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件事是怎么流传出来的无人在意,只是人们在议论此事时,却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距离太学不过两三里路的一处占地颇为广阔的桃林。刘表敢打太学的主意,却没去动桃林,自然引人遐思。 不过也有消息灵通的人士说了,那里之所以种上桃树,是因为近年来雒阳百姓生活殷实,早就不满足于填饱肚子了,而桃子,正适合在雒阳周边生长。 也有人说,这是因为当今天子受道人老师的影响,推崇自然之道,特意留下的。这桃树就跟道旁的柳树一般,都是为了自然之道。按照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说法,叫做“增加城市绿化面积”。 更有人因此进一步推测,这桃林是个阵法,乃是巡游各地多年后回归的史道人所设,至于目的,那更是五花八门了,有说是求国泰民安的,也有说是替天子求长生的。总而言之,这片桃林并不简单。 不过对于那些真正了解内幕、而非“我有一个亲戚”的人来说,这事其实很简单。这片桃林的确是在天子的授意下种出来的,但却不是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目的,只是天子一时兴起将之赠予了刘备、关羽、张飞三人罢了。 天子赠送园林宅院等给大臣并非什么罕见之事,不过将一处园林共同赠予三位有功之臣,确实特殊。要是某些内心阴暗的,说不得要想起二桃杀三士的故事了。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刘关张却并无这般忧虑。 尤其是刘备。 此时正是仲春时节,桃林中的桃花已经开放,三人坐在附近一棵花开的最盛的桃树下,煮酒叙旧。 而在不远处,能隐约听见人声,桃林并不是封闭的——当然,桃子临近成熟时例外。 三人对此不以为意,他们都不是吝啬之人,就算将来桃子成熟了,他们也不在乎雒阳百姓前来摘取。 只是刘备看着已经和记忆中有了很大变化的关羽和张飞,一时间心中无比感慨:“算算时间,我与云长五年,与益德七年未见了。” 话一出口,刘备乍觉时光飞逝。关羽与张飞分别为朔方和北地太守,隔个数月还能见上一面,就算不见面,除了冬日大雪封路,书信也很方便。而他身在南中,一直难以抽身,少有的回朝之时,也都和两人错过了。 多年未见,三人间的情分非但没有消磨,反而因时间的沉淀而愈发浓厚了。 而张飞闻言,更是忍不住饮了一杯酒,朗声笑道:“终于等到重逢这一天了!” 刘备点点头,忽道:“今番重逢,正该欢庆,倒是我做小儿女姿态了。该罚,该罚。” 张飞却道:“大兄怕不是想喝这来自家乡的美酒了吧?” 关羽闻言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三人闲聊一阵,却是不可避免地聊到了政事,张飞朗声道:“大兄和二兄都听说了吧,在陛下将此桃园赠予我等后,有一个太尉府掾意欲弹劾我等居功自傲,却被太尉公给骂了回去,根本没递上去。” 关羽也是忍俊不禁,笑道:“只要我等恪守本心足矣,些许诽谤,何足挂齿。” 他转头又对刘备道:“大兄此次归来,应该不会再回南中了吧?” 刘备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留在雒阳为官了。” 张飞一喜:“如此说来,我等相会更加方便了,大兄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刘备先是点头,却又摇头道:“南中虽然艰苦,然我在彼处施政日久,一朝回京,午夜梦回时常想起南中的旧事。” 此言一出,关羽与张飞皆感同身受。在朔方和北地的经历不比以往,两人带着官吏将士们不说是筚路蓝缕,也称得上殚精竭虑了。简直就如同他们的第二故乡了,若让他们突然离开两地,心中必然会不舍。 “如此说来,那府掾……唤作邓当的是吧,说的也不错,我等须得时时自省。”刘备强调道。 “大兄做事越来越谨慎了。”张飞随口抱怨道。 “这是好事,你我兄弟得陛下信重,朝野内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慎重是应该的。”关羽眯着眼睛说道,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偏头看向了张飞问道,“益德,你没对邓当做什么吗?” 张飞立刻摇头,只在心中暗道:也就是趁着晚上偷偷在他家门口丢了些烂泥罢了。 关羽觉得经过那次被贬从军的风波后,张飞整个人都稳重了许多,应当做不出什么太出格的事,也就没有多想,复又说道:“平儿去年入了太学,前几日他还同我说,邓当有个妻弟也在太学,似是叫吕蒙,两人之间一向很不对付。不过这等小儿辈的事情,就交给小儿辈自行处置吧。” “烂泥还是丢少了。”张飞喃喃道。 “你说什么?”关羽问。 “没什么。”张飞立马摇头。 而坐在两人中间,将张飞的低语尽数听进耳中的刘备只笑而不语。 不一会儿,他又说道:“朝廷有意以两郡为基础,再分些凉州和并州之地,结合已经被羁縻的鲜卑各部,新设一朔州。此事你们定然知情吧?” 关羽和张飞皆是点头。 刘备强调道:“我此番留京,也有协助你们设立朔州的意思,毕竟朔州不单单包含了新复之土,还涉及凉、并之地。塞外鲜卑还是要以羁縻为主,将来并州、幽州皆需要效朔州故事。” “昨日陛下召见我,有意在制度上分鲜卑而治之,以各州分设都护府统辖塞外胡人,如昔日西域都护府故事。” 刘备只一提,关羽与张飞皆是了然。 他们近些年深知塞外胡人的习性,在游牧的习俗之下,胡人们需要时常迁徙,不可能像汉人那般统计户口和收税,就算是多年来一直在改进中的青贮,也只能让他们在冬季安定下来而已,可那时通常意味着大雪封路。是以,最好的统计他们人口的方式竟然是朝廷组织的互市。 刘备所言也并不是什么新鲜话题。 随即三人就将来的规划自是一番讨论,当然,讨论的主要参与者是刘备和关羽,张飞最大的贡献就是告诉两人,酒再煮着不喝,酒气都要散光了。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有一行人寻了过来,为首的一个隔着一段距离就朗声拜道:“在下叨扰了,敢问北地郡张府君可在此处?” “寻我何事?”张飞立时问道。 这时候,先说话那人已经走了过来,并不急着回答张飞的话,而是又拱手道:“在下雒阳县丞诸葛亮,今日县寺接到报案,言说太尉府邓府掾出门时误中了贼人设下的污泥陷阱,摔下马来。根据差役寻访,有人瞧见张府君带着一桶物什经过邓宅……” 张飞立刻感受到一道目光看向他,想到自己方才的言论,饶是他都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了。 “没错,是我干的。”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目光都集中到了说话的刘备身上。 刘备坦然道:“昨夜我劝回了益德,但事后越想越气,所以……” 张飞心中一急,正要开口,却觉察到已经起身的刘备轻轻用脚碰了一下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不过我不是为自己而气,而是为百万南中人而气,也是为多年来在南中辛劳的官吏而气……”一阵风吹来,刘备在周边飘落的桃花映衬下慨然说着。 “邓府掾的腿摔断了。”诸葛亮平静地说。 “该怎么罚?”刘备的感慨戛然而止,立时问道。 “此事恐怕非我一县丞所能做主。”见刘备坦然认错,诸葛亮恳切地说,“玄德公于南中之所为,在下自叔父处早有耳闻。公放心,在下一定为公争取减轻刑罚。” 刘备也不客套,直言“多谢贤侄”后,又示意关羽和张飞莫要多事,痛痛快快地跟着诸葛亮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