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就得做这个》
7. 007
温廉纤心中“咯噔”一声响,急忙唤韩佑进来。
她的心脏跳得很厉害,也不知是在心虚,还是在心慌。
无视掉神情狐疑的李呈呈,韩佑目不斜视走到温廉纤面前,将双层保温饭盒放在桌面上,又从保温包外侧的小口袋里取出便携餐具套装——这些东西,都是他住进御月庭后一样一样添置的。
温大小姐心中“咯噔”再“咯噔”,不禁感慨:韩佑这家伙到底是有多爱操心……
半晌,又想起这里还有个“闲杂人等”。
温廉纤不太自然地挽住韩佑的胳膊:“介绍一下,我老公,韩佑……韩佑,这位是楼下远见传媒的李总。”
想着两人日后也不会有交集,她说辞含糊。
没想到韩佑却挺较真:“览星和传媒公司也有业务合作?”
回答的人是李呈呈:“是啊,都说‘文体不分家’嘛。”
他指了指温廉纤:“文化产业投资。”
又指了指自己:“新媒体。”
敢情是这么个“文体不分家”?
温廉纤笑不出来。
韩佑可没吝啬自己的笑容,伸手与李呈呈打招呼:“李总,幸会。”
然而,后者不仅没有握手的意思,还用意味深长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你真的是温小姐老公?”
韩佑好脾气地笑了笑,四两拨千斤地化解直白的质疑:“抱歉,我平时没有随身携带结婚证的习惯。”
可惜,李公子是个不听人话的。
他的目光在两人面上徘徊:“我怎么觉得……啧,不像啊,你们没骗我?”
温廉纤攥紧了韩佑的手臂,语气里已然多了几分不耐烦:“这种事有什么好骗人的?总不能我们当场亲一口,李总才相信吧?”
李呈呈点点头:“行。”
温廉纤:“……”
李呈呈不嫌事大:“你们嘴对嘴亲一口,亲了我就信,不亲,我就当温小姐是在诓我。”
那一瞬,温廉纤在韩佑脸上看见了一丝欣喜。
仅仅是一丝。
仅仅是一瞬。
他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微微俯身——没有进一步动作,似乎是将决定权交给了温廉纤。
温廉纤的身高并不算矮,但依偎在一米八八的韩佑身边还是显得娇小,她仰头望着距离极近的男人,欲言又止。
两秒钟后,出于本能缩了缩双肩。
被拒绝的丈夫眸色一沉。
李呈呈却如同捉住了温大小姐的把柄,咧嘴干笑,正要调侃几句,刚回公司的莫莫突然探身进来:“小温总,楼下新开的轻食店送了好多优惠券,你要不要……呃,李总,您怎么又跑进来了……”
嘴里问的是李呈呈,眼睛却盯着韩佑。
以及,挽住他胳膊的那只手。
总经理办公室剑拔弩张的气氛没有让新晋职场人退却,莫莫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当即用眼神询问温廉纤:是他吗是他吗是他吗?
温廉纤用眼神回应:是他是他就是他。
脑电波沟通顺利。
莫莫放心大胆地吹起彩虹屁:“小温总,你老公好帅啊。”
怀疑之事从第三方口中得到了证实,李呈呈像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迅速蔫了下去。
还没来得及再次确认,又收到温廉纤的逐客令:“莫莫,送一送李总。”
闹剧好不容易落下帷幕。
办公室里只剩下小夫妻两人。
温廉纤反手锁上门,这才回到位置上坐好:“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韩佑垂着眉眼,小心翼翼将香气浓郁的热汤倒进碗里,又用汤勺添了几块炖煮到烂熟的牛腩:“怕打扰你工作,只发了消息——没等到回复,我就自己上来了。”
发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未读消息,温廉纤急忙解释:“在谈事情,没看见。”
韩佑将汤碗推到她面前:“……和那位李总谈‘松土’工程吗?”
语气泛酸。
温廉纤眼皮一跳:“别听那家伙乱说,我跟他都没见过几面——但愿以后别再来给我添麻烦了。”
将视野里碍事的鲜花挪到一边,韩佑话里有话:“要是纤纤刚才主动一点,以后哪里还会有什么麻烦?”
像是为了不让温廉纤自责,他又飞快改口:“这也不能怪你,毕竟我们也没有接过吻,太勉强了。”
男人说话时眉眼低垂,长睫落下的阴影像是即将落雨的乌云。
觉察到竹马的怨念,温大小姐更加自责。
她眼神闪躲,努力为自己的“怯场”辩解:“是啊,接吻这种事,我……我又没有经验,当着外人的面,肯定会不好意思的嘛。”
韩佑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可以理解,继而话锋一转:“可是拍婚纱照和举行婚礼仪式都得当着外人的面接吻,纤纤打算怎么办呢?”
这可把温廉纤问住了。
她咽下咸香的肉汤,咂摸唇齿间的回甘:“那我们回家抽时间练习?”
必须承认,这套方案有一点哄骗韩佑的成分。
对方果然肉眼可见的面色好转。
缓缓眨了下桃花眼,他又为温廉纤添了勺汤:“好啊,回家练习。”
*
关于结婚这件事,温廉纤本就没打算藏着掖着,既然韩佑来了览星,她便大大方方向下属介绍他。
韩佑也很懂事,自掏腰包订了下午茶,在妻子员工面前小小地刷了一波好感度。
眼见着午休时间快要结束,温廉纤送韩佑离开,折返时发现莫莫不在前台,不动声色停在隔断后听了一会儿。
果不其然,今日份的办公室热聊话题又是韩佑:
“之前你们也没告诉我,传闻中的‘温韩氏’长这么帅啊!听说,他还是那什么乐团的小提琴首席,好像挺厉害的……”
“刚从总部那边问出来的消息,人家可是正儿八经柯蒂斯毕业的——那可是超难考的音乐学院啊!”
“这么年轻又这么有天赋,韩先生怎么不在国外多深造几年?”
“可能是急着回国入赘吧?小温总身边肯定不缺优秀的联姻对象,万一被其他青年俊杰捷足先登了,那就亏大了!”
越听越不对味儿,温廉纤不禁拧紧眉头,好在,话题重心很快偏移到其他方向:
“小温总应该不需要商业联姻吧?温家那么有钱,她只需要一个样貌出众,情绪稳定的贤内助,韩先生就很符合啊!而且他身材好好,一看就很有服务意识……嘿嘿嘿……”
温廉纤往前凑了又凑,却只能听见意味深长的笑声。
隐约能猜到她们在讨论什么……
她双颊烫得厉害,不得不先去洗手间用凉水降一降温。
*
晚上临时有饭局,温廉纤没能按时回家。
许是李呈呈的事令她心中有愧,吃饭前特意拍了几张实况照片向韩佑“报备”,说小唐和徐姐都在,不用担心。
韩佑语气不太明朗地回了句“知道了”。
记挂着“独守空房”的丈夫,温廉纤婉拒了组局者提议的饭后消遣活动,第一时间让小唐将自己送回御月庭。
时间不算晚,温廉纤推门进屋的时候,韩佑正坐在客厅里看邮件,闻见妻子身上的酒味,他没有多问,径直走进浴室帮她放水泡澡。
温廉纤今晚小酌了几杯,恰好处于微醺状态,吹完头发、换上睡衣后,又去漱了口——清新的柠檬味在嘴里散开,有助于抵御酒精对大脑的侵蚀。
见她洗完澡,韩佑敲门进来清理浴缸。
温廉纤侧身一让,悄悄从除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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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里打量着宽肩窄腰、卖力干活的男人,心道,莫莫她们说得没错,韩佑确实挺有服务意识的。
就是不知道,他做那种事的时候是不是也……
打住。
打住。
急于压抑住脑海里不断播放的少儿不宜画面,温廉纤嘴里含着牙膏沫,开始没话找话:“喻娴下午给我打了通电话,说下周要来隆滨找我们玩。”
在文星双语念书那会儿,韩佑与喻娴就有点不大对付,听到这话,他只闷闷地“嗯”了声。
温廉纤想了想,又起话题:“对了,姑姑请了个明星摄影团队帮我们拍婚纱照——我把对接人的微信名片推给你,有空选一下风格和主题。”
当着竹马的面,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守财”本性:“是姑姑送我们的新婚礼物,不花钱的。”
温皓白同父异母的妹妹白娇蕊曾在娱乐圈活跃一时,机缘巧合之下嫁给了一位外籍学者,自己也转型到幕后,白娇蕊一直没有要孩子,所以对于温廉纤这个侄女格外疼爱,毫无保留地为她动用自己这些年积攒下的人脉和资源,甚至爱屋及乌,成了带喻娴入行的“伯乐”。
韩佑将手里的细绒软布翻了个面,继续擦拭光洁的浴缸壁:“知道了。”
得到了意料之内的答案,温廉纤开始安排行程:“等喻娴来了,我想去把婚礼用的主婚纱和敬酒服都定下来,还有她的伴娘裙。”
韩佑动作一顿,不确定地问:“直接用成衣?”
显然,这并不符合温家大小姐的身份。
他暗示时间足够:“你不是前段时间去看了C家的秋冬秀场、说有几个很喜欢的设计师吗?让他们尽快出稿,赶一赶进度,能在年底前做好。”
温廉纤坚持己见:“不用麻烦,成衣改尺寸就行。”
她不缺漂亮昂贵的衣服。
也不需要一场极尽奢华的婚礼来证明什么。
韩佑神色复杂地笑了笑,打消了说服对方的念头:“结婚的事,纤纤总是很随意。”
他这一笑,又让温廉纤紧张起来:“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在只穿一次的婚纱礼服上浪费太多钱,你也知道,我现在任务艰巨,没办法开源,就只能在其他地方节流了。”
韩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行,那我也随意些。”
莫名想到外界对他那些刺耳的评价,温廉纤生怕竹马在人生大事上委屈自己:“回头我给你买几身高定西装,你以后出去演出也可以穿。”
“高定?”韩佑挑眉,“不节流了?”
“你的西装利用率比较高嘛,这钱不用省。”
被妻子“慷慨大方”的模样给逗笑了,韩首席点头道谢。
将牙刷放进六棱形的玻璃漱口杯,温大小姐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
正要走,韩佑却不动声色起身堵上来,自顾自地伸开双臂,将她“圈”在洗脸池旁,随即按下水龙头开始洗手。
注意力完全被交叠、揉搓的修长手指所吸引,直到身体抵住冰凉的大理石台面,温廉纤才意识到自己被他虚虚地拥抱着:“韩佑?”
还有些话被咽了下去:今早出门前不是才抱过吗?
她想躲,像是焊死在身侧一般的双臂却让她无处可逃。
带着压迫感的黑影罩下来。
韩佑低头寻找她的视线,声音带着期许与试探:“在这里练习一下?”
温廉纤几乎是脱口而出:“练习什么?”
这般近的距离,能闻见男人唇齿间淡淡的薄荷味……
脑海里闪现过白天在办公室里的“交涉”内容,温廉纤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在明知故问,甚至,蓄意撩拨。
果不其然,她话音一落,韩佑便毫不迟疑地贴过来。
语气平静、吐字清晰的说出答案:“……接吻。”
8. 008
浴室里的水气还未散开,潮湿,闷热,像是刚下过一场大雨。
两人僵持着,鼻尖快要相触。
温廉纤浑身紧绷,不自觉屏住了呼吸:韩佑的唇形很漂亮,唇峰立体、唇珠明显,看上去就很好亲……
她鬼迷心窍般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细微的动静被韩佑捕捉到,他的眼尾多了一丝笑意:“不说话,我就当纤纤同意了?”
温廉纤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赋予丈夫权利的同时,也斩断了自己的退路。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韩佑俯身亲过来的那一刻,她还是慌张地躲开了:“等一下,韩佑,还是算了吧。”
无法承受那道灼热的视线,温廉纤别开脸,用手抵住男人的胸膛,小声道:“一想到要跟你接吻,真的太奇怪……唔?”
尾音被韩佑的唇舌封住。
明明前一秒还在征求她的意见,下一秒却这么急迫、蛮横、我行我素,好像“前一秒”只是在装装样子、让她放松警惕而已。
诡异的念头只在温廉纤的脑袋里短暂冒出一瞬,很快,她便彻底沦陷在那种未有过的新奇体验中……
出乎意料地,韩佑很会接吻。
且来势汹汹。
温廉纤根本没办法招架他的攻城略地,只能生涩地去配合。
不知不觉间,身体的后仰已然超过极限,幸好韩佑及时觉察,用大掌托住她的后脑勺,没有擦干的手指湿漉漉的,插于温廉纤软发中。
她难耐地哼哼了两声。
韩佑这才舍得结束那个热烈的吻,拉开一点距离,欣赏那张泛红的脸。
深谙青梅是容易脸红的体质,他没有趁机调侃,而是迫切想知道她的感受:“……喜欢这样接吻吗?”
温廉纤缓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的心跳恢复正常,舌尖上的话没过脑子:“还有什么样的?”
说完就后悔了。
生怕对方误以为是她“好奇”,温廉纤讪讪辩解:“我没做过比较。”
韩佑倏地笑了起来。
温大小姐自觉受到嘲笑,别扭地咬了下唇,打算挣脱对方的禁锢,却不想,又被韩佑一只手捞了回去:“别走。”
“还要干嘛?”
“再试试别的。”
没有留给她半点思考的时间,韩佑压过来,捧着她的脸,又亲了第二次。
这一次,是温柔的,缱绻的,循序渐进的。
温大小姐有一副傲骨,并不希望自己在接吻这件事上落于下风,于是,开始尝试着去回应对方的搅.弄。
结束的时间比想象中更长。
韩佑意犹未尽地轻抚着妻子的面庞,视线在她略显红肿的唇瓣上流连:“这样呢?”
温廉纤晕晕乎乎,倚着洗脸池台面才能站稳:“都、都可以……”
韩佑扬了扬唇,又上前一步。
第三次,是蜻蜓点水式的亲吻。
习惯了前两次的深入节奏,仅是浅尝辄止,竟让温廉纤有种怅然若失的错觉,那双清亮的眼眸狐疑地盯着似笑非笑的男人,反复确认——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平复片刻,她才尴尬地移开目光:“拍婚纱照的时候,不用舌吻吧?”
韩佑将她的碎发挽到耳后:“不知道。”
“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事。”
“我又没和别人拍过婚纱照。”
“也对。”
“到时候听摄影师安排?”
“嗯。”
本以为练习接吻会让她更好地进入“妻子”的角色,没想到,青梅竹马有了亲密接触只会更尴尬——可能只有她一个人这样认为,毕竟到目前为止,韩佑看起来心情不错。
搁在洗脸池边的手机突然震动。
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温廉纤急忙低头查看:是名为“婚期12.8各部门注意这不是演习”的家庭群聊。
群名是最近才改的。
在温廉纤的记忆中,包含了两个家庭、六位成员的聊天群几经更名,从到“下楼吃饭扣1上楼吃饭扣2”到“温皓白帮我儿子去开个家长会”,从“韩佑今天又只能吃白人饭吗”到“四对二精准扶贫”,简直可以称之为她与韩佑的成长缩影。
冒泡的是韩佑的母亲。
席初晚:青裁,你们去哪里了啊?看见导游了吗?
席初晚:哎呀,发错群了。
席初晚撤回一条消息。
席初晚撤回一条消息。
看着聊天界面上两行灰色的小字,温廉纤睨了眼韩佑:“你妈说‘发错群了’是什么意思?”
后者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们肯定还有个四人小群。”
温廉纤:“……”
想了想,她还是多嘴敲了句话:你们是组团出去旅游了吗?
没人回复。
温廉纤自讨没趣,丢了手机生闷气:“韩佑,你说他们当初让我们订娃娃亲、又把我们一起赶出家门,是不是就为了眼不见为净?特别是我爸!我在家的时候,成天装工作狂,结果我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带着我妈出去旅游了!”
并不打算在背后说岳父的坏话,韩佑纠正温大小姐:“他们是把你一个人赶出家门——我来隆滨,是为了照顾你。”
“我又不用你照顾……”
“明天早餐吃法式蛋卷和燕麦粥?”
“好啊。”
撞上韩佑促狭的眼神,温廉纤才意识到这是“钓鱼”的小把戏,她鼓起腮帮,默认了自己是被照顾的那一方。
不过,只是结个婚,就能让两家人一直生活在一起、就能被韩佑一直细心照顾,其实也挺划算的……
惊觉这种想法太过利己主义,温廉纤心虚地想要离开:“你洗漱吧,我去睡觉了。”
韩佑又抬了抬手。
温廉纤捂住嘴巴、瞪圆双眸:“还、还要亲吗?”
韩佑神情微妙地看着她,像是在思考是否顺水推舟说继续亲,最后才笑着摇摇头,道出另一桩在意的事:“把我的微信备注名改掉。”
温廉纤想起来了,群聊里能看见自己给他的备注:结婚搭子。
*
温廉纤抱着手机坐在床上烧脑细胞。
她出生那会儿,似乎特别流行给孩子起“小XX”之类的乳名,韩佑的乳名叫“小柚子”,庄青裁给她起名“小橘子”,也不知是为了用水果凑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所以,韩佑给她的微信备注一直是橘子的emoji图标。
温廉纤并不反感那颗迷你的、鲜亮的、圆润可爱的橘子,甚至觉得可爱,但苦于emoji图标里没有柚子,她只能将韩佑备注成小提琴。
这就差了点儿意思。
后来有一次,温廉纤和大学室友一起去酒吧玩,被她们一起哄、一怂恿,顺手又将韩佑的备注改成了“结婚搭子”,并且沿用至今。
没想到,结婚搭子本人并不喜欢——刚才韩佑那反应,应该是不喜欢吧?
那改成什么?
就在她绞尽脑汁之际,洗漱完毕的韩佑已经在床边坐下。
他一边用干毛巾擦拭头发,一边询问:“改好了?”
温廉纤如实回答:“还没呢,你要我改成什么?”
“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我看看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不会还是那个emoji橘子吧?”
说着,她探身去掏韩佑鼓鼓囊囊的睡袍口袋——这个不用在意边界感,反正庄青裁总说她三岁时就知道摸韩佑裤兜里的奶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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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佑的手机密码是她的生日。
这是非家人不知道的秘密,很安全。
顺利解锁点开两人的聊天界面,温廉纤定睛一看,当即神情发愣:韩佑给她的备注,已经不知何时改成了“老婆”。
直白又热切。
瞬间明白了韩佑的真实想法,温廉纤悻悻将手机还回去:“你的意思是,让我把你的备注改成‘老公’吗?”
韩佑薄唇一碰:“纤纤若是觉得为难,那就算了。”
暖黄色的光线下,男人垂眸的样子,无端显出几分沮丧。
温大小姐心一软:“没有为难,只是……”
她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韩佑悠悠掀起眼,方才那副委屈模样荡然无存:“中午那会儿叫的不是挺顺口吗?”
温廉纤抿唇:好端端的男人,怎么就长了张嘴?
深谙自己在口舌上讨不到便宜,她只好动动手指满足了对方的小愿望,熄灯睡觉。
只是。
等身旁男人的呼吸逐渐平稳,温廉纤盯着手机屏幕里陌生又熟悉的“老公”两个字,下意识又摸了摸唇瓣。
像是还留有那家伙的余温……
一缕极其细微的电流自心脏最柔软处淌过,惊得她浑身一颤,急忙将手机塞回枕头底下,强迫自己闭眼睡觉。
*
韩佑没有食言,早餐做了法式蛋卷和燕麦粥。
昨晚那股尴尬劲还没过去,温廉纤吃过早餐便匆匆踏上了通勤之路——连临别拥抱都被她糊弄了过去。
隆大“阅想空间”项目招标搁浅,让这两周的工作安排轻松了不少,温廉纤停好保时捷,见时间还早,便坐在车里给喻娴发了条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来隆滨。
这个时间点剧组可能没在开工,喻大明星很快回了通电话:“宝贝儿,我周一下午到,做好迎接我的准备吧。”
温廉纤应了声:“要住我这儿吗?”
她拨着小算盘:如果喻娴住在御月庭的话,又有给次卧添置一张床的理由了。
可惜,对方另有计划:“你和韩佑过二人世界,我可不敢打扰——我自己订了酒店,你不用管我。”
“我和他才没有……”
“再说了,我还带着一个人呢,住你家不方便。”
温廉纤猝不及防吃了口瓜。
有些令人高兴的事儿,喻娴压根没打算瞒着闺蜜:“就是这次拍短剧认识的弟弟啦,没在上次的照片里出现过……知道么,他才十九岁,十九岁啊!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老牛吃嫩草的一天,啊,我这个坏女人!”
没接那句自我调侃,温廉纤声音一沉:“你谈恋爱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
这是嫡长闺会做的事吗?
听出温大小姐语气中的不满,喻娴急忙辩解:“谁说是谈恋爱啦?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年十二个月,我有十个月都在拍戏,哪有时间经营个人感情……我和弟弟就是看对了眼,一起出来玩几天,等月底各自进组就散了,权当找个乐子、消遣一下呗,不用负责的。”
若是以往,闲聊到这里就该画上休止符。
但温廉纤最近脑子和心都乱得很,无意识地嘀咕着:“还是觉得难以想象……”
谁料,喻娴振振有词:“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你,以前总说自己对韩佑没感觉,现在不也照样睡吗?”
聊这个,她可带劲了:“说真的,韩佑睡起来爽不爽?”
温廉纤保持沉默。
对面觉察到不对劲:“宝贝儿,你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她张了张嘴,还是没出声。
片刻后,喻娴的惊呼声打破了车厢里的诡谲气氛:“不是吧?你们领证都这么久了,还没睡过?”
9. 009
温廉纤花了一点时间才向喻娴解释清楚:自己和韩佑只是因为放不开,才没有行使夫妻权利。
没矛盾。
也没毛病。
现在没有睡,不代表以后不会睡。
最后以一句“说不定哪天就擦枪走火了”作为总结陈词。
喻娴默了片刻,沉声表达认同:“这话我信,毕竟韩佑硬件过硬,只要他略施小计,你肯定把持不住。”
温廉纤脸上烧得厉害:“硬……硬件?你怎么看出来他……硬的?”
喻娴沉默的时间比上一次更长,开口就抬高了音量:“我是说韩佑长得帅、身材好,温大小姐你想到哪里去了?”
她能想到哪里去?
还不就是韩佑那点“过人之处”嘛。
蓝牙耳机里传来喻娴的絮絮叨叨,温廉纤神情恍惚地抠弄着美甲,直到有人叩响车窗,她才猛地回神,继而眼睁睁看着食指甲片上的水钻崩落到中控台上……
心疼。
侧目便看见李呈呈站在车窗外,衣着浮夸,满脸兴奋——心疼又变成了心塞。
找了个借口挂断电话,温廉纤做好表情管理后才降下车窗:“李总,有事吗?”
说话见,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李呈呈两手一摊:“今天还没来得及买花。”
温廉纤扯了下唇角:“那就别破费了。”
李呈呈一挑眉,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用一个自以为帅气的姿势压住半降的车窗,继续搭话:“虽然没有花,但有个比花更美的消息要和温小姐分享……”
见言行轻佻的男人难得有几分正经,温廉纤做出洗耳恭听状,而后得知,李呈呈的姑父在隆大任职,好巧不巧,专门负责工程对接:“前几天,我姑父领队去了趟琼城考察——温小姐知道琼城书院吗?他们做了个新中式风格的半开放阅览室,广受好评,隆大图书馆那边有意做同款,所以才推迟了‘阅想空间’的招标会……”
“不是为了流标?”
“那么多人盯着项目呢,谁敢暗中操作啊?”
温廉纤绷直唇线,腹诽着,这位创业中的富二代还没见识过生意场上的乌烟瘴气:“有一手消息,李总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李呈呈俯身,只恨不能把脑袋从车窗里塞进去:“谁让温小姐不给我机会呢?要是你昨天跟我出去吃饭,不就早一天知道了吗?我这消息保真,如果览星成功拿下这个项目,你打算怎么谢我……诶,诶,怎么突然开车了?”
他被迫跟着突然启动的保时捷小跑了几步,发型和声音齐齐在风中零乱:“温温温小姐不去公公公司了吗?”
温廉纤掌着方向盘,浑身充满干劲:“我去趟琼城书院——算我欠李总一个人情,改天请你吃饭。”
*
虽然对“早起上班”这件事深恶痛绝,但责任落到了肩上,温大小姐从不会推诿、退缩。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继承了一点温家的工作狂血脉。
琼城距离隆滨不算近,来去一趟,光是在高速上的时间就要六个小时,她一边导航,一边给助理小唐打电话重新安排今天的工作。
实地考察进展顺利,温廉纤将琼城书院新中式阅览室的照片传回工作群,找了家咖啡馆,和负责项目招标的小组开了个线上会议,晚上六点多,才踏上回隆滨的路。
只是运气不太好,回程中途,赶上一场暴雨。
原本畅通无阻的高速公路因连环车祸陷入了拥堵,温廉纤看着前方一动不动的车流,无奈地打了方向盘、驶向最近的服务区。
距离的隆滨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就算恢复正常通行,到家怕是也要凌晨过后——她不想疲劳驾驶。
找到落脚的地方后,温廉纤给韩佑发消息说明了情况,又附上一句晚上不回家了,让他早点休息。
韩佑的电话很快打过来。
男人的声音透着焦急:“你现在人在哪里?”
温廉纤如实回答:“横山服务区的招待所……阿嚏。”
横山服务区有供长途车司机过夜的地方,只是招待所人员流动量大,住宿环境并不好——她这间房的空调是坏的,再加上下车后淋了点雨,难免有些着凉。
韩佑呼吸一滞,全然没有犹豫:“定位发给我,等着。”
温廉纤顿时会意,制止道:“你不用过来,我明天一早就走……”
韩佑打断她:“我不放心。”
四个字,重重压在心头。
温廉纤愣了愣,隐约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收拾东西的动静,对方的语气不容置喙:“把门锁好,我到了会给你打电话。”
通话至此终止。
温廉纤嘴里嘀咕着“至于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却伴着窗外滴滴答答的落雨声点开了导航APP,设置起点和终点,查看逆向路况:“准备出发,全程87公里,大约需要1小时13分钟……”
电子女声轻柔地播报着相见倒计时,为这个雨夜增添了一丝期待。
她第一次知道,一个小时原来这么久。
面积不大的房间里充斥着淡淡的霉味。
温廉纤在隆滨住了大半个月,已然习惯了这种散不掉的潮湿气,等待的时间里,她去洗了个热水澡,重新穿好换下来的一身衣服。
招待所的床上用品看起来有些褪色,质感也粗糙,她没有睡意,便坐在床上刷手机,直到只剩下百分之十七的电量时,终于等来了韩佑的电话。
那声“开门”几乎是从手机里和房门外齐齐响起。
她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冲过去开了门。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韩佑半边身子都湿透了,形单影只地立在门外,一只手拎着旅行袋,另一只手握着把正在滴水的黑色长柄雨伞。
温廉纤起初没有想过韩佑会来找她,可当他真的出现在面前时,好像又并不意外——就像他前段时间出现在隆滨一样。
被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裹挟,她的鼻头有一点点泛酸。
走廊里铺着陈旧的红色地毯,几个面容不善的中年男人站在角落的小窗前抽烟,发现招待所里住了个衣着光鲜的年轻姑娘,低头凑在一块儿小声议论着什么,时不时还往她这边瞥望几眼。
温廉纤无端警惕。
韩佑一言不发拥着她走进房间,反锁上房门。
目光在单人间里逡巡一遭,他微微蹙眉,从旅行包里拿出只保温杯:“过来喝一点。”
“你给我带了什么?”
“姜汁可乐。”
说话间,韩佑已经将杯盖拧开,试过温度后才递到温廉纤的手边:“隆滨一直在下雨,傍晚开始降温,我看家里有食材就煮了一锅姜汁可乐,想着你回来的时候可以喝一点驱驱寒,结果收到消息说你要在外面过夜……送过来也一样,快喝吧。”
被催促着,温廉纤捧起保温杯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姜汁可乐很“辣”,喝下去,却能让暖意自胃里一路蔓延至指尖。
很快,半杯下肚。
她长舒了一口气,将保温杯推给衣着单薄的韩佑:“你也喝一点,暖暖身子。”
韩佑只抿了一小口。
温廉纤又劝:“再喝一点?”
韩佑摇摇头。
糟糕的天气总能将那些无足轻重的小心思无限放大,温廉纤撇了撇嘴,语气略有不满:“你该不是嫌弃我喝过的杯子吧?都接吻交换过口水了,还有什么好嫌……”
最后几个字,被韩佑生生吞进去。
温廉纤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唇已经被吻住——韩佑那家伙身体力行证明自己并没有洁癖,甚至还想多交换几次。
环境没有加分项。
他也只是浅尝辄止。
拉开两人的距离,韩佑缓缓抬高眸光,注视着双颊泛红的妻子:“好了,我已经暖和过来了,你把剩下的都喝完,别浪费。”
温廉纤屏着呼吸,像是在回味唇齿间的那一丝甘甜。
韩佑又催促了一遍。
她喉咙干涩,只能讷讷低头去喝那杯姜汁可乐,一边喝,一边偷瞄神情闲逸自若的男人,脑海里忽然就蹦出了四个字:略施小计。
雨夜微凉,却有人心中热浪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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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确实招架不住。
*
温廉纤有时候怀疑,上帝在创造韩佑的时候,是不是添加了过量的“体贴入微”。
他这一趟过来,明明只拎了一只旅行袋,却像是哆啦A梦附体,不断从里面掏出能派上用场的东西:她的换洗衣物和睡衣,洗漱用品旅行套装,电热水杯,咖啡浓缩液,还有一包海盐味的薯片和一包蜂蜜梅饼。
韩佑说得理所当然:“怕你晚上肚子饿,附近买不到吃的。”
复又补充:“……买不到你爱吃的。”
像是在间接强调,他记得她的所有喜好。
可惜温大小姐没注意到这一点,只摇头感慨道:“还有什么是你想不到的?”
“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
韩佑又从包里摸出几样一次性用品,一一翻看说明:“……想不到纤纤这么迟钝。”
温廉纤急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嘛。”
韩佑笑了笑,没再说话,转身去铺一次性床单和被套:出门在外,多注意一点总没错,温廉纤可能并不纠结住宿环境,但他得考虑周全。
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
被子也不大。
两人躺在一起,不得不尽可能靠近彼此。
温廉纤盯着斑驳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终于反应过来,刚才的对话分明是鸡同鸭讲:韩佑想不到的是,她怎么这么迟钝。
迟钝吗?
还好吧。
也就是领证半个月,迟迟没能进入“妻子”的角色而已……
而身为丈夫的他,却能因为一场不期而至的暴雨,驱车赶路跑来陪她过夜。
带着几分内疚,温廉纤难得体贴:“韩佑,你冷不冷?”
躺下的时候,恰好收到了摄影团队那边发来的几组婚纱照样片,韩佑目光不离手机屏幕,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她:“你觉得冷?”
温廉纤没接这话,只是坚持询问:“你要不要过来一点?”
他不动声色挪近寸许。
默默感受着两具身体之间的空隙,温廉纤觉得这种程度的“体贴”还不够,于是又劝:“再过来一点?”
前几天还在床上大摆“三八线”,今晚却邀请韩佑过来贴贴……
她将自己的转变归功于环境压力。
只是,韩佑八风不动。
误以为对方没有听见,温廉纤主动往他所在的方向移动,贴到紧实温热的手臂后,才停下动作。
瞥见韩佑正在筛选婚纱照主题,她抬高声音,企图掩饰尴尬:“这套不错。”
话音未落,就发觉气氛不对。
那套在浴缸里拍摄的照片尺度挺大,新郎上半身只带了一只领结,身上的肌肉轮廓看得一清二楚,身着大露背薄纱裙的新娘坐在浴缸边,俯身用手指勾着新郎的下巴,颇有几分挑/逗意味。
比起放在婚礼仪式上用来迎宾的婚纱照,这种,更像是情侣私房照。
韩佑侧目:“你确定?”
温廉纤支支吾吾:“呃,啊……就,还行……”
轻笑自薄唇间溢出。
礼貌地与摄影团队对接人表示“要和太太商量过后再确认”,韩佑按灭手机,终于集中注意力,唤了声“纤纤”。
“嗯?”
“我是往包里塞了不少东西,但没有安全套。”他停了停,似是在暗自衡量利弊,“走廊里倒是有自动贩卖机,一元一只,不过,我担心那种质量可能不太好。”
温廉纤眼皮一跳,肉眼可见地慌乱:“好端端的,提那、那个东西干嘛?”
她极其谨慎地开口试探:“你……想做?”
韩佑毫不避忌:“想。”
温廉纤顿时语塞:大可不必这么诚实。
承认了身体在渴求,男人却强压下黑眸中快要溢出来的欲念,语气笃定:“但是,不可以——在这地方做,你不会舒服的。”
他的态度很明确:一切以她为先。
像是打算自行灭掉那团邪火,韩佑克制地挪开身体,声音沉下去:“所以,纤纤别撩我了……好不好?”
10. 010
韩佑的神情、语气,无一不委屈。
温廉纤觉得自己更委屈。
只是,担心继续这个话题,一会儿真的得去走廊上买那种质量不怎么好的安全套,她不大情愿地背上“撩人”的锅,闭眼睡觉。
连被子都不敢抢。
没过多久,身上还是一沉——韩佑主动将大半床被子都让了出来,还轻手轻脚帮她盖好。
温廉纤背对他,闷声说了句谢谢。
韩佑回答不客气。
许是天气作祟,这一晚的梦境也变得光怪陆离。
依稀间,温廉纤像是回到了御月庭。
屋外在下雨,花洒也在下雨。
浴室里弥漫着雾气,她稍稍一抬手,就碰到了洁白、光滑的浴缸,浴缸壁的温度要比掌心低许多,像是那年瑞士山上的雪;抬眼又见韩佑赤着上身躺在浴缸里,流畅的身体线条远比婚纱照样片里的男模特更引人遐想。
想去碰一碰他的下巴,结果刚伸手就被韩佑反握住。
他一用力,将她拉进浴缸。
没想到,梦里的浴缸深不见底,温廉纤一直一直往下坠,不得不抱住身边的韩佑……
她怕水。
记得两人小时候一起去学过游泳,温廉纤的四肢不够协调,学动作也比较慢,韩佑已经能在深水区随意切换泳姿、和成年人一较高下时,她仍然只敢套着小黄鸭泳圈在浅水区扑腾,顺便为竹马加油打气。
事实证明,人会出于身体本能而趋近温暖。
第二天醒来,温廉纤发现自己如同藤蔓般缠着韩佑,抬起的腿压在他平坦的腹肌上,腿根还贴着危险的过人之处……两人共用同一个枕头,挨得极近,挤在单人床的中间位置,但倒是给两侧留出不少空间。
没记错的话,昨晚他们在浴缸——梦中的浴缸里,也是类似的姿势。
身心俱疲,韩佑难得睡得很深。
温廉纤大气也不敢出,想要悄悄从对方身上“撤离”,并且在顺利挪开一手一脚后,坚定地认为自己能够成功。
只是,猝不及防震动的手机让韩佑轻轻蹙了下眉,眼见着就要转醒。
温廉纤大脑飞速运转。
为了避免尴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用没来得及抽离的那只手拍打起丈夫的脸颊:“你的电话……”
是来自连城的陌生号码。
韩佑的父亲韩奕是连城人,上面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所以,即便他们一家子已在楠丰定居,一年总会在两地间往返几趟。
被迫醒来的男人面上仍有疲态,他摸索着抓起手机,按下拒接键。
很快,短信送达提示音响起。
温廉纤瞄了一眼:除了加粗括号里“维达信托”四个字以及一句“尊敬的韩佑先生”外,后面的内容都被折叠了起来。
她难免纳闷:“连城那边的电话,会不会是你叔伯他们……”
韩佑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抱歉,把你吵醒了,我出去看看有没有早餐,你再睡会儿,难得周末不用上班。”
温廉纤摇摇头:“不想睡了。”
不仅仅是因为环境,她解释道,下午还要参加一场公益活动:“……要给福利院的孩子们送些书籍和文具。”
韩佑没再多劝。
他翻身下床,从旅行包里取出特意准备的干净衣物。
*
据招待所老板回忆,直到凌晨四点,回隆滨的高速公路才恢复正常通行。
两人闭口不提自昨晚起就开始发酵的暧昧,在服务区吃过早餐,各自开车回御月庭。
接到小唐打来的电话,温廉纤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按照原定行程,前往集合地与参加活动的企业家见面。
做公益是一方面,寻找志同道合的生意伙伴,是另一方面。
整个周末,温廉纤都在忙于交际和应酬,周一到公司后又开始马不停蹄完善标书方案,直到喻娴发消息说自己平安落地,她那根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
两人约在明峰大厦附近一家日料店见面。
为了说些闺蜜间的悄悄话,温廉纤特意没带韩佑。
当丈夫的也很知趣,说是要去拜访一下爱羽乐团的团长、聊聊挂名的相关事宜,问清楚两人约饭的地点、是否需要接送后,便自动消失。
地方是喻娴定的,听说私密性很好,不少明星都来打过卡。
即便如此,看见全副武装前来赴约的喻大明星,温廉纤还是吓了一跳:前两次在楠丰约饭时也没这么夸张。
喻娴在榻榻米上坐好,摘掉渔夫帽、墨镜和口罩,露出难得一见的素颜:“好事儿,说明我比之前更红了。”
温廉纤抿笑应声。
停了停,又往她身后看:“不是说要带个十九岁的弟弟过来玩吗?”
喻娴用筷子挑了点芥末章鱼送进嘴里,结果被辣得直哈气:“怕被狗仔拍到,特意给弟弟买了明天的机票。”
弟弟不是重点。
这趟小聚,主要是为温大小姐的婚礼出谋划策。
准伴娘询问了婚礼筹备工作的进展、贡献出大量脑细胞后,终于压不住八卦之心:“宝贝儿你跟我说句实话,你真的喜欢韩佑吗?”
温廉纤丝毫没犹豫:“不讨厌。”
“那韩佑喜欢你吗?”
“不重要。”
听到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喻娴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直苍蝇:“你们还真是结婚搭子,别人买水果还要挑挑拣拣呢,挑新鲜的,挑甜的,挑大的……你堂堂温大小姐挑老公,这也太随意了吧?”
温廉纤长睫一垂,这回倒是思考了几秒钟:
“韩佑到现在都没交过女朋友,挺新鲜的。”
“我和他待在一起根本没吃过苦……”
“至于大,就不用多说了吧?”
喻娴沉默了。
她发现,竟然真的可以用“挑水果”的思维来“挑老公”。
不愧是参加过校园辩论赛还得了奖的优等生,这逻辑也是没谁了。
然而。
细细一琢磨就能解读出隐藏信息:“宝贝儿,你们不是还没睡过吗?那你怎么知道大不大的?”
“不用睡也知道啊。”
“慢着,你说的是哪儿大?”
温廉纤不明白她在激动什么,用手比划起来:“韩佑身高一八八,那么大一只呢。”
喻娴猛地捶桌:“就猜到我们两个说的肯定不是同一件事。”
转了转乌溜溜的眸子,她扯了别的:“说起来,韩佑居然还是个雏儿啊?”
“嗯?”
“刚拍完古装戏,语言系统还没调回来……我的意思是,韩佑还是处男?他去国外进修那几年,没找女朋友?”
“就算他找女朋友,也不会让我知道的呀。”
温、韩两家要结亲,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凡韩佑还想入赘温家,都不会在那个节骨眼上闹出私生活混乱的传闻。
闺蜜清醒又淡定发言超出自己的预期,喻娴急忙找补:“贞洁是男人最好的嫁妆——韩佑肯定会为你守身如玉的,当我没问。”
话题莫名陷入尴尬。
温廉纤默了片刻,顺着喻娴的想法往下聊:“你说的也没错,我突然拉着韩佑去领证,确实太随意了。”
得知要来隆滨“支持”分公司,她其实并不抵触。
那天,温廉纤在家整理要带的行李,母亲庄青裁突然提了一嘴,要不然,你先去和韩佑把证领了再走?
她对此嗤之以鼻,觉得妈妈是在乱操心:“难不成,你们还担心我去隆滨待一段时间就被别的男人拐跑了?”
犹豫片刻,庄青裁才说出心里话:“不是,我和你爸是担心韩佑被别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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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跑了——这么懂事的上门女婿,打着灯笼都难找。”
那一刻,温大小姐认清了自己的家庭地位。
也突然开始纠结一个问题:如果韩佑当真被别的姑娘拐跑了,她会怎样……
她会失去一个厨师。
一个司机。
一个苦力。
一个军师。
一个嘴替。
一个百事通。
一个养眼的饭搭子。
一个随时随地提供情绪价值、赚不了多少钱但毕竟能赚点钱的暖心挂件。
一台音乐点播机。
……
这哪里是的竹马?
这分明是一支实力雄厚的军队!
给她一艘海盗船,她立刻就能带着韩佑出发征服新世界!
衡量完利弊,温廉纤笃定了一件事:可以失去单身贵族的光环,但绝对不能失去韩佑……
收拾好行李,她直接开车杀去了韩佑的住处。
自记事时起,两家人一直住在同一个小区,关系好得像一家子,购置别处的房产,也依然是楼上楼下不分家;后来,韩佑进了芳华乐团,就在排练大厅附近租了间LOFT公寓,但那里很快也成了温廉纤的据点。
她甚至在韩佑的默许下,往密码锁里录了自己的指纹。
推门进屋的时候,韩佑正在练琴。
他站在落地窗前,身姿挺拔,神情专注,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灵活地按动着,轻盈得像是一只振翅的蝴蝶,午后的阳光正好撒落在那件白衬衫上,具象化了“优雅”两个字。
可惜温廉纤那时憋着一股气,根本无心欣赏这幅美好的画面,而是开门见山、毫无缓冲地问他下午有没有空、要不要去登记结婚……
喻娴停下了咀嚼的动作:“然后呢?”
“然后,他同意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们就去民政局了。”
认定这里面落下了一些精彩环节,喻娴急了:“韩佑他就没点儿别的反应?”
温廉纤想了想:“没有。”
又想了想:“不对,还是有点儿反应的——他拉错了一个音。”
运弓的动作明显有误,那把价格不菲的小提琴,发出了如同生锈锯子自粗糙木头上扯过的噪音。
刺耳又难听。
说是韩大首席音乐之路上的污点也不为过。
只不过,琴是琴,人是人。
琴慌了但人没有。
韩佑盯着她看了很长时间,最后,很平静地说了句“好啊”。
两人一拍即合,迅速上网搜索领结婚证的攻略,准备好证件和材料,还给彼此打理了一下发型,驱车前往民政局,一路上有说有笑,与平常出门吃饭几乎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领证过程并没有让喻娴满意,她气鼓鼓地嘬着帝王蟹脚:“索然无味。”
说罢,又举起桌上的清酒杯:“那就祝你们早日圆房吧。”
“圆房?”
“祝温韩氏早日被妻主临幸。”
“妻主?临幸?”她微微皱眉,“你前段时间到底拍的是什么短剧?”
聊这个喻娴就不困了,毫无女明星的架子捂嘴狂喜:“重生女帝,复仇打脸,坐拥江山,男宠如云——后期顺利的话,下个月就能上架了,回头我喊你追剧。”
温廉纤:“……”
感觉闺蜜的语言系统一时半会调不回来,她抿了口酒,兀自消化掉那些诡谲的词汇,低头品尝餐盘里切割成小块的神户牛肉,用很轻地声音说道:“再等等吧,我还在找‘擦枪走火’的感觉。”
为闺蜜的婚后幸福捏了把汗,喻娴笑容一敛,当即开始传授经验:“这有何难,擦枪走火的精髓就在于……”
温廉纤掀起眼,虔诚取经。
继而得到一字真言:“擦。”
11. 011
这一路舟车劳顿,喻娴吃过饭便径直回了宾馆补觉,说是要为明天试礼服而保存体力。
温廉纤比原计划提前一小时到家。
韩佑还没有回来。
她脱掉外套,换上拖鞋,走进厨房给自己倒水,扭头看见炖盅里温着提前煮好的醒酒汤,又有暖意自心中流淌。
今晚只是小酌了几杯清酒,并无醉意,但她又不想辜负韩佑的心意,思前想后,还是给自己盛了碗汤水,坐在沙发上一边喝,一边给喻娴发消息确定碰头的时间和地点。
温廉纤:我明早先去一趟公司,然后到宾馆接你。
喻娴:那韩佑呢?
温廉纤:新郎婚礼那天要穿的三套西装,我打算都给他买Moons男装的品牌高定,改天让那边的人来家里帮他量尺寸好了,我们试礼服,他去了也没什么用。
喻娴:怎么没用?让他买单啊!
温廉纤:没必要让韩佑花这个钱呀,那家礼服馆的品牌创始人是我一位远房叔叔,我爸和他有生意上的往来,每年都要进行资源置换。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发来了一条语音。
喻娴:婚纱照,你姑姑送的!礼服裙,资源置换来的!婚庆酒席,肯定也是你爸掏钱!韩佑他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吗?
喻娴:出个几把就结婚了?
喻娴:不对!他连几把都没出!
咆哮声在耳边萦绕,温廉纤脑子里嗡嗡乱响。
而且,似乎有两个字格外刺耳……
整个人温度飙升之际,她捧着手机颤颤敲字,企图点醒口不择言的闺蜜:谨言慎行!你好歹也是个公众人物!
喻娴不说话了。
发了个“已老实”的表情过来。
温廉纤长舒了一口气,躺在靠枕上再三思考,依然无法理解喻娴所纠结的点:所谓婚礼,不过是男女双方合作完成的一个项目,她有钱就多出点钱,韩佑做事面面俱到就多干点活,结婚搭子各司其职,听起来很合理啊……
迟迟没等到闺蜜另起话题,她百无聊赖刷了会儿视频。
严重怀疑手机具有监听功能,聊完“擦枪走火的精髓”,大数据推送给她的全是身材颜值在线的男主播。
宛如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温廉纤屏息凝神一个个刷过去,最后,留在了一个舞蹈生小哥哥的直播间:男主播虽然眉眼没有韩佑好看、胸肌也没有韩佑结实,但贵在嘴甜又敬业,直播间在线观众两千多人,一有人刷礼物就跳舞,西装革履大汗淋漓还一个劲儿地说着“谢谢姐姐”。
这门“擦”的艺术确实上头。
温廉纤看了不过十几分钟,被直播间的气氛冲昏了头,居然破天荒充值刷了礼物。
只可惜,新鲜劲难敌困意,花钱点的那段《晚安大小姐》还没跳完,她就抱着靠枕睡着了……
韩佑推门进屋之际,第一眼就看见了像小兽般蜷缩在沙发上小青梅。
吊顶灯带散发出柔和的光,客厅墙纸仿佛被这些光束赋予了生命力,原本单调的暖黄色变得复杂且深邃。
睡梦中的温廉纤抱着双臂,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潜意识里感到不安,她的身上有一缕淡淡的酒香味,红唇微张,双颊也泛着粉色,像是一朵含苞的萨曼莎玫瑰,娇艳,浓烈,藏着隐秘的小刺。
韩佑的黑眸中落着星星点点的光泽,不易觉察地融化成独属于一人的温柔。
整个世界都很安静,直到……
温廉纤手机里的男主播结束一段舞蹈:“谢谢艾薇儿姐姐送的游艇!接下来是为艾薇儿姐姐送上的隐藏舞蹈!祝姐姐今晚玩得开心喔!”
韩佑眼皮一跳。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俯身将妻子打横抱起,目光却落在她攥紧的手机屏幕上,神色晦暗不明地磨了磨牙。
浅睡中的温廉纤悠悠转醒:“唔,你回来了……”
觉察到视野的转变,她先是一愣,随即出于本能地伸手搂住了对方的脖颈,关切道:“谈得怎么样?”
韩佑似乎并不打算与她细聊:“还好。”
温廉纤不懂乐团里的规矩,一时间也找不到切入点多问,只得由着韩佑将自己抱进主卧,轻轻放在那张双人床上。
她打了个呵欠,本想拿换洗衣物去洗澡,韩佑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在床边坐下,似笑非笑地问:“我之前怎么不知道,纤纤对这一类直播感兴趣?”
温廉纤这才反应过来,直播间还没退——怪不得从刚才起,就一直有奇怪的BGM萦绕在自己周围。
正想编个理由糊弄过去,耳边又响起凉凉一句:“哦,还给人家打赏了。”
温廉纤急忙解释:“随手点到的,就花了九块九给主播点了‘一杯香槟’而已。”
韩佑若有所思地错开目光:“……那也是给别的男人花钱。”
委屈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却又倔强地想要藏起来。
温廉纤试探性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你生气啦?”
韩佑眼皮一耷,挤出两个字:“没有。”
那一瞬间,温大小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略显无措地盯着身边闹别扭的男人:可她不过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误呀……
而且只花了九块九。
韩佑这个丈夫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容忍“九块九”的肚量都没有吗?
生怕韩佑拐弯抹角把这事儿说给自家爸妈听,温廉纤沉思片刻,决定破财消灾:“韩佑,我给你买辆车吧?”
她不知道怎么哄男人开心,但是送礼物——送昂贵的礼物,总不会错:“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喜欢库里南?”
韩佑在衣食住行方面都很低调,在楠丰时的座驾也不过是辆5系,库里南远超那个级别,应该能够让他满意。
然而,事与愿违。
韩佑并没有流露出丝毫兴奋,只睨她一眼:“纤纤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一心想着省自己的礼服钱,给别人送礼物,出手就是库里南?”
温廉纤一句话说得理所当然:“你是我的老公,又不是别人。”
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她深谙于心。
韩佑的笑意浓了几分,不知是因为库里南,还是因为享受到了温大小姐的特殊对待。
嘴上却故作为难:“开着库里南去菜市场买菜,不合适吧?”
温廉纤一愣,很快找到一个刁钻的角度:“有什么不合适?那车后备箱挺大的,可以装很多萝卜白菜!”
韩佑做了个恍然的表情:“也对。”
短暂地静默了两秒钟,温廉纤忽然笑起来,唇线扬起的漂亮弧度,像是雨后卧于湖面上的一弯彩虹倒影。
她很少笑。
真的很少。
韩佑的眼中滑过一丝讶异,随后,跟着她一起笑。
温廉纤抬手掩了下唇:“说到买菜,忽然有点想吃我妈做的腌萝卜了,她那个独家秘方,别的地方还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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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
对方没有接话。
她清了清嗓子,退回上一个议题:“那就定了——买辆库里南?”
回过神来的韩佑直接摇头:“我现在这辆车租了半年,刚磨合好,没什么毛病就别换了,多一辆车,到时候拖回楠丰也麻烦。”
这话也有道理。
温廉纤追问:“那换个礼物,你想要什么?”
这份礼物终归是免不了的,出于某种难以言明、又无法驱散的淡淡歉意。
谁料,韩佑猝不及防伸出双手食指,抵着温廉纤的唇角慢慢向上移,似乎是企图将那个漂亮的弧度焊死在她的脸上。
男人的声音很沉:“想要你多笑一笑。”
像是有一片羽毛很轻地从心尖上拂过,温廉纤微微睁大眼睛,她的眸子是很浅的咖色,有光注入,如同最上等的琥珀或者琉璃,散发着瑰丽的色泽。
静候片刻,韩佑再一次强调:“是对着我笑,而不是对着照片里、视频里别的男人笑。”
听到这话,温廉纤笑不出来了。
惊讶、羞赧的情绪漩涡之中,又多了一点郁闷。
长睫扇动,那束光极快地溜走,她的视线落在韩佑身上,退回上上个议题:“其实那个男主播和那个男模特的身材都没你好……”
“是吗?纤纤已经在私底下比较过了?”
“看起来就觉得你比较好嘛。”
“原来是猜到的啊。”拖长的尾音表明了韩佑的不认可,桃花眼中却漾开狡黠,“那,纤纤想再确认一下吗?”
话音未落,带着薄茧的指尖便自温廉纤的下巴滑过,他握住那双白皙、柔软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胸口……
再缓缓向下。
韩佑今天穿了件卡其色的驼绒大衣,前襟敞着,露出内里的白色衬衫。
温廉纤身体僵硬,咬着下唇,细细感受着掌心的起伏和温度变化,任由心间那一簇压抑许久的火苗越烧越旺。
她认了:擦枪走火的精髓,真的是擦。
这还没完。
身边床垫倏地凹陷,韩佑凑近,声音压得极低:“……要把衬衫纽扣解开确认吗?”
温廉纤没说话,用行动表明有这个需要。
也不知道那件衬衫的纽扣用的是什么材质,她指尖打滑,花了挺久才解开全部的纽扣,继而沉沦于视野中的一切。
形状漂亮的胸腹肌肉随着男人的呼吸起伏、轻颤。
温廉纤也跟着起伏、轻颤。
韩佑的气息又一次缠过来:“还想再确认些别的吗?”
微挑的眉,上扬的唇,缓缓眨动的桃花眼,还有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细小的钩子,稍不留神,就会被勾去一缕魂。
像极了幻化成形的男狐狸精。
温廉纤默默腹诽,忽而又觉得这个时候说“不想”,不仅违心,还会输掉气势……于是,她定了定神,不动声色去解他腰间的皮带。
腹肌和人鱼线都很不错。
韩佑绝对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型代表。
他也不怯场——能在那么多观众面前潇洒自若地演奏,怎么会惧怕区区一个人的目光?
意识到不好意思的,只有自己一个人,温廉纤的喉咙愈发干涩,浅浅吞咽口水,琢磨着接下来该做什么。
谁料。
韩佑却在此时微微偏过脸,缓了缓,道出在舌尖酝酿许久的两个字:“……今晚?”
12. 012
他的声音很轻。
温廉纤却觉得如同一道春雷在耳边炸响——她很清楚对方是在确认什么,只是,一想到家里没有安全套,她又犹豫了。
推脱的理由现学现用:“明天我还要去试婚纱,得保存体力。”
韩佑并没有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仿佛早已对一些事习以为常,他用商议的口吻询问道:“那就先到这儿?”
说罢,便要制止她的动作。
温廉纤却不松手。
莫名就想起了喻娴的语音咆哮……
确实。
他们都已经结婚了,韩佑总不能真的连——连那个东西都不愿意出吧?!
他得出。
至少得出个……吧!
想到这里,温廉纤宛如下定决心般深吸一口气,饱满的红唇颤了颤,溢出一点羞赧的、吞吐的、轻不可闻的声音:“我还想确认一下那个……那个长什么样,以前只在生物书上看过,难得有机会……看看真的……”
边界感早就不复存在了。
现在的她,要一鼓作气跨越城池了。
听到这话,男人的桃花眼中生出几分惊愕。
被当做用来观察的“活标本”,韩佑并不生气,反而嘴角噙笑点点头,说了句“你自便”。
随后,他看着求知欲极强的小青梅用食指勾起自己的内裤边,好奇地往里看了一眼……
因为观察得太仔细,还不受控制探着脑袋——险些撞进他怀里。
耐着性子等了两分钟,韩佑故意打扰:“确认好了吗?”
脸明明红得快要滴血,温大小姐却强撑着气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这个状态,是有反应了吗?”
韩佑会意:“没有。”
没有反应就已经这么……
推翻了脑海中根深蒂固的一部分理论常识,温廉纤豁然开朗:“韩佑,怪不得他们要找你拍男士内裤广告。”
“暂时还没有反应。”他毫不避讳地解释,“但如果你继续看,可能就要有了。”
“看也会有反应?”温廉纤面露嫌弃,“你们男人的身体构造也太奇怪了吧?”
“因为是纤纤在看。”
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温廉纤困惑地抽离手指,男士内裤松紧带“啪”地回弹,韩佑吃痛,闷声一哼,稍稍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她觉得好玩,还想再弹第二次。
韩佑没有躲,只反问道:“纤纤就这么希望看到他有反应吗?”
意识到自己是在玩火,温廉纤迅速起身、逃一般地快步走向浴室。
还不忘故意找由头将“对这场婚姻已有贡献”的结婚搭子支开:“厨房里的醒酒汤我喝过了,你有空去收拾一下。”
*
次日一早,温廉纤先去了趟公司,将积压的工作处理完,驱车前往喻娴住的宾馆接她去试衣服。
喻大明星全副武装等在楼下。
刚上车,就忍不住询问:“如何,有进展了没?”
她承认自己太心急了,这才过去一个晚上,那两个因为太熟所以不好意思滚床单的别扭家伙能有什么……
温廉纤“嗯”了声:“有一点,但不多。”
还真有进展?!
喻娴心急火燎:“到哪一步了?”
温廉纤斟酌着字句:“擦……变成了擦枪。”
以前上学那会儿,喻娴的语文成绩就一直稳定在班级倒数前三,眼下也没能理解汉语言文学的博大精深,嘴里嘀咕着“什么鬼”,抓紧时间教育闺蜜:“一切不以‘走火’为目的的‘擦枪’,都是耍流氓。”
她喋喋不休说了一路,临近目的地时,紧盯前方路况的温廉纤才颔首表达赞同:“嗯,我好像是对韩佑耍流氓了。”
喻娴来了兴致,还想套些话,谁料保时捷刚驶入礼服馆停车场,就有接待员一路小跑过来帮忙泊车。
只得作罢。
名为“森·芙罗拉”的礼服馆总部设在楠丰,在数个城市都设有分店,温廉纤有不少礼服裙都出自旗下设计师之手,自然也信得过他们的成衣品质。
前台店员颇有眼力见,喻娴的墨镜还没摘,就已经叫出她前段时间热播剧的角色名,对VIC温小姐更是热情周到。
温廉纤不喜欢奢华、浮夸的婚礼风格,婚宴场地的主色调采用了清新自然的青白两色,首席造型师了解过她的喜好,早早准备好了三套以绸缎和蕾丝为面料的主婚纱,又用AI模特分别展示了十二套其他门店推荐的“镇店之宝”,说可以随时空运过来供她试穿,确认后再修改尺寸、送到楠丰。
温廉纤怕麻烦,就在“现货”里挑了身鱼尾款式的抹胸婚纱,简单盘好发髻,在几位店员的引导下走进试衣间。
试衣间很宽敞,私密性也很好,花果调香薰气味宜人,她渐渐放松下来,艰难地将自己塞进修身的婚纱里,让店员帮忙系紧后背绑带。
两个姑娘的嘴巴像是抹了蜜糖,好听话一句接着一句往外蹦,让温廉纤闹了个脸红。
跟进来凑热闹的喻娴也忍不住开启夸夸模式:“哎呀哎呀,这是谁的童话书没合上,让公主跑出来了?宝贝儿,你这腰、这腿、这脸蛋,根本不输那几个当红小花!啧,怪不得当初蕊姐一心想着带你进娱乐圈……”
白娇蕊的确有心栽培侄女,只可惜,温大小姐平日里落落大方、能言善辩,结果一面对镜头就脸红,只得把姑姑争取来的试镜机会让给了喻娴,阴差阳错成就了闺蜜的演艺事业。
温廉纤倒也不遗憾,毕竟,继承家业才是她从小到大的志向。
只是。
越咂摸喻娴的话,越觉得不对劲。
温廉纤微微蹙眉:“你管白娇蕊叫蕊姐?”
“是啊,有问题吗?”
“我管她叫姑姑,你管她叫姐——直接差了个辈?”
这话一出,周遭充满了笑声和忍笑声。
喻娴笑够了,抬手帮她调整背后的蕾丝,难得正经道:“你不是说韩佑最近挺闲么,回头让你姑姑筹拍电影的时候给他安排个小角色,或者,我想办法联系几个综艺节目组、让他出镜刷刷脸呗?这男人啊,结了婚不能一直待在家里,会被说吃软饭的……”
温廉纤想解释说韩佑或许有自己的规划,刚一张口,试衣间外就响起了熟悉的呼唤:“……纤纤?”
是韩佑的声音。
撩开布帘,喻娴先一步走出去招呼老同学:“呦,我还以为韩首席忙着操持家务,今天没空过来了呢。”
夹枪带棒。
剑拔弩张。
闺蜜与丈夫就像两种天生有敌对关系的生物,难以共存。
自学生时代起,就没少见识过喻娴的毒舌,韩佑本能地将这句问候划归为“挑衅”,但也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淡定解释:“抱歉,路上堵车,来迟了。”
喻娴耸耸肩,勉强原谅了他。
难听话可没落下:“婚礼那天别迟到就行。”
韩佑:“……”
嘲讽够了,喻娴转身走进试衣间,将满脸赧色的温廉纤搀扶出来。
第一次穿上婚纱的女孩略显局促,踌躇许久,才一寸寸抬高目光,望向自己的丈夫。
印象中的韩佑,总是说话得体又乐意给别人提供情绪价值,每次两家人一起出门逛街,他总能用不露痕迹的赞美将庄青裁逗得很开心。
但是今天。
但是他站在她面前。
愣怔又词穷。
直到喻娴心急火燎询问“好不好看”时,韩佑才微微点了下头,轻声说“好看”。
温廉纤的眉宇间凝着一点点失落:“就这套吧。”
韩佑狐疑:“不再试试别的?”
温廉纤摇了摇头:“这套挺合身的,挑不出错——不想再试别的了。”
无所谓自己的喜好。
只要结果尚可。
真是像极了她的处事风格……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住了心脏,韩佑若有所思地眯起眼,没再多言。
*
除了主婚纱,还需要龙凤褂、敬酒服,迎宾和送宾的礼服裙各一条,以及备用服装和两套伴娘裙,温廉纤与喻娴的效率虽高,选定款式,量好尺寸,也足足花了四个小时。
韩佑始终陪在一旁,没有丝毫的敷衍与不耐烦,还给换好衣服的温廉纤拍了照片,一一发进家庭群。
群里很快热闹起来。
席初晚和庄青裁大概是旅行途中得了空闲,猛猛夸奖温廉纤一番,话题又绕到小夫妻两人的新婚生活上。
庄青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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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隆滨住得还习惯吗?要不要请个阿姨帮忙做饭、打扫卫生?
虽然从不否认温廉纤的能力,但让一个二十来岁、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兼顾家庭和事业,当母亲的实在放心不下。
没想到,温廉纤拒绝得果断干脆: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我和韩佑两个人能应付得来。
韩奕实名坑儿子:有什么脏活累活,都让韩佑去干。
席初晚更是理所当然把儿子当牛马:有活就让韩佑去干。
韩佑发了“收到”两个字。
围观全程的喻娴撇撇嘴,对于温韩氏这副言听计从的嘴脸十分不屑,忽地想起什么,又戳了戳闺蜜的胳膊,小声嘀咕:“韩佑发了这么多你的照片,你爸都没冒泡夸一句好看,该不会是对你们结婚这事儿还有哪里不满意吧?”
温家家主、阅川总裁温皓白的威名在外,每次提到他,喻娴都是小心翼翼。
温廉纤实事求是:“我爸平时就很少夸我……”
脑补出一位中式家庭的严父形象,喻娴叹气:“没想到,你这种喊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大小姐也有原生家庭的痛。”
温廉纤从容补上后半句:“我爸要是觉得不错,一般直接打钱。”
话音刚落,手机便弹出一则短消息,提示银行卡到账两千万元,还有言简意赅的备注:婚礼开销,多退少补。
她见怪不怪:“你看,就是这样。”
实力演绎什么叫“父爱无声”。
喻娴捂住胸口做万箭穿心状:“我也想要这样的痛,多痛都承受得住。”
提到婚礼花销,她又开始为闺蜜鸣不平,刀子似的眼神落到准新郎身上:“韩佑,其他的事就不提了——你们的结婚戒指难不成还要纤纤来准备?”
她刻意抬高分贝:“婚纱礼服都挑好了,顺路再去给纤纤买个戒指呗?我之前看到过几颗超美的‘鸽子蛋’,也就两三百个W而已,韩首席不会舍不得吧?”
那副架势,誓要让准新郎大出血。
知道庄青裁特别中意韩佑这个女婿,所以,喻娴在很久以前就对温廉纤放过话:如果两人真的结婚,韩佑在丈母娘那儿没吃过的苦头,在她这儿,统统得吃一遍。
温廉纤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觉自己像是一个面对婆媳矛盾一筹莫展的渣男,只能说点缓和气氛的话:“其实不买也行,我家里戒指挺多的,随便拿一个用……”
喻小丈母娘剜了不争气的“女儿”一眼。
气氛似乎更僵了。
好在,韩佑出声破了冰:“已经买好了。”
温廉纤比喻娴还要惊讶:“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
“前两天刚送到楠丰,要是急着用,我差人送过来?”
“不急着用。”
“嗯,反正我们过段时间也要回去。”
事情的发展出乎喻娴意料。
她一边斟酌韩佑的反应,一边继续扮演恶役角色:“买了多大的钻呀?什么品质?该不会是那种看着挺大,其实品相拉胯的石头吧?”
韩佑不卑不亢地应对:“回头让纤纤拍照给你过目。”
男人镇定自若的反应,着实令嫡长闺摸不透。
离开礼服馆的时候,她还在逐帧分析:
“说什么送到楠丰去了……韩佑肯定没买,今天听我说起钻戒才打算去补买一枚……”
“就算是真的提前买了,肯定也不是什么好石头,不好意思拿给你看!要不然,他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藏这么久?”
“买婚戒这么大的事儿都能瞒着老婆,谁知道他还有多少事瞒着你!宝贝儿,我现在特别担心,那种好好先生的样子,都是韩佑装出来的……你一定要把家里的经济大权死死捏在自己手里!知道不?你们结婚以后,你爸不会让韩佑进阅川集团担任要职吧?有没有看过那些豪门狗血家庭伦理剧?好多悲剧的源头,都是商圈大佬让女婿进了家族企业……”
喻娴嘴上没有把门,说了一半,才意识到说得太过火了。
温廉纤并不生气,转而将店员送的流心巧克力球分了一颗给喻娴:“你就放心吧。”
喻大明星戒油戒糖,闺蜜给的除外。
三两下剥开糖纸,喻娴将巧克力球塞进嘴里,鼓着半边腮帮下定论:“这入赘的男人,靠不住的。”
13. 013
晚餐是韩佑预定的,隆滨中心七十二层观景餐厅。
傍晚时又下起小雨。
雨丝犹如细密的珠帘,阻碍了本该开阔的视野,街边临窗而坐,也只能勉强看出街道上霓虹灯晕染出一圈圈朦胧光影。
只是,桌上有美食,身边有好友,雨中夜景也能别有一番滋味。
吃饱喝足,温廉纤放下手中刀叉,又说起晚上的活动安排。
喻娴提议去一家名为“捕梦”的网红酒吧,还说年轻人了解一个城市最快、最好的方法,就是泡吧:“正好,弟弟下飞机了,我让他去酒店存个行李,直接过去。”
温廉纤拗不过,拽上韩佑作陪。
酒吧虽然吵嚷,但偶尔放纵也不是坏事。
那个“十九岁”的弟弟比他们先到,寻了个最角落里的卡座独自喝酒,生怕被粉丝认出来,鸭舌帽沿压得极低,直到喻娴唤他,才起身做自我介绍。
酒吧里的音乐声震耳欲聋,温廉纤隐约听见他姓洪,之后再问喻娴,只得到一句颇有深度的回答:“过客而已,记得他‘十九岁’就行。”
温廉纤点点头:喔,洪十九弟。
见证过喻娴学生时代几段“刻骨铭心”的恋情,韩佑打趣:“弟弟挺有手段。”
喻娴笑着摆摆手:“弟弟能有什么手段呢,不过是,年轻几岁罢了。”
她顺势拍了拍韩佑的肩膀:“希望你多少有点儿危机感。”
韩佑:“……”
温廉纤不是自来熟的体质,性子又慢热,半杯特调下肚,依旧坐在那里不知所措,间或随着音乐摆动两下,与周遭氛围格格不入。
韩佑婉拒了第三个前来要微信的女孩,目光幽幽飘到自家妻子身上,盯着她看了许久,倏地笑出声。
温廉纤下意识捂住双颊:“怎、怎么了?”
韩佑起初说了句“没什么”,默了两秒钟又接话:“就是想起高考结束以后,我们一起去酒吧玩的事……”
学生时代的温廉纤是个不折不扣的乖乖女,拿到楠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才接受了喻娴的邀请去“探秘酒吧”。
她惴惴不安地和家长报备,还郑重承诺,十一点之前肯定回家:“爸妈一开始特别担心,但是又不想扫我的兴,后来我说韩佑也去,他们就放行了……那个时候我就发现,你的名字在我家特别好用。”
韩佑抿笑,并不否认。
酒吧DJ切了新的舞曲,摇滚乐如同翻涌的浪潮般涌过来,为了听清楚温廉纤说的话,他不得不低下头。
星点光泽藏于发尾之中。
温廉纤抬起手,寻着那一点光,碰了碰男人右耳的耳钉,依稀又想起一些陈年旧事:“还有这个耳洞,也是我们一起去打的。”
韩佑“嗯”了声:“你怕疼,弄完就哭了。”
“才没有这回事……”
“怎么没有?”
“你肯定是记错了!”
温大小姐神情不满地反驳,说话间,视线又落在那枚银色的十字形耳钉上——这是她送给韩佑的生日礼物。
前几天他戴的那枚黑曜石耳钉,也一样。
自从十八岁那年两人一起去打了耳洞后,温廉纤每一年给韩佑准备的生日礼物都是耳钉,对她来说省钱又省事,而寿星看起来也很乐意收。
胡思乱想间,指尖碰触到韩佑的耳垂。
很软。
像他的嘴唇一样软……
被怪异的念头闯入脑海,温廉纤呼吸一滞,心神不安地移开目光。
好在,耐不住寂寞的喻娴很快将她从情绪漩涡中捞出来:“宝贝儿,只有我们四个实在太无聊了,你再叫几个朋友过来一起玩吧?”
温廉纤面露为难:她来隆滨还不到一个月,哪有什么可以叫来酒吧一起玩的朋友?
总不能把莫莫和小唐他们叫过来吧?
和BOSS喝酒跟加班没什么区别,她不能这样苛待下属。
喻娴隐约瞧出闺蜜的无奈,佯装随意地摆摆手:“算了,别摇人了,我们四个玩也挺好的,要不要我教你玩骰子?”
两人认识这么久,她再没心没肺,也多少能悟出些人情世故来:温大小姐很好相处但朋友不多,这不是性格问题,而是应了一句话——豪车周围不停车是为了规避风险,当年文星双语一个班三十号人,除了那些一心想要攀交情的,大多数同学都对温廉纤避而远之。
温廉纤抿着唇,因为扫了喻娴的兴而有些自责,还没想出补救的法子,不远处竟意外响起熟悉的招呼声:“好巧啊,温小姐,居然在这里也能碰到……”
甫一抬眼,就看见李呈呈的身影一路小跑、由远及近——身后还带着三个跟班模样的男人。
有时候不得不信,人与人之间就是有一种特别的缘分。
温廉纤如释重负。
迎上喻娴疑惑的目光,她抬手介绍:“我朋友。”
*
酒吧里的灯光交错变幻,无声地编织着属于夜晚的美梦。
在三个跟班的极力捧场下,李呈呈终于成功反客为主:“……这家酒吧最大的老板是我的好兄弟,温小姐以后过来玩,报我的名字,全场消费打五折!”
隐约嗅到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喻娴凑到韩佑身边:“这傻逼到底是什么人?”
已为人夫的直言:“过来‘松土’的。”
喻娴登时露出了然的表情,接了句风凉话:“只打五折?看起来,李总和好兄弟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嘛……”
新的敌人已经出现,当然要联手抗敌。
李呈呈急于在情敌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急忙说今晚的开销算他账上,没想到,却被温廉纤截住:“这顿我请。”
生怕自己给别的男人花钱会让韩佑不高兴,她别过脸,耐着性子解释:“人情债而已,你不要生气。”
韩佑笑了笑:“我不生气。”
温廉纤将信将疑,碍于闲杂人等太多,只得把关切的话都咽了下去。
玩了几轮骰子,喻娴摸出副扑克牌,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女明星邀约,在场的几个男生自然跃跃欲试。
结果李呈呈第一个中招。
他想都没想,直接选了真心话。
抽到“鬼牌”的惩罚者是喻娴,她上来就放大招:“松土哥,说说为什么想追纤纤呗?是因为她开保时捷,因为她年纪轻轻就当了老板,还是因为她爸是温皓白啊?”
听到那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原本闷头刷手机的“十九岁”猛地抬起脸,视线越过韩佑,直勾勾落在温廉纤身上。
然而,李呈呈却在状况外:“温什么白是干啥的?”
喻娴惊讶:“你不知道?”
他老实承认:“我不知道啊——我就不能单纯是因为温小姐长得漂亮,起了色心,所以才想追求她的吗?”
喻娴:“……”
韩佑:“……”
温廉纤被夸得面色绯红,只得佯装喝酒掩饰尴尬。
放下酒杯的一瞬间,偷瞄着韩佑——他似乎还沉浸在游戏的乐趣中,没有太大的反应。
喻娴清了清嗓子,敬了颇有正室风度的“温韩氏”一杯酒,委婉表示,真诚才是必杀技,而她,已经被真诚的“松土哥”给杀死了。
游戏还在继续。
第二轮中招的是韩佑,在温廉纤的怂恿下,他选择了大冒险。
好巧不巧,抽到鬼牌的是李呈呈。
他搓搓手,压不住想要兴风作浪的势头:“那我就不客气了——让韩先生给前任打电话说一句‘我今晚好想你’,这个惩罚怎么样?”
话音一落,三个跟班立刻起哄说好。
这哪里是大冒险?
这分明是大拆家!
谁料,韩佑却不紧不慢杀出重围:“我没有前任。”
正在解决果盘的温廉纤动作一顿,疑惑近乎是脱口而出:“你去柯蒂斯念书那几年也一直单身?”
韩佑颔首。
她纤不解:“怎么会呢?”
明明很受欢迎。
韩佑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委婉提醒:“纤纤,你没有抽到‘鬼牌’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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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抽到“鬼牌”,所以没有提问权,更别说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问。
温廉纤遵守游戏规则,继续扮演“酒吧果盘杀手”的角色。
倒是喻娴露出看穿一切的眼神,扭头冲她喊话:“我说的吧,韩佑他肯定会为你守身如玉的!”
莫名其妙给正室送了个助攻,李呈呈咂咂嘴,不甘心地追问:“……暧昧对象也行。”
“没有。”
“那、那女同事?女同事总有吧?”
“也没有。”
“谁信啊!怎么可能没有女同事?!”
“实不相瞒,我目前在家待业。”韩佑呈现出一种刀枪不入的平静状态,“确实没有女同事。”
李呈呈无言以对。
跟班们却开始对第一次见面的“韩先生”指指点点:
“原来是个吃软饭的呀?”
“温小姐挑男人的眼光,啧啧,确实不太行……”
“呈哥,加油松土!你绝对有希望!”
接收到来自兄弟的鼓劲,李呈呈“啪”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决定继续搅局:“那你的手机通讯录里总有……喂,喂,说你呢!你小子在干啥呢?往温小姐大衣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我看见了,拿出来!快点!”
他凶神恶煞地冲“十九岁”喊话,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没想过暗地里的小动作会被发现,姓洪的男演员鬼鬼祟祟收回手,紧紧握拳,显然是捏着某样东西。
喻娴距离最近,当即扑过去将人拽住,紧接着,从他手里搜出被揪成一团的字条——应该是刚才去卫生间时抽空写的,目标明确地想塞进温廉纤的口袋里。
结果好巧不巧,被眼尖的李呈呈撞破。
洪十九弟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打开字条匆匆扫了一眼,喻娴秀眉一挑,抓起手边的包包就往他身上砸,边砸边嚷:“我叫你出来玩,你他妈居然想傍我闺蜜!还留联系方式?还随叫随到、什么都愿意做?给你脸了是不是?你算哪根葱啊,就你这满是科技与狠活的脸、这瘦得像细狗似的身材,远远不如人家正牌老公,你怎么好意思的?滚远点……”
小洪显然也没料到喻娴的反应这么激励,护着脸直躲,酒吧卡座顿时乱成一团。
李呈呈和他的跟班们也气不过,纷纷上前添一把火。
眼见着动静太大引起围观,韩佑起身拉开了正在气头上的喻娴,将她交给温廉纤后,反而是护着那个男演员往外走:“我把小洪弟弟送走,纤纤,你看好喻娴……注意影响……”
温廉纤点点头,抱着喻娴轻声安抚,留意周围是否有人拍摄。
姓洪的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拉下帽兜,跟着韩佑快步离开。
李呈呈的跟班却不乐意看见这样的事情发展,连着“吃软饭的”一块儿骂:
“我靠!别人当众勾引自己老婆都不生气的吗?还护着那个小老弟——姓韩的是忍者神龟吗?这都能忍!”
“嘘,小声点,呈哥还想当众挖墙脚呢。”
“韩先生这大房气度,怪不得能娶到温小姐这样的老婆,不对,是怪不得能入赘到温小姐那样的家庭里!呈哥,说句实话,这你是真的比不过……”
李呈呈火气还没消,赏了一人一脚。
喻娴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捏着纸条,与温大小姐控诉那些稍有姿色就“不想努力”的男演员能有多没下限:“刚才要不是韩佑拦着,我非得把那个臭弟弟给……说起来,韩佑怎么还没回来?”
确实有一会儿了。
温廉纤摇摇头,心神不宁:“我给他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接。”
喻娴直犯嘀咕:“酒吧门口什么人都有,韩佑不会是被缠上了吧?”
这么一说,温廉纤不由紧张起来。
她起身准备出去找韩佑,恰好几个小年轻从身边路过,嘴里呼朋唤友:“走啊,走啊,快去门口看热闹!两男的在马路对面打架呢,听说是正室打小三,那哥们下手可真狠,简直是要把人给送走……”
14. 014
在温廉纤看来,竹马是一个情绪稳定,温文尔雅,与“粗鲁”和“暴力”完全不沾边的绅士,不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动粗——更别说,对第一次见面的后辈动粗。
就算洪十九弟给她递小纸条示好,以韩佑那性子,顶多阴阳怪气怼几句。
肯定是对方先动的手!
也不知道韩佑他有没有吃亏……
思绪翻涌,温廉纤踩着高跟鞋心急火燎往外冲,顾不上身后喻娴和李呈呈的呼喊。
酒吧附近时常出现醉酒闹事的家伙,值班经理见怪不怪,并没有报警的意思,只让几个保安疏散马路边的围观群众,顺便拉个架。
双方好不容易休战。
远远瞥见韩佑不急不慌地朝自己走来,温廉纤奋力推开挡在面前的几道身影,上前一步,紧紧拽住了他的手臂。
男人的呼吸尚未平复。
他挽着衣袖,手臂上的青筋若隐若现,鲜血顺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滴落在地,溅出小小的暗红色花朵。
温廉纤从嗓子眼里挤出一点沙哑的声音:“伤到哪里了……”
那双手承载着他的梦想与荣耀,千万不能有事。
韩佑却像是并不在意:“我没事的。”
温廉纤嗤他:“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没事?”
丝毫不理会周遭人群的指指点点,他瞥向“十九岁”爬起来的方向:“是小洪弟弟的血,我只是扶了他一把。”
夜幕一如既往地掩饰着许多东西。
温廉纤看不清洪十九弟的伤势,只好先关注眼前人:非要逞强说自己没事,其实,玻璃碎片都扎进手心里了,看着都疼……
她想找纸巾给韩佑擦血,然而手忙脚乱,一张纸都找不到;她又急又恼,索性扯着自己的衣袖去擦,语气中带着几分埋怨:“为什么打架?”
“打架?”韩佑对她的话表示出困惑,桃花眼缓缓地眨,“我们没有打架,纤纤误会了——年轻人沉不住气,我说了他两句就闹脾气,结果不小心撞碎了路牌广告的玻璃。”
不小心?撞碎?
温廉纤不敢相信,但韩佑那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擦的是番茄酱而不是流出来的血。
再寻人,“十九岁”已经跌跌撞撞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前还不忘瞄了眼韩佑——活脱脱一副被揍怕了的模样。
韩佑眉眼间散发着慈爱,冲他的身影挥了挥手:“小洪弟弟,路上注意安全。”
对方大气也不敢出,直接钻进车厢……
留下一路车尾气。
目送之际,喻娴和李呈呈一行人也赶了过来。
记挂着韩佑的伤,温廉纤无心再去追究真相:“我陪你去趟医院吧?”
韩佑本想拒绝,只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一个“好”字。
李呈呈主动请缨:“温小姐,要不要我陪……”
喻娴眼疾手快拽住了想要跟过去的李氏电灯泡:“我们留下来善后。”
李呈呈还想说点什么,直接被女明星用高跟鞋踩住了脚尖,疼得龇牙咧嘴。
目送小夫妻上了停靠在街边的出租车,李呈呈才被跟班们解救出来,他抖了抖微麻的腿,面容严肃地嘱咐其他人:“都记着,以后看见‘佑哥’放尊重点……”
正在噼里啪啦敲手机怒骂“十九岁”的喻娴抽空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诶,韩佑怎么就成你‘佑哥’了?”
李呈呈后怕地缩了肩膀:“我刚才刷到了路人拍的小视频,是韩先生他……他直接拽着那小子的衣领就往路牌广告玻璃上撞,那种打法,狠狠心,是真能把人送走啊!幸亏打得不是我……”
他想将小视频找给喻娴看,低头找了一会儿,却发现已经被删除了。
耸耸肩,越想越后怕:“他是不是已经在计划着哪天来揍我了?”
语气、态度,皆是情真意切地服软。
仍在用手指猛烈“输出”的喻娴没太在意,随口轻哼一声:“那你得小心点了——能被温家招赘的男人,肯定有点东西。”
*
温廉纤领着韩佑打车去了最近的医院。
亲耳听见医生说韩佑的右手没有伤筋动骨、不会影响拉小提琴后,她那颗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下来。
清创、消毒、上药、包扎……她耐着性子陪伴、跑腿,在必要时挽住韩佑的手臂,就像先前他陪自己去医院看病时一样。
回到御月庭已经过了十一点。
将沾了血迹的衣服丢进脏衣篮,温廉纤站在阳台上给喻娴打电话,确认洪十九弟没有再找她的麻烦后,才说起韩佑的伤势:“没什么大碍,一点皮肉伤……不过,他说去爱羽乐团报道的时间得推后几天,正好,可以抽空去把婚纱照拍了……”
话说到一半,浴室里忽然传来韩佑的呼唤声:“纤纤——”
温廉纤挂断电话,趿着拖鞋小跑进主卧。
浴室的门虚掩着。
她推门一看,发现韩佑正一丝不/挂站在淋浴房花洒下面,绑了绷带的右手手臂撑着墙,像是为了避免伤口沾到水。
即便背对门口,即便淋浴房玻璃上有水珠遮挡,也依然是一场视觉盛宴。
连个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温廉纤两颊升温,目光有意避开那具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身体:“是需要帮忙吗?”
韩佑“嗯”了声,关掉花洒:“帮我背上抹点沐浴液,擦一擦,好不好?”
扬了扬刻意抬高的右手,他接着道:“我不太方便。”
男人的声音自玻璃另一侧传过来,闷闷的。
并不强势,但却叫人无法拒绝。
温廉纤经过内心一番天人交战,迟疑着脱掉拖鞋,赤着脚走进淋浴房,拿起收纳架上的沐浴球。
透明、浓稠的沐浴液聚集在起泡网上,木质调的香味很快在空气中散开。
温廉纤屏住呼吸,一下、一下帮韩佑擦背,努力不让视线四处乱飘。
很快,细密的泡沫遮住了那些清晰的肌肉纹理,她停下动作,声音有些颤:“擦好了。”
韩佑没吭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廉纤莫名紧张。
揪紧手中的沐浴球,她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前面,要擦……擦吗?”
韩佑欣然接受:“那我转身了。”
像是提醒,又像是试探。
温廉纤呼吸乱了,慌乱之中按住他的背:“等一下。”
“昨晚不是都‘确认’过了么,纤纤怎么还不好意思?”
“但是,但是……”
没有“但是”下去。
温廉纤松开按在他身上的手,继续捏沐浴球。
聚拢在一起的起泡网皱皱巴巴,像极了她此刻的心——稍稍用力,洁白的泡沫便自指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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溢出来。
滑腻腻的。
温廉纤深吸一口气,刚将那些泡沫拢在掌心中,耳边便响起了韩佑的声音:“闭眼。”
来不及多细思,她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能够感觉得到韩佑转过身来。
他抓起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胸口。
温廉纤会意,脑补着对方的身体部位,胡乱擦拭一通:“好、好了吗?”
许是力道不对,她听见韩佑喉咙里发出几声闷哼,关切的话还没说出口,唇瓣便猝不及防被覆住。
她浑身紧绷,本能地后退一步,肩膀不小心撞在淋浴房的玻璃上,发出“砰”的轻响,沐浴球也自手中掉落。
泡沫在积了水的地面上一点点融化。
顾忌温廉纤安全,韩佑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搂着她的腰,调换了位置,下一秒,温廉纤的后背抵住了潮湿、冰冷的浴室墙壁。
她仰起脖颈,承受着来自于韩佑的气息与热意。
气氛渐入佳境。
不知是谁碰到了淋浴开关,尚有余温的水淅淅沥沥自头顶花洒喷出,浇在两人身上。
温廉纤“呀”了声,推开韩佑,惊恐地瞪大眼睛。
这一回,倒是全都看清楚了……
她的脸不由更烫。
温廉纤进浴室时只穿了件轻薄的吊带睡裙,经历这么一遭,早已湿哒哒地裹在身上,勾勒出姣好的线条轮廓。
韩佑拨开妻子额前的湿发:“一起洗吧。”
温廉纤低下头不说话。
淋了一会儿,才喃喃问了句:“我们很小的时候,是不是也一起洗过澡?”
韩佑点头:“经常。”
两家大人都挺忙,商议过后,请了几个育儿师一起照顾两个孩子,三岁之前,他们几乎每天都会一起洗澡。
这样一想,似乎也不是难以接受……
温廉纤咬着下唇,抬手去脱湿透的睡裙,只是动作很慢,慢到连她自己都觉得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感冒。
浴室地面上终于又多了些许布料。
花洒水声更大。
只是这一次,沐浴球捏在韩佑手中,仔仔细细擦过温廉纤的每一寸皮肤。
因为不好意思在这种场合下坦诚相对,她故意背对着韩佑,谁料,那家伙居然借身高优势从背后搂过来,俯身在她耳边道:“……今晚?”
宛如魔咒般的两个字。
温廉纤抿了抿唇。
脚下的泡沫随着流水缓缓移动,打着旋儿地钻进地漏,连带着理智与分寸感,也一并消失。
末了,她才小声提醒:“洗完澡先点个外卖?”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是的,得买……那个。”
要做防护措施。
韩佑明白了温廉纤的意思,抬手关掉花洒,取了条浴巾、温柔地帮她擦拭头发,耐着性子解释道:“家里有。”
温廉纤从浴巾底下探出脑袋,神情惊愕:“你什么时候买的?”
怪不得。
怪不得上次在横山服务区的招待所,他说“没带”而不是“没买”。
原来家里真的有?
欣赏着妻子难得一见的表情,韩佑唇角上扬。
根本没打算藏着掖着,他将合法丈夫的坦然展露得淋漓尽致:“我来隆滨的第一天,就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