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粘人了!王爷你快去宫斗》 第234章 三是立晏允为太子。 “皇上!万万不可啊!臣以为现在百姓安居连夜,正值盛世,应当广纳后宫延绵皇脉。” 这就是晏时迟迟不愿登基的原因,他费尽了心机吊着老皇帝的命,本想让他坚持坚持到儿子登基。 才熬了几年就没了,老了真是不中用了。 告示张贴没多久,这群闲着没事的闻着味就来了。 晏时被吵的心烦,本来不能陪娇娇睡觉就烦。 太史大人以一敌众,口水沫子都喷飞了,全是夸皇后的。 晏时懒懒地翘起腿,想着一会给妘娇描个什么妆好。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龙椅上轻敲,直到太史大人夸完妘娇他才开口。 眯着眼睛好一会才看清说话的人,“言爱卿刚才说,朕应该延绵皇脉是么?” 大殿安静了下来,言爱卿喜极而泣,“回皇上,正是,古往今来,多子多孙是社稷之福……” 他还在洋洋洒洒说着,晏时突然出声打断了他,“那朕不当这帝王就好了吧?” 言爱卿:“对!……嗯?不对不对!皇上万万不可啊!” 约摸着小乖要起床了,晏允也该给他批奏折了。 晏时放下了腿,嘴边勾着一抹笑,“朕与皇后诞下太子后,就不能人事了,此生就只有一个皇儿了。” 言爱卿虎躯一震,咚的一声,腿一软摔倒在大殿中。 “皇皇皇上,臣以为皇后母仪天下,实在不宜开后宫。” 又是洋洋洒洒夸妘娇的话。 晏时低低笑了一下。 嗯。顺耳多了。 晏时下了朝后,径直去了养心殿。 妘娇刚好睡醒,张开手要他抱。 上了一个早朝的怨气在抱到妘娇那一刻才散尽。 晏时手在她腰上轻揉着,妘娇软软地窝在他怀里,哼哼唧唧。 鼻尖突然多了些药味。 妘娇的眸子顿时清明起来,从他怀里坐起,在他眼前挥了挥。 “你的眼睛……” 晏时的眼睛已经开始看不清东西,不管妘娇做什么好像都无济于事。 先是没了味觉,再是乌发变白发,按照前几世的轨迹,再往后一些他就会死。 晏时笑着拉下她的手,亲了亲,“我还能看得见你,我答应了你明年将皇位给允儿,与你去看遍河山的。” 妘娇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懒懒地躺在他怀里。 “那你身上怎么有药味?” 晏时痴恋地抵在她的发顶上,继续揉着她的腰,“昨晚羊肠破了,虽然退出来了,可我还是不放心,我就去找太医要了一方绝嗣药。” 三年前妘娇产子就已经吓到他了,爱的方式有很多,孩子有晏允一个就够了。 晏时透过窗外看向宫墙,眨了眨眼睛。 模糊,看不清。 但也无妨,他这些天已经练习闭着眼睛走路,闭着眼睛伺候她沐浴更衣。 左右他已经见过这世间最好看的人了。 即便没了这双眼睛,他也不会让她看出什么端倪的。 一年很快的。 他不会让她发现的。 他会陪她去看那些她吵着闹着要看的风光的。 晏时唇边带着笑,闭着眼睛在她发顶亲了一下。 嗓调缱绻道,“我爱你,我会永远陪着你。”即便没了眼睛。 一年的期限很快就到了,晏允很聪明,教他的帝王之术他都学会了。 晏时活过了26岁,也求到了妘娇,还有了一个他和妘娇的孩子。 这一日是晏允登基当新帝的日子,他要接受万民朝拜,天子要为王朝和百姓接受天道的祁佑。 高台上,晏允小小的年纪已经有了天子之姿,凛着一张脸接受朝拜。 第235章 晏时负着手站在他身后,他的眼圈一片黑暗,他瞎了半年了。 这半年,他装得很好,娇娇并没有发现,过了今日,他就能陪她去游玩了。 想到这,嘴角不由得上翘,等着将彰显祝福的朱砂点在晏允眉心。 新一任的国师戴着面具从一旁走上来,开始在祭台上祈福。 祭台下人声鼎沸,人潮拥挤,百姓都在欢呼着。 谢朝朝张着手朝晏允那边伸,嘴里喊着哥哥,娇滴滴的眼睛红得准备要哭。 林昭和谢安没法,只能抱着她走到祭台边上。 妘娇眼前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渐渐的,四周的喧闹声消了下来,最后变得一片安静。 轻轻的,耳边响起一些别的声音,那声音似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那道声音冷漠浑厚,听似无情却又带着点别的意味,像是嫉妒又像是贪婪。 “魔生下来就是恶的,神的职责就是除魔守护三界。” “杀他,是为人道,天道,正道。” “他以后必定为祸三界,生灵涂炭,天下大乱,届时会尸骸成山,血水为海。” “云娇,你是天地孕育出来最锋利的一把刀。” “你为杀他而来,这是你的宿命。” 那是谁…… 扑通一声。 妘娇突然跪了下来,捂着心口,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瞳孔颤了颤。 心口像是被千刀万仞捣碎,又像是被万虫啃咬,很疼,疼得她冷汗直流,浸湿了头发,渗透了衣服。 记忆一点点回笼,数世的记忆掺杂在一起,像是回溯一般,一世一世往前放映,越是清晰,她心口的疼痛就淡一分。 记忆回到最初那一世,心口已经没了疼痛的感觉,仿佛刚刚的痛意从未发生。 她摸着心脏的位置,愣愣地眨着眼睛。 是了,她没有心的,怎么会疼呢? 错觉罢了吧? 倏地,一滴薄汗从下巴滴落。 她怔怔地看着那滴泪,晃了一下神,没有心,那她怎么会疼出汗呢? 有力的心跳声传至她掌心,她怔怔地抬起手看着掌心。 没有心……也会有心跳吗? 不容她多想,脑子里再次传来那道声音,妘娇的眼睛逐渐冰冷。 她是云娇,她不是妘娇,她是杀他的一把刀。 杀他,才是正途。 杀他,是她的宿命。 匕手刀鞘咚的落地,发出的声响在巨大的喧闹声前不足一提。 那是他送给她的匕首。 她手里握着匕首,缓缓抬眸,看着人潮拥挤中那抹修长的身影,没有一丝的犹豫走去。 步子迈开,一步一步走近他。 “天降瑞祥,佑我大晏!” “祈佑我大晏王朝万年盛世!” “请皇上点礼!” 百姓高举着双手,呼声如雷鸣。 轰隆—— 一道雷鸣闪过,上一秒还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拢满了乌云,黑沉沉一片。 日光被笼罩,乌云在翻滚,无声的沉压,天幕入眼全是望不到边际的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怎么了?” “天怎么突然黑了?” “谁触怒了上天?” 晏时拿着朱砂的手停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抬眸,没有焦距的眸子望向天际,好看的眉宇皱起。 心突然颤痛了一下,好像有什么在觉醒。 下一秒。 猝不及防的,利刃从身后刺进了他的心脏,穿透了他胸膛。 闪电劈开云层疾过。 泛着白光的刀尖染了血色,刀尖的血珠往下坠,他抬手握了上去,摸到一个小小的时字。 啊…… 是他送她那把匕首啊。 一瞬间,尘封几百年的的记忆穿过数世时间的洪流苏醒。 血迹从嘴角流下,晏时嘴边勾起一抹笑,眸子里是化不开的温柔,比天幕中覆着的云还厚。 他以为终于得到了偏爱,可天道对他总是不公的。 眼前的事物和人一点点清醒,他的眼睛又能重新看见了,鸦羽很慢地眨了眨。 原来如此,第九世轮回了啊。 最后一世了,他的小猫回来了。 噗嗤一声,利刃抽回。 血喷着飞溅了出去,一滴温热的红血溅到了晏允的眉心,和他白皙的小脸交映。 小小的瞳眸晃了晃,眸子里的人突然跪倒在地上。 鲜血不断从晏时心口流出,将他明黄色的龙袍染成了鲜艳红色。 他指尖微微发颤地捧起晏允的脸,细细端详他的五官。 晏允开始长开了,棕瞳像他,鼻子也像他,但这眼型跟脸更像妘娇了,真是随了她的好看。 晏时弯了弯眼睛,“礼成。我儿莫怕,不是娘亲。这只是娘亲和爹爹的游戏罢了,你娘极爱我。” 他大手捂上了晏允的眼睛,下一瞬,一口血喷洒了出来。 密密麻麻的温热溅到了晏允除眼睛以外的脸颊。 闪电飞光,雷鸣急骤。 匕首咚一声落地。 一抹初阳般的光熙拨开云雾洒落在大地上,透过层层黑云。 晏时跪在地上,妘娇的身影落在他的身上。 她听见了他很轻浅的一声叹息,叹息声里还带着难以察觉的温柔。 “杀我的第五百二十一次,小乖,你还真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黑暗渐去,光明一点点重现。 妘娇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捂着疼得快要窒息的心。 她已经正道了,为什么这颗跳动的心会这么痛,比刚才还要痛百倍。 眼睛盈满了水光,眼前一片朦胧模糊。 抬手抚上脸,沾了一手的晶莹。 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在掌心。 这是什么? 她在哭吗? 她为什么要哭? 她看着跪倒在她身前的人,有些迷茫,小巧好看的绣鞋染了他的血,血还在流淌。 她已经完成了她的宿命,她为什么会哭呢? 还有心间密密麻麻的痛意和喘不过气的闷又是什么? 国师扯掉了面具,露出那张早已经死去的脸,张开着双手大笑,“我是神!我是这世间唯一的神!” “我与日月同寿,山川同长!” “皇上!!” 祭台下的百姓突然嚎哭起来,哭声如雷鸣,天际边上架起了一座彩虹。 国师朝着彩虹的方向,露出微笑,“他死了,我是神!不死不灭的神!” “是他!是国师杀了皇上!” “护驾!给皇上报仇!” “将国师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 祭台乱成了一团,人头攒动,妘娇怔怔跪在晏时身旁。 晏时轻闭着眼睛,晏允晕倒在了他怀里,他手还紧捂着晏允的眼睛。 她终于杀死魔君了。 可为什么他们会给他报仇呢? 为什么不是人人得而诛之而后快呢? 为什么呢…… 她好像长出心了,心好疼好难过啊。 心脏在一点点裂开,血液从分崩离析的心脏流出。 妘娇缓缓躺在地,枕在他腿上,往他怀里缩,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头顶上。 哭着哀求,“罗刹,我好疼,你摸摸我吧……” ———— 我能圆上的,我能圆回来的,能……的,晏时轮回九世是为了救妘娇,他会活过来的,妘娇也会活过来的,她会爱他的!! 第236章 皇后妘娇心裂而死,死在了太子登基那天,死在了皇帝晏时的怀里。 人人都说皇后爱皇上极深,皇上在她眼前遇刺倒下,她伤心过度,心裂而死。 太子受惊昏迷不醒,晏时重伤昏睡了三天。 太医院乃至整个皇宫灯火通明,太医们彻夜不眠,就连谢安都宿在了养心殿里。 皇上遇刺的消息不胫而走,隔壁偏殿住满了大夫,不仅京城的大夫入了宫,还有远在京城外的大夫们连夜进京。 净佛寺的钟鸣声不断,寺庙祈平安的香火不停。 第四日,紧张沉重的皇宫终于发出一声泪泣的声音,“皇上醒过来了!” 晏时眼睛只睁开了一下又闭上,睫毛颤了颤,重新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熟悉的明黄色帷幔顶,眸子动了动,缓缓转向一边。 谢邺夫妇、林序知夫妇、谢安、乌雪、林昭和初一初二,就连太史大人都围在了床边。 几步开外是太医和百官,就连被他扔去种田养猪的都在。 再往后是大殿门槛的位置,站满了一些穿着布衣带着药童的民间大夫和一身袈裟的主持们。 乌泱泱一众都到了,所有跟他算得上亲近的算不上亲近的都在这里了。 除了最重要的那个人。 再多人也抵不上一个她。 床边的人眼底一片乌青,眼睛又红又肿,明显是哭了许久的。 晏时并不认为是因为自己哭的。 “皇上……”谢安向前一步,脚步似有千斤重,喉咙发涩。 晏时扯了扯嘴角,心口旁一阵抽痛。 他撑着身子起身,胸膛缠满了绷带,白色的绷带上落了一根黑色的长发。 他唇边勾起一抹笑来,眉眼半垂着,很温柔。 这是她的头发,她没有缺席,她一直在的。 指尖捻起那根长发很轻地放在了枕头上,“把皇后放到朕以前的冰棺里吧。” 放她一个人陌生的地方她会睡不着会害怕的。 那冰棺当初她胆子长毛地几次攀进去跟他一起躺,好歹不会害怕。 闻言,林昭和侯夫人的眼睛顿时流出眼泪,两人背过身去不敢再看。 晏时命人将侯夫人他们照顾好,又命御膳房给众人做菜,然后自然有序地赏了所有人,接着吩咐百官各司其职,没有事的休沐五日。 最后,“礼部和内务府的。” “臣在。” “皇后五日后下葬,葬在朕的皇陵。” “是!”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殿里只剩下谢安和初一初二。 晏时睫毛下敛着,不是想着什么,微微出神。 看着他这副出乎异常的模样,谢安眉头死死地锁着。 一改往日的敬称,“晏时,你不要想不开。” 他没了妹妹心已经疼得麻木了,他不敢想晏时要承受多重的痛。 若是他一醒来就吵闹伤心也好,可他实在是太平静,平静得离奇。 皇陵晏时早就修好了,是个双人陵墓,有专人和花匠栽满了花,他早就想好死后要跟妘娇合葬的。 他不得不担心晏时要随妘娇去。 晏时愣了一下,抬眸,苍白的脸不解地笑了一下。 “你在胡什么言,朕还有允儿。” 她曾说过允儿会是一个将盛世延续的明君的,他还没将允儿教那一步,他又怎么会去死? 他说过的,她想要的他都会奉给她。 初一和初二对视了一眼,眸子里的情绪复杂,“主子,你……你不难过吗?” 晏时摇了摇头,“朕为什么要难过?” 若是他们知道前八世妘娇都没有爱上他,前八世她都死在了他面前,前八世他都在死了二十六岁,他们就会觉得他现在该高兴的。 第237章 她这一世爱他伴她,他怎么会难过呢? 等这一世轮回完,她的三魂七魄齐了,他们会重新相遇的。 他一点也不难过。 “初一。”晏时掀开被子起身,三人急忙去扶。 “主子!” “将国师吊在城门上,再去找把长木扶梯放在城门口。” 初一领了命,转身去提人。 “初二,找一口大锅,支在城门口,烧上油。” 初二红着眼眶领命。 晏时当了皇帝以后还是喜欢红衣,只是人前穿龙袍在妘娇才穿红衣。 谢安有些茫然地看他,“你要做什么?” 他拿出一件红衣穿上,笑了笑,“屠神。” 嘴边勾着笑,一步一步走出殿。 谢安看着他虚浮的脚步,握紧了拳头,“晏时!” 晏时脚步一顿,没有转过头来。 他听见谢安的声音又小又痛心地说道,“我看见了,行刺的……是娇娇。” 晏时嘴角稍稍弯下,很快又重新扬起。 转过头来,病色的脸上笑得潋滟。 “刀尖偏离了心脏,说明她还是爱我的,她极爱我。” …… 凶手国师被吊在城门口上,被晏时一刀一刀剐下血肉。 木扶梯立在城门下。 晏时一身红衣站在上面,银发用一根红发带束起,拿着一把小匕首,唇角勾着笑将他一片片剐下来。 刀刀避开要害,一点一点让他看着自己被凌迟。 也不知是他技术好还是国师的身体好,愣是让他亲眼看到自己的血肉尽数被割下被断了气。 那是百姓头一次看到那么疯魔又病态的皇上。 明明是极其骇人的事,可他眉眼弯弯唇角带笑的模样,仿佛在做雕刻似的。 国师下方放着一个油桶,火苗奔到一尺多高,初一和初二一个劲地添柴,切下来的肉刚进去就没了影。 如此可怖的画面却没有一个人觉得残忍,甚至自愿去送柴火的百姓排起了队。 国师最后被剐得剩下一副连着筋肉的骸骨,刚刚好能维持着骨架不散。 骸骨四肢和脖子分别绑上了绳索,另一端系在马上,五马分尸。 国师最后的骨头又被扔进了油锅下的柴堆里,骨灰和草木灰相混。 自从晏时掌权以来,百姓建了一座寺庙给他和妘娇祈福,供奉的香火不断。 百姓将灰和泥混在一起烧了一个国师下跪的雕像,跪在那座寺庙前日日忏悔赎罪,每个进去的人都在上面扇巴掌。 晏时处理完国师后命人命人找来一根金丝楠木,然后将自己关在了养心殿里。 一连四天,有百官们跪在殿外长跪不起。 第五日,养心殿的门终于开了。 吱呀一声。 光从门缝溜进去,一点点扩开。 “你们跪在这里做什么?” 晏时穿了一身崭新的红衣,手腕系着一根黑色的长发,手里还抱着一个跟他等高的木人。 从五官到神态都跟他一模一样,只是雕得有些怪异,双手包圆像是在抱什么人一样。 还有不同的是木人眸子里的温柔是有温度的,反而他的神情不达眼底。 他抱着木人走向冰棺,棺中人合着眼睛,双手交叠在身前。 晏时趴在冰棺沿,指腹一点点划过她的脸,眼神眷恋,“我总说你不乖,又觉得你现在太乖。我总这么贪心。” “小乖,一世很短的,待我回去,你最好想些好听的借口哄哄我,若不然……” 晏时笑了一声,“若不然我也不能拿你怎么办,我总是拿你没办法的。” 木人放在她的身旁,将她抱在怀里,一如她平时睡觉的姿态。 第238章 晏时甚至很细节地在木人身上刻上了八块腹肌,他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来人,下葬。” …… 晏时从皇陵出来时,晏允刚好醒过来,直直地站在面前看他。 晏时的身影刚好和他的小身影重叠。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晏时抬脚,过去牵住了他的手。 身影并行,拉得很长。 “爹爹,御书房里积了好多奏折。” “嗯,爹爹陪你看。” …… 晏时还是那个晏时,晏允也还是那个晏允。 要说有什么不同,眼神不一样了。 晏允眉宇间隐隐透着帝王的龙威,虽然年少,但身上那股压迫感压得人抬不起头来,唯有谢朝朝在时,他才像是个孩子。 晏时多了几分桀骜和慵懒,有种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睥睨众生的感觉。 他比以前更像一个掌权者,手段更狠戾,烧杀抢掠者即刻处死。 他将百姓的生活又提高了一个水平,就连邻国的百姓都开始夸他是圣君。 有人都觉得他爱民如子,可他眼里总是少了点什么,仿佛什么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个游戏。 所有人都看不透晏时了。 只有晏时自己才知道。 十年,很快的。 齿月年轮,四季轮回。 晏允不过十七岁,身高就已经直逼晏时,他在这一年登基成了新帝。 少年帝王芝兰玉树,剑眉星目,一身明黄色龙袍,坐在龙椅上不怒自威,百官朝拜,仿若整个天下都臣服在他身下。 此时的养心殿里,晏时提着笔在作画,画上是他一手抱起两岁的晏允,一手抱起妘娇。 细细一想,那时候已经是十五年前了。 他落下最后一笔,将画轴卷起,放在匣子里。 匣子里放了十四个画轴,这是最后一个,前十四张都是妘娇。 书架上是画轴,墙上也是画轴,就连床边都吊着画轴。 他盖上匣子,手指轻轻抚过腕上的黑色长发,眉眼深情,自己喃喃道。 “允儿在五年前就已经掌权了,他将王朝版图扩了一倍,民间百姓称颂的人也早已经换成了他,今日是他第一次自己上朝。” “娇娇,他已经是将盛世延续的明君了,他有一颗爱民的心。” 晏时换了一身暗红色的衣服,抱着那个匣子等着晏允和谢安他们。 晏允摘下了冕旒,但没有换下龙袍,一身显眼的黄色,这是他跟父皇约好的。 甩了甩绣着金龙的袖子,“父皇,儿臣好看吗?” 晏时笑了一声,“比我稍逊一些。” 晏允瘪了瘪嘴,“舅舅,你说我和父皇谁更好看?” “你父皇。”谢安连个眼神也没给就说道。 他绝不是因为谢朝朝黏这臭小子比黏他还多才这么说的。 “外祖父,你说呢?” 谢邺捋了捋有些白的胡子,“哈哈,呢?” 晏允:“……” 出了宫门,侯爷夫人和林昭还有谢朝朝早已经等着。 谢朝朝长得灵动清澈,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巴掌脸,明眸皓齿,笑起来眼睛跟会说话似的。 晏允终于看到了光,“朝朝,你说,我和父皇谁好看?” 谢朝朝只看他道,“你。” “朝朝还是你好,不像你爹我舅舅。” 他身后一步的谢安:“?”避着点人行吗? 马车朝着皇陵去,今天是妘娇的祭日。 她喜欢漂亮的东西。 谢安手肘碰了碰晏允,“给你母后的漂亮礼物呢?” 晏允扬了扬下巴,“有什么比穿上龙袍的太子还漂亮的吗?” 谢安:“……” 这崽子,一年到头也就每年的这天才像是孩子,臭美又臭屁。 谢安问了一圈,看了看晏时,“你带的什么?” 第239章 晏时闻言,抬眼看向手腕上的那根黑发,旁边多了一根银发,唇角翘了翘,看向小窗外。 “带了她最喜欢的。” “切。”谢安嘟哝,“有什么了不起,我摘了枝头最高最好看的那枝花。” 皇陵开满了花,晏允他们已经出来了,等在皇陵入口,晏时还在陵寝里。 他找了一种苗疆秘术,能让冰棺里的妘娇维持死前的模样,跟睡着了没什么两样,但这秘术只能维持十年。 他将木人提了出来,将匣子放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躺了进去,抱着她,笑着闭上眼睛贴在她头上。 往年他都要自己一个人在里面陪她待上一刻钟。 等着等着,晏允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奏折来。 谢安瞪大了眼睛,哼,臭小子,这把他等着输吧。 他掏掏掏,从袖子里掏出一根棒子糖给了谢朝朝。 谢朝朝正凑在晏允身旁看奏折,把糖递给了晏允。 谢安眼睛瞪得更大。 晏允只是拆开了糖纸,又把糖递给了谢朝朝。 谢朝朝桃花眼婉婉一笑,“谢谢晏允哥哥。” 谢安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抢他女儿的糖。 慢着? 那糖不是他的吗,怎么谢那小子去了? 一刻钟过去了。 又一个一刻钟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晏时还没出来。 晏允刚打开最后一封奏折,他猛地抬起头来,奏折摔在了地上。 明黄色身影飞快冲进了陵寝里。 晏允瞳孔骤缩。 棺里躺着两个人,晏允屏住了呼吸,脚步极慢地走过去。 晏时死前嘴边还带着笑,一手揽着妘娇,系发的手和她十指相扣,一缕银发和妘娇的一缕黑发系在了一起。 他心口的血浸到了冰棺下,只是暗红色的衣裳不显眼,身上还放着一封信:吾儿亲启。 侯夫人腿一软差点晕厥过去,谢邺红了眼眶,林昭捂着谢朝朝的眼睛,她自己的眼泪却止不住。 谢安死咬着唇却泪流满面,妘娇死后晏时没有流过一滴眼泪,这十年他若无其事不哀不伤,他竟不知原来是一早就想好了要随她去的。 晏允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拿过那封信,亲手合上了冰棺。 他抿着唇走出皇陵,声音不辨情绪地下令,“封陵。” 皇陵被封上,日落西边,晏允的背影被拉得很长。 忽的,一道身影落在他身旁,谢朝朝牵上他的手。 晏允握得极用力,强忍着发红的眼眶,声音开口就溃败。 “朝朝,我今日的奏折批完了,我没有爹娘了。” 他身影的另一边,多了两道影子。 谢安一手牵着林昭,一手学着晏时牵他的样子去牵他,“小崽子,叫爹。” …… 三界之外的禁忌之地,是一片幽灵之域,在这里只有无边无际的昏暗。 在晏时死的那一刻,轮回的月齿飞速地转动。 一座高耸入云的黑色宫殿像是幽灵似的出现,笼罩在暗红色的血雾之下。 殿门前盘绕着两条吐着巨牙的蛇,石蛇的眸子突然亮起了红光,宫门大开,一缕白魂飘了进去。 偌大的宫殿里躺着一个冰棺,棺中躺着一个男人,一身枫色红衣,轻合着双眼,眼下一颗蛊人的朱砂痣,如瀑的乌发随意地散落在肩上。 他已经沉睡了九世了。 随着最后一魂汇入,男人睁开了眼,眸子潋滟,眼角微微上翘,摄人心魂。 那是一张跟晏时一模一样的脸,不同的是,他叫罗刹,三界四洲唯一的魔。 潋滟的眸子很慢地眨了眨,嘴角一点点翘起,轻笑了一声,随后抑不住又笑了几声,笑弯了眸子。 “我的小乖,想好怎么要认错了吗?” ———— 先滑跪一个,没开玩笑,我狠起来自己都虐的!!这两章把我自己刀到了,已老实,晚安! 第240章 耳垂上还是那对好看的铃铛耳饰,晏时抬脚迈出冰棺,流苏轻晃。 眉眼是漾出来的笑意,嘴边的笑意更深。 也不知道小猫醒了没有,也不知道她想好哄他的借口没有。 还是像一千多年前一样,连个借口也懒得编来骗他,满口什么为祸苍生,祸害三界,生灵涂炭。 鼓着一张脸声称要正道,然后一股脑地冲到他怀里,紧接着被吓到大惊失色地逃跑再被他拎回来。 每每被逮回来,他就好笑地看着她,“你是要杀我还是要抱我?” 然后再把她气得炸毛逃跑,下一次再把她捞到怀里来欺负她一趟。 想到这里,晏时肩膀颤了颤,低低笑出了声,耳畔铃铃响。 虚张声势张牙舞爪的小猫。 想她了。 这一回她总该醒了。 …… 池潭山。 这是一个仙气浓郁的地方,很多小妖都是从这里化成形的。 池潭山小的像是一座亭台,被四周的池水包围,要到池中的山必须要从水中走过去。 池水只到脚腕高,一眼就能看到底。 池潭山正上方悬空浮着一座冰棺,被三层结界团团围住,仔细看的话,冰棺和晏时那座一模一样。 源源不断的仙气从池水飘进冰棺。 很细微的滋滋声。 冰棺上出现了几道裂痕,一道娇小的身影被托起。 妘娇浮在虚空中,墨发如瀑垂落,四肢跟柳条似的,软软地垂着。 身上只穿着一袭红衣,脚腕上各戴着一条红铃脚链,每条都缺了一个铃铛。 白皙的脸上睫毛打下的影子颤了颤,然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从她还是龙泽林里的一抹鹿魂开始,一点点修成了形,在不周山遇到了半神帝梵,修出了一条仙骨。 半神之所以是半神,是因为数万年前最后一个上古神君陨落在不周山,帝梵是最接近神最能成神的存在。 可他总是差一点,直到罗刹的出现,这个诞生于天地间的唯一的魔。 帝梵不是真正的神,可罗刹是真正的魔,只要能吞纳罗刹的力量,他必然会成为真正的、唯一的神。 罗刹初生的时候,帝梵就已经想要将他炼化,可他的力量是弑天灭地的,不仅没能杀死罗刹,反而差点被抽了半神骨。 斩魔需要一把刀,于是他去了不周山,那个最接近神界的地方。 妘娇成了他斩魔的刀。 妘娇不谙世事,不懂得分辨是非,她的善恶观都是帝梵教的。 ——罗刹是恶。 她开始去杀罗刹,但她忘了她是小鹿,小鹿只会乱撞。 她回回都撞在罗刹的怀里,但回回都撞不死他。 为了逃命她又讨好他,将宝贝给他,换回自己的命。 他虽然强大,但他是个傻子,她第一回的时候拿一朵小花给他就换回了自己的小命。 第二次是另一种花。 直到花都被她摘遍了,又换成了果子。 果子摘遍了,妘娇给了他一只狸猫。 再后来,罗刹也变聪明了。 他不再要那些花花果果,也不要别的猫,他要了她两颗脚铃,挂在了耳垂上。 哈哈!更方便她去撞死他了! 有铃铛声的地方就有罗刹,她总能找到他,然后撞他。 撞着撞着,她留在了他身边,这叫蛰伏,随时随地出乎意料地撞他。 她可是维护苍生的唯一的刀,妘娇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那日,帝梵的屠神弩对准了她。 箭宇射向她时,她还以为它会拐弯。 第241章 箭不会,罗刹会。 他冲到了她身前护着她,箭宇擦着他们而过,那可是能屠神的箭,她顿时就觉得三魂六魄抽离撕裂的痛。 她身体好像变小了,只一团大小,跟只狸猫一样大,她要仰着才能看到罗刹。 魂魄散尽前,她看见罗刹的棕瞳变红了。 再后来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黑暗过后,是一世一世翻飞的记忆。 原来临死前,罗刹将她的一魂渡到了那只狸猫里护住了她。 按理她是进不了轮回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轮回了,她本就天生少了心魄,只有三魂六魄,现在雪上加霜还倒缺了两魂六魄。 猫有九条命,于是每轮回一世,罗刹就找她一魂或是一魄。 当第九世记忆被一点点想起,娇白下垂的手抬起,覆在心口上,心跳声阵阵有力。 她在第九世长出了心,有了心魄,她现在有三魂七魄。 她很确定,她真的长出了一颗心。 可她杀死了他,握着他送给她的刀亲手杀了他。 心头上一抽一抽地泛着痛,数百年的记忆汇在一起,他虽然是魔,可他只欺负了她一个。 帝梵是半神,可他对罗刹的每一回剿杀都害得生灵涂炭,他甚至也入了轮回去杀他,将人界视作蝼蚁。 结界是晏时布下的,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可他是魔,光是靠近池潭山就会天雷鞭骨一般痛,沾到了一滴池水如赤焰噬魂,更别说踩着池潭山的池水一步一步过来。 他该有多痛啊? 妘娇眼睛一热,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我错了,我这回真的知道错了,夫君……”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只有一个念头。 去找罗刹,去找晏时,去他怀里乖乖认个错,去等他像从前一样原谅她…… 她想,不原谅也行,只要能找到他,换他撞他她也是愿意的。 …… 另一边。 晏时心情姣好地赶往池潭山,一会就能逮住小猫了。 她这回是要拿什么换她的小命,还是哭哭啼啼喊他晏时喊他夫君,到他怀里撒着娇? 前者的话,他已经想好条件了,他要她。 这样不论是哪一个,都是爱他的证明,他都会极欢喜。 他从未想过妘娇醒后会不爱他这个可能。 他欢喜到忍不住笑出声来。 心口的半颗心脏动了动,晏时嘴边的弧度僵住,脚步也顿住。 心脏好像有什么隐隐约约要冒出来,快速地跳动了两下,如发芽的枝桠拼命抽出密密麻麻的新枝。 晏时瞳眸颤了颤,脸上倏地一白。 颤着手覆在心口上,那里正有一颗半心慢慢长成一整颗心。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停下,快停下!”晏时眸里溢着惶恐。 手蓦地收拢攥紧,即便攥到骨节泛白,他还是阻止不了。 心跳的速度逐渐恢复,脸上的血色逐渐削薄。 他的心长回来了。 手无力地垂下。 他剖掉的,放在妘娇心口的半颗心长回来了。 没了那半颗心她要怎么爱他呢?又怎么会爱他呢? 他还怎么骗自己她是极爱他的? 他谋划了那么久,他费尽心机装出来的假象都没了。 “呵……” 晏时掩面,仰头抬眸笑了一声,笑得眼角闪出了泪花,他笑了许久。 “毁了吧。” 什么三界什么苍生,什么神,阻碍他和妘娇相爱的,都毁了吧。 他笑得肩头耸动,“毁了就好了。” 脚尖一动,朝着不周山那边调换了个方向。 —— 我真没想掺玻璃!气氛到这了,我真以为一章能写到糖的啊啊啊。下一章一定能,但下一章明天更,因为今天周二不快乐T﹏T 第242章 妘娇和晏时的相遇只慢了一步。 晏时以为剖给妘娇的那半颗心长回来了,以为现在的一整颗心都是他自己的。 他以为没了那半颗心她就不会爱他了,于是他逃了。 他前脚刚离开,妘娇后脚就出现。 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她现在满心满脑只有晏时。 妘娇深吸了一口气,聚精会神地听着周围的声音,有铃铛声的地方就会有晏时。 她听了许久,周围安静得好像只有她自己。 于是她又循着记忆挨个地方找,她去遍了她以往每一次都能蛰伏蹲到刺杀他的地方,可她还是找不到。 她不再是一头只会乱撞的小鹿,也不是那只要人抱的狸猫,她体内好像涌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她想要到的地方,只一个瞬息就到了。 四洲之内想去哪里都很快,找他明明比以前更简单了,可哪里都没有他。 她甚至连魔域的入口都找不到了。 “我找不到他了……”声音喃喃。 好半晌,她才像是反应过来,眼泪抑不住地掩住她的视线。 妘娇失了神,她好像没了目标,她不知道去哪,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在哪都能遇见的人怎么寻遍了也找不到?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注意到来了蓬莱,也没注意前面站着个人。 “啊!谁撞我!” 男人被撞得踉跄了几步,怒目圆睁,猛地直起身来,“撞了人还走?你给我回来!” 他掰过妘娇的肩膀,看清她的瞬间,眼睛里的怒气没了影。 微微上翘的桃花眼怔了一下,“你,你不是罗刹那只宝贝得紧的小鹿吗?你醒了?” 罗刹,晏时。 妘娇的眼睛终于有了生气。 “君玄?”她轻喃了一声,猛地攥着他的袖子,“你知道晏时,不,你知道罗刹在哪对不对?” 君玄是蓬莱的仙君,也是唯一一个反对帝梵斩魔的仙。 大概是因为罗刹的真身是一条蛇,而君玄的真身是一条蛟龙,本应是敌对的两人反而成了好友。 君玄皱了皱眉,一脸诧异,“他不是一直在为你守棺吗?你没看到他?” “守……棺?” “对啊,罗刹为你守了百年的棺,等到你的魂魄进了轮回,他也入了轮回,轮回前留了一抹魔识在真身里,继续缠在你的棺上为你守棺啊。” 蓬莱的风都是带着仙草香的柔风,可妘娇却觉得这风刺得她眼睛发酸发痛。 心脏一抽抽地疼,疼得她几乎要被疼痛淹没。 他是魔,那里仙气极重,他肯定活活疼死了呜呜呜呜。 刚止住的眼泪猝不及防地啪嗒啪嗒往下掉,清冷自持的君玄慌了神,左右瞟了瞟。 手慌张地摆了摆,“你怎么了?你你你别哭啊,一会让罗刹看到了他会把我龙鳞刮下来的啊!” “诶?你你你怎么还哭得更凶了?别啊,别哭啊,再这样我可要毒哑你了。” “别越哭越大声了,求你了,说句话也行啊。” 妘娇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声音哽咽,“罗刹……死了吗?” “你都活着,他肯定没死啊,他在身上刻上了跟你共生缔结血契的经文,你醒了他肯定也醒了。” 妘娇蓦地想起他身上有一处模糊的疤痕,像是什么东西被磨掉一样,她曾问过他,他说没什么。 “那他在…嗝…在哪?” “在,在……”君玄也答不上来,眼看着妘娇又要哭,他眼睛一亮。 “别哭了,我有轮回镜,看看就知道了。” 轮回镜能看到前世今生,回溯一下当然也就能看到他去哪了。 第243章 妘娇和君玄蹲在地上,看着轮回镜。 君玄挠了挠头,“我刚得的上古神器,我都还没用过呢,便宜你了,你可不能再哭了。” 妘娇乖巧地点点头,一瞬不瞬地看着轮回镜。 君玄捣鼓了几下,又嘀咕了几句。 轮回镜开始回溯,画面上,是当年帝梵想借妘娇杀了罗刹的那一日。 君玄咦了一声,“怎么回到这一日了?” 他想换个画面,妘娇拦住了他。 轻轻道,“我想看。” 君玄松了手,随着画面的变换说了起来。 “那日,你被屠神箭伤到,他拼命护住了你一魂,放在玄冰棺里养了百年。” 画面里,巨大的黑蛇将冰棺缠紧,这一守就是百年。 画面一转,百年后,晏时又找到君玄,问他要来了结魂灯。 他将那一抹魂渡在灯里,用精血养着。 彼岸花凝结成了冰,忘川河三千里冰封,他提着那一缕魂在上面寻了她三百年无果。 后来他才知道她魂魄散尽前因为残留了一魂在狸猫里,因而剩下的两魂六魄进了轮回。 他留下一抹魔识,跟着妘娇入了轮回。 妘娇没有心,前八世都没有爱上他,因为魂魄不全,妘娇每一世都早逝,每次都死在晏时二十六之前,所以他前八世都没有活过二十六岁。 这些都是她从来不知道的晏时。 “蠢笨。” 最蠢笨就是他了。 明知道她没有心,却从不死心妄想让她爱上他。 八世过后,晏时醒了,可玄冰棺里的她还没醒,于是他继续陷入了沉睡等她醒来。 这一次,他守了她八百年。 君玄叹了一口气,“你缺了一魄心魄,三魂七魄都齐了你才能醒,可你偏偏天生没有心魄,于是他生生挖了半颗心种在了你体内,入了第九世轮回。” 想起那日的情形,君玄看着都觉得痛。 “蛇有三颗心,罗刹真身是蛇也有三颗心,前两次都没能成功,最后一次他在身上刻满了跟你缔下共生血契的经文,才将半颗心种进去。” 他没说的是,要是最后那一次也不成功,罗刹也会死。 妘娇抬手摸了摸心脏,那里的心跳砰砰有力,一下比一下清晰。 怪不得她长出了心,原来不是她长出来的,而是晏时的。 “可我为什么有一整颗心?罗刹是不是要死了?” 眼眶蓦地又红了。 君玄觉得浑身一痛,有种要被刮龙鳞的刺痛。 “别!别哭,我看看。” 他用仙识探着她的心脏,眼里闪过诧异,两半形状不一样的心脏。 一半是罗刹的,那也就是说,还有一半是长出来的,她自己的心脏。 “竟能这样?” 君玄眼里闪着光,“你……” 话没说完,蓬莱抖了抖,天空出现了异象,白云变成了血云,盈着血雾。 妘娇和君玄对视了一眼,蓦地看向轮回镜。 抬手一挥,轮回镜里出现晏时的身影,他掩着脸仰面笑,眼泪从他指缝溢出。 肩膀笑得发颤,笑声几近疯魔,嘴里说着毁了吧,都毁了吧,然后朝着不周山去。 帝梵在不周山。 异象也是从不周山那边生起,妘娇抄起轮回镜往不周山赶去。 轮回镜的画面已经切到了不周山,那里寒风如刀,常年飘雪,最接近神界。 换句话来说,那里是魔的禁地。 白雪化融,化作了血水。 晏时浮在高空之中,三千发丝用一根红发带束起,墨发翻飞,耳饰上的铃铛叮铃作响,像是幽灵,每走一步,脚下就出现一朵血莲。 帝梵狼狈地伏在地上,魂魄生生被撕扯,晏时用手活活抽出了他的半神骨。 神骨被抽离的一瞬间,狂风呼啸,电闪雷鸣,天空下起了血雨。 妘娇赶到的时候,不周山的雪已经被血染了大半,血水顺势而下,天光大亮。 晏时的身影孤寂又萧然,没了神骨的帝梵只余下一副身躯,魂魄被撕碎。 晏时站在他身侧,一手执着一把油纸伞,伞尾还抵着血雨,一手拿着洇着血水的神骨。 很轻灵的脚铃声响起,他身形怔了一瞬,眸子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他就敛了下来。 他撑了伞了,并没有让血雨把这张好看的脸弄脏。 脚铃声停在他身后不远。 甜软的声音在喊他,“罗刹。” 声音不大,但他一定能听见。 果然,被血洇脏的黑靴转了过来,晏时微微拾起伞,眸子也微微抬起,露出眼底一点朱红痣。 对面那双眸子湿漉漉的。 晏时偏了偏头,耳垂上发出一声跟她脚铃一样的叮铃声,唇瓣勾起一抹笑来看她。 “错了,宝贝,喊我夫君才对。” —— 见面了见面了他俩俩见面了,今天over! 第244章 晏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眸子里还隐隐闪着一些希冀和期盼。 脸上有多平静,执着伞的手就有多用力,手背青筋明显鼓起。 他在试探,试探她是杀他的妘娇还是爱他的妘娇。 既希冀她记得第九世的,又忐忑她记得第九世。 他想要她爱他,可他极没底,更不敢赌她的天平在他和帝梵会倾向谁。 于是他屠神了。 她身上的半颗心是他的,毋庸置疑的她会爱上他,可现在一整颗心都在他那里。 妘娇用了一世给他筑起的安全感已经坍塌了。 但碰到光的人又怎么甘心再回到淤泥里呢,没有妘娇和妘娇不爱他一样可怕。 所以他来的时候已经想的清楚了,她即便不爱他了,亦或是恨他了,他也是要跟她生死纠缠的。 可尽管如此,心底还是有个声音在贪婪地叫嚣,等着她喊他夫君。 妘娇隔着几步远跟他相望。 鲜血还在往下侵染着白雪,像是要将纯洁干净的白染成脏色才罢休,也像极了他,妄图染指他的神明。 脚铃动了动,她抬脚踩在红雪上,晏时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表情。 看着她的脚抬起又落下,干净的脚染上了血,晏时眉心皱了皱,嘴巴动了动。 妘娇每走一步就想起一世,想起他一世一世轮回去寻她的魂魄,想起那些从未得到回应的轮回。 想起她奔着杀他而去,他却笑着握上她的刀。 真是蠢笨啊。 小鹿也不是什么都撞的,只撞自己喜欢的,第八世的晏时只是一个背影她就一眼喜欢上了。 喜欢晏时这件事仿佛成了一种本能,即便没了心还是忍不住喜欢。 她想要告诉他她的喜欢。 很想,也很喜欢。 铃声变得急促起来,生怕泪水蕴湿了视线,妘娇小跑过去扑了个满怀。 晏时下意识张开了手,伞掉落在一旁打了个转,他被她撞得踉跄一步。 想要揽住她的腰,到最后只是虚虚地环着。 心底冒出一丝苦涩。 有些哭笑不得道,“怎么还是只知道撞我?” 她还是那只杀他的小鹿,没有了记忆也好,总归还活着,他一向都很容易知足的。 他爱她就够了。 他可以将她锁在他身边,直到海枯石烂,直到天地重归荒芜。 想通了这点,晏时用着以前的口吻道: “我与你说过多少遍了,再怎么用力也是撞不死的,你要拿刀,你要把它插进我的心脏,你要用力地……” “夫君。”很轻的一声打断了他。 比蚊子还轻的声音,却足以让晏时屏住呼吸。 指尖颤动了几下,眸子很慢地往下转,就连心跳也慢了几拍。 生怕那一声是他的错觉。 “你、你唤我什么?” 喉结轻轻滚动,晏时想要装作一副镇定的模样,可眸子怎么也移不开。 “你方才唤我什么?” 妘娇吸了吸鼻子,她眸子里的晏时已经被泪水洇得模糊。 只是两秒的时间,晏时就败下阵来。 嗓音低低的,有些乞求道,“乖,你再唤一声,我就把真身化给你看。” 这是她第不知道多少次撞不死他后,央着他化作真身再撞一次,他怎么也不答应。 此后她又央了他好多次,将她的宝贝都拿来换,他每次只笑笑说会吓到她的,他一次都不答应,他可现在为了两个字却求着她。 数来已经有千年了,起初只是随口一说,她早就作罢了,她都快要记不得了,他还记那么清。 第245章 心揪成了一团,又酸又疼。 一滴。 两滴。 滚圆的泪水跟断了线的玉珠一样,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软软绵绵的嗓音哭得沙哑,抱得更紧,晏时腰间的料子都被她攥出了皱褶,抽抽噎噎地说道。 “夫君。” 晏时心跳滞了半拍。 妘娇抬起一张湿漉漉的脸,泪水还一个劲往下流,连带他锁骨都湿了。 “晏时,夫君,听清了吗?” 这下他是真的听清了。 是那一声极缠绵的晏时,是十里红妆明媒正娶妘娇的晏时,不是罗刹。 晏时捧着她的脸,指腹擦过她的泪痕,没了茧子的指腹格外的软,他再也不用怕擦疼她了,但力道还是很轻。 他整个眼眶泛着红,声音微微发哑,唇畔笑着道,“听清了,夫君听清了。” 妘娇的含泪却突然凶了起来,“那你怎么不抱我?我等了那么久你都不抱抱我呜呜呜呜” “你是不是很恨我?是不是恨我把刀子插进你的心脏?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错了呜呜呜呜,你罚我好不好?或者你插回来好不好?” “不,不要说这样的话,求你。”晏时用力将人拥进怀里。 “我的小乖永远都不会有错的,是我将刀送进去的,你怎么会错呢?” 哭声夹着泪水砸在他的心上,晏时胡乱地擦着她的眼泪,怎么擦都还是止不住。 “我最爱你了,我怎么会舍得不爱你呢?我永远爱你的小乖。” 他按着她的脑袋抵在肩上,一手抱着她,一手在她背上顺着。 心疼地哄着,“别哭,不哭了好不好?” 晏时一向对她娇纵,将她惯的有恃无恐,所以妘娇的娇不仅是身娇人娇,还有脾气娇,知道错的是她,现在满腔莫名委屈的也是她。 妘娇埋在他肩窝里哭着控诉,“那你刚刚怎么不抱我?” 晏时心疼地抚着她的发,“是我的错,我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妘娇哭了小半会,在他肩上蹭了几下,将泪水都蹭在了他衣裳上。 晏时垂着眸子看她,由着她闹。 “头上的视线温柔又热切,嗓音也带着娇纵,指着另一个干净的肩,“还有这一边,要擦吗?” 妘娇摇了摇头,闷闷道,“晏时。” “嗯?” “抬头。” 晏时愣了一瞬,不解,但听话地照做。 稍稍抬头,睫毛下敛,眸子下垂,这个方向还能看到她的发顶。 “再抬起一些。” 晏时眉心很浅地蹙起,还是照做。 仰起的颈部线条流畅,肌肤上布着很细的血管和青筋,微微隆起的喉结很明显。 妘娇攀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张口咬在他喉结上。 晏时愣了一下。 下意识吞咽了一下,被衔住喉结上下滚动,牙齿磕在上面的力度还在不断加重。 睫毛扑闪了两下,指尖摸索着手里的、她的衣裙,好看的眉眼下弯。 直到上面不知道点点红血点,妘娇才松开嘴。 晏时抬手抚了抚,一碰,丝丝痛意被放大。 在这一刻,他的安全感才被重新筑起。 他将人重新拥入怀里,用力地揽着,下巴抵在她发顶上,唇边漾着笑,仿佛还不够,又低低笑出了声。 肩头颤动了好一会,笑声才停歇,整个喉结被她的牙印圈住了。 他仰起头,痴恋地忍不住抬手重新抚上去,沿着牙印描绘了一圈。 唇边的笑意放大,又笑着把她抱进怀里。 不过几秒,又松开她摸上喉结,然后又笑着把她抱进怀里。 重复了几次,妘娇终于忍不住拉下他的手,十指相扣。 “别摸了,是真的。” 晏时在她发顶上贴贴,语气缱绻,“小乖,这算是你哄我的方式么?” 每一次杀他,她都是哄他收尾,仿佛这只是他和她之间的一场游戏,一场只属于他们两个的游戏。 这次也是一样才是。 妘娇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眶再度湿润泛红,她埋在他怀里,嗯了一声,“你喜欢吗?” ———— 这几天陪护去了,很突然很忙,脑子乱糟糟的所以没更,也没来得及解释,开始恢复更新,新的一年祝我们都安康!! 第246章 晏时揽在她腰间的力度收紧,仿佛攀生的藤蔓,恨不得附生在她身上。 修长的指骨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仰着脸看他,随后低头凑下去。 深邃的瞳眸越来越近,妘娇踮起脚尖迎了上去,轻柔的吻落在她唇瓣上。 晏时顿了一下,随后更用力地回应她,将他的欢喜化在吻里。 极尽缠绵,像羽毛一样轻,又像海一样深。 晏时缓缓弯腰,她踮起的脚又重新落下。 晏时心跳声隔着衣裳传到她身上,像是回应她似的,一下比一下有力。 又像是还不足够证明他的喜欢,断断续续的字语从唇角溢出。 “喜欢,极喜欢,我怎么会不……” 话音戛然而止。 晏时蓦地怔住了,眸子诧异地颤了颤,闪过了几分不可思议的眸光。 砰砰砰…… 不紧不慢的节律打在他的胸膛右边,那是心跳的节拍,跟他的心跳节律不同,那是两道不一样的节律。 他仅剩的一颗心脏在右边,那另一个清晰的节拍又是谁的? 晏时突然松开了她,垂眸看着胸膛,抬手覆上右边心口,还是只有一道节律。 那方才的心跳声……? 他猛地抬起眸子看向妘娇。 “怎么了?” 妘娇唇瓣泛着红,呆呆地和他对视了一眼,又顺着他的视线往下,鼓鼓的。 “……?” “!!!” 瞳孔一下子瞪大,白软的脸上轰的一下就红透了,“你你你,你!” 妘娇还没你完,晏时冷不丁地抬手覆了上去,感受着掌心一下一下传到心跳的律动。 嗯。 他没有听错。 真的是方才那道陌生又熟悉的节拍。 眸子的错愕一点点消散,漾着笑,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手背突然被用力拍了一巴掌。 嘴边的笑僵了一瞬,再一看,妘娇的耳垂红得能滴出血来。 晏时猛地反应过来,手心发烫,手背被打死的地方也发烫。 他咳了一声,少有的红了耳朵,偏开了视线。 只一秒,又不舍地转了回来。 “我只是摸摸你的” 话没说完,妘娇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圆溜溜地盯着他。 晏时好笑地笑了一声,“我只是摸摸你的心跳,你羞什么?” 对哦。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有心了,她长出心来了。 妘娇顿时激动地拉过他的手,覆在心脏上,“晏时你看,我长出心脏了。” 小丫头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写满了高兴。 “你看看,你快点看看!” 晏时颤着睫毛闭上眼睛,他把手覆上自己的心脏,魔识顺着血管一路往心脏处。 那是两瓣合在一起的心脏,一瓣是粉红色,一瓣是白色和血红色交替。 他是蛇,他的心脏跳动时是白色,舒张时才会变成血红色,另一瓣始终都是血红色,那不是他的心脏。 晏时呼吸凝滞了一瞬,睫毛打在眼下的阴影晃了晃。 他又去感知妘娇的心脏,在看到妘娇心脏的瞬间猛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妘娇仰着头看他,“你看到了吗?” 晏时去寻找移心之术时曾看到过,有一种共生血契。 上面只有半页,记载了共生可以移心,加以双修,动了情丝则……后面就看不见了。 他原以为后面是则会死,没想到却是会长出另外半颗心。 “原来如此。” 原来她才不是因为种了他的心才爱上他,她是真的爱他,早就爱他。 晏时笑了起来,唇畔明晃晃的笑意,眉眼柔和,天地间都失了颜色。 妘娇一时看失了神。 第247章 晏时弯着眼睛,低头看她,耳饰铃铃响了两下,像个魅魔道,“我好看么?” “好看。”妘娇下意识地说出了口。 刚说完才反应过来,脸上一热。 故意的!故意勾她的! 在他手上掐了一下,“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心?” 手上掐得泛起微红,晏时眼睛笑得更弯,“看到了。” “那我是……” 话没说完,晏时俯身在她唇角亲了一下,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似的。 夸道,“是,很厉害,我的小乖很厉害,也很爱我。” 晏时的爱没有安全感,即便她强调很多遍她爱他,他也还是会不安,更别说这样坚定地说她爱他。 妘娇有些意外,“你怎么就知道我很爱你,谁告诉你啦?万一我不爱了呢?” 晏时笑着摇头,带着她的手落在心上,“不会的,你的心告诉我了。” “胡说,我的心明明在我身上。” “嗯,一半在你身上,一半在我身上。” 光是说出来,她的半颗心长在了他的心上,晏时就极满足。 妘娇好一会才听懂,目瞪口呆看着他。 “你是说,因为你的半颗心在我这里,所以我长出了另外半颗心?” 晏时摇头,纠正她,“是因为你爱我。” “那你的半颗心还在我这里?” 晏时眉心皱了一下,是这样没错,但他的重点是她爱他。 “在,但是你爱我。” 话音未落。 妘娇突然红了眼眶,鼻子一酸,泪水在打转。 晏时顿时慌了神,抬起指腹擦过滑下来的泪,“怎么又哭了?” 一颗颗泪珠从眼角滑落,晏时擦了又擦,还是止不住在掉。 他没了法子,只能笨拙地亲着她的眼睛。 “不哭了,我不与你顶嘴了,是因为我的半颗心在你身上你才长出了另外半颗心,不是因为你爱我。” “不是!我爱你的,我爱你。” 晏时有些哭笑不得地给她擦着眼泪,“祖宗,那你哭什么?” “我哭你太笨了,剖心那么痛。” 原来只是心疼哭的。 晏时舒了一口气,拍着她的背顺着气,“不痛,这是爱你的证明,我甘之若饴的。” 他的小乖哪里都好,唯独就是太容易心疼他了。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响起。 晏时抬眸,眸光凝了冰似的冷,将妘娇揽在怀里,宽大的袖子挡住了她。 君玄背着身,“先别哄了,不周山倾晃,帝梵被屠,所有的半仙和仙都朝这边来了。” 闻言,晏时抬头。 不远处乌泱泱一众影子逼近。 真是烦。 为什么这些烦人的阻碍总要横生出来。 妘娇想要抬起头来,又被晏时按了回去,声音轻飘飘的,仿佛在挑礼物一样。 “小乖,你乖乖在这里。” 说着,晏时脱下了靴子,将妘娇脚下的血雪擦干净,又给她穿上。 妘娇攥住了他的袖子,“你要去做什么?” 晏时揉了揉她的头发,亲了一下,“乖,别动,等我,我去给你打一些簪子。” 他要把这些仙骨都抽出来,打成骨簪,她一定会喜欢的。 妘娇被他掰过身子,背对着他。 晏时踩在雪上,不紧不慢,嘴边还挂着一抹笑,“你们实在是,太碍事了。” “他他他,这魔魔……罗刹要过来了!” “你你你要做什么?!” “别过来!” 突然一道金光映起。 不知谁喊了一声,“你们快看啊,那是什么!” “那是天道降下的虹桥,有人要正道成神了!” 虹桥从天端降下,七色虹光透过云层伸向无边的天际。 帝梵已经死了,那里只有妘娇一人。 晏时呼吸一滞,猛地转过了身。 —— 脑袋瓜卡文了,今天over 第248章 一阵阵脚步声踏过来,响彻不周山。 数以万计的生灵齐齐赴来,动物以鹿群为首,从四面八方涌来,绕着妘娇转圈。 “是神!万年来终于有神了!” “我们有神了!” 庆祝的欢呼声伴着手舞足蹈起,千欢万喜,晏时安静地站在喧嚣之间。 格格不入。 他的眸光越过了涌动的鹿群,全都放在了虹桥前的那道娇小的身影上。 失了血色,脸色苍白。 一道金光降下,闪着光芒的字飘浮在半空之中。 “妘娇,九世轮回,泽被人界,功德圆满,飞升成神。” 金光消散,众仙和生灵跪地臣服。 虹桥前血色消弥,冰雪重新覆上白色,虹桥和妘娇之间的白雪自动往两侧散开,清出了一条路,仿佛在等着神的飞升。 这是整个三界四洲的喜事,晏时除外。 妘娇看着望不到顶的虹桥愣了几秒。 半晌。 她低声喃喃,“为何是我?” 天道降下金字—— “九世轮回,泽被人界。”妘娇轻声念了出来。 刚念完,半空又多了一个名字——晏允。 又是半晌过后,虹桥向前延伸了一级,离成神又近了一步。 妘娇抬脚往后撤了一步,抬头望向天际,扬起一抹笑。 “可是,陪我入轮回还有一人啊。” “晏允也是那人亲手养大,一言一行都是那人教的,若要成神……” 妘娇蓦地转过头去,看着晏时,一字一顿道,“若要成神,也该是罗刹才是。” 话音落下,一片安静。 一秒过后,整个不周山像是沸腾的锅,诧异声如翻滚的泡泡不断冒出来。 “他?!那个魔?” “她说什么?我是幻听了吗?” “魔怎么能成神?” “魔生来就——” “生来就应该平等!”妘娇掷地有声道。 “他是魔又如何?他有残害过你们口中的苍生,你们满嘴的人界吗?” “是你们口中的正道、半神,为害人界,搅乱三界,残害生灵。” “是你们口中的魔头维护苍生,守护人界,难道这也是祸吗?” “帝梵不该被屠吗?正道又是什么?” 说到最后,妘娇眼眶一片通红,哽咽着,“三界四洲又凭什么容不下他?” 妘娇捏紧了拳头,咬着唇,倔强地回过头去,望着天道,“成神的,该是罗刹。” 天道降下两个字回应——妘娇。 不管她怎么觉得不公,它的回应始终都是只有妘娇两个字。 神阶又往前延伸了几级,妘娇只要抬脚走上去就能里地飞升。 “呵。”一声很轻的不屑声。 上一世轮回跟晏时一个被窝睡多了,姿态神色都染上了几分他的懒慢和不羁。 “谁稀罕,我说要成神了吗?” 说完,她利落地转身,毫不犹豫地穿过鹿群走向晏时。 她扑进了他怀里,和他十指相扣。 晏时喉咙像是塞了一团棉花,涩得他说不出话来,眼眶一股湿意。 妘娇抵在他胸膛,仰起头,嘴边漾着笑。 “我说过的,我爱你,你带我回家吧,我找不到魔域的入口了。” 晏时反手用力扣住她的手,满心满眼都是她。 “好,回家。” 身后,魔域的入口显现,如旋涡一般。 晏时唇边也漾起一抹笑,牵着她的手不紧不慢地走向旋涡之中。 …… 魔域,恢宏的宫殿里。 妘娇被迫仰着头,晏时的吻前所未有的汹涌,疾风骤雨,不停歇地辗转厮磨,仿佛要把她吞入腹中。 晏时的呼吸洒在她脸上,又重又热。 妘娇仰着脖子回应,可晏时太高了,她还没窒息而死脖子就先要断了。 她哼唧了一声,眉头皱起。 晏时只看了一眼,腰间的手下移,突然将她抱了起来。 妘娇还没来得及喊出来的惊呼声被他吞了进去,手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脖子。 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视野一下子高了起来,晏时稍稍仰头再度贴了上来。 他抱着人不撒手也不松嘴往冰棺边走,手一挥,冰棺变成了一张床,铺满了厚毯子。 妘娇被轻放了下去,晏时撑在她两侧,低头覆上了她湿红的唇瓣。 唇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许久,气息将要耗尽前他终于松开了她。 眼眶染了红,哑着声音道,“笨。” “放着好好的神不飞升,非要跟我回这魔域。” 妘娇瘪了瘪嘴,气得捶了他一下。 假意要推开他,“那我回去飞升当神。” “不准!” 晏时眼疾手快将人拉了回来,禁锢在身下,亲了亲,“晚了。” “可你刚刚还说我笨!” “我错了。”晏时认错认得极快,一手拉过她的手贴在脸上,“我的小乖极聪明,是我错了,你罚我吧。” 一手悄无声息地勾上了他和她的腰带。 晏时偏头,脸在她掌心蹭了蹭,眸子里明晃晃地映着她。 妘娇的心像是被羽毛拨过一样,酥酥痒痒的。 晏时真的是个妖精。 喜欢勾人心。 她被摄了魂,“怎么罚?” 晏时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突然俯下身,贴在她的耳边。 声音低低哑哑的,低声道,“就罚我给你看我的真身。” 耳朵痒痒的,不知为什么,妘娇顿生出了一点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还不等她说些什么,晏时突然抬起一只手,指腹抚过,三指指尖的指甲变得平齐。 他之前只有两指的指甲是修得格外圆润,妘娇顿时握住了他的手。 “你不是说要给我看你的真身吗?你快化形吧。” 化形就好了,蛇没有爪子。 晏时愣了一下,忽的笑开来,褪下了唯一的衣袍,“嗯,已经化了。” 妘娇脸上多了一个小问号,她都在轮回镜看到过了,晏时的真身是一条蛇。 “骗人,你现在分明还是人模人样,你的真身明明是蛇,你根本就没化。” 晏时笑着看了她一眼,抬手抚上她的衣裳,证明似的贴了上去,“是蛇,化了两个。” 第249章 幽冥河边。 水清澈得见底,妘娇坐在一旁的树枝上,手反身撑在树枝上,抬头望了眼银河。 这是晏时特地引过来的,他说魔域荒芜,没有别的哄她的好玩意。 她只看了一会就感觉少了点兴致。 唔……银河再亮也还是不如晏时好看。 她垂下眸,视线重新落在河边那人身上。 说来也是奇怪,三界最清澈的竟然是幽冥河,有传言幽冥河的河水能清浊净身,但魔域二字就已经断了很多人的念想。 人人都说,魔域哪有干净的东西? 但也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他们自欺欺人不敢来魔域的借口罢了。 而他们求之不得的清河现在却被晏时拿来洗衣裳。 晏时正专注地揉搓着手里藕白色的亵裤,空气中隐约飘起一声很轻微的叹息声。 似曾相识的场景。 他竟忘了推算她来月事的日子了。 揉洗到亵裤中间的布料,晏时眸色暗了暗,刻意地忽略一些掌心的滚烫。 闭眼。 深呼吸。 然后继续认命地搓洗。 “噗嗤。” 妘娇将他深吸一口气的动作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一声。 两条小腿悠闲地晃起来,脚铃声叮叮铃铃的,挠得晏时本就不稳的心更燥了。 他眼神有些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 “做了坏事还乐?” 妘娇有些不服,“这怎么算坏事,我又不能阻止,又管不住它要来。” “嗯。” 妘娇坐在上面,衣裙短了一截,刚好露出两条小腿肚。 皮肤白皙,偏脚铃串的是红绳,红白交映,这两个颜色不管单拎出来哪一个都是晏时最喜欢的,二者的交映他更是没有一点抵抗的力气。 晏时的视线顺着往下,吞咽了一下又蓦地转过头去继续洗衣裳。 声音沙哑了两分,“是管不住月事,也管不住嘴,也不知道方才是哪个妖精亲我。” 妖精。 晏时心里又念了一遍,要命的妖精。 妖精两个字被故意拉长着语调,妘娇脸一热,热感蹭蹭地往脸上涨。 她起初是小鹿,后来又成了小猫,也确实是妖精没错,可他说的妖精是一个妖精吗? 想反驳,但又抓不到他的错,但她总有闹他的办法。 下一瞬。 铃铛声响得更轻灵更大声。 晏时手一顿,转眸,树上某个始作俑者偏着头看天,脚丫晃起的幅度更高,就差把恶作剧三个字写满全身了。 她总是很清楚要怎么拿捏他。 手里揉洗的力度不自觉大了一些,妘娇一转过来就看见他凛着一张脸用力洗亵裤的模样。 脑子里突然绷紧了一根线,他第一次给她洗亵裤的嘶啦声蓦地在耳边回荡。 “等会!你力道小一点。” 晏时手愣了一下,顺着她的视线望下,一脸了然。 “我不会洗烂的。” 那就好。 妘娇松了一口气,一颗心还没回到心底又被晏时接下来的话提到了嗓子眼上。 “还要留着撕烂。” 说完还不忘瞥一眼妘娇,眸子晦暗深不见底。 妘娇:“……??!!!咳咳咳” 妘娇心虚地错开视线,乖巧地坐着不动,小手搭在膝头上,不敢再造次。 俨然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可她不知道,不管她什么样看在晏时的眼睛里都是撩。 拧干了亵裤,晏时又拿起一旁的衣裙。 妘娇总爱在袖袋里藏一些小玩意,给她洗衣裳洗多了晏时就养成了洗衣裳前先掏兜的习惯。 果不其然,又摸出来一个小玩意。 一个……镜子? “这是什么?” 妘娇循着话音看过去,“那个是轮回镜,能看到一个人的前世今生。” 晏时拿着轮回镜打量了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别有深意地问道。 “所有发生过的都能看见么?” “对啊,就像留影一样,发生过的都能看到。我醒来后没找到你,是君玄把轮回镜给了我,我才找到你的行踪。” 嗯,君玄没问她要就是给她的意思了吧。 远在蓬莱的君玄打了个喷嚏。 晏时眯起眼睛,盯着妘娇,“君玄都看到了?” 妘娇有些懵,眼珠透着一股清澈,“看到什么?” 晏时敛下了眸子,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不自然,“看到我的行踪。” “看到啦!” 妘娇一股脑地说道,“还看了你寻我的前八世,你真的好笨。” 嗓调间已经夹了一点点哭腔,他现在手湿的很,哭了可哄不了她。 晏时忙转移话题,“然后你就跳过去看我行踪了?” “对啊,不周山突然晃动,就连蓬莱都颤动了,我还没得及看完后面的就去找你的行踪啦。” “原来如此,这轮回镜竟这么好用。” 晏时不动声色地将轮回镜放进自己的袖袋里,拿起妘娇的衣裙洗起来。 在妘娇看不到的地方,眸子里不知在偷偷酝酿着什么,嘴边扬起一抹弧度来。 妘娇还在一顿夸轮回镜好用,“对啊对啊,这样我就能把你生命里缺少我的那段记忆里都看回来了。” 晏时嘴边一僵,手一顿。 她还要要回去? “娇娇,听闻君玄小气抠搜,这轮回镜是他给你的么?” “嗯?”妘娇歪头一想,“是吧,在我手上就是我的呀。” 晏时点点头,“嗯,我也觉得,在谁手上就是谁的。” “对……” 对才怪了! 妘娇看向他手里,哪里还有轮回镜的影子! 晏时拧干衣裙,提起篮子,笑着看她,“对极了么?我也觉得对极了。” 妘娇:“……” 晏时看着她捏着小拳头虎视眈眈地望着他袖袋的模样失笑。 他眉眼弯弯,站在树下朝她张开了手,“跳下来,我接住你。” 妘娇有些气,铆足了劲用力跳下去。 晏时笑着稳稳地接住了她,随后一手抱着她,一手提着装着衣裳的篮子往宫殿走。 一路上,小猫还是不死心。 撒着娇道,“夫君夫君~” “嗯?” “你爱我吗?” “爱的。” “那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我的对不对?” 晏时一笑,“除了轮回镜,都是你的。” 妘娇:“……” 可恶! 还是不死心,软的不行来硬的。 “晏时!” “在的。” “你说你都听我的话的!” 晏时还是一笑,“嗯,除了要轮回镜,都听你的。” …… 妘娇躺在晏时的怀里辗转反侧,一会背对着他,一会又转过来看他。 第不知道多少次在他怀里动。 晏时叹了一口气,将她揽了回来,亲了亲她的发顶,呼吸粗重炽热,“乖,别干坏事。” 妘娇见他额头忍得冒出了薄汗,抬手落下,“我跟你换轮回镜好不好?” 晏时喉结上下滚动,将她紧紧地压在怀里,摇摇头,“不换。” 让她自己拿筷子用膳都会哼哼唧唧喊酸累,一刻钟对他来说忽略不计。 再者说了,她的月事要来七日,一次跟七日他还是分得清的。 “那……”妘娇咬了咬牙,脸上绯色更深,解下小衣放在他手里,“这样跟你换好不好?” 第250章 妘娇窝在被子里半天也没想明白。 就在刚刚,那个最爱她最宠她的晏时推开了她! 她又亲又拱的,晏时最后还好心地给她系上,继续皱着眉头生忍。 再到后面,他宁可去冰窟里坐半夜也没有答应她的条件。 妘娇气得在被子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一晚是这样,两晚还是这样。 妘娇不是没试探过他为什么对轮回镜这么执着,可每回晏时都是眼神闪躲地转开了话题。 晏时每日雷打不动地照顾她,给她洗衣给她揉肚子,到了晚上也只抱着她睡。 妘娇又使出了百般手段。 第三日,她闹着要他给她沐浴更衣。 他真就只给她沐浴更衣,也不折腾她。 第四日,她给他找来了等身高的铜镜。 她央着他给她描妆,他真就只给她描妆然后去照镜子。 奇了怪。 见了鬼。 连镜子都不喜欢了,这比太阳在晚上升起还要反常。 习惯了一直被娇纵,从未被晏时拒绝过,更别说一连四天都拒绝,她甚至急出了眼泪。 但即便这样,晏时也只是抱着她哄。 原本就有些泪失禁,这下子真就是委屈得哭了。 妘娇在他腿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是不是真的不爱我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猫了?” “不是。很爱,最爱的就是你了。只有你一只小猫。” 她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晏时只能亲了又亲,一再温柔地哄着她。 妘娇埋在他肩上闷声哭,“我哭了你也不心疼,你也不哄我。” 抱着她哄了她一个时辰的晏时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冤枉,叹了一口气,没了辙。 语气带着无可奈何地妥协,“要如何哄?” 妘娇吸了吸鼻子,从他肩上起来,“把轮回镜给我。” 一提到轮回镜,晏时又露出那副犹豫的模样。 妘娇瞪圆了眼睛,眼睛水汪汪的,“你果然不爱我!一个镜子都比我重要。” 小丫头气鼓鼓地背对着他坐。 “我讨厌你呜呜呜。” 晏时皱起了眉,重新将人掰了回来,擦着她的眼泪,“宝贝,不要说这四个字。” 他低了头,亲着她脸上的泪痕,“一个镜子罢了,三日后我就给你好不好?拉钩。” 自从那日跟她拉完钩以后,他给她洗衣裳的时间越来越长,回来得也越来越晚了。 约定的第三天晚上,晏时哄她睡着后轻手轻脚端着她的衣裳出门。 宫殿门被关上的瞬间,被他哄了半个时辰的妘娇悄悄睁开了眼睛。 宫殿内点着燃不尽的红烛,她小声嘀咕,是晏时自己要拉钩的,她可没答应。 宫殿无处不燃着烛火,妘娇轻车熟路地去了幽冥河边。 空空如也,连个鬼影都没有。 她纳闷地环顾四周,又纳闷地往回走。 宫殿里一片静谧,远处一个偏殿的烛火格外的亮,窗边支起一道缝隙,窗扇上映着几道阴影。 看起来像是挂画的影子,满墙的挂画影子。 鬼使神差的,妘娇抬脚很轻地走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空气好像弥漫着几分紧张,呼吸下意识放慢了不少。 宫殿门没关紧,烛光从一指宽的门缝里透出来,地上一道身影被拉得细长。 随着越来越近,妘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从门缝看进去,目光所到之处都是画轴,不出意料的,画中人一颦一笑都是她的模样。 妘娇咽了咽口水,抬手落在门上。 小心翼翼地推开。 画轴往下是她前几日给他的等身铜镜,殿中央只放了一把椅子。 晏时慵懒得像是没骨头似的斜倚在衣裳,衣袍松松垮垮挂在臂弯,一手拿着轮回镜一手掩在衣袍下。 烛光在他肌肤上镀了一层近人的暖光,可臂弯上绷紧的青筋却看得人胆战心惊。 浓密的睫毛扇影敛下眼底,他眯着眼睛抬起下颌,颈部线条修长好看,烛光沿着喉结凸起的轮廓细细描绘。 蓦地,喉结滚动了下,很欲。 脚边,篮子里还躺着妘娇的衣裳,妘娇并没发现少了一件。 冷不丁的,门发出了一声吱呀响。 余光一瞥,妘娇瞥见了轮回镜,看清楚的瞬间,整个人都是热乎乎的,轮回镜里是前世不准描述的他和她。 晏时蓦地抬眼转眸,带着些迷离的眸子半眯起,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妘娇眼睛猛地瞪大,脸红心跳,心跳声跟擂鼓似的,砰砰直响。 她想也不想就转身。 不等她抬脚走出一步,突然被拥入了一个怀抱,甜沁的空气夹着的心跳声越来越快。 只一个瞬间,她就被他抱着坐在椅子上。 晏时眼底下的朱砂痣若隐若现,神秘又蛊人。 “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抬手用衣摆擦着她的脚,嗓音说不上沙哑,“真不乖。” 嘴上说着不乖,可怎么听都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挺直的鼻尖还冒着几滴薄汗,妘娇这才看清刚刚被他攥在手心的小衣。 怪不得洗这么久,妘娇脸红透了,埋在他怀里半天不愿抬头。 晏时低低笑了一声,抬起她的头,转过来,“不是想要轮回镜?怎么不看了?” “!!!” 妘娇视线只触到一瞬就闪躲回来,“我,我后悔了。” 晏时眼睛弯弯,偏头在她鼻尖啄了一下,笑声磁性沙哑,“晚了,我们一起看。” …… 第251章 妘娇是在晏时怀里醒来的,腰间一股不轻不重地力道按揉着。 惺忪的睡眼懒洋洋地睁开。 晏时半个身子靠在床头,一手揉着她的腰,一手拿着轮回镜在看。 荒唐的记忆瞬间被唤起,撕碎的亵裤,开裂的铜镜,还有她断了线的脚链…… 不能再想了! 晏时的目光立刻从轮回镜移开,落在她身上,在她鼻尖亲了亲,嗓调慵懒含笑道,“醒了?” 眉眼弯弯,嗓调轻轻,怎么看都很温柔,跟昨晚上不顾她求饶的狠劲判若两人。 “哼。” 妘娇哼了一声,抬脚在他腿上踢了一脚,“把我的脚铃串回来!” “是,遵命。” 晏时坐起了身,从一旁拿出早已用红丝线重新串好的脚铃给她系上。 妘娇的脚踝很细,他一只手就能轻易握住,轻轻一拨,叮铃作响。 晏时喜欢极了这铃声。 等等。 好像有些不对劲。 “一,二,三……六。” 又数了数另外一条,“一,二,三,……七。” 妘娇突然朝晏时张开了手心,晏时勾起唇,抬手覆上去和她十指相扣。 妘娇:“……” 一把甩开。 重新张开手,“还我。” 晏时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什么?” “我的铃铛,明明有七个,左边少了一个。” “是么?” 晏时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眼睛转向一边,不去看她道。 “我不知道。我没看见。不是我。” 妘娇:“……” 睁眼说瞎话,好假。 要不是知道他有喜欢藏她东西的喜好她就信了。 耳畔流苏轻晃,妘娇不能直视他的耳饰,他昨晚化形将铃铛摘了下来然后…… 她轻咳了一声,“你是不是弄丢了所以才偷偷又拿走了一个?” “没有弄丢。”晏时答得很快。 空气安静了一秒钟。 妘娇抬眸:“……所以真的是你拿的。” 晏时低头,抿唇沉思了两秒,“小乖,我有一条尾巴。” 妘娇怔怔地眨了眨眼睛,讷讷道,“你是说,你的尾巴拿走了我的铃铛?” “……”晏时顿了一秒,被她可爱得笑出了声,揉了揉她的脑袋。 声调沙哑好听,“我的尾巴说,它也想要一个。” 妘娇的脸唰的一下冒热气,他昨晚化形也只是两个,再加个尾巴。 不敢想一点。 晏时重新给她揉着腰,拿起轮回镜,“小乖,你要跟我一起看吗?” 才不要,她不会在一个坑里摔两遍! 妘娇想也不想就去抢,“不准再……咦?你在看什么?” 不是想象中令人心跳加速血脉喷张的画面。 晏时接过轮回镜,“这是九世轮回后沉睡的你。” 晏时望着轮回镜,眸子里的神情和迷恋几乎要溢出来。 那时她以为杀了他,死在了他怀里,魂魄归位继续沉睡了许久。 而那时候的晏时正在和晏允开创她说过的盛世。 妘娇瘪了瘪嘴,“那有什么好看的,我一动不动。” 晏时摇了摇头,“不一样,我没有在你身旁,这是没有我的你。” 明明一动不动的画面,晏时却看得乐在其中,仿佛在观赏一件珍稀的宝贝。 妘娇嘴巴动了动,不等说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这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将自己补进她那段缺了他的记忆里。 仿佛这样就能当作他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妘娇的心又酸又涩。 她突然想起了从轮回镜里看到的不为她知的晏时。 “晏时。”妘娇突然有些哽咽地喊了一声。 “嗯?”晏时的目光从轮回镜上移开,落在她身上。 “将共生血契的经文刻在身上是不是很疼?” 神佛的经文刻在一个魔身上,她不敢想那种痛楚要比池潭山的池水痛上多少倍。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爱她是不是很疼? 晏时愣了一下,抬手轻拍着她的背,唇边勾着一抹笑。 语调缱绻道,“娇娇,我爱你,我从不觉得爱你是疼的,这是我的幸事。” 这不是疼,这是他理解的爱。 扭曲也好,病态也罢,越疼,才越真切,他才不会觉得这是一场梦。 妘娇窝在晏时怀里看着她死后的那十年。 看着晏时将自己关在房中几日就为了做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木人给她陪葬。 看着他带着晏允一步步当上明君,不分昼夜地从天空露出鱼肚白忙到月上梢头。 看着他白日里一副若无其事神色自若的模样,黑夜后却摩挲着一根乌发到天亮。 又看着他每年在她的祭日那天都躺进冰棺里痴恋地抱着她一起躺上一会,出来又是那个掌权的上位者和无所不能的父王。 他爱惨了她,他带着有她的记忆独自熬过了十年,整整三千六百多个长夜。 看着他最后在她死后的第十年抱着她的尸首殉情,死前还跟她结发下一世做夫妻。 画面被泪水朦胧,妘娇从未想过他是这样来到她身边的。 “不心疼。”晏时对她总是有耗不尽的耐心,指腹轻柔地擦拭着她的眼泪。 晏时若是知道她在心疼那十年,他一定会告诉她,他从未觉得那段时日是“熬”。 恰恰相反,对他来说,只有在有她的记忆里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他偏了偏头,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前世里我答应了陪你一起看遍风光,我还未做到,此后千千万万年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晏时用了九百九十九年去做这件事。 他陪着妘娇去遍了仙山,逛遍了海泽,看遍了极光。 第一千年,妘娇喜欢热闹,于是魔域和仙界接通,幽冥河边住满了小仙,魔域成了一座热闹的城。 也是这一年,一声熟悉的干呕声从晏时喉间溢出。 天际一颗紫微帝星归位。 晏时叹了一口气,带娃的日子又来了。 妘娇的孕期还是很舒服,抚着肚子碎碎念,“崽崽乖,娘亲爱你。” 晏时刚干呕完回来,抱着妘娇坐在腿上,先是贴着她的发顶蹭了蹭。 “小乖,我极爱你。” 然后轻覆着她肚子上的手,眸子柔和。 “爹爹也爱你,但爹爹才是娘亲的手心,崽崽你是手背。” ————正文完———— 正文撒花啦!番外是肯定有的,也许大概可能应该明天更,也许大概可能要酝酿酝酿些时间再更。 关于番外有些小想法又没完全想好,一开始的想法是更点轮回的番外。 唔……举个栗子,佛子晏时渡小鹿妖妘娇这样子,但这样可能会有点ooc诶… 我先哼哧哼哧酝酿酝酿,最坏不过虽迟但到,包有的。 第252章 天道祝福降下的那一瞬,仙界炸开了锅。 距离上一次天道出现的时候还是一千年前降下虹桥的时候。 “可看清楚了?真的是天道祝福?” “天道祝福?魔域?” “千真万确,天道祝福降在了魔域!” 众仙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魔域跟仙界接通了,可他们也只敢在幽冥河边晃悠。 这已经够魔幻了的了,现在就连天道祝福也降在了魔域? “成神了!妘娇神女成神了!” “三界四洲唯一的神诞生了!” 天道直接降下祝福成神,前无古神后无来者。 喧闹声还没停歇,一道金光又落在了魔域。 “快看!还有一道!” “我瞧见了我瞧见了!天道降的祝福是缔结良缘,永浴爱河!” 妘娇一身赤色火焰裙坐在妆台上,晏时稍稍俯身给她画眉。 突然,妘娇抬脚踢在他腿上。 晏时眉梢微挑,不紧不慢地描着最后一笔,“你说,我在听。” 想到要说的话,妘娇有些好笑。 “第三次嫁你,我这算三婚吗?” 晏时顿了一下,“四婚。” “嗯?” “还有我背着表兄做你外室那一段。” 反应过来的妘娇脸上一热:“……” 殿外只是路过但不小心听见了的小仙唰的一下崴了脚。 从此,魔君曾横刀夺爱,为爱做表嫂嫂外室的谣言不胫而走。 有一段时日,那些仙一点也没有怕他的样子。 用他们的话来说,一个能为爱入轮回不择手段当外室的人能坏到哪里去? 于是在神和魔的大婚那天,魔域再不是灰扑扑一片,宫殿成了神殿。 仙雀在空中盘旋飞了三日,枯树逢春,灵泽福至苍生,佳肴佳酿如流水摆了三天。 晏时除却对妘娇以外的人露出了难得的笑,谁敬的酒都接了过去。 主要还是那些带着祝福语的酒。 也是这时,大家才知道传言当中为祸三界的魔头竟然会笑得如沐春风。 其实也就是嘴角上扬的那一点点弧度。 晏时洗去了一身的酒味又抹上了妘娇最喜欢的花香才推门回到殿中。 他抱着妘娇,脑袋埋在她颈窝里,乌发软软的在她颈窝蹭动。 低沉磁性的嗓调低低笑,“娇娇,我好欢喜。” 妘娇揉了揉他的长发,“我知道了,这已经是你今晚第五十二遍重复了。” 晏时又埋在她颈窝上笑,“这一回,我能和宝贝做很久了。” 妘娇耳根子一烫,他最好说的是做夫妻。 大概是真的很欢喜,晏时又坐在她脚边,伏在她膝上,对着还没显怀的肚子念叨。 “崽崽,爹爹好欢喜。” 妘娇有些好笑地把他拉起来,“他就一颗小铃铛那么大,怎么听得懂?” 晏时低笑了一声,“那我明日再跟他说一遍。” 说是说了,只是说的别的话。 晏时每日都要跟妘娇肚子里的崽说一句,“你娘亲极爱我。” 到孕后期,他说完后崽崽甚至会胎动,隔着肚子轻轻踢在他掌心。 小小的动静让晏时愣住了半晌。 嗓调轻轻低低道,“你娘亲最爱我。” 掌心很轻的两下跳动。 晏时眉眼弯了一下,“你娘亲最最爱我。” 半个时辰过去了,晏时就这样跟他的崽斗了半个时辰的嘴。 “你娘亲最最最最最最最爱我,好了,乖一点,不准踢她了。” 似是有所感,掌心果然没了动静。 晏时唇边浅浅一笑,“没动静那就是你也答应了。” “……” 妘娇看不过去,抬脚踢在他小腿上。 晏时整个人怔愣了半秒,然后神色慌了一瞬,二话不说抱起妘娇就往外走。 “宝贝别怕,君玄!君玄!” 动作快得妘娇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到门边了。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等等!夫君,刚刚是我踢你,不是你的崽出来踢你。” ……晏时猛地顿住脚步。 君玄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前,“怎么了?” 晏时抿了抿唇,转身,“嘴滑了,你走吧。” 君玄:“?” 前世晏允刚出生的时候,脸小小地皱成一团,在晏时看来,那会儿的晏允的脸处于好看和难看之间。 好难看。 一点也不漂亮。 起初晏时并不怎么想抱他,但他实在怕他那爱漂亮的宝贝会将这个新的小宝贝扔掉,一度想过给他画一个好看的妆。 晏允的尿巾是他换的,半夜饿了是他喂的,事事都是他亲为。 看起来很像慈父,天知道他除了不想累着妘娇以外,还有部分原因是怕晏允长得丑会被妘娇扔掉。 所幸随着晏允一点点长大,模样也长开了,跟他一样漂亮的脸,晏时对他的好感度逐渐上涨。 再过了些,晏允的脸上有了妘娇的影子,从这一刻开始,晏时才开始真的爱他。 见过晏允长大的样子,知道他以后会长得像妘娇,这一回,晏时从崽崽一出生开始就爱他。 换尿巾,喂崽崽,抱崽崽,哄崽崽,晏时做得得心应手。 但他的手臂劲瘦有力,经常都是一手抱崽,一手抱妘娇。 很快,晏允学会咿咿呀呀地说话。 前世晏时怕他被扔掉,背地里没少偷偷教他学说话,他学会的第一句话是娘亲。 这一回妘娇有意让晏允先学会叫爹爹,每每这个时候,晏时总会偷偷站在妘娇身后,偷偷比嘴型,让他说娘亲。 妘娇猛地回头,晏时的嘴还没来得及闭上。 被抓了个正着。 晏时很自觉地上前,抱着她认错,“宝贝,我错了。” “呀呀……宝…贝……”身后的晏允突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清晰的宝贝。 妘娇眸子错愕地转过去。 晏时也怔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 小小的崽,大大的心机。 他偷偷教了这么久还是只会说咿咿呀呀的小崽子,把宝贝两个字说得这么清晰。 甚至还知道学他一样拉长着语调喊。 晏时蹲了下来,一字一顿道,“你娘亲是我的宝贝,你要喊娘亲,娘~亲~” “丫丫。” “不对,娘~亲~” “包~贝~~” “不对不对!你娘亲是我的宝贝,不是你的。” 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低头。 “你娘最爱我。” 说完,晏时蹭的起身,牵住妘娇的手,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崽,还有几分炫耀的滋味。 晏允小小的身子晃了晃,脚步晃晃地朝妘娇身边走去。 白软的小脸气鼓鼓地踮脚勾住妘娇的小指,仰着脸看他的爹。 一丝若隐若现的火药味。 妘娇一手牵一个,“你们都是我的宝贝。” 话音落下,她松开了晏时,朝他张开手,“抱。” 晏时弯腰,轻易就单手抱起了她。 晏允有样学样,张开着小手,“抱……” 晏时:“啧,麻烦。” 嘴上是这样说,另一只手却稳稳地抱起他。 转身。 一手抱一个往家的方向走。 脚步平稳有力。 两边颈窝上各趴着一个宝贝,绵长匀畅的呼吸声在耳边漾起。 晏时头偏了偏右边,很轻地在妘娇耳垂上咬了一口,又亲了亲。 两手往上掂了掂,抱得更紧。 潋滟的眉眼下缀着柔光。 风吹过,他的嗓音很轻地响起—— “我爱你们。” 第253章 我是上古时期神陨灭后唯一的魔,罗刹。 我诞生于天地间,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生灵涂炭于我而言不过是顺手的事。 我的寿命很长,能力很强,实在无聊。 只要我愿意,整个苍生乃至三界四洲都是我的玩物。 可我总觉得这样缺了点意思,没有高位者掌控蝼蚁生死,看着蝼蚁垂死挣扎却又逃不出生天的乐趣。 听闻九天之上是仙神,比起轻而易举就能毁掉的苍生,我更喜欢弑仙神。 帝梵是世间最接近神的存在,是唯一的半神,听说数万年过去他还是成不了神。 真是废物啊。 我不过在世间现了个身,人人都喊我是魔头,为首的正是帝梵。 啧,真是……大废物身后跟着一群小废物。 他们打着守护苍生斩魔的由头围剿我,魔之所以为魔是因为能参透他们的心。 帝梵是半神,眼睛里却装满了贪婪,心里只想着将我吞噬炼化。 那些跟着他的小仙满口的虚伪仁义,心里装的是斩魔正道升天。 天是升了,不过是西天。 我亲手抽的仙骨,足足有八十根,帝梵倒是跑得快,躲在不周山里头不出来。 又一次仙魔大战,我还没上前,就有一个小仙挡在了我的身前,与整个仙神界为敌。 他被帝梵打得现了真身,这小蛟龙一身的草味,叫君玄。 我对弑仙没了兴趣,我只想弑神,凑够八十一根骨。 君玄住在池潭山,旁边的岛——蓬莱。 君玄问我一个魔怎么会愿意跟他一个仙玩,我说我最近喜欢小动物。 小蛟龙可不就是小动物。 帝梵听见了,到处渡一些化形的动物成仙来杀我,先是接近我获取我的信任,然后反捅我一刀。 可这些小动物仙都藏了小心思,一眼就能看透是取我命的。 太弱了,仙骨都是小小的,看不上。 我把八十根仙骨拼成了一只小鹿,日日带在身边。 一日,我去蓬莱找君玄。 经过池潭山把小鹿骨架弄丢了,那池水溅到我的身上。 嘶……火噬地疼。 罢了,不要了。 许久不见,我的小鹿骨架多了一抹鹿魂,长成了一只很漂亮的小鹿,小鹿眼睛圆溜溜的,跟黑玛瑙似的。 随了我一样的漂亮。 就是缺了几根筋,三魂不全,七魄没有。 我心血来潮想下一盘屠神棋,亲手养一把杀我的刀。 妘娇是我的亲手养的棋子,我是这棋盘的掌控者。 我假意让小鹿接近我,假意喜欢她,假意让帝梵以为她能杀我,我再诈死一下,到那时我必能近身抽出他的神骨。 那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光是想想就有点兴奋了呢。 我把小鹿送到了帝梵面前,果不其然他渡她成了仙,一个娇娇小小的仙。 她的仙骨都是我一根一根拼出来的,很硬,不容易死。 小鹿叫妘娇,三魂六魄,缺了心魄,见我第一面就直冲冲撞我怀里。 眼睛里、脸上,明晃晃写着撞死罗刹四个大字。 ……唉,我的小鹿竟是个笨鹿。 这可怎么诱帝梵上当啊? 我把她拎了起来,她在我手里挣扎了半天,突然掏出一朵小花来。 眼睛湿漉漉的,可怜巴巴地求我饶了她的命。 还知道求饶,我那蠢笨的小鹿似乎也不算太笨。 鬼使神差的,我收了她的小花,临走前告诉她,下次杀我要出其不意。 她点点头说懂了。 第二次杀我时,我在小憩。 她躲在枝头跳下来直直往我怀里撞。 她的仙骨太硬了,为了接住她压断了我的手骨,她还在我怀里一个劲地顶,试图顶死我。 ……唉,我的小鹿实在是不怎么聪明。 花瓣簌簌往下掉,落满她的发顶。 我一个断了手骨的都还没哭,她倒是先哭上了,鼻子通红地说她怎么这么狼狈,还嫌自己太丢脸。 没辙,我只能一瓣一瓣拿开她头上的落花,临走前还给她梳了个发髻。 哼。 她倒是高兴了,她到底拎没拎清谁才是棋子,谁才是掌控者? 我又教她,杀人要用刀,不能撞。 她摇摇头,说她是一只小鹿,小鹿只会乱撞。 我笑她蠢笨,她却又给了我一朵别的小花,让我放过她小命。 我又见鬼地收下了。 她只会撞我,无时无刻都在撞我,出其不意地撞我,睡觉翻身都在撞我。 日子久了才知道,蠢笨的是我,小鹿的确很会乱撞,撞乱了我的棋局,撞乱了计划,也撞乱了我的心跳。 罢了罢了,屠神再找别的法子吧。 可我没想到,帝梵的屠神弩竟然对准了她,她个笨鹿,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屠神箭会不会拐弯。 我的小鹿真成了杀我的刀,箭没有拐弯,我拐弯了。 我的小鹿魂魄尽散,仙骨都碎了,我拼了半条命才护住她一缕魂。 没了半条命我抽不了帝梵的半神骨,又让他逃了。 池潭山水清仙气足,我将她养在那里。 我又化作真身缠在她的棺上为她守棺,入轮回一世一世去寻她的魂。 人道以身入局,胜天半子,我道以身入局,输得一败涂地。 落子那一刻,这棋盘便成了我自圈的牢笼,反复爱上妘娇便成了我的宿命。 不,还要更早。 从一开始执棋那一瞬起我就输了,输得彻底,输得我跪地臣服。 输得我不顾后果,以身作祭,不择手段求得妘娇爱我一世。 掌权者失控,执棋者爱上了棋子。 再到后来,我已然分不清我和她谁才是棋子,但所幸,我求到了,不止一世。 我永远爱我的神。 (全书完) 【番外暂时就先到这里了,实在是有些不在状态,提笔落下,写出来删删减减也还是有些不尽人意。 这本书是奔着小甜文去的,现在已经成酸涩文了,但我更爱了!!酸涩文是掌管我的神! 还有就是,因为一些事我需要一些时间去戒断,加上近一个月总是熬夜,脑子已经昏昏昏了,急急急需调整状态。 对了! 段评书评我其实都有看哒,每天都看,虽然评论也不多啦哈哈哈哈,但是看到大家喜欢我就会很有满足感。 唔……有时候看到差评心情也会很难过,但我转念一想,这只是我想要的故事,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所以自己看的开心就好! (当然我还是很喜欢五星好评的嘿嘿 如果哪天有想法了的话,我会补上的! 最后,2025希望我们都好、更好!感谢所有一路相伴的宝子们,等我们下本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