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她把第一美人拐走了》
1. 回京
莺初解语,最是一年春好处。京城各处百花争艳,柳絮飘飞,每一处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彰显着盛世皇都的繁华。
“听说了吗?镇远侯的嫡女这两日便要回京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楼望月楼二楼雅间里一位身穿青色长衫的青年男子摇着手中的折扇向对面坐着的两人提到。
“云逸兄说的是明威郡主?”对面身着玄衣的男子正端着小二新上的碧螺春细细品尝,闻言便随口问道。
“正是,听说明威郡主再过几月便要及笄了,如今却还未定下婚事,镇远侯老夫人三催四请,让镇远侯将明威郡主务必这段时日将她送回京。”
见有人回应自己,承恩侯世子穆云逸起了兴致,身子往前倾了些,“说起明威郡主,也不知镇远侯是怎么想的,给自己女儿求了这么一个豪放的封号,一个女儿家,叫作明珠、安乐这样的封号多好听。”
“所谓虎父无犬女,明威这封号不是很有武将之女的风范么。”章卓暄瞥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茶杯,漫不经心地开口。
“哈哈哈哈哈,卓暄兄言之有理,不过咱们这明威郡主可不仅仅是封号别具一格,据说连脾性也与京城贵女十分不同,在边关可是威名震震呢,怪不得镇远侯老夫人急着要把孙女接回来。”
穆云逸啧啧两声,又摇摇头,侧脸瞧向坐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白衣男子,有些幸灾乐祸道,“我母亲昨日从宫中贤妃娘娘那儿得来消息,听说圣上有意将明威郡主赐婚给皇室子弟。咱们的五皇子如今可也还没有婚配呢,说不定,这好事儿便落到你头上也未必。”
元夙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微微启唇,“云逸兄说笑了,翎病体之躯,何必累及佳人,此话不可再提,以免污了明威郡主清名。”说完,他轻轻咳了两声,从怀里拿出折叠整齐的帕子,打开后轻拭唇角。
“殿下何必妄自菲薄。”穆云逸看向元夙翎略显苍白的面容,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
五皇子娘胎里便有不足又年幼丧母,当年出生后,宫中御医便断言需好好养着,否则恐怕难度加冠之年,如今他贸然提起婚事,恐怕又让五皇子想起自己的身子心中伤怀了。
“殿下天人之姿,温润有礼,京城里多少贵女对你芳心暗许,若是殿下有婚配之心,恐怕陛下案前的请婚的折子都堆不下。”
穆云逸此话倒是不虚,谁不知晓京城的第一美人不是哪一家贵女,而是金相玉质、风采卓绝的五皇子,虽是身体病弱,却丝毫不掩其清雅矜贵。
殿下每每出行,必有街边女子驻足远观,却不敢高声惊扰了如此清逸出尘的嫡仙,只敢在一旁远远望上一眼罢了。传言京城贵女出嫁前都要同姐妹大哭一场,叹与五皇子殿下此生无缘无份。
闻言,元夙翎浅浅一笑,“云逸兄此言实在折煞我了,京城才俊数不胜数,承蒙各位抬举罢了。”
“嘶,殿下可别笑了。”穆云逸被眼前美人的一声轻笑直接晃了神,分明只是眼角微微一挑却已写尽了风流,这冰雪般的玉人儿笑起来,可真是让人有些难以招架,不免心中暗忖也怨不得这些贵女们如此推崇五皇子,若他是女子,恐怕也难逃出这位殿下的风采。
“哈哈哈哈,云逸,你也就这么点出息。”章卓暄见穆云逸一副被美色迷了眼的样子,大声笑了起来。
“章卓暄!你竟敢取笑小爷,你看我不好好教训了你一番。”穆云逸本就有些心虚,此时被好友调笑,立马站起来向他扑过去。
章卓暄见状连忙用手抵住穆云逸的胸口,笑着连声向他讨饶,“哈哈哈哈,我非此意。”
元夙翎坐在一旁看两人调笑取乐,面上神色柔和,眉目如画,不掩轻松愉悦。
此时,距离京城百里之外,一行人正骑马行在官道上,马匹上的人训练有素,带有浓厚的肃杀之气,一看便知是久经沙场历练的士兵。
细看,却能发现为首的竟是一个身着红衣,腰悬软剑的女子,一路随行的侍从中也能不乏能见到其他身挂配剑的女子身影。
“郡主,我们今日可抵栎阳县驿站暂歇一晚,明日便可到达京城。青阳已经前往安顿好,先去和老夫人禀报了。”碧瑶跟在为首的红衣女子身后,出口道。
“可,你且去提醒随行侍从加快脚程,小心戒备。”褚清漪手持缰绳,身姿端直,闻言抬眼看向她,神色淡然。
“是,郡主,属下这就吩咐下去。”碧瑶骑马转向身后。
“郡主大可放心,此地距京城已经不远了,敢在此处行不轨之事岂非自投罗网?京兆府府尹的乌纱帽可不是白戴的。”另一黑衣女子朗声说道。
“红绡,不可大意。郡主身份特殊,如今储君未立,正值多事之秋,镇远侯侯府虽向来不参与皇子之争,但难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吩咐好随行的侍从,碧瑶从红绡身后骑马追了上来。
“不错,父亲和兄长虽远在边疆,但毕竟手握重兵,稍有不慎,便会惹来大祸。”褚清漪赞许点头。
如今六位皇子中已有三位封王,年前还有传闻说当今陛下身体大不如前,皇子之间的关系也愈发紧张,明面上的兄友弟恭都显得有些勉强。
前两月兄长带兵暗中被袭,重伤在身,至今还没找到幕后主使,也不排除是上面某一位动的手。此事暂且先被父亲按下,还未传出消息来。
此次她回京,明面上是因为祖母担心自己的婚事,实则更重要的是为了查清兄长遇刺的真相,尽力避免使镇远侯府成为有心之人手上的一颗棋子,陷入皇储之争的漩涡中。
“郡主思虑周全。红绡,你回京之后也需谨慎行事为好,可不能再将军营那副做派带了来,免得给郡主添麻烦。”碧瑶转而又向红绡嘱托道。
虽说她和红绡自幼便随侍郡主左右,但红绡性子单纯急躁,偏偏郡主也宠着她,倒养成了她如今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知道了,要你多说,我自不会给郡主添乱。”红绡嘟囔着嘴,“要我说,就不应该回来,京城里多是些喜欢繁文缛节,喜好搬弄是非的文弱书生,哪有咱们在云州来得自在。京城里那些人还说咱们郡主是个凶神恶煞,蛮横无理的无盐之女呢。看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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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不好好教训那些人。”
“那不过是那些从云州路过的软弱无能,恃强凌弱的宵小之辈不敢反击,只敢传出这些流言出来罢了,活该他们被郡主教训。”
听见红绡提起此事,碧瑶又想起几年前的一件往事。
当年,几个京城附近的公子哥仗着家中略有些权势,便意图在云州调戏良家女子,只是没想到撞上了铁板,被年仅十二岁的郡主好一番教训。几人将钱财全数上缴后,灰溜溜地逃出了云州。
在这之后京城里便有了郡主的这些离谱流言,郡主知晓后按住她们不加制止,这才导致流言越传越离谱,现在连说郡主青面獠牙,能止小儿夜哭的说法都出来了。
“有何不好?此番回京,尽管让他们觉得我是个肆意妄为,不守礼节的女子便是。”看到二女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到京将那几个公子哥好好教训一番的模样,褚清漪勾了勾唇角,爽朗笑道,“我既不打算当真在京城结亲,这番流言倒不如说是帮了我大忙。”
“正是,郡主这般倾城绝色,又有一身出类拔萃的剑术,这些京城的酒囊饭袋哪里能配得上?不过都些俗物罢了。”红绡扬了扬手中的长鞭,振振有词。
“哦?红绡你可是回京之前还兴高采烈地和我说,这次定要好好看看美名远播的五皇子呢!”听着红绡大放厥词,碧瑶忍不住在一旁调笑她。
“五皇子,五皇子殿下自然是不一样的,人家可是真正的君子之风,芝兰玉树,只可惜天妒英才,让美人受苦。
听说之前五皇子听到郡主的流言时在外仗义执言,说咱们郡主乃名将之后、功臣之女,妄加评议非君子所为。”红绡小脸一红,但还是大言不惭道,“可惜五皇子身体不好,不然和郡主岂不是天作之合。”
听红绡说完,碧瑶也觉得有些可惜了,在一旁默默点了点头,“那倒是,若是五皇子殿下身体好些就好了。”
“你们可真是胆子大了,口无遮拦,连皇子都敢编排了。”褚清漪斜睨二女一眼,一挥鞭子,驾马向前跑去,红衣飘扬,似火般热烈,留下一道隐约的声音,“不论是什么有匪君子,蓝颜美人,都与我无干。”
红绡和碧瑶见郡主跑远,挥挥手招呼后面的侍从跟上,快马跟了上去,空旷寂寥的官道上只余下马匹跑过扬起的尘土。
“安排妥了吗?既然镇远侯这般不识抬举,那就休怪本王下手无情。”
京城内一处看上去不起眼的院子里,一身着紫色长袍的男子背对着院门站着,出声道,“我的好弟弟们可得要好生感谢我,让他们免于娶一个无才无德的悍妇。”
“主子放心,京郊已经安排了咱们的人埋伏在京郊,待明威郡主明日一到便动手,必不会让她有逃脱的机会。”一个灰衣男子跪在地上,低声回到。
“你再多安排些人过去,镇远侯旗下将士英勇擅战,前来护送明威郡主回京的侍从必不会是无能之辈,本王要让此事万无一失。”紫衣男子再次吩咐道。
“遵命,主子,属下这就去安排。”
“嗯,去吧。”
2. 相遇
“郡主,此地距城门已不足三十里路,穿过这片林子,大约再有一个多时辰,咱们便能入京了。”碧瑶将马匹旁挂着的水壶取下来,递给了右手边的褚清漪。
褚清漪接过水壶,喝了两口,随意用手擦拭了下额角的汗滴,点点头,“放慢速度,先休整一二。”
说完,她利落地翻身下马,将马匹栓到一旁的树上,顺势闭眼靠坐在了树荫下的一块青石边。连续奔波数日,虽说比不上行军打仗来得劳累,却也是风尘仆仆,让人不由得略显出几丝疲态。
春风吹拂,空气中似是飘荡着杏花的香气,一行人拿出行囊中的干粮填充着饥肠辘辘的腹腔,想到即将结束连日的奔波,心情都久违地放松下来。
......
远处不足一里路地,一辆正缓缓向此处驶来。
车外驾马的年轻男子凑近马车的帘子,低声道,“主子,前方似是有打斗声,我们可否要避开?”
“不必,千秋宴将至,来往使臣入京便是这几日,若在京郊此时出事,恐怕有碍我朝威望,让影一和影二不要打草惊蛇,先去查探情况。”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
片刻前,褚清漪正靠在青石上闭眼养神,忽觉耳边一阵飒飒的风声,穿林而过。
她猛地睁眼,向前翻滚起身,便见一支箭破风而来,正好射中了她方才身后的一棵歪脖子树。
她眼神一凝,即刻反应了过来,“戒备,有敌袭。”
话音刚落,数十支箭从密林中涌来,褚清漪顺手解下腰间的软剑,挥剑将面前的箭矢打落在地。
同一时刻,数道黑色身影从树上一跃而下,手持利刃,直冲褚清漪而来。
见此,红绡和碧瑶二人及时前来护在褚清漪左右,其余侍从也训练有素,手持佩剑将三人护在中间,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瞬时间,平静的树林刀光剑影,枝叶乱飞。
褚清漪神色凛冽,身轻似燕,随着手腕轻旋,软剑似游蛇般划过黑衣人脖颈,浮光掠影之间已是血肉横飞,红色的血迹随着锋利的剑锋滴落。
随着越来越多的黑衣人被斩落在地,黑衣人已略微显现出颓势。
隐匿在暗中的一个黑衣人眉头紧皱对一旁的灰衣男子说道,“殿下先前可没告诉我们明威郡主剑术如此高明,就连身边的那两个女亲卫也是武艺不俗。这样下去,我们的人岂不是要全折在这里,到时我要如何同主子交代?莫非你们是有意让我们来送死?”
“此事也在我们意料之外,谁能想到一个女人有如此武艺。你放心,若此次能将明威郡主斩于此处,完成王爷的吩咐,对你们主子自然也是百利而无一害。事毕,殿下自会补偿你们损失。但你若想此刻临阵脱逃,你我都不会有好下场。”灰衣男子正色道。
“笑话,我们是来立功的,可不是来陪你们送死的。”黑衣人冷笑,“既然你不让我们走,那你便一个人留这儿送死吧。”
闻言,灰衣男子面色一变,似是未曾想到黑衣人会临时反悔,开口便急道,“你敢?若是你此刻逃了,我必会告诉王爷你今日行径......”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灰衣男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人,鲜血从被贯穿的胸口涌出,嘴唇微微颤抖,方才吐出一个“你”字,便往后倒了下去。
只有死人才不会多话,黑衣人冷漠的看他一眼,抽出带血的长剑,将食指放入口中发出清脆的哨声。
正在缠斗中的黑衣刺客听见哨声,身形一顿,持剑砍向手边的树,古木从中折断,朝面前倒了下来,褚清漪后退一步,便见剩余的黑衣人在同一时刻飞快向前逃窜。
她眼神微凝,冷声道:“上马追,留活口。”随即翻身上马,率先追向黑衣人逃窜的方向。
......
此时,见一个黑衣人直奔马车而来,后方另有一行人紧追不舍,凌云又转过了头,小声询问道:“主子,可要出手将其拦下?”
说实在的,方才影一影二查探回来,向主子汇报的时候,若不是他们二人向来一本正经,不假言笑,凌云真会以为他们在说什么笑话。
什么叫做数十人专业刺客皆被明威郡主和两个女侍从斩于剑下?剩余刺客落荒而逃?
明威郡主是武将之女不错,有个霸气侧漏的封号也没错,还素来有凶悍之名,唔,这么一说似乎也说得过去。
怎么可能?那可是数十个刺客,现在刺客的专业门槛这么低了吗?竟然被几个女子这般轻易斩杀?
但此时,他看着一路逃窜过来的黑衣刺客和一马当先的红衣女子,心里却也不得不相信影一影二可能说的是真的。
“不必。”一白衣男子端坐在马车内,面色未变,纤长的手指把玩着一颗光滑润泽的白玉棋子,缓声道。
奋力逃窜的黑衣人正是方才蹲在一旁观察,见势不对杀了灰衣人之后发出撤退号令的黑衣刺客首领。
此时,他的内心就只有两个字,后悔,十分后悔,早知明威郡主有这般武艺,当初他绝不会在主子面前自告奋勇,夸下海口说定能让明威郡主命丧京郊,还大言不惭地拒绝了主子让他多带些人的提议。
他奋力往前逃跑,身后的马蹄声却依旧越来越近,正在他内心一片绝望之时,他突然眼睛一亮,发现前方不远处竟然有人驾着马车而来,马车周围也未见到其他侍从,仅有一马夫坐在马车前驾马。
他心中暗喜,看来天无绝人之路,他只需要将驾车人斩杀,斩断缰绳和车座的暗扣,自可骑马遁逃。
黑衣人深吸一口气,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向着马车一跃而上。
正当他提剑欲将车夫斩下马时,却蓦然心口一痛,他低下头,一柄雪白的剑从后背穿胸而过。他眼底布满血丝,不甘地想要回头看,却还在未完全转过去时,便已失力栽下了马车。
褚清漪长舒一口气,将剑抽出,阳光透过林间缝隙撒在剑刃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先前见黑衣人逃窜,她骑马追过来,本欲活捉此人,想要问出幕后指使。没想到眼见便要追上,前面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架马车。
发现黑衣人试图杀人夺车,千钧一发之际,她松了缰绳,一脚踩在了马背上,借力向前纵身一跃,幸好在黑衣人出手前将其斩杀,没有牵连到无辜百姓。
身形一动,褚清漪下了马车,顺势拉紧了自己马匹的缰绳。
眼见一旁的马车也停了下来,她方才站到了马车旁,略含歉意向马车主人自报身份:“抱歉,我乃镇远侯之女褚清漪,方遇刺客追杀至此,一时疏忽,不慎扰了阁下出行,让阁下受惊,若阁下有所损伤,尽管来镇远侯侯府寻我便是。”
马车内伸出一只骨节分明,清瘦白皙的手,帘子被缓缓掀开,一个身穿白衣的公子随之在护卫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
一时间,褚清漪和这个白衣男子四目相对,她脸上未加掩饰的露出了些许惊艳的神色。
她自幼和军中将士打交道,其中不乏有高大俊美,勇猛威武的男子,却从未见过这般清雅矜贵的人物,今日方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并非一句虚词。
一袭白衣似雪,面如冠玉,眉目间流露出与生俱来的清贵,高挺的鼻梁下,唇色透着浅淡的粉。他立在马前,身材清瘦却修长,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高不可攀的气质。
而此刻看到传闻中明威郡主真面目的元夙翎内心也远非如表面这般平静。
京城里关于明威郡主的传闻实在过于离谱,尽管他知晓这些流言大多不实,但也终究在心里留下了一个明威郡主相貌平平的印象。
而眼前的女子立于马下,玉冠束发,一袭红衣掩不住绝艳的面容,一双凤目微挑,唇红似血,明明是极艳丽的容貌,却被周身凛冽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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衬托的有几分英气。
敛下心思,元夙翎浅浅露出笑容,拱手行了一礼:“明威郡主无需多礼,方才幸好得郡主相助,翎方能安然无恙,当是翎应谢过郡主救命之恩才是,又何曾有受惊一说?”
结合面前男子的面容和方才自称,褚清漪眸色闪了闪,轻易便猜出了此人便是声名远扬的五皇子元夙翎。
她收回自己略有些冒犯的视线,再次恭敬行了一礼,“臣女见过五皇子殿下,恕清漪眼拙,未曾识得殿下。”
元夙翎抬手,虚虚将褚清漪扶起,“郡主不必多礼。早便听闻郡主从云州远道归来,不想今日能有缘碰见,还被郡主所救,实在是一桩幸事。”
说完,他的目光扫向了地上躺着的黑衣刺客,瞳孔微微一缩,身子微微颤了颤,仿佛受了不小惊吓,但似乎是想起自己的身份,他随即便神色一正,转而有些气怒道,“不想京郊竟敢有人如此猖狂,明目张胆刺杀当朝郡主,此事我必会如实禀告父皇,还郡主一个公道!”
随后他又细细打量了褚清漪上下,眼里带着些许担忧,“不知郡主身体可有恙?可需让御医先诊治一二?”
“多谢殿下关心,臣女并无大碍。今日追杀我的刺客已全数伏诛,可惜未曾留得一个活口,无法顺藤摸瓜,问出幕后主使。”见五皇子虽强作了一副正气凌然的模样,嘴唇却隐隐失了颜色,褚清漪声音放缓了些,温声答道。
元夙翎眉目略微舒展,眸中带上了几分庆幸,“郡主无事便好,查案一事尽可交由京兆府和大理寺,此事我定会催促他们尽快处理,抓出幕后凶手。”
褚清漪点点头,瞧了他和身旁的护卫两眼,随即心神微动,“不知殿下今日出城所为何事?”
元夙翎温和答道,“千秋节将至,此次父皇安排我负责使臣接待一事,故而今日正准备去郊外的同文馆查看一番是否有所缺漏,以迎接远道而来的各国使臣。”
“原是如此,只是殿下身份贵重,出行只带一个亲卫实在有些不妥。若殿下不弃,不如让我随行的护卫陪殿下走一趟。”
褚清漪微微颔首,说着她又扫了一眼站在五皇子身后的护卫。
方才她见黑衣刺客劫马之时,此人一点反应都无,脸上还略有惊色,恐怕也是功夫寻常,应变不足,不知这五皇子是否是心太大了些,出行竟只带了这样一个人。如今尚未知晓京郊是否还埋藏有其他刺客,还是多些人护送五皇子稳妥些。
凌云嘴角微微一抽,明威郡主这话说得和直接说他武艺不精,不堪护送殿下有什么区别?心里嘀咕了几句主子让他不必动手的吩咐让他蒙受了不白之冤,他面上却不露声色,摆出一副木头面孔。
元夙翎面色顿了顿,心里有些惊讶,明威郡主竟是如此直言不讳,不拘俗礼的性子,脸上笑容倒是显得更真切了些,“郡主所言甚是,此事是我考虑不周,如此便要麻烦郡主安排了。”
褚清漪摆摆手道,“无妨。”随后便点了几个亲卫,吩咐他们护送五皇子往返后,再行回侯府。
安排妥当后,褚清漪开口道:“时辰不早了,今日在路上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未免祖母担心,清漪便先行告辞了,待入京后再拜访殿下。”
“如此,翎便恭候郡主光临了。”元夙翎温和地应了声,在凌云的搀扶下重新上了马车。
褚清漪眼见五皇子登车时似是失力,身形一颤,正当她想伸手扶住时,元夙翎便又摇晃着稳住了身形,进了车内,帘子落下,车内便传来了几声轻咳。
褚清漪这才想起五皇子先天不足,身体虚弱的传言,不由得心中升起了几分惋惜之意,“果然是天妒红颜,不,蓝颜,希望他好生多活几年,便是看着也觉得是赏心悦目的了。”
目送五皇子的马车在自己的亲卫护送下逐渐远去,褚清漪这才翻身上马,带着剩余的人马向京城一路疾驰。
3. 线索
褚清漪入京后次日便收到了宫里的传唤,故而立即入宫前去拜见了皇上和皇后娘娘。
听闻京郊有刺客行刺一朝郡主,皇上大怒,即刻就安排了京兆府和大理寺共同协理此案。褚清漪诚恳地谢了恩,出宫后便派人将刺客尸体移交给了京兆府府尹,配合其查案。
十几日后,京兆府府尹便登门拜访,说已经查清黑衣人身份,乃是京城百里处洛县的一帮训练有素的山贼,如今已经派了人前去清缴。
洛县良田稀少,山林广阔,当地县丞多次派人缴匪,每每都被流匪逃脱。
此次应是听说千秋宴将至,有各国使臣入京,这帮流匪才想要京城附近劫掠入京使臣的财物。
此说法一听便知漏洞百出,且不说一帮山贼再如何训练都不可能有如此身手,便看当时黑衣刺客目标明确,招招式式皆是取人性命而去,对随行的财物没有丝毫觊觎,便知此事必有内情。
但面对京兆府和大理寺查出的结果,褚清漪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再次入宫诚恳地表达了对皇上的谢意,领了一堆赏赐和慰问便回府了,京郊刺杀一事在明面上也就以山贼劫财的定论结案了。
这日,镇远侯府西侧的院子里,褚清漪刚晨起练完剑,便听见侍女通传红绡和碧瑶过来了。
红绡和碧瑶虽说是褚清漪的亲卫,实则也身有军功,领的是从六品的武职,在京城有自己专门的住所,因此并不住在镇远侯府,只在褚清漪有事吩咐或是外出时才随行。
“郡主,之前在那个刺客身上发现的武器来源有线索了。”碧瑶将手中的画着武器图案的纸张递给了褚清漪。
那日,待五皇子离开后,褚清漪便下令让人对黑衣刺客进行搜身,其余的黑衣人皆使的是常见的短刃,随身衣物和兵器上也无特别之处。
只是最后在五皇子马车上斩杀的黑衣人的长剑上他们却发现了一个形似海东青的图案。
看到这个图案,褚清漪不由得心中一震,年前兄长遇刺时,现场留下的刺客腰腹处便有一只类似鸟模样的形状,只是由于刺客血肉模糊,图案的具体模样模糊不清,当时也一时难以辨清,只能将其大概样子描摹了下来。
但此时,褚清漪看到这个刺客剑身上刻的海东青的图案,便一眼确认二者相同。
看来当时行刺兄长的刺客和此次行刺自己的刺客暗中必有联系,甚至有可能是同一个幕后主使,先是兄长后是她,如此这幕后之人恐怕当真是要同镇远侯府不死不休了。
回京之后,褚清漪便吩咐了红绡和碧瑶在京城暗中查探各大铁匠铺中探刺客手中长剑的来处。
“郡主,这些时日,我和碧瑶跑遍了京城中的所有有姓名的铁匠铺,他们都说未曾见过这种样式的图案。
不过正当我们问完最后一个铁匠铺,想要回来和郡主禀报时,正巧有一个来铺子里的拿货的客人说曾在一家曾去过的私人铁匠铺中看到有师傅在打类似图案的长剑。”碧瑶简要说明了昨日查探的情况。
“这家铺子在何处?”褚清漪眸中一亮,听完忙问道。
“我来说,我来说,就在京城一家名为望月楼的酒楼背后小巷子里。所谓大隐隐于市,望月楼是京城第一酒楼,却不知在此处还藏匿着一个不知名的铺子。
我和碧瑶昨日前去这家铺子查探,不想铺子的主人十分谨慎,绝口未提自己接了这个单子。幸好当时我们佯装相信转身离开,实则是杀了个回马枪,亲耳听见铺子的掌柜的说当时不该接下这个大麻烦。”红绡抢过话头,一口气说完,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而后在我和碧瑶的持剑威逼下,这个铁匠铺的掌柜的才终于说出了实情。”
“直接说重点。”褚清漪看着红绡手舞足蹈,兴奋地恨不得去说书,扶额叹气道。
“咳咳,郡主你听我说完嘛。据铺子里的铁匠铺掌柜所说,他们近日确实有收到类似这柄长剑模样和材质的需求。
铺子的老板说当时对方身着的也是黑衣,浑身的煞气,当时本是怕惹来什么麻烦不愿意接单的,但是由于对方出手阔绰,直接付了铸剑的银子,还额外多给了五百两,要求尽快出货,他们才咬了咬牙把这个单接了,没想到真的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红绡一直身在军营,平日里更喜欢直接领兵攻敌,对这些弯弯绕绕向来避之不及,此次知晓被郡主安排了这个任务暗自头疼了好久,却不想真正这事查探起来可谓是一波三折,像是话本主人公一样,好不精彩。此时说起事情来,可谓是滔滔不绝。
“铁匠老板可知此人来路?”听完红绡絮絮叨叨,仍未说到重点,褚清漪不得不又插口问道。
“铁匠老板说黑衣人虽然不曾吐露过自己的身份,但是今日酉时,黑衣人安排了人前来取货。我们自可去守株待兔。”碧瑶见红绡还在滔滔不绝,接过话口直接了当的回到。
“哎呀,你怎么抢了我的话,我正讲到重点呢。”红绡气闷道
。
“好了好了,下次我们专门支个台子再听你讲。”褚清漪点点红绡的额头,接着吩咐道,“既然如此,便今日再去一趟。为避免打草惊蛇,我们先佯装去望月楼用膳,再趁机查探黑衣人的行踪。”
在院子里用过早膳后,褚清漪便带着两人前去后院向老夫人请安,告知今日外出的事宜。
“忆秋姑姑,祖母早膳胃口可好?”见祖母的管事嬷嬷前来迎接,褚清漪顺口问道。
“老夫人这些时日胃口都好着呢,郡主您回来了,老夫人心里高兴,用膳都比往常多用半碗呢。”忆秋满脸笑容,眼角的细纹堆了起来。
“那便好,这些年辛苦姑姑操持府中的大小事务,将祖母照顾的如此细致。”褚清漪一脸诚恳地看着自小便陪着祖母的忆秋姑姑。
“郡主这是什么话,奴婢自小便跟着老夫人,是看着侯爷长大的,如今又看着世子和郡主长大成人,早就把镇远侯府当作自己的家了。郡主这样说便是把奴婢当作外人了。”忆秋假装拿起帕子擦拭眼角。
“姑姑别恼,是我说错话了,清漪给姑姑赔不是了。在我心中,姑姑早就是我们的血浓于水的亲人了。”褚清漪忙拉着忆秋的衣袖摇了摇,佯装讨饶。
两人一路走到内室,便见一位头生银丝但仍姿态优雅端庄的妇人正站在窗边为一株石斛兰浇水,褚清漪快步走过去行了一礼,“清漪给祖母请安。”
“漪儿来了,你们一路上在吵嚷着什么呢,大老远便听见你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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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放下浇水的喷壶,坐到了窗子旁边的软榻上。
“祖母,您快帮我说说话,忆秋姑姑可是恼我了。”褚清漪想起回京前父亲和母亲嘱咐自己在祖母面前定要收敛起自己军中豪放不羁的做派,莫吓到了祖母,她脑子里转了转,学做了自己先前看到的那些娇小姐的模样走上前靠到了老夫人肩头,略有些生硬的拉了拉老夫人的手,想要逗老夫人开心。
只是她的身量着实比寻常闺阁小姐高挑了不少,这副小鸟伊人的娇态再加之不自然挺直的身板,让人看着只觉得有些不伦不类。
红绡和碧瑶也跟在褚清漪身后给老夫人请了安,见郡主故意装作这般姿态,却身子僵直,声音生硬,忍不住弯了唇角。
“我可不帮你,忆秋的脾气我是知道的,定是你说错了什么话,才惹恼了她,你且去自己哄吧。”老夫人被孙女故意装成的小女儿姿态逗笑了。
说起来,这个孙女哪儿哪儿都好,长得好、武艺好又聪慧,就是一直和将士待在一起,养成了一副直来直去的性子,不像个娇娥像儿郎。这般佯装撒泼卖痴的模样倒真真是成了乐子。
想着,她又开始为孙女的婚事有些发愁了,也不知这回能不能在京城给她选个称心如意的郎君。
“好了,说吧,还未到午膳时间,你现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老夫人收了收心底的心思。
“红绡说好不容易入京,想要去四处逛一逛,顺便尝尝京城第一楼望月楼的佳肴,清漪今日便不陪祖母用膳了。”褚清漪说回正事。
祖母出身世家,是名门闺秀,近些年又一直荣养在京,除了祖父当年病逝让她难受了好一阵子之外,也未曾经过什么风雨。此次长兄和她被暗害,查探幕后刺客之事,她并不打算同祖母说起,也免得让她无端为此忧心。
红绡暗自在心中嘟囔,郡主又拿她当借口了,如今在老夫人心中恐怕对她的印象恐怕和一头贪吃的小猪没甚区别了,不是想吃这就是想吃那,上次郡主出门也是说要带她买糕点。
碧瑶倒是一脸欣慰的笑容,这次郡主总算是能找个靠谱的理由了,先前郡主想要出门和夫人说的可是她想去山上猎野鸡,可怜见的,谁家的野鸡长在一根草都见不着的荒地里。
“也好,你再过两月便要及笄了,也是该多出去逛逛买些寻常女儿家穿的雅致衣裙,用的首饰脂粉了。红绡和碧瑶如今也年岁不小了,跟着你整日素面朝天的不像样子,你们跟着一起去看看。”
老夫人看向三人,满意地点点头,“忆秋,你去拿些银子出来给郡主,看中什么便买什么,待你们买了回来也让我好好瞧瞧。”
嘶,雅致衣裙,胭脂水粉?这下子,三女便一个都笑不出来了,几人面面相觑,拿着老夫人给的银子随声附和了两句,逃命似的出了侯府。
三人出府后,先是随意在京城街道上逛了逛,中间还故意买了些话本,才往望月楼而去,在望月楼二楼靠近铁匠铺箱子的方向订下了一个雅间。
此时距离黑衣人和铁匠铺老板约定的时辰还早,褚清漪便一边注意着铁匠铺来往的人,一边与红绡和碧瑶说着闲话。
却不料,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还隐隐约约有女子的哭啼声。
4. 旧人
裴思祺这些日子过得甚是不痛快,自从知道镇远侯府的那个女人回京了,他便一直待在宁国公府里,生怕褚清漪来找他麻烦。
没错,他便是那个在云州意图调戏女子结果运气不好撞上了褚清漪的公子哥之一,当初被暴打一顿不说,还被迫上缴了所有的银子,灰溜溜地一路靠卖身上的衣服玉佩才凑够了回京的经费。
云州和京城远隔千里,本以为褚清漪会一辈子待在云州不回来了。为出自己心中这一口恶气,裴思祺便安排了小厮在酒楼瓦肆里大力散播她的流言,买通了不少说书的先生塑造褚清漪相貌丑陋,刁蛮任性的形象。
怎不料前段时日他竟得到消息说明威郡主要回京了,他简直一时五雷轰顶,觉得自己恐怕不是命不久矣了,提心吊胆地过了好些日子,连门都不敢出,就别提去京城那些风月场所了。
直到见褚清漪自从回京后便一直待在镇远侯府,根本没有来找他麻烦的苗头,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今天约上了自己三五个狐朋好友来望月楼喝酒,以一扫多日的晦气。
酒至酣处,他那点好色的毛病又开始犯了,一眼便看上了酒楼里端酒的侍女。
“你跑什么?本公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一个在酒楼里卖的,装什么贞洁烈妇?”裴思祺披散着袍子,浑身酒气地一路从包间里追着上酒的侍女出来,一把将其拉倒在地。
裴思祺作为望月楼的常客,酒楼的客人皆知他是当今皇后的外家宁国公府的小公子,虽说只是个庶出,但却也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物,眼看着这女子哭喊着要被拖进房间,周围的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不敢再看,却无一人敢上前去阻拦。
突然,众人听见了“嘭”的一声巨响,睁开眼便发现裴思祺竟已从二楼滚下了一楼,此刻正蜷缩着身子捂着肚子不住地叫唤,嘴里还叫囔着“是谁要暗害他,他要人好看。”
众人一时被惊住,抬头望去,一个身穿红色上衣黑色底裙的陌生女子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她身边的其中一个女护卫此时拿着一件披风盖在了那个被欺辱的侍女身上。
见此,众人不由得心中叫好,但想到裴公子的身份,又不禁为这女子捏了一把冷汗。
“碧瑶,去给裴公子醒醒酒,让他好生看个清楚。”褚清漪冷声道。
方才褚清漪三人听到门外的哭闹声,开门查看情况,便见一男子试图将一个衣衫不整,大声哭喊的女子拖进房间。
褚清漪提腿便是一脚将这男子踹下了楼梯,待踢下楼后才看清此人面孔,这男人竟还是之前的一个熟人。
“是,郡主。”碧瑶大步走上前去,微笑着从隔壁的桌上借了一壶茶水,而后直接冲着裴思祺的脸便倒了下去。茶水虽不是刚上的,但也温度不低,此时还冒着热气,砸在裴思祺脸上,烫得他哇哇直叫,不过一会儿人就痛醒了过来。
待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形,裴思祺一时气怒,正准备破口大骂,叫人将胆大妄为、敢冒犯他的人拿下时,他便睁眼看见了褚清漪和她的两个女护卫站在他面前,瞬时间愣在了原地,瞪大着双眼,满脸的不敢置信。
“裴公子,别来无恙啊,看来你是在云州教训还没有吃够,这色胆包天的毛病是又犯了。”褚清漪走下楼梯,一脚直直地踩在了裴思祺方才被踹的肚子上,暗中施了些力道。
“褚,褚,褚......褚清漪,不不不,明威郡主。”裴思祺仿佛觉得自己应该又是在做噩梦,怎么喝了一顿酒,他又被这个女人踩在了脚下,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不知所以。
他忍着痛,晃了晃脑袋,方才想起刚刚发生了的事情,一时面如土色,愈发显得惊恐起来,“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喝醉了,对,我喝醉了。”
“看来裴公子还记得我啊,这就奇了怪了,怎么每次裴公子喝醉了酒都能撞到我头上?难道是故意选好了时辰不成?”褚清漪踩在裴思祺肚子上的脚又用了些力,俯身下去看着他,嘴角带着一丝不含温度的笑意。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下次再不敢了。我这就和人赔礼道歉,对,我身上带了银子,给她,都给她。”
裴思祺忍着痛哀嚎,便想在身上掏出钱袋子来,他发誓,现在说的绝对是真心话,若是每次沾花惹草都要碰见这个女人,他情愿一辈子清心寡欲,再不近女色。
“这是发生了何事?明威郡主?”元夙翎和章卓暄今日又被穆云逸以多日未聚为由,拉到望月楼来陪着喝酒,不想一进门口便见到一群人围在楼梯口。
在众多人之间,元夙翎一眼便瞧见了仍是一身红衣的明威郡主站在人群中心,格外显眼,他往前走了两步开口询问道。
褚清漪听见了声音,微微抬起头,便看见了正往自己走过来的元夙翎,眉梢微抬,唔,五皇子今日打扮的也是十分好看呢。
“是五皇子殿下!”“竟然是五皇子!”四……处围观的食客看清了来人,都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眼中闪着惊喜,几个女子满脸通红的看着人,一时激动的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五皇子殿下。”褚清漪朝人点了点头,拱手行了个礼,只是她此刻一只脚还踩在裴思祺身上,这礼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起来,她随即开口道,“裴家这位公子酒后欺辱一弱女子,我看不过去,故而给了他些教训。”
元夙翎走近,此时方才看见被踩在褚清漪脚下一身狼狈的裴思祺,随即皱了皱眉,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裴公子?身为国公之子,你怎可做出如此不堪之事?此事我会告知裴世子,让他回去好生管教你一番。”
裴思祺闻言,眼前又是一黑,可真是流年不利,他宁愿被褚清漪这恶毒的女人打上一顿,也不愿被他那严厉迂腐的兄长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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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世子如今任职鸿胪寺少卿,前些日子被皇上下旨同五皇子一起负责千秋宴使臣接待一事,这些日子忙的很没空管教他,他方才有机会溜出府来,若是被五皇子将此事告知他那位兄长,恐怕回府后挨上一顿板子后,还得被克扣半年的月钱了。
听见五皇子这般说,他顾不得现在还被褚清漪踩在脚下,开始挣扎起来,连声讨饶道,“五皇子殿下明鉴啊,我只是一时喝醉了酒才犯了浑,并未对那女子做什么啊!”
元夙翎听着他讨饶并未有所理会,只是突然觉得女子那双靴子踩在满身脏污的裴思祺身上实在有些不大相称,他轻轻咳嗽了两声,“幸好此番有郡主在此挺身而出,才免了一场祸事。郡主方才来京城,怕是对宁国公府还不相熟,不如郡主将此人交予我,我定让人将其押到宁国公府上,让其好生教训一番,如何?”
美人微微颦着眉,褚清漪顺着他的眼神看向了自己踩在裴思祺身上的脚。
唔,现在在京城,不是在云州了,倒是不是随意处置此人了,她略微有些可惜地收回了自己的脚,神色放缓了些,微微颔首,“如此,便有劳殿下了。”
见褚清漪离配合地离裴思祺远了些,元夙翎的眉目舒展开,嘴边这才带上了几分惯常的温润,“定不负郡主所托。”
说完,他挥了挥手,两个训练有素的侍从从他身后走出来,将哼哼唧唧的裴思祺从地上拖拉了起来,反手扣在手中,朝褚清漪示意后,方才将人押了下去。
人被带走,褚清漪手里握着方才从裴思祺身上拿的钱袋子,走到了方才那位受惊的女子身旁,“姑娘莫怕,此人已经被送走了,想来不敢再为难你,你拿着这些银子,给自己重新添上一身新衣裳罢。”
手里被塞来一个分量不轻的钱袋子,那女子虽眼中含泪,还带着几丝惊惶,但此刻看着褚清漪,还是忍着泪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来,方才她好像听见有人唤她郡主,也不是是哪位郡主娘娘,这般人美心善,她回去后定会为她日日祈福,以报今日之恩。
“多谢郡主娘娘。”女子抓着方才这位郡主娘娘身边女护卫给她搭在身上的披风,低头才发现这披风一瞧便知不便宜,她咬了咬唇,便想要将那披风拿下来还给那位女护卫。
察觉到她的动作,褚清漪按住她的手,“不必,好生穿着便是,你可有地方去换身衣裳,我让人将你送过去?”
女子眼中感激之情更甚,点了点头,“奴在望月楼有地方歇脚换衣的。”
褚清漪闻言朝红绡看了一眼,红绡将人扶起来,便准备将她送去住处。
刚走没两步,便见到一个身着素衣纱衣,身形曼妙,蒙着一层面纱的女子在几人的拥簇下从楼上走了下来,在受惊女子面前停下了脚步,轻声安慰了两句,将人从红绡手中接了过去,随后才开口高声道,“几位贵人留步。”
5. 听曲
“如烟姑娘!”穆云逸看着来人眸色一亮,张口便唤道。
素衣女子名唤柳如烟,是这望月楼的楼主。
望月楼在这十年间一跃成为京城第一楼,名声大震,有八成便是因为有这一位色艺双绝的女子。
望月楼上柳如烟,琵琶雅韵动心弦。
美人素裳倚栏边,浅笑嫣然映花妍。
当年不知京城有多少公子为能听一曲如烟姑娘的琵琶曲一掷千金。只可惜这几年望月楼打出名号后,望月楼又请了不少清倌,这位楼主便少在人前出现,更难听见她亲手弹上一曲琵琶。
柳如烟朝褚清漪等人婷婷袅袅走了过来,微微欠了欠身,伸手将系在耳边的面纱取了下来,露出一张清雅脱俗的脸,“如烟见过五皇子殿下,明威郡主,有劳二位为阿怜解围,为表感激,如烟已备下一席薄酒,不知几位贵人可愿赏脸听如烟弹上一曲?”
阿怜?想来是方才那位被欺负的女子。
褚清漪救人本就是顺手为之,并未想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如今听这位如烟姑娘这般说,便想要出口拒绝,不想话还没说出口,方才出声的紫衣男子便从五皇子身旁窜了出来,“当真?今日我们当真能听得如烟姑娘一曲?”
“如烟见过穆世子,只要世子不嫌弃如烟技拙便好。”柳如烟浅浅笑了笑,柔声应道。
褚清漪朝这位紫衣男子看过去,穆世子?京城中姓穆的,又能称得上世子的恐怕也就只有一位,是忠勇侯穆家的。
察觉到褚清漪的视线,穆云逸方才想起这位明威郡主方才回京,恐怕对他还不甚熟悉,便想要自报家门一番,却见元夙翎走上前来,挡住了他半个身子。
“郡主,方才一时情急还未来得及向你引荐,这位乃是忠勇侯的世子穆云逸,这位是承恩公的二公子章卓暄。”元夙翎眸中含笑,伸手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穆云逸和左手边的章卓暄,开口温声道。
穆云逸并未觉察出什么,拱了拱手后,顺口便笑道,“云逸见过郡主,家父在府上时常提及远在云州的褚侯爷,久闻郡主美名,不想今日竟有缘相见,此番郡主回京,若有事需云逸相助,尽管吩咐便是。”
另一边站着的章卓暄倒是看了一眼元夙翎后,方才随意行了个礼,“卓暄见过郡主。”只说了这一句,便未再多言。
褚清漪略有些惊讶的打量了二人一番,褚,章,裴,穆四家都是当初随当今皇上打下当今大邺天下的老臣,在开国之初便已被封了国公或是侯位,不想今日这一遭,竟能在这望月楼聚齐了这四家的人。
她拱手朝两人回了礼,自报了名姓,“多谢殿下引荐,清漪见过二位公子。”
“郡主今日来望月楼可是约了人?若是无事,不如同我们一起用膳,如烟姑娘一番心意,若是辜负了岂非可惜?”穆云逸往前凑了凑,又冲此时站在一旁的柳如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得到她回笑之后,脸上神色便更加雀跃了几分,“郡主或许有所不知,如烟姑娘一手琵琶技艺可是冠绝京城,平日想要听到可是不易呢!”
站在面前的都是如今大邺家世显赫之辈,柳如烟候在一旁倒也未显局促,听见穆云逸为她美言,略微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方才开口道,“穆世子过誉了,如烟技艺不过能入耳罢了,哪能在几位贵人面前班门弄斧?”
见此情形,褚清漪想要出口的拒绝之言倒是有些不大好说出口了,一时思忖起来。
仿佛是看出了褚清漪的犹疑,元夙翎微微颦眉看了一眼穆云逸,方才有些歉意地开口道,“云逸喜欢热闹,又听说我对郡主仰慕已久,此番见到郡主方才失了些分寸。郡主若有事要办,不必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尽管改日有空时再叙便是。只是郡主且莫忘了当日与翎相约之事。”
美人果然总是善解人意的,说话也只让人觉得动听。
不过相约之事?他们约了什么事情了?褚清漪倒是一时有些懵了。
元夙翎见褚清漪脸上浮现的一抹疑惑,神色顿了顿,捂住嘴咳了声后,声音低了几分,“郡主可是忘记了当日在京郊说要来寻我之事?”
那双清亮的眸子中闪过的一丝落寞,竟让人一时有些难以移开视线。
褚清漪心头蓦然感到一丝心虚,俨然已经忘了当初那句回京拜访的话不过是随口说的一句客套话,寻常人也不会将其放在心上,更不会刻意提及。
“怎会?我一直记着呢。”褚清漪连忙接道,罢了,现下还不到未时,距离那铁匠铺中说的酉时还有两三个时辰,又有红绡和碧瑶盯着,一起用膳倒也耽误不了什么正事,这倒也是难得打听京城如今情形的机会。
“我此时本也无什么要事,盛情难却,那便多谢如烟姑娘了。”褚清漪朝元夙翎笑了笑,又朝穆云逸和柳如烟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回头时她仿佛又看见了五皇子眼中还未掩下的惊喜,她只好又冲人笑了笑,又换回了美人的一个笑。
糟了,嘴角好像有些扯到了,难道是方才嘴有些笑僵了?美人虽难得,但这时时看着还真有些招架不住。
得到褚清漪应承,柳如烟引着几人去了三楼的雅间,果然里面早已摆好了各式精致的菜肴和美酒。
“几位贵人请上坐,如烟这便为诸位弹奏一曲助兴。”柳如烟莞尔一笑,随即从身后婢女手中接过一把紫檀五弦琵琶抱在怀中,冲着几人微微欠身后,坐到了屏风后的圆椅上。
琵琶被随意拨弄了两下,发出了几声轻响。
随即清越悠扬的琴声在房间里响起,似清风,似冷泉,让人只觉得心都沉静了下来。
褚清漪虽说对音律并不算精通,但也能听出柳如烟技艺纯熟,每一声琴音都恰到好处,既不张扬,也不晦涩,似春日的细雨织就的一幅清丽画卷,动人的旋律中似乎蕴含着四季更迭,春花秋月,夏日冬雪,引人无限遐想。
她一边品着手中的百花酿,一边静静听着这琴音,难得觉得有些惬意轻松起来。
一曲终了,她还有些觉得意犹未尽,和其他人一同鼓起了掌。
不想,这琵琶声停了一阵之后,又响了起来。
不复方才的不疾不缓,沁人心脾,琵琶声一下子变得激昂急促起来,其间似有金戈铁马之声传出。
褚清漪一愣,眸色中带上了几分认真,是《将军令》,她年幼时在云州时便听过军中一位将士的妻子弹奏过此曲。
那时邺朝初立不久,边关还尚未平稳,不少将士在战场上丢了性命,这曲子便是那位夫人为祭奠自己战死的夫君所弹奏,那时她只觉得这曲子听起来着实太过沉重,未解其中悲凉,更不解那些铁骨铮铮的将士们听了此曲后缘何潸然泪下,静默不语。
后来,她年岁渐长,逐渐懂得了战场的可畏,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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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熟悉的面孔或许就在某一次战役后便再也无法相见,生死在战场上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然而,正因身后站着的是大邺的万千百姓,是自己的父母妻儿,这些将士们从未有过丝毫退缩。
战罢沙场马不嘶,将军浴血染征衣。
她未曾想到今日竟也会在这距边关千里,花团锦簇、繁华喧嚣的京城听见这首曲子。
琵琶声逐渐平息下来,柳如烟从屏风后缓缓走出,站到了褚清漪面前,福了一礼,“听闻郡主自云州归京,如烟一直对边关战士十分敬重,故而自作主张弹奏了此曲,若有不足之处,还望郡主见谅。”
褚清漪回过神来,站起身亲手将人扶了起身,神色带着几分认真,“如烟姑娘琴艺深厚,这曲子弹得甚好,你的这份心意,我便替边关的各位将士收下了。”
柳如烟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眸中闪着晶亮的光,颊边还隐隐带着几分红意。
“啧,怪不得今日如烟姑娘愿意亲自弹上一曲琵琶,原来我们都是沾了郡主的光啊。”穆云逸看着两个女子双手久久相握,一人眸色认真,一人脸上还带着几分羞涩,一时间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咳咳。”一阵压抑着的咳嗽声从身边传出,褚清漪下意识的朝身旁的人看过去。
元夙翎用袖子掩着泛白的唇咳嗽了几声,面上还泛着几分潮意,见褚清漪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微微垂了眼,眸中含着些许歉意和自弃。
五皇子这身子也实在太弱了些,褚清漪瞥见他面前放着的酒盏,不由得皱了皱眉,“殿下身子弱些,还是莫要贪杯才是。”
说完,她转头看向柳如烟,“如烟姑娘,可否让小二送上一碗雪梨燕窝羹上来?”
柳如烟往这边看了一眼,不知看到了什么默默咽了咽口水,视线不自觉的闪了两下,“是,郡主稍等,我这就吩咐人送上来。”
说完,柳如烟识趣地没再多留,将房间留给四人,带着身后的侍女先行出去了。
“抱歉,是我这身子扰了郡主兴致。”元夙翎低声道,嗓音中还带着几分哑意。
褚清漪伸手重新拿了一个杯子,往里面到了半杯微热的茶水,推到了元夙翎面前,“殿下无需放在心上,殿下忍受多年病痛却未曾自弃,可见心性坚韧,旁人不及。只是平日还需多爱惜些自己才是。”
仿佛是没想到女子会这般说,元夙翎面色微动,瞬即唇边又带上了几分笑意,“郡主说的是。”说完,似是不经意般,他将自己面前未曾沾染的酒盏推远了些,又将褚清漪方才放在面前的茶盏拿到了手边。
褚清漪将他的举动收入眼中,眼中多了几分满意,虽说五皇子看上去实在是不太会爱惜自己,不过倒是个听劝的。
这副模样让她不由得想起了父亲前两年为她从南临寻摸来的雪猫,虽看着拒人于千里,但实则十分乖巧可人,唔,还都一样很漂亮。
这样想着,她看向元夙翎的眼神中不免多了几分怜爱。
元夙翎不知为何总觉得褚清漪看他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大对劲,但一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好小二这时走了进来,将方才褚清漪点的雪梨燕窝羹端了上来,听从吩咐放在了元夙翎面前。
穆云逸坐在元夙翎另一侧,忍不住盯着元夙翎看了一会儿,五皇子今日可是吃错了什么药?他何时对一个女子这般亲近听话了?
6. 往事
穆云逸脑子里闪过一丝灵光,方才他似乎听见五皇子说其明威郡主和他的什么约定?难道说五皇子和郡主之前就认识?
“殿下与郡主先前可是见过?”穆云逸侧头看向元夙翎,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究,余光不经意掠过坐在他身侧的褚清漪。
“先前郡主回京之时有幸的郡主相助,这才幸免于难。”闻言,元夙翎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将先前发生的事简单提了提,看向女子的眸中带着感激。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若非因我对那刺客强追不舍,殿下也不会遇到此事,倒是我牵连了殿下。”褚清漪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
“何人如此大胆,敢在京郊对殿下和郡主动手!”
镇远侯之女回京途中被刺,兹事体大,未免引起朝野猜忌,褚清漪遇刺一事除了涉及查案的几位官员知晓,至今也未曾声张。故而穆云逸方才听闻才大惊失色,就连方才一直在一旁默默喝酒吃菜的章卓暄闻言也放下了手中的银箸,眼中多了几分慎重。
“京兆府和大理寺的人已将刺客身份查清,据说是从洛县来的流匪,意在打劫近日前来京城的各国使臣所带的财物,不想却撞见了我们。”褚清漪面色平静,按照京兆府府尹所说之言开口道,并未多讲其他。
“竟是如此。幸好郡主武艺高超,这才未让这贼子如意。”穆云逸唏嘘了两声,颇有几分庆幸。听说这两日西夏和北靖的使臣已经到了京外的同文馆了,若当真被这贼子劫去财物,恐怕事情就麻烦了。
不过这五皇子和郡主也是够倒霉的,偏偏被他俩给撞上了此事,五皇子这副琉璃做的身子万一被吓出个好歹来,还不知要如何呢,也怪不得今日五皇子待郡主这般和善,原是因着这救命之恩。想通了此事,穆云逸方才按下心中诸多猜想,可惜了,他还以为......
不过老话说的好,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若是五皇子当真对郡主有意,那也是一桩佳事。这样想着,穆云逸忍不住又看了褚清漪一眼。
先前曾听闻明威郡主暴戾成性,不守礼数的名声,但就今日所见,明威郡主不过是行事随性了些,但这本性却十分良善,且相貌也是极好的,就是不知先前事是谁在暗中诋毁郡主,传出那般谣言出来,可真是心思歹毒!
“正是,此事还多亏了有郡主在。”元夙翎出言赞赏道,随即话头一转,面上多了几分探究,“说起来,郡主先前可是认识裴二公子,方才在楼下,我瞧着裴二公子看郡主倒也不像是初次相见?”
“此事说来话长,三年前在云州我曾与裴二公子见过一面,因他当街调戏民女一事略施小惩,想来裴二公子也对此印象颇深。”褚清漪抿了口清茶,随口说道。
三年前?
元夙翎几人还真有些印象,虽说裴思祺只是个花花公子,平日里并不被他们放在眼中,但三年前当真还有一桩趣事流传出来。
当时裴二和几个族里的公子跟着自家的商队前往云州,不想大半年回京时竟灰头土脸的,听说是被人半路打劫了,被抢了盘缠不说,还被打了一顿。
难道说?这样想来,明威郡主的凶名似乎这是这个时候开始在京城流传出来的......
“这裴二,当真给我们京城男子丢脸!”想通了事情缘由,穆云逸忍不住一拍桌子怒气冲冲道,“郡主你放心,我回去定喊人好生教训他一顿,给你出气。”
“咳,你可悠着些,我可是听说前两日你才被侯夫人罚抄家规,下回可别再来求我们给你说好话。”章卓暄拍了拍穆云逸的肩,让他冷静些。
当着明威郡主的面,被好友揭了底子,穆云逸顿时觉得有些丢了面子,瞪了章卓暄一眼之后,嘟囔道,“我让人给他套个麻袋再揍他,谁能知道是我做的?”
这话说出口倒是一时把褚清漪逗笑了,没想到父亲口说常说的严苛死板的忠勇侯养出的世子竟是这般跳脱的性子。
“穆世子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是些许流言,也碍不得什么事,想来裴二公子两次吃了教训,一时也不敢再犯了。”
“郡主好气度,也无需为此人费神,近来我与裴世子一同负责各国使臣入京之事,来往颇多。虽说这裴二是个混不吝的,但却对裴世子十分惧怕,我将此事同裴世子说道一番,想来裴二也会安分一阵子,不敢再给郡主添麻烦。”见褚清漪面前的杯盏空了大半,元夙翎亲自给她添了茶水,而后温声道。
“如此,便多谢殿下了。”褚清漪微微颔首道,眼神看着五皇子收回去的手指略觉的有些可惜,果然美人的玉指便是做起倒茶的事儿来也是极其赏心悦目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裴世子,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也不知他怎么长的,分明和我们差不多的年纪,怎生像个老头子一样古板,每次见着他都让我想起我爹来。”穆云逸听见裴世子的名字晃了晃脑袋,不自觉吸了一口凉气。
“哈哈哈,忠勇侯可是对裴世子向来赞赏有加,你若有裴世子一二分的沉稳,侯爷都要笑得合不拢嘴。”章卓暄戏谑地看了穆云逸两眼。
“那是我爹命不好,摊上了我这个不成器的,没有人家宁国公这般福气。”穆云逸倒也没恼,虽说他不喜欢裴思远那张死人脸,但也不得不承认在京城勋贵的小辈里他也是也是数一数二的。
见二人谈笑,褚清漪并未插口多言,只默默吃着面前的菜,偶尔欣赏两眼坐在自己身旁的五皇子的美色,胃口都好了不少。
用完膳,褚清漪同三人无意间聊了几句关于几位皇子和京城几位朝臣的情况,加之先前让人在京城打探的情况,也算是对京城如今的局势又多了几分了解。
当今皇上六位皇子,大皇子元煜轩、二皇子元齐川和三皇子元韫辰早已过了加冠之年,分别被封了秦王、齐王和楚王,在京城各有府邸。这三位皇子的母妃都出自名门,其中三皇子是当今裴皇后嫡出,外家是宁国公,如今颇受皇上看重。
秦王母妃是如今的德妃,出身于秦州卫氏,卫氏自前朝起便是秦州的大族,家底颇丰,当今皇上为获卫氏的支持,便娶了卫氏女子为侧室。秦王身为皇上长子,在当年入主京城时也立下了赫赫战功,如今在朝臣中很有威望。
而齐王的母妃贤妃便是当今忠勇侯之妹,穆云逸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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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虽不似秦王和楚王这般实力雄厚,但朝中也有一定的势力,自然也不容小觑。
至于四皇子元珩安虽说是去年到了也及冠了,但其生母身份不显,在几位皇子中又不得皇上看中,直至今日依旧住在宫中,更未曾得到封王的旨意。
再往下便是五皇子和六皇子了,五皇子出生时便失了母妃,又身子薄弱,一直被养在淑妃膝下,明年才将至弱冠之年,与朝堂之事素无交际,平日里也只与穆云逸和章卓暄往来多些。此番千秋宴,使臣入京,皇上需要从中挑选一位皇子名义上做些接待之事,想着五皇子这副好相貌,这才给了个差事予他,让裴世子在一旁辅助。
六皇子就更无需再提了,虽说他生母乃当今的华贵妃,又十分得皇上喜爱,但毕竟年岁尚不足十五,而华贵妃出身既非勋贵又非世家大族,只是一个小吏的女儿,如此与与几位已经封王的兄长比起来便实在有些不够格了。
看如今这格局,恐怕这储君之位,大概率便会落在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之中了,不过君心莫测,谁又能预知之后的事呢?
在望月楼坐了一会儿,看着时辰已至申时,褚清漪心中念着今日要做的正事,便借口要给褚老夫人买些物件起身告辞了。
“郡主方才归京,也未曾识得京城诸位小姐公子,若郡主不弃,遇到什么麻烦事尽管同我们几个开口便是,可千万不要同我们客气。”穆云逸喝了些酒,此时脸上带着微醺,看褚清漪要走忙殷勤道。
“多谢诸位相邀,待下回有空,清漪再邀各位一聚。”说完,褚清漪又朝面前的五皇子行了礼,“殿下,告辞。”
“郡主慢行。”元夙翎拱手回了一礼,唇边带着着浅浅的笑意,配上那双谦和温润的眸子尽显风雅,惹得褚清漪忍不住又看了他两眼之后,这才转身离开。
褚清漪离开后,穆云逸一时喝得兴起,又拉扯着章卓暄喝了不少,一时嚷嚷着要给那裴思祺好看,一时又吵闹着要让裴思远当他小弟。
章卓暄被他缠得没有办法,好不容易看他喝醉了消停会儿了,赶紧便站起身将人扯起来准备将穆云逸送回忠勇侯府去。
元夙翎吩咐了侍从,帮章卓暄将人扶起来,送到了二人的马车上,嘱咐了两句后才让人离开,在无人注意时重新回了望月楼。
“主子。”雅间里,柳如烟不复方才的柔婉多情,敛了神色恭敬地站在元夙翎身前。
元夙翎面色平静地坐在茶案边看着手中的杯盏出神,一时没有出声。
柳如烟等了半天没听到主子出声,面色有些许的犹疑,看了他两眼后开口道,“主子,前两日收到消息北靖和西夏的使臣已经到京城了,属下已经暗中吩咐了人前去盯着,趁机探听些消息。”
元夙翎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离千秋宴还有些时日,让人暗中跟着便是,不必急于一时,反倒惹人注意。”
“是,主子。”柳如烟颔首应了声,想起今日之事,眸光微动,又开口询问道,“明威郡主这边,主子接下来有何打算?今日来看,郡主的性子想来应不会轻易如了那几位的意,属下可还需暗中让人看着些?”
7. 糟了
闻言,元夙翎不自觉皱了皱眉,眸色深了些许,“不必。明威郡主那边我自有打算,你无需多事。”
“是。”得到这个答案,柳如烟倒是没觉得有多奇怪,毕竟今日主子对明威郡主的态度摆在那里,想必主子是打算亲自与明威郡主接触了。
想着她还觉得有些可惜,明威郡主此人还真有意思,京城里那些自诩名门的大家闺秀见多了,这般鲜活的美人倒是少见。今日在楼上瞧她一脚踩在那裴二身上,真真是让人心折,可惜主子来得太早了些,她本还想多看一阵好戏,这般放过裴二实在是便宜了他。
裴二那副肥头猪脑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今日竟还敢在望月楼生事,她眼珠子转了转,看了一直站在主子身后默不作声的凌云忽而计上心来。
“主子,上回送来的人嘴硬的很,属下今日可否借凌云一用?”
元夙翎一时不知在想着什么有些出神,眼神时不时地飘向窗外的街道,听见柳如烟的话,只挥了挥手,让凌云跟着去了。
“上回送来的人不是已经都处理完了么?你还要我来做什么?”出了雅间,凌云眉头紧锁,凑到柳如烟耳边低声道。
柳如烟斜睨了他一眼,看了看四周的人,将他拉到了后院无人处,“自然寻你是有要事。裴二今日在望月楼闹事,我楼里的人可不是他能欺负的,总要给他个教训。我手底下的人都派去盯着北靖和西夏的人了,你想个法子帮我把裴二的胳膊给断一只。”
凌云瞥她一眼,一时没了好气,没吱声便要往回走。
见状,柳如烟一把拉住他,“喂,你别忘记了,上回你偷偷同影一比试险些误了要事,是谁帮你在主子面前遮掩的?”
凌云顿住脚步,额角抽了抽,“这个借口你上回让我给你买烧饼的时候已经用过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柳如烟扯住凌云的衣角不放,脸上露出一丝讨好的笑,“你放心,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你总不能让我楼里的姑娘白白受欺负不是?”
凌云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去,“你说的,最后一次。裴二虽然无关紧要,但也不能随意断他一只手,若是惹了裴世子注意,坏了主子大事,我可担待不起,我最多让人揍他一顿便是了。”
柳如烟有些不满意,但看凌云的神色还是拉了拉嘴角同意了,放开了他的袖口。
凌云见状赶紧没好气地走远了些,真是倒了大霉被这女人抓住了一次把柄,还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看凌云像是逃难一样的快走离开,柳如烟嘴角抽了抽,眼中多了一丝恼意,嘴里小声吐出几个字,“真是块死木头。”
望月楼西侧的巷子里。
“如何?可有可疑的人来过?”褚清漪此时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扮作了男子打扮,同红绡,碧瑶蹲在巷子拐角处。
“未曾,先前来过的几个都是普通百姓,不像是先前掌柜口中说的人。”碧瑶摇了摇头,低声回道。
“现下时辰也不早了,若是按照约定的时辰也该过来了。”褚清漪眼神紧紧盯着铁匠铺的门口,生怕遗漏了风吹草动。
“郡主,你瞧,那个穿青袍的男子,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忽然,红绡神色一紧,急忙道。
几人顺着红绡指着的方向看去,那个青衣男子佝偻着腰,站在铁匠铺前朝四周看了好几眼,双手拢在长袖里,脸上带着一丝不安和惶恐,瞧着似乎没人这才走进了铁匠铺。
没过一会儿,此人又从铁匠铺出来,手上似乎也并未拿什么东西,仍旧是一副做贼的模样,朝两边看了看,确认安全后才往停在不远处的一架灰扑扑的马车赶过去。
“跟上去。”眼看着此人上了马车准备驾着马车离开,看方向似乎还是准备往城外走,褚清漪当机立断道。
几人连忙朝青衣男子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在离开城门不远处堵在了马车前。
“下来。”红绡从腰间抽出一条鞭子,捆住马匹的脖颈,迫使其停了下来。
那青衣男子似是没想到会被人拦下,此时拉着缰绳,满脸惊恐,咽了咽口水之后,方才颤颤巍巍地从马车上滑了下来。
“几位大,大侠,小人身上没银子,就是个驾车的,几位大侠放过我吧。”说着,青衣男子双手紧抓着衣角,浑身发着抖。
褚清漪打量了此人几眼,眉头渐深,青衣男子通身看着便是一个普通百姓,深青色的衣服被洗得发白,袖口还有不少磨损的痕迹,脸上更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丝毫不像是和刺客有牵连的模样。
但此人在铁匠铺前的行色的确也十分可疑。
“说,你今日去铁匠铺是做什么的?”红绡将鞭子收了回来,重重地甩到青衣男子面前。
青衣男子眸光闪了闪,吞吞吐吐道,“没,没什么,小人就是想着家里砍柴的刀坏了,想要换,换个新的。”
“你换的刀呢?”红绡逼近一步,紧接着问道,让此人将买的砍刀拿出来。
青衣男子被逼退了两步,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看,却一左一右被褚清漪和碧瑶挡住了去路,避无可避。
他神色显而易见的更紧张了,一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小人,小人......”
“你说你买的刀,刀在何处?”褚清漪面色显得和缓了些,开口道。
青衣男子看着褚清漪比起那拿鞭子的人似乎好说话些,下意识的朝她看去,开口答复道,“刀太贵了,小人,小的没买。”
“你在糊弄谁呢?”红绡一甩鞭子,砸在青衣男子脚边,厉声道,“不过是买一把砍刀,哪里需要你一副战战兢兢,偷鸡摸狗的模样,怕不是暗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待会儿我们便去寻那铁匠铺的掌柜,你若是敢糊弄我,我就将你押到京兆府大牢里去,看你挨一顿板子过后是不是还这般嘴硬?”
一听到要被关牢房,还要被挨板子,青衣男子立刻便意识倒了面前的这三个人似乎并非是劫财的流匪,恐怕和官府里有联系。
他脸色一白,赶忙在自己怀里掏了起来,掏了半天拿出了一个钱袋子,双手捧着送到了红绡跟前,急忙解释道,“不不不,小人没做坏事啊,小人就是收了人银子帮人送了个口信,官爷,官爷相信小人啊,小人说的是实话,您看着银子就是那个人塞给!我的。”
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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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绡接过了眼前的钱袋子,仔细地检查了一番,便递给了褚清漪,“这钱袋子看着是挺新的,但是似乎并没有特殊的标识。”
褚清漪拿过来看了看,钱袋子里面装着五两银子,对这拉车的青衣男子而言的确是一笔不匪的报酬。
“是谁让你送的口信?何时何处同你说的?口信的内容又是什么?”她看向青衣男子,神情肃穆。
青衣男子瞧了她两眼,又低头看了看地上,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还不快说?”红绡满脸不耐烦道。
“你放心,你只管将此事从头到尾告诉我们,若事情属实,我们必不会再为难你。”褚清漪拍了拍红绡肩膀,让她冷静些,走上前去缓声问道。
青衣男子双手交握在一起,神色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开了口,“小人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不过瞧着似乎不像是大邺人,说话的口音很是奇怪。小日昨日从城外帮人拉货回来,结果让那人拦住了,说是今日只要帮他送个口信便能够得十两银子。小人本来不相信有这般好事,但是那人直接就扔了五两银子给小人,说是事成之后还会再给小人五两银子,所以......”说完,他有些讪讪地垂下了头。
“此人让你传的什么信?”
“那人就让我说一句话给那个掌柜的,说是计划推迟,改日拿货。别的就没什么了,牛头不对马尾的,小人也不知什么意思,那个人叫我不要多问,同那掌柜的这般说就行了。”
青衣男子一脸诚恳道,说完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官爷明鉴,小人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啊!”
听青衣男子这般说,褚清漪朝红绡和碧瑶两人对视了一眼,二人见了都点了点头,这个时辰,带的口信又是这样的内容,看来收买青衣男子的人应当就是在铁匠铺订了带有海东青标志剑刃之人。
褚清漪眼神中多了一丝急切,连忙道,“那人具体长得什么模样?你可还有印象?”
青衣男子思索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那人头上带着斗篷,具体什么模样,小人也看不清,不过人倒是挺高的,小人约莫着只能到他耳下的位置,其他的小人也不敢多看,只觉得说话十分古怪,然后,然后,对,我想起来了”。
男子一拍脑袋,“昨日那人和小人说完话走了之后,小人等了一会儿故意看了一眼他离开方向,那人似乎是从同文馆方向来的!”
“同文馆!”红绡和碧瑶异口同声道,脸色都有些不好。
青衣男子点点头,“正是,小人记得一清二楚,我拉人的时候经常路过那儿,肯定没错。”
褚清漪心沉了下去,同文馆是大邺此番为进京来参加千秋宴,为皇上贺寿的各国使臣准备的住所,倘若说那刺客当真是从同文馆出来的,说话声音又不像是大邺人,恐怕背后的牵扯就多了。
“你方才说,那人答应你送完口信后还会给你五两银子,这银子你要在何处拿到?”褚清漪忽然开口询问道。
青衣男子愣了两秒,方才道,“那人让我送完口信便在昨日遇到他的地方等他,他自当将剩下的银钱给我。喏,那地方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糟了!”
8. 疏忽
闻言,褚清漪面色大变,心里来不及懊恼,便朝碧瑶看了一眼。
碧瑶立刻会意,即刻施展了轻功往前方的林子里去查探,未过一会儿才面色难看的走了回来,冲褚清漪摇了摇头,“都查探过了,没人在。”
褚清漪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罢了,今日那人特意指使着车夫去送信,便知他行事谨慎,便是方才有人在这儿等着,想来发现我们后,这会儿也早走了,是我大意了。”
碧瑶和红绡闻言都沉默了下来,她们的确是疏忽了,竟没想到这幕后之人如此小心谨慎,真是难缠得紧。
青衣男子看三人脸色都有些不好,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们几眼,这才小声道,“几位大人,小人知道的事儿已经都和你们说了,这......天色不早了,小人还要送货去,小人可否......”
说完,他脸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褚清漪看了他两眼,也知他怕是问不出什么了,沉吟片刻开口应道,“你走吧,此事不要同别人说起,若是还想要你这条小命,这几日便不要出城了。”
既然此人见过那刺客,依那刺客谨慎的性子,怕不会給他活路,说不定今日让他来城外寻他便是想要斩草除根。
青衣男子脸色白了白,没想到只是送个口信竟引来了这样的事端,万一当真引来杀身之祸......听见褚清漪的话,他连连点头应是,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
见褚清漪挥了挥手,他方才上了车,又赶着马车回城里去了。
“派人跟着他看看那刺客是否还会再出现。”褚清漪侧首同碧瑶吩咐道。
“是,郡主。”碧瑶点了点头,见马车走远了些之后,方才跟了上去。
“郡主,那刺客这般谨慎,今日若是发现我们行踪,怕是一时不会再出现了。”红绡皱了皱眉,小声嘟囔道。
“罢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褚清漪压下心底心绪,冷静道,“虽说今日未曾抓住那人,但也并非一无所获,若那车夫所言非虚,这刺客恐怕是与此番来京的各国使臣有关,你去寻青阳一趟,让他打听打听此番各国派来贺寿的使臣情况。”
“是,郡主。”红绡冷静了下来,恭敬应道。
交代完事情,褚清漪便回了镇远侯府,待她走到门口,却忽然觉得似乎忘了什么事情,来回转悠了一圈却始终没想起来,这才抬步走了进去。
“郡主,您回来了,可用了晚膳,老夫人方才还念叨着您呢。”方才踏入侯府,忆秋便迎了上来。
“忆秋姑姑。”褚清漪微微颔首,“晚膳便不必了,祖母可歇下了?”褚老夫人年岁大了,寻常这个时候早便用过了晚膳,歇下了。
不想忆秋摇了摇头,“老夫人还没歇下呢,吩咐我再门口等着您,待您回来再去同她说一声。”
褚清漪一愣,瞬即有些无奈道,“前几日便让祖母不必等我回来了,我如今这么大了,哪里还需要她担心。忆秋姑姑,你也帮我劝劝祖母才是。”
忆秋神色有些古怪地上下看了她两眼,眼里倒是挤出一抹促狭的笑,“奴婢今日倒是劝了,不过老夫人今日非说要等您回来,说是今日您开了窍了,同红绡和碧瑶两个丫头去街上逛了,许是要买些新衣裳回来,她还想着看两眼再睡呢。不过,奴婢瞧着老夫人今日怕是要失望了。”
闻言,褚清漪身子一僵,怪不得她总觉得今日有什么事没做,竟是忘了这遭。
她今日倒的确是买了一身衣裳,不过......她下意识看了看身上这身男子衣袍,还是先前从街上铺子里随意扯的一件,灰青色的外衫同街边卖菜的小厮别无二致。若是祖母见了,怕不是今日得气得睡不着觉。
她有些尴尬地抹了抹鼻子,嘴角扯了扯,挪开了视线,“咳咳,此事,改日再说改日再说。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也有些累了,便先回院子里歇下了,麻烦姑姑帮我和祖母说一声,我明日再去给她请安。”说完,她随意拱了拱手,急急忙忙地便往自己院子走了去。
忆秋看着褚清漪匆匆离开的背影一时笑而不语,郡主这副模样可真是和侯爷当年一个样子,此番回京也不像是当真歇了心思想要嫁人的,老夫人打的主意恐怕终究会落空了。
果不其然,翌日褚清漪舔着脸去同褚老夫人请安时,少见的没得她一个好脸色。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了她两句后便将她打发了出去,当日下午便吩咐人给她院子里送了好些新衣裳去了。
褚清漪连着哄了自家祖母两日之后,终于才得了一个笑脸,为此,她还特意穿上了前两日给她送来的现在京中最时兴的女子嫣红色云锦流云裙。
“这还算像个样子,一个女儿家总不能日日同你父兄一样在军营里瞎混,好好一个漂亮小姑娘瞧着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你瞧瞧,如今打扮起来,这京城的小姐们哪个有我们漪儿容貌出色?”褚老夫人满意地打量了她两眼,还特意让她在面前走了两圈,方才笑着点了点头。
褚清漪一时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腰身被勒的难受,脚下的绣花鞋更是穿着让她走起路来都小心翼翼的,这鞋子上嵌着珍珠瞧着好看是好看,却着实不适合她,万一踢着石子磕碰坏了可不让人觉得可惜,实在不如她那双穿了好些时日的长靴走路自在。
不过这些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说两句,可不敢当着祖母面说,此时听了话也只好在一旁陪笑。欣赏了好一会儿褚清漪这身难得的装扮,褚老夫人才拉着她坐了下来,伸手从忆秋手中拿了一副帖子递给她,开口笑道,“你此番回京,也没见你同其他人有来往,十日后长公主为她膝下独女文嘉郡主生辰设宴,你代镇远侯府去走一趟吧,也好同京城的这些公子小姐们来往来往。”
长公主先前下嫁给了江南四大世家之一的崔氏。未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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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崔氏公子命薄,十年前才同长公主生下了女儿便病逝了,在那之后,长公主便带着女儿回了京城,住在了长公主府,至今未再二嫁,皇上怜长公主之女幼而丧父,故而刚出生便给了郡主的封号。
长公主身为当今皇上的同胞妹妹,自幼一同长大,情谊深厚,很得皇上看重,在诸位皇子中也很有脸面,故而此番文嘉郡主的十岁生辰宴想来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皆会前往,的确是个结交朋友的好机会。而褚清漪方才回京,身为镇远侯家的小辈也的确需要在诸位皇子世家面前露个面,日后自是少不了来往交际。
“是,祖母。”褚清漪接过帖子,面色平淡的点头应了,心里倒是也有一丝好奇,她从云州回来,如今也只见过了五皇子一个皇子,如今在明面上炙手可热的大皇子和三皇子,也不过是在父兄口中以及青阳收集来的信报中有所了解,此番长公主设宴倒是个不错的机会能让她亲自接触一二。
虽说前几日那刺客查出来很大概率是与同文馆此番来京的使臣有关,但她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若真如她所想的那般......
“漪儿?发什么愣呢?”褚老夫人念叨了半天要好生和京城里的公子小姐相处,若有什么中意的人尽管同她说,结果回头一看,自家孙女眼神发虚,一时都不知道在想什么,顿时有些没好气。
褚清漪这会儿回过神来,虽不知方才祖母在说些什么,但也连忙笑着应是。
褚老夫人拉下嘴角,“你答应的倒是爽快,怕是连我方才说的什么都没往心里去。罢了,我也懒得再说你了,你这几日好生待在府上听忆秋好生讲讲女子仪态,莫在长公主宴席上被人暗地里小瞧了。”
“祖母说的哪里话,有您这般德高望重的祖母,旁的人哪敢小瞧孙女?”褚清漪这会儿开了窍,连忙哄着老夫人道。
“你这会儿倒是嘴甜了,平日里只管气我。”褚老夫人脸上泛起笑意,用食指点了点褚清漪的额头,“不过你说的也是,你是镇远侯府唯一的女儿,你父亲亲自同皇上请封的郡主,若当真遇到了那些不长眼色的,你也不必与他们客气,出了什么事还有祖母在呢。”
“是,祖母,祖母最好了。”听见褚老夫人的话,褚清漪一时只觉得心热,哪怕是她这般在祖母看来离经叛道,整日与男子在军营里厮混的孙女,却也是切切实实被祖母捧在手心里的,生怕让她受了一点儿委屈。
而后几日,褚清漪依着褚老夫人的吩咐到真是安分的待在府上听忆秋姑姑为她授课。旁的不说,忆秋姑姑跟在褚老夫人身边几十年,对京城里各户人家之间的姻亲关系和往来人情都了如指掌,就连宫中的几位娘娘们,当初也曾有过几面之缘,褚清漪一时也是收获颇多。
直到长公主设宴的前三日,褚清漪从上门禀报的红绡和碧瑶口中得知要青阳查探的来京使臣的情况有了消息后才出了府。
9. 大黄
“郡主,此番各国使臣来京不仅是为了庆贺皇上寿宴,更为商议来年贡赋和商路往来一事,故而各国都派了皇子和公主前来,以表诚意。现下北靖的二皇子和西夏的三皇子已经到了京城,住在京外的同文馆。南临和东黎两国的使臣也已都在路上了,据说来的是南临的大皇子,东黎的太子和六公主,这两日估摸着也快到京城了。”静室内,青阳一脸正色的开口道。
褚清漪微微点了点头,“可曾查到这些使臣与那帮刺客有联系?”
闻言,青阳眼中流露出些许无奈,“回主子,未曾打探到有什么联系。那日主子吩咐碧瑶和属下说过后,属下便暗中安插了人在同文馆四周查探,但蹲守了几日也未曾看到过什么可疑的人。但属下听说一件事,虽不知是否与刺客有关,但也着实有几分可疑。”
“何事?”褚清漪抬起头认真看向他。
“听闻北靖的二皇子近来和西夏的三皇子起了些嫌隙,在同文馆闹得十分不愉快,派去打探的人已经瞧见了好几次北靖二皇子对西夏三皇子出言不逊的情形。”
“大黄?他又在闹什么?”褚清漪轻嗤一声。“
“咳咳,郡主,现在人家改名叫做邬达煌了,达官显贵的达,灿烂辉煌的煌。”青阳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瞬时又将其压了下去。
“那不是还是大黄么?郡主给他取这名字不是挺顺口的么。”红绡哄笑道。
说起来着北靖二皇子同褚清漪也算是十几年的老相识了。
云州坐落于大邺和北靖的交界处,先前为着北靖的流匪骚扰大邺的百姓起了争端,两国大大小小也打过几次,不过近几年因着北靖的大皇子出了意外,倒是难得平静了些时日。褚清漪自懂事起便跟着镇远侯待在军营里,自然也与与北靖的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曾有过会面。
当初北靖二皇子还只是跟在大皇子身后的一个小豆丁,因为不懂大邺的官话,每回打仗前被大邺的将士嘲讽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都被气得不知如何回复。
褚清漪见他满脸涨红的模样,坏心眼一动,故意一本正经的告诉北靖的二皇子说只要有个威武霸气的名号,将士自然就不会将他看作是毛头小子了。
那北靖的二皇子也是个脑子不聪明的,瞧着褚清漪看着年纪和他差不多,听到她这么说想都没想就问什么名字最是威武霸气,褚清漪便告诉他叫大黄的最是威武霸气,旁人听了这名字就会被吓破胆。于是北靖二皇子此后便给自己取了个邬大黄的响亮名字。
至于北靖二皇子后来去云州时听见百姓唤自己狗叫大黄时,如何气急败坏就是后话了,可惜邬大黄的名字被人叫了多年,一时也改不过来了,他也就只好掩耳盗铃说自己的名字是邬达煌,而非邬大黄。
北靖的国君膝下只有两子,大皇子邬奇亚文武双全,前两年却不知为何被人暗算摔断了腿,为此,这两年北靖国君才对邬达煌另眼相看,俨然有了立二皇子为太子的心思。褚清漪对此倒是乐见其成,就凭邬达煌蠢笨如猪的脑子和好大喜功的脾性,若之后当真成了太子乃至北靖的国君,大邺早晚能将北靖纳入版图之下。
“所以,邬达煌又是因着何事与那西夏的三皇子起了争执?”褚清漪刻意一字一顿将北靖二皇子的名字说了一顿,只是听着格外好笑。
青阳抿了抿唇,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回郡主,听说是因为北靖此番准备献给皇上的寿礼在同文馆失窃了。”
“什么?失窃了?”褚清漪这时眸中才显露出了几丝惊讶,“何人会在同文馆偷东西?且不说同文馆四周都安排了御林军戍守,偷了献给皇上的寿礼出了惹祸上身之外能有什么好处?”
青阳微微颔首,继续开口道,“正是如此。北靖二皇子丢了这寿礼之后大怒,立刻便告知了此番负责接待使臣的五皇子和裴世子,但大理寺的人搜查审问了同文馆的人,这几日并未有外人出入同文馆,仿佛这东西便是自己不翼而飞一样,没有人清楚其下落。北靖二皇子便一心认为与其同住在同文馆的西夏人嫌疑最大,故而才对西夏的使臣多有为难。”
“这倒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褚清漪冷笑一声,邬达煌这人被他父皇和兄长宠的别的本事没有,出了事便甩锅给别人的技艺倒是用得炉火纯青。
只是,倘若那车夫说的不错,这刺客当真是异邦人,又与同文馆里的使臣有联系,难不成背后是西夏和北靖人?
可这些年西夏一向安分也未曾生出过什么乱子,至于北靖,说句不好听的话,褚清漪还真有些看不上邬达煌的脑子,便依着这些年的接触,除非是有高人指点,否则以邬达煌的性子定没有深沉谨慎的心思。
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如今看起来却又陷入到了一团迷雾中,褚清漪不自觉便皱起了眉头,但还是缓了神色宽慰了青阳两句,“辛苦你了,这么短时日能够收集到这些情报便知不易。若非有你这些年帮忙留意京城的情况,我回京后恐怕真是一头雾水,无从下手了。”
“郡主这番话便是言重了,若非侯爷和郡主当初出手相救,属下又怎会有今日?郡主放心,京鸣轩这些年在京城也略有几分名气,属下借着掌柜的身份暗中也发展了不少眼线,郡主有什么需要属下做的,尽管吩咐便是,属下必竭力而为,不让郡主失望。”青阳拱手道,眼中竟是感激之色。
褚清漪心头一暖,拍了拍青阳的肩,嘴角泛起些许笑意。
......
“今日我便是抢了又能如何?不过是个仰人鼻息,不堪大用的小国,也敢同我叫板?”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很快有人在门外敲了静室的门。
“掌柜的,不好了,店里有人闹事,还是两伙异邦人,您快来看看吧。”
青阳下意识地往门外看了一眼,又看向褚清漪,一时面露为难之色。
“去吧。我也随你下去看看。”褚清漪神色一动,异邦人?莫非是北靖和西夏人?
青阳见状也就不再迟疑,立即随着伙计先下了楼,刻意与褚清漪拉开了一段距离。
下楼后,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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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方知为何伙计这副火急火燎的模样。京铭轩做的是玉器珠宝生意,出了寻常名贵的玉器瓷器之外,更特别的是其借着侯府暗中的关系与周边小国的商人打通了关系,运了不少来自异域的稀奇玩意儿,一时倒是让京城的达官贵族觉出几分新意,这几年颇受人追捧。
此时,京名轩一楼一处摆放金宝玉器的展物架被人推翻在地,四周打碎了不少珠宝玉石。虽说一楼摆放的物件多是展示给寻常百姓看的,不算是什么格外稀奇和珍贵的东西,但大大小小的物件也值得上不少钱。
因为怕惹出麻烦来,店内的客人都纷纷退到了店外,只在店外探头探脑地瞧着热闹。
店内,穿着异族服饰的两伙人泾渭分明地站在两边,看这架势,分明是要马上打起来的模样。
为首的两人之中一人身材魁梧,盛气凌人,眼神中带着对面前人的不屑和厌恶,另外一人则是显得瘦弱了不少,此时脸色涨红,眼神中带着隐忍的怒火。
“怎么回事儿?”青阳一眼便认出了这两人正是方才提到的北靖二皇子和西夏的三皇子,他没有直接上前,而是站在不远处皱眉询问伙计方才的情况。
有掌柜的在,伙计此时也缓了缓方才不知所措的神色,稍稍定了定神,解释起了方才事情发生的缘由。
“方才那位蓝色衣服的公子看中了咱们店里前几日从南临新运来的红翡,正准备结账的时候,没想到那位紫色衣服的公子便带着人闯了进来。”说着,年纪不大的伙计脸色便有些不好,颇有些愤愤不平道。
“那位公子上来便将小的手中的红翡抢了去,说他愿意出高价买了去。掌柜的你是知晓的,咱们店里的规矩向来都是先到者先得,故而小的便出言同那位公子解释了两句,没想到此人不仅不听解释,还故意将那红翡当着小的面摔到了地上,态度颇为不逊。那位蓝衣公子似乎是认识那紫衣的公子,见此便为小的说了几句话,与其争辩了几句。”
谈及那位蓝衣公子也就是西夏三皇子,小伙计的神色便缓和了不少,但随即又气不打一处来,“谁知道那紫衣公子如此胡搅蛮缠,不仅不赔偿不说,还故意掀翻了店内的其他摆件。小的正准备去叫人的时候,这时候紫衣公子似乎是对蓝衣公子说了两句什么话,小的一时也没听清,不过这蓝衣男子似乎也是被惹恼了,也与那紫衣男子争执了起来,小的看他们都带着人,有要动手的架势,这才没了法子没有听从您的吩咐上去寻了您来。”
说完,小伙计脸色有些不安,先前掌柜的说现下不要去打扰他,也不知此时他冒险去叫了掌柜的下来惹恼了掌柜没有。
青阳眉头微紧,此刻并未留意到小伙计言语中的紧张,先是吩咐了人去京兆府报官,而后才往前走了过去。
“二皇子,你不要说话太过分!莫当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过分?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你们西夏人向来不都是这副摇尾乞怜,没有骨头的模样,我看你还不如早日学了南临太子留在邺国当质子,还回西夏那处穷山僻壤作甚?”
10. 挑衅
“见过两位皇子殿下,不知两位殿下来此,小人有失远迎,实在惶恐。不知两位殿下有何吩咐,小人定当尽力为二位效劳。”似是没有看到店内的一片狼藉,青阳脸上带着和煦的笑迎了上去。
邬达煌朝青阳看了过来,上下扫了一眼,便看出了他主事的身份,见他神态恭敬,心里觉得他还算有几分眼色,瞥了他一眼,开口道,“你倒是不像方才那个伙计般有眼无珠,能瞧出我的身份来。”
青阳神色未变,依旧是彬彬有礼的模样,“还请殿下赎罪,此事是小人管教不利,改日小人定好生训斥他一番。只是,”他脸上泛上一丝苦笑,“小人店里还要做生意,还请两位殿下给小人一个薄面,不论两位有何冲突,不如就此化干戈为玉帛如何?两位远道而来若因着点小事惹得心情不愉,倒是小人的罪过了。”
“呵,与他?”邬达煌冷笑一声,嘲讽地看了一眼在一旁脸色还有些难看的西夏三皇子,眼珠子一动,抬着下颌玩笑道,“给你一个面子也未尝不可,只要你立誓下回见见到此人便将人赶出去,我今日便不同你们一般计较了。”
青阳脸上顿时尴尬了起来,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余光看着那西夏三皇子的脸铁青起来,身后的几个侍从也纷纷将手又放到了腰间的剑柄上。
“哟,是大黄啊,你这威风是从北靖耍到大邺来了!”
是谁?是谁还敢这般称呼他?
听见那刺耳的两个字,邬达煌瞬时额头冒起青筋脉,脸色涨得通红,双眼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脸上的肥肉也不由跟着抽动了起来,怒视着声音的来处。
“褚~清~漪!你还敢在我面前提及这个名字!”
褚清漪甩了甩手腕,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看见邬达煌这幅咬牙切人、仿佛要活吞了她的模样眉梢微挑,“怎么?我怎么记得二皇子很是喜欢这个名字?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你!”看到褚清漪的脸,邬达煌便难以控制心中的怒火,想当初他便是听信了这女子的谗言,以为大黄是什么绝世仅有的好名字,还大肆在北靖宣扬,看着皇兄对他脸色古怪的模样还以为是皇兄嫉妒他得了个威武霸气的名字,没想到这名字竟然是邺朝人给狗取的,他还沾沾自喜了这么久!这算得上是他此生经历过的最耻辱的事情了,都是拜褚清漪这个女人所赐!
“你什么你,难不成一些时日不见,二皇子便认不得我了不成?我可是挂念二皇子的很,如今见到你手便觉得有些痒,也不知是得了什么毛病。”褚清漪说着,捏了捏自己的手掌心,神色显出几分苦恼来,一步步向邬达煌走近。
邬达煌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撞上了一旁来不及避让的护卫身上,右肩一疼。
“殿下恕罪,属下不是故意的。”那护卫立即神色一紧,双手紧握,单膝跪倒在地上请罪。
邬达煌瞬时觉得失了颜面,恼火地将护卫踹到一旁,怒叱道,“废物!”
见此,褚清漪眼神凉了凉,“废物说谁呢?”
“自然是......你!”邬达煌早已不是小时候那个不通言语的二愣子了,瞬时反应过来自己又上了褚清漪的当!若非这女人实在能打,先前几次派出去的人都铩羽而归,他定要将人捆了去,饿她个三五天,在她脸上刺上一个“犬”字,让她爬着给自己道歉。
“怎么我管教自己的人还要明威郡主你同意不成?你这爱多管闲事的毛病倒是现在都还没变!”邬达煌怒极反笑。
褚清漪神色不变,颇为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听说二皇子和贵国的大皇子乃一母同胞,如今我才知晓什么叫做好竹里面出歹笋,怪不得北靖国君张榜赏黄金万两,为大皇子寻遍神医呢。”
“放肆!”邬达煌如今最是听不得旁人在他面前提及北靖大皇子,父君,母后,还有那些朝臣将士,一个个的在他面前阳奉阴违,他稍微做得哪里有不合他们意,他们便会在他耳边念叨起自己的皇兄是如何的英明睿智。
那又如何?自己那个事事都好的皇兄如今还不是只能瘫在床上,日后这北靖的天下还不是将由他来执掌!
“哼,牙尖嘴利,也怪不得你这般年纪还无人敢娶,怕不是无人看得上你,你若是改一改你这脾气,看在你这张脸还看得过去得份上,我倒是可以屈尊纳你为妾。”他想起这几日在京城里听到的传言,不怀好意地扫了褚清漪两眼,再是武艺高强又如何,还不是急着要嫁人?
“二皇子慎言,明威郡主为我大邺郡主,镇远侯嫡女,身份尊贵,便是我大邺皇子以正妻之礼求娶也需得郡主青眼,遑论让她外嫁他族为妾之荒谬言论?二皇子莫非是轻视我大邺,妄图挑起两国战事不成?”一道掷地有声的声音传来,惹得众人目光纷纷投向了店外。
只见一白衣男子缓步从人群中走出,身侧站着一位身着浅绯色官服的年轻男子,后面跟着几个京兆府的小吏。
褚清漪抬头望进了一双带着隐约带着怒意的清亮眸子,她一时顿住,原来一向温雅清贵的男子生气起来是这般模样。见五皇子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她微微冲他点了点头。也真是巧了,回京时日也不久,她不过出来了两回,回回都碰见了五皇子。
察觉到女子颔首示意,元夙翎方才缓了些神色,紧蹙着的眉微微舒展开,与身旁的绯衣男子走近了来。
“微臣见过两位殿下。”绯红男子抬手先对褚清漪行了礼,而后看向了北靖和西夏的两位皇子,最终将视线落到了邬达煌身上,不卑不亢道,“微臣斗胆,请问不知是大邺何处招待不周,惹恼了二皇子,竟让二皇子当街对我朝郡主出言不逊?
此番二皇子远道而来,代表北靖前来为吾皇贺寿,本是两国缔结情谊,共谋繁荣的良机,若是微臣等有何处招待不周,还望二皇子明言,否则此事传扬出去恐怕对两国邦交和二皇子的名声有所妨碍。”
邬达煌脸色瞬时有些扭曲,他先前来京时便由大邺五皇子元夙翎和宁国公世子裴思远接见,此时自然是认得他们的。
不过是一个病弱无权的皇子和一个臣子罢了,竟为了褚清漪一个女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竟如此不给他颜面?还真是不分轻重!
“哼,本皇子如何还轮不到你们来指点!难不成你们还敢为褚清漪这么一个野蛮女人对本皇子做些什么?”他冷哼一声,扫了一眼站在前面的元夙翎一眼,什么神仙公子,不过是个活不久的病秧子的罢了,“既然你为褚清漪说话,不如你将她给娶了,一个刁女,一个病秧子,本皇子倒是觉得你们很是......”
话音未落,一支金钗朝邬达煌迎面飞了过来,他瞳孔一缩,顿时仓皇地往后退了几步,险些跌落在地。先前被邬达煌踹了一脚的护卫雷鸣,眼疾手快用剑柄将金钗击落在地,皱眉看向邬达煌,“二皇子,无事吧?”
邬达煌甩开被另外一个护卫搀扶着的手,又推开雷鸣,眼睛里冒着火星子怒视褚清漪,“褚清漪,你怕不是疯了不成?敢当街对本皇子动手?”
“二皇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一时手滑,这钗子便从我手中划了出去,倒是没想到这钗子也是个有灵气的,竟往那些嘴臭的人身上飞,还真是一桩奇事,就是不知下回二皇子还有没有这般好好站着的运气了。”褚清漪勾了勾唇,眼中却不带一丝笑意。
“你!”邬达煌看着褚清漪一时气得嘴唇发抖,怒火中烧的眸子瞪向一旁的元夙翎与裴思远,“你们便纵容这个女人刺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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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有个好歹,你们一个二个都逃不了干系。”
“二皇子说笑了,明威郡主何曾对你行刺杀之举,不过是这钗子不懂事,偏偏朝您飞了过来。我大邺风调雨顺,人杰地灵,便是一支钗子略有些灵气倒也不算是什么奇事。”元夙翎弯了弯眉眼,朝着褚清漪的方向笑了笑,振振有辞道,“若二皇子不信,不妨也问一问这周围的百姓是否确有此事?”
先前因为邬达煌对他们大邺的皇子和郡主大放厥词早已气愤不已的京城百姓闻言立刻应和了起来。
“是啊是啊,我们大邺朝的物件都有灵气。”
“你看见郡主行刺那北靖皇子了吗?反正我没瞧见!”“我也没瞧见。”
“哎,方才好像听郡主叫那个皇子叫大黄呢,难道是隔壁王伯伯养在摊子旁边的那个大黄?”一句句应和声中,一个小男孩的稚嫩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众人纷纷朝他了赞许地看过去,小男孩儿的娘亲拉着他的手将他往身后扯了扯,迎着众人的目光嘴边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
闻言,邬达煌一时睚眦欲裂,指着外面的百姓,喘着粗气,“一派胡言!难道邺朝上下皆是这般刁民,来人,给我把他们都给通通打死!”
“二皇子慎言,此处是我大邺京城,可不是在北靖!大邺不欢迎任何一个伤害大邺百姓之人,若二皇子执意如此,我也只能将二皇子所言如实告知父皇,想来父皇仁厚,定会派人将二皇子安全送归北靖。”元夙翎不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站到了百姓面前,一身正气凛然。
“二皇子。”眼见着邬达煌还要开口说些什么,雷鸣拉住了他的手腕,凑到了他耳边低声道,“二皇子,别忘了国君此番让您来邺朝的目的,若是真惹怒了邺朝皇帝,引起两国争端,您回去恐怕也会受国君责罚啊!您可千万不能冲动啊!”
雷鸣一脸无奈地看着邬达煌,他知晓二皇子自小被国君和大皇子宠得刁蛮任性,却未曾想到了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地步。尽管此番来护送二皇子殿下的皆是北靖武艺拔群之辈,但在邺朝京城,便是护卫武艺再是高超,也双拳难敌四脚,若真有个万一,能否平安回去恐怕都是未知之数。
他身为北靖臣子,又身负国君交代的重任,哪怕是被二皇子所厌弃,也必须要阻止他的冲动之举。
被雷鸣死死地握着手腕,邬达煌瞪了他一眼,用力甩开他,也想起来了此番来邺朝的目的是查探邺朝虚实,打探邺朝皇帝是否但真如传闻中命不久矣,也好提前做好打算。为着这事儿,父君还专门安排了先前皇兄手下得力的能将雷鸣一同随他过来。若当真办砸了差事,还不知回去会怎么编排他呢。
邬达煌有些发热的脑子略微冷静了些许,将想要开口说的话吞了进去,悻悻道,“罢了,本皇子宽宏大量,便不与你们计较此事了。”
雷鸣见他如此态度,心下微安,朝着元夙翎等人行了一个拱手礼,“诸位,二皇子近日因失了献给大邺皇上的寿礼一直心情烦闷,这才一时失言说了些冒犯之语,这些话绝非他本意,还望诸位看在北靖此番诚意为贵朝皇帝贺寿的份上,能原谅二皇子一时冲动之言。”
“既然雷将军有此言,我大邺自是欢迎所有诚心想要与我们相交的使臣,只是这般事情若是再有发生,只怕是会伤了两国之间的诚意啊。”裴思远见五皇子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往前一步开口道。
“请五皇子和裴大人放心,此事自然不会有第二回。”雷鸣沉声道,转而顿了顿,开口道,“不过,关于此番我国准备敬献的寿礼失窃一事也过了多日了,不知贵朝可寻到了贺礼的下落,毕竟这贺礼乃是国君亲自挑选之物,若是当真在邺朝所失,恐怕臣也不好交差啊!”
11. 娇花
“没错,这贺礼好生生的在你们的驿馆给弄丢了,你们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被雷鸣提及此事,邬达煌方才想起来自己手里分明还握着这些邺朝人的把柄,瞬时挺直了腰板,说话也硬气了些。
“二皇子,雷大人,此番我等前来,正是因为因贺礼一事有了眉目,只是兹事体大,未免其中出了差错,还烦请二位随微臣走一趟才好。”面对邬达煌和雷鸣的突然发难,裴思远面色不变,镇定开口接道。
闻言,邬达煌似是没有意料到此事这么快便有了眉目一般,面上得意的神色一下子僵在原地,不自然撇了撇嘴,余光扫到方才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西夏三皇子夏侯仪,瞬时又颐指气使起来,“哦?看来某人故意偷盗一事马上便要有证据了。”
见邬达煌又将矛头对准了自己,夏侯仪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几分心绪,缓缓道,“既然贵国所失之物已有了踪迹,二皇子不妨先听听裴少卿所言,所非我等所为,还请二皇子对你多日无端指责的行为当面同我致歉。”
“二皇子,具体相关事宜还在调查中,但依照微臣目前掌握的证据而言,此事确实与西夏三皇子并无关联。”裴思远直言道。
“你!”两度被此人拂了面子,邬达煌狠狠地看了一眼裴思远,“好得很,那本皇子倒是要看看你们究竟查出了个什么结果出来。”
说完,邬达煌抬了抬手,便想带着人先往外走,一眼都没朝夏侯仪的方向看,更无需说什么道歉了。
“慢着。”褚清漪往前走了两步,冷叱道,“二皇子可是忘了什么事?今日你在店中毁坏诸多物件,如今挥挥手就想走难道是堂堂一国皇子付不起银钱不成?”
见周围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仿佛当真是在质疑自己付不起银钱一般,邬达煌咬了咬牙,“不过是几个破烂物件,本皇子还不放在眼里,你,去把钱给结了,可别让那些斤斤计较的小人看了笑话。”
“是,二皇子。”雷鸣应声,倒是颇为有礼的走向青阳,“还劳烦掌柜的瞧瞧,这些物件一共需要多少银两?”
褚清漪挑了挑眉,“正是,掌柜的,你可以好生算清楚了,毕竟二皇子最是慷慨不过了,必不是赖账的人才是。”
青阳忍住嘴角的笑,看了身后的伙计一眼,“去把算盘拿来。”
不一会儿,接过伙计递过来的算盘,他看了一眼地上四处散落的物件,拨了起来,“青龙玉佩一对一百两银子,南临东珠四枚二百两银子......,咳咳,二皇子,雷大人,总共是三千二百四十三两银子,今日小店招待不周,为表歉意,三千两银子即可。”
听着青阳报的价钱,雷鸣不自觉眼角抽了抽,手上的动作一时有些迟疑。
“什么?你们莫不是一家黑店?”邬达煌忍不住开口道,眼中竟是难以置信,这么几件玩意儿,哪里便要三千两银子了。
“二皇子,小店开门做生意,自然诚信为上,这些物件的价格都摆在店中,明码标价。”青阳板起脸来,一脸正色,“若二皇子不信,尽管让人来店中翻看价目便是。二皇子自北靖远道而来,为表我大邺百姓诚意,若二皇子觉得贵了,这些东西便只当是送了您便是,但这黑店得评价,小的实在是担当不起。”
周围得百姓见此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只是声音却显得格外大,“这京鸣轩的物件向来难得,这些价位已算十分实惠了。”
“是啊,青阳掌柜可真是大气啊,这么贵的物件说送就送了。”
“嘶,这北靖二皇子莫不是方才在说大话罢,难道连三千两都付不起?”
“放肆,本皇子何时说了付不起了?”邬达煌听见这些声音脸色铁青,立即冷声道,“给他。”
雷鸣无奈,从钱袋子里拿出三千两银票递给了青阳,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虽说此番来大邺,国君拨了不少银钱,但一路奔波,二皇子吃住用度都要最好的,如今手中的银钱也不剩多少了,这般下去,到时候恐怕连回去的银钱都要用光了。
“二皇子果然大气。”青阳笑眯眯地从雷鸣手中接过了银钱,面色一时变得格外和煦,这些物件标价皆是如此不假,但摆出来的这些大多现在打折扣的,平日这些卖出去也不过几百两银子罢了。不过这些事情,京城的百姓知晓,至于这北靖人便无需知晓了。
“哼,我们走!”邬达煌甩了甩袖子,转身便继续走了,裴思远见此,朝元夙翎,褚清漪等人行了礼,也带人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店外围着的百姓也随着散去了。
褚清漪转头时发现见元夙翎还站在自己身侧,不由得开口疑惑道,“殿下不同裴世子一道回去么?”
元夙翎顿了顿,开口温声解释道,“咳咳,裴少卿行事稳妥,有他在,一时也出不了岔子。郡主方才回京,便在京中遇到二皇子出言不逊,翎只怕郡主一时受了惊吓。”
“?受了惊吓?这点小事,我哪里便这般柔弱了?”褚清漪不假思索便开口道,说完看了一眼元夙翎,发现了他微微有些发白的脸色,瞬时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起来,“殿下久居京城,平日里恐怕也未曾见到过这般不讲礼的人,一时受惊倒也是难免。殿下现在要去哪儿?可是要回去休息?可需我送殿下一程?”
“噗。”站在元夙翎身后的凌云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但立即便又收敛了神色,垂下头,假装方才无事发生过。
元夙翎脸色僵了一瞬,听见动静瞥了凌云一眼。
凌云垂下的头变得更低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明威郡主的反应也太出人意料了些,这还是他头一回碰见主子面对一个女子一时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多谢郡主好意,翎虽体弱,倒也并非养在温室的娇花,郡主无需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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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元夙翎看着褚清漪轻声道,眼神格外诚恳。
褚清漪被元夙翎看得有些不自在,方才见了凌云的反应她才想起来她的话仿佛倒是在嫌弃五皇子身子不好了,先前父亲便同她说过世上男子皆是爱惜脸面之人,她与军中的那些将士相处惯了,平日说话直来直去的,倒是忘记了京城这些男子与军中将士不同。
不过五皇子的脾性倒是极好的,与父亲口中那些觉得自己被拂了面子就暴跳如雷的男子十分不一样,真不愧是人人称道的神仙公子。
现下被元夙翎这双温柔似水的眸子盯着,她倒是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好顺着接了一句,“如此便好”。只她也未曾发现自己的脸上泛起了薄红,连声音都轻柔了不少。
“五皇子,明威郡主。”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打破了褚清漪一时的尴尬。
褚清漪往一旁看去,许是这西夏三皇子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弱,她这才注意此人还在店中未曾离开,此时正一副有些尴尬的模样站在距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
见元夙翎与褚清漪都朝自己看过来,夏侯仪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容,双手揣在胸前,显得很有些拘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三皇子。”元夙翎脸上泛起一贯温和的笑意,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可是有什么要事?”
夏侯仪眸色闪了闪,咬了咬下唇,方才苦笑道,“倒是也并非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方才听见裴大人说北靖使臣丢失的贡品已经有了下落,所以想问个究竟,此事是谁所为?”
说完,他又连忙摆摆手解释道,“我并非有意想插手五皇子和裴少卿查案,只是......”他迟疑了两秒,脸色颇有几分自嘲,“想必二位也有所耳闻,如今我们与北靖一同居于同文馆,因着此事,北靖二皇子对我们多有为难。
虽说我西夏比不上北靖兵马强壮,也比不上东黎百姓富朔,对大邺的人才济济,国力强盛更是忘尘莫及,但毕竟也是一国之地。便我一人受些闲话便罢了,然我西夏的官员百姓断然容不得北境二皇子这般欺辱,言我西夏皆为鸡鸣狗盗之辈。故而,若此事有了定论,我也好为我西夏的子民讨个公道。”
夏侯仪的身子一下子挺直了起来,眼中翻着些许的红意,他身后跟着的西夏使臣更是因他这席话感动得不住用手擦拭着眼眶,看向他的眼神尽是敬仰。
褚清漪见此情境都不由得动容几分,邦国羸弱,犹如稚子夜行,易受虎狼之欺,她大邺将士舍身忘死,不过亦是为此,她侧首看向了元夙翎,“殿下,此事?”
元夙翎神态温和,点了点头,“三皇子言重了,西夏使臣本便是受了无妄之灾,要个公道也是自然,我断然也无推辞之理。想来,三皇子也知晓,北靖使臣丢失的贡品乃是一只世间罕见的时乐鸟。”
“一只鸟?”褚清漪不由得惊呼出声,怎又是一只鸟?
12. 疑点
“正是。”元夙翎看向褚清漪,缓缓解释道,“时乐鸟,色泽鲜艳,能言擅歌,寓意祥瑞,相传当初圣武帝身边便养了一只时乐鸟,极受其喜爱。不过时乐鸟极为罕见,近百年来见过此鸟踪迹者也寥寥无几。此番北靖使臣偶然得到一只时乐鸟,对其珍爱非常,未免消息传出去引人觊觎,一直将其隐瞒得极好,若非此番贡品丢失,恐怕我们也要等到千秋宴当日才能知晓此事。”
“五皇子说的不错,虽说我等与北靖使臣同居同文馆,但若非北靖使臣前来质问我们时乐鸟之事,我也未曾想过此番他们带来的贺礼之中竟还有此物。但北靖二皇子一口咬定时乐鸟就是在同文馆所失,直言是我们偷了时乐鸟,任凭我如何解释,他都恍若未闻。
今日之事,也是北靖二皇子瞧见了我在此处,故意生事,说起来,倒是我连累了郡主和京鸣轩掌柜。”夏侯仪说着有些愧疚地看向褚清漪,又拱手给她行了个礼。
“此事与你何干?你本也是无妄之灾罢了。”褚清漪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随之开口询问道,“殿下和裴世子今日来此可是查到了此鸟的下落?”
元夙翎点了点头,瞬即又摇了摇头,“近些日子京兆府一直暗中在京城搜查,却始终未得踪迹。直到前两日,有一书生忽然来京兆府报案,说是家中传家至宝被一帮劫匪抢了去,他暗中跟踪了这伙人的踪迹,寻到了其中住处。京兆府顺着此人给的线索前去查探,将这帮人捉拿归案,不想在西城一处僻静的院子里寻到了这伙人时,竟意外发现这群人前些日子好像还得了一只鸟,形貌与北靖使臣描述相似,只不过据他们所言这鸟养了没几日就病死给扔了。
京兆府派人在那些劫匪的说的地方将他们扔的鸟寻了来,但毕竟我们也未曾见过时乐鸟的模样,故而今日才准备来寻了北靖二皇子前去辨认,偶然碰到了京铭轩的小厮来京兆府报案,才知晓二皇子在此处,故而便一道过来了。如今,我也的确不知那只鸟是否便是北靖使臣带来的时乐鸟,还望三皇子见谅。”
“原是如此,多谢五皇子告知。本也是我太着急了些,若是此事有了定论,还望五皇子能派人告知我一声。”夏侯仪眼角微垂,轻叹一口气后还是打起了精神同元夙翎行了一个礼。
“三皇子无需如此,此事若有消息,定会及时告知于你。”元夙翎伸手扶起夏侯仪,侧首微咳了两声,面上显露出了几分疲惫。
夏侯仪见此再次道谢过后,便也识趣的同二人告辞先行离开了。
褚清漪在一旁看着元夙翎的唇上一丝血色都无,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殿下身子可是不适?当真不用我送您回去?”
元夙翎一时唇边含笑,摇了摇头,从凌云手中接过一个细小的白瓷瓶,从中倒出了一颗丸药咽了下去,“无妨,这身子一向如此,郡主不必放在心上。方才不过是因着有些事不便同西夏三皇子多言,故而才作此姿态罢了。”
褚清漪一愣,疑惑道,“难道说这时乐鸟丢失一事还有隐情?”
“捉拿来的劫匪身上确实疑点众多。”元夙翎微微颔首,看了看四周来往的人,往褚清漪身边凑近了些,低声道,“此地不便多言,若郡主有兴趣,不妨同我一道往京兆府走一趟如何?”
一张俊脸凑到自己眼前,耳边传来温热,褚清漪下意识想往后稍稍退了一步,但很快便控制住了步伐,立刻反应过来元夙翎言下之意。
她看了眼四周,这才想起他们还在京铭轩,不少百姓佯装从外路过,时不时朝他们瞟上一眼,神色里带着兴奋。她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先前在云州待惯了,百姓时常与他们打交道,瞧着他们也不会感到惊奇,倒是忘记了京城这地界人来人往的自是不同,更不必提身边站的还是声名远扬的大邺第一美人。
说起来,她还当真对元夙翎口中所言的内情有些好奇,毕竟先前那个黑衣刺客被那车夫指认是来自同文馆的异邦人,又有这突如其来蹦出的一只时乐鸟,总让人觉得这其中有一缕似有似无的联系。
心念一转,她顺口便应承了下来,“若不妨碍殿下的正事,我倒真有些兴趣。”
“无妨,其实我对郡主言明此事也是有些私心在的。京城百姓民心淳朴,这些年少有出现盗窃劫掠之事,不想这一月接连出现了郡主和北靖之事,故而我想着说不定这些人暗中有联系也未可知,若有郡主相助,说不定此案也能尽快了结。”元夙翎语气真诚。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虽目的不同,两人在这一刻的心思却无端不谋而合。
随后,褚清漪便跟着元夙翎上了马车,朝京兆府的方向去了。
“殿下小心些。”马车停在京兆府门口,褚清漪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朝准备下车的元夙翎伸出了手。
元夙翎掀开车帘的手略微一顿,随即神色自然地隔着袖口搭上了褚清漪的手臂上,在凌云和周围的侍从难以置信的眼神中下了马车,莞尔一笑,“多谢郡主。”
褚清漪微微颔首,站在了元夙翎侧后方,同他一起进了府衙。
“于大人和裴世子可在?”元夙翎走进京兆府,朝里面的一人开口询问道。
“回五皇子,于大人现下正在审问先前在城西抓来的盗匪,裴世子刚刚送北靖二皇子出去了。”
话音刚落,裴思远便带着人走了过来,见到五皇子身边的褚清漪时略有惊讶地顿了顿,随后朝二人行了礼。
“殿下,郡主。”
“如何?那只鸟可是北靖使臣带来的贺礼?”元夙翎直接开口询问道,见裴思远的视线落在褚清漪身上,又开口解释道,“无妨,郡主是我请来的。郡主此番回京,也曾在京郊遇见劫匪,说不定与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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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些关联,正巧今日遇上,我便邀了郡主前来一同协助调查。”
裴思远闻言恍然,明威郡主回京遇刺一事虽说并未声张,但他这些日子在同京兆府府尹于大人办案时也听他偶然说漏嘴过,此时想了起来,便点了点头道,“那便麻烦郡主了。”
紧接着他看向元夙翎,面色显得沉了不少,“殿下,北靖二皇子已证实那只鸟正是他们此番带来的贺礼时乐鸟,并要求我们必须在三日内给他们一个交代。”
元夙翎皱了皱眉,“城西抓来的盗贼可审问清楚了此鸟的来路?”
裴思远摇了摇头,“那几个盗贼嘴硬的很,一口咬定那鸟是他们从别人手中买来的,不知是什么贺礼,戍守在同文馆的御林军也都说未曾见过这几人。于大人已经亲自带人去狱中再次审讯了。”
“这就奇了,难道说这时乐鸟是自己飞出去的不成?”褚清漪愈发对此事觉得好奇起来。
“北靖的使臣说这时乐鸟一直被关在笼子里,便是偶尔放它出去放风,但因已经被养了许久,身上的副羽也经过了修剪,平日里并飞不远。”裴思远解释道。
“罢了,还是需从那些盗匪入手,偏偏这么巧,这鸟便被他们得了?不如去瞧瞧于大人审讯得如何?”元夙翎果断下了决策。
“是,殿下。”裴思远垂首应下,只刚要引路时看到褚清漪又略有些迟疑,“这牢狱重地,未免冲撞了郡主,郡主不妨先在外稍候片刻。”
“无妨,不过是几个犯人罢了,裴大人带路便是,既是要查探这些盗匪和先前我遇到得人是否暗中有所联系,我也需看了人才知晓。”褚清漪摆了摆手,直言道。
裴思远听褚清漪这般说,又有元夙翎在一旁点头,便也未在多言,带着两人便往关押犯人的监牢去了。
“殿下,这些犯人可有查出什么底细出来?”走进有些昏暗的地牢,褚清漪目不斜视地跟在元夙翎身侧低声问道。
元夙翎微微颔首,“在捉拿这些盗匪时,府兵在其落脚之处搜到了不少名贵物件,其中不乏有古董珍奇,名贵字画等,看起来不像是才作案的。不过这几人都不是京城人,这院子也是刚被盘下不久,附近居住的百姓谈及几人都说觉得陌生,只说行踪鬼鬼祟祟的,查了这几人的入京文书,上面的名字并非是他们真名,也不知是他们从何处抢来的。”
刚来京城,又搜集了这么多的珍奇异宝,他们是想做什么用呢?若是普通盗匪,又为何会大张旗鼓的在戒备森严的京城落脚?褚清漪不由得暗自思忖道。
“殿下,郡主,已经到了。”
牢房深处,几个囚犯被绑在椅子上,头发凌乱,目光低垂,身上带着血痕。
“本官再问尔等一次,这时乐鸟你们是从哪儿得来的?”一位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在里面大声审问道。
13. 审问
“自然是花钱买来的,谁知道买来这个大麻烦,真是坑人。”其中一个囚犯啐了一口,神色不忿道。
褚清漪认真打量了几个囚犯几眼,这些人年纪不大,方才说话的这人看着也不过是二十左右的年纪,身材偏瘦,面对审讯,虽神态畏缩,但眼底却不见惊慌,反倒看着像是有恃无恐。
“郡主,可有瞧出什么来?”裴思远在一旁轻声问道。
褚清漪摇了摇头,开口道,“这些人和我回京时遇到的人并非一伙人,先前行刺我的那伙人训练有素,手段狠辣,这几人看其身形,并不像是会武的,倒像是寻常百姓。”
闻言,裴思远微微有些失望,但面上并未显露出来,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便见牢房内有人走了出来。
“五殿下。”穿着官府的中年男子先是同元夙翎行了礼,而后看向了一侧的褚清漪,面色迟疑道,“郡主怎么来了此处?”
“于大人,今日我在京铭轩偶遇北靖二皇子和殿下,得知了北靖贺礼丢失一事,想着先前回京时也曾遇到劫掠财物的盗匪,故而便随殿下一同来看看是否能提供什么线索。”褚清漪拱了拱手,开口道,“不过现下看着似乎并不是一帮人,或许是我多虑了。”
于文卿闻言脸色稍许有些不自然起来,但很快便恢复了寻常的神色,摸了摸下巴,温和道,“有劳郡主走这一趟了。不过这几人的确与先前的那帮流匪不同,看着也不过是些鸡鸣狗盗之辈,并无伤人的本事。”
“无妨,不过是走一趟的事罢了。这几人可招供了他们是如何得到这北靖贺礼的?”褚清漪神色不变,瞥了一眼牢狱中的几人。
说起此事,于文卿苦笑一声,“臣行事不力,这几人虽承认了自己偷走了不少人家的财宝,但对这北靖的贺礼始终谎称自己从一个游商手中花钱买来的,审问多次也未得出什么结果来。”
“他们口中的游商可确有此人?”
“这几人臣也派人去查了他们口中所谓的游商,但是并未在京中寻到这般人物,想来不过是这几人见事情暴露,谎称有此人出现罢了。”
于文卿摆了摆手,瞬即又开口道,“不过这几人盗窃他人财物证据确凿,无论他们是否嘴硬,这偷窃北靖贺礼一事与他们必然脱不了干系,待我同皇上禀报此事后,再对此事进行处置。千秋宴在即,万不能因这几个毛贼坏了大事。”
褚清漪自是听出了于文卿言中之意是准备将此事定为这几个盗贼所为,尽快结案了,眼底闪过一丝嘲意,京兆府府尹是这般无能之人,也怪不得先前查出一个流匪刺杀一事了,倒是她高估了这位于大人。
“哦?我倒是觉得此事还有些疑点,于大人可问了这几人盗窃这些财物所为为何?”
“几个盗贼还能有什么目的,自然是想将这些偷来的财物买了赚一笔不义之财罢了。”于文卿不以为意道。
“可既然这几个毛贼偷了这么多的奇珍异宝,按理说也该早些将其换了银子,又为何偏偏将其都存放在天子脚下,皇城之中,难道他们便不怕被官府查出来么?除非,他们背后是有人指使,抑或是这些财物本就不是为了发卖出去的?”
褚清漪拖长了音调,看着于文卿的脸色微变,又开口笑道,“此事也不过是我的一些不入流的猜测罢了,于大人办案多年,自然比我经验丰富,想来这些疑点也早有查过才是。”
“郡主所言甚是有理,此事尚且还有疑点,还需细细审问才是。”元夙翎在一旁点了点头,转头向一旁神色讪讪的于文卿开口道,“北靖贺礼丢失一事事关两国,若是将这般敷衍了事的结果告知北靖的使臣,恐怕只会让人不快,反倒多生出些事端,届时父皇知晓此事,反倒是要说我等行事不利了。”
于文卿闻言,连忙陪笑道,“是是是,殿下说的是,微臣这便依着郡主所言再严加审问一番。”
褚清漪抬头看向元夙翎,便收获了美人一个带着钦佩和赞许的浅笑,心中不觉有些熨帖,眸光微微侧开了些。
“于大人可介意我进去询问这几人几句话?”
于文卿听见褚清漪的话,擦了擦额角并未出现的冷汗,暗中看了一眼元夙翎后,连忙应承道,“自然,自然,郡主有什么话尽管问。”
得了此言,褚清漪略一点头,抬步便走了进去,见此,元夙翎和裴思远也跟着褚清漪进了牢房。
褚清漪进去后没有坐在方才于文卿审讯囚犯所坐的座椅上,而是直直地朝这几人走了过去,围着这几个被绑的严实的囚犯转了两圈后,停在了其中一个身材最为瘦小的囚犯面前,将其面上的头发撩到一旁,伸手捏住了此人的下颚,“你叫什么名字?”
此人被绑住双手,又被捏中下颚,一时动弹不得,只得朝褚清漪看过去,眼神带着几分惊惧,“小人,小人邓岱。”
“慌什么,问你几句话罢了。看你才不过十二三岁,为何要同他们一起做这些鸡鸣狗盗之事,家中父母可还在?”褚清漪看向他的眼睛问道。
“不,不在了,祖母在家中生病了,要银钱治病。”此人咬了咬唇,眼角有些泛红,瓮声瓮气道。
“你也是个有孝心的,你可知晓你们偷来的那只时乐鸟是献给当今圣上的贺礼,是御用之物,如今被你们弄死了,恐怕你们这些人也难逃一死,你可想过你若是死了,你家里的生病的祖母要怎么办?”
“不,我,我不想死,不,不是我害死的,我没有害死那只鸟,我也没偷东西,就是帮他们看着,我还给那只鸟喂了水,是那只鸟自己病死的。”听见一个死字,此人瞬时惊慌起来,脸上的惧色更甚。
“可你毕竟是同这些人是一伙的,便是没有存心害死这只鸟,也是难逃干系。念在你年纪尚小,又有孝心,我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什么,什么交易?”
“你告诉我你们偷来的这些东西最后是卖给谁的,我便求了于大人念在你举报有功的份上饶你一命如何?”褚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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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放轻了语调,诱哄道。
“邓岱,你莫要被这女人诓骗了去,若是你泄露了消息,便是要将我们都害死!到时候我们谁都活不了!”一道刺耳的沙哑声从身旁一个的脸上带着刀疤的囚犯口中传出。
“怎么,你以为你不说就能活着出去不成?”褚清漪眼神一凝,嘴角微微翘起,转身走向方才出声的人,正是先前接受于大人审讯时一口咬死是从旁人手中买来的囚犯。
“哼,你懂什么?”那人看见褚清漪,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说完便沉默下去,再不说话了。
“看来你们果然是受人指使,瞧你神色,想来此人的身份也不简单。”褚清漪慢条斯理道,“但若是今日过后,京兆府放出消息说你们招认了幕后的指使,又将你们几人给放出去,你猜你背后之人可会相信你们宁死不招,保守秘密?”
“你,你是何人?竟如此恶毒!”刀疤脸瞬时眼神一变,沉了下去。
“我是何人不重要,我只想知晓你背后的人是谁?”
“哼,休想说两句话便能让我说出来,我可不像那小子这般胆小!”
闻言,褚清漪不怒反笑,“你倒是忠心,只是不知你的其他兄弟是否同你一样不怕送死?”说完,她扫了一眼面前的四五个囚犯,缓缓道,“方才我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若是你们觉得我方才的话不过是玩笑的话,不妨试一试,看看你们背后之人是否当真愿意相信你们?”
“呵,你问他们也问不出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刀疤脸冷笑一声,阴森道。
不想话音刚落,便有急切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是被绑在刀疤脸身旁的男子。
“我,我知道,我知道,我说了你们就放了我吧,我都是被逼的,不过是偷了一个古董花瓶罢了,罪不至死啊。”
刀疤脸猛地转过头,看向自己身旁大声叫喊的人,眼神中带着几丝警告,“王二,你胡说什么?你怎么可能知道?”
那个叫做王二的人咽了口口水,躲开刀疤脸的视线,“我,我就是知道,上回你喝酒后胡言乱语的,我便听见了。大人,大人,你们放了我,我便告诉你们。”
“你敢!你既然知此人身份,怎么还敢说出来?”
“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死,不如搏一搏,等我出了狱,便隐姓埋名出京去,难道还没有我容身之处不成?大人,大人,我说,但是你们必须保证让我平安离京,你们可能说话算数?”此人眼里闪着精光,见褚清漪是个女子,又看向了其他几个穿着官府的人。
“自然算数,不过你也需先说出此人名姓,我们也好让人去查实是否确有此人,否则你若是胡编乱造一个出来,我们如何又能相信你?”
“好,我说。”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咬了咬唇,“是,是户部侍郎吴昭年,是他......”
“休要胡言,你可知随意攀咬朝廷命官该当何罪?”于文卿大步走了进来,厉声斥道,打断了此人要说出口的话。
14. 证据
褚清漪忍不住皱了皱眉,虽说她心中已有料想此事恐怕与朝廷官员抑或是世家权贵有所关联,但却也未曾想竟是吴昭年。
吴昭年是当今皇上即位后通过首次科举入朝的举子,先前被外放至江南为湖州长兴县的县令,而后又迁升为抚州的知州,前两年因其政绩突出,故而被擢升为户部侍郎,留京任职至今,颇得看重。
说起来之所以褚清漪身居云州也曾听说过吴昭年的名字,还是因为他当年身为长兴县县令时因当地豪强仗着如今与当今皇后裴氏有些许族亲关系侵占良田,欺压百姓,他看不过眼,写了一封弹劾裴氏的折子,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还真被送到了皇上案前。
当初邺朝初立,裴氏也就是宁国公府既是功臣之家,又有皇后这层关系在,可谓是如日中天,不想吴昭年这一封折子惹得皇上大怒,不仅当朝怒斥宁国公管家不严,纵容族亲,对皇后也冷落了好一阵子。
不久之后,宁国公便借由身体不适自辞了朝中实职,在府中修养,裴氏也随之低调了好些年,直至近几年皇后所出的三皇子被封为楚王,又有宁国公府裴世子才名在外,得皇上重用,这才又恢复到了当年的荣光。
当年之事,虽说皇上未曾没有担忧裴氏功高盖主,借题发挥之意,但毕竟是也是吴昭年的这一封折子成了导火索。这两年,吴昭年身为户部侍郎与宁国公府虽说算不上势同水火,但二者也算是冷眼相待,互不来往了。
但吴昭年当年既然能做的出状告裴家之事,可谓是为人刚直,不惧权贵,如今仕途又正是步步高升之时,又为何会与这几个盗贼有牵扯?难道当真是这个贼子信口胡言?
仿佛是看出了几人不相信他的话,王二忙焦急道,“小人说的都是真的,上回郑余喝醉了酒说胡话,小人听的真真的,说是吴大人如今身居高位还不是靠了这些年他在背后运作,这回来京城定要多要多拿些银子回去,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自然不在话下,小人没说谎啊,小人说的都是真话。”
说着,王二努力挣脱着被捆在椅子上的双手,眼神中透着慌张和急切。
“一派胡言,吴侍郎向来一心为民,两袖清风,怎会背地里勾结你们这些贼子?”于文卿一甩袖口,冷声道。
说完他转身看向褚清漪,脸上又带上了讨好的笑,“郡主,您看这贼子说的话能有几分真,想来定是此人想要活命随口说的胡言罢了,您可莫被他几句话给糊弄了。此事交由下官处置便是。”
褚清漪一时无言,但总觉得此事不像是这王二随口说的话,若是想要随口攀咬旁人,寻个身上有些污点的官员未尝没有,又何偏偏选了个听上去难以让人相信的吴昭年?
她的眼神扫过王二着急辩驳的脸,余光却看到了刀疤脸也就是王二口中的郑余眼中带着冷嘲,嘴角隐隐还有笑意的神色。
她顿了顿,看向王二,“口说无凭,仅凭你一人之辞自是难以取信,你好生想想此事除了他的酒后之言可是还有别的实证?”
王二闻言一下子露出了为难之色,期期艾艾道,“这,平日里他一向是一个人同幕后的买家联系,小人也没见过这买主模样......不过,小人说的都是真的,绝非胡言啊,您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一旁的于文卿见褚清漪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脸上的神色滞了滞,只好看向了元夙翎和裴思远两人,不想竟看到两人皆是面带思量之色,尤其是裴思远更是往前走到了褚清漪身后,同她一起看着王二,眼神带着几分慎重。
“你可想仔细了,否则盗窃贡品,又诬告朝廷命官,可是罪上加罪,或者你再好生想想平日里郑余可有什么不让人见的物件?”
于文卿顿感头疼,他竟忘了宁国公和吴昭年之间的旧怨,此事可真是......不过是一桩盗窃案罢了,若非明威郡主前来横插一脚,此事了结便罢,朝中关系千丝百缕,殊不知牵一发而动全身,若真牵扯到了吴侍郎,还不知惹出多少事情来。这几位身份尊崇,自是不惧其他,可他不过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府尹,出了事脱了这身官服事轻,可他也不想丢了脑袋啊。这贼子可千万别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了。
王二脸上带着焦虑,紧锁着眉头,嘴里不住的嘟囔着,“证据,一定还有别的证据.......”
“小人先前见过老大,经常,经常去一个地方,说不定藏了什么秘密”角落处,一人怯懦地看了一眼郑余,小声开口。
褚清漪看了过去,是方才那个年岁最小的少年邓岱。
闻言,郑余神色一紧,嘴唇往下压了压,颇具厉色地朝邓岱看了过去。
褚清漪走了过去,挡在了二人中间,隔开了郑余的视线,“是什么地方?”
“院子的西墙角,最里面的板砖里,上回,我瞧见里面好像是被人放了什么东西。”
“对对对,小人也瞧见了,怪不得郑余每回都在西墙那边站半天,小人还以为他在发呆呢,肯定是他藏了东西在里面,说不定就是和郑昭年私下交易的证据,大人,小人说的都是实话,你们把我给放了吧。”王二闻言,眼睛一亮,急忙补充道。
裴思远闻言立即朝元夙翎看了去,“殿下?”
元夙翎点了点头,“你带几个人一同去看看吧。”转头看向于文卿,“于大人,你觉得呢?”
于文卿面露几分苦色,却再难推辞,“是,臣这便安排几个人同裴世子一同搜查先前这几个贼子的住处。”说完,便和裴思远一道出去了。
见人出去,元夙翎脸上带上了温和的笑意,轻声朝褚清漪开口道,“郡主,牢房之地不宜久待,既然此事有了新线索,我们不妨一同先出去等候如何?”
褚清漪应了声,便也跟着元夙翎回了京兆府府衙等候。
“郡主请。”元夙翎递了一杯清茶给褚清漪,看着她笑道,“今日多亏了郡主在此,否则我还当真未曾想到此事竟然还牵扯到了朝廷官员。”
褚清漪接过茶抿了一口,方才说了好些话,现下倒当真有些渴了,想起方才狱中当着众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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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问贼子一事,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先前在云州,她便常替父亲审问军中捉拿来的探子,方才一时失察,在五皇子面前显露出了这般姿态,此时想起来确实有些喧宾夺主,不妥之处,心中不免也有些懊恼,说好回京后要低调些行事的,不想在五皇子面前失了不少分寸,下回可不能如此了。
“殿下过誉了,不过是清漪一时班门弄斧,凑巧罢了。”
“郡主无需自谦,未曾想郡主不仅武艺超群,这审问技巧也是十分纯熟,要是早些能与郡主相识便好了。”元夙翎眸中含笑,注视着褚清漪,语气中带着几分可惜。
“咳咳。”褚清漪面色微红,这五皇子怎生这般喜欢夸人,她听着都有些耳热了,她冷静了一会儿,想起今日审问的结果,开口道,“殿下,若这帮贼子当真与吴侍郎有关,那此事?”
闻言,元夙翎面色沉了沉,“若此事当真牵扯到朝廷官员,自然是要查明真相,禀告父皇,秉公处置了。无论缘由如何,与贼子勾结窃取贡品和百姓财物,此罪自不可轻易放过。”
褚清漪微微颔首,“殿下说的是。”想到这些年吴昭年在朝野上下的名声和此事可能造成的结果,一时倒真希望此事只是这几个贼子胡言构陷了。
未过多时,裴思远与于文卿二人带着人回了府衙,二人皆是面色难看的紧。
见二人如此模样,元夙翎和褚清漪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殿下,此事背后恐怕关联甚多,后续该如何处置恐怕要先等皇上定夺了。”裴思远朝元夙翎和褚清漪见了礼,朝元夙翎沉声道。
“怎么回事?”
“臣等查到了这伙贼人的账册,此事牵扯到的并非只有吴昭年一人,还有其他人。”裴思远开口道,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了一本泛黄的小册子递给了元夙翎。
元夙翎将账册拿到手中,翻看了起来,神色越来越凝重,良久,他将账册关上重新递给了裴思远。
随之,他朝褚清漪看了过去,眼中颇有歉意,“郡主,此事牵扯众多,我需立即回宫同父皇禀告此事,怕是不能久留郡主了,我这便让人送郡主回去如何?”
褚清漪一愣,很快便明白恐怕此事事关重大,五皇子此时不便同她解释,她面色如常,倒并未因此感到不悦,毕竟她身为外臣之女,有些事也确实不宜牵扯过多。总归这件事看上去同她也无甚关联,她自也不愿平添麻烦在身。
“无妨,事不宜迟,殿下先行便是,我自行回去便可。”她立即开口接道,朝元夙翎拱了拱手。
元夙翎迟疑了一会儿,察觉到裴思远的催促之意,只好有些愧疚地开口道,“多谢郡主谅解,翎改日再同郡主赔罪。”说完,他依旧吩咐了人送褚清漪,便同裴思远和于文卿二人火急火燎地先离开了府衙。
褚清漪目送几人离开,随之便也准备回府,离开时随意朝方才跟着裴思远等人回来的府兵身上扫了一眼,神色瞬时有了变化。
“等等,这是从哪儿来的?”
15. 赴宴
四月上旬,文嘉郡主生辰,德宁长公主在府中设宴。
府中一处亭台前,三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正站在一起说话。
“阿盈,你在看什么呢?”一身穿桃色衣裙的娇俏女子见身旁的浅碧色的女子朝着一个方向瞧了许久,侧首疑惑道。
“没什么。”闻言,被唤作“阿盈”的女子收回视线,轻轻摇了摇头,抿嘴笑了笑。
林月容挑了挑眉,一边朝方才碧衣女子看向的方向望去,一边嘟囔道,“哼,你就知道敷衍我,我倒是要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让你瞧了半天?”
顺着她的目光瞧去,长公主府门口正站着两个面生的女子,同公主府的管事说话。为首的女子一身锦绣芙蓉裳,一张明艳的脸上蛾眉婉转,眼尾微挑,朱唇微启,透着一股撩人的艳色。似是觉察到了旁人的视线,女子忽地抬眸看了过来,本是平静无波的眼神竟隐隐带着几分锐利,林月容吓了一跳,赶忙收回了视线。
“京城何时来了这么一个大美人?”站在另一侧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小声惊呼了一句,脸上竟是惊艳之色。
“是镇远侯的嫡女明威郡主。”章琇盈抿了抿唇,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小声开口道。
闻言,穆蓁蓁连忙收敛了脸上的惊艳之色,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睛,小心地看了看章琇盈,一时不知道要开口解释些什么。
“咳咳,哪里就是大美人了?也不就寻常样貌,瞧她那样,就知道凶的的很,定不会讨人喜欢,哪像阿盈这般淑静可人?”林月容连忙拉过章琇盈的手,眉头微皱看着她颇为认真道,说着又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方才说话的穆蓁蓁。
穆蓁蓁缩了缩脖子,眼神躲闪向一旁,软声开口,“表姐说的对,明威郡主她长得......”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终究没有把后面几个字说出口,说实在的,她眼睛还没瞎,就算是在自家表姐和好姐妹面前,也实在说不出明威郡主长相寻常的话来。她忍不住又往正门处瞥了一眼,见人已经不在原处了,还微微有些遗憾。
那可是名声在外的明威郡主,先前褚清漪在云州的时候,京城就有关于她脾性不好的传言。前些日子她回了京城,又传出了她在明月楼打了宁国公府裴思祺,在京鸣轩险些伤了北靖二皇子的流言来,虽说其中自有缘由,但也的确是坐实了明威郡主凶悍的名声。
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传言里这般凶悍的女子竟然是个如此娇艳动人的女子,这般姝色,在京城也少有人能及了,怪不得五殿下对明威郡主与旁人不同。
穆蓁蓁这般想着,忍不住打量着身侧章琇盈的神色。穆氏和章氏同因开国功绩被封为侯爵位,两家的关系一直都还不错,自己的兄长穆云逸和承恩侯的大公子章卓暄自幼交好,她与承恩侯的次女章琇盈年岁相近,与自己的表姐林月容一起也是打小的交情,自然知晓自己的好姐妹暗中喜欢五皇子的事情。
只可惜五皇子自幼身子弱,未曾有娶妻之意。而阿盈偏又是个娇软文静的性子,平日里和五皇子打声招呼都要脸红,这几年二人说的话加在一起恐怕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要她看,阿盈虽好,但实在与五皇子不大相配,不如寻个外向风趣的男子当夫君的好,比如......算了,自家兄长那不是风趣那是没脑子。
“月容,你怎能这般说郡主?明威郡主她性子也挺好的。”章琇盈轻轻扯了扯林月容拉住她的手,不大赞同的开口道。
林月容不可置信地瞪着她,颇为恨铁不成钢道,“阿盈,你就是性子太好了,若那褚清漪当真是个好的,怎会才回京不到一个月就惹出这么些事情来,定是故意在五皇子面前出风头呢?你可别被她骗了!再说了,你怎么能帮情敌说好话呢,也太傻了!”
见林月容一脸无语的模样,章琇盈无奈地笑了笑,她自是知道林月容是在帮她说话,但就算是她喜欢五皇子,现下京城里又传出了五皇子和明威郡主关系不一般的话来,她也实在说不出明威郡主不好来。
毕竟那日明威郡主在明月楼替那侍女出头,教训裴二公子的时候她恰好也在明月楼用膳,将此事看的真真的。同为女子,明威郡主护在那侍女面前,怒斥裴二公子的时候,她只觉得十分解气,更有些羡慕明威郡主那一身不输男子的武艺来。
再说了,京城喜欢五皇子的贵女那么多,要她一个个都讨厌也实在太累了些,比起旁人来......明威郡主不也很好么?不知是想到了谁,她眼色微微黯了黯。
“月容,别这样说,毕竟明威郡主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怎可随意在背后议论?”章琇盈颦眉,又认真看着林月容开口,方才她不过是下意识多看了明威郡主两眼,不想被林月容给瞧见。
林月容撇了撇嘴,脸侧向一边,松开了拉着章琇盈的手,一个人开始生闷气。
见林月容这般模样,章琇盈不由得脸上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自己向来是个不会说话的,这回又惹月容生气了,她只好看向身旁的穆蓁蓁,用眼神示意她帮自己说两句好话。
“好啦,表姐,咱们好不容易在一起聚聚,就别为其他人生气了,你瞧,你都让阿盈不知怎么好了。”穆蓁蓁朝章琇盈回了一个眼神,暗示让她放心,走到了林月容的另一边,挽住她的胳膊,亲昵道。
“哼,算了,当是我多管闲事了。”林月容任由穆蓁蓁挽着胳膊,面色缓了缓,被穆蓁蓁哄了好一会儿才愿意开口说话。
另一侧,褚清漪带着红绡在长公主府四处走着,边走便朝四处聚集的人瞧,未曾停留一刻。
“郡主,你在找谁呢?”红绡跟在褚清漪身后,见她一副寻人的姿态,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我在找......”褚清漪回过神来,刚开口要说什么,看见四周来往的人,又顿住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随意看看。”
她的确是在寻人,按理说今日文嘉郡主生辰,五皇子大抵应该也是会来的,就是不知现下到了没有。
想起前两日在京兆府府衙瞧见的东西,她面色不由的微微沉了沉,本以为北靖使臣贺礼失窃一事无非是一桩盗窃案,再多也不过扯出有朝廷官员暗中与盗贼勾结,与自己无甚关联。
但未曾想到,此事又与那帮刺杀兄长和自己的刺客有了关联,先前京兆府从那院子里的搜查的物件里面竟有一刻有海东青图案的令牌,若非她离开府衙前随意看了一眼,还真将此线索遗漏了去。
她当日装作好奇,问了搜查的差兵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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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得了一句说是先前在院子里的一处杂物底下寻到的,看着像是有人遗漏在此处的,他们便一起带了回来,不过这东西也没找到失主,问了那几个贼人倒是一个人都不曾见过,只说可能是先前住这院子的人的物件。
这就奇怪了,这东西总不能是无缘无故出现在此处的,必然这其中是有关联在的。只是她身无官职,若非上回有五皇子相邀,她本不该贸然来京兆府接触这些物证,更不必说是审问那些贼子了,如今若是想要再寻借口见见那些小贼,恐怕就难了。
可这明晃晃的线索,总不能就这样放过,暗中思索了两日,为今之计,恐怕也就只有借由五皇子的交情,想些法子再打探些背后的消息出来,或许能在其中找出些蛛丝马迹来。但贸然找上门去,恐怕只会惹人怀疑。刚好,今日长公主设宴,想来五皇子也会来此处为文嘉郡主庆贺生辰,倒是个与五皇子接触的机会。
“明威郡主。”
正在她四处找人的时候,忽而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
褚清漪停下脚步,转身朝身后看去,一群人拥簇着一个身着紫色锦袍的年轻男子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年轻男子浑身气度不似不似寻常人,面容俊美,一双桃花眼此刻正眸中含笑,却让褚清漪无端觉得其中透着几分无端的戾气。
余光微垂,她瞧见了男子腰间挂着玉佩上的龙纹,结合男子与五皇子有些相似的容貌和年岁,褚清漪心中了然,朝人行了一礼,“臣女见过楚王。”
元韫辰瞧了一眼褚清漪拱手的礼节,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中玩味地笑了笑,“明威郡主不必多礼。郡主回京多日,不想今日才有缘得见,倒是本王招待不周了,不像五弟这般早早与郡主结识,倒让我有些遗憾了。”
褚清漪顿了顿,将手收了回来,抬眼朝元韫辰看过去,神色未改,“清漪回京时间尚短,未曾得机拜见,还王爷勿怪。”
“郡主这是说的什么话?镇远侯多年为大邺戍守边关,劳苦功高,本王心中一直对侯爷敬仰有加。郡主一个娇女在云州这般荒凉苦寒之地多年,着实让人觉得心疼,此番回了京城也该好生赏看一番京城的繁华才是,就是不知本王是否有这个殊荣能邀得郡主同游了?”元韫辰拨弄了两下腰间的玉佩,含笑道。
闻言,褚清漪眉头抽了抽,只觉得这话听着有几分不适,但还是恭敬道,“多谢王爷好意,不过王爷朝务繁忙,臣女实不敢耽误了王爷正事。”
楚王身为当今皇上的唯一嫡出之子,身份特殊,褚清漪并无意与之在明面上有什么牵扯。
听见褚清漪的话,元韫辰眸色微沉,看着褚清漪一时没有说话。
其身后拥簇着的几人敏锐地察觉到了楚王心情不愉,立马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口,语气中颇有几分不屑。
“郡主怎么这般说话?王爷好意,岂有你推辞之礼?”
“果真是偏远地方教养出来的女子,说话忒不讲规矩了?”
“王爷说这话是给郡主颜面,郡主这般说可是不给王爷面子?”
......
听着这些话,褚清漪脸色逐渐沉了下来。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道威严沉稳的声音传来。
“放肆!”
16. 秦王
“明威郡主乃功臣之后,你们是何身份,敢在郡主面前大放厥词?”
一行人朝此处走了过来,为首之人面容坚毅,着一身玄色衣袍,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此时正眉头紧蹙,一脸怒气。
方才站在楚王身后讨好说话的几人见到说话之人的模样瞬时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紫,朝楚王看了一眼,皆慌张的垂手行了礼,“见过秦王。”
元韫辰看着元煜轩等人走过来,眸色暗了下去,嘴角扯了扯,不甚恭敬地拱了拱手,“皇兄。”
元煜轩面色不愉,直直地看向元韫辰,眸中带着一丝不满和失望,“三弟还是好生管管自己的身边人,身为皇子,当知晓何事也该做何事不该做。”
“呵,皇兄教训的是,既然皇兄发话了,我岂有不依之理。”闻言,元韫辰冲元煜轩扯出一个笑来,转头脸便黑了下去,踢了一脚方才说话的随侍,道,“自己掌嘴,向郡主赔罪,郡主何时原谅你们何时停。”
“是是是。”被踹的随侍听见吩咐脸色难看了一瞬,但立马便恢复了讨好的脸色,几人朝褚清漪的方向走了两步,伸手朝自己脸上扇去,边打嘴里边求饶,“是我等失言,求郡主赎罪。”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褚清漪面色也有些不好,见着几人冲着她自己扇自己巴掌,脸上泛起血色,她心中只觉得莫名其妙和厌烦,往后退了两步,冷声道,“够了。”
见褚清漪这副举动,元韫辰倒是笑了起来,挥了挥手让人退下,弯了弯眉眼,朝元煜轩看过去,眼神中带着几分挑衅,“郡主果真宽宏大量,皇兄觉得臣弟如此处置可满意?”
“下不为例。”元煜轩沉声道,一副不愿再与元韫辰多言的模样,转身朝褚清漪走了过去。
元韫辰见其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模样,将嘴角的笑意收了回去,冷哼一声,扫了元煜轩等人一眼,朝褚清漪留下一句,“郡主,咱们改日再叙。”
未等褚清漪反应,带着人便走开了。
“明威郡主,近来回京可还适应?”元煜轩面色缓了缓,朝褚清漪温和道。
褚清漪看向如今正值壮年,如今在朝野上下颇有名望的秦王,神色恭敬地朝他行了礼,“见过王爷,清漪一切都好,多谢王爷关怀。”
秦王当年随着皇上和几位将军四处征战,浑身带着的沙场肃杀之气让褚清漪并未觉得害怕,只觉得十分亲切和熟悉,说起来她小时候还曾在云州见过秦王两面,不过当时秦王远不必如今这副不怒自威的气势。
褚清漪眼眸微抬,余光朝秦王的侧后方看去,方才她便注意到了五皇子和另外一个容貌俊逸的男子跟在秦王身后。
察觉到褚清漪的视线,元夙翎朝她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淡淡地笑意。
虽说回京过后同五皇子也见过数次了,但瞧见他这张清俊脱俗的脸,褚清漪仍在一刻间感到有些被惊艳到,微微侧了脸,不好意思的将视线收了回来。
“如此甚好,许多年未曾见到侯爷了,不知令尊如今身子可还康健?”元煜轩并未察觉到两人的暗中的互动,和煦地又问了两句。
“有劳王爷费心,父亲身子向来硬朗,只身上也难免会有些旧伤,多亏了皇上和王爷这些年赐下的御医和珍稀药材,此番回京,父亲还特意嘱咐了清漪回京后定要好生向皇上和王爷道谢。”褚清漪应声道,语气带着诚恳。
闻言,元煜轩面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些,语气又多了几分亲近,“侯爷何须如此客气?不过是些药材罢了,与当年侯爷在战场上数次救命之恩相比实在不值一提。对了,听闻郡主此番回京有意嫁娶之事,如今可有看得上的京城公子?”
褚清漪脸色一顿,略有些尴尬起来,她此番回京名义上便是因着祖母想要她尽快定下婚事,这传言如今在京中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了,只秦王这一副长辈态度直接询问她此事还真让她有些尴尬了起来。
“京城公子皆是相貌才华出众之辈,哪有清漪开口挑剔之理?这婚事自然还得看缘分才是。”她不自然地开口敷衍道,未曾注意到秦王身后有人默默看向了她,眸中神色不明。
元煜轩听褚清漪这般说只觉得是女子害羞了,一时倒也并未有为难之意,“郡主这便是自谦了,郡主身份高贵,容色出众,自然不是寻常人能相配的。郡主若有意中人尽管禀告父皇让其赐婚便是,父皇与侯爷先前写信时便常挂念着郡主的婚事,此番郡主回京若能了父皇和侯爷这番心事倒也是极好的。”
“是,多谢王爷提醒,清漪定会好生思虑此事。”看来皇上是有意暗示让她早些定下婚事了,褚清漪面色不变垂眸应道,只是不知究竟是相中了谁。
“那便好。宴席快开始了,我便不耽误时间,改日郡主若有机会也可到府上坐坐。”元煜轩朝着褚清漪笑道,说完又关心了两句,便带着人朝长公主和文嘉郡主所在的座次走过去了。
褚清漪见几人离开,微微松了一口气,便也朝着女宾区的坐席走过去了。
今日五皇子是和秦王一起来的,要想在宴席上寻机会同五皇子单独搭话恐怕是有些难了,褚清漪坐在座位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想着。
许是开席时间近了,没过一会儿,四周陆陆续续便也都坐满了人,三三两两地说着话。
褚清漪随意应付了几句几个世家夫人的搭话之后,便安静地坐着吃点心了,她还是头一次同这么多的女子坐在一块,也有些不大自在,至于对她们口中提及的胭脂水粉,珠宝首饰更是不大感兴趣。
不过没坐一会儿,她便敏锐的察觉到身旁的女子时不时便会朝她看两眼,她不动声色的抬眸看了过去,便瞧见了一个神色略显慌张的小脸,那双灵动的眸子见她看过去一时有些无措,脸上都泛上了一丝薄红。
褚清漪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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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然是感觉到这目光并未带什么恶意,小姑娘一副意外被她抓住惊慌失措的模样到让她觉得有些愧疚了。
她想了想,许是自己头一回出现在席上,又一副不大爱搭理人的模样让小姑娘觉得有些陌生害怕,便刻意放柔了声音,想要同人打个招呼,刚准备开口便听到了小姑娘有些软糯的声音。
“见过明威郡主,我叫穆蓁蓁,我,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就是觉得郡主长得好看,郡主莫要生我气。”穆蓁蓁说着脸又红了些,方才她入座后才发现自己身旁坐着的是明威郡主,只一时还没想好措辞怎么和她搭话,忍不住便偷偷多看了两眼,没想到被人抓个正着,这下好了,说不定明威郡主心里怎么想她呢。
小姑娘说完话咬着唇,睫毛一闪一闪的,一张鹅蛋脸白皙透亮,褚清漪心里瞬时便软了下去,这些年在云州身边可没有见过这般软糯可人的小姑娘,她想要一个妹妹许久了,可惜母亲在生完她满足了自己有个女儿的愿望之后,便歇了其他心思。
她忍下想要戳一戳小姑娘脸颊的冲动,轻声细语地朝穆蓁蓁说话,“穆姑娘长得也十分可爱。”说完,她便反应了过来,穆?
“忠勇侯是你的?”
“正是家父。”穆蓁蓁倒是没想到明威郡主这般好说话,方才她分明瞧着几个夫人朝郡主搭话的时候,郡主性子十分冷淡来着,没想到郡主还夸她了,说完她又忍不住开口补了一句,“郡主先前见过我长兄的。”
褚清漪了然,原来是忠勇侯的嫡女,早前听说忠勇侯夫人膝下有一对龙凤胎,想来便是忠勇侯世子穆云逸和面前的穆蓁蓁了,这兄妹俩性子还真是如出一格,不愧是一母同胞,不过这长相倒不怎么相似。
她眸中含笑,勾了勾唇角,“久有耳闻侯夫人生下了一对龙凤双生子,你和你兄长倒是长相不大相像?”
见褚清漪凑过来仔细瞧她的脸,穆蓁蓁脸更红了些,开口解释道,“兄长随父亲些,我长得更像母亲。”
更想要捏捏她的脸了,褚清漪听着小姑娘柔柔的声音,心中觉得有几分可惜,若是自己妹妹就好了。
“原来如此。”褚清漪点点头,双手暗自握着,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可别把人家小姑娘给吓着了。
见褚清漪这般好说话,不像是有心想要责怪她的,穆蓁蓁稍稍大了些胆子,开始同人搭起话来。说了会儿话,她愈发觉得先前京城传言说的明威郡主性子不好的话是无稽之谈了,郡主分明待人十分温和,方才见自己喜欢桌上点心,还特意将自己案上的那份递了过来。
既然如此,那这些时日暗中在京城贵女圈里流传的明威郡主有心勾引五皇子殿下恐怕也是有什么误会在的,想着自己的好姐妹章琇盈,她鼓足了勇气试探地问了褚清漪一句,“郡主对五皇子殿下可是有意?”
褚清漪一愣,有些意外道,“穆姑娘何出此言?”
17. 内情
穆蓁蓁眸光闪了闪,压低了声音道,“听说郡主回京之后一直没怎么出来走动,但同五皇子关系倒是很好,之前不少人都瞧见了郡主和五皇子一同出现在京铭轩。”说完,怕褚清漪误会,她又急忙补充道,“我就是听别人说的,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问问,郡主不回答我亦是无妨。”
果然是在京城,没有消息是能藏得住的,没想到私底下竟已经有了这些传言,怪不得今天她到长公主府之后便察觉到不少贵女三三两两的打量她,说不定便也有这般缘由在,这可真是有些麻烦了。
褚清漪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是偶尔遇见恰巧又遇到些事情罢了,我与五皇子相识不到一月,何谈有男女之情?“
见褚清漪神色不似作假,穆蓁蓁心中一喜,她就知道此事并不似外界传闻这般,郡主这般身份和美貌又怎么同传言般做出些谄媚之事来,待会儿她定要同阿盈和表姐说了,让她放下心来。
“果然都是些不实的传言,郡主你放心,下回我再听到这些碎嘴子的定然出言帮你解释。”
穆蓁蓁作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褚清漪。见她这般,褚清漪还是没忍住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小姑娘呆呆愣愣的,但还是乖顺地凑近了些。
“那便拜托穆姑娘了。”褚清漪笑了起来,捏了捏小姑娘的发髻,有些意犹未尽的松了手。
穆蓁蓁被褚清漪的笑一下子晃了心神,嘶,方才见明威郡主时只觉得郡主美则美矣,只是周身却散发着凛冽之气,让人不敢靠近,不想明威郡主笑起来竟是恍若牡丹仙子一般动人心魄。相比于五皇子浑身不染尘俗的模样,她还是更喜欢明威郡主这般明媚鲜妍、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姿容。
她盯着褚清漪一时不舍得眨眼,心中不免又多生了些亲近之意。
与穆蓁蓁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些闲话,褚清漪的心思也活泛起来。回京之后,她未曾有空结识这些京城的贵女们,方才听了穆蓁蓁的话,她一时反应过来,这些世家贵女虽说不涉朝堂之事,但却也有自己的圈子,说不定也能探听出不少隐蔽的消息来。
这般想着,她似作无意般开口,“如今千秋宴将至,近来京城来了不少使臣,穆姑娘可曾听说过他们的消息?”
闻言,穆蓁蓁点了点头,“此事我倒是听说了一些,听闻此次东黎,北靖,西夏和南临来祝寿的都是各国皇子公主,父亲最近特意嘱咐我与长兄少在外面走动,免得惹出些麻烦出来。”
话说出口,她忽地反应过来明威郡主前两日才与北靖的二皇子在京鸣轩起了冲突,顿时有些尴尬起来,见褚清漪神色不变方才缓了口气,扯开话题道,“不过好像听说北靖使臣有什么东西丢了,近些时日京兆府的人正在查探呢。”
褚清漪挑了挑眉,对穆蓁蓁知晓此事倒是不怎么奇怪,毕竟前两日邬达煌和雷鸣与裴世子一同去了京兆府的事有不少人都看见了,想来此事也该传开了。
她故意露出了些好奇的神色,“哦?不知是什么东西,京兆府的人可找到了?”
穆蓁蓁见明威郡主对自己所说之事感兴趣,一下子也兴奋了起来,往她身边坐了坐,低声道,“我瞧着此事牵扯不小,郡主,你可千万别和别人说,前两日父亲入宫了一趟,回来之后便面色沉重,这两日也不知整日待在书房查些什么,反正忙得很,我觉得肯定与此事脱不了关系。”
褚清漪心一顿,当年忠勇侯封爵之后便将手上的兵权上交给了皇上,虽说穆家失了在军中的势力,但却一直颇得皇上信重,连穆云逸这个在世家小辈中显得有些平庸的世子都在皇上面前十分得脸,和几位皇子的待遇相比也不差多少了。
这个节骨眼上忠勇侯被召入宫,想来上回五皇子和于文卿在那伙小贼处恐怕当真搜出了不得了的东西,但这两日似乎也并未有查处户部侍郎吴昭年的消息出来,难道此事还有其他内情?
心里暗自思忖着这些事情,褚清漪倒没有继续问下去,此事牵扯不小,忠勇侯定不会随意将此事透露出去,穆蓁蓁自然也不会知道其中内情,若是刨根究底让她在忠勇侯面前说了什么惹出些不必要的猜忌就不好了。
“那看来果真是有什么大事。”褚清漪随声附和了两句,又扯到了其他的事情上。见穆蓁蓁好奇,又同她说了一些边关的趣事,惹得小姑娘一阵惊呼,直到宴席结束都颇为依依不舍。
“郡主,你有空可要记得来寻我玩呀,别忘记了呀。”穆蓁蓁小脸红扑扑地拉着褚清漪的袖子兴奋道。方才郡主可是应了她改日要教她学骑马呢,郡主可真是人美又心善。
“穆蓁蓁。”正在她心情愉悦的时候,便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穆蓁蓁脸色一僵,扭头往后看过去。
果不其然是自家脾气不大好的表姐林月容,身旁站着一脸无奈的章琇盈冲她摇了摇头。
“怎么?你耳朵是出什么问题了不成?”林月容黑了脸,真行啊,她才说了明威郡主不好,让阿盈责怪了不说,一顿饭的功夫,穆蓁蓁这个不争气的家伙连手都和人家牵上了,这明威郡主还真是有本事。
褚清漪看向几人,很快便认出了是先前开宴之前偷偷瞧她的小姑娘,她温和地笑了笑,“这两位姑娘是?”
穆蓁蓁面色有些心虚,见褚清漪问起,有些尴尬的介绍道,“郡主,这是我表姐,刑部尚书林大人的嫡女林月容,她母亲是我的姨母,另外这位是......”
“见过明威郡主,我是承恩侯府的章琇盈。”章琇盈温婉有礼地朝褚清漪行了礼节,顺便扯了扯身边的林月容。虽说都是侯府女儿,但褚清漪是皇上亲封的郡主,爵位在她之上,按理也该她先同人问好才是。
林月容被扯着也跟着一同行了个礼节,“拜见明威郡主。”
“章姑娘,林姑娘安好。”褚清漪微微颔首,回了一礼,见林月容似乎神色不大好,便也没多留,同穆蓁蓁说了两句话,便先离开了。
“穆蓁蓁,你还不过来?”见褚清漪走远,林月容立马没了好气。
“嘿嘿,表姐。”穆蓁蓁小步挪到了章琇盈身边,隔着人冲林月容陪了一个笑脸。
“你以为躲在阿盈这边,我就不敢教训你了么?”林月容眉头一蹙,便准备拉开章琇盈,朝穆蓁蓁走过去,“就算我不该在背后说郡主不是,但你也不能当着阿盈的面在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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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面前讨乖卖好吧,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们两个好姐妹了?”
穆蓁蓁连忙摇头,先是朝拉了拉章琇盈的手,然后急忙开口解释道,“阿盈,表姐,我问过明威郡主了,郡主说她与五皇子之间不过见了几次面,并没有男女之情,那些流言肯定都是假的。”
林月容怒极反笑,“她说什么你就信了么?那裴瑶还说她对五皇子是知己之情呢?”
听见“裴瑶”的名字,穆蓁蓁脸色也有些不好,五皇子身份高贵,容貌又出众,京城喜欢五皇子的贵女不在少数,但裴瑶绝对是其中最令她讨厌的。
平日里一副不沾烟火的模样,连打扮都故意学了五皇子喜欢穿这一身仙气飘飘的白衣,仗着自己会几句诗词,又是皇后娘娘的侄女,便不将旁的人放在眼里,在五皇子面前刻意卖弄学识,明里暗里的说她们庸俗,不堪与五皇子走在一起。
也不瞧瞧这些年五皇子也没见对她有什么不同,怕是同她说的话还不如和明威郡主多。若不是看在她是宁国公的嫡女的份上,她早便要与她吵起来了。
“郡主她人美心善,怎么能和裴瑶这样的人混为一谈?”穆蓁蓁不甘示弱道,鲜少反驳起自家表姐来。
“好啦,月容,别闹了,我知道你是考虑我的感受,但是我当真没有放在心上。”章琇盈连忙拉扯着两人劝道。
“行,我懒得与你们辩驳,到时候有你们后悔的时候。”林月容见两人这副模样,冷冷道,不再说话。
穆蓁蓁也少有的没向她低头,只拉着章琇盈的手走在另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自己的袖子。
三人气氛尴尬地走出长公主府,朝自家的马车走过去。
“哼,你们自己看,我可曾有一句话说错了?”林月容停下脚步,指着一处冲两人开口到,一脸的果不其然的模样。
穆蓁蓁和章琇盈朝着林月容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便看见不远处褚清漪带着侍女上了五皇子的马车,五皇子正朝她说着什么话。
“这下没话说了吧,你瞧瞧,这些年有几个人是能上得了五皇子马车的?”林月容露出不屑的神色,她就知道就算是流言也必然不是空穴来风,阿盈和自家那个颜控的表妹脑子就是个没心眼子的,这些年若不是她跟在二人身边,还不知会受裴瑶那伙人多少欺负呢。
穆蓁蓁咬了咬唇,沉默了一会儿,但还是坚持道,“郡主不是这样的人,若她当真对五皇子有意,又何必骗我,说不定是她与五皇子有什么事情商量呢?”
章琇盈怔在原地,看着远去的马车有些出神,她认识殿下也有好些年了,却未曾在他脸上见到过这副不加遮掩的笑意,心里泛上些酸涩,她松开穆蓁蓁的手,“我今日还有些事情,就先回府,不与你们一起了。”说完转身有些急促了上了自己府邸的马车。
见章琇盈忽然走开,林月容皱了皱眉,脸上浮现了几分悔意,她怎么能为了和表妹争这一口气,让阿盈看到这些呢,这下可糟了。穆蓁蓁跟着也十分后悔,一下子没了话,跟着章琇盈一同上了马车,相坐无言。
另一边,褚清漪坐在元夙翎的马车上,还觉得有些没恍过神来,她怎么就跟着上了马车了?
18. 可怜
今日来赴宴,虽说没找到机会同五皇子打探消息,但也不算是一无所获。一来,从穆蓁蓁口中也算是知晓了北靖贡品失窃一事背后涉及了不少内情。
再者,便是秦王和楚王,如今看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如今这二人的关系恐怕已经摆在了明面上,此番没有应了楚王邀约,但她总觉得这位王爷恐怕不是这般好对付的。
她心思重重地出了长公主府邸,正想着让青阳暗中注意一番楚王的动静,便见到时常跟在五皇子身后那位叫做凌云的侍从朝她走了过来。
“今日冒昧邀郡主一叙,不知可是误了郡主正事?”
美人亲手斟了一盏茶送到她面前,微微侧首看向她,眼底似乎带着一份不自觉地忐忑。
“怎会?”褚清漪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连忙开口道,“今日我并无要事,殿下寻我可是有什么事由?”
元夙翎眉眼舒展开,露出一个真切的笑来,“前两日在京兆府怠慢了郡主实在是翎的不是,若郡主今日有空,不知可否给我一个机会赔罪?”
褚清漪一时愣住,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五皇子特意等她只是为了这般小事,只他语气实在诚恳,面上的神色也不似作假,她只好又将前两日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殿下正事要紧,这点小事着实不必放在心上。”
她心头不禁有些无奈,五皇子脾性虽好,但也实在是太过客气小心了些。在云州,便是寻常百姓遇到急事时也会将这些所谓的俗礼抛之脑后,按理说,五皇子身为皇子,更不应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可这几回与五皇子相处,他却总将赔礼道歉之语挂在嘴边,就像是生怕自己哪里不妥便会惹她不快。这样的人她倒是也不是没见过,只是那些人都是因着平日受人欺负,这才养成了一副小心讨好的性子,五皇子贵为皇子,身份高贵,又岂能和这些人相提并论?
……
难道说五皇子先前也被人欺负过?
是了,五皇子身子不好,皇上不重视,生母又早逝,宫里这般捧高才踩低的地界说不定便会有人瞧他不顺眼,故意刁难他,那楚王和他身边的侍从看着不就是性子不好相处的人么?五皇子性子这般软,恐怕受人欺负也不会说,长此以往,可不就成了这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了么?
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褚清漪眼中不免闪过更加怜惜的神色,看向元夙翎认真开口道,“殿下,你是个好人,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尽管同我说,我帮你揍他一顿。”
元夙翎眼中不免浮现了几分茫然,这短短片刻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贵为皇子,谁敢不怕死的明目张胆欺负他?褚清漪难不成是听说了什么不实的传言?
便是他此刻脑子里转了千般思绪,也难猜出他作出的这般温和有礼的姿态竟被女子脑补出来了一段未曾存在过的悲惨经历,俨然成了一个备受欺凌的小可怜。
“多谢郡主?”他试探着开口,“不过,平日里并未有人欺负我。”
褚清漪了然,她知道这些都是皇家秘事,自然不能外传,真是难为五皇子了还要在外遮掩,维护皇家的声誉。既然五皇子不愿不谈,她自然也不能不识趣地提及五皇子的伤心事。
“殿下说的是。”
女子嘴上这般说着,但是看向他的眼神却愈发奇怪起来,让元夙翎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照顾自己的赵嬷嬷。
那时候他身体不好,吹一点风都会生病,他便也习惯了每日喝那些苦药,只是每回他面色不改的将苦药喝下口的时候,赵嬷嬷便会用方才褚清漪看他的眼神看着他,每次都会给他准备些他并不喜欢吃的过于甜腻的糕点,每回他想说不吃,见到赵嬷嬷脸上的神情,还是会装模做样的吃两口,才能将人心满意足的送走。
不过现在赵嬷嬷应该在家中安享晚年了吧,算起来她的孙子如今也该有六七岁了。
元夙翎将蔓延开的心绪收了回来,看向褚清漪的眼神在自己未曾察觉之处变得更加柔和,“郡主来京城不久,怕是对京城的饭菜还不大适应。碰巧,我知晓一家不错的菜馆,厨子是从云州来的,是地道的云州口味,郡主可愿和我一道去品鉴一二?”
褚清漪脸上瞬时露出了些惊喜的神色,她虽不算挑食,为了填饱肚子什么都能吃上两口,但吃惯了云州的重口的确回京之后对京中偏向清淡的口味吃多了也不免觉得有些单调。今日长公主宴席上的菜色自然也是无一不精,摆盘,色泽都十分诱人,不过入口却只觉得寻常,她用了两口便未曾再夹菜了。
此时听见元夙翎说起云州的厨子,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眼里也显露了些期许,“多谢殿下费心,我很是欢喜。”
见褚清漪神色,元夙翎心中有些满意,决定这个月多给凌云一倍赏钱。
马车弯弯绕绕,在城南的一个小巷子处停了下来。
“郡主请。”
褚清漪跟着下了马车,瞧见了隐蔽在巷子里的饭馆,这馆子看着有几分简陋,招牌上歪歪扭扭的刻着“云州菜”三个字之外便再无其他。不过虽说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店里却还有不少人用膳。
凌云提前在此订好了雅间,进门后同掌柜的说了声,便有小二上前引了几人去了二楼。不过说是雅间,其实也只是一个单独的房间,一张桌子,几个椅子,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与明月楼的雅间比起来便相差的有些远了。
褚清漪有些意外五皇子竟然能寻到这般地方,不过见他神色自若的坐下来,她便也跟着坐到了对面。
“这家店虽说布置简陋了些,但的确做的是地道的云州菜。”仿佛是看出了褚清漪脸上的疑惑,元夙翎开口解释道,“还请郡主不要介意。”
褚清漪倒是不怎么在意店中环境,在云州尽管这些年百姓的生活好了些,但也不像京城处处都是明月楼这般奢华的酒楼,更多的还是像这家店一般简单的陈设,不如说她反而更加适应这样的地方。况且方才还未进店,她便闻见了厨子炒菜的香气,的的确确是云州的风味,惹得她也有些食欲大开。
没过一会儿,便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说是来送菜的。凌云将门打开,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两个小二,手上端着几盘大菜,脸上神色显得很有些激动。
中年男子进门将手上的饭菜放到桌上后,手心往身上抹了抹,使劲瞧了元夙翎和褚清漪两眼,朝这两个人行了一个大礼,“小人拜见五皇子和明威郡主。”
褚清漪有些意外此人竟然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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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识得她,想开口问的时候便听见此人一脸兴奋道,“明威郡主,您可有什么想吃的菜,您放心,这些菜都是准备的新鲜的,店里做饭的也都是从云州请来的厨子。”
“多谢,这些就够了,你是怎么识得我的?”
“回郡主,小人是土生土长的云州人,十年前才带人来了京城,我那时候还见过郡主呢,这些年多亏了侯爷和穆家军,才让我们过上了几天好日子,攒了些银钱到京城来了。您不用客气,有啥想吃的尽管说,一定让您和恩公吃得满意。”
“原来如此,辛苦了,这些菜先够了,我若是有什么其他想吃的再同你说。”听见这番话,褚清漪更高兴了,这些年褚家军戍守边关,为得便是能让云州还有大邺的百姓过的好些,如此也不算辜负了这些将士在沙场上留下的血了。
“好嘞,那小人便等着您二位的吩咐了。”说话的人也识趣,见元夙翎在一旁挥了挥手,应了声便退了出去。
待人走后,褚清漪才反应过来,方才这家掌柜的仿佛喊五皇子喊得是恩公?
“恩公?”她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看向元夙翎。
“倒也谈不上什么恩不恩的,这家店掌柜的儿子还算有几分才气,如今正在国子监读书,上回凑巧碰到了几个出身世家的学子与他起了些争执。大邺看重人才,近年来国子监收了不少非世家官僚的学生,见此情况我便劝阻了一番,又特意同国子监的先生提及了此事。
没想到,这学生倒是个性子执拗的还特意寻了机会同我道谢,一来二去的倒让我对他有了些印象。此番邀约郡主时才想起来他家中开了这家在京城也算是有些名声的云州菜。”元夙翎见褚清漪好奇,便解释一番。
“殿下宽仁,若无您从中出言,恐怕同他这般的学生还不知凡几。”褚清漪听完不禁感叹道,眼中带上了几分赞赏之色。
“郡主过誉了,翎不过做了该做之事罢了。”元夙翎摇了摇头,语气温和,眉宇间带着几分愁意,“这些年虽说父皇有重用寒门子弟的意图,但寒门底蕴到底不如这些世家丰厚,能入朝为官的也不过少数。
国子监接收的学生虽大多也还是那些官宦世家,但毕竟也给了寒门学子一个出路,若是这些寒门学子在国子监便受到不公的待遇,恐怕要想再往前一步就更难了。”
自古以来,世家寒门的关系便是一大难题,邺朝立国不过数十年,虽说相比前朝来说如今世家官僚根系还不算根深蒂固,但到底还是有所偏向。
尤其当年皇上打天下时除了忠心耿耿的将士,也免不了部分世家提供的钱粮,为不落得一个卸磨杀驴的名声,皇上也不能不在明面上对这些世家多给些好处。现在想要培养寒门,只怕比先前更难了。
闻言,褚清漪心里默默想着,不过这些都不是她操心的事情,如今她只想找到暗中对褚家下手的人,能护住褚家安稳,边关安宁已是她平生所愿了。
不过,褚清漪忽然心念一动,不过说起出身寒门的官员,如今朝上也不是没有,吴昭年绝对能算得上如今寒门学子的榜样了,说起来她险些忘记了今日想要打探的消息。
“殿下,不知北靖贡品失窃的案子进展如何了?”
19. 求亲
闻言,元夙翎正在夹菜的手微微一顿,面上沉了几分,仿佛是在思量些什么,一时没有应声。
褚清漪抿了抿唇,眸色有些黯然,“抱歉,是我僭越了,若殿下觉得此事为难自可不必同我说。”
她自是知晓此事涉及朝廷官员,她一外臣之女贸然问及此事本就是不当,若是五皇子心有顾忌不同她说自是理所应当,但此刻察觉到气氛的凝滞,她难免还是有些丧气。
仿佛是感受到了褚清漪面色冷淡了几分,元夙翎眼中泛上了些焦急之色,“郡主何出此言?先前多亏了郡主鼎力相助,方才能查出这背后之事,又何谈有僭越一说?只是此事涉及皇室,说出来实在有些难以启口。”
察觉到褚清漪看过来有些惊讶的视线,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朝一旁的凌云看了一眼。凌云立即会意,起身出了雅间吩咐了让旁人不要来打扰后侯在了门口,红绡见此不待郡主发话,也跟着一同离开了。
褚清漪微微皱了皱眉,从五皇子这般谨慎的态度便可知此事不小,若她执意让五皇子告知她此事,恐怕只会让人为难,五皇子本就不被皇上看重,若当真出了什么岔子,岂非让他的处境更加难过,罢了,到时候她再寻别的法子便是。
“殿下,此事不必为难,便只当我今日未曾问过便是。”不等元夙翎开口,她直接了当道。
元夙翎摇了摇头,亲手为褚清漪倒了一杯茶水,苦笑了一声,“无妨,便是我不说,过些时日事情也该出结果了。翎自然是相信郡主为人的。”
闻言,褚清漪心一暖,而后却又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愧疚,五皇子对她无有不言,而她却不能回之以坦诚,终究是她在此事上有所亏欠,若是日后五皇子有所需,在不影响镇远侯府的情况她自愿鼎力相助。她微微垂下眼,掩去心中的思绪。
“那日郡主帮忙审讯贼犯之后,京兆府带人的确是从那些贼犯先前居住的院子里寻到了些东西,是账册。”
褚清漪对此倒并不觉得惊讶,按照那日邓岱和王二所言,能让郑余避着所有人藏着而又给他有恃无恐的底气的除了记录那些赃物去处的账本自是不作他想。
“当真是吴昭年?”
元夙翎点了点头,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是他,但却不仅仅是他。那账本上的记录虽说都是他府上之人的往来,但牵扯的却远不止是他。不说旁的,其中记录的去年送到吴昭年府上的一尊珊瑚佛像后来却是出现在虞王府。”
虞王,当今皇上唯一仅剩的一个胞弟,虽说没什么本事,不堪大用,但作为皇上如今唯一一个弟弟还是很得皇上宠爱的,隔段时日便会赏给他不少好东西。
府上的两个公子也都被皇上选了给几位皇子当伴读,一个如今跟着二皇子,一个跟着三皇子,只要不出什么岔子,日后封个文职也不在话下。可以说,对待虞王,皇上着实也是废了一番心思的。
褚清漪瞬时明白了五皇子的为难,皇室私下收受朝廷官员的贿赂一直是大忌,更别说是一向受皇上疼宠的虞王,收受的还是一帮贼人从商户百姓手中盗窃而言的东西,此事若是揭露出来更会让皇上失了颜面。
“或许此事只是意外?”
“一件两件是意外,总不能王叔府上的那些物件还有吴昭年这两年送去的银钱都是假的意外不成?咳咳。”元夙翎沉声道,情绪激动间引得咳嗽了两声,面上的神色尽是难堪。
“殿下莫气,身子要紧。”褚清漪开口宽慰道,过了一会儿见元夙翎脸上的神色好些,这才继续开口问道,“吴昭年为何要这般做?他如今正值官场得意之时,又何须冒着这些风险做这档子事?”
元夙翎垂眼轻叹一声,“营营汲汲,无非利矣。前两年吴昭年从抚州提拔进京,王叔也曾出言在父皇面前举荐。”
听见这话,褚清漪一下子沉默了下去,吴昭年外派地方时也算的上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若非如此也不会做出当年状告宁国公府之举,而这身清名背后却又行着这般脏污之事,若此时传出,除开失望之外,百姓恐怕更难接受被人欺骗。
当官难,当个为民请命的好官亦是不易,而能始终持有本心则更是难得。
不过,此事除开受贿之外,与背后的刺客又会有什么联系呢?总不能说是虞王想要对镇远侯府不利,虞王府和镇远侯素无牵扯,虞王更不像是能暗地里做这些事情的人,那副刻着海东青图案的令牌又是从何而来呢?
“可即便是此事牵扯到吴昭年和虞王,他们又如何会让那些贼人对北靖送来的贡品动手?此番岂不是自寻麻烦?”褚清漪忽地想起起初查的时乐鸟失窃一案,很快察觉到了其中的疑点。
“此事倒是说来也凑巧了,京兆府和大理寺这两日又一同审讯了吴兆年和先前抓到的贼人,证实了这时乐鸟还真不是这伙人偷来的,应该说他们也并不知此鸟是时乐鸟,而是有一日从院子里捡来的,他们觉得这鸟颜色好看,还会说两句吉祥话,便觉得有些不寻常,打算用此物寻吴兆年换些银钱罢了。”
“院子里捡来的?!”褚清漪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元夙翎端起茶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接着道,“此事说出来我们自然也是不信的,但如今实情已出,他们倒也无需再隐瞒些什么,据他们所言,起初是怕这东西来的蹊跷说不清来历,便统一了然口径说是从外面买来的,好到时候同吴昭年交代。至于这鸟又是怎么从同文馆到这院子里的,如今怕是也难找到其线索了。
如今父皇已经下了旨要尽快了结此事,北靖使臣这边也只能称是这帮贼人胆大包天偷了此物了,至于王叔和吴昭年暂且都被拘禁在了各自府上,等千秋宴后再行处置。”
褚清漪微微颔首,再过半月便是千秋宴,当着各国使臣的面,自然不能拂了大邺皇室的颜面,如今按下不议才是最为妥当的。
不过倘若这些是实情,按照那日京兆府府吏的说法那伙贼人也并未见过令牌,那便只剩下了一种可能,将时乐鸟扔到院子里的人便是暗中对镇远侯府动手的刺客,这令牌便是其无意间遗漏在此的。
不过按照先前这些刺客的谨慎,又怎会留下了这般明显的疏漏呢?而他们又为何对北靖的贡品下手,将贡品丢到盗窃的据点,无意间还揭穿了一件涉及皇室和官员的行贿案。若说这些都是巧合,恐怕三岁小儿都无法信服。
褚清漪心沉了下去,她直觉此事定有什么她忽略了的地方,却一时难以摸到头绪。
“此事牵扯甚多,还望郡主暂且不要同旁人提及才是。”
“殿下放心,今日清漪所听之言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褚清漪压下心底的思绪,正色道。
元夙翎看褚清漪一副肃然的模样,一下子笑开,出言打破了有些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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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的气氛,“现下郡主可是能安心用膳了?今日邀郡主一同用膳,可不能辜负了掌柜的一番心意才好。”
褚清漪看了看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碗,一时有些赧然,方才记着正经事确实还未曾吃上两口,这时才发觉自己还真有些饿了。
掌柜的果然未曾妄言,这些菜的确都是正宗的云州风味,来京城接近一月,她难得吃了一顿合胃口的菜,一时都有些吃撑了。
用完膳后,两人一同出了店,褚清漪带着红绡同五皇子道了谢,想起今日还要去京铭轩一趟,便提前先告辞了。
见女子离开,坐在马车上的元夙翎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淡了下去,“人可都处理好了?”
“主子放心,人已经被送出京了,对外只说已经从京兆府寻回了家中所失的传家宝,绝不会牵扯到主子身上。”凌云恭声道。
“让人再盯两日,此番动了虞王和吴昭年,无异于断了他的财路,恐怕他不会这般轻易放过。”元夙翎吩咐道,随后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是,主子。”
......
楚王府。
“废物!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元韫辰神色阴郁,一脚踹开面前的软凳,“让他把嘴给我闭紧了,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王爷放心,若非王爷和宁国公当年网开一面,吴昭年如今还只是长兴县一个小小县令,哪能有今日风光,再说他母亲如今还在我们手上,谅他也不敢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楚王身侧,一灰衣男子开口道。
“呵,死人才能让人放心,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属下明白,不过虞王那边?”
“让人告诉王叔稍安勿躁,千秋宴后本王自会为他求情,让他只说是自己被吴昭年蒙蔽了便是。”元韫辰皱了皱眉,不耐烦道,“可查清楚了,此事究竟是谁在背后动的手?”
“回王爷,此事说起来也的确是凑巧,据说是五皇子和裴世子在查北靖贡品失窃案的时候无意间查到了与吴昭年联系的人。另外,明威郡主似乎也牵扯其中,吴昭年的事情便是她在京兆府问出来的。”
“凑巧?蠢货!元夙翎这个病秧子这两年一直跟在秦王身后,此事除了秦王,还有谁能在暗中指使,做得不留痕迹?本王这个好皇兄向来喜欢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实际上不过是道貌岸然罢了。”元韫辰怒极反笑,“好得很,来而不往非礼也,本王的好大哥送了这么大的礼,本王怎么能不回馈一二?上回安排下去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王爷放心,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定不会出差错。”
“不会出差错?”元韫辰冷笑两句,“上回和本王说不会出差错的人,坟头草已经有两尺深了,还留下了镇远侯府这群祸害。这件事再办不好,你便去同他作伴吧。”
“是,属下知晓。”灰衣人身子一颤,跪到了地上。
“滚吧。另外,你去告诉舅舅,他想要表哥做个光风霁月的世子,本王可以给他这个面子,但若是下回再挡了本王的路,那边休怪本王不念及亲情了。”
“是,王爷。”灰衣人闻言忙应了一声,行礼过后步履匆匆的走了出去。
镇远侯府。
褚清漪从京铭轩刚回府便听说了一个令人始料不及的消息。
“什么?有人来求亲?”
20. 出游
“是呢,郡主,方才刑部尚书夫人林氏亲自上门,说是想要替自家长子求亲。”忆秋脸上尽是笑意,“老夫人特意让奴在此候着让您回府后去寻她一趟呢。”
刑部尚书林氏?褚清漪总觉得有些熟悉,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何时听过。
“郡主,您今日在长公主府不是还瞧见了林家的女儿么,好像是叫做林月容的?”红绡连忙在一旁开口提醒到,眼里满是兴奋。
“红绡姑娘说的不错,林氏府上除了大公子之外,的确是还有一个与郡主年岁相差不大的女儿,郡主今日赴宴遇到她也不足为奇。”忆秋点点头,只觉得倒是一桩不错的缘分。
褚清漪一怔,经过红绡提醒倒是想起了林月容似乎是穆蓁蓁的表姐,只是瞧着似乎脾气有些大,不比穆蓁蓁看着亲切。不过,她也就只与林月容有过一面之缘,至于林家大公子更是毫无印象,好端端的林夫人怎么会突然上门求亲呢?
压下心底的疑惑,褚清漪对忆秋温和道,“我知晓了,劳烦忆秋姑姑同祖母说一声,我晚些时候便去同她请安。”
“是,郡主。”忆秋得了话这才起身回了后院。
见忆秋离开,褚清漪便带着红绡先行回了自己院子,如往常一样先将院子里的侍女仆从都打发了下去。
“如今看来北靖的贡品失窃一案恐怕与那些刺客脱不了干系,先前去铁匠铺报信的车夫说指使他的人曾出现在同文馆,倒是可信了几分。这几日铁匠铺那边可有看见什么可疑之人?”
红绡摇了摇头,“未曾,自那日之后,一直未再有人同铁匠铺的老板取货,想来是有些打草惊蛇了。”
褚清漪沉思片刻开口道,“罢了,那便照旧还是让人先盯着些,这幕后之人既然在此打了兵刃,总归不会置之不理,总会派人来取的。现下,既然知晓幕后之人与同文馆关系紧密,我们还是要从这些外邦的使臣入手。”
“可如今同文馆只有北靖和西夏的使臣,若是北靖所为,他们又为何要故意弄丢自己的贡品呢?而那西夏的三皇子也不像是能做这些事情的。”闻言,红绡心有疑惑。
“或许是贼喊捉贼也不一定,这其中定还有我们不知晓的缘由。再者,虽说如今同文馆只有北靖和西夏的使臣住着,但你别忘了,还有京城里还有一人是能进这同文馆的。”褚清漪缓缓开口道。
红绡睁大了眼睛,“郡主是说南临太子,可南临太子作为质子在京城已经上十年了,一直很安分。”
褚清漪颔首,随意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接着开口,“今日青阳同我说,南临太子这段时日也去了同文馆两次,说是想替远道而来的南临二皇子和使臣提前布置一二。虽说南临太子和二皇子乃一母同胞的兄弟,若说是二人情谊深厚,南临太子思亲心切,想要为自家弟弟准备妥当些也无可厚非,但这二人关系如今可没有这么简单。
十多年前南临战降,为表决心将自己的太子送到大邺,为此得了些许喘息之机。若说前几年,南临还多番走动想要想法子早日接他们的太子回国,那这两年可是彻底没了动静。听说,南临王早已有意改立二皇子为太子,只是忌惮着我们大邺,才迟迟没有落定。不过,这两年南临王身体不比往前,说不定此番南临使臣入京,便要同皇上提及此事了。
一个被视为弃子的太子对即将要取代自己地位的弟弟全然没有怨恨,反而连住所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都在意有加,你觉得此事可能相信?”
察觉郡主投向她的目光,红绡立即站直了身子,开口便道,“自然不能让人信服。我明白了,这南临太子说不定便是用此作为借口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说不定便是他让人偷了北靖的贡品然后诬陷给西夏的。”
“南临太子无事去偷北靖的贡品做什么?”褚清漪眼神中显出几分无奈之色。
“呃......”红绡一下子被问住了,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干脆也懒得再想了,摊了摊手直白道,“不知道。郡主,你别卖关子了,你知道我脑子不好,何必再来为难问我这些费脑子的事情?不如我把碧瑶叫过来,您问她?”
“你呀,京城不比云州,你也要慢慢学会动动脑子才是,总不能事事都靠碧瑶。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了。”褚清漪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我并非说背后刺客一定就是南临太子,而是说不能只将视线放在北靖和西夏身上。
无论是南临抑或是东黎,未尝不会有提前安插在京城的人,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才是。青阳已经打探清楚了,南临二皇子明日就到京城了,东黎据说此次前来的六公主在途中身子不适,许是还要再晚两日到,这两日,你同碧瑶一道帮着青阳去查探南临的使臣消息吧。”
“是,郡主。”听见褚清漪吩咐,红绡立即便应了声,却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么?”见红绡不像往常一样立即出府,褚清漪疑惑道。
红绡眼睛亮晶晶的,走到褚清漪跟前眨巴了两下睫毛,又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故作正经道,“咳咳,这南黎的二皇子不是明日才到么?此事也不急,我想着今日到侯府还没去和老夫人请安呢,不如随郡主一道去?”
这下褚清漪哪能还不懂这丫头都已经写到脸上的心思了,往常她可没有这么积极想要同祖母请安,尤其是上回被祖母送了好些胭脂水粉过后更是避之不及,今日突然一反常态无非便是想去看她被人求亲的笑话罢了。
褚清漪睨她一眼,没好气道,“行了,收收你咧开的嘴,平日可没见你这么想着念着祖母,你既然无事,那便回去将兵书抄上个二十遍,明日拿给我看,给好生给你这脑子装装东西。”
红绡脸上的笑容瞬时僵住,小脸皱做了一团,看着褚清漪一脸的似笑非笑,连忙求饶道,“郡主,我错了,我不该想着看你笑话。”
天地良心,她平日绝不敢起看郡主笑话的心思,但这可是她头一回听见郡主被人求亲的消息。是的,这可是头一回啊,按理说郡主身世容貌无一不佳,如今到了该谈婚事的年纪也不该一个上门求亲的都没有,但这无疑就是事实,谁让郡主在云州时以一己之力将云州的纨绔公子收拾的妥妥贴贴,还多次在街上武力镇压闹事的人。
云州的那些并非纨绔的适龄公子倒是对郡主敬仰有加,但若是说到婚事就有些避之不及,咳咳,要是娶了郡主,万一哪里惹了郡主不高兴,那不是会被揍得很惨。至于军中那些将士倒是和郡主关系极好,也不害怕郡主,但是按照他们的话来说,郡主武艺高强,多次救了他们性命,他们武艺,兵法,哪一样都比不上郡主,同郡主求亲他们配吗?
红绡觉得他们很有自知之明,她也觉得那群大老粗配不上郡主,郡主这样处处都好的女子岂是这些凡俗男子能够相配的?那必定是要身份高贵,相貌好,学识好的男子才能配得上的,比如......
比如她觉得五皇子就不错,虽然郡主不准她胡说,但是她觉得五皇子姿容上乘,温润有礼,待郡主也十分温柔细致,和郡主难得十分相配。至于五皇子的身子,她觉得好好调理一番也未尝没有办法,大不了将五皇子带到云州锻炼一番,说不定锻炼着身子骨就好了呢?
“怎么?不想看热闹了?”见红绡垂头丧气的模样,褚清漪弯了弯嘴角。
红绡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连忙摇头,“红绡怎么敢看郡主的笑话?”
褚清漪一时觉得好笑,“行了,赶紧走吧,管好你的嘴,别到处乱问。”她还不知道这丫头的性子,今日便是不让她去听,她出府之后一准会去找人到处打听林氏的情况,“我会让碧瑶盯着你的,若是让我听见了什么,你就准备好罚抄一百遍兵书吧。”
被戳中了心思的红绡,脸上连最后一丝笑意都没了,应了声“是”便怏怏不乐地拖着步子走了。
红绡离开后,褚清漪换了身上穿了一天还有些不自在的衣裙之后,方才往后院去了。
“祖母。”褚清漪走进褚老夫人的内室,先给老夫人行了一礼。
褚老夫人眼见着心情十分不错,眼角漾出笑意,上上下下打量了褚清漪半晌,边点头边道,“我就说咱们漪儿这般标志的模样,怎会寻不到一个好亲事?你瞧瞧,今日才在宴席上露了个脸,不就有公子巴巴的求上门来了不是?”
“您说的是,郡主人长得俊俏,性子又好,本便该一家有女百家求。”忆秋跟着应和道。
盯着两道笑盈盈的目光,偷偷跟着父亲在战场上见过不少大场面的褚清漪一时头皮有些发麻,纵是她早就做好了应对的法子,说话时都不免有些不自然,“祖母,我与那林公子并未见过面,孙女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晓呢。”
“这有何妨,你若有意,多的是机会见面。我虽希望你早些觅得如意郎君,但也不是谁都能看得上的。这林氏虽说门第是比不上咱们侯府,但林公子的父亲官任刑部尚书,林夫人与忠勇侯夫人乃是亲姐妹,倒也都是书香门第出身,我今日见她倒是态度亲和,不像是个为难人的性子。至于林公子如今年纪轻轻便在翰林院任职,听说也是个温和的性子,你不如考虑考虑?”
褚老夫人抿了口热茶,缓缓开口,“你父亲母亲这些年将心思都放在百姓将士身上,我也能理解,但你长兄和你不免也受了不少委屈,既然如今你回京了,有些事,我自然是要为你多考虑考虑的。”
“清漪明白祖母都是为我考虑。”听见褚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话,褚清漪暖心之余只觉得愧疚。
这些年父亲母亲带着她和兄长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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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云州,让祖母独自住在京城,一年也只能见上一面,甚至于两三年见一次都是有的,虽说当初是祖母主动提出要独自住在京城,不想同他们到云州受苦,但他们心里都清楚,只有祖母在京城,皇上才会对镇远侯府放心。
而就算如此,祖母这些年也未曾说过一次不是,只让父亲在外安心带兵,唯独提出的要求便只有让她早些回京,寻一门亲事安定下来,不要再同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一样让她每日都要提心吊胆的。
这回回京,祖母只以为是她想通了,私底下让忆秋寻了名册,将京城适龄公子的情况都打听清楚了,可谓是为她费尽了心思,只是她却不能告诉祖母回京的实情,更无心去考虑什么亲事。
“不过我既未曾见过林公子,不知林公子为何突然上门求亲?”
“听林夫人说,是林公子今日在文嘉郡主宴席上对你一见钟情,回来便同她说了想要迎娶你,林夫人拗不过自己儿子,便被催着来咱们侯府提亲了。”
说来褚老夫人今日听说林氏来求亲也觉得十分惊讶,不过林夫人对自己儿子向来疼宠,前两年林公子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却始终不愿议亲,可是急坏了她。因此,听着林夫人说林公子今日主动提及便立马匆匆上门的举动倒也算说的过去。
“不过见了一面,连话都没说过,哪门子的一见钟情,大抵是见色起意罢了。”褚清漪摇摇头,启唇道。
褚老夫人听自家孙女这般说倒也没有生气,她自然也知晓这林公子的好感大抵也是因着孙女这副好相貌,若是寻常人家,这般贸然求亲,她自然是要将人赶出去的,但是......
“此话倒也不假,年轻郎君娶妻嘴里都说着要贤惠的,但哪个不看相貌呢?况且林家有家规,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如今的林尚书便只有林夫人一妻,膝下一儿一女。故而林公子也是难得性子纯良,这些年未曾踏足过燕柳之地,没有那些肮脏事。我知晓你性子,自然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林氏这样的人家反倒比那些勋贵世家更合适些。”
闻言,褚清漪心里还真有些意外,便是在云州那些勋贵子弟还未娶妻身边也大多会有那么一两个伺候的人,更别提在京城这种地界了,没想到林氏还有这样的家规,怪不得祖母让她认真考虑一二。祖母说的条条是理,倒让她准备好的说辞都有些说不出口了。
见褚清漪不说话,褚老夫人倒也没急着要孙女答应,毕竟这亲事还是要孙女自己愿意才是,她温声道,“此事倒也不急,今日林氏上门,我只说会将此事同你商量一番,最后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思。不过,你倒也不妨接触林公子一番,说不定便是一段良缘呢。”
“是,孙女知晓。”听祖母这般说,褚清漪松了一口气,等到时候见几面,再随意寻个由头拒绝这门亲事倒是比现在绞尽脑汁想出个拒绝的理由要简单的多了。说不定那林公子与她见两面,知晓她真实的性子,便会知难而退了呢。
将此事说完,褚清漪便准备告退了,不想褚老夫人接着便开口问道,“漪儿今日参加长公主的席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祖母,今日赴宴后,五皇子邀我一同去用膳了。”褚清漪没有隐瞒的意思。
“五皇子?”褚老夫人皱了皱眉,“你近来倒是和五皇子走的很近,五皇子虽说长得好些,但是毕竟身子薄弱,并非良配。况且皇室中人哪是这般好相处的,你可不要乱了心思。”
“祖母误会了。”褚清漪有些无奈,怎么短短一日便有两人问她与五皇子之事,可她当真对五皇子并未有男女之情,只是觉得五皇子难得性情温和,而她又有所求才走得近了些。至于五皇子的姿容的确是让人动心,但于她而言,欣赏怜惜更大过于爱慕。
“先前回京时,孙女碰巧救了五皇子,这几回不过都是凑巧碰到罢了,并没有这个心思。”
“那就好。”自家孙女是个言行合一之人,褚老夫人这点还是清楚的,既然说对五皇子并无男女之情那必然是没有的。
不过这五皇子却不知是什么心思了,先前她也常听人说京城爱慕五皇子的贵女众多,但五皇子一向是端正有礼,一直未曾传出与什么女子走得近的绯闻出来,但今日却主动邀请漪儿一同吃饭,似乎并不像他的性子,莫不是......
心思在心底转了转,褚老夫人并没有开口说出来,免得让孙女无端多了些心思。
“好了,你今日出去一趟想必也累了,早些回房休息吧。”
“是,清漪明日再来给祖母请安。”褚清漪应了声便抬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关于林氏提亲之事,褚清漪放在心上不过一晚上便因为其他的杂事抛至脑后了。
不想三日后,府上送来了请帖,说是林家的大公子想邀她一同出游。
21. 踏青
“踏青?”褚清漪看着手中的帖子,眉眼微抬,却是没多大兴致。在云州时她混在军中虽说少有参与这些寻常公子小姐游玩之事,但却也大抵知晓其中不过是一些赏花品茗、吟诗作对的雅事,于她来说,这些看些风雅的活动还不如让她跑一场马来得痛快。
不过林家公子出身书香门第,又在翰林院这样文人清骨的地界任职,邀她一同踏青出游倒也不让人意外。
见褚清漪有些兴趣缺缺的模样,忆秋在一旁笑着解释到,“郡主,这京城的踏青赏乐之事与云州还有些不同。每年三四月,或是皇室子弟或是世家贵女都会以踏青赏花之名邀请各家未婚的公子小姐一同玩乐,若是彼此有中意的人便能成就一段佳缘,便是没有看上眼的,也是难得的联络感情的机会。
今年的踏青宴应是二公主主办的,先前应是也递了帖子给您,怕是您忙着其他事将此事给忘了。”
“好像是有这回事。”褚清漪想了片刻,似乎前几日的确有府上的管事将帖子拿给她,不过自从她回京之后,像这样邀请赴宴的帖子着实不少,隔三岔五便会收到几份,除非实在推脱不得,她惯来是不爱参加这些聚会的,故而未曾仔细看过,只打发了管事帮忙回了这些帖子。
“这也算是京城公子小姐们格外喜欢参加的乐事了,毕竟没有长辈在一旁拘束着,又能与同龄人一道玩乐,说不定还能寻上一个心上人呢。”忆秋笑了两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挪渝,“林公子倒是个有心的,邀请郡主您一同踏青,既有了和郡主接触的机会,又不会贸然相约唐突了佳人,郡主不妨去瞧一瞧?”
褚清漪按了按额头,往常这些帖子都是管事送来她院里,今日忆秋亲自来送帖子,又说了这些话,想来也知是祖母特意让她来劝一劝自己的。
罢了,先前本便计划着,同林公子见一面后好让他打消了求亲的心思,这倒也算是算是瞬时而为。
“也好,有劳忆秋姑姑亲自跑一趟,这踏青宴我会去的。”
果不其然,听见褚清漪的话,忆秋脸上的笑意更甚,“那可再好不过了,婢子这便去帮郡主准备一身衣裳。”
“姑姑不必麻烦了,先前祖母让人送过来的衣裳我都没穿过呢,随便选一件便可,何须再多费些功夫?”褚清漪摆了摆手,有些头疼。上回祖母派人送来的衣裳,怕是是她穿一年都不带重样的。
“那怎么能行?郡主花容月貌,出去一趟自然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郡主只管候着,这些事都交由咱们下人负责便是。”秋忆显露出几分不赞同的目光,没等褚清漪再拒绝便急着离开了。
褚清漪一时无奈,也只能随她去了。
三日后。
“郡主,当真不用再带两个婢子去?”忆秋满意地看了眼褚清漪的打扮,又有些担忧到。虽说西山距离京城也不远,但这一路上难免不如在府上方便,旁的贵女哪个不是带着随身带着好几个婢子侍从的,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郡主可怎么办?
褚清漪垂首扯了扯系得有些紧的衣裙,偷偷将方才趁忆秋没注意头上取下的珠翠放了回去,闻言眼中瞬时笑道,“姑姑多虑了,我这练了十几年的功夫可不是摆设,京城这些公子小姐哪会无故寻我麻烦,姑姑放心便是,有碧瑶同我一起去足矣。”
忆秋想了想,郡主这话说的倒也不错,郡主那身功夫对付山贼都不在话下,更别提京城里这些平日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了,便也没再继续劝,准备了些路上的吃食用具交由碧瑶带着后,这才放心的让人走了。
从侯府门出来,褚清漪便瞧见了候在门外,久闻其名的林大公子林景和。
“景和见过明威郡主,郡主安好。”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长袍,衣服上不带一丝褶皱,发冠梳的十分端正,一瞧便知是精心打扮过的。
褚清漪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林景和及冠已有两年有余,按照年纪来说和她兄长也差不多大,但这浑身的气度上却不似兄长那般锋利,细看还能觉出他此时有几分局促,带着读书人独有的几分儒雅,此时微垂着眸子似乎是还不大敢瞧她。
“林公子不必多礼。有劳你今日过来接我,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吧。”见面前男子僵直着身子一副不自在的模样,褚清漪温和道,抬步便先上了自家已经准备好的马车。
见褚清漪说了一句话便先离开了,林景和连忙抬头去看她,却只看到了女子上马车的背影,不免心里为自己方才的木讷有些懊恼,只是郡主今日这身打扮比那日在长公主府上更好看了些,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女子今日盛容却比三月的桃花更甚,让人一时不敢直视,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冒犯。
不过,在他心里,郡主无论穿什么都是美的,哪怕是先前不修边幅、穿着男子服饰的模样也是格外与众不同。郡主恐怕如今是不记得他了吧……
“林公子,咱们还不走么?”前方马车里传来一声问询瞬时唤醒了林景和的思绪。
他立即反应了过来,“抱歉,我这便走。郡主若不介意,便让林某为郡主先行带路可好?”
“那便多谢林公子了。”
“不,不必,郡主无需客气。”林景和应了声,连忙上了马车,吩咐自家的车夫赶紧启程,为褚清漪的马车开路。
马车上,碧瑶将先前忆秋提前塞给自己的点心从包裹里拿了出来摆在褚清漪面前,又将茶水准备好了。
“郡主,这林公子模样长得倒是还不错,就是人看着怎么不大聪明的样子,不是说林公子当年还是还是他们那届科举的榜眼么?”碧瑶将茶水递给褚清漪,想起方才瞧见的那林公子的模样,侧首看向褚清漪道。
“你怎么也学着红绡那丫头了?”褚清漪瞧见碧瑶眼底藏不住的好奇瞥了她一眼,“待会儿在人面前可不要口无遮掩,待会儿到了西山,我寻个合适的时候自会同他说清楚,总不能拖累了无辜之人。”
“郡主,我听说林公子难得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其家世倒也尚可,郡主当真不考虑考虑?虽说咱们回京是为了查探刺客一事,但是若郡主有中意的,错过了岂不可惜?到时候将人带到云州也未尝不可?”碧瑶讨好地笑了两声,旁敲侧击道。
“胡闹?林公子如今年纪轻轻已经是翰林,更是林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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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嫡子,怎会离开京城?”褚清漪没好气道,伸手拿了块点心吃了,“别瞎想了,早日将事情处理完,我们也能早些回云州,也不知兄长如今如何了?”
“郡主,莫要太过忧心,先前侯爷派人传讯来不是说世子已经醒了,精神好了不少么?”看见褚清漪脸上的黯然,碧瑶连忙开口安慰道。
闻言,褚清漪摇了摇头,“父亲只是怕让我担心罢了。兄长受了这么重的伤,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哪里会好得这么快?兄长又向来喜欢什么事都放在心里,如今只能躺在床上,还不知心里有多难过呢。”
“郡主已经做的很好了,您放心,我们定能早日将暗害侯府的人给揪出来,到时候再狠狠为世子出口气。”
褚清漪自然也清楚有些事情多想无益,只是忽然想起在云州的父亲母亲和兄长,一时觉得有些怅然罢了。
明月楼二楼雅间。
元夙翎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神思有些不属。
“主子?......主子?”柳如烟汇报完近日得到的情报,半天没有反应,抬头看了一眼,便见到主子神色虽说如往常一样漠然,眼神却有些恍惚,便轻声唤了两声。
听见声音,元夙翎回过神,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主子。”柳如烟直觉自家主子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应声后,偷偷朝主子身后站着的凌云使了个眼色,结果挤眉弄眼半天那厮还是一张木头脸,她狠狠瞪了一眼后方才离开了。
“主子,听说今日明威郡主和林家大公子一同去参加二公主主办的踏青宴了。这林家突然同明威郡主求亲倒是有些让人意外。不过,林氏向来家风纯正,虽说和忠勇侯府是连襟,但也算是个本分人,镇远侯府若当真与林府结亲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免得那几位在郡主的婚事上动心思。”
凌云见柳如烟出去,忽然开口提道,“想来皇上对此也是乐见其成,皇上本就有意将郡主留在京城,将其许配给一个与皇室世家都无牵扯的纯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林公子在京城的名声一向不错,如此也能向镇远侯交代了。”
“你今日话怎么这么多?”元夙翎侧首看了他一眼,声音略微有些冷。
凌云一下闭了嘴,不再说话。主子这些时日和明威郡主走的实在太近了,前两日还被皇上暗中提点了两句。
镇远侯府可是真正掌着军权的,若是明面上与其走的太近,恐怕只会招来皇上的忌惮,主子心里不会不清楚,如今林氏和郡主交好对主子也是一件好事。只是,那日主子听到林氏向明威郡主求亲的消息时眼中的闪过的一丝厉色只让他有些不安。
“穆云逸今日可在府上?”
房间里静默了许久,凌云忽然听见主子开口问道。
“回主子,穆世子今日陪着穆小姐去西山参加踏青宴了,恐怕此时并不在府上。”
“我要要事要寻他,吩咐人在外面候着,待会儿启程去西山。”
“......是,主子。”凌云顿了顿,压下了眼中的惊色,转身出去准备马车。
22. 西山
“表姐,景和表哥今日怎地没有和你一道来?”马车上,穆蓁蓁嘴里吃着点心,一面好奇地看向对面坐着的林月容,林家对表姐一向娇宠,先前都是景和表哥陪着表姐一道去踏青宴,难得今日表姐竟一个人寻到她马车上来了。
闻言,林月容瞬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眼里仿佛都要冒出火星子了,咬着嘴唇也不说话,扭头看向一边。
难不成是景和表哥和表姐闹了矛盾不成?表哥想来是个好脾气的,平日里又对表姐多有纵容,怎地让表姐这番生了这么大气?
不过表姐向来总爱为些小事生气,哄哄便罢了,穆蓁蓁心里鼓捣着,正想着用什么法子劝劝表姐的时候,便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身边坐着的章琇盈扯了扯。
她下意识问了一句,“阿盈怎么了?”
章琇盈见穆蓁蓁并未理解自己的意思,只好又给她使了个眼色,看了林月容一眼后小声道,“别问了。”
这下穆蓁蓁当真觉得有些惊讶了,身子都坐直了几分,想要章琇盈说的清楚些,一时挤眉弄眼,脸上皱成了一团。
章琇盈小心地看了一眼林月容,见她一个人闷头只往车窗外看,往穆蓁蓁耳边凑了凑,低声道,“林公子许是同明威郡主一道去了,文嘉郡主生辰宴后,林夫人替林公子去镇远侯府求亲了。”
“什么?”穆蓁蓁惊地大叫一声,惹得林月容朝她看过来后,又立马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林月容皱皱眉,深吸两口气,方才语气不好地道,“你们嘀嘀咕咕什么呢?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
“景和表哥......今日当真去接明威郡主了?”忍了一会儿,穆蓁蓁还是问出了口,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林月容的脸色,仿佛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向她道歉。
林月容此时却没有像两人想象得那般生气,反而倒是很是平淡地道,“管他去哪儿了,日后他是他,我是我,反正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好的,看来,景和表哥是去镇远侯府无疑了。
虽然方才一时之间着实是被震惊到了,但现在事情落定反倒是让她平静了下来,开始操心表姐和景和表哥置气的事来。
说来,这事儿也真怪不上景和表哥。表姐因着五皇子的事情替阿盈觉得委屈,自然看不惯明威郡主,景和表哥早不求亲晚不求亲,偏偏撞到这个节骨眼上,可不是拂了表姐的面子,把表姐气坏了,这会儿连决裂的气话都说出来了。
不过,她上回替明威郡主说话就让表姐看她不顺眼了好一阵子,若是这时她为表哥说话,怕是表姐当真不会理她了,向来被别人说嘴甜的穆蓁蓁一下子也有些苦恼了起来。
“月容,明威郡主她......”坐在一旁的章琇盈见此便想劝两句,毕竟月容也是因着她的事情所以对明威郡主心有芥蒂,倘若当真因为这件事让兄妹失和,她心里也过不去。
“行了,不必劝我了,我知你又要说什么了,反正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不喜欢褚清漪,更不可能让她当我未来嫂子。别提这些扫兴事,不然我真要同你们恼了。”章琇盈刚开口便被林月容打断。
见林月容态度坚决,章琇盈和穆蓁蓁也只好放弃了劝说林月容的心思,随便扯了个别的话题聊了起来。
西山。
“郡主,已经到西山了,您可以下来了。”不知走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外传来了林景和的温和的声音。
褚清漪掀开马车帘子,示意候在马车外的林景和站远一些,便利落地跳了下去。
习惯了在云州骑马,一时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不免也有些疲乏,刚下车便吸了两口西山的新鲜空气,褚清漪人方才清醒了些。
见褚清漪这般模样,林景和眸子微亮,收起方才准备去扶人下车的手,微微蜷了蜷,抬步走到了女子身侧。
“郡主,这边请。现在时间还早,郡主可要先四处走走?西山上的杜鹃花正是盛放的季节,精致很是不错。”
不似早前那般拘谨,年轻男子脸色微红,眼中尽是期盼。
褚清漪一眼瞧见了林景和眼中不似作假的喜色,步子微顿,“且先不急,听说此次宴席是二公主主办,我需先同她见个礼才好。”
话音刚落,林景和脸上瞬时便起了几分懊恼之色,他向来知礼,今日一时有些高兴地忘了形,竟忘了规矩,怕是让要郡主觉得孟浪了。
“抱歉,是景和思虑不周,我这便替郡主引见。”他脸色微白,声音低落了两分,急忙出言补救道。
褚清漪笑了笑,见林景和这般模样态度温和了不少,“我回京许久,倒还真未曾见过二公主,此番便有劳林公子了。”
见褚清漪并未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林景和暗暗松了口气,打起精神引着褚清漪往人群中走。
一路上轻声朝褚清漪说着此番来赴宴之人的身份,声音不疾不缓,介绍得也十分细致。
碧瑶跟在褚清漪身后,不禁多瞧了人两眼,心中暗道这位林公子行事倒是难得妥帖。
此次赴宴之人多是褚清漪上回在长公主府瞧见过的熟悉面孔,经过林景和的一番介绍,她倒是认识了个七七八八,一路上朝遇见人上来同她见礼,便也温和地回了礼。
又走了一段路,在北坡一处精美的亭子前的台阶下,林景和停下了脚步,“郡主,里面坐着的便是二公主,她周围坐着的乃是宁国公府和忠勇侯府的几位公子小姐。”
褚清漪看了过去,果然一群人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穆云逸此时正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袍,手里扇子似乎又换了一把,与她上回见到的倒是不大一样。
她微微颔首,抬步朝台阶上走了去,林景和便也一同跟在了身后。
“臣女见过二公主,愿公主长乐无极。”褚清漪恭敬地朝人群中的一位穿着蔷薇色锦裙,妆容精致的女子行了一礼。
褚清漪走进亭子时,便已有侍女在元祈宁身边介绍了来人的身份。此时见褚清漪朝她行礼,她朝人上下打量了两眼,脸上便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瞧见褚清漪身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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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和之后,眼神中更是多了几分打趣。
“郡主不必多礼。先前听闻郡主不欲赴宴,还让我遗憾了许久,看来还是林公子有本事些,竟能将郡主请了来。”
“回公主话,明威郡主先前的确是有私事需要处理,故而才未曾应下此事。不过前两日,郡主日程有变,这才愿意一道同来,还望公主勿怪。”闻言,林景和赶忙往前走了一步,开口帮忙解释道。
“瞧瞧,这林公子如今也是铁树开了花了,我还是头次见林公子这般能说会道,果然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就是不一样。”元祈宁捂嘴笑了起来,周围坐着的几个年轻女眷也跟着附和了两句。
林景和一时听着都有些脸热,但还是默默地挡在了褚清漪的面前。
“郡主别来无恙。明威郡主好不容易回一京城,自然忙的很,你们可不要跟着胡言乱语了。”穆云逸开口替褚清漪说了两句话,朝她笑着眨了眨眼睛。
褚清漪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一步,再次给二公主致了歉,毕竟此事的确是她做的不妥,倒也没有计较这些人嘴里有些冒昧之语。
元祈宁见褚清漪态度诚恳,倒也没有刻意为难之意,这踏春宴本就是为了成就几桩美事,她可不是什么不识趣的人。
“不过一点小事,郡主不必放在心上,郡主难得出来一趟,宴席还早,不妨同林公子一道四处转转,今年我可是特意准备不少新鲜玩意儿,郡主不妨也去跟着玩一玩,林公子才华横溢,年纪轻轻便已入了翰林院,今日在郡主面前可不要藏拙才是。”
“是,多谢公主指点。”
“多谢公主安排,臣女这便先行告退了。”
褚清漪没有过多解释,闻言便应了下来,转身离开了凉亭。
想起今日的打算,她正准备先寻个清静的地方同林景和说清楚,只是看了一眼身旁男子脸上的欣喜,又想起方才他出言维护,她一时又觉得十分愧疚,倒是难得有些迟疑。
先前本以为这林公子不过是看上了她的容色才起了求亲的念头,想必不过是个庸俗之辈。但今日相见,她便知是自己想错了,林景和目光清明,并不像是贪图美色之辈,反而难得有一颗赤子之心,行为举止也十分有分寸,倒是不知他为何回来同她求亲了。
褚清漪心里转过几个念头,微微有些出神,还未想好如何开口,便听见林景和轻柔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听闻郡主自幼便跟着侯爷练武,武艺不俗,二公主今日在宴席上准备了弓箭,郡主可愿屈尊教导我一二?”
褚清漪抬眸看向林景和,心中微微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这宴席上多是些吟诗作对的雅事,没想到还准备了弓箭,她倒是难得起了几分兴致,也不想因此事拂了林景和的面子。
如此也好,她指点他一二也可让她心安理得到时候出言拒绝他。
“好啊,你若有意,我便教你两招便是。”她笑着应道。
林景和听见褚清漪应了,面上掩不住露出几分惊喜,“多谢郡主。”
23. 趣事
“你瞧瞧,是谁来了?”
“嘶,五皇子殿下,真是五皇子?我应该是没眼花吧。”
“自然是他,除了五皇子,还有谁能有这一副嫡仙一般的模样?”
“可是,殿下不是从来都不参加踏春宴么,今日怎么来了?”
宴席上原本三三两两分散在四处的世家贵女们忽地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投向了一处,有些矜持些的还在原地偷偷地打量着,而有些胆大的已经抬步迎了上去,却在看到五皇子面前站的人之后又迟疑地停住了步子。
“见过殿下,殿下今日怎地有这兴致来西山?”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微微抬起头,露出白皙细腻的脖颈,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微颤的睫毛又显露出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涩。
“裴姑娘。”元夙翎面色不改,微微颔首后淡淡应了一声,“我来寻穆世子有事相商。”
裴瑶笑容微顿,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露出了温婉的神色,“原来如此。方才瞧见穆世子现下同二公主在一道,我正巧要去寻二公主,不如便由瑶儿替殿下引路如何?”
“那便有劳裴姑娘了。”元夙翎眼中不动声色地掩去一丝厌烦,语气仍旧温和。
“殿下何须如此客气,能为殿下引路是瑶儿之幸。”裴瑶脸上的笑意真切了些,眼神瞥过那些正看着此处的女子,嘴角微微勾起,朝元夙翎身边走近了些,“殿下请随我来。”
元夙翎点点头,和裴瑶一道往穆世子在的亭台走去,一路上一副温润有礼的同向他行礼的小姐们回礼,行走之处留下了一阵惊呼低语,而那些投向他欣喜激动的目光在看向他身侧的女子时又化作了几分羡慕和复杂。
“阿盈,你瞧瞧裴瑶那得意的样子,你方才就应该抢在她前面去同殿下说话,分明是你离殿下更近不是。”林月容瞧着身旁女子恨铁不成钢道。方才多好的机会,五皇子的马车可就停在他们面前。
“月容,这,这,我和殿下又不熟悉,岂不是有些冒昧?”章琇盈一脸为难,抿了抿嘴,看着元夙翎同裴瑶离开的背影眼神有些黯然。
“你主动和殿下多说两句话,不就熟悉了?你瞧,现在风头都被裴瑶给抢去了,好好一个踏春宴,穿着一身白给谁看?”林月容一脸嫌弃道。
“好了好了,少说些,表姐,阿盈自己心里有数,难不成还让阿容学裴瑶那副做派?”穆蓁蓁挽着章琇盈的手,温声开口道。
林月容皱皱眉,虽然她看不上裴瑶那副做派,但是瞧着五皇子的确待裴瑶比他们亲近,现在又有褚清漪这个会扰人心智的女人,这般下去,阿盈何时才能得五皇子青眼,她得想个法子帮她才是。
而此时被五皇子说有要事寻他得穆云逸看到元夙翎,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脸上尽是震惊,“殿下,你怎么过来了?”
相识这么多年,他自认对元夙翎还算有几分了解,他可向来不爱凑热闹,更不必提今日这为了成就姻缘的踏青宴了。这般麻烦的宴会若不是他娘亲非要让他送穆蓁蓁过来,他才不愿意跑这来呢。这荒山野地的哪儿有他在京城明月楼喝酒听曲来得痛快。
穆蓁蓁那丫头向来瞧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早就和林氏的表妹和章家姑娘自己去玩了,哪里需要他照看?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关键是五皇子今日来这儿是干啥来了?
“殿下说今日有要事同穆世子相商,我这便带殿下过来了。”裴瑶在一旁开口解释道。
“二皇姐。”没有理睬穆云逸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元夙翎朝元祈宁拱手行了个礼,而后才开口解释道,“千秋宴将至,一些事情耽搁不得,我特此来寻穆世子有些事情相商。”
听他这般说,穆云逸这才收起惊讶的神色,皱起眉有些着急道,“发生什么了,这般着急?走走,我们到寻个地方说去。”
“无妨,自然是朝事要紧,你们尽管去吧。”元祈宁微微颔首,开口道,她与这个五皇弟平日里联系不多,两人关系也是泛泛,闻言想也没想道。
元夙翎这才示意穆云逸跟着自己离开。
眼见二人走远,裴瑶掩饰住些许的遗憾,在二公主身边坐下,她还是知晓轻重的,既然五皇子是有正事要办,她自然是不能打扰的。
瞧裴瑶这一副心思都不在这儿的模样,元祈宁捂嘴笑了笑,“我说你方才着急往外跑是干什么呢?原来是为了心上人啊。”
“公主......您别取笑我了。”闻言,裴瑶一下子羞红了脸,二公主的生母是当今皇后的姨妹,皇后又是她的姑母,二人沾亲带故的,这些年关系一直不错,故而她这点心思,二公主也算是十分清楚。
“不过,我怎么听说国公爷有意让你同户部秦大人的嫡子结亲?上回,我还听国公夫人和母后议论此事呢。”
听到元祈宁开口,裴瑶脸一下子黑了下去,冷笑一声,脸上尽是嘲讽,“秦家那个儿子,至今连个进士都没考上,他也配?若不是为了三......总之,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可五弟,他虽说长得好些,但这身子......”元祈宁有些担忧的看着裴瑶,“我瞧着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恐怕不会高兴。”
“我同那些庸俗女子可不一样,殿下才华气度无一不佳,便是身子不好又如何,反正除了五皇子我谁也不嫁。”裴瑶紧皱着眉头,斩钉截铁道,凭什么自己长姐能嫁给三皇子作皇子妃,她就只能嫁去秦家?
......
“你快说,究竟是什么急事,让你这么大老远跑来?”穆云逸选了个僻静地方,看着身旁的神色淡然的元夙翎急道。
“无妨,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等踏春宴结束后,再说不迟?”方才口中说着有急事的元夙翎现在反倒是悠闲了起来,似是当真在欣赏春日美景一般,朝这四处瞧着。
“你可莫要诓我?不是大事,你还能特意跑来西山,可是很麻烦,要不我们这先回京城,有什么事儿就在路上说?”
穆云逸满脸不信,还以为五皇子是嫌他不可靠,赶忙又说道,“你放心,你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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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我一定尽力,实在不行,我便帮你去找我父亲。”
见穆云逸脸上认真神色,元素翎微微移开了视线,握拳放在了自己的唇上清咳了两声,“当真不是什么要紧事。”
他又重复了一句,见穆云逸还是不依不挠的,叹了口气,方才继续开口道,“就是过两日东黎的太子就到京城了,听说他喜好前朝莫大家的书法,我便想起你府上似乎有一副珍藏,若是可以的话便想拿来充作见面礼,改日我再寻个别的送你。”
闻言,穆云逸的脸色当真是有些不对劲了,“就这事儿?你大老远追来西山?连一日都等不得了?”
一副字画罢了,凭着他二人的交情,便是他不在府上他自己取了,之后再同他说一声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偏偏特意为了这事儿来西山寻他?他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正是此事。”元夙翎看他一眼,难得有些心虚。
见元夙翎这般说,穆云逸也想不出什么五皇子特意诓他的缘由,便也就信了,大咧咧地便道,“害,反正放在府上我平日也没看过,我父亲更是个粗人,也没将这些东西放在心上,等我今日回京派人送去给你便是。”
“那便多谢了。”元夙翎点点头。
穆云逸摆摆手,“你这么客气作甚?不过你既然来了,不如我们一同去逛逛这宴会,刚好我也坐得有些乏了。先前你和卓暄兄都不来,我一个人也怪没意思的。”
“也好。”元夙翎点点头,依了穆云逸的意,两人一同往回走,不经意地开口问道,“今日可有什么趣事?”
“趣事?这每年的踏春宴不都是这样么,赏景,喝茶,玩乐,连酒水都没有,哪有来什么趣事?不过你今日来了,在那些小姐们心里那就是第一大趣事了。”穆云逸瞧他一眼,开口打趣道。
见元夙翎脸上没什么反应又有些悻然,他走了两步,眼睛一亮,开口道,“对了,今日还真是有件新鲜事。明威郡主今日和林家的那个大公子林景和一道来了。林景和这个木头脑袋,平日里只知道摆弄诗文的,今日瞧着好像还当真对明威郡主有那么几分意思,还真没看出来,这人还挺有本事的。”
“是吗?那倒还真是个新鲜事。”元夙翎轻声应了一句,眼神多了一分晦色,“那明威郡主对他可有意?”
“这......应该还是有几分好感的吧,毕竟林景和在京城的名声也不差,今日瞧着郡主对他也是有说有笑的,说不定踏春宴后,两人的婚事便也定下了也有可能。真没想到啊,明威郡主才回来一个月,这婚事就落定了。”
说起来,穆云逸还真有些惋惜,明威郡主的性子他还挺欣赏的,日后成婚了怕是以后打交道便不方便了。
“郡主和林公子有说有笑?”元夙翎嘴里重复了一句,嘴角的笑意抿去。
“是啊,欸,那不就是郡主和林景和?好像是在一起射箭?”穆云逸随口答道,视线随意落在左前方,透过一片桃林,看到了方才口中念叨的人。
“郡主,好箭法!”
24. 拒绝
女子今日穿着一身时兴的胭脂罗裙,宽袖紧腰,却不显得纤弱。此时她侧身而立,手挽弓箭,目光如炬,直直地看着远处的箭靶。
“嗖”的一声,箭刃破风直出,正中箭靶红心。
林景和看着面前的女子,仿佛觉得她浑身都散发着夺目的光彩,像是世间难寻其二的美玉,远远望上一眼便已让人自惭形秽。
褚清漪放下手,将弓箭递给身后的碧瑶,嘴角微微弯起,朝林景和笑道,“回京后许久未练了,手头生疏了不少。”
林景和往前走了两步,眼中不掩欣赏之意,“郡主的箭术已然胜常人远矣,便是宫中禁卫恐怕也少有能与郡主相较的。”
“多谢林公子夸赞。你不妨上手试试,我瞧瞧你底子如何?”褚清漪挑了挑眉,示意碧瑶将手上的弓箭递给林景和。
“有郡主珠玉在前,恐怕我要让郡主见笑了。”林景和接过手中弓箭,脸上有几分红意。
“无妨,不过玩乐而已,林公子不必放在心上。”褚清漪见他有些显得有些局促,出声宽慰道。
闻言,林景和抿嘴笑了笑,方才搭起弓箭,神情专注,一连射出了三只箭,虽说只有一支中了红心,但其余两支倒也都在靶上。
“不错。”褚清漪见此脸上倒有些惊讶,林公子的箭术倒也不差,比她想象的文臣之子要好上许多,虽比不上军中将士,但也能看出先前有专门用心练过,只是力度稍微差了一些。
听见褚清漪开口,林景和立即将手中的弓箭放下,侧首朝她笑了笑,眼中很是惊喜,“当真?郡主可不要哄着我?”
“自然。你别动,摆好姿势,我帮你调整一二。”褚清漪走到他身旁,将他身子摆直,又让他脚分开了些,“唔,腰要直,手要平,目光看远一些,好了,射!”
“不错,中了,再来一次!”
......
“你站在这儿作甚?不是说要同郡主打声招呼?”穆云逸见元夙翎忽然停下脚步,有些惊讶道。
见他看着不远处的地方,眸色显得有些幽深,便也往前看了两眼,立马笑了起来,“还以为林景和是个书呆子,啧,这不是挺有招的嘛?还知道投郡主所好。罢了,我们往别处走走吧,可别打扰了他们的好事。”
“投机取巧罢了。”元夙翎看了他一眼,缓缓吐出几个字。
穆云逸嘴巴微张,侧头看了元夙翎两眼,有些惊讶道,“怎么?林景和何时惹了你不高兴?倒是很少见你说别人不好。”
元夙翎皱了皱眉,“未曾,不过就事论事罢了,与其摆弄这些小心思不如将这些功夫用在正事上。”
闻言,穆云逸脸上有些一言难尽,“殿下,你以为谁都像您一样站在这儿就能引来女子喜欢?与女子相处自然少不了投其所好,温声软语,才能让美人欢心。你瞧瞧,这林公子现在不是和明威郡主相处挺好的嘛?”
“这般小伎俩如何能入郡主眼,郡主不过给他两分颜面罢了。”
穆云逸觉得元夙翎肯定今日是吃错了药,先是做出为了一副字画跑来西山的事儿,现在又开始无端看人不爽,他得偷偷提点一下凌云让他看着些才是。
他并无意为了林景和一个外人同元夙翎辩驳,于是他便也顺着元夙翎的话,违心地应付了两句,“殿下说的是,明威郡主久在军中,一时被这些文人花言巧语的话糊弄了也是正常。”
听到这话,元夙翎脸色缓了缓,给了他一个略加赞赏的眼神,“说的不错,本来我也不欲扰人。但郡主于我有救命之恩,既然你说郡主有可能受人蒙蔽,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走吧。”
说完话,他便抬步朝褚清漪的方向走了过去。
穆云逸瞪大眼,一时脑子有些发晕,他方才是这个意思?不是,怎么就变成他说的了,不是他顺着五皇子的话说的么?
明威郡主若是知道他撺掇着五皇子说林景和坏话那还了得?
穆云逸脸色一变,赶紧朝元夙翎追了上去,“不是,殿下,我没有这个意思。”
快走了两步却发现自己离人更远了,好家伙,方才五皇子走得有这么快么?他连忙加快了步子,嘴里喊着让人停下来。
两人的动静很快吸引了不远处褚清漪和林景和的注意。
“似乎有人过来了?”褚清漪从林景和身边离开,还没走两步便看见一身穿月白色锦衣的男子和一个蓝衣男子一前一后从林子里面走出来。
“五皇子殿下?”一打眼的功夫,褚清漪便看清了二人面目,她有些意外,没想到五皇子今日也来了,这还真是巧了。
“明威郡主,好巧。”元夙翎换上了平稳闲适的步伐,走了过来,眼中带着几分惊喜。
在后面追着过来的穆云逸没注意元夙翎步子变慢,往前小跑着追了两步看着离人越来越近方才觉着有些不对,惯性使然,却一时有些停不下来,直冲着元夙翎的后背而去,脸色变得惊恐起来,只来得及叫了一声,“殿下小心,让开些。”
褚清漪眉头一蹙,赶忙往前了两步,迅速伸手将元夙翎拉到了一旁。穆云逸往前冲了两步,方才停下了脚步,一时庆幸地大喘了两口气。
“殿下没事吧?”褚清漪放开抓住元夙翎的手,上下扫了人一人,见他面色没什么变化方才方放了心。
转而看向此时还一脸余悸的穆云逸道,“穆世子还是小心些才是,殿下身子不好,若是冲撞了殿下可怎么好?”
穆云逸,穆云逸有苦说不出,他总不能说是五皇子他自己突然停了下来,让他一时来不及调换姿势,才险些撞上去吧,听上去就像是在寻借口。
一时之间他只好连连点头,“郡主说的是,是我行事失当,殿下,您没事儿吧?”
“无碍。”元夙翎神色温和,朝穆云逸摇了摇头,又转头看向褚清漪,脸上又有些歉意道,“并非穆世子的缘故,是我一时见到郡主只顾着心中欣喜,倒是忘记了云逸还在身后跟着,他素来不拘小节,多亏了郡主出手相助。”
五皇子是在帮他说话吧?他怎么觉得听着浑身不自在。穆云逸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顺嘴开口又解释了一句,“我方才有些心急,这才没注意到殿下的位置,并非有意。”
既然五皇子人没事,褚清漪也并非什么喜欢搬弄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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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人,便也没在说什么。只是觉得穆云逸这性子大大咧咧地,五皇子平日和他走在一起恐怕难免会委屈自己些。
“臣见过五皇子殿下,殿下万安。”不知何时,林景和走到了褚清漪身边,此时恭敬地朝元夙翎行了个礼。
“不必多礼。”元夙翎温声应道,停顿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问道,“你是?”
穆云逸站在一旁看了元夙翎一眼,又看了林景和一眼,然后又看向元夙翎,这林书呆子肯定是得罪殿下了。不过,书呆子平日里温温吞吞的,也不像是个惹是生非的,不知是怎么忽然就得罪殿下了?
林景和神色微顿,耐心开口道,“臣乃翰林院林景和。”
元夙翎露出恍然的神色,用手抚了抚额头,“原来是林尚书的公子,实在抱歉,近来实在忙得有些昏了头了,竟一时没想起来,还望林公子见谅。”
林景和听见父亲的名声,不自觉蹙眉,但很快掩去了眼中的一丝不愉,只轻声应了一句,“不敢。”
见林景和与元夙翎似有些生疏,褚清漪开口解围道,“殿下这些日子接待使臣自然忙些,林公子也非小肚鸡肠之人,想来定不会放在心上,殿下不必介怀。”
见褚清漪开口,林景和脸上又带了笑意,“郡主说的是。”
元夙翎一时只觉得林景和脸上的笑容实在让人有些生厌,侧首只看向褚清漪,“郡主今日怎得得闲来了西山?”
“闲来无事,先前收了二公主的请帖,又得林公子相邀,我便一道来了。”褚清漪开口解释道。
“原是如此。”元夙翎自动略过褚清漪口中的旁人,开口笑道,“方才远远见着郡主射箭的英姿,实在让人钦佩。千秋宴后,父皇有意举行春猎,届时郡主必能大放异彩了。”
“殿下过誉了,我不过些雕虫小技,又怎能在皇上面前献丑?”褚清漪摇了摇头,开口推拒道。春猎?没想到今年千秋宴后还有这般安排,想来是为了在各国面前显示一番大邺的人才,以扬国威,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她并不想出什么风头,但是春猎却是个接触各国使臣的好机会,到时候倒是可以暗中找找线索。
元夙翎见褚清漪开口拒绝,倒也没有被驳了面子的不快,仍旧面带笑意道,“现下时日还早,届时郡主若是不愿亲自打猎,跟着游玩一番也无不可。”
“殿下说的是。”褚清漪点点头。
“现在日头大了,想来郡主射箭也有些累了,不妨一道去用些茶水如何?”元夙翎看了一眼褚清漪额头上的细汗,开口邀请道。
闻言,褚清漪正想答应便想起了身边的林景和,一时倒是犹豫了起来,侧首看了一眼身旁的林景和。
林景和眸色微微有些黯然,却未曾说什么,此时察觉到褚清漪的视线,只微微朝她笑了笑,示意她自己无妨。
“不了,殿下先去歇息吧。我应了林公子要教他箭术,稍后有空再去寻殿下便是。”褚清漪想了想开口道,待会儿还要同林景和开口说先前他求亲之事,此事宜早不宜迟,免得多生出些事来。
元夙翎瞬时有些笑不出来了,“是嘛?那我倒是不好打扰了。”
25. 缘由
见五皇子和穆世子离开,林景和看向褚清漪的眼神更亮了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在褚清漪的指导下练习得更加认真了些。
“林公子不妨先歇息一会儿?箭术练习非一时之功,不必急于一时。”见林景和脸色泛红,方才两箭的手已经有些不稳,褚清漪从碧瑶手中拿过茶水递给林景和,开口道。
林景和从怀里掏出帕子,细细将手上的汗水擦拭干净后,方才双手接过抿了一口,眼中带了些惊讶,“多谢郡主,是菊花茶?”
褚清漪点了点头,“方才五皇子殿下让人送来的,菊花茶清热功效甚佳。”
“五皇子准备周全,是景和疏忽了,让郡主劳累许久。”林景和敛了笑意,微微有些懊恼道,方才自己只顾着在郡主面前表现,竟忘了准备茶水,还劳烦五皇子遣人送过来,实在是有些不应当了。
“无妨,不过是指点两句罢了,谈不上什么劳累。殿下向来细致,你无需放在心上。”褚清漪摇了摇头,轻声道,“过犹不及,林公子今日练习已经够了,不如先歇歇吧。”
“郡主说的是。”林景和乖巧地应了,吩咐身边的侍从将弓箭收了回去,又开口询问道,“郡主可有什么其他想去的地方?”
“寻一处清静的地方歇歇如何?”褚清漪想着要说的话,温声开口道。
林景和点了点头,跟着褚清漪一道寻了一处清静无人的亭子坐下了。
“先前林夫人来府上提及亲事,我很有些意外,这可是林公子自己的意思?”
突然被褚清漪提及此事,林景和一下子神色便紧张了起来,挺直了背脊,看向对面的女子,话说都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先前母亲上门求亲实在是有些冒昧,还望郡主见谅,我,但我的确心慕郡主许久,若郡主不弃,可否给景和一个机会?”
闻言,褚清漪一时对林景和的话中所提“倾慕许久”有些不解。
她与林景和算起来今日才算是第一回正式见面,便是先前在长公主府林景和无意中瞧见过她,那也算不上是心慕许久?但林景和看着也不像是在油嘴滑舌之人,难不成其中是有什么误会?
“林公子先前见过我?”想了一会儿,褚清漪直接了当地问道。
林景和脸上有一瞬地不自然,眸光闪了闪,声音低了些,方才犹豫道,“郡主许是不记得了,两年前郡主与我的确有过一面之缘。”
闻言,褚清漪皱了皱眉,两年前,两年前她可没回过京城,哪里会与林景和见过面?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公子可是认错了人?我先前并未回过京城。”
听到此话,林景和连忙摇头,否认道,“不,我并未认错,我与郡主初次见面也并非是在京城,不知郡主可还记得两年前曾经去过玉溪县,当时曾擒过一个街上偷人钱财的小贼?”
褚清漪眉角微扬,玉溪县?两年前她倒确实去过,当年母亲自幼交好的一个手帕交家里出了变故,她便跟着母亲前去探望,途中也曾路过玉溪县。
至于抓贼一事,好像也是有这回事儿,当时似乎是有一个小毛贼偷了老妇人的钱袋子逃窜恰好被她看见,便让她和母亲捉住送去了官府。
她还记得当时有个见义勇为的书生跟着一道追过来,不过看着瘦瘦弱弱的,才跑了几步路便喘着粗气,没追到贼自己倒是摔了一跤,她见此便让红绡将人送去了医馆,也没上说几句话。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上下打量了林景和两眼,有些迟疑道,“你是那个追贼的书生?”不是她没认出来,实在是林景和如今的模样与当初实在相去甚远,身材健硕了不少。
林景和伸手捂住额,脸色泛红,很有些不好意思的应道,“正是。当时我正巧去玉溪县祭祖,路上曾与郡主有过一面之缘。”
这事儿说出口实在有些难堪,当年自己一心读书,身子文弱,在街上逞能去追小贼,结果贼没追上倒是自己受了伤,还劳得郡主一个姑娘让侍女送去了医馆。那次之后,他觉得实在丢人,回府后便求了父亲为他请了武指师父,习得了些防身功夫。
当初他未曾知晓郡主身份,只觉得那位姑娘人美心善又难得有一身好武艺,直到前些日子在长公主府他才将人认了出来,心便不受控制地砰砰跳了起来。只是郡主身份贵重,那些不可言说的心思恐怕也只是空想,故而他终究没有鼓起勇气在长公主府上前同人搭话。
但正巧当日他回府心不在焉的时候被母亲问起婚事的时候,他一时没注意竟失口说出了郡主的名字。
事后,他没想太多,更没想到母亲当天便瞒着他去了镇远侯府为他求亲,晚上才对他提及此事。他恼怒失措之余,听母亲说穆老夫人并未一口回绝亲事时又心中多了些隐秘的期许,或许,他也可以有机会......
前两日他不抱什么希望的邀约了郡主一同来踏春宴,没想到竟得了郡主应允,今日郡主待他又这般亲和,还愿意教他箭术,他心里便又多了几分奢望。
林景和小心地将手从脸上拿开,喝了一口茶,掩饰自己的尴尬后,又鼓起勇气褚清漪瞧过去,等待她的回应。
看着林景和脸上的羞赧,褚清漪心里更有些愧疚了,自己先前没将人认出来不说,还对人多有揣测,实在是失礼。
“抱歉,我今日没认出你来。”顿了顿,她推翻了先前早便准备好的借口,语气诚恳地将真实缘由说了出来,“不过,我暂时并无定下婚事之意。今日应林公子之约,也是想将此事同林公子说清楚,免得耽误了林公子时间。”
仿佛一盆凉水淋到了身上,林景和脸色一白,京城人都知晓明威郡主此番回京是因为褚老夫人有为她许亲之意。此时郡主这般说不过是没有瞧上他,故而给他留几分颜面罢了。他若是知礼,此时便应该将此事轻轻揭过,自此将求亲一事作罢。
只是,他竟然有些不想这般做。
林景和抿了抿嘴,抬眸看向面前的女子,眼中带上了十足的坚定,“景和冒昧,郡主可是有了心仪之人?”
“未曾。”褚清漪摇了摇,开口否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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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和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咬咬牙继续开口道,“那郡主觉得景和如何?可是有哪里不好?”
“林公子年轻有为,待人温和有礼,并无不好之处,只是我现下实在无心考量婚事。”褚清漪神色认真道。
“既然如此,郡主何不给景和一个机会?郡主身份贵重,才貌双全,景和自知配不上郡主,求亲一事虽有唐突,却是我真心所在,但我绝无催促之意,便是郡主此时无心婚事也无妨,我愿等郡主有心婚嫁之时再议不迟。”
褚清漪有些头疼,她头一次遇到这般事,林景和不像她先前碰到的那些纨绔子弟,却认真得让她难以招架,或许她今日应当表现得冷漠些让人知难而退才是,此刻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一阵风吹来,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只余下亭台的一片寂静。
等了许久未等到褚清漪的回答,林景和眼神黯了黯,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罢了,郡主本就是天上的明月,不过是他痴心妄想罢了,又何必为难她?
林景和嘴角勉强弯了弯,“抱歉,是我失礼了。求亲一事郡主不必为难,便此作罢,我会回去同母亲提及此事,不让郡主为难。若郡主愿意,日后也可将景和当作朋友相待。”
听见这话,褚清漪立刻松了一口气,瞬时露出一个浅笑,“这是自然,能与林公子相识是我之幸。”
将此事说清楚后,褚清漪心头轻松了不少,但二人的单独相处却也不免尴尬了起来,坐了一会儿便各自先分开了。
今日出来的事情已了,褚清漪有意寻个机会同二公主请辞后离开,吩咐碧瑶找人问了二公主现下所在的地方便寻了过去。
不想,没走多远便听到了一阵嘈杂声。
“裴瑶,你不要太过分了!”
“林小姐何出此言?比试是你提的,赢者可以提出一个要求也是你说的,愿赌服输,既然我侥幸赢了你一筹,我不过是想要听章姑娘弹首曲子罢了,这难道也算得上为难?”
“是啊,是啊,裴小姐本就不愿搭理你,你自己死缠烂打要同裴小姐打赌,我们可都瞧见了。”
“打赌的人是你与我,与阿盈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尽管冲我来便是。”
林月容咬牙挡在章琇盈面前,面色不忿地看向面前的裴瑶等人。
“话虽如此,但林小姐为何非要与我打赌,你我心里都清楚,不过是想让我离五皇子殿下远些给章小姐接近殿下的机会罢了。章小姐既然想要在殿下面前表现,我自然是要好心给她一个机会?你说是不是?”裴瑶看了一眼林月容背后的章琇盈,眼里含着几分不屑。
“你少在这儿假惺惺,阿盈素来不同音律,你不是不知,故意让她弹琴与让她当众出丑又有何异?”
“哎呀,这倒是我孤陋寡闻了,谁能想到章小姐身为贵女却不通音律呢?不过五皇子向来喜好这些风雅之事,若是章小姐这都不懂,又如何能与殿下相交呢?
不过,既然林姑娘这般说了,那这赌注便改做你帮我折一枝最高处的桃花如何?”
26. 意外
众人的目光顺着裴瑶指的地方看过去,桃花树本也不算高,想法子爬上去倒也不难,只是让一贵女当众做出爬树的事情也着实不雅,其中折辱之意昭然若揭。
在场有不忍的女子已经打算帮林月容说两句好话,只是想着裴瑶的身份又不免有些犹疑。
章琇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月容,手指微缩,咬了咬唇,往前走到了林月容身边,抬头向裴瑶开口道,“裴小姐,既然裴姑娘想听我弹琴,琇盈弹奏一曲便是,还望裴小姐不必再为难月容。”
闻言,裴瑶仿佛在意料之中,没再朝林月容看上一眼,只勾了勾唇角,“既然章小姐这般说了,我自无不从之理。来人,去取琴来。”
她侧首朝自己身边的侍女吩咐了一句,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开心事,又看了章琇盈一眼,似笑非笑道,“别忘了请殿下过来。章小姐好不容易能一展技艺,向来殿下也是好奇的。”
她向来最是看不惯章琇盈这副被人欺负的模样,装得文弱无辜,每次看着殿下都是一副欲言又止,胆小羞怯的模样,实在让人不快。承恩侯府这些年不过时仗着承恩侯是皇上堂弟的名头罢了,章琇盈才气容貌无一比得上她,又有什么资格配与她争?
章琇盈脸色瞬时白了几分,却没有出声。
“慢着,不过就是爬树罢了,我还怕了你不成?”林月容眉目一横,气急道。说完,便让下人准备爬梯,一副当真准备去折梅花的模样。
“表姐,莫要冲动。”穆蓁蓁连忙出手拉住了林月容,低声道。
她怎的也没想到事情发展道这般地步,先前表姐说她有法子将裴瑶支开,让她带着章琇盈到五皇子面前说说话的时候她便觉得不好。没想到一时不注意,竟让表姐主动邀请裴瑶投壶比试去了,赢了倒还还说,但现下输了了反倒让阿莹难做了。
但不通音律说到底也总比当众爬树出丑来得好,她已经让人去寻兄长了,有兄长帮忙在五皇子面前说两句话,到时候定有别的办法替阿盈解围。只盼着表姐莫要再出惹出乱子来了。
“你别拉着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林月容的性子又哪里是个听劝的,此时被裴瑶讥讽的眼神看着更是脸色难看,甩开穆蓁蓁的手,便让人扶着梯子,自己往树上爬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众人都没反应得过来,看着林月容一意孤行已经扯着裙摆往树上爬了,都纷纷惊呼了起来。
“这,林小姐倒是个颇重情谊之人。”
“虽说是打赌在先,但让人折花是不是过分了些......”
众人看着林月容艰难地往树上爬,身子时不时晃一下,心中又有些不忍,朝裴瑶站着地方看了两眼又低声道。
裴瑶此时的脸色也算不上好看,她提出让林月容爬树不过就是为了激章琇盈一把,谁知道林月容这般没脑子,这要是当真传出去她要求林月容爬树折花,恐怕都要在暗地里说她不够宽容大度了。
而此刻的林月容却顾不了这许多,只想着尽快将此事了了,别再牵连了自己的好友,不过爬树而已,自己没爬过,还没见到过别人爬么?能够什么难的。至于名声,她素来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她身为刑部嫡女,姨母还是侯府夫人,难不成还真有不长眼的当面对她说三道四不成?
她心里这般想着,眼睛却不敢往下看,只死死用手扒着树干,一点一点往上挪,眼见着便能够到高处的桃枝后,她方才吐出一口气,有惊无险地将桃枝折了下来。
“一支桃花枝罢了,还以为有多大事儿呢,穆蓁蓁,帮我接着!”她伸手将手中的桃枝朝着树下穆蓁蓁站的地方扔了下去。
穆蓁蓁伸手接了去,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让侍女给裴瑶送了去。
裴瑶看了一眼,朝侍女手中的桃花只看了一眼,冷哼一声,便转身欲走。
一场闹剧落幕,见裴瑶准备离开,众人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纷纷散开了去。
而就在此刻,变故突生,正在往下爬的林月容一时不慎脚底踩到了裙角,脚底一滑便踏空了,只来得及尖叫一声,整个人便从桃花树上摔了下了。
穆蓁蓁听见声响抬头时,便只见到林月容朝她的方向摔落了下来,整个人一时呆愣住,身子僵在原处竟没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月容要砸到她身上。
忽然,身侧一阵风拂过,她整个人被一道力往旁边推了去,被侍女接了过去了。她匆忙往上看的时候,便看见一道利落的身形脚底点地,往上一跃,伸手将神色惊恐的林月容拦腰接住,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林姑娘为何爬到了树上?”褚清漪轻轻拍了拍还死死抓着她不放的林月容,将人轻轻拉出来让碧瑶扶住,皱眉看向周围的人。
她方才走过来,便见人从树上掉下来,来不及多想便先将人救了下来,此时只觉得疑惑,京城这些贵女最是讲规矩,林月容好端端地爬到树上去作甚?
而方才被林月容从树上摔下来一时吓到不能动弹的众人方才反应了过来,章琇盈和方才站稳的穆蓁蓁一脸惶恐地朝林月容跑过来,从碧瑶手中将人接过来,上下左右地看着。
“表姐,你没事儿吧?”
“月容,可有哪里伤到了?”
两人面色焦急的问着,见林月容一直不说话更是担心的说不出话来,忙唤人去准备马车准备送林月容回京看大夫。
被章琇盈和穆蓁蓁围着好一会儿,林月容方才反应了过来,眼圈一红,眼泪便落了下来,整个人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褚清漪见人乱成一团,也没个章程,吩咐人先去同二公主通报一声,又吩咐碧瑶去寻林景和,方才从怀中掏出随身带着的金疮药,开口对穆蓁蓁等人温声安慰道,“莫慌,林姑娘身体无碍,只是手腕处有些皮外伤,我这儿有金疮药,先给她涂上吧。”
穆蓁蓁这时才反应过来方才是褚清漪出手救了她和表姐,闻言,心神稳了下来,接过褚清漪手中的药瓶,朝褚清漪道谢,“多谢郡主出手相助,等此番回去,我与表姐定会亲自登门道谢。”
说完,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便让侍女给林月容的手腕伤处上药。
二公主等人来得很快,见一群人围在桃林里,等问清缘由后,见到站在一旁脸上也有些不知所措的裴瑶时,忍不住也冲发了脾气,“阿瑶,你怎么这般胡闹!”
裴瑶此时被二公主开口训斥,脸色虽然难看却也不敢作声,她也没想到林月容非要爬树,还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平日里贵女们之间争风吃醋,打赌玩闹,偶有冲突本也不是大事,各家族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当真闹出什么不愉快,但这也都是建立在小打小闹,未曾真的伤到人的情况下。
倘若林月瑶今日当真受了重伤,依着林氏平日对她的娇宠,与宁国公撕破脸恐怕也不是没有可能。她自也是知晓轻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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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心里也是格外的后怕,只敢默默跟在二公主身后听她训斥。
二公主走近林月容,瞧着人身上没多大事情方才心里松了一口气,若真让人在她主办的宴会上出了事,怕是不好同父皇交代。
幸好今日还有明威郡主在,否则......
她稳住心神,朝站在一旁的褚清漪瞧去,“幸好今日有郡主在,此番多谢郡主救了林小姐一命。”
褚清漪微微颔首,“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方才她也知晓了事情的缘由,不过是几个小姐之间的意气之争,不过听说其中内在原因竟然是宁国公嫡女裴瑶与承恩侯嫡女章琇盈对五皇子都有爱慕之心。
她随意瞧了一眼站在二公主身后的裴瑶,又看了看此时围着林月瑶身边的章琇盈,二人皆是京城叫得出名号的贵女,身姿容貌也各有千秋,她不免有些感慨五皇子倒真是好福气。
此事有二公主处置,她也不欲多留,正同二公主打完招呼准备先离开时,便看着元夙翎,穆云逸和林景和三人一道朝这便走了过来。
林景和脸上此时尽是焦急,甚至逾矩走到了五皇子的前面,朝着林月容的方向小跑过来,见到褚清漪脚步方才一时顿住,拱手行了一个礼,“多谢郡主出手救了家妹。”
“林公子不必客气,林姑娘身体无碍,不过怕是受了些惊吓,林公子快去看看她吧。”褚清漪温声安慰了两句,开口道。
林景和张了张嘴,仿佛要再说些什么,但耐不住心中此刻对林月容的担忧,只匆匆点了头,便朝林月容走了去。
褚清漪很快便听见了林月容趴在自家兄长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哭了起了,林景和则在一旁轻声安慰着,许久方才让林月容的哭声小了起来。
“明威郡主。”元夙翎和穆云逸紧随着一道走了过来,同褚清漪打了声招呼。
“殿下,穆世子。”褚清漪朝两人回了礼,忍不住朝惹起二女争执的源头又多看了一眼,君子如玉,如切如琢,果然配称得上一句蓝颜祸水。
“郡主这是打算走了?”见褚清漪此时行走的方向,穆云逸笑着随口问了一句。
褚清漪点点头,“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
“林公子此时怕是无暇照顾郡主,不如我与郡主一道走?”元夙翎朝林景和的方向扫了一眼,朝着褚清漪浅笑道。
若是平日听元夙翎这般说,看在二人之间的交情上褚清漪或许便点头应了,不过,她看了看周围看向元夙翎的视线,其中一道从二公主身后传来的视线格外明显。
美人虽好,但还是远观的好。
“不必劳烦殿下。今日有林公子引路,府上的车夫也识得线路了,我自行回府便是。林姑娘险些出事,向来殿下还需帮二公主处置后续事宜,便不劳烦殿下了。”褚清漪开口拒绝倒,神色中多了几分疏离。
元夙翎自是察觉到了褚清漪语气中的坚定和与往常相比更为的疏远,一时眼神有些晦暗,“也好,郡主路上小心为上。”
他自然也是听说了方才之事,褚清漪此时之举也在情理之中,他心里这般想着,笑意却不达眼底,看向周边女子的目光多了几分厌烦。
褚清漪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吩咐了人去同林景和打了声招呼,见林景和看过来,朝他挥了挥手,便带着碧瑶离开了。
“殿下,人都走了,还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