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取豪夺哥哥的女人》
1. 第一章
《惹金枝》by秋日鸢
首发于晋江文学城,2024.11.1
天盛五年春,大雨滂沱。
靖安侯府,春水阁中,侍女春华正替一生的明艳可人的姑娘挽着时新的发髻,然后将发簪轻轻插在发髻之上。
“小姐明艳动人,太子殿下见了必然心生欢喜。”春华油嘴滑舌地夸赞了一番。
那被夸的女子垂下头,脸颊微微泛红似乎有些难为情:“就你怪会打趣。”
春华侍候的不是别人,正是靖安侯府的嫡小姐,鹿昭。
鹿昭在帝京城享有“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长得更是倾国倾城,不少男子都心生仰慕之情,奈何鹿昭实在是他们高攀不起之人。
“母亲近日抱恙,今日要太后传唤入宫,自然是要唠唠家常,问候一番母亲。”鹿昭说道,“你们这话说的,倒像是我借着看望太后的名义去特意见他一般。”
鹿昭边说着边将斗篷系好,帝京城的雨没有停的意思,春华替鹿昭拿了一把伞,扶着鹿昭上了前往宫门的马车。
雨水冲刷之后,皇宫更是显现出一片鲜艳的红墙黛瓦,一辆马车辘辘停在宫门口,鹿昭从马车上款款走了下来,略施粉黛,一袭水蓝色衣裙衬的人分外温柔,戴着翠玉镯子的手白皙纤长,只见她缓缓撑起一把油纸伞向东宫内走去。
还未走多远就看见一袭青白衣衫的少年,身形清瘦,逐渐出现在朦胧的细雨之中,随即便听见少年爽朗的声音唤道:“昭昭!”
鹿昭抬眸望去,便见沈之泽冒着雨向她跑来,身后的内侍举着伞追至不上,鹿昭轻笑一声,然后将油纸伞向他倾斜,抬手去擦拭沈之泽脸上的雨水。
“你呀你,我又不是不常来,这么大的雨你看着就往雨里跑,太子殿下,你是傻吗?”鹿昭一边嘴上数落着,一边不忘心疼地看着沈之泽。
“不傻,一想到来接你,我就有些迫不及待。”沈之泽微微喘着气息。
沈之泽拉起鹿昭的手就向大殿内走去,鹿昭看着沈之泽紧握着她的手眸光温柔。
沈之泽是贵妃萧氏独子,当今皇帝的第三个儿子,三年前,一纸诏书,沈之泽成为了当朝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鹿昭,是靖安侯府的嫡小姐,靖安侯夫人的母家更是出了一位太后,因而鹿昭自幼时起就同太后娘娘走得亲近,这在皇宫一来二去的便结识了沈之泽。
鹿昭同沈之泽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帝京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鹿昭,会是未来的东宫太子妃,因而鹿昭在帝京贵女里面更是备受尊敬。
沈之泽同鹿昭一并来到大殿内,彼时,太后一身玄青色衣衫,她尚靠在躺椅之上,手中握着一串念珠,侍女则在一旁为其捏着双腿,太后见二人迈步而入,不由得笑了出来。
宫中内侍见沈之泽和鹿昭前来,急忙上前接过鹿昭的伞,然后将两人的披风更衣收敛了起来。
“哀家说什么来着,这泼孩必然是冒着大雨都要去接昭儿。”太后颇有些对几个孙儿了如指掌的骄傲,尤其是对于沈之泽。
沈之泽摸了摸后脖颈,他被太后这么一打趣,反倒是生出了不好意思的感觉,一旁的鹿昭则轻笑一声,小声嗔怪一声然后拽了拽沈之泽的衣角。
“向太后娘娘问安。”鹿昭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几个皇孙里面,太后同沈之泽走得最为亲近,因而时常来东宫走动走动,时而看见鹿昭同沈之泽言笑晏晏,不由得心生感慨。
东宫之内程设奢华,因着阴雨朦胧,宫内的地灯与烛火都还燃着,盛放着龙涎香的香炉里正飘出来缕缕细烟,宫人为鹿昭奉茶,茶叶在水中悠悠地打着旋儿。
“好姑娘,过来,让哀家看看。”太后招呼一声鹿昭,鹿昭便起身走过去坐在太后身边,太后牵住鹿昭的手拍了拍。
“这手怎么这么凉,难为你下着雨还跑来宫里一趟,先前你母亲托人送来你的画卷,哀家看了的,瞧着是工笔比之前进步些许,不错,你这丫头灵气的很。”太后一边笑着说,一边挂了一下鹿昭的鼻梁。
“太后娘娘谬赞了。”鹿昭垂眸含笑。
“那是自然,昭昭的画技连皇孙我都自愧不如,也就是昭昭才能画出如此画卷。”沈之泽接话道。
太后抬眸瞥了一眼沈之泽,眼神之中没有怪罪的意味,全然是有些老顽童一样的嗔怪:“这还没娶过门的夫人,胳膊肘子就巴不得拐到靖安侯府去。”
沈之泽自然听的明白太后在说什么,不由得无奈一笑,连带着鹿昭都有些不好意思。少年年龄渐长,萌生出来的心思早就已经藏不住了。
“说起来,你母亲这些时日可好些了。”
“回太后娘娘,劳烦太后娘娘挂念,母亲这几日身子已经好些了,只是这几日阴雨不断,出来走动还是不大方便。”鹿昭答道。
太后了然地点了点头:“也是该早点把你和之泽的婚事提上行程了,也算是给你母亲一些慰藉,免得夜长梦多的。”
太后转了转手中的念珠,长舒一口气:“哀家这年纪大了,总觉得安排好你们这些小孩才算得上不白活一场,这几日不知怎么地,心上总是感觉惴惴不安的,约莫着和边关的战事有关。”
鹿昭闻言,喝茶的手不由得一顿,然后佯装无事地继续抿了一口清茶。
北狄时常来犯边境,自从定远将军战死沙场之后,朝内便再无陛下可以亲信前去对抗北狄的武将,这些时日帝京时有传言,怕是要让太子,亲自上这战场。
一来是为了历练一番,二来若是沈之泽能拿下赫赫战功,对他以后为太子,为帝王都不失为一个良好的铺路。
只是,鹿昭心里是舍不得的。
哪有女郎舍得看心上人去真刀真枪地同敌人拼命,只是鹿昭不能表现出来,她是要做未来太子妃的人,自然不能不识大体露了怯。
太后的一句话,将刚才欢快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殿内沉闷的安静,鹿昭抬起头看向沈之泽,却撞进沈之泽那双温柔的眸光里。
“放、心。”沈之泽用嘴型比划了一句。
“哀家也乏了,留给你们俩单独相处一会,哀家便先行回樟寿宫了。”太后起身,她一伸手身边的侍女便急忙去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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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昭和沈之泽本想跟上去,却被太后摆摆手拒绝掉了,两人只好一同行礼恭送太后离去,等到太后走远,鹿昭才有些不安地看向沈之泽。
“北狄的战事,陛下当真有意要你前去?”鹿昭揪着帕子提心吊胆地问道。
沈之泽眸光闪躲,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许是怕鹿昭担心,沈之泽又宽慰道:“父皇虽然没有明面上说,但也已经提点了我一二,我今日已向父皇递了折子,自请前往边关剿匪寇。不过昭昭你放心,待我戎马归来,必定娶你入东宫,这事一点也不能再拖了。”
“……”鹿昭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沈之泽那温和的脸上依旧对她带着笑意,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生的极为好看,沈之泽总是这么柔情深深地看着鹿昭,让鹿昭没有一点抗拒的办法。
“你倒是逞了英雄了,留我一人在帝京城担惊受怕,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便随你一道儿走。”鹿昭开口,语气已然有些哽咽,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这才说道。
“呸呸呸,”沈之泽忙不迭地打断,“你这是什么话,莫不是信不过我?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还要等着娶你和你白头到老,生死相依呢。”
沈之泽将鹿昭拦到怀中,鹿昭微微啜泣,沈之泽便轻轻拍着鹿昭的后背以示安抚,要真把鹿昭一人丢在帝京城,他还真是放心不下,怕她做傻事,更怕她爱上别人。
沈之泽松开怀抱,看着鹿昭已经流下眼泪的脸庞不由得心生爱怜,他伸出手擦拭掉鹿昭脸上的泪水,温柔开口道:“这不是还有些时日,这几日我日日陪着你,夜夜念着你可好?”
鹿昭这才妥协地点了点头,沈之泽无奈一笑,他的青梅真不知道该说好哄还是难哄。
片刻之后,鹿昭见时日不早,便同沈之泽告辞准备出宫,沈之泽紧随其后。
“我送送你?”沈之泽开口。
“不必了,”鹿昭开口,“免得耽误你的练兵大计。”
鹿昭哼了一声,便迈步出了东宫,沈之泽有些无奈,他看着鹿昭离去的背影扬唇一笑,无事,这般在他面前耍小性子的鹿昭才是真正的鹿昭。
春华替鹿昭撑着伞,鹿昭才将将来到宫道之上,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声咒骂,鹿昭不由得心生好奇。
“姑娘,宫道那头是掖庭,不适合姑娘你前去。”春华提醒道,“何况主子收拾奴才本就正常,姑娘何必冒险。”
鹿昭本想离开,可是心一软,还是转身向那掖庭走了去,她一进入掖庭,便看见三四个内侍正对着地上蜷缩的少年拳打脚踢,一旁的掌事太监在那颐指气使好不嚣张。
“住手!”鹿昭呵斥了一声。
管事太监自然是认得鹿昭的,见状立马让人停下了动作,对着鹿昭露出了一副示好的嘴脸,看的鹿昭觉得难受。
鹿昭没有理会那管事太监,而是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少年,少年戴着半面面具,一直对自己的脸庞遮遮掩掩不让别人去看,鹿昭心里过了个疑,也没多想,只是单看这少年的身形和眉眼倒是和沈之泽颇有几分相像的意味。
“之泽?”
2. 第 2 章
“之泽?”鹿昭疑惑了一声,转念一想又兀自摇了摇头,不,这根本不可能,沈之泽是太子,本就不可能受到如此折辱,再仔细一看,眼前的这个少年胆怯敏感,尽管身形和眉眼相似,气质上却是和沈之泽大相径庭。
少年的眸光看向鹿昭,那目光带着谨慎和提防,倒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野兽,带着些许抵触,是鹿昭在皇宫内院都从未见过的眼神,一时之间心里面竟然有一些难受。
“他这是犯了什么过错,你们要这么打骂他?”鹿昭问道。
那管事太监赔了声笑这才娓娓道来:“这小子不知是从哪里冒了出来,胆大包天,竟然敢冲撞了贵妃娘娘,甚至笨手笨脚打碎了本来要送给太子殿下的花瓶,因而我们这才小施惩戒,不曾想竟然惊扰了太子妃,实在是该打、该打。”
那管事太监佯装着在脸上扇了几下,鹿昭听得并不太舒服,便抬手示意人不必再打:“什么太子妃,都没有圣旨的事,你们就在这叫唤了起来。”
“哎呦,鹿小姐,谁人不知您和太子殿下情投意合,这太子妃之位,不早晚是您的囊中之物吗?哈哈哈。”
那管事太监依旧阿谀奉承了几句,随即笑了起来,鹿昭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管事太监见到鹿昭不做反应,只好识趣地闭了嘴,不由得撇撇嘴不甚满意。
“总之,今日既然我出面了,这事也就了了吧,贵妃娘娘和太子殿下那点,我会多去说说情,你们莫要再责怪这少年。”鹿昭开口,那管事太监连忙点头哈腰一连说了好几个是。
鹿昭叹了口气,她转身去看那少年,却见他一骨碌翻起了身,头也不回地就向远处跑去,任凭那管事太监怎么叫嚷都不曾停下,鹿昭一瞬之间闪过惊愕,这少年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保得住自己的性命。
侍女春华这才催了起来,时辰本来就不早了,这件事一下又耽搁了许久,鹿昭这才急匆匆地向宫外走去。
只是鹿昭没有注意,在她身后的宫墙转角,一双熟悉却又陌生的眼眸正盯着少女离去的背影,那是沈文白的眼眸,不同于沈之泽的温润明亮,沈文白的眼里更多的是深邃沉郁。
沈文白目送着鹿昭离开,不由得冷哼一声,鹿昭并不知道他的姓名,可惜沈文白对鹿昭可是了如指掌。
“鹿昭,靖安侯府的嫡小姐,未来的太子妃......”沈文白嘴里念念有词,“凭什么所有的好东西都属于沈之泽那人,而我却要在这暗无天日的掖庭苟且偷生。”
沈文白闭上双眸,眼前浮现出了鹿昭的一颦一笑,沈文白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看着鹿昭被沈之泽抢走,明明最先动心的人是自己。
二十年前,贵妃萧氏诞下双生子,兄长诞生之时天降祥瑞之兆,皇帝大喜过望,对贵妃更是宠爱有加,可是同胞弟弟降生时,天象突生异变。
萧氏收买了司天监的人将这件事压了下来,然后让嬷嬷将弟弟送到宫外了结了性命,对外却宣称自己诞下的是独生子沈之泽。
只是萧氏万万没有想到,那嬷嬷不知何时早就同萧氏生了嫌隙,竟然在掖庭偷偷养大了弟弟,也就是如今的沈文白,灌输给沈文白与贵妃势不两立的想法。
沈文白自记事起就知道嬷嬷告诉自己,他是天生不祥之人,见到贵妃娘娘和太子殿下一定要敬而远之,只是他不明白同样是一个母亲生的,为什么自己同兄长就是如此的天壤之别。
沈文白活在暗处,沈之泽活在明处,这十几年来沈文白都在暗处窥视着沈之泽的生活,他看着沈之泽才富五车、看着他骁勇善战、甚至看着他即将抱得美人归。
如果,如果这一切都属于自己,那该多美好啊!
可怕的想法在沈文白的心里种下了狼子野心的种子,少年开始幻想,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他沈文白的,权势、地位、以及......鹿昭,而沈之泽则应该过一过他这种阴暗的生活,然后跪伏在自己的脚下乞求自己饶他一命。
既然沈之泽可以他沈文白凭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能把沈之泽取而代之呢?
沈文白低声发出两声笑声,他会让这沈氏的江山付出代价,他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鹿昭坐着马车回到了靖安侯府,靖安侯府坐落于帝京最繁华的街道,府内恢弘大气,平日里大门紧闭并不张扬,鹿昭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便见到靖安侯笑呵呵地在门口迎着她回家,似乎已经是等了她许久的样子。
“阿爹!”鹿昭迎了上去,挽住了靖安侯的手臂。
“今日怎么在宫中这么久才回来?让阿爹好生担心。”靖安侯道。
“在宫中遇到了一点小事,耽搁了一下,这才回来迟了。”鹿昭将耳边垂落的发丝顺到耳后,春华跟在身后给二人撑着伞。
靖安侯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点了点头转口却道:“宫中许多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有些事能少管还是尽量不要插手管教,昭昭你自幼含着金汤匙长大,过于单纯善良了,以后还是自私一点的好。”
鹿昭自然听得明白靖安侯的话语,靖安侯府这些年出尽风头,靖安侯颇有些避世的念头,鹿昭在宫中的行事必然少不了得罪一些不敢惹的贵人,因小失大不是一个太子妃该有的智慧。
“女儿受教了。”鹿昭垂眸,同父亲告过安之后,鹿昭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鹿昭回到屋内,静默地拿起线筐里还没绣完的香囊又绣了起来,可惜今日她的心怎么都静不下来,脑海中反复出现那掖庭少年深邃的眸光,一时之间出神,竟然将手指不由得戳破。
“嘶——”鹿昭吃痛一声,看着食指上冒出一滴鲜红的血液,血滴在了帕子上落下一抹红印。
“小姐!”春华惊呼一声,赶紧前来查看,“小姐是因为太子殿下可能出征的事情而分神吗?实在不行,这香囊就让奴婢来绣吧。”
鹿昭放下了手中未完成的绣活,她长舒一口气,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大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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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这香囊还是得自己亲力亲为的来,到时候再去庙里求个平安符,亲自系在他的佩剑之上。”
“小姐这么有心,太子殿下必然会平安归来,然后娶小姐过门。”春华俏皮地说了一句。
鹿昭皱了皱眉头,今日阿谀奉承听得太多,再听这些话时竟然觉得分外不妥,鹿昭开口道:“春华,以后这种事还是尽量少说,于我、于太子殿下都更好一些。”
春华自觉失言,原先小姐听到这些话语还会略微羞涩,今日不知是怎么了,竟然让她以后少说,但是春华顾虑不了太多,只好住嘴不再谈论。
春华不再言语,鹿昭的屋内很快便安静的出奇,鹿昭在那滴血液上重新绣了个花样,今日这心静不下来,鹿昭便放下了绣活早些上床歇息去了,只是鹿昭今晚睡的并不是很踏实。
梦境里,鹿昭感觉浑身无力,半倚靠在宫内的床榻之上,鹿昭起身却见自己的脚腕处竟然被链子拴着,耳边传来了脚步声,沉稳有力,一步步向她走来,竟然让她由心底生出一阵胆寒。
走来的人她抬眸看去,竟然是沈之泽,沈之泽勾起她的下巴,摩挲着她的脸庞,那双眼睛竟然让鹿昭生了迷离。
“爱妃,唤朕的名字。”‘沈之泽’开口。
名字......名字?鹿昭不知道为什么,沈之泽三个字就这样硬生生哽在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
看着鹿昭半晌没有发应,‘沈之泽’一把拽住了鹿昭的头发,这股力量让鹿昭不得不向后仰着头,她摇了摇头,眼角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那人握住鹿昭的脸颊,语气戏谑地问道:“你是,还忘不了他是吗?”
任凭鹿昭怎么摇头,‘沈之泽’都不听鹿昭的辩驳,下一秒男人便强力地吻了上来,带着让鹿昭无法抗拒的力量,旋即将她压倒在床榻之上。
“不要......不要......”鹿昭出声微微抗拒地说道,她不由得攥紧了身下的被褥。
“不要!”鹿昭猛然坐了起来,眼前的场景烟消云散,她惊魂未定地喘息着,然后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一时之间她多希望沈之泽就在她的身边。
鹿昭蜷缩起来,身子不由得微微颤抖,梦境带来的后怕感让鹿昭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鹿昭睡意全无,她抹了一把眼泪,下床走到窗边,她看向屋外,雨水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了,屋外月朗星疏,凉风吹入屋内带着雨后的湿润,让鹿昭不由得觉得起了冷意,她伸手去关上窗,转身之时却突然碰到了另一个人。
鹿昭抬眸就看见那双眼眸和沈之泽、和掖庭的小内侍、甚至和梦境中的男人都对的上的眼睛,鹿昭不由得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碰在了桌岸上,眼前的人眼疾手快,一手搂住了鹿昭,一手扶住了险些掉落的花瓶。
“是我。”男子开口,他划亮一盏烛火,烛光照亮了沈之泽的脸庞,鹿昭微微喘息,刚才被吓得有些心力憔悴,好在这下才安心了不少。
3. 第 3 章
“殿下是要吓死我吗?”鹿昭拍着自己的胸脯,看着眼前的沈之泽。
沈之泽倒是自来熟一般,旋即在她屋内坐下,他笑道:“我又不是不常来,怎么今日还吓到你了?你莫不是,做噩梦了?”
“临近战事在即,我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鹿昭平静下来,坐在了沈之泽身边,缓缓为沈之泽斟了一杯茶。
沈之泽看着鹿昭安慰道:“你大可放心,若我回不来,亦会将你好生安顿,不会亏待了你。”
“呸呸呸,你怎么尽说这晦气话。”鹿昭嗔怪一声,“明日,我去庙里为你求一张平安符,祈愿你能平安归来,祈愿燕国可以再无战事。”
“好。”沈之泽将鹿昭揽到怀里,他轻轻拍着鹿昭的肩膀,眉目之间全是温柔。
沈之泽偶尔会像这样,不在乎规矩,擅自跳到靖安侯府的春水阁内,然后再从后窗翻窗而入,为的就是以解相思之苦,春华有时能跟沈之泽撞个面对面,一开始还尖叫大喊,后来一来二去的,知道沈之泽不会把小姐怎么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只是今日明明她已然去了东宫,夜晚沈之泽还是来了。
不过鹿昭没有多想,沈之泽在明面上或许是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但是在她面前也会有少年的调皮和不守规矩,这样的沈之泽才是鹿昭喜欢的活生生的沈之泽。
恰逢今夜鹿昭做了噩梦,沈之泽陪在身边也算的上安心。
是夜,鹿昭倚靠在床榻上轻轻拉着沈之泽的衣服:“再多陪我一会好吗?”
沈之泽轻轻一笑,他安抚着鹿昭,替她掖好被角,坐在床边用手指在她的手心里写着:心悦于你。
鹿昭含眸一笑,不知不觉便生出了困意,这一觉可比之前要安稳了许多。
翌日。
鹿昭醒来之时,屋内空无一人,窗户也紧闭着,想来是沈之泽离去的时候带上了门扉。
鹿昭起身,披了一件外袍便从屋内出来,帝京的雨终于停了,雨后的空气混杂是湿润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鹿昭深吸一口气觉得好不自在,春华布着早膳,春水阁内的狸奴抖落身上的水珠,然后在鹿昭身边蹭着,鹿昭蹲下身子摸了摸自己养的狸奴。
“小姐,可以用膳了。”春华唤了一声。
“来了。”鹿昭回到屋内,今日心情似乎还算不错,春华问起午后的行程,瞧着天色不错,不可耽搁,鹿昭便说道,“今日去一趟相国寺,我想求一道平安符。”
午后,鹿昭从春水阁内出来,从小径步到院内,便见一人身着浅绿色的衣裙,她抬眸看去,那是她的庶妹——鹿苒。
鹿苒是靖安侯小妾所生的二小姐,年岁只比鹿昭小一岁,平日里深居简出,在帝京贵女里面也是相当低调,鹿苒生的倒是和鹿昭有些形似,说到底是一个父亲所育,只是鹿苒相比起鹿昭彷佛总是蒙着一层灰色的雾,不及鹿昭明艳张扬。
“见过大姐姐。”鹿苒俯身做了个礼。
鹿昭颔首示意,同鹿苒寒暄了两句,鹿苒心知肚明,且不说自家人,就连皇室宗亲、名门贵女哪个不是围着鹿昭转?而自己呢,自己不过是用来衬托鹿昭的庶妹而已。
“姐姐这是要去哪?”鹿苒看着鹿昭似乎已经想要离去的意思,不免还是开口问道。
“啊,我今日打算去大相国寺,为母亲祈福。”鹿昭道。
“既然如此,妹妹我可以随姐姐一同前往吗?”鹿苒追问道。
“这......”鹿昭有些犹豫,虽说是给母亲祈福,更多的还是私心想要去求一道平安符赠心上人,鹿昭看着鹿苒,见她没有话锋一转的意思,便轻笑一声道,“若也是为母亲祈福,那便一并前去吧。”
两姐妹就这样一道上了马车,马车辘辘行驶在帝京的行道上,因着天色已然变好,原本萧索了几日的街道上又重新热闹起来,小贩的吆喝声都已经传入耳中。
马车停在了大相国寺,鹿昭鹿苒先后而出,相国寺香火连绵不绝,传言是帝京城最灵验的寺庙,求父母安康、求仕途顺利、求缔结姻缘,香客各揣心事,在相国寺来来往往。
鹿昭同鹿苒一并迈步进去,共同跪伏在佛像面前,听着瞧着木鱼的小和尚嘴里念叨着经文,鹿昭心里念念有词:望母亲的疾病早日痊愈、愿即将上战场的夫君平安归来。
祈愿完毕,鹿昭同鹿苒说道:“我去求个签,你若是着急便先行回府,若是不急,可以稍事等我一二。”
“不急。”
鹿苒看着鹿昭离去的背影,心里总觉得不痛快,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面上倒是一点也没有流露。
鹿昭向方丈购得一平安符,恰逢一旁摇着签子的竹筒声哗哗作响,鹿昭便也心血来潮,求得一发,她摇着签子,哗哗两声,掉落出一根签子,可是定睛一看不由得微微一怔,上面赫然写着:
下下签大凶。
方丈瞧见了签子,似乎是有些惋惜,便让鹿昭再求一发,鹿昭摇摇头放下签筒正欲离去,那扫地僧却不合时宜地唱出一段唱词:“一怒为红颜,是福还是祸?但未夫郎故,深情可几许?”
鹿昭回眸看向那扫地僧,扫地僧不曾抬头,然后便不再说话,鹿昭心里过了个疑,终究是没有多想,便转身离去,徒留下那扫地僧在原地摇了摇头,似乎是在感慨又似乎是在惋惜。
鹿昭将平安符小心收好,这便折返回去寻找鹿苒。
彼时,鹿苒尚在相国寺内转悠,迎面便撞上了一个人,她抬眸去看,竟然是沈之泽,沈之泽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鹿苒便急匆匆跪下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臣女一时失礼冲撞了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恕罪。”鹿苒慌忙道。
沈文白笑看着眼前的人,又是一个将自己错认成沈之泽的人,他俯身捏起鹿苒的脸,却见她的眉眼之间竟然有几分鹿昭的神韵。
“你是哪家的姑娘?”沈文白问道。
“臣女、臣女是靖安侯府的二小姐。”鹿苒答道。
“你和你姐姐,倒是挺像。”沈文白道,只是可惜终究没有同胞兄弟更像,“你今日权当没见过我,若是有人问起来,也当做不知道,知道吗?”
“臣女明白。”鹿苒低下头,她不曾想到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竟然会做出这般无力荒唐的举动,但是......鹿苒的心兀自跳的很快,传闻中太子殿下玉树临风、冠绝京城的传言并不作假。
因着是庶女的缘故,鹿苒从未这般近距离地看过沈之泽,她曾远远地望着鹿昭同沈之泽并肩携手的模样,心底里好生羡慕,偏生这样好的出生与机遇不在自己身上。
鹿苒叹了口气,想着鹿昭差不多求完签子了,便向相国寺大门走去,正巧遇见了已经求得平安符的鹿昭。
“我正在这等你来着。”鹿昭道,鹿昭本来还想说什么,忽然一辆富贵的马车停在了相国寺门口,从车上走下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沈之泽。
沈之泽身着一身玄青色大氅,他方言看去没想到鹿昭竟然亦在相国寺门口,沈之泽见状嘴角瞬间扬起了笑意,快步就走了上去:“昭昭,你怎么在这?这位是?”
沈之泽看向鹿昭身后的鹿苒,鹿苒一瞬间的惊愕,这太子殿下又是怎么在一瞬间的时间从相国寺院内冒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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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甚至还换了身穿着打扮,鹿苒有些不解,但是又不敢戳破,只好安安生生地行了个礼,如果眼前的人是太子殿下,那么自己见到的人又是谁呢?
“这是家妹,鹿苒,是江姨娘所生,平日里素来低调,你这才未见上。”鹿昭开口介绍道。
沈之泽向鹿苒颔首示意,鹿苒微微点头,自己一肚子的疑惑还没有得到解答,鹿苒不敢在此逗留便告退:“既然太子殿下来了,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和太子殿下叙旧,先行回府了。”
鹿苒匆匆离去,留下沈之泽和鹿昭二人,鹿昭看向沈之泽:“你怎么又跟着我来了?”
沈之泽一愣,旋即轻笑道:“你我有缘罢了,我今日前来是为了代陛下祈求国运昌隆、北狄战事顺利。”
“这么说,你不是因为昨儿晚上我提了一嘴来的?”鹿昭看着沈之泽,眼神里面满是不解。
“昨儿晚上?”沈之泽歪头看向鹿昭,“昨晚我又不在靖安侯府,怎么知道你想什么?”
“你不在......”鹿昭心里生出一股恶寒,如果昨晚的人不是沈之泽,那会是谁?是谁能一颦一笑都和沈之泽一模一样,是谁能同自己共话风月?还是说,昨晚的一切权当是她的梦境。
“嗯?怎么了嘛?”沈之泽笑看着眼前的女人。
“无事,昨夜做了噩梦,大抵是睡糊涂了,这才记错了。”鹿昭开口道,心里却是怎么都安慰不了自己,明明那感觉是那么真实,怎么可能是睡糊涂了呢?
“这几日你精神太过紧绷了,”沈之泽伸出手,像对待邻家妹妹一般摸了摸鹿昭的手,“好生修养几日,我这还没走,你便憔悴成这样,叫我如何放心?”
“阿泽,你说,这世上会有两个人长得很像很像吗?”鹿昭开口问道,她还是不甘心,昨夜靠在他怀里温度还留在心里,又怎么会完全没有来过呢。
“如果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或许会更为相像,怎么了?”沈之泽问道。
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鹿昭摇了摇头,这必然是没有可能的,贵妃娘娘只生下了这么一个皇子,何来的兄弟之说,若真是双生子更是喜上加喜又何须隐瞒呢,难道昨夜真是自己睡昏了头?
“没事,大概如你所说,是我这几日太过紧张了吧。”鹿昭宽慰道。
“那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自己坐马车回去就好,你还要替陛下祈福,不可耽搁。”鹿昭微微颔首行礼离开。
沈之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看向自己的侍卫枭:“你觉不觉得,昭昭今日有些冷落我?”
枭摸不着头脑,看看自己的主子又看了看离开的鹿姑娘的背影:“殿下,我倒是觉得鹿姑娘不曾冷落于你,就算是有也应该是因为出征的事情同你怄气呢,等到殿下得胜归来,迎娶鹿姑娘入了东宫或许就会好起来了。”
“但愿如此吧。”沈之泽道。
沈之泽转身向大相国寺走去,祈愿完之后,他在院中打听了一番鹿昭,才知鹿昭不但求了平安符,还寻了一签,沈之泽莞尔一笑,他知道这个平安符是为谁所求,既然昭昭还求了签,那他也来上一卦。
沈之泽在鹿昭曾跪拜过的蒲团之上亦求得一签,上签,小吉。
沈之泽看到签字的时候眉头豁然舒展,还算是个不错的结果,想来昭昭运气想来不错必然求得的签更加稀有,说不定还是个大吉的上上签呢。
沈之泽正欲离开之时,又听见了扫地僧的吟唱:“日月双辉,改天换日。”
沈之泽无甚在意,只是快步走出了大相国寺。
“罢了罢了。”
4. 第 4 章
鹿昭才坐马车回到院内,心中的疑惑尚且没有得到解答,还未来得及歇歇脚,便被母亲曲明兰交到了潇湘苑内。
潇湘苑内三步一小景,院内讲究不规整的非对称美,因而时而可见假山青松,时而又能透过窗棂看郁郁葱葱的竹林,池塘里有几只锦鲤被喂得还算肥硕,时而扑腾溅起浪花,潇湘苑可以说是靖安侯府内最为舒适的院子,亦是靖安侯夫人曲明兰的居所,可见靖安侯对曲明兰的用心。
“母亲。”鹿昭行了个礼,她对母亲素来尊敬。
相比起来靖安侯的和蔼可亲,靖安侯夫人曲明兰倒是更显得尤为严苛,身为当家主母,曲明兰的周身气场莫说是鹿昭,就是靖安侯亲自来了都要抖三抖,因而这整个侯府内无不对这位当家主母恭恭敬敬。
奈何岁月催人老,曲明兰从年初开始身子便不大利索,缠绵病榻脸色已经有些憔悴,曲明兰身穿一身黛青色衣裙,手中还捧着手炉,曲明兰高盘着发髻,没有簪发钗,这一身行头下来,反倒不像是个侯夫人。
“昭儿来了。”曲明兰开口,她语气恹恹,似乎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来,坐。”曲明兰平淡地递过去一个眸光。
侍立在一旁的役使婆子见状连忙将木椅搬出,鹿昭理了下裙摆顺势坐下,曲明兰向鹿昭伸出手,鹿昭便连忙拉住曲明兰的手一丝也不敢懈怠,母女二人手腕上都带着一只成色极好的翠玉镯子,曲明兰轻轻拍着鹿昭的手背。
“听闻昨日你去宫里看过了,想来也一定告知了太后娘娘我身子已经好转,倒也免得她老人家一把年纪还跟着担心了。”曲明兰道,“前朝的事娘亲也都听说了,太子殿下自请前往边关战场,于社稷而言这是好事,于你一个女儿家来说,便算不上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更是盼着自己的女儿好。”
“有劳母亲挂怀,阿泽此行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这几日他亦宽慰了许多,女儿早就想开了。若是太子殿下戎马归来,何尝不是喜上添喜美事成双呢?”鹿昭很是懂事地同曲明兰说道。
“嗯......”曲明兰应了一声,鹿昭这才放下心来,看来母亲对自己的回答还是比较满意的。
母女二人又说了些家长里短的话语,言及太子殿下,曲明兰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抬手示意一下役使婆子,役使婆子很快就明白了曲明兰的意思,取来了一副请帖。
请帖通身泛着金光,帖子上更实用鎏金的笔触写着邀请词,看起来就不像是寻常世家所用,那么想来必然是宫中邀请,这个时日宫中的宴席除了春游宴便再无其他可能。
“这春游宴我倒是还没想到会依旧举行,本想着太子殿下此去事务繁忙不会开设春游宴,怎料这宫中请帖依旧还是到了手里。今年的春游宴说是要给太子殿下相看太子妃,说到底了终究还是走个过场,你就不必太过拘束。”
曲明兰瞥了一眼鹿昭,看着鹿昭脸颊微微泛红不由得轻笑一声,当母亲的自然知道孩子心中在想什么,“本想着挑个时间托人给你送去,既然你来了也省得婆子再跑一趟,也算是又寻了个由头让你这段时间多去看看阿泽那孩子。”
“多谢娘亲。”鹿昭低下头,颇有一种被曲明兰看透的羞涩。
“这次春游宴,你把江姨娘那庶妹带上一并前去吧,待你入主东宫之后,她也要觅得一个好的亲事才是,说到底了还是靖安侯府的小姐,万不能让人瞧低了去。”曲明兰嘱托道,“到时候将你们姐妹二人安排妥当,也算是我这个当主母的了却一番心事。”
曲明兰说到这,不由得叹了口气,她似乎是有些累了:“也就你们二人让我省心,偏生那个小子,最不令人省心。”
鹿昭自然知道曲明兰嘴里的那个小子是谁,自然是他的兄长,靖安侯府的小侯爷——鹿琛。鹿琛比自己要长些许年岁,自打鹿昭幼时记事起,就是兄长向父母辞别,独自前去周游列国、追求闲云野鹤的日子了。
“大哥哥终有一日会回来的,说不定回来的时候还能带个嫂子回来。”鹿昭道。
“如此也就好了,我倒是真怕他惹出什么祸事来,琛儿的性子我知道,若是一般慢热一点的孩子也就罢了,可偏生琛儿喜欢鸣不平,这些年靖安侯府没少为他摆平事情。”曲明兰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咳嗽几声,鹿昭见状连忙起身帮人顺着气,“罢了罢了,今日我也乏了,你退下去早日准备春游宴罢。”
“是。”鹿昭行礼告退。
鹿昭还未走出潇湘苑多远,就听见屋内又传来了母亲的咳嗽声,苑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汤药味,鹿昭捏紧帕子心中自然担忧,春华跟在身后替鹿昭拿着春游宴的请帖。
“小姐,春游宴各家贵女几乎都会收到帖子,或许小姐能遇到江小姐,到时候再让江小姐开导开导小姐,小姐的心情就会愈来愈好了。”春华欢喜雀跃道。
春华蹦蹦跳跳的,话音刚落地,鹿昭便迎面遇上了鹿苒,二人微微见礼,鹿苒便瞥见了春华手里金灿灿的请帖。
“姐姐又有贵人相约啊。”鹿苒不咸不淡地开口。
“不过是几日后的春游宴,各家贵女都会前往,你的请帖想来也就这些时日就送到手上了。”鹿昭开口道。
鹿苒微微一怔,她居然也有吗?
“姐姐是托了太子殿下的好意,这才宴请我一个庶女参加春游宴吗?”鹿苒神情淡漠,若真是如此,她必然不会前去,一来不想看到鹿昭同沈之泽你侬我侬,二来,这样一来于鹿苒而言不过是鹿昭的施舍罢了,又何必前往给她这个面子。
“是母亲的意思,想着你亦到了婚配的年龄,春游宴倒是个可以相看两眼的地方。”鹿昭如实回答,她没有心劲去和鹿苒玩什么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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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活的宅斗伎俩,她与鹿苒本就是陌路人,嫁人之后也许更是没有什么往来,说到底,鹿昭还是有些许嫡女的心高气傲在身上。
鹿苒这才含笑一声,收敛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意味,轻笑一声道:“姐姐不必担心,姐姐美意,妹妹自然会前去。”
鹿昭微微颔首,“既然无事了,那我便先行告辞。”鹿昭说完径直从鹿苒身边擦肩而过,鹿苒回头看着鹿昭离去的背影,心底里很不是滋味,为什么所有人的宠爱全部都在鹿昭的身上,与鹿昭相比,自己除了不是嫡女出身,到底都差在了哪里?鹿苒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尚且不知何时自己的风头才能压过鹿昭一头。
春游宴在即,鹿昭的心思却全然不在一个小小的春游宴上,所谓春游宴便是每年春日举行的让世家子弟吟诗作赋、切磋比试的擂台,每年的魁首都会得到陛下的嘉奖。
这春游宴自从沈之泽继位太子之后,便一直由太子全权负责,一来可以结识些朝中世家权贵,二来也是为以登基寻找可用的人才。
莫说世家贵女,连同世家男子都会一并参加,鹿昭还记得她和沈之泽的初遇就是在春游宴,鹿昭说出了诗词的上半阙,下半阙却一直无人应答,直到少年清朗的声音出现,平淡地接上了下半阙。
鹿昭回眸看向了沈之泽,彼时尚且稚嫩的沈之泽手中正拿着一盏莲花灯,鹿昭眸光微微一怔,在这懵懂的情窦初开的年纪,鹿昭一眼便认定了沈之泽。
沈之泽将莲花灯递给鹿昭,鹿昭看向沈之泽,只听见沈之泽道:“你的诗做的极好,这莲花灯算作我给你的赏礼。”
鹿昭小心翼翼地接过莲华灯,小脸不知为何有些发烫,他们二人的缘分从这里开始,鹿昭思前想后,干脆摘下头上最精致的簪子送给了沈之泽:“你的诗也是极好,这算作我的回礼。”
沈之泽看着那精致的簪子,他眸光一颤接下了那簪子,霎时沈之泽的脸出奇的烫,连带着耳朵都红透了,那时候鹿昭还不知道这女子为男子送簪子代表什么意思,只是看着‘熟透了’的沈之泽觉得有些好笑。
“敢问你是哪家的小娘子?”沈之泽追问道。
“靖安侯府,鹿昭,日月昭昭的昭。”鹿昭答道。
鹿昭回忆到这里心里顿时生了一股暖意,她所钦慕的少年郎从始至终都不曾变过,鹿昭心里轻松了许多,这些年他俩时常见面,几乎是不避着嫌一般,外人眼里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帝京世家眼里,他们便早就是情投意合的一对璧人了。
“春华,替我将前些日子新裁剪的衣裳拿出来,过些时日的春游宴我便穿那身前去。”鹿昭道。
“好嘞,小姐。”春华心底里顿时高兴了不少,小姐开始梳妆打扮捯饬起来自己,就证明小姐的心情不错,几日之后的春游宴小姐一定会出尽风头的。
5. 第 5 章
几日后。
鹿昭身着一身绛蓝色衣裙现身春游宴,春游宴开设在帝京城一处园林之中,凡是拿到请帖到场的无不是出身名门贵族,或是才高八斗享誉帝京之人。
鹿昭的马车才到春游宴的园林,一下车就看到了一身黄绿色衣裙的少女同鹿昭挥着手,少女笑容明艳,手上带的银质铃铛镯子随着少女的动作叮当作响。
鹿昭急忙迎了上去握住江柳儿的手,那是她的手帕交,安平伯府的嫡幼女。
“我便猜到你一定回来,这年年春游宴你就没有缺席的道理,我家娘亲还说什么你可能会避嫌不来。”江柳儿的小嘴言语极快,活像是林间的百灵叽叽喳喳。
“母亲让我这几日尽量多和太子殿下待在一起,边关战事告急,一番相思意又与谁人说?”鹿昭挽着江柳儿的胳膊,同她边走便说,从寒暄几句到女儿家的心事,两人倒聊得很是投缘。
“我这几日才是犯愁嘞,我娘亲一连给我相看了好几个夫家,上门的媒婆莫说一百也有八十了,我倒是还不着急,娘亲到怕是吓我嫁不出去一般催着我早日成亲生子。”江柳儿撇撇嘴,“也不是说成亲生子不好,只是和昭昭你不一样,我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还要与一个陌生人生出爱意,不成,绝对不成的。”
“听闻定远将军让媒婆一连上了你家门两次,恐怕是真的对你有意,若是这门亲事要成了,你母亲执意要你嫁给定远将军你怎么办?”鹿昭有些不安。
“逃呗,燕国天大地大哪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到时候我自己过个闲云野鹤的日子不比什么都自在。”江柳儿轻笑一声,微风扬起少女的鬓发,她抬起头阳光打在江柳儿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光辉。
“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鹿昭道,“闲云野鹤也好,结婚生子也罢,我们的柳儿呢未来一片光明,你以前不是说,你要做江湖女侠嘛,那我到时候还要说一声,大侠饶命~”
“昭昭!就你怪会打趣我!”江柳儿拍打一下鹿昭的肩膀,鹿昭轻笑几声。
“阿昭。”忽然,沈之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鹿昭看过去,只见沈之泽一身银白圆领褂袍,腰间系着青玉带,眸光中带着笑意向鹿昭走了过来。
沈之泽看了一眼江柳儿,江柳儿立马心领神会同鹿昭告辞:“既然太子殿下来了,这良辰美景、才子佳人,我就不多做打扰了,江妹妹好生把握。”
“哎,柳儿!”鹿昭嗔怪一声,看着江柳儿快速溜走颇有些无奈。
“你一来春游宴便来寻我了?”鹿昭问道,她伸出手理了理沈之泽额角的发丝。
“这春游宴今年本就是为了遴选太子妃才开设耽误不得,自然这今年的春游宴就是为你开的,我不来看我们的主角儿,难道还要去看别人不成?”沈之泽眸光温和,带着些许笑意,任由鹿昭的手拨弄着自己的发丝。
“油嘴滑舌,谁说要做你的太子妃了。”
“你不做我的太子妃那想做什么?这世间儿郎有谁该同本王争上一争?莫不成你要为了我终身不嫁,哎呀,好痴情的女子,真是让我思之若狂啊。”沈之泽这一连串的夸赞,反倒是让鹿昭愈发羞恼,她踮起脚慌忙捂住了沈之泽的嘴。
“你是要害死我啊!”鹿昭捂着沈之泽的嘴警惕地看着四周。
沈之泽也不挣扎,倒是含笑看着鹿昭这灵动的行为,然后伸出手轻轻一搂,鹿昭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的怀里,沈之泽轻轻抱着鹿昭,像是对待一件极其珍贵的珍宝,他的下巴抵靠在鹿昭的肩膀上,语气里面满是喜悦。
“我已经向父皇请旨,待我凯旋而归就来娶你。”沈之泽搂着鹿昭,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角落传来一道充满寒意的眼神。
“放手,这样不合规矩。”鹿昭轻轻推搡着沈之泽,若是换做没人的地方任由他胡闹也就罢了,这里可是春游宴。
“不放,死都不放,一辈子都不放。”沈之泽笑着说,“今日一别,我们就要相隔两地了,原谅我的唐突吧,阿昭。”
鹿昭闻言有些无奈,遂也抬手轻轻搂住沈之泽,良久两人才舍得松手。
侍卫枭凑上前道:“太子殿下,宴前您理应过去笼络群臣,安抚贵女们。”
沈之泽嗯了一声,他看着鹿昭嘱托了几句便匆匆去了前殿,鹿昭在园林内的几处廊坊独自一人散着步,她把玩着手中的团扇,将目光凝视在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上。
鹿昭起身一转,竟然直直同小侍女迎面相撞,酒水洒了鹿昭一身,小侍女不由得惊呼起来:“啊!贵人恕罪,贵人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鹿昭相比起来眼前的小侍女倒是显得沉稳许多,她拍了拍衣裙安抚道:“无事,只是撒上了酒水罢了,我去换身衣裳就好。”
“贵人既然要更衣,不妨这边请。”小侍女比划了个请的手势,,鹿昭也没多想就跟着一并前去了。
一进屋内,小侍女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了,独留下鹿昭在屋内换着衣物,干爽的新衣穿在身上,不知为何尺寸竟然出奇的何时,等到鹿昭想要出门离开的时候,才发现门口已经被人锁上了,鹿昭不由得拍打着大门,呼喊几声却也没见有人要来的意思。
鹿昭深吸了一口气才觉自己不知中了谁的计,她在屋内寻了处软榻坐下,还未坐多久便嗅见一阵焦糊的味道,鹿昭心底里顿觉不妙,她试着去推窗户,窗户也已经被封死,那味道明显是走水了!
若果是有人蓄意点火的话,那么火势蔓延到她这屋不过是迟早的事,她再次拍打着大门呼救道:“有人吗!来人啊!”
可惜屋外没有一点动静,鹿昭心中顿时生出一阵不好的预感,这样下去自己怕不是要葬送在这火舌之中,不不行,她还不能死。
彼时沈之泽正在前院照顾宾客,他尚未注意到园子后方飘起了一缕缕的细烟,却见一大臣上前,声称有事相商,沈之泽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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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啊!”
火势蔓延的很快,鹿昭的屋内此刻已经被火光照亮,鹿昭缩在了一处尚未蔓延的地方,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她想哭想呼喊却又害怕这样会耗光仅剩的一点空气。
她听见门外传来的喧嚣声,想来是有人来了,可是自己不知为何全然使不上力气,她倒在地上试图向门口走去,嘴巴张张合合似乎想要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屋外不知道沈之泽从哪里冒了出来,他一身玄青色衣袍,眸光狠厉,一把拽起身边救火小厮的衣襟:“我问你们太子妃人呢!?”
“小的实在是不知道啊,太子殿下。”那小厮一脸惶恐。
沈之泽看向屋内,一把将其扔在一旁,瞧着火势蔓延越来越大,沈之泽不顾众人的阻拦,直接冲了上去,一脚踹开了封死的大门。
沈之泽向屋内看去,就见到地上躺着昏迷了的鹿昭,沈之泽急忙上前将鹿昭抱了起来,从火海之中逃离出来。
鹿昭迷迷糊糊之间,微弱地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玄青色的衣衫,她听那声音是之泽啊,只是之泽什么时候换了衣裳......
沈之泽将鹿昭安顿给春华,春华满脸忧心地看着自家小姐,而沈之泽却一转身消失在了忙忙碌碌的人潮之中。
而另一头,厢房内一身白衣的沈之泽才推门而出,就听见枭前来禀告:“太子殿下不好了,春游宴走水了。”
沈之泽匆匆赶来,就看见春华扶着有些灰头土脸地鹿昭,沈之泽急忙迎了上去:“交给我。”
春华也没细想,只是点了点头,看着沈之泽将鹿昭抱了起来,然后先沈之泽一步去寻太医前来。
片刻之后,鹿昭咳嗽几声,眼前逐渐恢复了光明,她坐起身就看见守在一旁的沈之泽,沈之泽见她醒来急忙凑了上去。
“阿昭,你没事吧。”沈之泽关切地看着鹿昭,“可是哪里伤到了,但说无妨。”
“无事。”鹿昭摇摇头,“我觉得好很多了。”
“今日的事,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你放心,贼人必然逃不掉。”
鹿昭低头嗯了一声,她的眸光忽然瞥到沈之泽的一身银白衣袍,加上脑海里模糊的记忆:“阿泽,你今天一直,都穿的这件衣服吗?”
沈之泽看了看自己,有些不解却还是回答道:“是。怎么了?”
“救我的人是你吗?”鹿昭追问道。
沈之泽以为鹿昭是问他自己是不是带鹿昭前去救治的人,便点了点头说:“是。阿昭,你到底怎么了?”
心中的疑虑被打消,鹿昭摇了摇头:“无事,我大抵是看错了,当时太乱了,没注意到也很正常。”
沈之泽这才点了点头,两人沉默不语,屋内忽然陷入了一阵尴尬的安静,就当沈之泽还要开口说点什么,枭急急忙忙赶了上来:“殿下,鹿小姐,江姑娘那好像出事了。”
6. 第 6 章
“柳儿!”听闻江姑娘出事,鹿昭立马起身就要去查看。
沈之泽将鹿昭按住,他安抚道:“你才从火海里逃了出来,好生修养,我替你去查看一番。”
鹿昭这才妥协点了点头,她看向沈之泽,见沈之泽转身就要走,她忽然拽住了沈之泽似乎有点害怕被丢了下来:“带上我一起吧。”
沈之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扶着鹿昭一并前往。
按照枭的说法,江柳儿是在栈桥上同别人产生了口角,推搡之间被人一把推下水中,而江柳儿并不会水,一时之间没人站出来前去相救,直到定远大将军出面。
彼时鹿昭和沈之泽刚到达静心湖边,就见定远大将军萧策正双手按据在胸上,片刻之后,江柳儿吐出一口湖水,鹿昭立马唤了一声:“柳儿!”
鹿昭跑到萧策身边,江柳儿悠悠转醒,看见萧策之后眸光又看向了鹿昭,然后起身一把抱住了鹿昭,鹿昭也不在意湿漉漉的江柳儿,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阿昭!”江柳儿哭喊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鹿昭有些心疼,但是不知为何,这次春游宴的意外似乎就是奔着她鹿昭和江柳儿来的,彷佛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因着春游宴这次意外频发,沈之泽早早便散了这场春游宴,原本要给世家贵女们举行的活动也是不了了之,此事很快就在帝京城传遍了,不免令人唏嘘。
而安平伯府此刻众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定远大将军此次搭救了江柳儿,众目睽睽之下更是嘴对嘴给江柳儿渡了气,加之定远大将军的媒婆三上家门提亲都被安平伯府婉言拒绝,所谓事不过三,如果定远大将军萧策这次不上门提亲,江柳儿怕是在帝京城没人可嫁了。
“瞧你一天天急着给柳儿相看亲事,柳儿原本又不是嫁不出去,这下好了,连个推辞的由头都没有办法,我已经修书一封,言语之间说了想法,但若是萧策那厮不登门提亲,这就是妥妥地打我们安平伯府的脸。”安平伯江远指摘着自己的夫人说道。
安平伯府的伯爵夫人方氏怀里还搂着委委屈屈的江柳儿,她开口道:“哪能至少怪我不成,推辞定远将军的亲事难道不是你的主意?这次不是你把请帖给了柳儿让柳儿前去春游宴,要是没去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我可怜的柳儿,这可如何是好。”
江远被夫人这么一怼,瞬间哑口无言,他抿了抿嘴,又看向了方氏怀里的江柳儿,开口数落道:“你也是,大庭广众之下同别人起什么争执,这下好了,若是萧策真的提了亲,你不嫁都不行!”
“你凶孩子做什么,柳儿直来直往惯了,何必数落孩子。”方氏连忙维护。
“我没有同人起口角,是有人从我身后故意推我的!”江柳儿心里自然是委屈,但是已经没有人在意她说什么了。
“你还敢辩驳,春游宴多少人都看见了,”江远指着江柳儿气的差点没背过气,一甩衣袖转过身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鹿昭这些时日也被关在了靖安侯府,不到太子殿下出征,鹿昭都没法踏出院门,差点葬身火海这事虽然被沈之泽压了下来,但是靖安侯和夫人曲明兰不由得还是吓得心惊肉跳。
鹿昭没有办法,只能时而托春华去打听一下江柳儿同萧策的近况。
可惜,安平伯府越是焦急,定远将军府就更沉得住气,这亲事便一直没有下文,就当连安平伯江远都要放弃的时候,定远将军的媒人却意外地登门拜访。
有了春游宴的底气,萧策的媒人相比起来之前低声下气的赔笑多了几分挺直腰杆的底气。
“今日我上门,是替我家将军求娶安平伯府的小姐江姑娘,特来同安平伯和夫人详谈一二。”媒人高傲地抬着头颅,神情之中似乎有些不耐烦。
反倒是江远和方式不由得放下身位,语气也缓和下来:“贵人进来说、进来说,一切都好说。”
春华同鹿昭讲着,这媒人在门口就这么嚣张,然后便跟着江远一行人进了屋内,具体聊了些什么,他们不得而知,只是日薄西山之时,媒人笑呵呵地从安平伯府出来,江远和方式也是强颜欢笑,据说是这亲事定了下来,就在三日后成亲。
“三日后!?”鹿昭一惊,“竟然这般着急。”
只是鹿昭碍于无法出门,无法得知江柳儿心里的想法,瞧着这婚事江柳儿是避无可避了,鹿昭心里着实替江柳儿有些担心。
“定远将军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安平伯府的几位大人怎么这般抗拒。”春华有些好奇地问道。
“与定远将军出身无关,只是定远将军无亲无故,家中只有将军一人,嫁过去没个沾亲带故的长辈照看一二,多少会受点委屈。”鹿昭叹了口气,“三日之后,我必然是不能出门的,想来是参加不了柳儿的婚事了,春华,替我修书一封送给柳儿,然后......替我准备些伴手礼三日之后托阿爹的人送过去吧。”
“是。”春华立刻便下去操办,说到底这事也只能如此了,鹿昭想到这不免有些疲惫,她躺在躺椅上长舒一口气,心中都还没有搞明白是谁要害自己,就要转头先忙活手帕交的婚事,五日之后,太子殿下就要出征,只怕到头来自己的事是要不了了之了。
三日后,鹿昭亲自挑选了些江柳儿会感兴趣的物什,由靖安侯府一并带去,安平伯府这几日便已经匆匆装点起来,大红的绸缎高挂在了安平伯府和定远将军府的府邸门口,这日鹿昭才收到了江柳儿的回信。
江柳儿坐在床榻之上,身上穿着红绿色的喜服,满头朱钗,她缓缓将头上的盖头掀开。
“阿昭勿念,一切安好。”
定远将军府的男子,亦是一身红袍喜庆至极,家中宾客络绎不绝,侍从忙忙得不可开交,萧策的眸光淡淡地看着屋外的一派喜庆嘴角扬起了笑意。
“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回应你的关心,距离春游宴已过去几日,这些时日家父家母都在忙着我的亲事。”
江柳儿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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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她起身从阁楼之上眺望着屋外的热闹非凡,这一切感觉好不真实。
“明明几天之前,我还是在同你商议怎样闯荡江湖的女孩,摇身一变,竟然要嫁为人妇。”
萧策迈出了将军府,他翻身上马,马头之上亦挂着大红的绸花,喜娘在马前提着花篮散着花瓣。
“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江柳儿在屋内沉默片刻,然后缓缓解开自己的衣带,大红的嫁衣之下,却是早就穿好的另一个行头。
“所以我今日才给你回信,我下定了决心,想要去追逐我真正想要的生活。”
鹿昭看着江柳儿的信件一怔,似乎不用看后文,大抵都要知道江柳儿要说什么、做什么。
“替我向定远将军说声对不起,这个人情,我江柳儿有机会一定补偿他。”
江柳儿闺房的房门被敲响,门外的人吆喝着让新娘出来两个相,江柳儿撇了一眼那门口,然后转身从后窗一跃而下,跳到了家中后院的草地上。
“这婚,我逃了。”
“祝福我吧,阿昭。”
鹿昭合上信件,她长舒一口气,江柳儿她逃婚了,这也倒是符合她的性情,绝不受一点委屈,鹿昭说过无论江柳儿选择什么,她都会支持江柳儿,只是自此之后,江柳儿要去哪里安身、他们何时能再相见都尚未可知。
门外的人见屋内长时间没有反应不由得起了疑心,喜娘急急忙忙叫来了安平伯府的江远和方氏,他们二人直接命人破门而入。
众人却见屋内空荡荡的,不曾有一人,床榻上放着叠放整齐的嫁衣和头面首饰,嫁衣里面夹着一封家书。
江远呆愣一下,看向大开的窗户忽然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他的女儿逃婚了。
方氏见状欲语泪先流,最后化作一句:“我的柳儿!”方氏哭喊着拉扯着江远的衣袖,“若不是你执意要逼着柳儿嫁人,柳儿也不会跑!”
“逆子......”江远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还是先想着怎么给定远将军一个交代吧。”
萧策骑在马上却久不见新妇被人牵着出来不由得起了疑心,片刻之后,方见江远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他面含愧色,有些难为情地向萧策鞠了一躬。
萧策看了眼江远,又转过视线目视前方,不等江远开口,萧策便先行开口道:“她逃婚了。”
萧策的话语不是疑问,而是带着肯定,江远眼光躲闪点点头,众人不由得议论纷纷起来,萧策孑然一身坐在马上,他闭上眸子,这对于将军府来说,可以说是赤裸裸的打脸。
“将军,小女不懂事,老夫替小女同将军赔罪,若是有朝一日小女回来,定会劝她完婚。”江远道。
“不必了,她喜欢自由就由她去吧。”萧策说完调转马头就要离开,“聘礼给安平伯府处置。”
萧策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神色,只是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攥紧。
你不曾心悦于我,又何懂我的相思之意。
7. 第 7 章
江柳儿的退婚在帝京城引发轩然大波,坊间的议论声传的沸沸扬扬,还没来得及消停,陛下下旨让太子沈之泽出征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帝京城,这才让安平伯府有了可以喘息的机会。
鹿昭的香囊今日才绣好,她将平安符小心翼翼地塞进了香囊里,不求功成名就但求平安归来,鹿昭将香囊收好,准备明儿一早,亲自送给沈之泽。
江柳儿不知所踪,沈之泽亦前往边关,唯独鹿昭,她的相思意无人可诉,只盘沈之泽能及时送来平安信。
翌日。
暗蓝色的夜幕还笼罩着天空,天色即将破晓,疏朗的几颗繁星点缀在空中,光芒微弱,就如同人世间提着灯笼摇曳的烛火,映衬在少年的铁甲之上。
太子沈之泽在帝京城外召集兵马,乌泱泱的大军挥舞着旌旗,少年正值风华之年,他骑在马背上,任由清风吹的他衣摆猎猎,他调转马头看着城墙上挂着偌大的帝京两个字,而他的目光又不由得看向城门内,期待着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此行路程遥远战事吃紧,若是没个一年半载怕是难以回来,不少将士的族亲都前来相送,妇孺拉着青壮年的手含着眼泪叮嘱,人人皆望平安,总有儿郎护平安。
陛下特许了鹿昭前去送行,鹿昭小跑了几步,她看向城门外身形清瘦的少年,对上了沈之泽那双灿若繁星的眼眸,沈之泽嘴角扬起弧度翻身下马前去相迎。
“这是我替你求得的平安符,你系在剑上,希望,可以保你平安顺遂。”鹿昭将手心里那精致小巧的香囊递了过去,香囊上绣着合欢花,一朵花蕊之上还有鹿昭遗留下来的一滴鲜血。
“你帮我。”沈之泽开口,然后将剑递给鹿昭。
鹿昭点了点头,她动作轻缓温柔,一双纤纤玉手就这样为人将香囊系在了剑柄之上,鹿昭好希望时间再慢一点,这样她就可以多看沈之泽几眼。
“此去山高水长,你要时常修平安书给我。”鹿昭嘱托道。
“嗯。”沈之泽抬手将鹿昭的一缕发丝别在耳后。
“阿泽......我......”鹿昭开口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眼角急迫地就要滴下眼泪来。
“嘘。”沈之泽将手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鹿昭吸了一下鼻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也是,鹿昭心想,她和沈之泽青梅竹马十余年,一起长大,她心里想什么会是沈之泽不知道的呢。
沈之泽接着说:“等我回来,你再告诉我好不好?”
鹿昭没有言语,只是含着眼泪点着头,她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这种时候哭的话,未免太煞风景了。
眼见时辰不早,初日从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头露出,晨曦的阳光照在十万寒甲之上,反射出冷白的光芒。
沈之泽翻身上马,衣摆略过鹿昭的眼眸,鹿昭克制住了自己想要伸手去抓的冲动,沈之泽握住缰绳抽出佩剑大喝一声:“出征!”
鹿昭目送着沈之泽骑着马带着十万战士离开帝京向边关出发,鹿家的马车停在了城门口,曲明兰从马车上走下,她披着斗篷,轻轻咳嗽几声,然后缓步走到鹿昭身边,拍了拍鹿昭的后背。
“阿娘。”鹿昭表情一瞬间变得委屈,她微微啜泣几声,然后抱住曲明兰依偎在她的怀抱里。
自那之后,鹿昭便时常前去帝京城的驿站,看能否收到沈之泽的来信,一日又一日,一天又一天,鹿昭懵懵懂懂地过着生活数着日子,她时常从晌午等到黄昏,都不见沈之泽寄来一封平安信。
是日,鹿昭带着斗笠又来到了驿站,驿站时常可以看到鹿昭的身影,这一日鹿昭如往常一般坐在驿站内等着属于自己的信。
“鹿昭,鹿昭的信!”送信的小厮吆喝起来。
鹿昭连忙上前,却不是沈之泽的来信,让鹿昭有些意外,这信竟然是江柳儿送来的。
鹿昭叹了口气,虽然没有等到沈之泽的信,但好在今日不算白来,看到了柳儿送来的信件。
信里说,江柳儿已经到了雍州,一切安好,她甚至搭救了沿路的饿殍乞丐,一路磕磕绊绊好歹最后有了栖身之地,江柳儿早说过,天大地大还能没有她江柳儿的容身之地?
闻言鹿昭眼眸中含着泪水,她轻笑一声,江柳儿在信上说的轻巧,她一介女子,闯荡江湖说到底不知道吃了多少磨难,只是江柳儿不提,不代表鹿昭不知道,鹿昭心疼惦念江柳儿,但也希望江柳儿真正活的肆意潇洒。
“我寄此信之时,北狄已然频繁来犯,坊间传言太子大军不日之后便可抵挡,想之某人相思难抵,特来提早送来喜讯,或许不日之后便可收到心心念念之人的信件。”
鹿昭闻言宽慰了许久,知道江柳儿最懂自己,知道她一切都好,鹿昭比任何人都高兴,只是江柳儿绝口不提自己的父母,想来到底还是生了嫌隙。
鹿昭提笔本想回信,却想来江柳儿踪迹不定,连守信的地方自己都尚未可知,又谈何回信呢?鹿昭放下笔,叹了口气。
可惜,江柳儿所说的不日之后,鹿昭等了许久也不曾等到,驿站的小厮已经习惯了看到鹿昭便轻轻摇了摇头。
直到,帝京城的捷报比沈之泽的平安信先一步到达帝京,据说太子沈之泽支援雍州成功守住城门,北狄大军狼狈逃跑,这才让雍州免受了战士之苦。
鹿昭心里这才放心下来,不日之后,驿站小厮终于给鹿昭递上了沈之泽的平安信。
“难为小姐久等,这可算是有了消息了。”驿站的小厮憨憨一笑道。
鹿昭含笑一声,让春华给小厮递了赏银,便匆匆回到春水阁阅读起来。
“阿昭亲启,展信安。
本想着大军抵达雍州之时,便为你修书一封,可惜还未来得及歇息一二,北狄大军便陡然来犯,所幸赶到及时,这才抵住了匈奴的狼子野心,因此回信的日子被耽搁了几日,特来向太子妃请罪。
此时已是夜幕,刚歇息下来,想到有人还等着我的回信,便提笔写下此信,聊解相思情。此次战事想来不难,或许可以提早回京,到时候赶在年关说不定还能同你看上元宵的花灯,为你再求个兔子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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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遥想当年元宵佳节,你同我共猜花灯谜题,比谁能先拿到兔子花灯,最后你惜败于我还是我将兔子灯赠予你,此景种种仿佛还历历在目,分隔两地才觉甚是思念,待到开春时节,我必凯旋而归。
沈之泽于雍州书。”
鹿昭轻轻将信纸贴在胸口,少女的嘴角终于扬起了一丝笑意自那以后,沈之泽经常修书送到帝京城,不为别的,只为求得鹿昭心安,甚至连陛下都要托人打听鹿昭是否在驿站取得了信件,若是,则证明沈之泽一切安好不必挂怀。
皇帝撇了撇嘴,真是儿大不中留,不先给当父皇的保平安,而是先想着给未过门的妻子修书一封又一封。
晃眼几月有余,这些时日鹿昭都过着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日子,鹿昭甚至专门准备了一个匣子,收敛沈之泽送来的封封信件。
“小姐,最近几日怎么不见太子殿下回信了?”春华有些疑惑地问道。
鹿昭执棋的手微微一滞,如今年关将近,沈之泽确实已经许久没有寄信而来,鹿昭心里不知道为何突然慌得很,可是理智却告诉鹿昭要相信沈之泽,毕竟在鹿昭的心目中,没有什么是沈之泽不会的。
是日,贵妃尹子贤传唤了鹿昭来到宫中,鹿昭适才迈步进入宫中,就见高位置上端坐着皇上和贵妃。
贵妃尹子贤一身大红色的衣裙,她神情高傲,眸子里面天生带着些许漠视,女人梳着高高的发髻,她见到鹿昭来了心情还算不错,便露出一个笑容:“阿昭来了,坐。”
而陛下一身龙袍端坐在那,他留着胡子,倒是没有多大的神情变化,只是光坐在那便有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严。
皇帝默不作声,倒是贵妃先开口寒暄了两句,命侍女替鹿昭斟了一杯茶水。
“这些时日你母亲的身体可好些了?”
“劳烦娘娘费心,一切都好。”
鹿昭自然心里清楚尹子贤想要问什么,但目前也只能是陪着贵妃寒暄一二,尹子贤问了些有的没的,然后将话锋一转。
“哎,这些时日阿泽那小子都不曾往宫中寄信,太后娘娘急的一连问了本宫好多天,不知道阿泽近日有没有给你修书,也算是给我们报个平安。”
鹿昭不知为何,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她缓缓开口吐出两个字:“不曾。”
贵妃尹子贤立马做了然状:“啊,或许是因为战事吃紧太忙了才耽搁下来,你也别太忧心,先回去好生歇息吧。”
“是。”鹿昭应了一声便告退了。
行至宫道上,鹿昭有些出神,她不敢用最坏的想法去猜测沈之泽的近况,她怕,怕万一真的成了真怎么办,忽然鹿昭看见宫墙拐角闪过去一个人影。
那人的身影像极了沈之泽,鹿昭二话没说便追了上去,可惜当她拐过转角之时却见空无一人,那身影就如同鬼魅一样消失不见。
是我看错了吗?鹿昭喃喃自语道。
却不曾想,宫墙暗处,沈文白的眸光漫不经心地瞥向鹿昭,心底里面已经敲起了算盘。
昭昭放心,很快,站在你身边的人就是我了。
8. 第 8 章
鹿昭回到靖安侯府,思绪却是格外纷乱,太子殿下尚未回京,又怎么可能出现在皇宫内院,贵妃娘娘今天的话语已经很明显了,沈之泽同宫内亦没有书信往来。
三日之后,捷报传来,太子殿下骁勇善战,率领大军退敌三百余里,不日便可凯旋回京。
皇帝闻之大悦,鹿昭听到这个消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开始骐骥着沈之泽回京的日子。
沈之泽计算的不错,如今临近年关,若是赶得上元宵灯会的话,他又可以在大婚前陪着鹿昭再放肆一会。
不知不觉,帝京便入了冬,气候的骤降让各家各院都架起了炉火,春水阁内梅花开的正好,鹿昭裁剪了两枝梅花插在屋内的花瓶里。
青釉花瓶配上雪白的梅花静静地放置在桌岸上,淡淡的香味充盈着整个屋内,鹿昭放下剪刀拿起一旁的手炉捂了捂双手,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小姐,小姐!”春华急匆匆叫嚷起来。
鹿昭淡淡地说了句:“急急忙忙的是发生了何事?”
春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帝京城外出现了一支军队,训练有素,估计马上就要进城了,他们说,那是太子殿下的军队,我便赶紧来告诉小姐。”
鹿昭闻言腾地站起身,披了一件狐裘斗篷便提着裙摆匆匆就要出府。
马车停在了侯府门口,鹿苒不紧不慢地端着手炉走了出来,她这一瞥就看见鹿昭急急忙忙地赶着出府。
“太子回来了?”鹿苒眸光一瞥,看向自己身边的小侍女秋实。
秋实行了个礼:“听说是已经到了帝京城外,许是一炷香之后就进城了。”
鹿苒长舒一口气,她有些藐视地看着鹿昭离去的背影:“好姐姐在春游宴上风头出尽,如今又等到了太子殿下凯旋,想来不日就要将入主东宫的事提上行程了,只是……凭什么所有好事都让她占了。”
“小姐何须气馁,东宫自然是龙潭虎穴,大小姐心思单纯,入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谁知道会是什么结局。”秋实道。
“但愿吧。”鹿苒转身离去。
鹿昭坐着马车到了城门口,彼时站在城门口的还有陛下携带着贵妃尹子贤,贵妃脸上透露着喜色,她回眸就看见鹿侯府的马车,便侧耳给身边的侍女交代了两句。
贵妃身边的侍女来到马车便,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道:“鹿小姐,我家娘娘有请。”
鹿昭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跟着小侍女来到了尹子贤身边,尹子贤抚了抚鬓角的发丝,然后看着鹿昭:“且等会吧。”
鹿昭微微颔首,规规矩矩地站在贵妃身边,忽然城外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急促,声音亦越来越大,只见为首驾着马先入城的不是别人,正是和太子沈之泽一同出征的定远将军萧策。
皇帝脸色一变,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只见身后军马纷纷入城,还是不见沈之泽的身影,鹿昭心里的不安感顿时又生了起来。
只见萧策翻身下马,神情格外沉重,他跪伏在皇帝面前道:“臣萧策携众将士前来归京。”
皇帝看着萧策,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子呢?”
“太子殿下......力抗敌军,坠入山崖,生死不明。”萧策说完,贵妃娘娘闻之吓得就要晕了过去,幸而还被身边的侍女搀扶着。
皇帝顿时怒不可遏:“太子生死不明,谁允许你们归京!”
萧策喉结上下一滑动,看得出来萧策也是十分紧张,他开口道:“太子殿下站前嘱托道,若是战胜了他若出事,便带着将士先行归京,好让大伙赶回去和家人过个团圆年。”
鹿昭一时之间怔住了,她万万没想到,这回不来的人会是太子沈之泽,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帝倒吸一口凉气,他起身看向这身后的诸位将士,绝大部分都缠着绷带,伤残严重,这也大概读懂了为什么沈之泽要让萧策带着诸位将士现行归京。
“罢了罢了。”皇帝挥挥手,他转过身去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连背都有些弯曲了,那可是沈之泽,自幼被寄予希望、被皇帝悉心培养的储君啊!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妇孺的哭喊声:“我的儿啊!”一时之间哭喊声遍野,那气势凌然的铁甲军队这一刻却显现出了一阵萧索。
鹿昭的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落了下来,脑海里面浮现的全是自幼时到现在和沈之泽一点一滴的回忆,为什么,为什么就偏生在这一刻生了变故,鹿昭心里想着,沈之泽你可是说要来娶我的人啊!怎么就食言了呢?
鹿昭转身想要逃离这个伤心之地,忽然被萧策叫住了人:“鹿小姐,这是太子殿下给您写的最后一封信。”
可能也是绝笔信。
鹿昭接过信她不敢去看,不敢去想这信上会有少年怎样打趣自己的俏皮话,鹿昭闭上双眸,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在帝京城这最繁华的街道上,鹿昭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看见街上不少哭喊着的亲人,甚至有的是一身素缟前来相迎。
忽然,空中洋洋洒洒飘下了雪花,冰凉的雪花落在了鹿昭的肩头,今年的初雪沈之泽没有陪着自己一并相看,如此看来元宵都要失约了,什么兔子灯,什么元宵灯会,鹿昭苦笑一声:“骗子。”
侍女春华在马车边看到了鹿昭的身影,急急忙忙赶了上来扶住了鹿昭,春华听到了坊间的议论,太子殿下没有回来,自家小姐不得伤心死了。
“小姐......太子殿下只是下落不明,说不定、说不定太子殿下洪福齐天可以绝处逢生呢?”春华安慰道。
“嗯。”鹿昭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北狄地势艰险,气候恶劣,何况还有北狄将士虎视眈眈,鹿昭不敢想下去了,她心中只能盼着沈之泽无事,沈之泽平安归来。
鹿昭回到了靖安侯府,曲明兰同靖安侯都已经听说了传回来的消息,所以夫妻二人便一同在家门口等着鹿昭,鹿昭刚一迈步进到院子,便是双腿一软,曲明兰赶紧上前,鹿昭便倒在了母亲的怀里。
一旁不起眼的地方,鹿苒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的嘴角扬起了笑意,如果沈之泽真的死了的话,鹿昭太子妃的春秋大梦怕是也要做完了,这可真是老天助她,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鹿昭这糟了不少的打击,一时之间卧病不起,曲明兰甚是忧心,一边轻轻咳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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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还陪在自己女儿的身边。
朝中气氛也很是低迷,皇帝痛失爱子,虽然如今太子之位空悬,群臣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提一嘴重新立储的事,有不怕死的上了折子,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
便被皇帝将奏折一扔,狠狠痛骂道:“泽儿是死是活都还没有确认,就着急着催朕改立新太子,这是看朕老了担心朕的社稷江山吗?”
皇帝发了好大的火,发作完之后无力地跌坐在高位之上,他叹了口气,像寻常人家的父亲一样念叨着:“泽儿啊,朕的泽儿。”
春华喂鹿昭勉强吃了一点稀米饭,春华眼里含着泪,一边啜泣一边心疼地看着鹿昭:“小姐,你要早点振作起来啊,春华看到你这样,实在是心疼啊。”
鹿昭疲惫一笑,她摸了摸春华的头道:“春华,去把殿下的最后一封信拿来吧。”
春华点点头,转身抹了一把眼泪,从那天回来之后鹿昭一直没有敢看这最后一封信,春华将信件取来,鹿昭垂眸说道:“你念给我听,我就不看了。”
“阿昭亲启,见信安。雍州战事不断,这些时日愈发繁忙,这次的战事比我想的还是要困难许多,大军已经商定好了最后一战的战略,若是成功必然凯旋而归,若是失败.....”
春华停顿下来,她看向鹿昭,鹿昭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说道:“念下去。”
“若是失败,我便要想着怎样将你安顿妥当,本来想着让你为我守寡三年,可是最后发现我舍不得这么委屈于你,若我不幸殒于沙场,你定要嫁于他人,然后白头到老,一生平安顺遂。”
“你看我,光顾着说不好的话了,其实我还是有很大概率回来的,许诺你的兔子灯还没有给你,我怎么敢不回来呢?北狄的士兵又打过来了,今夜于你甚是思念,阿昭,你是我平生所见最温婉明艳的女子,此生之泽遇你终身不悔。于雍州书。”
春华抬起眸子看向鹿昭,鹿昭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先前说的什么大战轻松早日归来不过都是诓骗于她,他早就知道自己回不来了,还在这里安慰她。
“沈之泽,你好狠的心。”鹿昭悠悠开口,她没有发作,只是就这般喃喃自语让春华看的揪心。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派出去的探子没有得到一点关于沈之泽的消息,朝堂之上,所有人都权当太子沈之泽真的已经死了,群臣这次再不管陛下如何震怒,一干人全都上谏:“请陛下早日立储!”
皇帝这一次拗不过所有人,他颓废地坐在龙椅之上,连他都妥协了,认为太子真的已经死了,皇帝摆摆手:“罢了,你们说,立谁为储君?”
群臣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一会说这人一会说那人,皇帝全然都听不进去,当年首次立储君之时,沈之泽几乎是众望所归,不像如今摇摆不定。
如今还愿意相信沈之泽没死的,怕是只有鹿昭了。
曲明兰不敢说让鹿昭早日相看夫家的事,这便耽搁下来,鹿昭日日看着窗外眼前时不时闪过沈之泽的同自己言笑晏晏的模样,甚至每晚睡觉之时,都还留着后窗,万一,万一他于夜晚又来看她为她带一束时令的花卉呢?
9. 第 9 章
朝中立储的声音愈来愈大,后宫之中最坐不住的自然是贵妃尹氏,尹子贤一早上便在屋内一通发作,一连摔碎的珍品无数。
“一个个的,本宫儿子还没死呢,就想着往上爬!”尹子贤咒骂一声,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尤其是那个三皇子,别以为养在了皇后的名下就可以顺理成章成为太子,想都别想,皇位必定是我儿才能坐的!回来的探子怎么说?”
贵妃身边的侍女表情难看,她摇了摇头:“回禀娘娘,还是没有二皇子的消息。”
“一群废物,本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尹子贤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侍女,小侍女忙不迭答应。
尹子贤冷静下来,转而问道:“靖安侯府的姑娘如何了?”
“回禀娘娘,靖安侯府的鹿姑娘听说是病了,这几日都卧病不出,帝京城也没有鹿姑娘的消息。”
尹子贤微微转了转头,她不紧不慢地在宫内踱着步子:“那丫头是个有心的,深得我儿和本宫的喜欢,我儿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若是敢抛弃我儿,我必然也要让她付出点代价。”
尹子贤说完轻笑几声,心中似乎已经有了打算:“她不是一心想要嫁给我儿吗?想来自然也是愿意的。只是可恨,我儿没了倒是替别人做了嫁衣。”
鹿昭尚且不知道贵妃心里的筹划,只是日日看着沈之泽送来的信件发呆,她也不哭也不闹,反而让靖安侯和曲明兰没有可以安慰的由头,这几日都只能避而不谈。
沈文白这几日看着帝京的权贵之间像是乱成了一锅粥一样不由得觉得好笑,这燕国不知何时竟然全部都围着他沈之泽转悠了。
沈文白自顾自的和自己对弈,他手执一枚黑棋从容地放下,白子瞬间陷入囹圄之地。
“他们不是想要沈之泽回来吗?那我就让沈之泽归来。”沈文白再次放下一枚黑棋,白棋满盘皆输,“我的好哥哥,倒是要谢谢你将你的一切拱手相让于我。”
翌日。
早朝之上,又是一场因为立储而产生的辩论,皇帝沈从安愁容不展地看着高堂之下的文臣武将一个个的公然对堂,他叹了口气。
“罢了,就立三皇子为太子吧。”沈从安无奈妥协说了一句,朝堂之上这才安静了下来。
忽然内侍急匆匆地赶了上来,他的出现一下子吸引了群臣的注意,皇帝斥责一声:“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那内侍忙不迭跪下,语气颤抖,额角落下豆大的汗滴,像是见了鬼一般:“陛下,太子、太子殿下回来了。”
沈从安倏的一下站起身,他有些不可思议结结巴巴确认道:“你、你好好,回来的是,是泽儿吗?”
“千真万确啊陛下,二皇子,太子殿下现在正在宫门口请求入宫呢!”小内侍道。
“快、快快快,谁敢拦朕泽儿,让进来!哈哈哈哈哈朕的泽儿回来了,”皇帝沈从安一瞬间来了气势,“你们,一群大臣倒像是阎王殿黑白无常一般,各个都催朕的泽儿死无葬身之地,如今朕的泽儿归来,你们还要将太子之位让给老三吗?”
群臣缄默不语,沈文白跟在内侍身后,听着内侍的阿谀奉承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似乎对内侍的话语并不感兴趣,内侍见沈文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也就嘿嘿一笑住了嘴。
这内侍跟在皇帝沈从安身边多年,自然也是熟悉沈之泽的,竟然也没有将沈之泽和沈文白分辨出来。且不说二人本就是一母同胞生的一模一样,尤其是沈文白周身气度和沈之泽如出一辙,这全要仪仗于沈文白窥视沈之泽的生活多年,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已经烂熟于心,就算是皇帝沈从安和贵妃尹子贤同时都站在他们面前,也无法将二人分辨。
沈文白走到高堂之上,他看着高位之上的皇帝沈从安,然后行礼道:“儿臣沈之泽,拜见父皇,雍州战事已然告捷,不日之后北狄使臣就会同我燕国议和。”
“哈哈哈哈哈,不错,好啊,”沈从安大喜过望,“朕重重有赏,所有人都重重有赏,泽儿你既然回来了,今晚朕就为你举办庆功宴!”
“多谢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相求。”沈文白行礼道。
“但说无妨,但说无妨啊!”皇帝接连笑了好几声,看得出来确实是大喜过望。
“儿臣要求娶靖安侯府的鹿姑娘鹿昭为太子妃,还请父皇恩准。”沈文白道。
“这......”沈从安微微犹豫,“这事可以暂且搁置......”
不等皇帝沈从安说完话,沈文白当即脸色一变,然后再次掷地有声说道:“儿臣要求娶靖安侯府的鹿姑娘鹿昭为太子妃,还请父皇恩准。”
“......”沈从安不再言语,他眯起眸子看向眼前的沈之泽,沈文白抬眸,一双狠厉的眸光看向沈从安,竟然让沈从安都不由得心惊一下,眼前的沈之泽给他的感觉熟悉又陌生。
第三次,沈文白再次道:“儿臣要求娶靖安侯府的鹿姑娘鹿昭为太子妃,还请父皇恩准。”
当即朝堂议论纷纷的声音不断,沈从安也是知道了,沈之泽是铁了心的要娶鹿昭为妻,先前的拖延看来是没有办法了,沈从安思量一下,说到底鹿昭适靖安侯府的嫡小姐,也不是不能帮衬得了沈之泽,虽然沈从安心中有更好的人选,但是毕竟群臣面前,沈之泽又是军功累累,不同意的话反而说不过去。
皇帝沈从安的脸色微微缓和,他放缓了预期道:“既然如此,拟旨,封靖安侯府鹿昭为太子妃,七日之后入主东宫。”
“谢父皇。”沈文白嘴角扬起一道弧度道。
沈文白心中暗自爽快,莫说是这太子之位,就连太子妃鹿昭沈文白一并都要。
皇帝沈从安心中自然是不痛快,他看了看沈之泽,总觉得儿子大了或许要提防一二,却不曾想,沈文白的心中压根就没打算让沈从安有彻底防得住他的那一天。
靖安侯府,春水阁内,鹿昭如往常一般看着屋外的景致出神。
春华欢欢喜喜地赶到了鹿昭面前:“小姐,小姐,好消息,太子殿下回来了!”
“你说什么?”鹿昭很显然愣了一下,然后站起身,“你是说之泽回来了?”
“千真万确啊小姐,老爷今天散朝回来特意带的消息,说是太子殿下不但回朝,甚至在早朝之上三次表示要迎娶小姐为太子妃,陛下也是欣然同意了,想来不久宫里的圣旨就要下来了。”春华兴致勃勃地说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鹿昭拍了拍胸脯,她那差点死掉的心终于又活了过来。
距离沈之泽出征到所谓的沈之泽归来整整过去了十三个月,这么多月以来鹿昭的相思之情总算是把人给盼回来了,鹿昭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道:“还有呢?朝堂之上还有什么消息?”
春华正要说什么,靖安侯府走了进来道:“还有就是今晚陛下要为太子补办庆功宴,,我们靖安侯府正在受邀之列。”
“父亲。”鹿昭刚要起身行礼,就被靖安侯一并按下:“瞧你,整日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收拾收拾,晚些时候你同我一并前去,且不说你,估计太子殿下都想你想的要疯掉了。”
鹿昭眼眸一亮,她擦拭掉自己的眼泪,旋即露出了一个笑容:“女儿知道了。”
前朝关于太子沈之泽戎马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后宫,彼时,贵妃尹子贤尚在宫中正拨弄着眼前的琴弦,便听见侍女匆匆来报,说是沈之泽回来了。
尹子贤一怔,手上的动作刚停下,琴弦却不知为何竟然断掉了,尹子贤来不及估计手上的吃痛,她起身问道:“当真!?”
“千真万确啊娘娘,太子殿下回来之后直接来到朝堂之上,还求娶了靖安侯府的鹿姑娘。”侍女道。
“哈哈哈哈哈,”贵妃一连发出几声大笑,她颇为满意地抚摸着身前的古琴,“果然天不亡我,老天助我,如今我儿平安归来,更有军功在身,太子之位必然不可能拱手让给三皇子,我倒要看皇后你和我谁能笑到最后。”
贵妃尹子贤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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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沉浸在胜利在即的欢愉之中,连同身边的小侍女都跟着在一旁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尹子贤心情不错,一连将自己宫中的下人一并发了赏银。
“对了,之泽既然回来了,怎么还未来看我?”贵妃忽然开口问道。
“许是在忙今晚庆功宴的事,陛下今晚要为太子殿下庆功,宴请了诸多朝臣,听说靖安侯府也在邀请的名单之上。”侍女答道。
“便宜了那姑娘了,我泽儿千好万好,对她更是矢志不渝,嫁给泽儿成为太子妃,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贵妃抚了抚鬓边的头发,语气轻佻,“日后怕是太子妃比我这个做母妃的都要重要咯。”
“怎么会呢,太子殿下宅心仁厚而且孝顺无比,必然不会因为太子妃怠慢了娘娘。”小侍女油嘴滑舌的安慰道,尹子贤心情不错,干脆又扔给了她几片金叶子。
是夜。
宫中歌舞升平,一扫之前的沉闷。皇帝沈从安坐在高位之上举着酒盏,沈文白则倒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毫无愧色地拿起酒盏一饮而下,没有人知道眼前的太子根本不是沈之泽,就连皇帝、贵妃、鹿昭,没有一个人认得出他沈文白。
觥筹交错之间,沈文白的目光时不时看向世家家眷的地方,他知道鹿昭今日一定会同靖安侯来赴宴,很快他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捕捉到了一身群青色衣裙的鹿昭,果不其然鹿昭跟在靖安侯身边同其他世家伯父见礼。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灼热的目光,鹿昭转过头,果不其然撞进了沈文白的眸子里,只是连鹿昭都没有认出来那人早就不是沈之泽了,鹿昭微微颔首,沈文白旋即嘴角扬起了一道弧度。
在沈文白心中,这就像多年前一样,他隐匿在暗处看着沈之泽,又不由得看向了人群中一个明艳温婉的女孩,那时候沈之泽同鹿昭还不算熟识,他的目光不由得瞥向鹿昭,鹿昭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向身边的小太监露出一个笑容,温暖阳光,沈文白的心兀自跳快乐一拍。
沈文白寻了个由头现行离开了宴会,他步过宫中的桥廊,果不其然见到鹿昭那抹群青色的身影,鹿昭站在桥廊之上,沈文白一瞬之间有些无措,他想要转身离去,又觉得不至于此,他轻咳一声,鹿昭转过身看向沈文白。
沈文白看着鹿昭明艳的笑容,鹿昭眼睛微微泛红,她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少年伸出臂膀,鹿昭小跑几步一把抱住了沈文白:“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沈文白贪恋着鹿昭身上的气味,他摸着鹿昭的头,顺着她的发丝,不由得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他很害怕丢失眼前这个珍贵的人。
这是沈文白骐骥了半生的光,是夺过沈之泽心头挚爱对沈之泽最大的报复,他会让鹿昭爱上真正的自己,让沈之泽感受到真正的绝望。
鹿昭松开沈文白,她看向沈文白,对着他左看看右看看,一双素手抓着沈文白的臂膀,似乎生怕沈文白受了什么伤:“你在雍州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下落不明,又是如何回来的?”
鹿昭的问题一箩筐,沈文白轻笑一声,他摸着鹿昭的头语气宠溺:“安啦,这不是都回来了,证明一切都好没有问题,雍州之时不过是出了些意外,好在我福大命大想起来帝京城还有一个你,就是吊着口气我也得回来。”
沈文白学着像沈之泽一样,将鹿昭的一缕发丝顺到耳后:“我已经向父皇求娶与你,七日之后便是我们大婚的日子,这一刻我等了太久太久。”
是啊,沈文白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了,他蛰伏多年终于有机可乘能让他鸠占鹊巢,至于真正的沈之泽在哪里,沈文白才不在意,能回来也没事,回不来那更是顺了自己的意。
鹿昭抬眸看向沈文白,沈文白脸上带着笑意,沈文白这么多年终于有了身份可以站在鹿昭的身边,终于可以近距离地触摸鹿昭,感受鹿昭身上的温度与气味,这是他贪得无厌的一生中最想得到的。
“昭昭,你想做皇后吗?”
10. 第 10 章
鹿昭有些茫然地看向沈文白,沈文白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鹿昭却觉得眼前的笑容熟悉又陌生,但她说不上哪里奇怪。
“这话简直大逆不道,你以后莫要再说了。”鹿昭推开沈文白。
沈文白轻笑一声:“吓你的。”
沈文白又凑了上来,他从身后圈住鹿昭:“日后你便是我的太子妃了,你想要什么我都去为你摘得好吗?昭昭,只要你不离开我就好。”
“瞎说什么呢,我怎么会离开你呢?”鹿昭反问道。
“那拉勾。”沈文白伸出自己的手,一汪真诚的眼眸看向鹿昭,他似乎在期待着,期待着鹿昭同自己约定今生再也不分离。
鹿昭看着沈文白伸出在面前的手,亦伸出小指同他拉钩上吊:“你今日怎么这般小孩子性子?”
“因为......”沈文白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少年组织了一下措辞,尽量让自己的话语没有纰漏,“因为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自从雍州九死一生脱险之后,我那时便想着,我要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当时我以为再也不可能了,没想到,如今真的让我拥有了你。”
沈文白的话真假参半,他得到鹿昭得到的太过顺利,曾经不可能属于他的一切如今全部都是他沈文白的了,唯一要说什么不好的话,沈文白还是不能以自己的名字活着,只能暂且顶着沈之泽的名头苟活。
不过,既然沈之泽是死是活都尚且不知,他又何必心急,他会一点一点把这个燕国亏欠他的所有的东西全部讨了回来。
宴会将散,鹿昭同沈文白才依依不舍地告别,鹿昭同靖安侯并肩走在一起,鹿昭忽然开口:“父亲,你有觉得太子殿下变了吗?”
靖安侯不以为意,反倒是以为女儿等着自己夸赞一番太子殿下:“没有吧,我瞧着还是一表人才、依旧玉树临风。”
“不是外貌,是性子。”鹿昭不敢告诉靖安侯,今日沈之泽竟然问自己想不想做皇后,如今陛下和皇后娘娘尚且康健,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竟然是会从沈之泽嘴里说出来的。
“嗯......”靖安侯沉吟片刻,“许是经历了生死,忽然懂得了许多道理,成长了许多?”靖安侯又安慰道,“你们小姑娘可能不懂,男人嘛,成长就是一瞬间的事。”
“是吗?”鹿昭心里过了个疑,便也再也没有多想,权当是在雍州之时发生了些她不知道的事。
“这些时日你就不要乱跑了,”靖安侯开口,“安心配合礼部准备你七日后的大婚。”
“是,父亲。”鹿昭应了一声,便跟着靖安侯回了府中。
这些时日,出乎鹿昭的意外,沈之泽并没有夜里前来找她,而是耐着性子认认真真地准备礼部的婚宴,鹿苒心中一暖,自然也是不敢怠慢。
宫中嬷嬷带着一干人手送来了嫁衣和头面,鹿昭看着那红绿色的嫁衣心中不甚欢喜,嬷嬷笑着道:“太子妃有所不知啊,这嫁衣是太子殿下出征前就开始为太子妃准备的,太子殿下啊早就想要娶太子妃过门了。”
鹿昭的手抚摸着那做工精细的嫁衣,原来沈之泽很久就已经在为她准备了,他说过许她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他也真的会为她做到。
鹿苒在一旁看着如流水一般的聘礼一件件抬入靖安侯府的春水阁,鹿苒心中自是千千万万个不痛快,谁能想到那太子竟然能真的死里逃生,还不顾陛下的阻挠执意迎娶鹿昭,鹿昭到底有什么好,值得所有人都围着她转悠?
嬷嬷在一旁同曲明兰和靖安侯油嘴滑舌地夸赞了一番,鹿昭示意一下春华给嬷嬷塞了些许金叶子,嬷嬷笑着将金叶子塞到自己的袖子里:“那太子妃先准备着,明日教引嬷嬷会来告诉太子妃成亲时的礼仪,太子妃聪慧想来学起来必然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有劳嬷嬷了。”曲明兰携着鹿昭行礼谢过。
鹿昭一大家子忙完看向角落里的鹿苒,曲明兰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鹿苒倒是先开口语气不咸不淡道:“倒是要恭喜姐姐嫁得良人了。”鹿苒说完变转过身轻哼一声离开了。
鹿昭跟着教引嬷嬷学习宫中礼仪,彼时沈文白在东宫里亲自为鹿昭写着聘书,不一会东宫隐秘之处出现一个人影,那人站在屏风后面,尚且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见他那朦胧模糊的身影。
“怎么样,得到一切的感觉不错吧?”那人开口问道。
“师父说笑了,大仇都还没报呢,属于我的还没有全部拿回来呢。”沈文白看向屏风之后。
从屏风后面走上来一个男人,男人身穿一身玄青色衣袍,已经年过中年的模样,鬓边的发髻已经花白了,他挽着头发揣着手,阴恻恻地笑着看着沈文白。
“说来也是命好,能和我们尊贵的太子殿下一个师父。”沈文白看向男人,放下了手中的笔,吊儿郎当地靠在桌岸上抱着胸。
那人是当今太傅肖铎,不但是太子沈之泽的老师,更是暗地里帮了沈文白这么多年的师父,这才以至于沈文白各方各面都不至于落在沈之泽后面,甚至有的比沈之泽更为精通。
“你们兄弟二人都是我带过的最优秀的徒儿,可惜,沈之泽是名正言顺太子,而你却和我有共同的仇人,不枉我苦心经营多年,如今我要让沈从安和尹子贤付出应有的代价。”肖铎眉目之间全是狠厉。
沈文白冷哼一声,对于上一辈的恩怨他毫不在意,但如果不是肖铎大仇未报,想来沈文白早就死在了掖庭,沈文白在模仿沈之泽这件事上做的可谓是淋漓尽致,事到如今,恐怕能分辨二人的只有肖铎。
“说起来,沈之泽的下落调查的如何了?眼见大婚在即,总不能让他再冒出来坏了我的好事。”沈文白撇了一眼肖铎。
肖铎无奈摇了摇头:“说来也是奇怪,自从雍州和北狄一战之后,就再也没有沈之泽踪迹的下落,活不见人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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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尸,倒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那就继续查,要先别人一步找到沈之泽,然后除之。”沈文白的眼眸里全是冷意,“不过这几日,本王倒先要准备一下成亲大事。”
“靖安侯府那姑娘倒不是个威胁,但你莫不成也是真的喜欢那鹿昭?”肖铎打量了一下沈文白,沈文白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反倒是让肖铎舒了一口气,“切莫因小失大。”
“放心师父,迎娶并占有鹿昭都不过是我刺激沈之泽的法子罢了,我要让沈之泽感受一下众叛亲离、从高堂之上摔落在地的感觉。”沈文白轻笑一声,没有人注意到他在背后攥紧的手,“接下来我们的第一步先是我们那自命清高的‘好父皇’。”
是夜,明日便是鹿昭和太子的婚宴。
鹿昭听见屋内的窗棂传来咯吱一声,鹿昭看了过去,屏风后朦朦胧胧出现一个人影,那身形鹿昭一眼便认出来了,是太子沈之泽。
沈文白轻车熟路地进入屋内,鹿昭拿了一盏烛灯,她小心翼翼护着手中的烛灯,然后抬眸看去,果不其然撞上了沈文白的眼眸。
“你怎么今日来了,就算是按照民间的规矩,结婚前一晚是不能见新妇的。”鹿昭看向沈文白,她轻声说道。
“嫁衣呢?快穿上让我看看。”沈文白并没有直接回应鹿昭的话,而是让鹿昭去穿上嫁衣,“我们今夜就拜堂好吗?”
“为何?”
“明日你要嫁的是燕国太子,今晚你要嫁的是我。”沈文白道。
鹿昭的心兀自跳的极快,她明白了沈文白的意思,便拿起嫁衣在屏风后褪下衣衫,沈文白隔着屏风看着那一抹倩影褪下一半的衣衫,一时之间沈文白有些出神,鹿昭向沈文白的方向瞥了一眼。
“转过身去。”鹿昭开口,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泛起了红晕。
沈文白这才回过神,急忙转过身,轻咳一声。
鹿昭将嫁衣穿上,简单地带了几根金红色的簪子用来点缀自己简单的发髻,她缓缓迈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轻声说道:“好看吗?”
沈文白转过身,眼眸中倒映出鹿昭一袭红绿嫁衣的模样,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鹿昭被沈文白看的有些羞赧,她手中持着绣着囍字的团扇半遮着自己的面容,她又补充道:“头面有些繁杂,我便简单收拾了一下,等久了吧。”
“不久。”沈文白向鹿昭伸出手,鹿昭便将手递了过去。
鹿昭看着沈文白并没有身穿喜袍,一身玄青色的衣裳,许是为了夜间出行方便,谁料沈文白将衣衫解开,里面赫然身着一身喜袍,鹿昭眸光微颤,所以他今夜前来就是为了按照民间的礼仪再娶她一遍。
鹿昭陪着沈文白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在算不上宽敞的屋内行完了拜堂之礼,二人共饮合卺酒。
“从今日起,你便是嫁予我的妻,只能是我的妻。”
“好。”
11. 第 11 章
翌日。
靖安侯府挂上了红绸,正红色的囍字贴在窗户之上,繁华街道,锣鼓喧天,来往宾客不计其数,靖安侯和曲明兰站在门口迎着宾客,沈文白穿着冕服,乘坐舆车亲自前往靖安侯府亲迎鹿昭。
鹿苒站在鹿昭的闺房之内,看着春华替鹿昭佩戴着头面,鹿昭的婚宴虽然匆忙但是却没有一点从简的意思,鹿苒看的心里憋屈,自己的婚事都尚未定论,就算定了下来也必然无法超过今日鹿昭的风头。
鹿昭举着扇面,太子沈文白已经到了门口,他向门口堵门的侍从塞了红包这才得以进来,沈文白笑着,看着屋内的鹿昭款款向自己走来。
二人拜别靖安侯,曲明兰不由得落下了眼泪,曲明兰身子本就愈来愈差,这情绪一悲伤竟然咳嗽的停不下来,鹿昭一阵担心,曲明兰却是摆摆手示意二人快去进行下一步的流程。
沈文白同鹿昭乘坐舆车离开靖安侯,来到皇宫之上,由陛下鉴礼,沈从安轻咳几声,看着两位新人前来,神情不免有些紧张,虽说自己也是从太子一路走来的帝王,但是亲自给自己的太子鉴礼还是有些许忐忑。
“一拜天地!”
御前太监叫喊一声,沈文白和鹿昭对着天地一拜。
“二拜高堂!”
两人转过身向沈从安行了一拜,沈文白的眸光不由得瞥向一旁的鹿昭,今日的鹿昭妆容比昨日更加繁杂,在他心中自然更加动人。
可惜,沈文白轻笑一声,这样动人的佳人成婚,他沈之泽是没法亲自见证了。
“夫妻对拜!”
二人面对面鞠了一躬,鹿昭抬眸对上了沈文白的眸子,沈文白的眸光含着笑意,鹿昭的眼眸亦微微眯起回应了一个笑容。
“礼成!”
最后一声落下,二人便算是结束了今日的流程,有了昨天的拜堂,今日鹿昭倒是顺利很多,今日的她要成为燕国的太子妃,成为沈之泽的妻,只是此刻的鹿昭还不知道,眼前同她拜堂的人是何人。
是夜。
鹿昭端坐在床榻之上,春华为鹿昭寻来了些许糕点,鹿昭勉强垫了一下肚子不至于太饿。
忽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内侍们一句又一句的“太子殿下当心。”鹿昭一惊,万万没想到沈之泽会来的如此之快,这会理应还在应付朝中大臣的沈之泽竟然撂下他们就这样赶来了。
鹿昭一惊,听见殿门被打开,连忙拿起扇子遮住面容,沈文白走到鹿昭身边,他伸出手按下鹿昭的扇子,鹿昭羞赧的面容倒映在沈文白的眼中,沈文白摩挲着鹿昭的脸庞,他开口道:“昭昭,我等着一天很久了。”
鹿昭垂眸,嗅到了沈文白身上淡淡的酒味:“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沈文白在殿内踱步,走到桌案边拿起了合卺酒:“佳人还在殿内等着,我怎敢迷恋前殿美酒?何况比起和他们喝酒,我还是更喜欢和你共饮合卺酒。”
鹿昭含眸一笑,她同沈之泽年少情谊,走到如今更算的上是蜜里调油,好在,鹿昭庆幸自己赌对了,赌对了沈之泽的真心,赌对了他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沈文白和鹿昭共饮合卺酒,鹿昭脸上泛起了红晕有些发烫,鹿昭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却换来了沈文白的一声调侃:“太子妃还真是酒量欠佳。”
鹿昭摇了摇迷迷糊糊的脑袋,嗔怪一声沈文白,沈文白缓缓凑近鹿昭,鹿昭闭上眼眸,嘴唇之上传来一阵柔软,沈文白的动作由轻柔逐渐变得用力,似乎是想要狠狠将鹿昭占为己有。
他亲吻着鹿昭,然后一只手逐渐摩挲上了鹿昭那繁琐的嫁衣,他一层一层褪下鹿昭的衣衫,鹿昭倒在床榻之上,她一只手遮着自己的嘴,脸上红的像是要熟透了一半。
沈文白一点点试探,他试探着鹿昭的底线,这让鹿昭叫苦不迭,他俯身吻掉鹿昭眼角的眼泪,然后将鹿昭放在嘴边的手拿掉。
“无事,我喜欢听。”沈文白道。
鹿昭别过头,整个人羞耻到了极点,她语气一颤一颤道:“夫君......你要待我好......”
“嗯。”沈文白答应着她,然后将她当做自己的私有物一样狠狠占有。
沈文白使坏似得一点点试探着鹿昭的底线,却在鹿昭即将成就之时又松懈下来,鹿昭的发髻已然散乱,三千青丝缠绕着铺在床榻之上,她微微摇着头。
“你想要什么?”沈文白坏心眼地问道。
“我......想要你......”鹿昭的语气破碎。
沈文白像是计谋得逞的小孩,他发起力来,直至最后云消雨歇。
鹿昭依偎在沈文白的怀抱里,彼时,她还以为她献出的、拥抱的是那个和自己年少情深的青梅竹马。
沈文白搂着她的臂膀,亲吻着鹿昭的额头,他的眸色深沉,在鹿昭看不见的地方,深邃得犹如一潭死水,沈文白的神情微变,他轻佻眉头颇有些洋洋得意的架势。
沈之泽啊沈之泽,如果等你回来发现你的女人都属于我了,你会不会恼羞成怒,还装的住你那一副小人得知的模样吗?沈文白心中思量着,他看向怀中的鹿昭,对鹿昭更多的是抢夺来之后的占有欲。
“阿泽,你会一生一世对我好吗?”鹿昭轻声问道。
“嗯,自然。”沈文白答道。
沈文白的许诺轻飘飘的,但鹿昭却听得很安心,她认为那是她的阿泽,是她此生就惊艳年少时光的少年郎。
翌日。
鹿昭清晨起来便和沈文白一同进宫向陛下皇后和贵妃娘娘请安,就如同民间所有的新妇过门一样,总是要出来见见亲长。
鹿昭来到中宫,规规矩矩地向皇后和贵妃尹子贤行了个礼。
皇后淡淡一笑:“这靖安侯府的姑娘教的就是好,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礼仪更是没的说,本宫这里有对镯子,就算是送给你们二位新人当做见面礼。”
“谢过皇后娘娘。”鹿昭行礼谢过,春华接过皇后侍女递过来的玉镯子。
皇后看向沈文白,神情一僵,先前沈之泽遇险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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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归朝,皇后一族的势力险些就让这太子易了主,皇后不信沈之泽会不知道,所以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些紧张。
“儿臣替太子妃谢过母后。”沈文白轻哼一声说道。
“嗯嗯,免礼,太子免礼吧。”皇后脸上挂不住,嘱托了几句就将二人打发了。
等鹿昭来到未央宫,贵妃尹子贤正半倚在贵妃榻上,她抬眸看了一眼前来的沈文白和鹿昭,紧蹙着的眸子不由得变得舒展,她笑着看着两人,一上来就握住了鹿昭的手。
“快让本宫瞧瞧之泽带回来的新妇。”贵妃尹子贤将鹿昭打量一下,又看向她身后的沈文白,沈文白面无表情,他对于贵妃,对于自己的亲生母亲着实拉不下脸。
若不是今日避无可避,他都不愿意来到尹子贤宫里,不然他害怕他一个忍不住,将贵妃尹子贤活活掐死,让她也感受一下被遗弃的感觉。
鹿昭笑着看着贵妃娘娘,贵妃瞥了一眼鹿昭身后的侍女春华拿着皇后宫中的礼物,她微微坐直身子,微微抬手,让侍女拿出了自己的礼物。
“到底是之泽挑的太子妃,本宫是越看越喜欢,这是本宫一点心意,虽比不上皇后娘娘财大气粗,但也算是聊表本宫对泽儿和你的重视。”
尹子贤将那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只平安锁,想都不用想,这哪里是给鹿昭和沈之泽的,明显是给未来的皇长孙的,鹿昭脸色一红,让春华收下。
沈文白的神色已经有些不悦,他的拳头微微握紧,因为沈文白知道,沈之泽自幼也有一个平安锁,金灿灿的,曾经他也蜷缩在阴冷的掖庭里,希望得到母妃的关怀,也得到那么一个平安锁。
轮到鹿昭向贵妃敬茶,鹿昭恭恭敬敬地跪伏下来,接过贵妃侍女递过来的茶,可那茶盏烫手,鹿昭一惊,她有些不解地看向贵妃,贵妃倒是依旧保持着笑容,鹿昭眸光闪烁只好颤抖着手去端那茶盏。
“向贵妃娘娘奉茶。”鹿昭开口,沈文白看到鹿昭那双手端着茶盏边缘微微颤抖,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沈文白看向贵妃,果然是个毒妇。
贵妃没有接过茶的意思,反倒是开口说道:“这民间都说新妇入门总是要磨一磨性子,我看不假。”
鹿昭咬牙忍着,沈文白直接迈步走上前,他一把手接过茶盏直接递给贵妃,鹿昭惊诧地看向沈文白,沈文白神色不悦:“还请母妃用茶。”
贵妃脸上有些挂不住,她轻咳一声想要挽尊:“之泽,你这孩子,母妃正给你......”
“还请母妃用茶。”沈文白语气强硬不容拒绝,就像当初求娶鹿昭一般决绝。
贵妃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心里确实愈发不喜鹿昭,她吞了吞口水,接过那茶盏,茶水很烫,尹子贤只能放在一边。
“母妃怎么不用茶?”沈文白抱着双臂歪头看向尹子贤。
“泽儿!我是你母妃!”尹子贤呵斥一声。
“呵。”沈文白轻笑一声,他拉起跪在地上的鹿昭,看着鹿昭那被烫红的纤纤玉指,“鹿昭,是我的妻。”
12. 第 12 章
沈文白一把拉起鹿昭的手,出了未央宫的殿外,贵妃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泽儿带着鹿昭离开,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她枯坐下来梗了梗脖子,眼底里面全是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泽儿变了,他以前不会这样的。”尹子贤看向身边的侍女,侍女低着头不敢说话,却被尹子贤一把抓住手腕,那侍女慌忙跪了下来,“一定是那个鹿昭,对,一定是她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竟然敢让我的泽儿忤逆于我。”
殿外,鹿昭甩开沈文白的手,她开口道:“之泽,你这样岂不是让我得罪了你的母妃,贵妃娘娘说到底还是你的母妃,我理应恭敬些许,今日举动实在无礼,我该向贵妃娘娘赔罪才是。”
沈文白一脸不耐烦,他心里清楚,就算真的是沈之泽在也断然不会让鹿昭受委屈,更何况他沈文白本就对尹子贤恨之入骨,怎么可能看着尹子贤这般欺负鹿昭。
“不必。”沈文白道,他重新拉起鹿昭的手,“我们先回东宫。”
鹿昭不再言语,任由沈文白拉起自己的手在宫道上行走,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直到迎面撞见了皇帝沈从安的仪仗,二人这才停下脚步躬身行礼。
沈从安高坐在轿撵之上看了一眼两人,不经意地开口问道:“朕正打算前去未央宫同你们和贵妃一起用膳,怎地你二人这可倒是准备离宫了?”
“儿臣不敢,不曾想父皇有意用膳,这才带着太子妃一并出来透气。”沈文白答道。
“既如此,便一同前去吧。”沈从安摆摆手示意起驾。
沈文白和鹿昭跟在沈从安身后原路折返回答了未央宫,鹿昭刚想要说什么转头看向身边的沈文白,沈文白眼神阴鸷地盯着沈从安的后背,鹿昭从未见过沈之泽露出如此眼神,不由得有些害怕:“阿泽,你不舒服吗?”
沈文白闻言收敛起了目光,转头看向鹿昭又是一般如春水一样温柔的眼神,鹿昭一瞬间恍然,仿佛刚才看到的目光不是来自沈文白的一样。
“没有,只是不想看到母妃再为难与你。”沈文白开口。
鹿昭心底一暖,兀自摇了摇头:“无事的,贵妃娘娘必然是有她的考量,所以才会考验于我,如果连这些我都忍受不了,我又怎么做太子妃?”
“你们两个在小声议论什么呢?”沈从安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听不真切,干脆开口问道。
鹿昭一瞬慌乱,急忙闭嘴,倒是沈文白毫不在意开口答道:“夸父皇励精图治,当为贤君。”
“哼,油嘴滑舌的小鬼。”沈从安轻哼一声撇撇嘴,心情倒是还不错,许是因为沈文白夸赞的缘故。
沈文白半眯着眼眸笑着,似乎刚才一切都不曾发生。
再次回到未央宫,尹子贤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看到陛下和沈之泽一并回来,她重新拉出来一个笑脸。
一大家子围坐在饭桌之上,沈从安没有动筷子其他人便都不敢轻举妄动,鹿昭平淡地坐在沈文白的身侧,忽然感觉有人在触碰自己的手,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沈文白,沈文白回了个笑容,然后在桌案底下牢牢握住了鹿昭的手,十指相扣。
沈从安同沈文白说道了一堆,沈文白都只是嗯嗯地点着头,没有太多的回馈,大抵是沈文白也没有那个耐心去听沈从安的絮絮叨叨,但沈文白心情还算不错,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下来过,手也没有放开鹿昭。
等到沈从安动筷,几人这才得以动筷,贵妃笑着给沈文白夹了一筷子的五花肉:“泽儿,快尝尝母妃宫里小厨房的味道做的和以前一样吗?”
沈文白看着碗中的肉,配上尹子贤的笑意,顿时恨不得将桌子一并掀了,但是现在沈文白只能耐着性子,他将那块肉反倒是夹给了鹿昭:“太子妃多吃一点。”
贵妃脸上一僵,沈从安瞥了一眼沈文白的举动,没有说什么,尹子贤神情不由得不悦起来,鹿昭夹在贵妃和沈之泽之间左右为难,她尴尬一笑还是将那块肉吃下。
尹子贤的目光不由得看向沈文白,尹子贤心里想不明白,为什么沈之泽一下子变了这么多,她端坐了一下身子,到时候还是亲自提点一下沈之泽一二,免得自己的泽儿真的被鬼迷了心窍。
沈文白忽然站起身,端起酒盏,向皇帝沈从安敬酒:“父皇,儿臣携太子妃敬父皇一杯。”
鹿昭闻言起身,亦拿起酒盏,沈文白和鹿昭一饮而下,沈文白看着沈从安,直到亲眼看着沈从安将他的那杯酒饮下。
沈文白半眯着眸子笑着又敬了一杯,他嘴角上扬就像是心里的算计得逞一样的小孩。
沈文白看着沈从安喝下三杯,这才罢休,鹿昭已经喝得有些晕晕乎乎,沈文白瞥了一眼鹿昭这才开口:“父皇,母妃,太子妃醉了,儿臣先带太子妃回去了。”
沈从安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允了沈文白,沈文白一把抱起鹿昭,贵妃和皇帝脸色不由得一惊,鹿昭顿时被吓得酒都醒了,不由得小声念叨:“快放我下来。”
“不放。”沈文白开口。
沈从安没有制止,只是摇了摇头感叹道现在的少年郎啊,颇有他当年的风范。
贵妃看着沈文白将鹿昭抱走,然后向沈从安道:“陛下,您前些日子说是要给太子再纳几房妾室思虑的如何了?”
沈从安沉吟片刻:“太子和太子妃成婚尚没多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想来太子也不会同意,何况太子妃入主东宫才没多久,这就纳妾怕是会遭前朝非议。”
贵妃嘴角抽了抽,不由得有些失望:“这、这样啊。”
沈从安瞥了一眼尹子贤,大抵知道尹子贤心底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便开口提点一二:“孩子大了,便让孩子去吧,一味禁锢在身边反而会害了他。”
“是。”贵妃自然听得出沈从安是什么意思,只能低声应下,见沈从安要走,尹子贤行礼道,“恭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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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未央宫再无他人,尹子贤这才得以发作,她将桌案上的摆设一并掀翻摔碎。
“泽儿是我的儿!我的!”尹子贤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然后目视着殿外,看着沈从安离开的地方,“一个个的竟然都叫我放手,泽儿可是我花了大代价才保下来养在身边的孩子。”
彼时,宫中的暖阳依旧,尹子贤轻轻闭上双眸感受着殿外的暖阳,她发出几声大笑,这才平静了些许。
东宫。
沈文白将鹿昭轻轻放置在床榻之上,鹿昭意识已经模糊,她拉着沈文白的手,将沈文白的手放在自己的脸边,然后小心用自己的脸轻轻地蹭着,活像靖安侯府鹿昭养的那只狸奴,看得沈文白有些发笑。
“阿泽......”鹿昭喃喃一句,沈文白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然后少年慢慢收敛了笑容,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淡淡注视着鹿昭,鹿昭已经陷入沉睡,他描慕着鹿昭的眉眼:“什么时候,我才能以文白的身份站在你的面前?”
“昭昭,你多看看我好吗?我不比沈之泽差。”沈文白拉起鹿昭的手靠着自己的脸,少女平稳地呼吸着,沈文白看着鹿昭的睡颜轻笑一声,“罢了,至少让我多在你的身边待一会,不管是用什么身份。”
忽然门外侍从来报:“太子殿下,贵妃娘娘在殿内发了很大一通火,您要去看看嘛?”
“不必。”沈文白淡淡撇了一眼那人,“不如把这个消息告诉皇后娘娘,我想她可比我更想知道这个消息。”
“是。”侍从应了一声,然后俯身告退不再打扰鹿昭和沈文白。
尹子贤啊,沈文白心里思量着,他的眼眸转了转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待我收拾完沈从安那个老东西就来收拾你,今日你所做的我会加倍讨回来。
鹿昭醒来时,已经日薄西山,她心道一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她迈步赤足落在地上,暖黄色的阳光照进屋内,给屋内添上一层温柔,鹿昭摇摇头回忆着喝醉后的事,生怕自己做出什么丢脸的事,她的酒量不好自己是知道的。
鹿昭从殿内出来,询问了一番沈之泽的去处,便来到东宫的书房,彼时沈文白正在里面自顾自的和自己对弈,鹿昭见状便驻足在门外看着沈文白,她垂眸淡淡一笑,看着斜阳打在沈文白身上,给那人消瘦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暖意的温柔。
一旁的内侍见到太子妃,立马便道:“太子妃,太子说你随时可以进去。”
鹿昭摇了摇头:“他还在忙,我就不便打扰了。”
鹿昭转身要走,就听见屋内的沈文白喃喃一句:“沈之泽,你输了。”
鹿昭一怔,她转过身破门而入,她一脸惊诧地看向沈文白:“你刚才在叫谁,在说什么?”
鹿昭心底爬上了一个恐怖的想法,她看向沈文白,沈文白轻声一笑,然后抬眸看向她,一瞬间鹿昭觉得眼前温柔的眸子里尽数是精明的算计。
13. 第 13 章
沈文白淡淡抬眸看向鹿昭,他轻笑一声:“昭昭,你在说什么?”
“你刚才说‘沈之泽,你输了。’对吗?”鹿昭问道。
“是啊。”沈文白点点头不以为意,旋即温柔一笑,耳边的发丝垂落下来,他歪歪头道,“我在和自己对弈,无论自己是输是赢都可以这么说。”
沈文白起身拉起鹿昭的手来到棋局面前,鹿昭看向棋盘上的黑白两势,白子满盘皆输,黑子剑拔弩张,鹿昭看向沈文白。
“昭昭,你刚才心里在想什么?”沈文白半眯着眸子,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看着鹿昭,心底里的城府却是深不可测。
“啊,无事,我只是以为......”鹿昭的话哽在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总不能直接说她怀疑沈之泽不是沈之泽。
“以为我不是沈之泽吗?呵,”沈文白自然知道啊了鹿昭心中在想什么,他的手搭在鹿昭的肩上:“傻瓜,想什么呢。我猜是昭昭这几日怕是忙糊涂了,明日就好了,明日就会清闲许多。”
沈文白从身后圈住鹿昭,他的下巴放在鹿昭的肩上,在她耳边道:“昭昭,不要去担心那些不可能的事情,陪在我身边就好。”
鹿昭垂眸,心里的不安自从嫁入东宫开始就愈发严重,眼前的人是沈之泽没错,鹿昭自以为这天下熟悉沈之泽的人除了陛下和贵妃娘娘就当是她鹿昭了,可是总觉得身边的沈之泽熟悉又陌生。
“好。”她转过身摸着沈文白的脸颊,沈文白则笑着贴着她的手看着她。
鹿昭不由得轻笑一声,她看着沈文白心里似乎安定下了许多,是啊,这么一瞬间鹿昭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怀疑沈之泽。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二人对弈一番?”鹿昭心血来潮问道。
“求之不得。”
片刻之后,沈文白轻笑一声开口:“甘拜下风。”
鹿昭摇摇头:“不该是你说甘拜下风,理应是我说甘拜下风,你好几步都是故意相让于我,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沈文白一怔,一瞬间有些慌乱:“昭昭,我......”
鹿昭闻言笑了:“别这么慌啊,比我厉害这没什么的,就算是下次认输也要输的不着痕迹一点。”
鹿昭起身,东宫之内已经点上了些许烛火与地灯,繁华宫阙内烛火摇曳着,沈文白目送着鹿昭离开书房,书房之后肖铎缓缓走了出来。
“今日她差点识破了你的身份,这种冒险的事下次不许在做。”肖铎厉声说道。
沈文白摇了摇头:“我是故意的,我就想看看她对我有几分怀疑,对沈之泽又有几分在意。如今看来......”沈文白戏谑地笑了一声,“也就不过如此。”
“沈从安那边你什么打算?”肖铎斜睨着眸子看着沈文白。
“我对他用了一种慢性毒药,日日浸泡在茶水之中,假以时日,他便会毒素日渐累计,到时候身子愈来愈差,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可以驾鹤西去了。”沈文白眼眸看向养心殿的地方,心中却是毫无波澜。
“不错,那至于尹子贤呢?你作何打算?”肖铎又问。
“师父放心,必然会让你见上我们尊贵的贵妃娘娘,让你说出这些年的心酸。”沈文白居高临下地看着肖铎。
肖铎野心勃勃,沈文白心中自有思量,但解决了他身边的仇恨的时候,就会让肖铎也付出应有的代价,毕竟他沈文白都觉得自己是一只养不熟的狼。
时光飞逝,转眼便是几月过去,眼见着就要临近年关,这些时日沈文白将鹿昭在靖安侯府养的小狸奴一并接回了东宫,鹿昭很是开心,日日将那狸奴放在膝上逗玩。
倒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唯独让鹿昭担心的便是皇帝沈从安的身子越来越差,太医们却一概诊断不出来个所以然来,沈从安只道是大限将至,却不知这一切竟然有幕后的推手在操纵。
沈从安对沈文白的督促愈发得紧,鹿昭时而等到深夜才能看到沈文白匆匆赶回东宫。
是夜,鹿昭侧卧在床榻内,狸奴在床榻边把玩着毛线团,鹿昭呼吸平稳,沈文白深夜归来时看见鹿昭的寝宫还燃着烛火,便小心翼翼推门而入。
沈文白凑到鹿昭身边,看着鹿昭乖巧的睡颜,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小心的缘故,沈文白的心跳的很快。
他想起来,自己和鹿昭很久很久之前就见过了。
那时候他在掖庭里面长大,掖庭有一处可以通到宫外的狗洞,沈文白便时常从那狗洞钻出去,去宫外的帝京城游玩。
沈文白比不上沈之泽优渥的环境,他穿着掖庭再粗陋不过的衣裳自然沿街被当做讨口子的小乞儿。
沈文白在街上转悠之时,却被拦路的几个地痞盯上了,几人将沈文白团团围住,不怀好意的眼神将沈文白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彼时沈文白尚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他后退几步瞪着几个地痞。
“你们要干什么?”
“小娘子长得好生白净啊,不如同我们兄弟几个乐呵乐呵。”地痞道。
原来是看着沈文白身形瘦小、皮肤白皙,竟然将他错认成了女子,沈文白忽觉一阵恶心,拔腿就想要跑,却被地痞一下子拽住了胳膊,沈文白的力量和成年男子比起来根本不成对抗,沈文白仇视地瞪着那几人,发誓等到自己有能力的一天一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忽然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那马车奢华看起来必然不是寻常人家的马车,互送马车的侍卫似乎听到了车内的言语,走上前来拿刀架在几个地痞的脖颈之上。
“官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何必动刀动枪呢。”地痞服了个软。
“你们这是做什么?”鹿昭开口,掀开车帘从马车上缓缓走了下来。
鹿昭和沈文白一般高,身穿的比沈文白却要好上许多,沈文白跌坐在地上狼狈地看着鹿昭,他从未见过如此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就连宫中的他的妹妹们那几位所谓的公主都比不上鹿昭的可爱。
“呦~”地痞对着鹿昭吹了个流氓哨,侍卫立刻将刀压得更紧一些,地痞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女孩不是个好惹的主,连连笑道啊,“处理家事,处理一点我们的自己事,我这姑娘跑出来不懂规矩,冲撞了贵人,我这就带她走,嘿嘿。”
地痞抓住沈文白的手准备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街上驻足的人越来越多要是真的把官兵引来了那就真的大事不妙了。
沈文白剧烈反抗着:“谁是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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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我是#&*!#”
沈文白的话没说完就被地痞一把把嘴捂住,沈文白的话语化作了几声呜咽,鹿昭不由得皱了皱眉,她的眼里素来容不得沙子,更何况这事让她遇见了她就必然会管。
“慢着,你说她是你家姑娘?可她明明是我靖安侯府偷跑出去的小侍女。”鹿昭张口就来,沈文白不可思议地看向鹿昭,旋即明白了鹿昭这是在搭救自己。
“呦,贵人你瞎说什么呢?我家姑娘怎么可能是贵府的小侍女?”地痞不甘心继续说道。
“不信?不信可以报官,我无所谓。”鹿昭平淡开口,地痞一听报官顿时有点慌了。
“妈的,小王八羔子今日算你走运老子放过你,别让我在帝京看到你第二次!”地痞在沈文白耳边恶狠狠地说道,然后一把将沈文白推了出去,几人赶紧溜走。
沈文白被推着跪倒在鹿昭面前,鹿昭身着狐裘斗篷,一双镶嵌着珍珠的鞋履停在沈文白的面前,鹿昭向沈文白伸出手,她的笑容明艳一时之间竟然晃了沈文白的眼眸。
鹿昭将沈文白拉起来之后,对他说了句:“珍重。”然后便上了马车。
这是世间第一个关心沈文白的人,在嬷嬷还把他当做未来报复贵妃尹子贤的工具的时候,在自己的亲生母亲盼着自己死在襁褓之中时,鹿昭是第一个救他告诉他要珍重的人。
沈文白扭头就跑了,他不想让鹿昭看到这么狼狈的自己,不想让鹿昭见识到自己其实生来就是在阴暗之中长大的蛇鼠。
是啊,连他沈文白都不在乎自己,却能换来鹿昭的一句珍重。
只是,事情过去的太久了,沈文白回过神看向鹿昭,鹿昭对自己根本没有印象,以至于在几年后见到太子也没有疑惑二人的相貌,或许是时间过去的太快,鹿昭记不住也记不清了。
罢了罢了,沈文白摇摇头,至少如今在鹿昭身边的是自己就好了。
鹿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缓缓睁开眼就看单膝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沈文白,鹿昭一怔,然后坐起身子:“更深露重,阿泽,你怎么还不休息。”
沈文白摇了摇头:“我想来看看昭昭你睡没睡下,然后再去睡觉。”
“这几日你回来都比较晚,我等不到你便倒头睡去,你可怪我?”鹿昭歪着头看着沈文白,少女笑起来眼眸弯弯的犹如天上的月牙儿。
“怎会?怪我回来的晚。”沈文白叹口气。
“父皇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曾去大相国寺替父皇祈福,祈愿父皇可以万岁。”鹿昭两只手握的很紧,似乎是有些揪心。
沈文白心中无奈,却还是将手放在了鹿昭手上:“无事,父皇福泽庇佑,必然会寿与天齐。”
鹿昭靠在沈文白的怀里点了点头,沈文白的手一滞然后又搭在了鹿昭的肩上,他贪恋着女人在自己怀中的依偎。
北狄。
高山之下草原之上有一处毡帐,只见一北狄装束的少女掀开毡帐的帐帘从毡帐内出来,毡帐外有一头牦牛牟牟的叫着,羊圈里圈了几匹山羊时不时发出几声咩叫,而毡帐内赫然躺着一位少年郎,少年郎睁开眼眸,那双眼睛和沈文白一般无二,那是沈之泽,真正的太子沈之泽。
14. 第 14 章
沈之泽翻身下床,他熟练地掀开毡帐的帐帘,拿起一捆干草就去喂羊圈里的山羊,他伸出手摸了摸眼前温顺的羊羔。
阿图玛身穿一身绛紫色的服饰,她很喜欢绛紫色,毡帐内还摆放着一套绛紫色的舞娘衣裙,只不过如今要做活的缘故,阿图玛穿得干练很多,头发亦编着辫子。
“巴图尔,阿翁一会就要回来,你去烧上一壶热水吧。”阿图玛道,她沉着脸似乎预料到今天或许有事情要发生。
“好。”沈之泽应道,他转身进入毡帐内从水缸内舀出三勺汤水,然后放在暖炉之上,他的身上已经浑然看不出来自燕国太子的矜贵气质,只是那依旧白净瘦削的脸庞可以捕捉到他过去曾存在的痕迹。
沈之泽沉思着,他今日有话要同阿图玛和阿翁说,他在这里待了已经许久了,总是要告别的,他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一直麻烦阿图玛和阿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等到阿翁骑着马停到毡帐前,鬓发和胡子都已经花白的老翁从马上翻身而下,他一身貂绒显得身形宽大,脸上是冻的发红,他哈了一口气,瞬间便化作了白雾,如今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阿图玛将饭菜做好端上了桌子,三个人围坐在桌案边,沈之泽看了一眼饭菜,还未动筷刚想要开口说什么,老翁便先开口道:“先吃饭。”
阿图玛大抵也知道沈之泽要说什么,只是,他们不知道眼前的巴图尔是沈之泽,是燕国的太子,就连沈之泽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如今的他也权当自己是巴图尔。
饭桌上的气氛沉闷极了,先前沈之泽就说过自己想要去燕国、去帝京,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似乎一直指引着自己前去帝京,就连每晚的梦魇都和帝京有关。
梦中,似乎还有个少女一直在等自己回去,她叫他“阿泽。”
每每梦到那个少女时,沈之泽的心都会兀自跳漏一拍,他想要去看清楚少女的模样,想要知道她的名字,可是就当自己每一次都在与她近在咫尺时,那少女便犹如一缕烟一样消散,让他触摸不到。
一年多以前,北狄和燕国争斗,燕国太子沈之泽被逼到穷途末路坠入山崖,自此便受了重伤,被山底的阿图玛和她的阿翁一并救了起来,可是沈之泽却是什么都记不起来,阿图玛便让阿翁留下了沈之泽,阿翁为他取名巴图尔。
巴图尔,寓意,勇者。
尽管阿翁知道,沈之泽是燕国人不是北狄人,但他为国而战,何尝算不上勇者一词呢?
自此之后,沈之泽以巴图尔的身份同阿图玛和阿翁生活了许久,而期间沈之泽时常在牧羊之时,站在山丘上眺望着东边。
“东边那里有什么?”
“......有燕国。”阿图玛道。
“燕国......”沈之泽喃喃自语,总觉得这两个字是那么的熟悉而又亲切。
阿翁很早就对沈之泽说过他不属于北狄,他来自中原,沈之泽也记不起曾经在中原发生过什么,阿翁只知道他大抵是燕国的士卒,大战意外坠落山崖才被他们捡到。
“燕国人吗?”沈之泽沉吟片刻,“那不就证明,我们之间有两国的仇恨?”
“但是人命关天。”阿翁道。
沈之泽很感谢阿图玛和阿翁的照顾,能这般摒弃两国之间的嫌隙收留他、照顾他的人如今也找不出多少,更何况自己还麻烦了他们许久。
吃完饭,沈之泽终究还是开口道:“我打算去燕国,去一趟帝京城。那里,或许有我的过去有我的记忆。”
“......”阿翁没有说话,阿图玛也不言语,终究还是阿翁先开口道:“罢了,想去便去吧,临行前拿走属于你的东西吧。”
阿图玛拿来一个佩剑,甲胄早就扔掉了,只有这么一个佩剑陪着沈之泽,佩剑上还绑着一个香囊,沈之泽看到香囊不由得怔愣片刻,他打开香囊里面是一道平安符。
沈之泽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他的头不禁有些生疼,他揉了揉太阳穴,甩甩头。
“这是我替你求得的平安符,你系在剑上,希望,可以保你平安顺遂。”耳边闪过女子的声音,沈之泽一愣,是谁啊,到底,是谁啊。
沈之泽麻木地收拾好行囊,然后将那戴着香囊的佩剑别在腰间,同阿图玛和阿翁道了声别,便骑马向雍州城出发。
“阿翁,你说巴图尔还会回来吗?”阿图玛问道。
阿翁摇了摇头:“不知道,但他却是不属于草原,不属于北狄。”
阿图玛垂眸,默默握紧胸前的衣襟,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忧伤,但所幸这一年的陪伴是自己在他的身边。
沈之泽骑着马来到雍州,他将马放在客栈,然后询问客栈的老板:“从雍州到帝京大约需要多久的时间?”
老板沉思一下:“快马加鞭的话两月有余。”
沈之泽点点头,忽然有一小姑娘迎面撞上了他,见那少女险些摔倒,沈之泽急忙伸出手去扶住,然后眸光温柔一笑:“小心。”
江柳儿抓住沈之泽的臂膀,抬头一看,便见到这再熟悉不过的面庞,尽管此刻的沈之泽穿着北狄的服饰,扎着鞭子带着抹额,江柳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太子殿下的面容。
“太子殿下?”江柳儿疑惑说了一声。
沈之泽左右四顾一下,然后指了一下自己:“我吗?你认识我?”
江柳儿脑中疑惑了一下,忽然想起来帝京城太子早就回去许久了,更何况眼前的人穿着打扮明显是从北狄那一带来的,怎么可能是太子殿下呢?如今的太子殿下可是正和自己的好姐妹鹿昭浓情蜜意呢。
“不是,抱歉,我认错人了。”江柳儿作了个揖,便同沈之泽告别。
沈之泽一头雾水,只好目送着江柳儿离开。他在雍州城歇息一日,明日便启程前往帝京,此去山高水长,沈之泽打算还是要多备点干粮。
江柳儿回到客栈,立马便给鹿昭修书一封。
“昭昭亲启,见字如面。这些时日一切可还安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来我已经离开雍州去了别的地方,说起来你觉得世上有没有两个长得特别像的人,今日我遇见一人,身形外貌竟然都同太子殿下一般无二,可惜见他穿着打扮言语举止,不像是我认识的太子殿下,遂将此事同你一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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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天盛七年,江柳儿于雍州书。”
江柳儿将信封小心装好,翌日启程之时,将信封交给了驿站,彼时,她又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瞧着也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江柳儿忍不住上前打听了一番:“小兄弟,你这是要去哪?”
“哦,”沈之泽见来者是昨日的小姑娘,忙行了个礼道,“去帝京城。”
“你去帝京城作甚?”江柳儿抱着双臂靠在马厩的柱子上打量着沈之泽。
像,太像了,简直和太子殿下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个......”沈之泽想了想自己为什么非要去帝京城,“是为了达成自己的夙愿执念吧。”
“你中原话倒是说的极好,听起来不像北狄人啊。”江柳儿歪着脑袋,对于眼前的人她着实有点好奇。
“我本就是燕国人,意外在北狄待了一年半载,这才准备回到燕国找回自己的家世。”沈之泽垂眸,“说来不怕姑娘笑话,我对之前的事记忆全无,只有这些日子的事才记得。”
“原是如此。”江柳儿做恍然大悟大样子,“那你此行小心,到帝京城不妨去找太子妃,她同我是手帕交,提我的名字说不定遇到麻烦会帮助你一二。”
“敢问姑娘芳名?”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帝京安平伯府江柳儿。”
“江柳儿......”沈之泽似乎是一下子想到什么,头疼的厉害,江柳儿一惊急忙上前查看,沈之泽摆摆手,“无碍,老毛病了,一会就好了。”
江柳儿这才放心,看着沈之泽翻身上马离开,心里却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太妙,许是因为这人和太子殿下实在是太过相像的原因吧。
几日之后,鹿昭在东宫收到了来自雍州的信件。
沈文白瞥了一眼见来信的人是江柳儿便没有多加在意,是夜,鹿昭看着信上的内容,心兀自揪了起来,许多日子之前她也曾问过沈之泽同样的问题。
鹿昭心中不安的预感似乎越来越重,她心中不由得过了个疑,然后将江柳儿的信件烧掉了。
沈文白坐在东宫大殿的高堂之上,屋内没有点着烛火,肖铎像鬼魅一样悠然出现在沈文白身旁:“有沈之泽的踪迹了。”
沈文白瞥了一眼肖铎:“你知道要怎么做的。”
肖铎应了一声,便下去了,沈文白起身出了大殿,他寻到鹿昭的寝宫内,看着鹿昭正对镜梳发,沈文白笑了一声走上前去,他拿过鹿昭手中的木篦,替鹿昭梳着发丝。
“你是谁?”鹿昭开口问道。
沈文白眸光晦朔不明,他神情淡漠似乎知道鹿昭可能察觉到了什么,但他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他嘴角扬起笑意,用鹿昭再熟悉不过的语气说道:“自然是你的夫君,你的太子殿下。”
沈文白凑到鹿昭的耳边,看着铜镜中的两人,鹿昭眸光微颤,女人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她觉得身后的沈之泽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是那么的冰凉冷淡,冷淡到觉得陌生。
沈文白垂眸,心中暗暗思量,为什么,为什么沈之泽还没有死,为什么要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回来。
15. 第 15 章
沈文白挽起鹿昭的发丝,替她挽成一个松松垮垮算不上好看的发髻,他一只手摸着鹿昭的脸庞:“昭昭,你在怀疑什么?”
沈文白试探性地问道,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装的还不够像沈之泽吗?为什么,为什么鹿昭会起了疑心呢。
鹿昭吞咽一口口水,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沈之泽此刻给自己的感觉是危险的,是让自己想要敬而远之的,这是鹿昭之前从未有过的感受。
鹿昭怔愣片刻,然后抱住身侧沈文白的腰身,语气软糯道:“我这几日的心总是越来越不安,我总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好不真实,之泽,我好害怕,害怕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
沈文白轻轻拍着鹿昭的后背,就好像是鹿昭往日里安抚自己的狸奴一般,沈文白轻笑一声:“不会的,我怎么可能离开昭昭呢?”
沈文白就这样抱着鹿昭,他眼眸深深,手上的力气不由得握的紧似乎是害怕失去什么珍贵的物什一样,沈文白长舒一口气,鹿昭不看他的时候实在笑不出来。
鹿昭的眼泪不由得落了下来,沈文白蹲下身子擦拭掉鹿昭的眼泪:“昭昭为什么哭呢?”
沈文白尽量把语气放的很温柔,鹿昭擦拭掉脸颊上的眼泪,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伤感,鹿昭调整了一下语气:“没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的了,明明已经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所有,但不知为何总感觉喘不上来气,很伤感。”
“或许是因为父皇最近愈发病重,让你有点压力,没事的。”沈文白看着鹿昭,“过几日我陪你回一趟靖安侯府吧,看一看靖安侯和侯夫人想来他们会多宽慰宽慰你。”
鹿昭点了点头,沈文白这才算是把鹿昭哄好。
翌日。
鹿昭同沈文白坐着马车前往靖安侯府,靖安侯府的人很早就在府内迎接,靖安侯见到太子立马作揖行礼,沈文白倒是一脸从容,沈文白环视了一圈,目光却不由得瞥了一眼鹿苒。
鹿苒似乎察觉到了沈文白的目光,再看去时沈文白已经目光转移到了靖安侯身上,同靖安侯谈笑风生,鹿苒不由得微微蹙眉。
沈文白同靖安侯去了前厅,曲明兰便同鹿昭回了后院。
靖安侯府春水阁,鹿昭的屋舍一切如旧,摆件没有落灰反而格外锃亮,看得出来曲明兰经常让人擦拭,春水阁被料理的很好,鹿昭看着倒是心情好了许多。
“这是你爹爹在市集上看到的时令开的最好的花,想到你会喜欢,便让人买来新栽在院里,就盼着你那天回来,看着这些花心里也高兴。”曲明兰说道。
“阿爹......”鹿昭满目温柔,心底里似乎也觉得暖乎乎的。
曲明兰同鹿昭一边走一边说着,介绍着侯府哪里不一样,哪里新修缮了什么,鹿昭听的格外认真,忽然曲明兰咳嗽几声,鹿昭连忙扶住曲明兰。
“娘亲缓一缓,休息片刻吧。”
曲明兰颔首点了点头,她扶着躺椅坐了下来,冬日晌午的阳光算不上毒辣,反倒是照的人懒洋洋般的舒适,曲明兰不擅长表达自己对孩子的关心,只是拉着鹿昭的手话一些家长里短。
“娘亲的身子可爽利些了?”鹿昭开口问道。
“本就不是什么大的毛病,一些小问题倒是一直缠着,颇让人烦恼。”曲明兰道,“不过想着把你和你哥哥若是能安排妥当,这小毛病应该就会好很多。咳咳......”
“娘亲......”鹿昭眼里含着泪水,她看向曲明兰又不得不露出笑容。
曲明兰摸着鹿昭的脑袋:“你同太子殿下要好好的,以后你是要做皇后的人,要母仪天下,听你阿爹说,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完全比不上之前的康健,这些时日想来你和太子的压力也不小。”
鹿昭摇摇头,想要让曲明兰宽心一点,曲明兰说到底当了半辈子的侯府主母,怎么会不知道成亲后的辛苦劳累,更何况她的女儿还是东宫的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母。
而前厅,沈文白同靖安侯坐在一起,二人似乎都觉得拘束,一会聊起一个话题,一会又陷入了沉默,沈文白似乎也有些坐不住,对于靖安侯他没有直接接触过,总害怕露出马脚,所以只能尽可能地少说话。
靖安侯心中思量着,太子倒是和以前一样腼腆内敛话语少,原以为婚后可以改变一点,却没想到着孩子的性子说到底还是太过温柔,也难怪昭儿喜欢他。
“时候不早了,我去看看昭昭。”沈文白起身,靖安侯也不由得跟着起身。
“想来小女和内室正在春水阁促膝长谈。”靖安侯给小厮使了个眼神,小厮立马心领神会,主动上前为太子带路。
沈文白跟着小厮步过抄手游廊,又走过廊桥,眼见着就要到了春水阁,迎面却遇见了鹿苒。
鹿苒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无心等候在那里,然后脚底一滑惊呼一声眼见着就要摔倒,沈文白倒是反应快速,立马上前将鹿昭拉到怀里,鹿苒的眼眸转了转,故意贴在沈文白身上,沈文白皱了皱眉,然后放开了鹿苒。
沈文白没有说话,小厮只是行礼道:“见过二小姐。”
“你先回去复命吧,春水阁就让我带太子殿下前去就好。”鹿苒将小厮打发了,小厮为难一二又看向沈文白,沈文白只是点点头小厮便告退,这里便独留下鹿苒和太子沈文白。
“你是靖安侯府二小姐?”沈文白瞥了一眼鹿苒。
鹿苒微微作揖道:“见过太子殿下,一不小心冲撞了太子殿下实属臣女的错,太子殿下这是要去见姐姐吗?”
沈文白颔首,不再去看鹿苒,正迈步要和鹿苒擦肩而过,鹿苒一惊,忽然叫住人。
“太子殿下可曾记得,我们在大相国寺见过的。”鹿苒道。
沈文白停下脚步不由得回眸,轻笑一声:“我记得本王也说过,希望二小姐权当是没有见过本王。”
沈文白那深邃的眼眸看向鹿苒,鹿苒攥紧手帕,不由得强颜欢笑道:“太子殿下可是忘了,当时臣女已经当作没有见过您了呢。”
沈文白回忆一二,想来是沈之泽之前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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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大相国寺,沈文白不得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走近鹿苒,一手抚摸上鹿苒的脸庞,鹿苒不由得浑身颤栗,然后又强压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毕竟,这可是攀附太子殿下最好的时机。
“本王知道,你倒是个聪慧的,所以你想得到什么,才在这里故意等着本王?”沈文白看着鹿苒,鹿苒吞咽一口口水。
“太子殿下说笑了,臣女哪敢有求于太子殿下,只希望太子殿下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想起臣女,臣女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鹿苒抬眸,那双眸子里满是精明。
沈文白抚摸鹿昭的手慢慢地游走着,然后一把掐住了鹿苒的脖颈,鹿苒瞬间上不来气,她皱着眉头有些艰难地说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把你的心思收好了,尤其是不要打到太子妃的主意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和鹿昭永远无法比拟。”沈文白恶狠狠地瞪着鹿苒。
沈文白松开手,鹿苒跌坐在地上,桎梏一松鹿苒不由得剧烈地咳嗽着,她看着眼前的太子殿下,都传言沈之泽温文儒雅,怎的她面前的太子却是个狠厉角色。
鹿苒的眸光瞥了一眼沈文白的衣摆,脑海里似乎在理解什么,旋即便明白了,她轻笑一声:“那我期待一下和太子殿下的下次见面,想必到时候太子殿下就可以好好坐下来和我谈一谈了。”
鹿苒高抬着头颅,眼底里全是俾睨:我的好姐姐啊,你怕是还不知道太子殿下真正的面目吧,真是可笑,自诩和他青梅竹马许多年,连他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这么说起来,鹿苒还真是有点同情鹿昭了。
沈文白自然没有当回事,他轻哼一声便迈步走向了春水阁,他刚一迈步踏入院子,曲明兰便起身行礼道:“臣妇见过太子殿下。”
鹿昭这才发觉到沈文白的到来,鹿昭转过身走到沈文白身前,沈文白和曲明兰对上了眼眸,曲明兰整个人恹恹的,似乎没有太多别样的情绪,沈文白来到靖安侯府倒是要比在东宫还要处处提防着些。
“昭昭,时候不早了,改回东宫了。”沈文白垂眸他笑的温柔,一双眸子似含了水一样注视着鹿昭。
鹿昭不舍地看向曲明兰,沈文白微微颔首,曲明兰便向鹿昭颔首示意,沈文白继续开口道:“安心啦,以后又不是没机会再来看了。”
言罢,鹿昭这才跟着沈文白坐上了回宫的马车。帝京今年的雪来的格外的早,马车尚在行驶的途中,就已经洋洋洒洒飘下了雪花,鹿昭向马车外看去,丝丝的凉意传入车内。
“今年的初雪来的似乎比往年还要早。”鹿昭道。
沈文白点点头:“差不多,眼见着就要到了上元节了,今年的上元节不知道能否相约我眼前这位美丽的太子妃一并参与呢?”
鹿昭脸颊染上一抹绯红,她轻咳一声,拿腔拿调道:“既然是太子殿下相约,那我可要好生好生考虑一下了。”
沈文白垂眸一笑,他拉起鹿昭的手,和她十指相扣道:“好,都依你。”
16. 第 16 章
天盛八年,上元节。
今年的初雪来得格外的早,比往年都要早一些,每年的上元节几乎都是沈之泽陪着鹿昭,只是自从鹿昭入主东宫之后限制就会比较多了,好在今年鹿昭庆幸沈之泽还愿意继续陪着自己逛上元灯会。
上元节是大燕继春节以外最热闹的节日,帝京城的街上会有很多叫卖的小摊贩,甚至还能看到番邦友人也在帝京一同享受上元节的氛围。
鹿昭身着一身金边大红色襦裙,沈文白则身着一身玄青色衣袍,两人就这样出了宫,鹿昭心底里还是有些高兴,沈文白的眸子里则是一阵淡漠。
沈文白曾在上元节的时候偷偷溜出去过掖庭,他不喜欢上元节,一方面是曾见过沈之泽为鹿昭赢得兔子灯,看着鹿昭的笑颜却是对着沈之泽那个人,第二方面则是因为,所谓的上元节不过是给达官贵族消遣玩乐的节日。
对于当时没有身份的沈文白来说,上元节的欢乐嬉笑是那么的刺耳聒噪。因为浑身脏兮兮的,沈文白曾被沈之泽路过的花灯摊子的老板狠狠踹到在地上,雪地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刺骨的寒意,沈文白只能悻悻地离开。
他曾跌倒在泥泞里看着鹿昭和沈之泽翻飞的华贵的衣摆,看着二人走远仿佛是他一辈子都骐骥不到的距离,只不过......
沈文白嘴角扬起一道笑意,今时不同往日了。
上元节的街道车水马龙,马车停在不远处,沈文白扶着鹿昭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还未来得及走到街道中央,就已经能听到小商贩卖力的叫喊的声音,鹿昭喜出望外,连带着一边的春华都来了劲头。
“要不要做个游戏?”沈文白侧过头看着鹿昭。
“什么?”鹿昭有些不解地看向沈文白。
沈文白从身后侍卫那里拿一把长剑抱在怀里,沈文白低眉顺眼道:“小姐,让之泽跟着你吧,你一个人逛街,臣不放心。”
鹿昭闻言愣了一会,旋即便笑了,她这才明白沈文白今日一身玄青色打扮是怎么个事,沈文白看见鹿昭的笑颜也不由得露出笑容,鹿昭轻咳两声转过身去,她仰着头故作妥协状道:“好,既然如此,那本小姐就勉为其难同意你了吧。”
春华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举动难免失笑,沈文白就以侍卫的身份跟在鹿昭身边,鹿昭来到帝京城的玄武街上,立刻就被琳琅满目的时新玩意儿吸引了注意力。
沈文白对这些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但是鹿昭喜欢,他便跟在鹿昭身边看着鹿昭在各种摊位前挑挑拣拣。
彼时,已经临近夜晚,一轮弦月已然爬上了帝京城的空中,家家户户点起烛火,灯火万家可见一斑,真倒是“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沿街上更有表演喷火的番邦之人,鹿昭路过之时不由得咂舌称赞,她拉着沈文白的手十分激动,她已经许久不曾出来感受一下帝京城的人间烟火了。
沈文白淡淡地笑着陪着鹿昭,脸上没有一点不耐烦的表情,他怀抱着剑,时而侧过头,簪着高马尾的发丝也顺着偏向鹿昭,少年平淡地倾听着鹿昭在他耳畔的窃窃私语,闻之不由得展露笑颜。
沈文白觉得讽刺,倒还真是一副岁月静好的夫妻恩爱图景。只是,要是鹿昭知道了自己压根不是沈之泽,是否还能这般同自己看什么上元灯会吗?
沈文白看向鹿昭,眼眸中的深邃似乎蕴藏着许多说不尽的情绪。
忽然,街道传来一声惊呼:“快看,醉花楼的花魁游街!”人群不由得窜动起来,众人摩肩接踵,鹿昭险些被撞倒,好在紧急关头沈文白向她伸出了手,一把抓住鹿昭的手腕,紧紧护在自己的怀里。
“小心。”沈文白在鹿昭的耳边轻声说道。
“听说是醉花楼的花魁在花车上游街,要一起去看看嘛?”鹿昭看着沈文白眸子弯弯格外好看。
“哦?小姐就不怕臣看上其中的女子?”沈文白反问。
“你若是敢,我倒是不介意给你带到府中,只是到时候......”鹿昭轻哼一声转过身,“到时候别怪我无情无义。”
沈文白轻笑一声:“臣哪敢啊。去看看吧。”
沈文白害怕鹿昭再次跌倒,牢牢握着鹿昭的手,二人十指相扣奔流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间,沈文白在前面走着,鹿昭在身后跟着,看着沈文白的背影,少女的心思再次泛起涟漪,她不由得红了脸庞低下头去。
醉花楼是帝京城最大的勾栏瓦舍,醉花楼的女子可谓是各有姿色,等到鹿昭和沈文白赶到之时,正看见醉花楼的花魁柳师师坐在那花车最高的地方弹着琵琶,素手轻轻拨弄着琴弦,人声嘈杂鹿昭并听不清那琵琶弹得如何,只是柳师师坐在那便格外动人。
柳师师一身水蓝色的衣裙,挽着松松款款的发髻,带着珠帘半遮着面容,一双白皙的纤纤玉手带着翠玉镯子,她低垂着眸子神态认真,引来不少围观群众的呼喊声,她也只是淡淡一笑。
沈文白的目光忽然看向花车之上的柳师师,他神情微微一变,似乎是察觉到了灼热的目光,柳师师环视一圈竟然和沈文白对上了眸子,柳师师看向沈文白身边的鹿昭,又看向沈文白,淡淡点了点头,沈文白自然是心领神会。
“小姐,我们去看灯会吧,这花魁游街也就那样,不及小姐仪态万千。”沈文白道。
“好,就你会说话讨人欢心。”鹿昭垂眸,跟着沈文白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灯会的地方随着夜幕渐深人群亦多了起来,各色的花灯摆放在高处吸引着来来往往的顾客,小孩子哭着叫嚷的声音想要购得一盏花灯,却被父母无情地呵斥着,鹿昭看见难免心疼,便让沈文白过去搭救一下。
沈文白掏出银两,将花灯买下递给坐在地上哭闹不止的小孩:“拿好,若是问起来,就说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大姐姐替你买的。”
小孩看向沈文白手中的花灯,自是欣喜万分,拿起花灯就笑着跑向了父母,父母连声道谢两声便急忙拉着小孩离开了灯会。
“何必呢。”沈文白半蹲在原地叹了口气,也就鹿昭有这般好的心思。
沈文白回到鹿昭身边,鹿昭正看着灯会的谜题犯愁,鹿昭瞥了一眼沈文白,嘴里念念有词:“九十九......打一字。你有想法吗?”
沈文白瞥了一眼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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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黑字上的谜面,漫不经心开口:“白。”
文白的白。
“黑白的白。”沈文白补充一句。
鹿昭豁然开朗,是啊,黑白的白,她将答案递给老板,老板看了一眼之后连连夸赞鹿昭聪慧,然后将手中的兔子灯递给了鹿昭。
“你还是那么喜欢兔子灯。”沈文白开口。
“很可爱啊,你不觉得吗?”鹿昭举起手中的兔子灯给沈文白展示。
那兔子灯神态栩栩如生,甚至四只爪子还会晃动好不可爱,沈文白淡淡看着那兔子灯,今年陪鹿昭拿下兔子灯的是他自己,沈文白想到这里心情还算不错,便回答了一句:“嗯,可爱。”
鹿昭闻言一笑:“什么嘛,一点也不真诚。”心中却还是一阵暖意。
而沈文白似乎还是有心事一般,时不时向那花魁游街的地方看去,他陪着鹿昭漫无目的地逛着玄武街,心中却还是因为柳师师的示意不由得产生一股烦躁。
沈文白看见沿途的糖人铺子,便开口道:“小姐,你替我去买两个糖人可好?我去解手一下。”
鹿昭颔首算是答应了,她凑到糖人铺子那,沈文白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鹿昭看着那栩栩如生的糖人小像心血来潮:“掌柜的,不知道可否教教我亲手做两个糖人,我可以付多倍的价钱。”
糖人铺子的掌柜瞧着周遭客人不算多,终究是对那多倍价钱动了心同意了鹿昭的提议,掌柜的取来新熬制好的糖浆,教着鹿昭如何做好一个糖人,鹿昭便跟在旁边学着。
鹿昭胜在聪慧,却输在生疏,她做的糖人总是糊成一块,但还是可以依稀看得出人的模样,鹿昭做了两个,一个是挽着发髻的自己,一个是梳着高马尾的沈之泽。
鹿昭弯着眸子一笑,她将两个糖人捏在手上,付给了老板一小锭银子,老板喜出望外连连祝贺鹿昭今年要过个好年,鹿昭心情还算不错转身便离开了。
她等在原地,却迟迟不见沈文白回来,鹿昭怕沈文白回来找不到自己,便等在原地,可是左等右等还是不见沈文白的踪迹,鹿昭不由得蹙了蹙眉,她起身向之前走过的路又走了回去。
时候已经越来越晚了,街上的人开始减少,鹿昭逆着人群的方向走着,却还是被结结实实撞了一下,鹿昭吃痛一声,手中自己的糖人摔在了地上,被路过的数不清的鞋履踩的粉碎。
鹿昭呆滞地看着这一幕,她免不了一阵伤感,干脆寻了个人少的地方站在那里,不出意外的的话,她和沈文白走散了,她不知道沈文白去了哪里,但是心中升起来的不好的预感让她并不好受。
直到,鹿昭在人群中看见了熟悉的一抹身影。鹿昭一惊,那人带着斗笠,披散的头发仅仅用了一根发带绑着,那人的背影是那样的熟悉,鹿昭不由得追了上去。
鹿昭在人流之间穿梭着,她急切地想要去触碰到那个背影。
鹿昭伸出手抓住了那人的衣袖,那人不由得转过身来看向鹿昭,鹿昭的眸子里倒映出那人的模样,是那般的熟悉而又陌生,那人似乎也是一惊,两人就这样呆在原地看着彼此。
“你......”
17. 第 17 章
“哥哥......”鹿昭开口唤了一声那人。
“昭昭?”鹿琛这才认出了鹿昭,脸上瞬间爬上一抹喜色。
鹿琛离京之时,那时候还是个白面书生,一身白衣,面若冠玉,如今的鹿琛却和鹿昭记忆中的变了许多,男人留着胡茬,身上穿着粗布衣带着斗笠,虽然周身看起来是狼狈了不少,但至少面上看起来依旧精神焕发,甚至多了些许成年男人专属的成熟韵味。
“哈哈哈哈哈,昭昭,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你!”鹿琛摸着脑袋笑呵呵地,但似乎对于见到自己的妹妹,鹿琛还是有些许局促。
鹿琛也是没有想到,偌大的帝京城还真能让自己和鹿昭碰了个面对面。
“哥哥是想通了终于愿意归家了吗?”鹿昭看着鹿琛,鹿琛闻言话语似乎哽在了嘴边。
“昭昭啊......”鹿琛面露难色,他似乎对于鹿昭说的归家还是有些许抵触,“你说的这个事啊,哥哥怕是很难做到。”
“为什么......?”鹿昭一怔,她抓着鹿琛衣袖的手被鹿琛轻轻拿掉。
那年鹿琛离家之时,鹿昭尚不足六岁,对于鹿昭来说,哥哥宠溺了她六年,即哥哥离开家中却还是时常给她寄一些时新的玩意供自己把玩,有时候回到帝京还会看她一二,只不过一直到她豆蔻年华之际,鹿琛便再也不曾归家。
记忆中鹿琛的脸已经模糊了,可是当鹿昭看到鹿琛宽大的背影的时候还是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兄长,那个将她抱在肩头上带她看烟火的兄长,那个会给自己亲手削出一个竹蜻蜓的兄长,可是如今的鹿琛却似乎和自己隔着格外遥远的距离。
鹿昭心里生出一阵胆颤,她好像追不上所有人的步伐。
她追不上兄长肆意妄为的脚步,追不上江柳儿的大胆,包括太子从北狄战场回来之后,都似乎有些陌生了,所有人都是出去了一趟她便再也追赶不上。
鹿昭的眼中瞬间噙上了一层眼泪,她哄着眼眶看向鹿琛,鹿琛似乎很是难办,他拉着鹿昭的臂弯到巷子边,男人双手抱着胸手足无措地看着鹿昭。
“好昭昭,你先别哭,哎呦。”鹿琛平生最没有办法的就对于女孩子的眼泪,当初离家之时,鹿昭还不懂事,如今鹿昭什么都懂了,自己没法再拿两三句话将鹿昭堵了回去。
鹿琛拿出手擦拭着鹿昭脸上的眼泪,他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总之......我如今一切都好,还要继续游历四方,家中之事还要昭昭你多为照看。”
“外面究竟有什么好,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想要出去!”鹿昭呵斥一声,她的眼泪瞬间决堤一般涌出,鹿昭似乎自觉失态,扭过头去擦拭着自己的眼泪。
鹿琛叹了口气:“你以后会知道的,现在的昭昭不也一切都好吗?如果那个小子胆敢欺负我们昭昭,我势必让他付出代价。”
鹿琛看见鹿昭手中还拿着灯会上赢得的兔子灯,他轻笑一声开口:“你还是那么喜欢兔子灯。”
“还不是因为,我的第一个兔子灯是哥哥你做的,只是你后来再也没有为我做过。”
鹿琛有些无奈,自己的小妹是个记仇的,他拿她没有办法。
“如今的我,未必还会做兔子灯。”鹿琛开口,语气里面满是无奈。
鹿琛伸手就要去接过鹿昭手上的兔子灯,不料这一幕被回来的沈文白尽收眼底,沈文白误以为二人似乎是要牵手一般,他快步上前将鹿琛一把推开,然后将鹿昭护在身后。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沈文白警惕地半眯着眸子,语气狠厉地问道。
鹿昭见状立马上前抓住沈文白的臂膀:“阿泽,这是我兄长,单名一个琛字。”
沈文白闻言这才放松警惕,似乎确实听说过靖安侯府有个早些年外出云游的嫡长子,没想到如今竟然回了帝京城,还和鹿昭碰了个面对面。
“惊扰了太子殿下实属抱歉。”鹿琛俯身行礼道,然后鹿琛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文白,他似乎是在确认什么,那个审视的眼神让沈文白很不舒服,沈文白却又不得不收起敌视的眼神。
沈文白似乎是心中了然了什么,男人径直开口问道,“太子殿下是不记得草民了吗?”
沈文白一阵警惕,他同鹿琛确实不曾接触过,但是真正的沈之泽是否和鹿琛接触过就不得而知了,沈文白害怕露出马脚,只好硬着头皮上,他轻声一笑道:“许久不曾见过,竟然一时之间认不出来了。”
“哥哥,你和阿泽认识?”鹿昭疑惑问道,记忆里她也不清楚沈之泽是什么时候结识的鹿琛。
沈文白看向笑的半眯着眸子的鹿琛,鹿琛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反倒让沈文白看不透,如此坐怀不乱之人倒是让沈文白心底里生出一阵后怕,如果鹿琛是在诈自己那就一切都败露了,却没想到鹿琛只是含眸一笑平淡道:“以前是旧识。”
更像是话里有话的味道。
鹿昭一副了然的模样,沈文白却是没敢松一口气,他警觉地盯着鹿琛,总觉得鹿琛似乎知道些什么,但鹿琛不喜于色,只是歪头一笑看向沈文白,然后兀自撑了个懒腰,轻轻松松就转移了一个话题。
“这上元佳节,肚子都不由得有些饿了,不知家妹和......”鹿琛看向沈文白,语气轻佻,眉头也不由得微微上扬,“妹夫。可否赏脸请我这个做兄长的饱餐一顿?”
鹿昭似乎刚要开口让鹿琛跟着回家,沈文白就先一步道:“当然,求之不得。”
沈文白怀中还抱着一柄长剑,他横隔在鹿琛和鹿昭之间,在鹿昭不曾察觉的地方二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鹿昭话到嘴边只好收了回去,三人一并去了帝京城最热闹的德胜楼,德胜楼在上元佳节更是宾客络绎不绝,鹿琛颇为满意地看着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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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楼,尽管自己如今的穿着打扮和德胜楼格格不入,鹿琛却毫不在意。
“德胜楼,好久没来了,上次来的时候昭昭还小。”鹿琛有些感慨。
三人进了楼内就坐,小二打量了一番鹿琛,鹿琛瞧着身着潦草,身边二位却是个衣着不凡之人,尤其是鹿昭,那衣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买到的,小二心里了然,怕不是什么深山贵人,这才腆着笑脸好好招待三人。
鹿琛自顾自吃的起劲,鹿昭和沈文白并未动筷,只是看着鹿琛各怀心事,鹿琛倒是毫不见外,反而开口道:“吃啊,何必拘束?”
鹿昭微微一笑,这才拿起筷子,鹿琛回帝京的事想来靖安侯府还不知道,鹿昭小心翼翼开口道:“哥哥,你这次打算在帝京待多久?”
“明日就启程离开。”鹿琛道。
“这般着急,不回家看看娘亲和阿爹吗?”
鹿琛摇了摇头:“你替我照顾好他们二老就好了。”
鹿昭不再言语,看着眼前的饭菜一时之间也没了食欲,鹿琛一边吃一边不忘瞥了一眼沈文白,沈文白还没有揣度出来鹿琛是个什么心思。
鹿琛倒是不以为意,这顿饭吃的沉默,鹿琛起身,沈文白和鹿昭便跟着起身,鹿琛看了一眼鹿昭,然后凑到沈文白身前,在沈文白的耳边用仅仅沈文白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对我妹好一些,否则......”
鹿琛的语气冰冷,似乎跟刚才大大咧咧的鹿琛判若两人。
沈文白和鹿琛对视一眼,沈文白的眼神变得冷酷,鹿琛却丝毫不在意,仍旧是半眯着眸子笑着,似乎刚才威胁的话语不是自己说的一般。
鹿琛后退几步转身萧洒地摆了摆手,他并没有像鹿昭表达什么,似乎也是觉得当着沈文白的面说太过惹眼:“言尽于此,不必相送了,昭昭,珍重。”
鹿昭看着鹿琛离去的背影陷入一阵沉默,鹿琛此去不知道又是多久才能回来,鹿昭看向沈文白:“阿泽,哥哥他同你说了什么?”
沈文白淡淡一笑,他大抵是知道鹿琛是个知道内情的,不便多留,只不过......沈文白看向鹿昭的眸子重新变得温柔如水:“没什么,只是嘱托我要好好对你。”
只不过这鹿琛偏生就是鹿昭的亲哥哥。
鹿昭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话说,你刚才去哪里了,我四面都找不到你,这才意外撞见了兄长。”
沈文白闻言一愣,他很快便开口道:“我去解手,回来的时候寻不到你,便也去找你,许是错过了多次,最后才看到你同你兄长在一起。”
鹿昭垂眸,沈文白似乎是怕鹿昭不相信,他的目光看向鹿昭手中的糖人,旋即转移话题道:“你就买了一个糖人?”
鹿昭看向手中并不太精致的糖人,又想起了自己那个被撞碎了的糖人,她将糖人塞到了沈文白手里:“另一个,我吃了。”
18. 第 18 章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沈之泽看向鹿昭,鹿昭微微颔首。
沈之泽跟在鹿昭身边,依旧像是千金大小姐和一个侍卫一般,二人的方向同鹿琛背道而驰,鹿琛同鹿昭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远,鹿昭还是不忍心向后掉头看去,却再也看不到鹿琛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
春华在马车边已经等二人许久,沈文白扶着鹿昭上了马车,沈文白察觉到鹿昭的情绪不是很好,他将鹿昭揽到怀里,轻轻拍着鹿昭的后背,鹿昭垂下眸子,想要哭泣可是眼泪却早已经流不下来了。
鹿昭攀紧了一些沈文白,忽然,鹿昭轻轻嗅着沈文白脖颈间的味道,一股陌生细微的花香味淡淡传入鼻间,这是女子才会用的胭脂水粉的味道,为何会出现在眼前沈之泽的身上。
鹿昭心里闪过一阵疑惑,他自觉不应该去怀疑沈之泽,可是那股花香的味道明显不像是她惯用的脂粉香味。
鹿昭坐直身子,她看向沈文白,眼眸中带着不解和审视,她严肃地看着沈文白,沈文白就好像是知道些什么一样,只是歪头含笑看着她。
“你当真,只是去解手了?”鹿昭盯着沈文白,她吞咽一口口水,似乎害怕眼前的人的答案会叫人心凉。
沈文白眼眸闪烁,似乎是察觉到了鹿昭从自己身上看到了端倪,沈文白倒是一点也不慌乱:“怎么了?太子妃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鹿昭看着沈文白,心底里的不安愈发的强烈,她希望沈文白可以坦白从宽,但是沈文白没有,鹿昭心中一瞬的失望:“你身上的脂粉味,你作何解释?”
沈文白看着鹿昭,马车内没有光线,沈文白的眼眸晦朔不明,愈发的沉默愈发让鹿昭的心变得冰凉,谁料下一秒沈文白伸出手指弹了一下鹿昭,鹿昭捂住额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文白。
“你一天胡思乱想什么呢?”沈文白捂嘴轻笑一声,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小盅胭脂,他将那还有些温热的瓶身碰了碰鹿昭的脸颊,“送给你的,本来打算回东宫再给你的,既然你闻到了,那便提前给你。”
鹿昭接过那胭脂瓶,一瞬间羞窘爬到脸上,她到底都在怀疑些什么,明明眼前的人是同自己自幼便情根深种之人,自己居然会怀疑自己的枕边人。
鹿昭捏着胭脂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沈文白便在一旁抱着胸似笑非笑地看着鹿昭,似乎是在打趣鹿昭那可人的反应。
“我......”鹿昭垂眸,耳边的鬓发落在肩上。
沈文白凑到鹿昭耳边,嘴角挂上一抹坏笑:“如果鹿大小姐觉得不好意思,今晚不如好好补偿一属下?”
鹿昭脸上染上一抹绯红,她轻轻推开沈文白,不由得嗔怪一声:“轻浮!”然后换来沈文白的阵阵轻笑。
而鹿昭不知道的是,一个时辰之前,沈文白去的可是醉花楼——全帝京城最大的销金窟。
沈文白眼眸微微一变,不再同鹿昭说笑,心中开始盘算着柳师师同自己说的话语。
一个时辰前,醉花楼。
沈文白不紧不慢地走到醉花楼,一身大红色衣裙的老鸨半露着香肩,她瞥了一眼沈文白,见他周身气度不凡便凑了上来。
沈文白转动着手上的戒指,老鸨不由得瞥向沈文白那细微的动作,然后一眼便认出了那戒指,她轻笑一声着领着沈文白上了醉花楼的里间。
醉花楼内宾客繁多,来往的大多是喝得酩酊大醉的达官贵族,彼时,楼内笙歌曼舞,轻纱红帐勾勒出青楼女子婀娜多姿的身影,调笑的声音不绝入耳,老鸨带着沈文白上楼走的隐秘,很少有人的目光注意到楼内灯火不曾照到的暗处的两人。
老鸨领着沈文白到一间屋内,她俯身行了个礼,将那手中的帕子一甩然后道:“就是这儿了,有什么事再叫我。”便转身离去。
沈文白推门而入,屋内带着阵阵花香的脂粉味扑面而来,沈文白微微蹙眉,便看见红纱帐后一身水蓝色衣裙的女子静静弹着琵琶,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唱着南方的小调。
听到男人皂靴踏入屋内的声音,柳师师的曲调戛然而止,她手上的动作停滞,然后轻轻擦拭掉自己脸上的泪水,沈文白将房门一关,柳师师便转过身来带着妩媚的笑容看着沈文白,似乎并不意外沈文白的到来。
“如今该叫你什么呢,太子殿下?还是小白儿,呵,不重要了,总之,别来无恙啊。”柳师师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发丝。
“可是有沈之泽的消息了?”沈文白没时间同柳师师寒暄,径直开口问道。
柳师师起身凑近沈文白,她一根手指勾住沈文白的腰带,将沈文白拉近自己些许,然后一只手在沈文白的胸前游走着,她抬眸看着沈文白道:“求人办事、打听消息也要有个态度,不是吗?”
柳师师的话语才刚刚说完,沈文白便一把掐住了柳师师的脖颈,柳师师的笑容一瞬间僵住,她的脚尖一点点离地,表情不由得痛苦起来,她抓住沈文白的胳膊蹙着眉毛。
“你如今是打算用什么筹码和我谈判?没有筹码的话,还是劝你识相一点。”沈文白半眯着眸子,眼底里全是狠厉。
沈文白将柳师师丢下,柳师师跌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她看向沈文白,眼前的人确实不是眼前那个好拿捏的少年了,如今的沈文白浑身上下透露着阴鸷的气息。
柳师师撇过头,有些忿忿不平地说道:“派出去埋伏沈之泽的人全都无功而返,我们小瞧了这个太子殿下了。”
“......”沈文白一阵沉默,他并不满意这个回答,但也确实知道沈之泽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如果只是死侍那些人的花拳绣腿,确实会拿沈之泽没有办法。
“不过,有个别的好消息。”柳师师笑着坐直身子,她的发髻已经有些凌乱,脖颈上逐渐出现一圈红色的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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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沈文白,“沈之泽好像失忆了,对自己的身份来历全然不知。”
“哦?”沈文白的眸子转了转,心底里似乎有了些主意,“他还有多久到达帝京。”
“从雍州出发到达帝京少说也要两月有余,估计一月之后没有阻拦的话就已经进京城了。”柳师师起身,手中绞着帕子,语气之中全是轻佻。
“那边够了,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我登基大典结束了。”沈文白轻笑一声,“说不定,我们的太子殿下还要亲眼看着我登上这无上的高位。”
柳师师看着沈文白,心底里面却有着别的心思,如今沈文白是太子就已经这般难以掌控,如果当了帝王,岂不是更不好对付。
柳师师的袖中暗自抽出了一半的匕首,忽然柳师师脑海中的思绪一转,自己的功夫完全不是沈文白的对手,沈文白生性多疑本就不会让自己近他的身,柳师师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将匕首合上,然后淡淡笑着看着沈文白。
“那就要提前我们的恭喜太子殿下了。”柳师师笑着说道。
反正,沈文白登基对她来说有利而无害,皇帝沈从安与自己有着灭族之仇,沈从安临死之前必然会被沈文白气的吐血,就算沈文白做了帝王,矛头指向的最多也只是肖铎,不可能是自己一个花楼女子,想到这里,柳师师笑的愈发真情实感。
“不过,之前答应过我的事,你可不能食言。”柳师师看向沈文白。
“自然。”沈文白看向柳师师,他们这群人因为共同的利益聚在一起,必然各自有利所逐才会互相帮助。
“不过是帮你脱了奴籍,放你回江南,这事,我现在也能替你办了。”沈文白看向柳师师,柳师师眼中闪过一阵喜悦。
“当真?”
沈文白叫柳师师取来纸笔,然后在纸上写下些许字,他将纸张折好递给柳师师:“去找帝京的知府,他会为你解决的。”
柳师师不可置信地接过那个纸笺,眼眸之中流露出了多年以来都不敢流露的感情,对于柳师师来说,她终于可以逃脱这烟花柳巷的魔窟之地。
“有劳太子殿下了,我还有一物要交给太子殿下。”柳师师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胭脂递给沈文白,沈文白不由得疑惑地看向柳师师。
柳师师道:“莫要在意,你进了醉花楼一身脂粉味,想来太子妃必然会起了疑心,倒不如说是去了胭脂铺,这才染上了脂粉味。”
沈文白摩挲了一下瓶身,轻笑一声:“谢了。”然后转身匆匆离开。
马车之上。
马车很快到了东宫,沈文白扶着鹿昭从马车上走下,忽然,侍从急匆匆赶了上来。
“何事如此惊慌?”鹿昭问道。
侍从抹了一把眼泪:“太子殿下,您赶紧去养心殿吧,太医,太医说陛下快要不行了。您现在去,陛下说是有话要嘱托于您,快去见陛下最后一面吧。”
19. 第 19 章
鹿昭和沈文白对视一眼,便快步向养心殿飞奔而去,彼时,天色逐渐阴沉,似乎是要变天的感觉。
养心殿内,沈从安平时最信任的大臣、皇后和贵妃、一干太医,全都聚集在养心殿内,殿内时不时传来沈从安阵阵的咳嗽声。
沈文白赶到的时候,贵妃含着眼泪出来遇见了沈文白,她不由得牵住沈文白的双手,尹子贤止不住的颤抖,她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一般道:“阿泽,快去看看你父皇吧。”
沈文白只是平淡地瞥了一眼贵妃牵着自己的手,他将手抽离,尹子贤手中一空不由得一滞,而沈文白故作悲伤状:“母妃,你且好生候着,儿臣进去看看。”
鹿昭扶着尹子贤在殿外等候,空中阴霾密布,转而洋洋洒洒的小雪带着寒风从天而降,不免增添了些许湿冷,尹子贤用帕子擦拭着眼泪,心底里却不知道在算计什么,她用手帕遮着自己的面容,眼眸却是不由得扫视着周遭之人,观察着他人的举动。
沈文白掀开珠帘走近殿内,沈从安躺在床榻之上,他看见沈文白的到来不由得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如今的沈从安形同枯槁,黑黄的皮肤,瘦的不成人样,只有沈文白知道这些都是蛊毒的影响,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可以取掉一个人的所有命数。
沈文白深吸一口气,然后快步上前挽住沈从安的手,他瞥了一眼周遭的人,开口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有些话我想单独和父皇说。”
宫女太医们纷纷退下,唯独皇后还端端正正地站在那没有离去的意思,沈文白不由得斜睨了一眼皇后:“母后如今还在这里,是在盘算着什么呢?”
皇后脸上悲伤不减:“自是要看着你父皇好好嘱托一番你。”
沈文白脸上闪过不悦:“母后怕不是想要篡改这太子之位吧?”
“你!太子殿下是不是有点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皇后深吸一口气,半眯着眸子反问,似乎也有些被揭露心思的羞窘,只是皇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太子沈之泽变得如此锋芒毕露。
“皇后,你也先下去吧。”沈从安咳嗽几声,他勉强开口摆了摆手,沈文白不由得轻哼一声,这老皇帝到死都还相信着自己的儿子沈之泽,真可惜,可惜他不是沈之泽,做不到那般光明磊落。
皇后这才没了办法,她的手不由得握紧手中的帕子,但是没有办法只好俯身行礼退了下去,沈文白自是不由得轻蔑一笑,如今的沈从安何尝不是给自己自掘坟墓呢?
“泽儿,你过来,父皇有话给你说,咳咳......”沈从安开口道,沈文白倒是格外听话顺从地将耳朵贴了过去,“以后这大燕就要交到你的手里了,你要励精图治,做一个为国为民的明君,也要和靖安侯府的姑娘长相厮守......咳咳,但你也别忘了你是帝王,要开枝散叶。”
“自然,父皇,以后这整个江山包括鹿昭,都是我的囊中之物。”沈文白讥笑一声说道,他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向沈从安,沈从安从未见过沈之泽露出如此阴鸷的眸光,不由得一怔。
“你......你什么意思?”沈从安瞪着眼眸看向沈文白。
沈文白轻笑一声:“反正您老人家也时日无多了,告诉你似乎反而能让您走的安心。我根本不是什么沈之泽,你的好儿子早就死在了北狄的战场之上,而我,是你那心爱的贵妃差点害死的双生子。”
沈从安的脸上满目震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文白:“你,你说什么?”
“还不明白吗?您还真是老糊涂了啊,”沈文白将手指放在嘴边,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沈从安,仿佛在欣赏猎物死前最后的挣扎,“有个人为了害怕自己的贵妃之位被我这个天煞孤星连累,所以隐瞒了双生子的消息,对外宣传只有沈之泽一个孩子,而我,就是那个从地狱里爬了回来找你们复仇的幼子。”
沈文白在屋内踱步几个来回,沈从安气急攻心吐出一口鲜血,沈文白不紧不慢继续说道:“您不觉的疑惑吗,明明之前还算康健的身体是为什么一日比一日差劲的呢?”
沈从安这才恍然大悟,他伸出手抓住沈文白的衣袍,眼里是憎恨又有对死亡的恐惧,他看着沈文白:“是你,是你——!”
沈从安一把将沈从安甩开,沈从安半截身子都离开了床榻,整个人无力地倒伏在床边,他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床帘边的带子,沈从安却缓步走了上前挡在他的面前。
“还不算太过愚笨,”沈文白轻轻摩挲着手上的戒指,他蹲下身,一把拽起沈从安的头发,沈从安因为这股拉扯着头皮的力气不得不向后仰着头,他呜呜咽咽地看着沈从安,沈从安是那样居高临下,冠冕堂皇地看着沈从安,“怎么样,南疆蚀心蛊的感觉不错吧。”
“你个不孝之子!”沈从安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沈文白闻言眼眸微微一暗。
“不孝?”沈文白重复了一句,旋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好一句不孝!你信奉司天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命运?尹子贤将我送至掖庭的时候可曾希望我活下来?”
沈文白掐住沈从安的脖颈,眼底里是无处宣泄的恨意:“你们!都欠我的,都该死!”
沈文白几乎是暴怒的,脖颈上的青筋格外明显:“你们不是都看重沈之泽吗?我会让他生不如死,我会夺走属于他的一切,因为那本就该是我的!我的!权利是,地位是,鹿昭更是!”
“疯了,真是疯了!”沈从安又是一口暗红色鲜血吐到地上,他试图喊人,可是沙哑的声音除了沈文白能听见之外,半身不遂的身子也难以移动,几乎是任由沈文白拿捏,殿外的众人都不曾知道殿内在发生着什么。
“哦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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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你那放在心尖尖上的宠妃尹子贤,你放心,黄泉路上我会让她给你做个伴的,也不枉你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沈文白比了个噤声的的手势,“好好享受最后的路程吧,孤恭送父皇驾崩!”
沈文白拱手鞠了一躬,沈从安吐出最后一口鲜血,身子向后倒去,他睁着眸子,自此气息全无,沈文白蔑视地看着沈从安,然后将沈从安重新安置好,生硬地挤出几滴眼泪,这才从殿内出来。
沈文白走出来第一件事,手中拿着最后的遗诏,男人伪善道:“父皇,驾崩了。”
顿时,朝臣皆跪拜下来,呜咽的声音传入沈文白的耳中,沈文白表面同这群人一并悲泣,心里却格外享受这种愚弄天下之人的感觉。
帝京城的雪兀自下大了,凄冷的白茫茫的雪花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忽然闪过一道惊雷,照亮了天地一片苍茫的白,鹿昭扶着尹子贤,却是不由得心惊,她看向从殿内出来的沈文白。
沈文白站在高位,他俯瞰着高堂之下跪伏的黑压压的身着朝服的众人,鹿昭看着这一幕,却从沈文白那单薄的身影里看出了对权力的向往,似乎就像是一瞬间的眼花,再看向沈文白时,沈文白也向自己投来了目光。
沈文白一步一顿从高台下走下,他走到鹿昭的面前,又看着尹子贤,眼底里对尹子贤多了几分的不屑,下一个收拾的就是这位好贵妃,一个自诩深爱沈从安却连殉情都不敢做到的利欲熏心的女人。
“泽儿。”尹子贤先鹿昭一步抓住沈文白的手,“以后,母妃就只剩下你了。”
沈文白冷淡地看着尹子贤以泪洗面的模样,他又看向鹿昭,鹿昭沉默不语,她知道这个时候什么安慰对沈文白或许都没有用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沈文白不仅没法对皇帝的离去感到痛心,甚至还是近乎幸灾乐祸的喜悦,只是他没法表现在面上。
沈文白略过絮絮叨叨的尹子贤,他走向鹿昭,靠在鹿昭的肩上,用委屈的声音道:“昭昭,我好累啊。”
尹子贤一怔,她呆呆地看向沈文白,沈文白竟然不在自己的怀里诉说心事,这种落差感让尹子贤没法接受,对她来说,自己殚精竭虑一辈子为的不就是沈之泽飞黄腾达,然后自己成为万人之上的太后吗?
尹子贤看向鹿昭,等到她做了太后,必然要教教鹿昭怎么做好一个皇后,尹子贤想到这,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鹿昭只是抱着沈文白,没有察觉到尹子贤那愤恨的眼神。
沈文白抱着鹿昭,嘴角却是扬起了笑意,细碎的发丝投下的阴影遮挡住了沈文白的神情,众人权当是这位太子确实太过忧伤。
因着沈之泽的缘故,没有人敢对这封帝的遗诏有任何意见,只是他们不知道自认为众望所归的太子早就被调换了。
沈文白睁开眼眸,下一个就是你了,尹子贤。
20. 第 20 章
先帝走得急,朝中上下一片慌乱,众人如今都以沈文白马首是瞻,最近时日礼部的人都在着手于沈从安的风光大葬。
坊间的人都说太子殿下孝心可嘉,据说送行先帝之时依旧是一副欲语泪先流的模样,只有沈文白知道这一切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将沈从安顺利下葬之后,沈文白轻轻抹去眼角边的泪水,如今他就要一手操办自己的登基大典,准备登上帝位了。
沈文白从皇陵回来,还未来得及看一眼鹿昭,便被尹子贤的侍女拦住,说是贵妃娘娘有请,沈文白冷哼一声,他还没有先找尹子贤的麻烦,尹子贤倒是先一步找上他来了。
“知道了,本王一会过去。”沈文白垂眸,正迈步想要离开,又被小侍女叫住。
小侍女颐指气使:“娘娘说了,此事事关重大,无论如何都要太子殿下先一步去未央宫谈话。”
沈文白神情不悦,他停住脚步侧过眸子看向那名小侍女:“本王做事,何时还需要你们做奴才的置喙了?”
侍女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她倒是丝毫不以为意,权当是面对沈之泽,沈之泽素来和善更不会对尹子贤的人如何,沈文白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小侍女。
他垂眸一只手摸上侍女的脸颊:“你跟着贵妃,多少年了?”
那侍女脸颊微微一红,她眼眸转了转计上心头,一双手快速握住了沈文白抚摸她脸庞的手,表情变得娇羞,她羞赧地开口:“奴婢同殿下差不了几岁,幼时便跟在娘娘身边照顾娘娘和殿下,殿下如果您怜爱奴婢,奴......”
侍女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文白一把掐住脖颈,几乎是一瞬间的,侍女的脸上满是惊恐,她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却只是一味地道歉认错:“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啊殿下,奴婢不是刻意吸引殿下的,奴婢知道错了。”
沈文白轻笑一声,那张和沈之泽如出一辙的脸上挂上如此阴险的笑容看起来还真有点让人觉得违和:“知错了?可惜晚了。”沈文白笑,手上的力气不减反倒是愈来愈紧。
侍女有点上不来气,她的双脚逐渐离地,她到死都不明白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狠厉,沈文白不忘补充道:“你放心,你家娘娘很快就会下去陪你了,下辈子你们继续做主仆如何啊?哈哈哈哈。”
侍女的脚胡乱蹬着,最后不再行动,侍女大睁着眸子,就这样没了气息,然后被沈文白像丢弃一剑物什一样随意扔在一旁,肖铎现身看着这一幕似乎见怪不怪。
“大事当前,何必跟个侍女过不去呢?”肖铎看着沈文白。
沈文白摇摇头,一边说一遍用帕子擦着自己的手,随后将帕子一扔似乎很是嫌弃:“不过是杀了尹子贤的一条狗罢了,这有什么。既然她都找我们了,那便一并前去吧。”
肖铎跟在沈文白身后,两人一并前往未央宫,彼时,尹子贤已经收敛了对沈从安的伤心,转而是一副即将成为太妃的喜悦,她心情还算不错,在宫内哼着小曲裁剪着花枝,直到听到下人禀报沈之泽来了,尹子贤这便笑着迎了上去。
“泽儿,你来了,快让母妃看看,马上都是要做帝王的人了,行事还是要稳重一些。”尹子贤打量着沈文白。
沈文白抬抬手,一行黑衣人涌了上来,尹子贤惊讶地看着这乌泱泱的人将自己的未央宫围了起来,尹子贤转头看向沈文白,心底里顿时生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女人不由得攥紧手中的帕子,那双心思深重的眸子对上沈文白的眸子,一时之间她这个做母亲的也看不透沈文白在想什么:“泽儿,你这是做什么?”
“今日先皇后和太后都去了皇陵,一时半会还没法回来,有些话,我想同您说很久了,不如我们进殿一叙。”沈文白轻挑一下眉头,一只手作邀请状。
不等尹子贤动身,黑衣人便上前压住尹子贤,尹子贤一甩胳膊:“本宫自己能走。”
尹子贤同沈之泽走到宫内,尹子贤端坐在高位之上,她看着窗外人数不减,她又看向沈文白,轻笑一声,尽可能放温柔语气道:“泽儿,我们母子之间怕不是有什么误会,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对了,过去叫你的侍女呢?”尹子贤向外张望着。
“死了。”沈文白开口,他坐在木椅上,将桌上的茶水倾倒,然后抬眸看向尹子贤“被我亲手掐死的。”
尹子贤心头不由得一紧,她攥住椅子的扶手,努力安稳下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表露出慌乱,“泽儿,你今日是怎么了?”
沈文白轻笑一声:“给母妃讲个故事吧?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女人诞下了一对双生子,两个孩子长得像极了,只不过同人不同命,其中的哥哥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有祥瑞庇佑,而弟弟则是天生异象被视为天煞孤星。怎么样,这个故事耳熟吗?”
尹子贤吞咽一口口水,她颤颤巍巍地开口,心中不好的预感愈来愈强烈,尹子贤不敢去想,她怕自己心中的想法被证实:“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别着急啊贵妃娘娘,这故事还没有讲完呢。”沈文白轻笑一声,她饶有兴趣地看着尹子贤的反应,“这个女人为了自己的地位,为了能够成为皇后、成为太后不择手段,竟然身边的嬷嬷带走小孩掐死在掖庭。只是这女人不知道的是,身边的嬷嬷早就有了二心,这才让这个弟弟活了下来。”
尹子贤闻言身子不由得生出一股恶寒,她睁大着眸子看向沈文白,眼底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和恐惧,全然不像是对于失而复得的孩子的怜惜,她心里想来也是分外清楚,沈文白对自己恐怕只有深深地恨意不会有一点母子情分。
“后来,这个哥哥享受着荣华富贵,享受着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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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拥有的一切,弟弟就在那想,凭什么啊,明明都是一个父母生的,为什么他就要遭受这么不公的待遇,就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盼着自己早点死。”
沈文白恶狠狠地瞪着尹子贤,尹子贤摇着头,她口中念念有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尹子贤的眸子不知道何时已经变得猩红,她想要去抓住沈文白,却连衣角都搭不上边。
“后来哥哥失踪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这对于弟弟来说可真是一个好时机,一个可以将他取而代之的好时机,所以,你猜猜看,你一口一个泽儿,而站在你面前的又是谁?”沈文白旋即大笑出声,模样疯癫,他歪头看着尹子贤期待着她的反应。
尹子贤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站起身看着沈文白,看着这张和沈之泽一般无二的脸庞:“孩子,你听母妃解释,孩子。”尹子贤一把拽住沈文白的衣袖,却被沈文白一把甩开,尹子贤跌坐在地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想说,将我扼杀不是你的主意?你猜我还会信吗?”沈文白嗤笑一声,他蹲下身掐住尹子贤的脸,尹子贤不得不抬眸看着他,“我还为你带来了一份大礼,一个你不得不见的人。”
沈文白拍拍手,肖铎一步一步走上前,他逆着光,直到走近尹子贤,尹子贤依旧没有认出来眼前的人,肖铎眼眸之间全是老练的狠辣之情。
“太傅,你又是......谁?”尹子贤不确定地开口。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子贤妹妹。”肖铎一开口,尹子贤皱着眉头,从他那沙哑的嗓音里辨认出了来人,尹子贤满目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为什么还活着!”尹子贤几乎是咆哮着一般呐喊,此刻的尹子贤已经全然没有了贵妃该有的风度,她瞪着眸子,衣衫散乱,发髻也已经乱了,就好像是见到了恶鬼一般,尹子贤坐在地上不由得向后退着。
“还真是好久不见啊,我们尊贵的贵妃娘娘。”肖铎大笑着,然后从身后揭下来一张人皮面具,赫然出现一张可怖的面容,那似乎是被火舌吞噬过得皮肤千疮百孔,就这样一览无遗地暴露出来。
尹子贤一瞬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痛心疾首的事情,她转过头不去看肖铎,却被肖铎一阵震怒,肖铎快步上前,掐着尹子贤的脸强迫她不得不看着自己。
“你看着我,看着我啊!”肖铎几乎是暴怒的嘶吼。
“啊——!”尹子贤呐喊一声,她推开面容恐怖的肖铎,犹如受了惊吓的兔子,不断逃避着,拿着周遭的所有的东西砸向肖铎,肖铎也不躲避,额角流淌出来的血液让他的面容几乎是更加骇人。
“尹子贤,这些都是拜你所赐,你有什么不敢直视的?”肖铎开口质问道,一旁的沈文白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却不曾察觉鹿昭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未央宫的附近。
21. 第 21 章
肖铎看这尹子贤发出一阵阵笑声,几乎是兴奋的、病态的笑容,他将眼眸睁到最大,瞳孔骤缩地盯着尹子贤,那张因为大火而毁掉的面容在这一刻显得万分可怖。
“二十多年前,你登上贵妃高位的时候可曾想过因为你而被满门抄斩的我!”肖铎厉声道,他站起身在屋内踱步,“当初我是那般心悦于你,为了你甚至想过放弃功名,带着你远走他乡从此过上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还记得吗?贵妃娘娘。”
肖铎将过往的事情一一陈述而出:“你将我踹出你尹家,你那双绣着金丝边的鞋履硬生生从我的手上踩了过去。”肖铎看着自己的手,记忆深远似乎回到了过去。
沈之泽大概清楚肖铎和尹子贤的过往,说来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大概就是肖铎爱而不得,尹子贤又是个要权势不要爱情的,当年,尹子贤看重肖铎会是个状元郎,这才起了要和肖铎在一起的心思,说白了,尹子贤是家中庶女,靠的无非就是攀上高枝好飞上枝头变凤凰,可好巧不巧,她看上的肖铎竟然落榜了。
尹子贤正不知道该如何去做的时候,宫中选秀的消息传到了尹子贤耳中,既然别人能当宫中的娘娘能当贵人,她尹子贤凭什么当不得?于是,她将目光转向了沈从安,自然就对肖铎落井下石,将肖铎好生折辱了一番。
后来,尹子贤努力向上爬,眼见着要成为了贵妃,成为尹家最看重的棋子,尹子贤害怕肖铎重新登科及第反过头来参自己一本,便联合尹家寻了个由头,借着给沈从安吹得枕边风,将肖家判了个流放九族。
肖铎不会忘记尹子贤成为贵妃的那一天,肖家满门被推搡着踏上了一条吃人的路子,一把大火点燃了整个肖家宅子,肖铎在火海之中只剩下浓浓恨意和痛苦。
这么多些年来,肖铎隐匿于皮囊之下,用全新的身份一步一步向上爬,终于到了今天这一步,为的就是让以为自己能爬上青云之巅的尹子贤摔得体无完肤。
肖铎整个人极尽癫狂,尹子贤的眼中满是惊恐,她抓住肖铎一个劲的认错:“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当年那些事全都不是我想做的。”
她见乞求肖铎并没有什么用,目光又转向了沈文白尹子贤跪着膝行几步,又重新抓住沈文白的衣摆:“孩子,你是我的孩子啊,你救救母好不好,求你。”
沈文白抽掉自己的衣袖冷笑一声,如今尹子贤摇尾乞怜的模样让两人看的发笑,尹子贤眼中失去了最后一点光,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看着两个高高在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精打细算一步步走过来的来时路,竟然成为了一把把插向自己尖刀。
“哈哈哈哈,”尹子贤冷笑几声,“哈哈哈哈哈,我有什么错!”尹子贤拍着自己的胸脯,睁大着眼眸看着眼前的两人,她一甩衣袖全然没有了一个身为贵妃的体面,“我不过是一个庶女,我想向上爬,我想活下来我有什么错哈哈哈哈,早知如今,当年我就应该把你俩都亲手杀死,都杀死!”
沈文白和肖铎对视一眼,他们再看向尹子贤时,尹子贤只是依旧坐在地上笑着,她发出一阵又一阵咯咯咯的笑声,发髻披散下来,毛毛躁躁不成人形。
贵妃尹子贤疯了,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和曾经的情人亲手逼疯的。
鹿昭见未央宫被层层叠得围住,心里不由得起了疑惑,这些人看起来并不像是羽林卫,能这般大张旗鼓出现在宫里的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沈之泽的暗卫。
鹿昭上前几步就被暗卫拦住,鹿昭记得,沈之泽的暗卫头领枭是认得自己的,她也识得枭,可是眼前拦住她的人明显不是枭,甚至可以说,自从沈之泽回来之后,鹿昭便再也没见到枭。
鹿昭心里有不好的想法,她不敢去证实,她怕如果实在真的话,又提起了沈之泽的伤心事反而不好。
鹿昭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人道:“去和阿泽还有贵妃娘娘说一声,就说鹿昭求见。”
眼前阻拦她的人不为所动,但鹿昭还是看见有人匆匆进了未央宫,大抵是通报的人。
侍卫来到沈文白身边:“太子妃娘娘求见。”
沈文白一怔,他和肖铎对视两眼,肖铎歪头示意一下沈文白,然后又重新缩回自己的皮囊之下,肖铎跟在沈文白身后出来,鹿昭看向向自己走来的二人。
“你怎么来了?”沈文白温声开口问道。
“母妃是怎么了嘛?这未央宫怎么里里外外都是人?”鹿昭疑惑开口。
沈文白闻言眼底一片湿润,他抬手抹去了自己的眼泪:“父皇去世,母妃忧思过度,疯了。”
鹿昭一怔,这实在是突然,沈文白轻轻向鹿昭靠了过来,鹿昭张开怀抱沈文白便靠在鹿昭身上,鹿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沈之泽前前后后失去了父皇疯掉了母妃,心里必然是痛苦万分。
鹿昭不再言语,只是轻轻拍着沈文白的后背以示安抚。
“我进去看看母妃吧。”鹿昭开口,在沈文白耳边道。
“不必了,母妃如今疯疯癫癫,一心求死,谁都不让靠近,连我都险些伤到了,你还是不要靠近的好,免得又刺激到了母妃。”沈文白安顿着鹿昭,其实心里就是害怕那尹子贤万一是装疯又给鹿昭说了什么才是真的难办。
沈文白轻叹一口气,下巴的胡茬青了一圈,看起来倒还真有几分憔悴的模样,这些时日沈文白奔波沈从安的葬礼,鹿昭心里自然是心疼。
“过些时日,等你登基称帝,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鹿昭道。
“嗯。”沈文白应了一声,“我还要昭昭,做我的皇后。”
“都依你。”鹿昭垂眸一笑,看着眼前的少年。
几日后。
帝京城一扫国丧的忧伤,所有人都翘首以盼新帝的登基。侍女为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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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和沈文白穿好朝服,今日就是沈文白的登基大典和封后仪式。
春华替鹿昭戴上凤冠,沈文白轻轻在身后看着铜镜里华美的女子,沈文白抬手抚摸着鹿昭的脸颊:“孤觉得,孤的皇后甚美。”
鹿昭闻言不由得红了脸颊,二人拾阶而上前往金銮殿登上高位,受群臣朝拜,听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的贺词,两人执手居高临下看着众人,没有人知道眼前的帝王并不是他们骐骥的那位真正的沈之泽。
然后沈文白和鹿昭乘坐轿撵仪仗前往帝京城受万民观礼,彼时,真正的沈之泽已经骑着马到了帝京城。
这一路上,沈之泽并不顺利,与他而言,不知为何沿路的匪寇无数,似乎都不为财而来,反倒像是奔着自己的一条命而来。
沈之泽来到帝京城城门口,帝京城此刻正是一派热闹非凡的繁盛场景,沈之泽看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帝京城匾一瞬间晃了神。
记忆里,这里似乎有成千上万的寒甲在这里屹立,有人高举着旗帜,沈之泽额角一痛,这是......他出征前的场景吗?
沈之泽心道,果然,这里一定有自己想要的过去。
沈之泽牵着马进了城门,城内今日管辖森严,沈之泽拿着通关文牒摘下斗笠就被放了进去,毕竟城门戍守的官兵并未见过天子长相,沈之泽进到帝京城,城内正在举行帝后的游街颂礼,沈之泽也不由得好奇地靠在人群中去看去。
“快看快看,皇后娘娘的凤撵来了!”人群中一道声音响起。
沈之泽顺着那人手指的地方看过去,轿撵之上端坐着一袭绣着烫金花纹的大红色衣裙的女子,那女子眸光淡然平视着前方,看起来就知道是饱读诗书礼仪的大家闺秀,举手投足之间还真是有着一国之母的气度。
沈之泽看向鹿昭,鹿昭向他这边转过目光,沈之泽看清楚了鹿昭的脸庞,那双眼睛一瞬间似乎和记忆中、睡梦中的神秘女子对上,一时之间,沈之泽梦魇之中的女人清晰了眉目,沈之泽不由得惊诧地看着鹿昭。
那个说为自己求得平安符的女子、为自己系上香囊的女子、那个在帝京城等着自己回信的女子......明明就和眼前的皇后长得一模一样。
沈之泽心底里生出一阵后怕,他的头疼的厉害,他茫然地看着鹿昭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忽然沈之泽的手被抓住,一道男声在他身后响了起来:“跟我来。”
坐在凤撵上的鹿昭眼神之中一瞬的慌乱,就在刚刚她在人群中看到一张脸庞,那张脸和自己身边的人长得一般无二,沈文白似乎察觉到了鹿昭的慌乱,他偏过头来小声问道:“皇后可是怎么了?”
鹿昭吞咽一口口水,她的手不由得变得冰冷,心里不知为何跳的极快,那双眼眸实在是和沈之泽太像太像了,像到自己生出一阵后怕。
22. 第 22 章
“无事。”鹿昭强压下自己心中的害怕,权当是自己看错了。
沈文白半眯着眸子盯着鹿昭,又向鹿昭刚才看去的地方看过去却没有看到沈之泽的脸,但沈文白猜到了,八成是沈之泽已经进入帝京城了。
沈文白半歪着头心中不由得思量起来,他的手微微摩挲着自食指上的戒指,不过,柳师师既然说沈之泽已经失忆了,想来是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但如果沈之泽恢复了记忆......
沈文白又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快感,若真是如此,那么被真正的沈之泽亲眼目送着自己登上本该属于他的帝位倒真是一件令人畅爽的事,不仅如此,沈之泽还要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鹿昭身边站的人是他沈文白。
沈之泽被蒙着面的男人带到了巷口,那人四顾一番确认无人,这才揭开自己的面罩,原来是一直在帝京城潜伏着的枭,枭看向沈之泽,沈之泽的眼眸里全然是茫然,枭开口道:“太子殿下,您还记得臣吗?”
沈之泽摇了摇头,旋即抱歉道:“抱歉,我之前失去了记忆,许多事都不曾记得了,或许,我该记得你吗?而且,你的太子殿下是在叫我?”
枭的眼中顿时含上了眼泪,他看着眼前依旧和曾经一样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此刻却是什么都不知道顿时心疼不已,心里不由得咒骂那个鸠占鹊巢虚假的沈之泽。
枭和沈之泽一起出征,是沈之泽的副将,亦是沈之泽培养多年的暗卫,北狄战事之后,枭被沈之泽护着才没有跌下山崖,枭不会原谅自己到最后没有拽住沈之泽的手,可是当他回到帝京却发现沈之泽居然先自己一步回来。
枭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来到东宫,却看到东宫之内全然已经大换水,很显然,如今的太子不是真正的沈之泽,至于是谁可以如此将沈之泽取而代之枭也不得而知。
枭对外都是下落不明,只有枭自己知道自己在帝京城隐姓埋名就是为了寻找真正的沈之泽,所幸,今日让他遇见了,他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了沈之泽戴在腰间的一柄长剑,枭绝对不会认错沈之泽的佩剑,甚至那佩剑之上还绑着鹿昭姑娘亲手系紧的香囊。
“臣枭乃太子殿下亲卫,跟着太子殿下多年,太子殿下出征北狄遭遇事故,才被小人鸠占鹊巢,还请太子殿下重回大燕夺回帝位。”枭俯首称臣,殷切的目光看着沈之泽。
沈之泽愣在原地,他确实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样的反应去面对眼前的枭,他如今记忆全无就让他去夺什么帝位,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沈之泽有些为难,“我实在是想不起来这些。”
枭无措地看着沈之泽,如今沈从安已故,贵妃身居深宫内苑无法出来,唯一有办法的就是——鹿昭,但这是个相当冒险的法子,枭的喉结上下滑动一番,但是为了沈之泽还是不得不去尝试。
“鹿昭姑娘,殿下还记得吗?就是刚刚凤撵之上的那位。”枭看向沈之泽。
沈之泽回忆着鹿昭的面容,那张精致小巧的脸上是道不清的欲语还休,沈之泽头一阵疼痛,脑海里闪过的不止有这些年的记忆,还有幼年时的回忆,那个女孩无数次地靠近自己,一声声唤他“阿泽。”
“阿昭。”沈之泽开口唤了一声,阿昭,鹿昭,那是对他极重要的人,他不能忘却也不应该忘却,可是自己这般硬生生去回忆却是无济于事。
梦魇如潮水一般袭来,沈之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脚下步伐不由得变得虚浮,枭急忙上前扶住人,或许这一切对沈之泽来说有点操之过急,枭只好先将沈之泽好生安顿再做后来的打算。
游街颂礼的马车回到了宫中,鹿昭卸下了繁重的头面首饰,随着沈从安的故去,太皇太后的精神头也一日不如一日,便干脆免了众人的请安,时常在自己的宫苑里半梦半醒,而皇后则成为了宫中太后,对于突然疯掉了的贵妃尹子贤,皇后也并不知道内情。
整个深宫似乎被一层阴霾笼罩,只是没有人敢去揭开这层阴霾,鹿昭总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尚且来不及反应上一件事就被突如其来的下一件事打断。
新帝登基事务繁忙,这几日沈文白都宿在养心殿批阅奏折,而鹿昭入主了栖梧宫,这些时日二人并未同房,是夜凉风习习,鹿昭轻轻阖上双眸,睡梦之中,鹿昭又陷入了深深的噩梦。
梦里,沈之泽将她关在宫殿里,任她怎么拍打宫门都无济于事,沈之泽将鹿昭视为金丝雀禁锢在自己的身边,失去自由的窒息感让鹿昭喘不上气来。
鹿昭摇着头,眼角含着泪水,她摇着头哀求道:“不要,求求你了,不要。”
然而鹿昭的请求在沈之泽面前根本无济于事,沈之泽拉着鹿昭的脚踝将她拉到离自己更近一步,他欺压在鹿昭的身上,一双打手禁锢着鹿昭两支白皙纤瘦的胳膊,沈之泽凑近自己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鹿昭陡然惊醒,她有些惊魂未定,可是她自己也清楚,沈之泽断然不会像睡梦中那样对待自己,莫不是自己实在是太过紧绷了?
屋外阴风阵阵,低垂的夜空只有几点繁星点缀着深夜,栖梧宫很大,大到有些空旷地寂寥,鹿昭呆坐了一会,忽然察觉到似乎有什么敲打着窗棂,起初鹿昭并未在意,但是那声音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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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许久富有节奏,鹿昭一愣怀着疑心起身:“谁在那里?”
鹿昭抄起手边的烛台点亮微弱的烛光,她凑近窗棂,宫中戒备森严不比靖安侯府,到底是谁敢这般胆大包天,有能力敢在深夜造访栖梧宫。
她将窗扉拉开,却看见窗沿边碎石压着一张纸条。
“明日酉时,玄武街,德胜酒楼,莫要告诉他人。枭。”
鹿昭一惊,她不知道枭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枭的出现必然和沈之泽有关,枭这般说话怕是有什么隐情想要告诉自己,鹿昭将纸条小心翼翼收了起来,她吹灭手中的烛灯,屋内一点微乳的亮光瞬间消逝,她重新回到了床榻之上,自己的心跳却是兀自跳的极快,不知为何,鹿昭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翌日,酉时。
鹿昭带着帷帽从宫门出去,她将自己的凤牌出示,很容易就出了宫,鹿昭四顾一番确认周遭没有人跟着,她也没有带一个侍女,就这样只身一人前往德胜酒楼。
鹿昭不知道的是,沈文白的爪牙早就遍布了整个皇宫,鹿昭的一举一动都在沈文白的掌握之中,无疑是沈文白并没有阻拦鹿昭去见沈之泽,下人急匆匆去向沈文白禀告鹿昭出宫的消息的时候,沈文白正在养心殿平淡地画着画卷,他嘴角扬起一道弧度似乎对这个并不意外,只是让下人下去继续盯着。
沈文白撂下笔,他看向自己眼前的画卷,一时之间来了气,将那画卷撕得粉碎,他阴鸷的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殿外,于沈文白而言,果不其然,鹿昭不仅对自己没有完全的信任,心中还是装着的是沈之泽,沈文白不知道自己的伪装究竟是哪里还不够完美,鹿昭竟然不是第一时间来找自己,既然如此,沈文白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既然鹿昭接受不了自己的爱意,不妨也尝尝自己的报复
鹿昭的马车停在了德胜酒楼,鹿昭从马车上走下,她抬头看了看高挂着的牌匾,默默攥紧手中的帕子,鹿昭心里惴惴不安,但还是迈步走了进去,枭在二楼见鹿昭的身影出现,向鹿昭示意一番,鹿昭微微颔首跟了上去。
枭带着鹿昭推门而入,一进门,鹿昭便愣住了,眼前端坐着的男人的头发和以往的柔顺不一样,编着几条辫子,也因此发尾有些卷曲,而望去那张脸,鼻梁高挺,一双狭长的眼眸向自己投来目光,鹿昭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站在面前的人是谁。
枭见状向鹿昭介绍道:“鹿姑娘,这位才是真的太子殿下。”
真正的,沈之泽......
鹿昭呆滞在原地然后吞咽一口口水,如果眼前的人是真正的沈之泽,那么自己每天同床共枕的人又是谁?
23. 第 23 章
“阿昭?”沈之泽不确定地唤了一声,他似乎是凭着依稀想起来的回忆确认眼前的人的身份。
鹿昭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枭便先行开口道:“太子出征之后,从山崖坠落,自此下落不明记忆全无,如今终于回到帝京,却已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鹿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有些无助地看向枭开口道:“不可能吧......如果他是阿泽的话,宫里那位又是谁?”
枭摇摇头,他作沉思状道:“不知道,我没有调查出那人的身份,如今碍于自己的身份也没法在宫里畅行无阻,恐怕知道这一切真相的只有贵妃娘娘了,其他人应该都还被蒙在鼓里。”
“可是贵妃娘娘......”鹿昭欲言又止,她回想起来沈文白拦着自己不让去未央宫时的说法,她缓缓开口,“已经疯了。”
沈之泽眸光一颤,按照枭的说法,这位贵妃便是他的母妃,竟然已经被逼疯了吗?
枭和沈之泽对视一眼,彼此之间眼中都有着震惊的情绪,万万没想到沈文白会做的那么绝,这么快就解决的尹子贤,恐怕,就连沈从安的死都尚待定夺。
鹿昭不再言语,她走到沈之泽面前,轻轻捧起沈之泽的脸庞,沈之泽有些不自在却也没有抗拒,鹿昭那双纤细的手指摩挲着沈之泽的脸庞,眼前的脸和自己的枕边人长得一般无二,无论她怎么细看都看不出区别。
“可是要如何证明,你才是真的阿泽?”鹿昭问道。
沈之泽拿出了自己的佩剑:“枭说,你应该也认得这把剑,这把剑从北狄之时我就一直带在身边从未丢掉。”
鹿昭看向那把剑,剑身上还系着自己求来的香囊,尽管,那香囊的色泽已经不太艳丽看起来还有一些陈旧,是啊,她确实没有见过宫内的沈文白拿出过佩剑,起初她都没有疑心,只当是战场之上早已抛弃,可是沈之泽又怎么会丢弃她为他亲手做的香囊......
一想到自己竟然和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颠鸾倒凤,鹿昭的胃里顿时翻江倒海,一股恶心感涌上心头,这一年来,自己日日欢好的人竟然根本不是昔日情根深种的沈之泽,鹿昭眼底含上了泪水,她看向沈之泽,沈之泽的心兀自颤了一下,沈之泽不想看到眼前的人的眼泪。
沈之泽伸出手抹去鹿昭的眼泪,心底里不知为何竟然也觉得悲伤,是因为早在此之前两人就有的感情吗?
“没事的。”他说道。
鹿昭一下子扑到了沈之泽的怀里,沈之泽的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终究还是轻轻拍着鹿昭的后背,鹿昭看着沈之泽的眼眸,沈之泽的眸中倒映出充满委屈泪眼婆娑鹿昭,沈之泽的心跳愈来愈快。
鹿昭语气哽咽:“这些天,你到底都跑去哪里了,为什么,为什么会把我也忘了呢?我们说好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我以为你回来了,可是为什么回来的人不是你,你这叫我如何面对这一切。”
“阿昭,我......抱歉。”沈之泽的话语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的美人,他只能为自己记忆的失去说抱歉。
鹿昭用食指轻轻堵住沈之泽的唇瓣,她摇摇头,她不想要沈之泽的道歉,她只想要沈之泽,鹿昭如今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宫了,她不想去面对沈文白。
枭送鹿昭到门口,不放心还是嘱托两句:“这些天我会继续帮助太子殿下找回丢失的记忆,鹿姑娘在宫里多加小心,如果可以最好见一面贵妃娘娘问清楚所有的事,之后,我们会想办法接姑娘你离开那个人的魔爪。”
鹿昭重新将帷帽戴上,她低垂着眸子眼底里的情绪看不太透,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看向枭:“阿泽有任何事情一定要和我说,有任何事情就去栖梧宫敲我的窗棂,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枭点了点头,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鹿昭,如今一切都物是人非,只希望殿下和鹿姑娘的感情依旧:“只是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起疑心,如果宫中的防守加固,恐怕我也没有办法。”
鹿昭无奈,只能微微颔首接受这个现实,她坐上马车回到了宫中,宫道之上女人还未走几步春华便急匆匆赶了上来道:“娘娘,您可算回来了,陛下正在养心殿等你呢。”
鹿昭心中一惊,不由得扣紧了自己的手指,她害怕自己的事暴露,只好强压下心中的惊骇,她从容一笑:“好,本宫这就过去。”
鹿昭来到养心殿,养心殿并未点燃烛火,她看向高位之上的沈文白,沈文白一身玄青色的龙袍,他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目光淡漠地看向鹿昭,仿佛带着高位者的审视,鹿昭不由得吞咽一口口水,她看不清沈文白的脸色与表情,他半身似乎都笼罩在黑暗之中,沈文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有节奏地敲击着桌案,那声音在殿内回荡着,就仿佛是鹿昭那不安的怦怦的心跳,鹿昭强颜欢笑行了个礼,不知为何总觉得周身有着巨大的压迫感。
“陛下叫我来,所谓何事?”鹿昭笑着看向沈文白,她尽量表现得从容,以至于看上去没有任何慌张的神色。
沈文白站起身,他的身影显得愈发高大,身后被拉长的影子吞噬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全部,沈文白戏谑的声音开口道:“皇后今日的称呼好生生分。”
“怎么会呢,阿泽,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鹿昭自觉失言,可是每次叫他一声阿泽,心底里似乎都有着无数蚂蚁爬着的刺挠之感,明明眼前的人根本不是沈之泽自己还要强忍着不适去这么叫他,这股感觉让她极其不舒服,但也只能压着心底里的不爽去讨好沈文白。
“今日去栖梧宫中寻你不得,听春华说昭昭今日可是出宫了?”沈文白一边说,一边从高位之上走了下来,他走到和鹿昭一样的光明之处,他凑近鹿昭,鹿昭从未感觉眼前的男人身形比自己竟然高大出这么多。
这股压迫感让鹿昭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却被沈文白一把拉住,他将鹿昭拉到自己的怀里,然后歪着头似笑非笑道:“昭昭,你躲什么?”
“没有,只是今日出宫逛了一圈,脚下的步伐有些虚浮罢了。”鹿昭瞥过头不去对上沈文白的眸子,她不想自己的不情愿被沈文白一览无余,可是这一些细微的动作却都被沈文白尽收眼底。
沈文白轻笑一声,在沈文白眼里无疑是在看一个演技拙劣的人表演,他倒是觉得有趣,尤其是因为面前的人是鹿昭,沈文白接着问道:“只是出宫逛了逛吗?还是说,去见了什么人?”
鹿昭眸子一怔,心跳的兀自快了好几拍,她心中不由得担心自己的行迹早就暴露无遗,但她只是笑了笑,依旧很是从容地答道:“去见谁啊?江柳儿如今也不在帝京城了。”
沈文白作恍然大悟状:“哦!我还以为你去靖安侯府了,想着你也许久不曾回家了,我便也没有多加理会,原来真的只是在帝京城逛了逛。”
鹿昭不由得半眯着眸子笑道:“靖安侯府哪有我自己回去的道理,自然呢,是要陛下陪着臣妾一起回去才可以。”鹿昭拍着沈文白的手以示安慰,两个人心中各怀心思,鹿昭对上沈文白的眸子不敢露怯,沈文白盯了她半天这才松开手来。
无趣。
“之后昭昭要是再想出宫,还是要和我说一声,免得留孤一个人在宫里担心。”沈文白轻笑一声,鹿昭这才松了口气,权当自己逃过一劫。
是夜,鹿昭回到栖梧宫,心底里却是怎么都平静不下来,今日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对自己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冲击,鹿昭觉着冥冥之中就仿佛有一双大手在推着自己不得不向前走去。
至于尹子贤那边,鹿昭还是要再想一些法子,沈文白几乎不让人靠近未央宫,未央宫眼线众多,若真是想要进去恐怕得费一番功夫,何况传言未央宫洒扫的宫人时常能听见尹子贤撕心裂肺得到吼叫声,鹿昭沉思着想到了一个人——太后。
虽说尹子贤这些年没少和如今的太后斗智斗勇,但如果关于见到尹子贤的狼狈模样,太后一定乐意奉陪,鹿昭垂了垂眸子,心底里全都是沈之泽那柔情的面目,至少鹿昭此刻觉得,自己还是喜欢沈之泽的。
忽然,侍从传来通报:“陛下驾到——”
鹿昭闻言一惊,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沈文白这是来找鹿昭侍寝的,鹿昭微微蹙眉,她的心中自从知道了眼前的人不是沈之泽之后,自然是千千万万个不愿意,但是鹿昭没有办法也没得选。
鹿昭看向眼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沈文白,沈文白身披雪白的斗篷,和斗篷里的黑衣有些格格不入,他看向鹿昭似乎并不意外鹿昭的反应,鹿昭拒绝的措辞还没有说出来,沈文白便直直将鹿昭横抱而起走进殿内。
鹿昭默默攥紧胸前的衣襟,她慌乱开口,编了一个有些蹩脚地谎言道:“阿泽,我今日......来了月事,怕是不方便。”
沈文白眸子一暗,他凑近鹿昭的耳边说道:“爱妃是在考验孤的记忆吗?你的月事怕不是这些天吧。”
鹿昭一怔,万万没想到眼前的人连这些都还记得,自己的借口岂不是漏洞百出,鹿昭刚想要继续找补什么,沈文白将鹿昭放置在床榻之上,他合衣睡在鹿昭的身边,看起来并没有打算碰鹿昭的意思。
“既然皇后不愿意,那孤也不好强求。”沈文白的脸色其实并不好看,不过之后鹿昭的拒绝对他就无济于事了。
再一再二不再三,沈文白的耐心是有限的,陪着鹿昭玩这种戏码也是要有个度的,时候到了沈文白自然也不打算继续装了,毕竟他还想要听鹿昭开口叫自己一声“文白。”
鹿昭微微垂眸,她不敢去看沈文白,总觉得身边睡着一个和沈之泽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格外的害怕,鹿昭平躺在床榻之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想着的全是今日重新见面的沈之泽以及如何去见到尹子贤,二人同床异梦。
翌日,沈文白先行动身去上早朝,鹿昭躺在床上假寐,待到沈文白离去鹿昭便立刻翻身下榻,她匆匆换了件宫女的衣裙,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便动身向如今的太后前去请安。
宫女匆匆向太后通报一声,鹿昭便得以进去相看,彼时太后正端坐在软榻上喝着茶水,她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前来的鹿昭,当年她做皇后的时候其实对于太子妃是谁并没有什么上心的,毕竟沈之泽不是她所出,太子妃是谁自然也就无关紧要,但是想来靖安侯府教出来的女儿家自然也不会是太差的。
“皇后今日怎么得空来哀家这里?”太后问道,如今的鹿昭理应和沈之泽正在浓情蜜意才对,后宫如今空虚,太后早就免去了鹿昭的行礼问安,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鹿昭前来必然是有所求。
“太后娘娘金安,今日前来为的是太妃娘娘。”鹿昭不紧不慢地开口,“妾身想要见一面太妃娘娘,但是想让太后娘娘帮妾身做媒。”
太后闻言抬了抬眼皮,她放下手中的茶盏,茶盏里的茶叶慢悠地打着旋沉了下去,女人端正了一下坐姿反问道:“陛下不是说太妃娘娘已然疯掉了,需要静养,皇后再去找太妃又是所为何事呢?”
“妾身实在是有些事需要找太妃娘娘求证,太后娘娘若想得知亦可告知。”鹿昭道。
“说来听听。”太后道。
鹿昭四顾一番,太后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她抬了抬手,遣散宫中之人:“你们先下去吧。”
鹿昭见太后宫内旁人已走,这才开口道:“太后娘娘,如今的陛下未必是真的阿泽。”
太后闻言脸色一变:“你这是何意?”
要知道,怀疑当今陛下身份可不能信口开河,鹿昭又是个沉稳的性子,必然不会空口无凭,想来是有实打实的证据才敢开口。
“妾身在宫外遇到了太子亲卫枭,他带妾身见到了真正的阿泽,手拿太子宝剑,宫中这位的身份尚且不明,只是奈何如今的陛下和阿泽长得太过相像,一切的真相恐怕只有太妃娘娘才能知道。”鹿昭如实相告。
只是鹿昭没有言明沈之泽失忆之事,如果将其坦然告知,太后审时度势必然不会纵容她,若是如此自己就更是孤立无援。
“原是如此......”太后小声嘀咕一番,旋即发出一阵戏谑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尹子贤啊尹子贤,你算计了大半辈子,最终也没有想到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了吧。”
鹿昭看着大笑不止的太后娘娘,后背不由得渗出一阵细密的汗,太后和尹子贤之间的恩怨情仇做小辈的并不清楚,但是看着太后的模样,许是知道点什么内情。
“哀家可以带你去,不过,要哀家先见见她再让你求求证。”太后道。
“当然可以,多谢太后娘娘。”鹿昭道。
鹿昭身着宫女服饰跟在太后身后,太后领着鹿昭来到未央宫,未央宫如今依旧被一群生面孔的暗卫围着,太后刚要向前一步就被人拦住,太后瞥了一眼那人反手甩过去一个巴掌:“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拦哀家不成,今日就算是陛下前来,也要看在孝心的面子上敬我三分。”
鹿昭当即目瞪口呆,原以为太后不在沈文白的辖制范围之内,只是没想到太后会用这么粗暴的法子领着鹿昭进入,更没想到那人竟然真的就这样放行了俩人,想来是因为沈文白知道太后必然不会放过尹子贤,必然对她折磨有加,这才不让人太过阻拦太后,只是他大抵没有想到太后会带着鹿昭。
不过鹿昭心道一声不好,太后如此嚣张行径,恐怕她们早已经迈入了沈文白布置的全套之中,只怕她鹿昭前脚刚进去,后脚就会有人通知到了沈文白,到时候沈文白要是早早赶来,自己恐怕也是没有一点好果子吃。
太后进到了未央宫中,鹿昭便等候在外面,鹿昭只希望太后能快些结束对尹子贤的报复,好留给时间让她问一问尹子贤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太后不紧不慢地走进未央宫中,一进去就看见尹子贤狼狈地坐在地上,她的头发乱的不成样子,身上的衣服沾染着酒渍与灰渍,没了侍从的侍候,尹子贤疯疯癫癫的狼狈模样看的太后好不快活。
太后掐住尹子贤的下巴,强制尹子贤抬起头来,她审视着尹子贤这张脸道:“多好看的一副皮囊,当初迷得先帝神魂颠倒的,如今却是这幅狼狈模样,怎么,你算天算地可曾算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尹子贤只是痴痴笑着不作回答,她的笑在太后看来就像是对自己的一阵嘲讽,太后微微皱眉一甩手,尹子贤便匍匐在地上,尹子贤往前爬了几步,笑着道:“泽儿,本宫的,泽儿。”
太后在屋内踱步一会,娓娓道来:“你倒是还好意思提自己的泽儿,想当初哀家还纳闷,这生一个孩子费这般大的力气,还以为你要挺不过来难产而亡,真是可惜,原来是在偷摸着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丑事。最毒不过妇人心啊,竟然还想着用自己的孩子去巩固自己的地位,没想到最后却还是栽在了自己孩子的手上吧。”
太后讥笑一声:“当初司天监的人莫名其妙的暴毙的时候,哀家就应该意识到是你在作祟了,奈何没有证据陛下又不曾信任于我。尹子贤啊尹子贤,虎毒还尚且不食子呢,你倒好,肖想了一辈子皇后的位置,结果到最后连个太妃都做的如此狼狈,如今的陛下名不正言不顺,只要哀家愿意说,他就不过是外来的杂种,至于你,我有的是手段让你生不如死。”
尹子贤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她拉扯着太后的衣裙道:“不许你,不许你动我的泽儿!”
太后抽出自己的衣摆,她看着尹子贤,然后抬脚一双凤履踩到尹子贤的手上,女人半眯着眼眸,然后脚上力气不减狠狠地踩着尹子贤的手,尹子贤叫苦不迭,太后却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说道:“那是你的泽儿吗?你的泽儿早就死了,死在北狄的战场了,如今的陛下,是和你有着深仇大恨之人,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觉得我会站在谁的那一边?哈哈哈哈哈哈,尹子贤,你猜猜看,你能活的过今晚吗?不过没事,想来黄泉路上说不定还有鹿昭给你作伴。”
太后走到门口,她看着尹子贤绝望的眸光心里的快感不言而喻,只是可惜尹子贤疯了,挑衅起来没有什么意思,要是尹子贤没疯对她来说才显得更有意思:“还有个人你也要见一见,倒要看看你的泽儿挑选的好太子妃,如今又是什么德行。”
太后走出未央宫,她瞥了一眼鹿昭,扬扬下巴:“进去吧。”
鹿昭这才急匆匆进到未央宫内,太后看了一眼鹿昭进去的身影然后迈步就走,显然没有等鹿昭出来的意思,她走到未央宫门口对着看守的侍卫道:“看住了,可不要让那个小丫头跑出来了,想来陛下早朝马上就要下了。”说完,太后洋洋自得地离开了。
鹿昭进到未央宫内,她扶起地上的尹子贤,尹子贤看起来模样痴傻,连鹿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问出点什么,尹子贤看见鹿昭,一把抓住鹿昭的臂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只能一味地摇着鹿昭的臂膀,鹿昭看着尹子贤眼里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曾经那个高高在上一心想要为难自己的贵妃娘娘。
尹子贤看着鹿昭,却莫名的红了眼眶,她噙着泪,涕泪俱下,然后尹子贤一把抱住鹿昭,她抱得格外用力,以至于鹿昭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呆呆地任由尹子贤抱着。
尹子贤松了怀抱,她看向鹿昭,紧紧抓住鹿昭的双手,她警惕地看着四周,眼神之间的清明全然不像是一个已经疯掉的人,她几度哽咽,牢牢攥着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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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的手这才开口:“好孩子,记住本宫接下来和你说的所有的话语。”
鹿昭惊诧地看着尹子贤:“娘娘,您......没疯?”
“本宫现在清醒的很,装疯卖傻了这么久才得以保全小命,孩子,不说那么多,现在的帝王根本不是泽儿,她是本宫的另一个双生子,本宫也不知道该如何叫他,他绝非善类,如果你见到泽儿,一定要告诉泽儿远离这个人!”尹子贤瞳孔颤抖着,浑身也跟着颤抖,她拉着鹿昭的手,“答应本宫,答应本宫好吗?”
鹿昭点点头,尹子贤这才放下心来:“你可曾见到沈之泽了,阿泽真的死了吗?”
鹿昭摇摇头:“阿泽回来了,只是如今的他......”鹿昭又看了看尹子贤,她还是决定不告诉尹子贤,“他一直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尹子贤恍然失神,她坐到床榻之上,目光一瞬间呆滞无比,然后将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一并告知,“这个孩子,是我欠他的。当年本宫诞下双生子,阿泽出生之时,天呈祥瑞之兆,陛下喜不自胜,可是轮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天色却忽然异变,司天监的人脸色异变,立马通传于我说此子留不得,本宫便让嬷嬷将其带到掖庭掐死。”
鹿昭闻言一惊:“您大可不必如此,无论如何那都是您怀胎十月生下的一双子嗣啊。”
“不一样的,这两个孩子,一子强盛则另一子便会衰弱,而他就会毁掉阿泽的天生帝王之相,我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的,阿泽生来才是要做帝王的人,只要他顺理成章成了帝王,我就是太后!”尹子贤一甩衣袖,“可惜,现在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尹子贤掩面哭泣,鹿昭实在是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尹子贤忽而又笑道:“是不是很可笑啊,本宫是庶女,追求成为人上人追求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走到这一步,哈哈哈哈哈,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活活逼疯,试问天下有哪个母亲如我一般的待遇!”
尹子贤站起身,她看向鹿昭煞有介事道:“鹿昭,你知道吗?其实先帝和本宫一开始都没有看上你做太子妃,本来会有更好的人选,可是这阿泽还有这人都选择了你,你才是最两难地步,本宫问你,你心中到底更喜欢谁?”
鹿昭垂眸,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阿泽,我所心悦之人,自始至终都是沈之泽。”
“好,那就好。”尹子贤看着鹿昭,她继续道,“如今这个陛下身边的所有人,你都不要相信,包括太傅肖铎,如果可以,跑,跑出这深宫,跑的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不要让这人找到你,也不要跑到泽儿的身边,你就好好自己躲起来。”
鹿昭茫然地点点头,难道说,连太傅大人都是如今沈文白的人,那沈之泽和肖铎这么多年来的师生情分又算得上什么。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之声,听起来不止有一个人,尹子贤闻言一惊,她拉着鹿昭,她转动未央宫内的花瓶,立马出现一道暗门,尹子贤将鹿昭推送到暗门之后,她最后笑着看着鹿昭道:“这个暗门,是当初先帝为了讨本宫欢心,想着本宫喜欢出宫偷完,让人做了密道直通宫外,无人知晓。本宫也曾是一个生性贪玩的女子,你从这跑,越快越好,跑出去。”
鹿昭抓住尹子贤的手,眸光不由得紧张起来:“娘娘,我走了,你怎么办?”
尹子贤将鹿昭推搡到暗门之内,然后合上暗门,她紧靠在暗门之上,与鹿昭一墙之隔,尹子贤她流着泪笑道:“你个黄毛丫头还管上本宫的死活了?本宫要你走,去告诉泽儿,今日之变故算是我这个做母妃的对不起她。”
未央宫的大门赫然被打开,尹子贤含着泪光的眸子看向沈文白,沈文白怒气冲冲地走向尹子贤,他一把抓住尹子贤戏谑道:“孤怎么之前没发现,母妃还是个戏角竟然装得了疯卖得了傻。”
尹子贤一把推开沈文白,她看着沈文白眼眸之中全是审视:“司天监的人果然没有说错,你确实是个天煞孤星,是个纯纯的该死之人。当初让你在掖庭活了下来算是本宫失算,既然本宫杀不死你,会有人替本宫叫你付出代价,毕竟你的命数可是凄惨无比。”
沈文白听得怒从中来,他一把掐住尹子贤的脖颈:“孤叫你闭嘴!你一个做母亲的,抛弃孩子,还好意思说孤天煞孤星,孤还偏要好好活着,不仅要好好活着,孤还要你最疼爱的孩子匍匐在孤的脚下摇尾乞怜。”
沈文白目光狠厉地看着尹子贤,然后厉声问道:“鹿昭呢?你若是能交代出鹿昭在哪,孤可以考虑饶你一命,让你苟且偷生。”
“哈哈哈哈,”尹子贤笑了几声,“鹿昭,你是不是以为装了几天泽儿就什么都是你的了?我告诉你,鹿昭心悦的从始至终都是沈之泽,不是你!”
沈文白彻底被尹子贤激怒,不料尹子贤突然牢牢抓住沈文白的胳膊不容他放开,沈文白一惊,旋即知道了尹子贤要什么,这是要和他沈文白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只见尹子贤撞倒地灯烛台,拉扯着沈文白倒下身去,原先被尹子贤洒在地上的酒水沾染了倾倒的蜡烛,顿时火光乍亮,整座未央宫瞬间被大火吞噬。
沈文白见尹子贤发疯地笑着,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沈文白见火势弥漫,不由得皱了皱眉,他取出袖中的匕首,一剑封喉,尹子贤的眸光一滞,脖颈涌出大量的鲜血,然后松了手倒在了地上。
尹子贤的鲜血透过门缝流向暗门之内,鹿昭看着那泄进来的火光和流进来的血液,她这才知道,自己面对的沈文白是一个何其暴戾之人。鹿昭跌坐在地上吞咽一口口水,脑海中猛地震颤,瞬间化为几个字,跑,快跑。
鹿昭一骨碌翻起身,尽管双腿发软,却还是顺着暗道向宫外跑去,她不敢停留,她要将消息带给枭,将真相公之于众。
沈文白从尹子贤的桎梏中抽出了身,他快步跑出未央宫,将身上的灰烬拍打掉,看着燃起熊熊大火的繁华宫殿,眼前似乎有一个身着华美宫装,歇斯底里的女子站在火海之中嘲笑着他沈文白。
沈文白看着眼前的幻想,回忆起幼时自己初见贵妃尹子贤之时。
那时,尹子贤一身粉黛衣裙,手执团扇,在御花园内赏着新进贡的牡丹,沈文白躲在假山之后偷偷看着尹子贤,眼前的女人尊贵华美,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头上戴着繁杂的头饰,她盈盈一笑,似和着御花园中的牡丹可以媲美。
嬷嬷告诉过沈文白,那就是他真正的母妃,一个一心想要自己死掉的女人。
那时候沈文白还不明白,为什么尹子贤这般美艳,心思却是如此的歹毒,为什么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从一开始就是该死之人,就连自己的母妃都要自己死。
忽然,沈之泽在御花园里奔跑着,撞上了尹子贤,尹子贤见到沈之泽笑的更是明艳,她没有责备的意思,反而将沈之泽抱起,沈文白看着两人亲昵无比的模样好生羡慕,原本,他也应该被这样才对......
“哈哈哈哈,好,都去死,全都去死!”沈文白怒吼一声,他狂笑着,却不知道是伤心还是快乐,此刻的沈文白又是否会像以前一样,祈求母妃的怜爱,“你们一个个的,才都是真正的该死之人!”
沈文白转过身,背对着满天的火光,身后是侍从纷纷赶去救火的忙碌场景,沈文白呆滞麻木地一步一步从大理石石阶走下来,他丝毫不在意身后纷飞的灰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沈文白这才回头遥遥地看了一眼未央宫。
“皇后人呢?”沈文白开口问道。
“臣等......不知。”暗卫战战兢兢地回答沈文白。
“不知就去给孤找!一个姑娘家的,还能躲到哪去!就算是把整个帝京城翻个底朝天,孤也要见到鹿昭,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沈文白呵斥一声。
鹿昭从暗道里终于见到了一丝亮光,她从狗洞爬出,回头看着火光冲天的皇城,鹿昭喃喃一句:“贵妃娘娘......”
鹿昭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久居闺阁之内,本就没有什么太好的体能,鹿昭看向皇城,皇城之中快速跑出两列羽林卫,鹿昭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人马是奔着自己来的,鹿昭只好低下头掩人耳目,企图溜走。
鹿昭快步走了几步,尽量显得不是那么引人注目,却还是因为身着宫中宫女的衣服被羽林卫注意到,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鹿昭不由得蹙眉,只好放开力气来跑,却怎么可能逃得过训练有素的羽林卫。
羽林卫很快便将她团团围住,鹿昭四下皆无处可以遁形,而一身玄青色衣袍的沈文白不紧不慢地从鹿昭身后走了过来,嘴上还带着一抹戏谑的笑容:“要跑到哪去啊?孤的皇后?”
24. 第 24 章
鹿昭看着沈文白一步步走近,他凑近鹿昭戏谑地笑着:“孤的皇后是觉得宫中的日子过的不舒服了吗?”
鹿昭吞咽一口口水,然后反手给了沈文白一巴掌,沈文白因着这股力气侧过脸,脸上顿时出现五道清晰可见的掌印,沈文白气极反笑,他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脸庞,脸上的表情似乎有震惊又似乎有回味,他抬眸看向鹿昭,鹿昭的眼里是惊恐和倔强。
“哈哈哈哈,打的好啊。”沈文白抓住鹿昭那只扇他的手的手腕,他一把将鹿昭拽到怀里,沈文白环视一番周遭。
不少百姓都围在这里,议论纷纷地看着鹿昭和沈文白,沈文白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下令道:“凡是在场的,杀无赦。”
羽林卫闻言便将手中的长枪对准了周遭围观的百姓,百姓顿时四散逃离,场面一阵混乱,鹿昭无措地看着逃窜的百姓,一只手却还被沈文白牢牢拽着。
“你这是做什么,这一切和百姓又有什么关系?”鹿昭瞪着沈文白。
“跟孤回宫,孤就放过这些人,否则,孤不介意让这些人随着皇后的离开陪葬。”沈文白半眯着眸子威胁地看向鹿昭。
“回去?呵,”鹿昭自嘲一笑,“还需要我揭穿你吗?你根本就不是沈之泽!你不过是个长得像阿泽的败类罢了。还妄想我回去,我告诉你,我只是把你认成了沈之泽,而我喜欢的也从头到尾都只是沈之泽。”
沈文白似乎是被激怒了,他拽着鹿昭的手腕的手力气愈来愈大,鹿昭不由得吃痛,整个人的身子随着手腕软了下去,她蹙着一对秀眉,身子微微颤抖。
“那又如何?你自诩对沈之泽一片情深,不还是认不出孤和沈之泽吗?”沈文白表情戏谑,他嘲弄地看着鹿昭,“别忘了,与你拜堂成亲,夜夜欢好的人是孤不是沈之泽。”
鹿昭一怔,这事实被沈文白就这样轻易说了出来,鹿昭一时之间竟然拿不出话语回怼,是啊,连她都没有发觉眼前的人早就被替换了,鹿昭顿时觉得自己分外可笑,如今的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沈之泽呢。
鹿昭仿佛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沈文白将鹿昭扛起,任凭鹿昭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就这样硬生生抓回了宫里。
栖梧宫内,沈文白将鹿昭丢至在床榻之上,鹿昭不由得向后退去,退到无路可退,沈文白俯身走近身子,他一把抓住鹿昭的脚踝,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孤的皇后想逃到哪里去呢?沈之泽的怀抱吗?”
鹿昭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在沈文白的面前自己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拿什么和沈文白相抗呢?沈文白欺压在鹿昭的身上,任凭鹿昭如何推搡都无济于事,鹿昭痛苦地闭上眼眸,“不要......求你,不要......”
沈文白讥讽道:“皇后之前不是这样叫的吧?”他掐住鹿昭的脸庞,粗暴地吻了上去,带着不容抗拒的力气,只要鹿昭越发挣扎,沈文白的力气便愈发的大。
鹿昭看着自己的衣裙被一点一点褪去,沈文白抚上她的腰身,鹿昭被吻的浑身发软,沈文白的衣衫也已经凌乱,他一只手试探下去,然后他让鹿昭看着自己的手,审视着那抹晶莹剔透:“你不是说不喜欢吗?孤看皇后喜欢的很。”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鹿昭摇着头,她的抗拒在沈文白的眼里看起来就像是撒娇一般动人,沈文白几乎是像带着报复心思一般挑逗着鹿昭。
颠鸾倒凤,骤雨初歇。
鹿昭的眼睛已经哭红,她衣衫不整地缩在角落看着沈文白,眼底里是厌恶是憎恨,沈文白穿好自己的衣衫,他起身撇过头:“皇后永远别想逃出孤的掌控。”
沈文白离开后,鹿昭看着那大门合上,她爬起身子去试图打开栖梧宫的宫门,却是一点用都没有,鹿昭拍打着宫门,没有任何人回应她,想来沈文白早就已经下令不让任何人为自己开门,她这是被沈文白囚禁起来了。
鹿昭无措地跌坐在地上,栖梧宫从未像今日这般犹如噩梦一样阴冷,她将自己圈住,埋头低声啜泣起来......
帝京城。
枭看到了鹿昭穷途末路的场面,他将身一隐,转而去找了沈之泽,彼时还在德胜酒楼的沈之泽眸光深深,枭来到屋内,沈之泽正在和自己对弈。
“鹿姑娘她.......”枭欲言又止。
“还是被那夺去了是吗?”沈之泽开口问道。
“是。”枭垂下头,这几日的刺激对沈之泽来说相当的大,沈之泽的记忆被枭带着一点一点的复苏,听到鹿昭被沈文白夺去了之后,沈之泽不再言语,而是布下一颗白棋,棋局之上黑子顿时成了劣势。
“我们还有多少人马?”沈之泽问道。
“您原来的部下大多已经被那人清剿,剩下的人手不过区区三千。”枭开口。
“三千......”沈之泽重复了一声,“足够了。”
枭不知道沈之泽最终的足够了是怎样的定义,只是看着沈之泽,沈之泽那双曾经温柔的目光如今变得凛冽,从沈之泽记忆复苏开始,他的话语便越来越少,尤其是对于鹿昭的事......
“鹿姑娘的事,也非她所愿,毕竟,您和那人实在是太像了。”枭开口试图宽慰道。
“我没有怪过她。”沈之泽打断了枭的话,继续筹谋道,“如今帝京已经不适合我们的人继续待下去,还是要早点退后,然后,借兵而返。”
沈之泽没有提鹿昭,他的心里却是比任何人都要痛苦,他紧紧攥着手心,继续道:“明日我们起身离开帝京城,然后放出消息,就说雍州有人自称是真正的沈之泽,先让那人手忙脚乱一阵。”
“殿下的意思是,从雍州着手,然后占据一席之地和那人针锋相对?”枭问道。
沈之泽颔首:“不错,雍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燕国最重要的城池,占据雍州与他抗衡,直到可以一路南下直取帝京,最重要的是,雍州背靠的是北狄,这样,便赢了。”
军法一事,在肖铎的指导下,沈之泽和沈文白几乎是分庭抗礼,只不过若是传出了如今的帝王是假冒的,群臣的压力必然会给到沈文白,到时候沈文白便暂时处理不了沈之泽抽身离开的事情。
“只是这样的话,就没法带着鹿姑娘一起,那鹿姑娘该如何是好?”
沈之泽微微一顿,是啊,鹿昭该怎么办,如今的鹿昭被困在深宫之中,尹子贤和沈从安都已死,太皇太后也如今年岁已长,鹿昭他想不到法子带鹿昭出来。
“想办法给阿昭传个讯息,若是有机会离宫,一路北上,去雍州,我自会护阿昭无虞。”沈之泽道。
沈之泽若是想要夺回被沈文白抢走的一切,这样才是如今最好的法子了,沈之泽闭上眸子,他心中必然是不甘的,但是他没得选,他希望,鹿昭是懂他的。
翌日。
沈之泽动身前往雍州,因着太妃尹子贤火烧宫殿、皇后鹿昭出宫被抓、雍州传来消息如今的皇帝根本不是真正的沈之泽,一连三件事让前朝顿时大赫,沈文白被这些事搞的焦头烂额如临大敌。
早朝之上,群臣包围着沈文白,要求沈文白给个说法,沈文白不语,撑着头半倚在龙椅之上,看着义愤填膺的群臣。
“请陛下,如实交代!”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上谏,要求沈文白将前后因果尽数讲清。
沈文白淡淡开口:“太傅,您如何觉得?孤是不是这燕国的天子?”
沈文白看向肖铎,肖铎顿时汗如雨下,他自然知道眼前的沈文白不该是帝王,沈之泽这无疑是试探自己的立场。
肖铎笑了笑道:“陛下自然是真正的燕国天子,受天命,得永康!”
肖铎在朝中还是有话语权的,立马不少有人跟着跳到了肖铎这边,但是这拦不住还是有群情激奋的朝臣看着沈文白。
但肖铎心里如今已然清楚,眼前的沈文白不是能长久相处之人,肖铎的眸子转了一圈,似乎是想到了个不错的主意,如今肖铎大仇得报,明哲保身才是真道理,按照他对沈文白的了解,这沈文白如今羽翼渐丰,必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肖铎的。
“那请陛下交代一下太妃为何无缘无故烧了宫殿,皇后娘娘又为何会被陛下亲自在宫外抓住?何况百姓反应,陛下甚至以百姓之性命要挟!”
沈文白恍然大悟,他深吸一口气:“确有此事,并且孤也确实不是沈之泽。”
沈文白旋即发出一阵大笑,肖铎看着沈文白内心道:疯了,真的是疯了,沈文白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朝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沈文白起身在高堂之上来回踱步:“可是那有如何呢?孤名文白,和沈之泽一样都是太妃娘娘和先帝之子,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传位补偿于我名正言顺。诸位爱卿,有何不服?”
那臣子被气得不行,顿时指着沈文白的鼻子骂道:“竖子不足与谋!我等尊崇太子之泽殿下许久,岂能弃明主侍候尔等小儿!”
“哦?既然如此,来人,拉下去,斩了吧。”沈文白轻飘飘一句话,朝堂上顿时上来沈文白的人将那人死死摁住,沈文白俾睨地看着那人眼底里是全然的不在意。
群臣看着那为首之人被拖了下去,顿时之间不敢说话,不少人汗流浃背,沈文白雷霆手段确实不容人置喙。
“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沈文白丝毫不以为意地问道。
见群臣不语,沈文白嘴角扬起一道笑意,果然只有权利才是最好威胁人的东西肖铎见状立马跪了下来:“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立马有人跟着肖铎一样,纷纷跪了下来拜见沈文白。
沈文白低声笑了几声,转身重新坐到龙椅之上,恐怕就连沈之泽也没有想到,沈文白的解决方式会是这么的粗暴,肖铎心里自然清楚,沈文白适合复仇,但绝对不不是个适合做帝王的人。
早朝之后,沈文白来到栖梧宫,他推开栖梧宫的宫门,看见鹿昭淡淡地坐在屋内,沈文白走近鹿昭,他一只手试图去抚摸鹿昭的脸庞,却被鹿昭无情躲开,沈文白蹲下身子,他似乎平复了一下心情。
“昭昭,你看看我,好不好?”沈文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可不可以唤一声我的名字,文白?”
鹿昭微微蹙眉,原来眼前的人的名字叫沈文白,呵,鹿昭自嘲一笑,这么久了,沈文白什么都占有了却是最后才告诉她他的名字,真是一出好戏码。
“叫你的名字只会让我觉得恶心。”鹿昭神色淡漠,她丝毫没有打算给沈文白好脸色。
沈文白深吸一口气,他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明明只要鹿昭能够服个软,好好和他在一起,他什么都能给鹿昭,可是偏生,鹿昭满心满眼的都是那个沈之泽,那个让他恨到骨子里的人。
沈文白起身,再次暴戾地捏住鹿昭的脸,鹿昭看着沈文白聛睨一切的眼神,眼里没有一点光彩,只是任由他这般捏着自己,沈文白不咸不淡地开口:“皇后真是愈发没有规矩了,既然如此就继续安生在栖梧宫学习规矩,无召不得出。”
鹿昭轻轻闭上眼眸,不再言语,那扇透过光的门再次合上,笼罩住鹿昭的只剩下阴影,鹿昭那双被光芒照亮的琥珀色眸子随着光线的消失恢复暗淡。
沈文白负气离开,他坐上马车前往肖铎的太傅府,肖铎今日有事同他商议,沈文白坐在马车上时心里也瞬间有了数,想都不用想,肖铎怕不是来同自己表明要归园田居的。
沈文白冷哼一声,肖铎审时度势的能力还真是不减当年,既然肖铎要走,沈文白必然不会拦他。
太傅府,肖铎早就命人准备好了一桌佳肴,静待沈文白的到来,宫内的马车停在了府门口,沈文白从马车上下来,肖铎便笑呵呵地迎了上来,此刻的肖铎依旧带着人皮面具,看起来倒不至于像原本那样可怖,只是多了些许老奸巨猾的意味。
“陛下快快入座,臣备了些许饭菜,虽然不如宫中山珍海味,但也算是老臣一番心意。”肖铎同沈文白一并坐下,沈文白端起酒盏正欲送到嘴边,就看见肖铎一直盯着自己拿酒盏的手。
沈文白不由得警惕起来,然后将手中的酒盏放下,酒水洒出几滴,沈文白笑着看向肖铎并没有动筷的意思,肖铎这时候心里也就清楚了,沈文白对自己地疑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肖铎心中冷哼一声,果不其然,沈文白这种蛇鼠出身的人不值得与之合作,得到利益之后还是要尽量除之而后快。
“太傅今日把孤叫来意欲何为呢?”沈文白没有动筷的意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肖铎。
肖铎两鬓都已经斑白,他倒不同于沈文白的警惕,反而自顾自地吃了起来,男人筷子夹起一道菜送到嘴里:“老臣跟着陛下也已经许久了,也是看着陛下长大成人到如今登上帝位,而老臣如今也大仇得报,不如放臣回归田垄之间?”
沈文白轻笑一声:“孤没记错的话,肖大人是江南出身,真好啊,江南风景雅致,确实是个适合颐养天年的地方,只是不知道肖大人还记不记得一个故事?”
肖铎顿时心里升起一道不安的感觉,他抬了抬眸子,看向沈文白:“什么故事?”
沈文白也不心急,反而将故事娓娓道来:“当年有个少年郎因为爱而不得害得全家遭遇毒手,偏生这里面还有少年郎的妹妹,少年郎以为自己的家人全都死了,孤注一掷地准备复仇,却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早就被卖到了勾栏瓦舍内供人玩乐。”
沈文白不再说下去,只见肖铎倏地站起身,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他瞪大眸子,不可思议地看着沈文白,他当然知道沈文白故事里的主角都是谁,少年郎是他肖铎,那么,自己的妹妹.......
肖铎再也忍不住,他冲了上去企图卡住沈文白的脖颈,沈文白也不躲避,立马就有两个人架住了暴怒的肖铎。
沈文白这才平淡地吃起饭菜来,他戏谑地看了一眼肖铎,不紧不慢说:“爱卿可是怪孤?哈哈哈哈,孤告诉你,你的妹妹对你恨之入骨,宁愿在勾栏瓦舍里当孤的爪牙也不愿意与你相认,哦,不过你放心,孤已经想了个法子让她离开那里了,你不知道吧,其实你的妹妹朝思夜想的也是回江南老家去,但至于她有没有能力回到江南,就要看她的能力了。”
肖铎看向沈文白,他的心底里生出一阵恶寒:“你什么意思?”
“孤让令妹去找了帝京的知府,你知道的要是想脱了奴籍,知府那一关可是必不可少的,孤也只能帮到这了。”沈文白说完旋即发出一阵笑声。
肖铎惊诧地看着沈文白,他没有一点力气来对付沈文白,如今知道自己妹妹下落的人只有沈文白了,但是帝京知府是个什么样的人,肖铎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那曾是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亲手送上去的人,肖铎不敢细想,不敢想自己的妹妹会在那人手里经历什么。
沈文白起身,他看着肖铎,拍了拍肖铎的肩膀:“不要怪孤,毕竟这一切,不都是你亲手造成的吗?孤不过,就事论事。”
肖铎一时之间竟然反驳不得,他跌坐在地上,肖家满门灭族是因为他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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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尹子贤,妹妹下落不明是他从未去找过,到如今就连负责帝京奴籍的知府都是自己就选的恶人。
肖铎一时之间自嘲地笑着:肖铎啊肖铎,你自诩半生聪明,却最后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亲手把自己的妹妹送到地狱的感觉竟是如此滋味。
“哦,至于爱卿说得想要去过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孤准了,这些时日,肖太傅还是早些离京的好。”沈文白的言语里少不了一阵威胁,说完这句话沈文白转身就走。
沈文白在太傅门口停留片刻,眸光不由得一瞥,他注意到了角落似乎有人在跟着他,沈文白起了兴趣,他淡淡让众人先行回宫,自己便迈步穿梭在帝京的小巷内,果不其然,那人也紧跟身后。
沈文白微微蹙眉,那个人跟踪的步伐毫无章法,可以说是没有经过刻意地训练,随意就能够暴露的人,必然不是什么厉害货色。
沈文白拐进一处拐角,那人便也跟了上去,下一秒就被沈文白抓住摁在一旁的墙上,沈文白眼神狠厉,却突然发现眼前的人不是别人居然是鹿昭的庶妹鹿苒。
沈文白这才收了手,他看着鹿苒语气里多了些许疏离与淡漠:“你跟着孤作甚?”
鹿苒娇媚地抬眸看向沈文白,沈文白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不得不说鹿苒眉目之间和鹿昭还有些相像,如果鹿昭能做出这幅表情,何尝不是一种趣味。
“陛下。”鹿苒轻声唤了一声,“陛下可否愿意和臣女做个交易?”
沈文白歪着头审视着鹿苒,似乎是在精打细算鹿苒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收益:“说来听听。”
“我可以帮陛下挽回姐姐的心,不过同样的,我需要得到地位和权力。”鹿苒看向沈文白,“这个交易,陛下百利而无一害。”
“你想要怎样的权利和地位?”沈文白双手抱胸看着鹿苒,鹿苒的眼中是对权利的渴望,这让沈文白想到了一个人——尹子贤,同样都是想往上爬的家中庶女。
“只要能跟在陛下身边就可以了,小女钦慕陛下许久,不求名分地位,只求常伴君侧。”鹿苒垂眸。
“我的身边只能有鹿昭。”沈文白道,沈文白转身就要离开。
鹿苒忽然叫住了人,不确定地开口:“大相国寺遇到的那位,是陛下您吧。”
沈文白停住脚步:“你倒是个聪明的。”
“我不会跟姐姐争陛下的,相反我还会帮陛下夺得姐姐的芳心,只要陛下愿意留我在身边,苒苒,什么都能做。”鹿苒表明自己的决心。
沈文白心中盘算一下:“此话当真?”沈文白那狡黠的眼眸之中似乎很快就有了定夺。
“当真。”鹿苒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眼神坚定地看着沈文白,沈文白透过鹿苒,又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想要向上爬的影子。
“好,孤知道了,你回靖安侯府等着吧。”沈文白旋即一笑,“无论结局如何,希望你不要后悔。”
“自然不悔。”鹿苒这才安了心。
“孤送你回靖安侯府吧。”沈文白挑了挑眉,他的眼眸中倒映出鹿苒骐骥的目光。
鹿苒顿时面露羞赧,她拿着手中的扇子遮住自己的面容:“这,那就劳烦陛下了。”
鹿苒坐着宫中的马车,马车停在了靖安侯府,靖安侯收到消息,在门口看着宫中的马车驶来,却没想到走下马车的不是陛下和鹿昭,而是鹿苒和陛下。
靖安侯一惊,他看着沈文白揽着鹿苒从马车上下来举止亲昵,心中顿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如今沈文白亲口在朝堂承认自己不是沈之泽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沈文白,虽然自称是贵妃和先帝的孩子,但是谁知道呢,靖安侯府一大家子人必然想着的也是明哲保身,如今看着自己两个女儿都攀附上了如今的帝王,心中自然是惶恐。
沈文白一手扶着鹿苒小心翼翼地走下马车,一边半眯着眸子笑着看向靖安侯,他看得出靖安侯的慌张,沈文白轻笑一声:“靖安侯何必如此拘束,都是一家人嘛。”
一家人,谁敢和眼前这个暴戾恣睢的帝王一家人?靖安侯心中思量着,要知道他们家昭昭从一开始说的亲都是沈之泽,如果不是不知道眼前的人不是沈之泽根本不会送鹿昭进宫里这个龙潭虎穴,现在好了,昭昭人在宫内音讯全无,如今又冒出了个鹿苒。
“苒儿,既然回府了就快回屋里去。”靖安侯皱着眉头看着鹿苒。
鹿苒还是有些害怕靖安侯的,她怯生生地看向沈文白,试图向沈文白请求庇佑,沈文白脸上依旧挂着那伪善的笑容:“靖安侯何必对令姝如此苛刻呢,孤瞧着,鹿苒就是个不错的姑娘。”
“陛下这是何意?”靖安侯府问道。
“原本想着明日再一并解决,既然来都来了,择日不如撞日,孤要封靖安侯府二小姐鹿苒为菀夫人,长伴君侧,侍候笔墨。”沈文白道。
靖安侯府众人立刻跪下听候接旨,鹿苒自然是洋洋自得地抬了抬下巴,如今她背后靠着的可是沈文白,是当朝燕国的陛下,她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不但要在靖安侯府翻身,还要在鹿昭面前好好翻身!
靖安侯和曲明兰对视一眼,他们不敢有异议,但是他们也知道这相当于什么意思。
说好听点是钦赐的夫人称号,说难听点就是民间的外室女,两个正经名分都没有就要常伴君侧,说出去对清誉也是有损。
这消息倒是很快就传到了鹿苒的姨娘的耳边,江姨娘起身在屋内踱步,心里自然是喜不自胜,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如此争气,还真就让她做到了。
沈文白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靖安侯和曲明兰,他嘴角只是微微上扬:“既然如此,菀夫人也不必回靖安侯府了,直接随孤回宫便是。”
鹿苒似乎考虑到什么,开口道:“陛下,可否将妾身的姨娘一并接入宫中?”
沈文白居高临下地看着鹿苒,鹿苒握紧手帕,伴君如伴虎,何况眼前的人还是沈文白,鹿苒自觉说错话,却也没有找补只是等着沈文白开口。
“既然如此,那就如夫人所愿吧。”
得到了沈文白的准许,家中小厮很快就将江姨娘一并请了出来接回宫中。
而宫中,春华忐忑不安地前去给鹿昭送饭,守卫的人将栖梧宫的宫门打开,鹿昭道:“我说了,我不吃。”
“娘娘。”春华的声音响起,鹿昭猛地回头看向春华。
春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鹿昭旋即便明白了,然后她尽量压抑下来自己的激动,颤抖地接过春华递过来地食匣子。
春华语气哽咽,似乎强忍着泪水安顿道:“娘娘,还是要吃点的好,吃完了别忘了收拾好食匣。”
“好。”鹿昭道,她看着春华,春华看向她的目光是满目的心疼。
鹿昭这些日子瘦了许多,春华甚至不敢上前去摸一摸鹿昭,春华深吸一口气:“那奴婢告退了。”
待到春华离开,栖梧宫的大门再次被合上,重兵把守的栖梧宫鹿昭也不知道春华用了什么法子才能来给自己送饭。
鹿昭拿起手边包子吃了起来,她许久没有好好吃饭,此刻不由得狼吞虎咽起来,很快鹿昭便察觉到不对,那食匣的底层赫然压着一张纸条,鹿昭的目光看向栖梧宫的宫门,旋即知道了春华冒这么大的风险是为了什么。
鹿昭眼中弥漫上泪水,她匆匆打开纸条,上面的字迹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让鹿昭的泪水落了下来打湿了纸条。
“若有机会,一路北上,至雍州,护你一世无虞。”
25. 第 25 章
鹿昭将纸条放在烛台之上燃烧殆尽,她看着纷飞的灰烬如同燃尽了和沈文白一点一滴的回忆,她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她要北上去雍州,她要去找沈之泽。
鹿昭收拾一下心情,她默默整理好衣衫,坐在铜镜之前,重新贴好花钿涂抹上脂粉,以至于看起来不那么憔悴,自己如今身边没有人侍候,只能自己亲力亲为,她不会挽发髻,就只能将头发用发带轻轻一束。
鹿昭走到那紧闭的宫门门口,她缓缓开口道:“我要见陛下。”
“陛下如今不在宫中,娘娘还请稍安勿躁。”侍卫冰冷的回答让鹿昭心里又彻底没了底气,她默默攥紧手心不知道沈文白还会不会像之前一样好说话。
一直到午后,沈文白才匆匆赶到栖梧宫,栖梧宫的大门再次打开,彼时鹿昭正坐在床榻之上发呆,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她立刻起身小跑过去,迎面看到的却是沈文白身边还带着鹿苒。
“妹妹?”鹿昭不解地微微皱眉道,她看了看鹿苒又看向沈文白。
鹿苒似乎刚想要说什么,却被沈文白打断,沈文白只是对鹿苒道:“你先下去吧。”
鹿苒看了一眼沈文白,原本想要耀武扬威的话语堵在了嘴边,她不敢违背沈文白,至少现在不敢,只好微微行礼不甘地离开。
“鹿苒怎么进宫了?”鹿昭原本想要讨好沈文白,可在这一刻不由得警惕起来。
鹿昭害怕,害怕沈文白将毒手伸向了靖安侯府,鹿昭可以有事,但是侯府不行。
“只是怕你无聊,将你妹妹接到宫中,偶尔与你做个伴。”沈文白并没有打算说将鹿苒封为夫人的事,他似乎也不打算让鹿昭知道。
“原是如此。”鹿昭轻笑一声,沈文白根本就不知道她和鹿苒的关系并没有那般亲近,如此一来可谓是多此一举,但她也没有理由回绝掉。
“你叫孤来所为何事?”沈文白看向鹿昭,难得鹿昭主动叫他前来,怕不是回心转意了。
“你解了我的禁足吧,我不会跑了。”鹿昭垂眸,满脸温顺反倒是让沈文白起了疑心。
“孤如何相信你?”沈文白不由得眯起眸子审视着鹿昭。
鹿昭哑然,她确实没有和沈文白谈条件的资格,沈文白嘴角扬起一道笑意,他似乎也不想为难鹿昭。
“这样,孤和你做个交易,就拿靖安侯府满门性命押注。给孤一年的时间,若你能爱上孤,就许靖安侯府无虞,若是你没有爱上孤,孤可以放你离开。但是在这一年时间内,如果你敢跑,孤就让靖安侯府因你陪葬。”沈文白捏起鹿昭的下巴说道,“怎么样,是不是一个很公平的交易?”
鹿昭吞咽一口口水,这很明显是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对决,但是一年的时间,鹿昭等得起,说不定,不到一年,沈之泽就可以达到帝京来接自己走。
“好。”鹿昭答应了。
沈文白眸光一亮,他看着鹿昭似乎得到了成功的通牒:“当真?”
“当真。”鹿昭点点头。
沈文白将鹿昭紧紧搂到怀里,鹿昭没有抗拒但是也没有迎合,只是任由他抱着,对沈文白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他是缺爱的帝王,鹿昭对他施舍一点点的爱意,就足以让他为了鹿昭出生入死。
只是,鹿昭连这一点点的爱意都不屑于施舍给沈文白。
沈文白真的解除了鹿昭的禁足令,但是鹿昭还是不被允许出宫,许是沈文白害怕鹿昭这次跑了就真的抓不回来了,鹿昭还是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沈文白的监视内,她被盯得一览无余。
靖安侯府被安插上了足够的重兵把守,于靖安侯来说,这和软禁没什么区别,只是曲明兰不由得更担心在宫中的鹿昭,如此看来鹿昭的处境是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艰难。
靖安侯府内此刻犹如被乌云笼罩,靖安侯扶着曲明兰,曲明兰蹙着眉头。
“这做母亲的哪有不担心孩子的,如今根本不知道当朝圣上是怎么想的,先是把苒丫头和江姨娘接到了宫中封为了夫人,然后又结解了昭儿的禁足,却派重兵把守着靖安侯府,真是圣心难测。”曲明兰叹了口气,“如今陛下连早朝都不让你上了,说白了,这就是活生生的软禁。”
靖安侯府叹了口气,还是劝道:“别说了,如今着四周全都是陛下的人,就算不为靖安侯府着想还是要为昭儿着想的。”
“也不知道阿泽那小子在雍州如何......”曲明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神色一紧,她四顾一番压低声音,看着靖安侯小声道,“会不会,这两人因为我们昭儿少不得一战?”
靖安侯闻言神色大变,他赶紧捂住曲明兰的嘴,所谓祸从口出,靖安侯深吸了一口气,表情难看:“说不得,说不得。”
靖安侯四顾一番,她拉着曲明兰的手,小心翼翼道:“这些时日还是要多加小心的好,不管昭儿那边是如何情形,终究都是他们这些孩子的事,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当好一个后盾罢了。”
“你说说,这时候,你那个死儿子也不知道去哪了,都不说过来照顾照顾自家的妹妹。”曲明兰说着眼泪就涌了出来,“罢了罢了,说白了就算在恐怕也帮衬不上什么,至少不似我们这般受人桎梏。”
栖梧宫内,春华被沈文白重新提溜回到了鹿昭身边,沈文白看着春华含着眼泪扑到了鹿昭的怀里,春华是陪着鹿昭长大的贴身丫鬟,于鹿昭而言情谊深厚,但沈文白对这种所谓的主仆之情没有一点感觉,只是淡淡地看着两人相拥的这一幕。
“娘娘,春华终于可以继续服侍在你的身边了。”春华抹了一把眼泪,她看着鹿昭没有暴露一点关于纸条的事,鹿昭亦是心领神会。
“快起来吧。”鹿昭扶着春华起来,她看向沈文白,“多谢陛下。”
“你们主仆二人还真算得上是情深义重。”沈文白道。
沈文白又想到鹿苒,其实他早就暗自下了命令,任何人不许提鹿苒封为夫人一事,似乎是沈文白自己也对这件事心虚不已,他不想鹿昭因为这件事同自己生了嫌隙。
春华给鹿昭示意了一个眼神,鹿昭心领神会,她看向沈文白,语气尽量温柔带着些许试探:“陛下,再过几日就是臣妾的生辰,不知道今年生辰可否让臣妾回靖安侯府同家父家母一道庆生。”
沈文白思索片刻,确实,距离鹿昭的生辰没有多少时日了,这些日子自己忙的焦头烂额,自然没有太关注到这件事情,沈文白想了想,如今他还要随时提防鹿昭想出来的主意,但又不能扫了鹿昭的心情。
“自然可以。”沈文白含笑答道,“至于生辰礼,不知道皇后想要什么?”
鹿昭尴尬一笑,她压根没想过要什么生辰礼,回靖安侯府一来是为了确认家人安全,二来是想要说出自己的境况,于是鹿昭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陛下所赠,什么臣妾都喜欢。”
沈文白走近鹿昭几步,鹿昭退无可退只能坐在木椅之上,沈文白勾起鹿昭的下巴:“说谎。”
鹿昭对上沈文白那双深邃的眸子,她吞咽一口口水,身子情不自禁地向后缩去,她撇过头,害怕自己拙劣的讨好在沈文白的眼里尽显可笑。
“陛下这是何意,臣妾也只是想不出具体想要什么。”鹿昭道。
沈文白身形清瘦高大,他两只手扶在椅子的把手上,将鹿昭圈在这椅子之间避无可避:“那皇后直言便好,何必说的如此委婉。既如此,孤想好要送皇后一份大礼了。”
沈文白说完拂袖离开,鹿昭看着沈文白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她的心每一次都在沈文白到来的时候跳的飞快,她轻轻拍着胸脯安慰着自己,春华看向鹿昭,鹿昭只是微微颔首,春华便知晓了鹿昭的意思。
沈文白将鹿苒安置在偏殿,偏殿离鹿昭的栖梧宫有些距离,说罢了还是沈文白不信任鹿苒,对鹿苒难免有些防备,更何况如今的沈文白一心一意全都扑在鹿昭的身上,自然不会让鹿苒在鹿昭面前招摇过市。
江姨娘来到偏殿,自是一阵扬眉吐气,看到鹿苒匆匆回到偏殿,里面挽住了鹿苒的手:“娘的好苒儿,说说你是怎么笼络了陛下的圣心,竟然让陛下如此厚待我们娘俩,我瞧着就是她鹿昭那个死丫头也没有这个福气。”
江姨娘的出身比不上曲明兰,鹿苒也只是笑一笑,将江姨娘接到宫中这个主意说罢了还是为了鹿苒她自己,江姨娘说话算不上好听,因着是扬州瘦马,勾栏瓦舍出身,江姨娘的远见和格局就没有那么大了。
“姨娘满意就行,将姨娘接到宫中一来是为了彰显陛下对我的重视,二来,是为了让姨娘继续帮衬着我出谋划策。”鹿苒给江姨娘斟了一杯茶,“来,姨娘,女儿敬你。”
江姨娘将那差十岁一饮而尽,不由得感叹道:“这还得是宫中的茶水,比起靖安侯府的茶水不知道香甜了多少倍。”
鹿苒只是笑一笑不再言语,江姨娘看向鹿苒,像狐狸一样的盲目光狡黠地转了转:“所以苒儿,你需要娘亲怎么帮你。”
“陛下如今对我虽然不差,但是比起鹿昭还是差的远了些,娘,我需要你教我一些法子,不但可以挑拨离间,还能彻彻底底勾住陛下的心思。”鹿苒道。
“这倒是好办,也不看你娘当初是怎么从烟花柳巷之地一步步爬到靖安侯府的,这女人啊,说白了靠的还是自身的狐媚子本领,我看苒儿你比起鹿昭一点也不差,只要让陛下和鹿昭离心,这皇后之位,我们苒儿自然也坐的了。”
鹿苒闻言自然是心情不错,她悠闲地看着茶盏里清透的茶水,脑海里却在思量着如何夺得沈文白的心。
于鹿苒而言,她嫉妒了鹿昭半辈子,鹿昭出身比自己好,更是各方各面都压自己一头,这份别去鹿苒忍了整整十七年。
几日后。
皇后的生辰宴今年却是一切从简,马车从皇宫内驶向靖安侯府,鹿昭和沈文白坐在同一辆马车上相顾无言,沈文白撑着脑袋看着鹿昭,鹿昭不敢和沈文白对视,只好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鹿昭从马车上下来,果不其然看到靖安侯府被重兵把守着,此刻她借着生辰宴的由头无疑是想劝劝曲明兰和靖安侯明哲保身的道理,虽然沈文白让人围了靖安侯府,但是鹿昭看到靖安侯府中的人都没有什么事安心了不少。
“皇后在犹豫什么,一起进去吧。”沈文白伸出了手,鹿昭看了眼沈文白,沈文白微微挑眉,鹿昭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搭了上去。
虽然是第二次陪着鹿昭回靖安侯府,但这一次靖安侯府内的气氛压抑的可怕,完全没有一点庆生的欢愉,沈文白径直走向高座,鹿昭坐在沈文白的身边,靖安侯和曲明兰神色有些勉强地看着桌上的饭菜。
“今日孤到此,是为了给孤的皇后庆贺生辰,”沈文白站起身举起酒盏,靖安侯不敢怠慢紧跟着起身拿起酒盏,“诸位何必耷拉着脸色,全都给孤笑着些。”
靖安侯没有法子,只能干笑两声然后将酒水一饮而尽,曲明兰有些心疼地看着鹿昭,鹿昭对上了曲明兰的目光,刚要起身就被沈文白从手腕拽住。
“做什么去?”沈文白的语气里面带着警惕。
“我想和母亲说说话。”鹿昭语气很小声,鹿昭另一只手微微推拒着沈文白的手,可沈文白侧过头听着鹿昭说完,也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孤不准。”
鹿昭看向沈文白,眼眸里面多了不解,沈文白颇为得意地笑了笑,如今的鹿昭,不过是沈文白养在身边的金丝雀罢了,沈文白往东鹿昭就绝不敢往西,更何况沈文白一向说一不二,这种束缚的感觉对鹿昭来说几近窒息。
曲明兰看向鹿昭兀自摇了摇头,鹿昭这才安定下来,松了手腕上和沈文白的暗自较劲,沈文白嘴角扬起弧度,将酒水一饮而尽。
其实鹿昭心里也知道,这无疑就是沈文白还在提防鹿昭,所以这个生辰宴其实过得相当拘束,鹿昭没有办法只能忍着。
“哦,差点忘了,孤给皇后准备的生辰礼还没有呈上来呢。”沈文白拍拍手。
下人呈上来一个锦盒,鹿昭瞥了一眼过去,只见沈文白那双修长的手打开锦盒,里面赫然是一对用黄金打造的镣铐,这镣铐看起来小巧而又精致,鹿昭却是眸子里猛然地一颤。
靖安侯忍不下去,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质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何意?看不出来吗?这就是孤送给皇后最好的生辰礼物。”沈文白将那镣铐去了过来,然后在鹿昭面前单膝跪下,一只手抓住鹿昭的脚踝,鹿昭本能地反抗想要逃避,可是沈文白却抓的更紧。
“别动。”沈文白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威胁,鹿昭闭上双眸长舒了一口气,一滴泪顺着脸颊落下,倒映出沈文白拿着镣铐的模样。
沈文白就这样当着靖安侯府所有人的面,亲手为鹿昭的脚踝戴上镣铐,然后将钥匙随身携带着。
沈文白站起身,他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看着鹿昭,然后转过身看着靖安侯和曲明兰阴沉的脸色,神情不由得变得享受。
“疯子。”鹿昭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小声道,然后抬起头看向沈文白,放大声音道“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能得到皇后这么高的评价,是孤的荣幸呢。”沈文白笑了几声,他长叹一口气,心情似乎还算不错,“靖安侯府能培养出如此讨孤欢心的女子何尝不是一种功劳呢?赏,全都有赏!”
沈文白拍拍手,宫中内侍将成箱成箱的金银珠宝抬进了靖安侯府,靖安侯被气得不轻,跌坐在八仙椅上,他一只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头痛的厉害。
“瞧着时候也不早了,孤就带着孤的皇后先走一步了。”沈文白拉起鹿昭的手就走,鹿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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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每走一步都带着叮当的响声,那是黄金镣铐碰撞的声音,而鹿昭的脚踝亦是被磨得生疼。
“沈文白。”鹿昭开口唤了一声,她的眼睛已经有些泛红,沈文白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女人,“放过我。”鹿昭的语气带着些许乞求,神情亦是楚楚可怜。
“......”沈文白正享受着整个侯府被自己气得不轻的场面,他看着鹿昭眼神之中晦朔不明,鹿昭不再愿意走动,每走一步的痛楚尚且还能忍受,但是一步一响的声音让她羞耻的心达到了顶峰,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整个侯府安静得出奇。
鹿昭没有妥协的意思,她的手腕已经被沈文白捏的发红,沈文白的神情开始有些不悦,他走了几步上前,直接将鹿昭横抱起来走向马车,鹿昭被气得长舒一口气,她闭上眼睛,情愿这一切都是在做梦。
马车之上,鹿昭不再理会沈文白,沈文白看着鹿昭:“皇后可还满意?”
“你让我觉得恶心。”鹿昭丝毫不留情面道。
这一句话又惹恼了沈文白,沈文白掐住鹿昭的脖颈,粗着脖子狠厉道:“鹿昭,你以为你现在皇后的身份是谁给你的?如果不是孤,你以为以你靖安侯府配得上做太子妃,配得上做皇后吗?”
鹿昭神情痛苦,她讥笑两声:“那你把我废了啊,放我走啊!”
沈文白深吸一口气,二人之间的关系剑拔弩张,他松开了手,鹿昭剧烈地咳嗽着,她的脸色都有些泛红,沈文白侧过头:“不可能。”
沈文白的手微微颤抖,他用衣袍遮住自己因为伤害鹿昭而颤抖的手,马车内从激烈的争斗陷入了安静,直到马车停在了宫门口,沈文白也丝毫没有解开镣铐的意思,沈文白先从马车上下来,然后向鹿昭伸出了手。
鹿昭神情淡漠地看了一眼沈文白的手,然后径直错过沈文白的手,自己跳下了马车,带着镣铐的脚不由得一痛,沈文白眸光一怔,看着鹿昭拖着步子先他而去。
沈文白收回了自己滞在半空的手,他微微蹙眉,难道鹿昭宁愿自己忍着痛楚也不肯让他抱着走吗?她就这般厌恶自己吗?凭什么,就凭他是沈文白不是沈之泽吗?
沈文白越想越气不过,他转过身追了上去直接抱起了鹿昭,鹿昭一惊,顿时攀上来的羞恼让她拍打着沈文白:“你放我下来!”
“孤偏不,你就是再难忍受也得给孤受着。”沈文白看向鹿昭,“皇后是不是还没有弄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
沈文白抱着鹿昭去了栖梧宫,却没有注意到,宫道不远处鹿苒看见了这一幕。
鹿苒手中拿着锦绣团扇,她歪着头看着沈文白抱着鹿昭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亏鹿昭自诩和沈之泽情深义重,这个时候不还是审时度势对着沈文白投怀送抱吗?真是可笑。还有那沈文白,到现在都不敢把她鹿苒抬上台面,很显然就是心里还是全都是鹿昭,她鹿苒到底哪里比鹿昭差了。
鹿苒愤恨地瞪着沈文白和鹿昭,自己如今还没有出手,她势必让鹿昭看看这些年自己积攒的手段。
沈文白将鹿昭捎带回栖梧宫,旋即将鹿昭扔在床榻之上,鹿昭坐起身子,却又看见沈文白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脚踝,他将鹿昭的裙摆掀起来,看着被镣铐禁锢着的脚踝,脚踝已经磨掉了一层皮,此刻有些红肿,沈文白看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没有想到鹿昭是这般的细皮嫩肉。
“昭昭,你求求孤,孤就给你解开。”沈文白握着鹿昭的脚踝,他抬眸看向鹿昭,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谁该要请求谁。
沈文白自认很好说话,只要鹿昭服个软,只要鹿昭求求他,他没有什么是不能为鹿昭做的,只要鹿昭求求他.....只要鹿昭求他......
鹿昭一句话也不说,沈文白就这样等了片刻,也丝毫看不出鹿昭求他的意图,沈文白顿时心灰意冷,他攥住鹿昭的脚踝微微用力,鹿昭便吃痛一声神色痛苦地攥紧身下的被褥。
为什么连服个软都不愿意呢?之前他冒充沈之泽身份的时候,和鹿昭的相处是那么的温馨而又和睦,沈文白回想着,明明几月之前,他还可以抱着鹿昭,试图抢过鹿昭手里的糖葫芦,鹿昭笑着不愿意给他,他便用那双不安分的手欺负鹿昭,惹得鹿昭一阵发笑身子不由得软了下来,然后鹿昭认输服软,沈文白这才取得了鹿昭拿着的糖葫芦,然后他叼着糖葫芦又送到了鹿昭的嘴里。
明明过去是那么的甜蜜,明明鹿昭是可以服软的,为什么现在不行了呢?就因为他不是沈之泽吗?沈文白嫉妒的发疯,他俯下身子,轻轻吻上鹿昭红肿的脚踝,鹿昭娇嗔一声,沈文白顺着小腿到大腿向上吻去,然后他欺压到鹿昭的身上。
鹿昭麻木地顺力倒下,她试图反抗但是发现无济于事,便侧过头,任由沈文白在自己身上作威作福,沈文白见鹿昭这般麻木顺从微微一顿,他捏住鹿昭的下巴,将鹿昭侧过去的头转到自己的面前。
“所以呢,所以你的心里还是全部都是沈之泽,对吗?”沈文白不甘心地问道。
鹿昭淡淡一笑,她神情冷漠地看着沈文白,就好像她即将说出口的答案一样令人心痛:“你又何必跟他比较呢?你比得上吗?”
沈文白额角的青筋直跳,鹿昭太懂得如何激怒自己了,沈文白生气的快要发疯:“鹿昭!你从始至终都是我的女人,我的!你从来都不曾属于过沈之泽!”
鹿昭依旧神情淡漠地看着几近暴怒的沈文白:“那又如何?”
鹿昭毫不在意的语气是那么的让人生气,沈文白起身拂袖离开,栖梧宫的宫门被狠狠地关上,鹿昭躺在床榻之上,顿时眼泪顺着眼角流落下来,她哭出了声,她痛苦地蹬了几脚,脚上的金链叮当作响的声音让她不得不停了下来。
鹿昭起身,她吸了一下鼻子,然后研究起来自己脚上的镣铐,可是无论自己怎么尝试,都没法将自己从这股桎梏中逃脱,鹿昭没了力气,春华匆匆打开栖梧宫的大门赶了进来。
“娘娘。”春华看见鹿昭狼狈凄惨的模样顿时心疼地止不住地哭出了声,她跑过去抱住了鹿昭,“娘娘,春华在这。”
春华的出现让鹿昭所有的委屈全部都宣泄而出,鹿昭紧紧抱住春华泣不成声:“春华,我只剩你了,我只有你了。”
“春华会一直陪着娘娘的,春华不会离开娘娘的。”春华轻轻拍着鹿昭的后背,鹿昭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沈文白站在栖梧宫外,背靠着栖梧宫的院墙,他听见栖梧宫内传来哭泣声,他默默垂眸,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面对鹿昭,自己的情绪总是这般冲动,是因为鹿昭总是气他,从来都不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吗?沈文白不知道,他只是像个小孩一样,只想占有本该就属于自己的物什罢了。
他多希望,鹿昭抱着的人是他,嘴里说的是:“文白,我只剩你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26. 第 26 章
翌日。
沈文白下了早朝之后就会同鹿昭一起用午膳,鹿昭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食丝毫不为所动,沈文白步履匆匆地赶来,连朝服都没有退去,他坐在鹿昭的对面,看着鹿昭。
“孤今日心情不错,解决了几个冥顽不化的老东西。”沈文白笑着看着鹿昭,“你呢,考虑的如何了,只要你随时求一求孤,孤不介意既往不咎,解开你脚上的镣铐。”
“被你下诏狱的大都是肱股之臣,你这样做,不怕把整个大燕拖垮吗?”鹿昭抬眸看向眼前残酷不仁的暴君。
鹿昭今早就听说了,沈文白又将几位群情激奋的大臣打入诏狱,也不知道是不是沈文白故意为之,让这些消息传入鹿昭的耳中。
“大燕垮了又如何?这个国家可曾对孤仁慈过?”沈文白轻笑两声,他看向鹿昭,“这做臣子的,要做的只是听君王的命令就好,就像你,”沈文白起身捏起鹿昭的下颌,“只要你乖乖听话,没有什么是孤不能许诺给你的。”
“做梦。”鹿昭抬头看向沈文白,咬牙切齿道,“想让我因为这区区镣铐就屈服于你,做梦。”
鹿昭重复强调了一遍,沈文白深吸一口气,原本好声好气地和鹿昭说话的性子顿时没有了,他看向鹿昭危险地眯着眸子:“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软肋在我的手上?”
鹿昭似乎立刻反应过来什么,春华亦是反应过来,拔腿就要跑。
“抓住她。”沈文白仍旧捏着鹿昭不动,手上的力气愈来愈大,春华逃跑不及,很快就被沈文白的人抓住,拦腰抱住拽了回来,鹿昭看着春华摇着头。
“不要!”鹿昭看向春华,春华的发髻已然凌乱,侍卫手上的力气不减,任凭春华怎么挣扎都死死拽着人。
“给孤打。”沈文白抬抬手,两根手指微微弯曲示意一番,侍卫旋即对着春华的腹部就踹了过去,春华吃痛一声跌倒在地。
沈文白放开鹿昭,他在屋内踱步,看向春华,春华强忍着一句话也不说,鹿昭顿时慌了神,他拽住沈文白的衣摆,脚上的镣铐顿时叮当作响。
“不要,沈文白,不要让我恨你。”鹿昭死死瞪着沈文白。
“求孤。”沈文白看着鹿昭,鹿昭的嘴张了张却是怎么都开不了口,沈文白的声音不由得放大,“求孤!”
鹿昭痛苦的闭上双眸,她攥着沈文白衣摆的手微微滑落,她最终还是妥协了:“求你,沈文白算我求你,好不好,不要这样。”
沈文白再次抬抬手,身旁的侍卫停止了对春华的拳打脚踢,沈文白摸了摸鹿昭的脸,,动作温柔、神情满意:“真听话。早这样不就什么都好说了吗?”
沈文白蹲下身,他试图去抓鹿昭的脚踝,鹿昭却是害怕的本能地向后瑟缩一下,“别动。”沈文白沉声道,他抓住鹿昭的脚踝,拿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插入锁孔,叮当一声,镣铐应声落地。
鹿昭浑身没了力气,她一阵瘫软被沈文白托起,沈文白抱着鹿昭走向殿内,春华艰难爬起身跟了上去试图阻拦:“陛下,娘娘身子娇弱,经不起您这么折腾啊。”
“退下。”沈文白显然不打算理春华,一句呵斥就将春华拒之门外。
春华拍打着殿门却被侍卫无情带了下去,沈文白将鹿昭放置在床榻之上,他小心地凑近鹿昭,试图抚摸鹿昭的脸庞,却被鹿昭无情躲开。
“昭昭,对不起。”沈文白道,“你等孤解决掉一切,我们就好好地在一起好不好?”
“你要解决谁?阿泽吗?”鹿昭看向沈文白。
“别叫他阿泽,昭昭,孤和沈之泽不一样,孤只剩你了。”沈文白强行抱住鹿昭,鹿昭挣扎一二,见没有办法便也不再反抗,“只要你乖乖听话,孤真的什么都可以给你。”
鹿昭垂眸,思索一二,如今靖安侯府、春华、朝堂之上的群臣,他们的性命都系在沈文白的一念之间,也系在鹿昭的态度之上。
鹿昭微微哽咽,她没得选,沈文白手上的筹码几乎是压迫着鹿昭不得不走向沈文白,鹿昭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沈文白的后背以示安抚,沈文白眸光微微颤抖。
他松开鹿昭,看着鹿昭眼神中的茫然,鹿昭缓缓开口:“我陪着陛下,陛下先把诏狱里的大臣放了好不好?”鹿昭的语气尽量的温柔,她害怕自己的目的太过于明显。
“好,当然可以。”沈文白欣然答应,鹿昭这才松了一口气。
至少,她能做一点是一点。沈文白喜怒无常,自己在沈文白身边若是能掌控沈文白一二也算的上是自己的功德一件吧。
“我乏了,陛下用完午膳早些回去歇息吧。”鹿昭神情困倦,她被沈文白的情绪拉扯着,几乎是心力憔悴的难受。
“好,那昭昭你好生休息。”沈文白起身离开了栖梧宫。
似乎是心底里还有些不放心,沈文白抬抬手:“回头让鹿苒再劝劝皇后,务必要让皇后心甘情愿地留在孤的身边。”
......
而沈之泽一行人已经驱车前往雍州,沈之泽和枭坐在马车之上神色凝重。
“殿下回到雍州之后是打算自立为王吗?”枭道。
“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雍州想来势必危机重重,沈文白的人必然不会放过我,雍州有一部分当初随我征战的残余势力,仅仅只是拿下雍州还是很容易的......”沈之泽刚想要说什么,忽然马车被人截停。
枭神色一紧,他和沈之泽对视一眼:“莫不是,又是沈文白的伏兵?”
四下竹林安静异常,沈之泽为了掩人耳目走的是林间小道,避过了沿途的官道为的就是让沈文白没法找到他们。如今马车被拦住,两人不由得起了疑心,枭先一步掀开车帘向外看去。
只见赶马车的车夫无措地看着眼前跪着的人,枭看向那一身甲胄跪在路中间的定远将军萧策。
“萧将军?”枭纳闷一声。
“臣,萧策,携手下精兵,愿投奔太子殿下,为殿下所用。”萧策的声音掷地有声。
旋即沈之泽掀开车帘走下马车,他看向萧策,连忙将萧策扶了起来,沈之泽看向萧策:“你是怎么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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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在这拦我的?其他弟兄们呢?”
“其他弟兄已经先行去了雍州,臣猜测太子殿下会走小路,这条道是前往雍州最隐蔽的路,殿下可是忘了,这条路是当初我和您一并发现的,所以只有这条路最有可能遇见殿下。”萧策道。
沈之泽拍着萧策的肩膀,一时之间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重复道:“好,好啊。马车上说话。”
三人上了马车,马车再次向雍州驶去,沈之泽看着萧策问道:“你们此行难道沈文白不知道吗?”
“殿下放心,臣打的是替沈文白前往雍州平定乱事的名义,待到那沈文白发觉自己被骗时,想来我们已经到了雍州可以自立为王。”萧策神情没有什么变化,“那沈文白暴戾恣睢,群臣大多都屈服在了他的淫威之下,有看不惯的朝臣不是被打入诏狱就是当场杖杀。”
沈之泽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万万没想到的就是沈文白的手段会如此狠辣,如此之人若是一直占着燕国的皇位,恐怕燕国迟早会亡国在沈文白的手里。
沈之泽闻言不由得眉头微皱,自打他的记忆开始被枭带着一点点恢复的时候,他似乎在童年依稀模糊的记忆里捕捉到过沈文白的身影,若传言是真的,沈文白真的是贵妃和先帝的孩子,自己的胞弟,那么这种残不仁的人就该由他这个做兄长的亲手解决。
所谓大义灭亲,也不过是如此,何况,沈之泽同沈文白本就算不上有多亲昵的关系。
“殿下到了雍州打算如何做?”萧策问道。
“雍州自立为王之后,夺取周遭城池,然后才有和沈文白分庭抗礼的资本。”沈之泽垂眸,“如今朝中之人大都对沈文白敢怒不敢言,只要我们有一定的势力,对付沈文白就会轻松很多。”
萧策见沈之泽心中已有谋划,便不再多言,此去雍州路途遥远,还有月余的时间都要花费在路途之上,萧策忽然想到了什么:“关于鹿姑娘,殿下打算.......”
萧策的话语还没问出口,他看见枭默默摇了摇头,枭似乎有些心虚,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以至于萧策的话语到了嘴边便又咽了回去。
“阿昭我已经让春华告知她,想办法北上雍州,自会相护。”对沈之泽来说,鹿昭如今是他心里搁置的一根刺,“阿昭于我,意义非凡,自幼情深,怎敢割舍。”
萧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儿女情长这件事他萧策并不擅长,江柳儿当初的逃婚几乎让萧策颜面尽失,所以他也猜不透沈之泽和鹿昭心里又都在想些什么,枭也沉着气,没有说话。
萧策看向沈之泽,沈之泽的下颌隐匿在斗篷的狐领之中,冷风透过马车的车帘吹入,惹得毛领微微颤动,沈之泽呼出一口白气,不知道什么时候,鹿昭成了在沈之泽面前难以提及的话题。
“殿下莫要担心了,鹿姑娘和殿下心意相通,必然能够体谅殿下。”萧策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安慰的话语。
“嗯。”沈之泽淡漠地应了一声。
“......”三人又在马车之内陷入了相顾无言的尴尬。
27. 第 27 章
数月后。
沈之泽占据雍州,自立为王,其大将萧策更是一路势如破竹拿下雍州附近州县,因着沈文白残暴不仁的统治方式,拿下早就起了二心的州县对沈之泽来说轻而易举,甚至有知县更是敞开大门欢迎沈之泽。
得知萧策叛变,以及远处城县基本沦为沈之泽的领地这件事,不由得暴怒,彼时鹿昭正在殿外,就听见金銮殿内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声音。
“一群废物,连个州县都守不住,还有那个萧策,就这样带着孤的精兵投靠了沈之泽!”沈文白气得不轻,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抬眸之间神情狠厉。
如今肖铎告老还乡,沈文白身边很难再有信任的人,但其实,沈文白本就很难相信任何人包括鹿昭,鹿昭微微垂眸,似乎察觉到了殿外有人,沈文白一阵警惕:“谁!?”
鹿昭一惊,然后缓缓走了出来,沈文白看见鹿昭,炸毛的情绪似乎平缓了不少。沈文白半倚在桌案边看着鹿昭:“原是孤的皇后。”
沈文白轻笑一声,鹿昭得知沈之泽愈来愈好的消息心中不免一阵快意,但她还是不得不面对沈文白,沈文白拉过鹿昭的手,一只手抚摸着鹿昭的鬓发。
“昭昭,你说,如果我和沈之泽大战一场,你会站在哪一边?”沈文白问道,那抚摸着鹿昭鬓发的手逐渐顺着脸庞抬起了鹿昭的下巴。
鹿昭微微汗颜,她如今回答这个问题其实不难,但是鹿昭还是有些害怕沈文白的,她犹豫片刻扯出一个笑容:“自,自然是陛下......”
沈文白眼神一凛,他手上的力气不由得变得很大:“你在说话,什么时候孤的皇后开始如此偏袒孤了?”
鹿昭脚下不稳后退几步,她看着沈文白:“说实话你也不高兴。”
沈文白甩手在殿内走了几步,鹿昭默不作声,忽然沈文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抓住鹿昭的肩膀:“昭昭,帮孤一个忙,给你的手帕交书信一份,让她回到帝京,如何?”
鹿昭诧异地看着沈文白,满眼的不可置信,她万万没想到,为了对付沈之泽和萧策,沈文白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江柳儿身上。
鹿昭不由得蹙了蹙眉,她看向沈文白,目光正色:“你想让我把江柳儿叫回帝京城?”
“不愧是孤的皇后,还真是和孤心有灵犀。”沈文白对着鹿昭打了个响指,他笑着看向鹿昭。
鹿昭自然是不愿意的,她看着沈文白丝毫没有同意的意思:“你想都别想。”
沈文白一把拽住了鹿昭的手腕:“你搞清楚现实,不要再做着沈之泽来救你的黄粱美梦了,你以为沈之泽就是什么善人吗,到时候就算他不杀你,我也会拉着你一起死。”
鹿昭甩开沈文白的手腕:“不可能,江柳儿和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你为什么总是要把无辜的人拉进来!”
沈文白嗤笑一声看向鹿昭,他如今已经对鹿昭的不理解习以为常了,鹿昭不愿意助他,他自然会有别的法子,鹿昭负气离开,沈文白深呼吸了一口气。
......
雍州。
沈之泽看着堪舆图长舒了一口气,如今雍州四周的城池都已经附属于了沈之泽,沈文白便提高了延边郡县的薪酬,以此来达到抵抗沈之泽攻击的能力。
这种法子虽然愚笨但还算有效,只是如果长此以往下去,燕国的国库未必吃得消,这种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法子还真不像是沈文白跟着肖铎学出来地办法。
毕竟,终究还是个没有得到过权利的草根啊。沈之泽嗟叹一声。
忽然帐帘被掀开,进来的人是萧策,萧策一身甲胄从容进来,他走到沈之泽身边:“殿下,如今的局势该怎么办?”
“拖着,按兵不动。”沈之泽道,“形式一路扩下去,沈文白就已经坐不住了出此下策,但如果我们一直按兵不动,那么沈文白便会被硬生生拖垮,到时候群情激奋的就不只是朝堂上的那几个大臣了。”
萧策看着堪舆图上,帝京城被沈之泽重点圈了出来,如果沈文白御驾亲征,沈文白和沈之泽之间的大战谁能够拔得头筹萧策也不得而知,但是萧策知道,自己离开了帝京城,帝京之内便很难找到第二位能够和萧策抗衡的武将。
“殿下,将军,营外有人求见。”士卒忽然上来禀报。
“何人?”萧策侧过脸看向那名士卒。
“自称是,靖安侯府的嫡长子。”
萧策和沈之泽对视一眼,眼眸一亮,顿时迈步向营外走去。只见鹿琛站在营外,一身素白色的衣衫,头上戴着斗笠,手中拿着羽扇,他的下巴上泛着青色,似乎是即将冒出头的胡茬,他淡淡一笑看着沈之泽。
“鹿兄?”沈之泽唤了一声,鹿琛耸了耸肩帮,萧策和沈之泽立马相邀鹿琛前往帐内说话。
沈之泽为鹿琛斟了一杯茶水,鹿琛急忙忙拿起来便是一饮而尽,他休整片刻然后看向沈之泽:“草民本不想插手殿下和帝京城那位的事情,但奈何小妹为此身处囹圄,所以特来投靠殿下,原以身入局,为殿下所用。”
沈之泽身边本来就差一个谋臣,与沈文白满朝文武百官相较,沈之泽身边就相对起来除了萧策这枚大将要势单力薄许多,沈之泽嘴角微微一扬,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可是不知鹿兄为何要选择殿下?”萧策问道。
“很简单,我只在乎谁对我的小妹更好一点,相比起来帝京那位,殿下对小妹好的不是一星半点,更何况,小妹心中本就属意的是殿下。”鹿琛摇着羽扇开口答道。
“若能得到鹿兄相助,想来必定是更加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只是以后就要有劳鹿兄了。”沈之泽看向鹿琛,鹿琛微微颔首。
“依照鹿兄所见,如今形式该作何举动?”沈之泽问道。
“向鹿昭放出消息,想办法北上到雍州,臣知道殿下心中顾虑的无疑是小妹,小妹其实心中也有顾虑,那就是靖安侯府,所以只需要和帝京里应外合,将靖安侯府的桎梏解除,小妹就可以肆意往雍州北上,到时候便是殿下南下一举拿下沈文白的时候。”鹿琛笑道,“至于如何让靖安侯府安全,我自会告知小妹。”
“只是这个消息要谁相送?”萧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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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我有一人。”鹿琛开口,然后拍拍手,一人从帐内进入,那人身披黑色斗篷,她将兜帽摘下,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江柳儿的脸。
萧策一怔,他看向江柳儿,江柳儿并没有看向萧策,而是看着鹿琛,听着鹿琛的安排,萧策当下便道:“不可以!让她前去实在是太过危险。”
鹿琛摇了摇头:“不,恰恰相反,江柳儿前往帝京城联系鹿昭才是最安全的,沈文白不知道江柳儿与我们串通一气,她也正是江柳儿要找的人,到时候必然能为我们做许多事。”
“不可以!”萧策打断了鹿琛,试图再说些什么,却被江柳儿的声音出声打断。
“我可以。”江柳儿道,“只要鹿琛哥哥需要,柳儿做什么都可以。”
萧策不可思议地看着满眼都是鹿琛的江柳儿,以及似笑非笑的鹿琛,萧策有感觉,这个鹿琛怕远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江姑娘当真可以?”沈文白问道。
“我与阿昭本就是闺中情深,阿昭身陷囹圄,我这个做手帕交的自然是不能够不管不顾,何况,如果能为殿下、为如今的燕国分忧,我江柳儿就算是死也是值得的。”江柳儿道。
萧策摇着头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沈之泽看了看萧策,又看了看江流儿,终究是不太放心:“萧将军,你意下如何?”
“我不会同意的。”萧策一拍桌案站起身子背对着众人。
“我做什么还轮不到萧将军来管。”江柳儿抬眸说道,“我与萧将军非亲非故,本就没有什么瓜葛,不知道萧将军为何一再拦我?”
江柳儿的话语一针见血,“那是因为......”萧策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怎么都说不出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江柳儿连婚都逃了,又不是他的妻,他确实没有资格也没有身份去管。
“萧将军,您无话可说吧。”江柳儿看了一眼身形高大的萧策。
“若是要去,那也要派人护着些。”萧策退了一步说道。
“不必。”江柳儿一意孤行。“沈文白生性多疑,人手众多,必然会招来他的疑心,我一人南下自请前往帝京便足以。”
“江柳儿!”萧策呵斥一声,江柳儿闻言身子不由得一颤,“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你这么做,安平伯府可曾知道?”
江柳儿不语,但她并没有更改主意的意思,鹿琛摇着羽扇笑着看着这一幕,沈之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鹿琛便道:“还请殿下裁决。”
江柳儿和萧策的目光都看向沈之泽,沈之泽难得犹豫,却还是在内心挣扎了许久之后,选择了让江柳儿一人前往帝京城,萧策闻言负气离开。
沈之泽立马起身跟了上去,帐内剩下了淡淡品茗的鹿琛以及江柳儿,鹿琛放下茶盏,一只手摩挲着杯沿,他的目光淡漠地向杯中看去,却没有看江柳儿。
“江姑娘不会后悔的吧。”
江柳儿的手微微攥紧,她吞咽一口口水让自己冷静下来,她闭上眼眸长舒一口气:“自然不后悔。”
“那小妹,就有劳江姑娘了。”
28. 第 28 章
是日,鹿昭步过金銮殿,就看见宫女们端着一坛坛花从殿内出来,鹿昭微微蹙眉,她拦住一人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宫女微微行礼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这些花本来是要给陛下生辰宴装点的,但是陛下说不过生辰了,让我们全部撤掉。”
鹿昭点了点头,是了,沈文白和沈之泽是双生子,自然是同一天生辰,尹子贤在时,每年沈之泽的生辰都要大操大办,但至于沈文白的生辰是如何过得,鹿昭也不得而知。
鹿昭略微沉吟,她只记得沈之泽生辰,竟然忘了这一干事。
沈文白看起来并不想要过这个生辰宴,原先他假扮沈之泽的时候,尚且还会强颜欢笑地和众人在一起为他庆生,鹿昭叹了口气,大概那时候沈文白想的也是大家祝贺的都是沈之泽的到来而不是他的。
鹿昭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虽说和沈文白之间横隔的仇怨并不足以让鹿昭去这么做,但鹿昭心里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先前曲明兰也曾说教过鹿昭,鹿昭的心软迟早会害了她的。
沈文白这几日都没有在栖梧宫看到鹿昭,不由得微微蹙眉,他思索一二,自己似乎并不合适去看鹿昭在做什么,于是沈文白找上了鹿苒。
“陛下需要我做什么?”鹿苒微微侧过头含眸一笑。
“你帮孤去打听打听鹿昭这些时日在做什么,孤每次去栖梧宫都看不见她人。”沈文白的食指轻轻敲击这桌案,他抬眸看向鹿苒。
鹿苒会心一笑:“说不定,姐姐是在为陛下谋划些什么呢?”
沈文白冷哼一声,他站起身不由得一阵恼火:“她能给孤谋划什么,她不要背着孤跑了孤就谢天谢地了。”
鹿苒眸光瞥了一眼沈文白,她替沈文白斟了一杯茶,语气不徐不缓道:“陛下何必为此如此劳神费力,妾身去替陛下打听打听就好了。”
摸鹿昭的行径这件事,鹿苒很是擅长,她坐在偏殿的躺椅上,一只手剥着橘子,听着身边的小宫女给自己讲述着鹿昭这几日的行为。
鹿苒剥橘子的手不由得微微一顿,她嘴角扬起一道笑意:“你是说,鹿昭这几日忙活在内务府,是想要替沈文白筹备生辰宴,哈哈哈哈,当真可笑。”
鹿苒才不信鹿昭会这般作为,鹿昭对沈文白避如蛇蝎,何况因为沈之泽的事,鹿昭才不会为沈文白考虑,鹿苒的眸子转了转,心底里似乎有了一个主意。
“去把陛下叫来,就说我知道鹿昭最近在做什么了。”鹿苒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的橘子皮扔在了地上。
“你的意思是说,鹿昭最近在谋划着离宫?”沈文白听到这不由得一顿,很显然对于这个答案沈文白并没有起疑心,甚至信以为真。
沈文白抬眸,他气极了,一连将手中的茶杯摔碎,吓得鹿苒不由得一阵瑟缩,毕竟,沈文白喜怒无常的脾气鹿苒也还没有掌握,鹿苒生怕眼前这个人一不对劲就迁怒道自己。
“孤就想不明白了,孤哪里不如那个沈之泽,哪里对不起她鹿昭,凭什么她从早到晚,每一天都想着要怎么逃跑,孤是会吃人还是怎么样?”沈文白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鹿苒凑近沈文白安抚着沈文白:“陛下也不能这般说,说不定姐姐心里是有陛下的,想为陛下准备些什么呢?毕竟,妾身的消息也只是宫人的只言片语。”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沈文白嗤笑一声,“阖宫上下都知道皇后想要跑,孤心里面会不知道吗?”
沈文白甩开鹿苒安抚的手,鹿苒的手滞在半空然后从容收回,她的眼眸闪过一瞬的精明,心里自是不由得得意一笑:鹿昭,要怪就怪沈文白自己本来就不信你,可不要怪我这个做妹妹的无情。
沈文白负气离开偏殿,鹿苒得意地重新做回到躺椅上,江姨娘不由得从屋内探出了脑袋,她走了几步走到鹿苒身边:“你就不怕说谎到时候陛下责怪于你吗?”
“他?哈哈哈哈,他凭什么啊?”鹿苒抬眸看向一旁的江姨娘,“我又不是没有提点过他鹿昭可能在准备什么,是他自己不相信鹿昭,要怪,就怪他自己好了。”鹿苒勾唇一笑。
她要的很简单,只要鹿昭和沈文白离心,自己再借机爬到沈文白的身边,自然就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之人,从此再也不用被那些下贱之人给自己甩脸色看。
几日之后,很快便是沈文白的生辰。
沈文白面对朝臣早就说过自己不办生辰宴,也不希望宫中任何人提起生辰宴,对于沈文白而言,和沈之泽一并出生是自己此生最大的耻辱,从那一天开始,人人都盼望着沈之泽的到来,而那一天,是他沈文白开始堕入地狱的每一天,是被盼着早日死亡的日子。
鹿昭收拾装点好栖梧宫,她颇为满意地看着栖梧宫盛开的娇艳欲滴的花朵,她早就让御膳房准备好了膳食,到时候一并送到栖梧宫来。
如今鹿昭要做的,就是等到晚上再叫来沈文白。
沈文白才下早朝,春华便等了沈文白许久,看见春华,沈文白不由得驻足,春华快步上来行了个礼:“陛下,娘娘让您今晚来一趟栖梧宫。”
“为何要今晚,现在不行吗?”沈文白语气淡漠,从他知道鹿昭计划逃跑的时候,神情便有些不悦。
“不行,娘娘说了,必须是晚上。”春华恳切地看向沈文白。
沈文白淡漠一笑,鹿昭一定是想着夜晚将自己放倒,然后趁着夜幕逃离,真是个精妙的计划啊,沈文白心中早已经有了预设。
是夜,栖梧宫内燃上烛火,鹿昭颇为满意地看着栖梧宫内的装点,然后点了点头,心情还算不错。
而沈文白,他带着身后一干羽林卫,身边还紧跟着鹿苒,男人脚下生风,快步向栖梧宫就要走去,衣摆随着男人的步履掀起阵阵凛冽的风。
没有通报,栖梧宫的宫门被赫然打开,鹿昭不由得一惊,茫然地看向沈文白,她没有想到沈文白来的这么快,更没有想到沈文白带了这么些人,这架势,显然不是来庆生的。
春华吓了一跳,鹿昭看着沈文白道:“陛下这是做什么?”
沈文白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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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梧宫灯花璀璨,一副朝气蓬勃向上的样子,自然歪着头问道:“孤还想问,皇后这是在做什么,给沈之泽庆生吗?故意把孤叫过来看你给沈之泽庆生吗?”
“不是的......”鹿昭想要辩驳什么,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鹿苒打断。
鹿苒一只手掩面看着这一幕,添油加醋道:“没想到姐姐还是如此惦记沈之泽啊,不知道陛下哪里比不上沈之泽,姐姐要这般气陛下。”
“你闭嘴。”鹿昭看向鹿苒呵斥一声,鹿苒顿时不敢说话。
反倒是沈文白袒护道:“怎么,她说错了吗?”
“沈文白,你知不知道......”鹿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之泽无情的话语打断。
“给孤砸。”沈文白语气冷淡,眼神冷峻,完全不顾及鹿昭的话语。
“不可以!”鹿昭呵斥一声,但是阻拦不及,沈文白身后的羽林卫齐刷刷地上前就开始一通打砸,鹿昭急忙跑到沈文白身边,红着眼眶拉住沈文白的衣袖。
“沈文白,你是真的疯了吗!”鹿昭扯着嗓子在一片打砸声中喊着,“这一切都是我为你准备的生辰礼!”
沈文白闻言一怔,他目光不可思议地看向鹿昭,鹿昭无力地喊着:“别砸了,别砸了!”
沈文白抬手,所有的羽林卫旋即停下了手,鹿昭看着这一幕,猛烈跳动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了许多,沈文白瞥了一眼鹿苒,鹿苒瑟缩一下。
沈文白看向鹿昭:“所以,这一切真的是为孤准备的。”
鹿昭吸了下鼻子,点点头:“不然呢?你说你不过生辰宴是因为沈之泽,但我却想着,总要有人要为你庆祝,所以我才办了这一切,陛下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不办了。”
沈文白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亲手毁掉了鹿昭为他准备的一切,他示意栖梧宫的所有人离开,鹿苒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只能跟着羽林卫一并离开,沈文白见众人都已经离开,立刻抱住了鹿昭,鹿昭没有反抗,只是鹿昭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对眼前这种无语的情形。
“对不起昭昭,对不起,孤不应该疑心于你的。”沈文白在鹿昭的耳边一个劲地道歉,他抱着鹿昭的手不由得攥紧,一丝一毫都不敢放松。
鹿昭看向沈文白,不由得自嘲一笑:“你疑心我什么,害怕我跑了,是吗?”鹿昭质问道。
沈文白不好回答,鹿昭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这也怨不得沈文白疑她,毕竟自己想跑的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对她有所提防也正常。
“我不跑了。”鹿昭的一滴泪顺着脸颊落下,她看向沈文白,深吸了一口气,“所以陛下,生辰宴,还过不过了?”
“过,得过,必须过。”沈文白语气迫切,他拉住鹿昭的手,像一个小孩一样骐骥地看向鹿昭。
“好,就既然如此你等我收拾一下。”鹿昭看着满地的狼藉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责怪沈文白。
毕竟在鹿昭看来,沈文白,说到底还是只是一个没有被人疼爱过得小孩罢了。
29. 第 29 章
鹿昭没有来得及收拾满地的狼藉,转身进了小厨房,沈文白本想跟在身后看能不能帮到些什么,却被鹿昭赶了出来。
沈文白坐在栖梧宫的台阶之上,看着已经被砸的不像样子的宫殿沉默不语,他为什么不多问几句,为什么如此怀疑鹿昭,明明都说过要给鹿昭时间,可是在听到鹿昭要跑的时候自己还是本能地认为她就会这么做。
“面来咯!”鹿昭语气欢快道。
沈文白看去,鹿昭端着一碗长寿面,其实就是一碗很简单的阳春面,多加了一个蛋和一个韭菜扣,沈文白接过那长寿面,他的手微微颤抖,鹿昭干脆也坐到了沈文白的身边。
“为什么?”沈文白看着那泛着一层油光的长寿面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想着给我过生辰。”
这些年来沈文白从来没有人为他过生辰,如果不是每年都能看到沈之泽大操大办的生辰宴,恐怕沈文白早就忘记了自己的生辰了,如今,鹿昭是第一个人,第一个为自己庆生的人,他看向鹿昭,深邃的眸光里是复杂的情绪。
“因为你需要一个人为你庆生。”鹿昭坐在沈文白的身边答道,她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栖梧宫的狼狈,她叹了口气,“陛下今日是寿星,我没有必要跟陛下过不去。”
因为你需要一个人为你庆生......
沈文白说不出话来,这句话对沈文白来说分量太重太重了。沈文白夹起一筷子面条吃了起来,眼中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鹿昭总是这样,明明对你无情无义,却还是愿意对你伸出援手。
就像当初,她伸出手救了自己一样。
也许这些对鹿昭来说都算不得上是什么大事,可是对于沈文白来说却是他在黑暗中挣扎时终于可以得以喘息的一瞬。
“慢点吃。我其实并不会做这些吃食,长寿面是我娘亲教我的唯一一道,”鹿昭娓娓道来,“以前有一次我生辰生病,没法举办得同往年一样,所以娘亲为了安慰我就为我做了这碗长寿面,我帮忙打着下手,看着看着就记住了一些。”
“很好吃。”沈文白开口,他吃的狼吞虎咽,可是当碗里剩下不多时,他又舍不得吃了,他害怕这是鹿昭唯一一次为自己做长寿面,以后便就没有机会了。
鹿昭看着沈文白犹豫的动作,她摇摇头轻笑一声:“喜欢就吃完呗。”
“那你......还会为我做吗?”沈文白抬眸看向鹿昭。
鹿昭一怔,心里顿时有些心疼沈文白,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再为沈文白做一次阳春面,鹿昭咬咬唇,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会的。”
一句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沈文白看向鹿昭,鹿昭两只手撑着头,沈文白看了许久,看清她的分明的眉目,看清她小巧精致的鼻峰,然后下一秒,沈文白一把揽过鹿昭吻了上去,那个吻细密缠绵,就像是沈文白在假扮沈之泽的时候,对鹿昭极尽的温柔,连带着吻也是。
沈文白一手摸上鹿昭的脸庞,手中的碗应声落地,鹿昭一惊,她抬手去推拒沈文白,却被沈文白一双大手抓住两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这个吻虽然温柔但也不容抗拒。
良久,沈文白才放过鹿昭,鹿昭抬手摸向自己的唇瓣,上面沾染着零星的血迹。
“抱歉,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我......克制不住。”沈文白侧过头,他眼底的神色深沉,以至于刚才的光景就像是一潭沉寂了许久的池水重新激起涟漪。
“......无事。”鹿昭沉默片刻之后才开口,她转身回到了栖梧宫内,沈文白看着栖梧宫内亮起的光亮转而被鹿昭合上的大门带走,沈文白的背影形单影只坐在那里,沈文白不由得垂下眸子,不语。
鹿昭合上了殿门,她无力地靠着殿门滑坐在地上,她闭上眼眸流下两行清泪,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此刻的自己心堵得慌。
第一次,鹿昭的心动摇了。
为沈文白。
翌日。
沈文白一脚踹开了鹿苒居住的偏殿的殿门,彼时,鹿苒正在偏殿内沐浴着阳光忙里偷闲,这嘭的一声吓得不轻,她慌忙站起身来,就看见怒气冲冲的沈文白。
鹿苒的行礼都还没有行礼结束,就被沈文白一把掐住了脖颈。,一瞬间鹿苒瞬间感觉呼吸困难,她半眯着眼眸看着沈文白问道:“不知妾身做错了什么,陛下要如此对待妾身?”
“你还好意思问?”沈文白气极反笑,“放出假消息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鹿苒蹙着眉:“陛下这可就是......冤枉妾身了,妾身不过也是替陛下打听消息......妾身也提醒过陛下,是陛下自己不信的。”
沈文白忽然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力气一松,鹿苒跌坐在地不由得剧烈地咳嗽起来,沈文白瞥了一眼鹿苒,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厌恶,不过确实也怪他,怪他自己不信鹿昭。
“你最好收起你的小聪明,如果让孤发现你一点价值都没有,孤不介意拿回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沈文白眯着眼眸威胁道。
鹿苒坐在地上收拾好自己身上的衣衫,她看着沈文白轻笑一声:“定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鹿苒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声好险,她没有想到,这个沈文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加难以相与,看来以后的每一步都要更加小心才是。
几日后。
帝京城中传来消息,说是帝京城知府死了,仵作验尸得出结论是死于他杀,致命伤是插入脖颈的金钗,沈文白得知消息,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了然道:“既如此,便葬了吧。”
沈文白并没有打算追查幕后凶手的意思,很显然,沈文白知道知府之死是谁所为。
是夜,柳师师带着兜帽藏匿于黑夜之中,她的脸上还有深浅不一的红色伤痕,看起来是厮打之后留下的,她神情冷峻徘徊在城门附近,想要寻个时机溜出去。
柳师师还未行动,自己的手腕便被人抓住,柳师师一惊,另一只手立刻从袖中拿出一柄小巧的匕首,正要把那匕首搭上去时,柳师师看清楚了那人的容貌。
是一张极其骇人的大火后被烧毁的容貌,那是肖铎。
柳师师被那脸吓了一跳,刚要动手却听见那人用沙哑的声音道:“是我,肖铎。”
柳师师一愣,她知道肖铎是沈文白的人,只是不知为何肖铎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肖铎为何要用这幅面容示人。
“你放手,想要替沈文白将我抓回去吗?”柳师师瞪着肖铎。
肖铎四顾一番:“师师,我还是,你的哥哥,肖逸。”
柳师师闻言一怔,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肖铎,满目的不可置信,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柳师师看着肖铎,脸上倔强的情绪很快就化作了脸庞流下的两行清泪,她低下头,手中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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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声落地。
“为什么,为什么要现在才出现。”柳师师语气哽咽,“我宁可当你是死了,也不想让你出现在我最狼狈的时候。”
柳师师拽住肖铎的衣襟,她直视着肖铎那张可怖的面容,她梗着脖子恶狠狠道:“这么多年,你对我不管不顾,如今又想要找我做什么?负担起哥哥的责任吗?肖逸,我不需要了!”
“师师......”肖铎眼神躲闪,他知道自己亏欠柳师师许多,“哥哥不求你能原谅哥哥,但求顺利送你离开帝京城,离开沈文白那个家伙。”
“沈文白不是你一手培养的吗?怎么,如今怕了?发现沈文白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柳师师嗤笑一声看着肖铎,“你想做什么,据说太傅大人已经告老还乡了,你如今不离开帝京城,除了等我之外可还有别的想法?”
肖铎看着柳师师:“这是我和沈文白之间的事,不用你管。”
肖铎推搡一下柳师师,然后拿出怀中的盘缠:“从这走,一路南下,回到我们的老家去。”
“你让我走我就走?”柳师师心有不甘,肖铎却急了起来。
“你别胡闹了,知府被刺杀一事早已经传到了沈文白的耳朵里,你今晚不走,以后就别想活着离开帝京城了,快走!”肖铎推了一把柳师师。
柳师师看了一眼肖铎,后退两步然后向城门奔去,她拿出银两贿赂了看守城门的守卫,这才得以离开,肖铎目光深远地看着柳师师离开城门,坐上了离开帝京的马车,肖铎这才安心许多。
只是很快,帝京城就传来阵阵马蹄声,紧随其后的是手握着火把的羽林卫,肖铎见状不好就要躲藏,可刚一转身,就撞到了一身玄衣的沈文白,沈文白直挺挺地站在那,目光戏谑地看着肖铎。
“呀,太傅大人这是把自己的妹妹安顿好了?”沈文白侧过头看向城门处,“可是,太傅大人您该怎么办呢?”
沈文白轻笑两声:“好妹妹是跑了,但是你答应孤的告老还乡却没有做到,孤可以合理怀疑你蛰伏在帝京城中意欲谋反。”
肖铎看着沈文白不由得呸了一声:“早知如此,我就应该让你当初饿死在掖庭里。”
沈文白神情一变,他抬手擦了擦脸庞然后抬抬手,身后的羽林卫立刻上前押住了肖铎,肖铎反抗无济于事,沈文白拿出帕子擦了擦手。
“你说,你和柳师师兄妹情深到了那种地步呢?你今日祝柳师师离开帝京,她这个做妹妹的会不会为了你再回来呢?哈哈哈哈哈。”沈文白干笑两声,眸子里面是对权力的餍足。
“你!”肖铎看着沈文白急火攻心,他试图摆脱桎梏,想要对着沈文白的脸来上两拳,可是奈何羽林卫实在是人多势众,肖铎没有还手之力,“你就是个小人!不折不扣的小人!当初尹子贤还真就该亲手掐死你个祸害!”
“好生聒噪啊。”沈文白歪歪头,“把肖铎压入大牢,顺便......拔了他的舌头吧。”
沈文白只是抬抬手,然后不留情面的让羽林卫带走了肖铎,沈文白在一阵咒骂声中看向了远处的城门,他伸出手指了指门口那两个戍守的卫兵。
沈文白的暗卫当即意会,黑夜之中窜出两抹黑影,他们飞快到城墙边,只见匕首闪烁了一下银白的月光,在一阵呃啊之中,两个人应声倒地,然后被暗卫拖了下去,留下两道狭长的红色血痕,触目惊心。
30. 第 30 章
数月后。
江柳儿一身并不惹眼的群青色粗布衣裙,连头上的发髻都是简单梳成的,看起来倒像是帝京城再普通不过的女子,她试图侥幸混进帝京城内,却不知道因为柳师师的原因,帝京城内早已经戒严。
沈文白的人在帝京城城门口抓住了江柳儿,两人押着江柳儿时,江柳儿还正在反抗。江柳儿被绑了双手,因着侍卫的手脚并不轻柔,所以江柳儿的发髻都有些散乱了。
“放开我,放开我!”江柳儿满脸的不情愿,她剧烈挣扎着,可惜却被束缚着双手任那两人把自己抓到宫中,“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当今皇后是我的什么人!”
江柳儿心中舒了口气,原以为在宫门口被抓会被直接入诏狱,但是没想到竟然把她带到了宫中,虽然和预想的有一些差距,但所幸目的是一样的,终于成功进来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遇到鹿昭了。
侍卫把江柳儿放下,江柳儿看向沈文白,沈文白坐在高座之上,正用两根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太阳穴,他抬眸看向江柳儿,神情里面似乎有些不悦,江柳儿有些聒噪,且在先前他并未怎么接触过。
江柳儿看向沈文白不由得微微蹙眉,眼前的人就是沈之泽的弟弟,真没想到自己当初在雍州遇到的人原来是真的太子殿下,至于眼前的人,竟然真的长得和沈之泽一般无二,也难怪鹿昭没有将他和沈之泽分辨出来。
“你便是江柳儿?”沈文白歪头问道,“孤听皇后提起过你,安平伯府的小姐,本来是要嫁给萧策的,结果自己逃了婚离开了京城。”
“是我。”江柳儿警惕地看着人,她尚且没有摸准沈文白的为人,只是听说沈文白为人残暴不仁,在没彻底了解沈文白的情况下,江柳儿的心还是悬着的。
“说说吧,为什么又回来了?莫不是受人指使?”沈文白半眯着危险的眸子,他坐直身子,他抬抬手:“去把皇后叫来。”
江柳儿看着沈文白,脸上是很明显的目中无人的神色,不过江柳儿向来桀骜不驯,沈文白便也没心情和她因为表情多多计较,江柳儿道:“帝京城有我家,我想回来就回来,这还用跟陛下打招呼吗?”
沈文白被江柳儿噎了一口,他双手抱胸看向江柳儿:“那你可曾见过沈之泽他们一行人?听说你自从离家之后,就一直游历各州各县,沈之泽可有和你说什么?”
江柳儿看着沈文白眼底里面没有一点怯懦的神情,只是道:“不曾见过,更谈不上说什么话。”
“哦?是吗?”沈文白半眯着眼眸盯着江柳儿,江柳儿一言不发她的心里不由得开始打鼓,但还是硬着头皮冷静地对上沈文白审视的目光。
沈文白起身,一步步从高堂上的台阶之上走了下来,他居高临下看着江柳儿,然后男人缓缓蹲下身,半张脸被阴影笼罩着,他在江柳儿的耳边道:“你是不是有点,太冷静了?”
江柳儿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传言果然不假,沈文白生性多疑,江柳儿不由得吞咽一口口水,沈文白继续沉声道,“所以说,你是不是说谎了?”
沈文白侧过目光,江柳儿看向那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眸子不由得周身一颤,她看着沈文白露出了一抹笑容,那抹笑容看的江柳儿有些渗人,似乎什么都逃不过沈文白的眸子。
“我说没见过,陛下又不愿意相信,我江柳儿也不知道该如何教陛下相信自己。”江柳儿平缓了一下气息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敢不敢拿安平伯府的身家性命来作为你说谎的代价呢?”沈文白看着江柳儿。
江柳儿一时之间有些哽咽,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滴,思索片刻,江柳儿旋即一笑:“好啊。陛下若是觉得臣女见过了沈之泽,大可以唯安平伯府试问。”
江柳儿赌上了安平伯府的身家性命,说白了,江柳儿赌的就是沈文白不过是诈一诈自己,沈文白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认定她江柳儿一定见过了沈之泽,所以江柳儿敢赌,更何况,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她也可以寄希望于鹿昭,鹿昭不会看着安平伯府遭难而坐视不理的。
沈文白不语,他盯着江柳儿看了许久,江柳儿有恃无恐的样子还真不像是讲过沈之泽的模样,至少连沈文白都觉得,江柳儿对上自己的质问又犹豫也有坦然,不像是经过专业训练出来的,一个女人这般疏漏百出,反倒不像是说谎。
只是,沈文白他小看了江柳儿了。
江柳儿看似马脚全出,实际上她早就在脑海里预设过沈文白的问题,每一步都是江柳儿精心计划过的,只要过了沈文白这一关,就意味着,她可以见到鹿昭了。
沈文白正要说什么,忽然屏风后传来了鹿昭匆匆的脚步,沈文白看过去,鹿昭走了出来,她看见跌坐在地上的江柳儿匆匆赶了上来,她抓住江柳儿的肩膀,看了许久不由得红了眼眶,然后二人相拥而泣。
沈文白沉默地看了一会,他看向鹿昭淡淡露出一个笑容:“皇后既然惦念江姑娘许久,不如将江姑娘留在宫中,让你们二人好好叙叙旧。”
鹿昭扶起江柳儿,将江柳儿手上的麻绳解开,鹿昭看向沈文白,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又看看江柳儿,江柳儿思索片刻便作揖行礼谢过了沈文白。
“那臣女就多谢陛下了。”江柳儿道。
片刻之后,鹿昭带着江柳儿躲过沈文白回了栖梧宫,鹿昭前脚才和江柳儿有说有笑地迈步进入栖梧宫,后脚便立刻关上了殿门,她警惕地关好所有的门窗,然后才转身紧紧抱住江柳儿。
沈文白站在不远处看着栖梧宫,脸色有些阴沉,他侧过头嘱咐道:“派人盯好江柳儿,有什么事随时向我汇报。”
沈文白还是不相信江柳儿。
栖梧宫内。
鹿昭抱着江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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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了很久,所有的委屈都宣泄出来了,鹿昭很早就想跟江柳儿说一说自己的苦楚,江柳儿轻轻拍着鹿昭垂眸道:“我都知道的,昭昭,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鹿昭松开怀抱看向江柳儿,江柳儿拉住鹿昭的手,鹿昭不由得问道:“你怎么回帝京城了,好好在外面待着不好吗?你如今回来,帝京城完全就是龙潭虎穴,你回来做什么啊。”鹿昭的眼泪不由得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江柳儿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她摩挲了一下鹿昭的双手,然后小声在鹿昭耳边道:“我是替太子殿下,来救你的。”
鹿昭一怔,她看向江柳儿,刚要说什么就被江柳儿捂住了嘴,江柳儿摇摇头,示意鹿昭不要说话。
“接下来的日子呢,我都会陪着你,直到把你安全送出帝京城。”江柳儿道。
“那你呢?”鹿昭有些惊诧地看着江柳儿,她没有想到江柳儿的胆子会这么大,“殿下身边还有什么人?”
“我你不用担心,我敢来必然是有恃无恐的。”江柳儿垂眸,“你的兄长还有萧将军都在殿下那边,殿下那里你不用担心,等到你北上去了雍州,殿下自然就更加没有顾虑了,到时候殿下就可以一举拿下帝京城。”
“好,好,如此便好。”鹿昭安了心。
“你呢,昭昭,如今你身边的情形是如何的?”江柳儿看向鹿昭。
鹿昭将沈文白和自己定的一年期限的事情告诉了江柳儿,江柳儿闻言沉默片刻:“一年......如今日子也差不多过去许久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昭昭,你爱上沈文白了吗?”
鹿昭一愣,本能地反应让她摇了摇头。
“那便好,你若真是喜欢上了,我倒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江柳儿叹了一口气。
鹿昭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她如今对沈文白的情绪还是很复杂,就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对沈文白是什么感觉。
沈文白那天的吻,竟然让她有些沉沦,她心疼他是一个缺爱的人,却又恨他如此来对待自己,对待文武百官,近乎是自己的情感和理智在做挣扎。
“几月之后便是你们的一年的期限,你......”江柳儿心中盘算着,她在屋内踱步几回,然后忽然灵光一现,“我有一计,等到你来年的生辰,你想办法哄好沈文白,到时候放倒沈文白,你就可以逃跑了,北上去了雍州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了。”
江柳儿有些心疼地捏着鹿昭的臂膀,她目光都不由得放温柔了:“昭昭,你都瘦了。”
鹿昭疲惫一笑,她看向江柳儿,江柳儿和当初稚嫩的少女也已经不太一样了,如今的江柳儿周身上下都透露着江湖成熟的气质。
“你也不一样了。”鹿昭开口道,“比起以前的江柳儿,如今的江柳儿更加的精致成熟。”
两人相视一笑,意犹未尽的话语之间是两人成长的沉默。
31. 第 31 章
又是一年隆冬时序,不知不觉鹿昭竟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细水长流的日子。
鹿昭站在窗前,看着屋外的雪景,春华默默上前为鹿昭罩上一件斗篷,紧靠着窗子的桌几上摆放着还算雅致的摆设,一盏热茶正氤氲着热气。
鹿昭看着窗外的景致出神,她长舒了一口气,一只手默默攥紧斗篷的一角,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声响,鹿昭看过去,却见是江柳儿。
江柳儿手里揣着手炉,她推门而入,身上还带着风雪,她拍了拍肩上细微的雪花,然后向鹿昭走了过来:“今年是一个早年,昭昭你可要回靖安侯府?”
“如今陛下解除了靖安侯府的重兵把守,想来是已经信任娘娘了。”春华在一旁认真地说道,“娘娘宫里的看守也越来越少,陛下对娘娘说不定已经放松警惕了。”
“这样那便是最好的。”江柳儿思索片刻,“今年过年得想办法把靖安侯府一行人安排离开,过年人多眼杂,出城的人和进城的人不计其数,乘乱离开是最好的法子,出去之后切不可走管道,太子殿下给过我一个行军路径图,是当年前往雍州时发现的,沈文白还不知晓。”
鹿昭听着春华和江柳儿的话语一言不发,江柳儿从以前冒冒失失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变成了有勇有谋的军师,这是鹿昭之幸。
“到时候还要昭昭支开沈文白,不用太久,只需要过年几日你都陪在沈文白身边就好。”江柳儿道。
鹿昭闭上眸子答应道:“好。”
年关之时,帝京城如往年一般热闹非凡,街头巷尾鞭炮声不断,从城墙之上向下眺望,可以看见不少身着新衣的家庭正在调换着门口的桃符。
晌午之时,沈文白下了早朝,朝服都没有退却就匆匆来到了栖梧宫,他推开宫门一把抱住了鹿昭,鹿昭一怔,没有做任何反应。
“陛下怎么一下朝就急匆匆地赶来了?”鹿昭看向沈文白问道。
“昭昭,孤今日下了命令,今夜的春节取消宵禁,不设限制,你喜欢热闹,今年的帝京城必定热闹非凡,到时候我们在一起去坊间看看,也赶赶热闹与民同乐。”沈文白真切地看着鹿昭,鹿昭心里却不由得有些发虚。
今天是要想办法把靖安侯府一行人送出帝京城的日子,沈文白却要拉着自己去街头巷尾过年,若是意外撞见了靖安侯和曲明兰,那岂不是计划全然暴露,到时候祸及自身,辛辛苦苦维系的沈文白的平衡关系恐怕就会立刻分崩离析。
“陛下为何不和我在宫中吃团圆饭?”鹿昭试探性地想要把沈文白去宫外的思绪拉了回来。
“团圆饭回来也能吃,但今日的红火热闹可是一年才有的一次。”沈文白笑道,他拉住鹿昭的手,“孤知道,昭昭如今一定是已经接纳了孤,所以孤才想着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你。”
“......好。”鹿昭没有理由拒绝只能答应,只是她的笑容有些牵强,还好沈文白沉浸在和鹿昭共度新年的喜悦里没有发现。
“既是夜晚才去,陛下怎地来这么早?”鹿昭问道。
沈文白拉着鹿昭的手,把她按在梳妆台前,他微微一笑道:“这不是想着亲自给孤的昭昭梳妆打扮一下,然后......”沈文白话语一顿,“带你回靖安侯府和家人团聚一番。”
鹿昭闻言一惊,不由得拽住了沈文白的衣袖,她贸然开口道:“不行。”
沈文白正要拿起眉笔的手微微一顿,他依旧温柔地看向鹿昭:“怎么了吗?”
鹿昭强颜欢笑一声:“陛下有所不知,前些日子父亲和娘亲都感染了风寒,且不说不对外见客,就算是我修书一封想要回去探望都被拒绝了。”
鹿昭尽可能压制语气之中的颤抖:“陛下要是想去靖安侯府,怕是有点行不通。”
沈文白的手拿起眉笔,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替鹿昭画着眉毛,脑海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沈文白一只手轻轻抬起鹿昭的下巴,他端详着鹿昭那张脸,仿佛在欣赏一副近乎完美的画作。
“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沈文白忽然开口,“那便不去了,免得费了靖安侯和侯夫人的一片苦心。”
“多谢陛下体谅。”鹿昭这才松了一口气,鹿昭又害怕沈文白再提及这件事,立刻露出一抹笑容问道,“怎么样,陛下画的眉毛好看吗?”
沈文白闻言轻咳一声,他收起手中的眉笔,看着鹿昭的笑颜,倒像是颇为满意自己的手笔,他对着铜镜扬了扬下巴:“你自己看看喜不喜欢。”
鹿昭看向面前的铜镜,沈文白的描眉能力很生疏,以至于她的眉毛看起来有些生硬,算不上好看,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滑稽。
鹿昭脑海中的记忆不由得被拉回到沈之泽为自己描眉画目的曾经。
那时候沈之泽也会这样故作深沉地描慕几下,然后问她喜不喜欢,沈之泽画的比沈文白的要好看许多,但尽管如此,沈之泽还是会觉得不满意,有时候捧腹笑着说:“等会儿等会儿我再给你重画一下。”然后又重新细致地为她描慕着眉毛,动作轻柔、温柔至极。
鹿昭想的出神,以至于看着沈文白的杰作不由得嘟囔两声:“什么嘛,这也有点太难看了些。”
尤其是,比起沈之泽的。
沈文白闻言,心情瞬间有些不悦,他撂下眉笔转身就走:“让你侍女给你画吧,酉时孤在宫门口等你一并出宫。”
鹿昭自觉失言,没想到沈文白的脾气这么不经逗,她竟然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好笑,不由得无奈摇摇头,说到底,鹿昭看清了沈文白,他就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罢了。
待到酉时,春华替鹿昭挑了一件苍葭色衣裙,编着头发的时候,春华替江柳儿还是不由得在鹿昭的耳边嘱托道:“娘娘,今日亥时老爷和夫人就要相继离开帝京城,那个时候切记不可让陛下到城门口去,否则一抓一个准。”
“我知晓了。”鹿昭道,想到沈之泽,就无疑警示着自己,这件事必须成功。
春华替鹿昭挽好发髻,画好妆容,她担忧地看了一眼鹿昭,鹿昭则是宽慰一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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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了摸春华的头:“好啦不用担心,有任何问题都还有我顶着。等到时候我带着你一起离开帝京城的时候,想来靖安侯府已经到了雍州了,那样我也......算是没有什么顾虑了吧。”
鹿昭到达宫门口,就看见一身正青色衣袍的沈文白,沈文白难得梳着高马尾,他笑着向鹿昭伸出手,鹿昭很自然地就把手递了过去。
来到朱雀街,沿街叫卖的小摊小贩正吆喝着他们琳琅满目的商品,鹿昭不由得来了兴致,一个挨着一个摊子地去看,沈文白则跟在身后,有鹿昭看上的便直接大气买下。
鹿昭看着摊位,心思却还在城门口,亥时的时间在她的脑海中回荡,她只能尽可能地装出兴致来拖延时间,只要在每个摊子上都多停留一些时间,说不定就可以避过去亥时。
沈文白拉着鹿昭,以免又像之前一样在人群之中走丢找不见人,沈文白不能没有鹿昭,鹿昭对自己来说已经不只是安抚了。
沈文白带着鹿昭看喷火杂耍的艺人,看生动拉着唱腔活灵活现的皮影戏,今年因着没了宵禁,却是要比往年热火朝天许多,鹿昭正沉浸在唱词之中时,忽然沈文白侧过头来在她耳边说道:“今日亥时,我还为夫人准备了烟火,到时候可以一起去城墙之上围观。”
一句话赫然在鹿昭的脑海之中炸开,鹿昭的笑容微微一僵,然后他看着沈文白说道:“烟火而已,又不是没见过,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再去城墙之上看呢?”
“不一样,今年的烟火是第一次由我为你准备,自然不可错过。”沈文白道,他笑起来眉目都是弯弯的,倒像是一个一心只想拉着鹿昭玩耍的孩童。
可是鹿昭的后背却不由得泛起一阵阵的寒意,她勉强笑了笑,看来到时候只能见机行事了。
眼见着临近亥时越来越近,许许多多的人都听说了今年皇帝为皇后准备了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众人都不由得顺着向城门口走去,围过去的人越来越多,沈文白嘴角不由得扬起一道笑意,鹿昭拿着团扇的手不由得攥的越来越近,她六神无主,任由自己被沈文白拉着顺着人流向前走去,鹿昭手心里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不行,照这样下去,计划迟早得败露。”鹿昭紧张的喃喃自语。
忽然,鹿昭故意打了个趔趄,刚要险些跌坐在地上的时候,却稳稳地落在了沈文白的怀抱,沈文白看着鹿昭微微挑眉:“没事吧夫人?”
鹿昭吞咽一口口水,鹿昭不由得向城门口看去,她依稀看到了关隘口熟悉的身影,大抵是靖安侯的身影,鹿昭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没......没事。”
“夫人好像,并不情愿前去看烟火呢?”沈文白又半眯着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鹿昭,那眸子似乎可以把鹿昭的底细看了个一清二楚一般,沈文白一只手搂着鹿昭的腰身,一只手慢慢抚摸着鹿昭的脸,“难不成,夫人瞒着我什么事?”
说罢,沈文白的目光不由得向城门口看去,看向关隘口正出城的百姓......
32. 第 32 章
“怎么会呢?”鹿昭淡淡一笑,她的身子不由得遮住了沈文白的视线,鹿昭的目光抬眸看向了不远处的德胜酒楼,“我有个更好的地方,带夫君前去。”
“你叫我什么?”沈文白手上的动作一紧。
“夫君,”鹿昭重复了一遍,她的心跳的厉害,“难道你想让别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沈文白喜欢听鹿昭这么叫他,就像是民间一对再寻常不过的夫妻二人,可是,沈文白的睫毛微微颤抖,这一切对鹿昭来说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鹿昭心中一心惦记的只有送靖安侯府离开帝京城,她全然没有察觉到沈文白的情绪,她拉起沈文白的手就要往酒楼走,却被沈文白一把拽住人,鹿昭看向沈文白,眼底里不解的情绪让沈文白更加寒心。
“......再叫一遍,好吗?”沈文白低着头开口道,“再叫一遍,我就和你走。”
“......”鹿昭微微犹豫,不确定地开口,“夫君?”
“走吧。”沈文白轻声一笑,他语气还算轻快地开口,鹿昭不由得无奈地摇摇头,就这样沈文白就任由鹿昭拉着自己往德胜酒楼前去。
一直到酒楼门口,沈文白才察觉到不对,他停下步子拉住鹿昭,鹿昭不由得被人拉了回来,沈文白抬头看了看酒楼的牌匾:“为何要来酒楼?不是要去城墙之上看烟火吗?”
鹿昭莞尔一笑,城墙是万万去不得的,到时候如果让沈文白发现了自己的欺骗,那就大事不妙了:“夫君跟着我来就好了。”
沈文白被鹿昭一句又一句的夫君迷得昏了头,鹿昭自然也是发觉了这招的好用,只好先引着沈文白上了酒楼,鹿昭定了最高的一间厢房,她拉着沈文白的手进了厢房之内。
小二瞥了一眼二人,便为二人上好茶水,鹿昭端着一杯温茶走到窗边,鹿昭推开窗,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说道:“你看,这里,离天更近,看的也更真切一些。”
沈文白沉默地看着窗外,沈文白双手抱胸看了许久才道:“未免有点太小了,远不如城墙之上看的宽广。”
鹿昭害怕沈文白转身要走,便立刻拉住人,却没想到一用力,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地,茶水撒了一地,她竟然就这样吻上了沈文白的嘴唇,鹿昭和沈文白皆是一惊,下一秒,窗外的烟火应声炸开,极度炫丽。
鹿昭刚要松口,却被沈文白吻的更紧,鹿昭一时之间无法挣扎,沈文白一只手环住鹿昭的腰身,一只手搂住鹿昭的头颅,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插入鹿昭的发丝里。
这个吻于沈文白而言,是鹿昭第一次的主动,温柔而又缠绵,但却又不容鹿昭拒绝,随着烟火一簇又一簇地在空中绽开,沈文白加深了一道又一道的亲吻,良久才松开鹿昭。
沈文白眸光深深,似乎氤氲着一层水汽,他看着鹿昭,抬手抹掉鹿昭嘴角的血渍,鹿昭的嘴唇被亲的破了皮,鹿昭后退两步,一只手摸上自己的唇瓣,她看着沈文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沈文白心情不错,不由得向窗口走去,鹿昭情急之下竟然直接抱住了沈文白,沈文白一怔,不由得红了眼眶,他看向鹿昭:“你怎么了?今日为何这般......”
“我......我......”鹿昭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她的脸上忽然泛起一阵红晕,燥热的感觉爬上身体,鹿昭看向沈文白,直接亲吻了上去。
沈文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鹿昭看着很不对劲,有些......过于主动了。
鹿昭看着眼前的沈文白,忽然唤道:“阿泽......”
沈文白的亲吻不由得停顿,他睁开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鹿昭:“你叫我,什么?”
“阿泽。”鹿昭端详着沈文白的脸颊,她分辨不出来沈文白和沈之泽的外貌区别,沈文白一把将她推开,她后退几步跌坐在床榻之上,浑身的燥热感让她唇焦口燥,沈文白向前一走,脚边的茶杯骨碌碌滚了一圈,沈文白便立马意识到这茶水有问题。
沈文白快步走近鹿昭,他一把抓住了鹿昭的肩膀,摇晃这人,皱着眉头厉声道:“鹿昭,你看清楚孤是谁?”
鹿昭一边嘴里念叨着“阿泽”,一边将手搭在了沈文白的身上,她的衣衫滑落,露出半抹香艳,沈文白看着眼前的鹿昭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只是沈文白不情愿,不情愿鹿昭叫的人的名字不是自己的。
“鹿昭,你给孤清醒一点,孤是沈文白,那个你厌恶至极的沈文白。”沈文白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你若是再敢当着孤的面叫一句沈之泽,孤要你好看。”
“沈文白......”鹿昭含糊地重复了一句,然后一把抱住沈文白,“我心悦于你。”
沈文白眸光一颤,语气一瞬间就软了下来:“心悦于谁?”
“你。”
“我是谁?”
“阿泽......”
“......”
沈文白顿时觉得自己好笑至极,鹿昭就算这种时候了,心心念念的还是他沈之泽,他到底哪里比不上沈之泽。
沈文白怒上心头,他将鹿昭压制在身下,一只手捏住鹿昭的下巴:“求我。”
鹿昭茫然地看着沈文白,她不断地扭着身躯,药物燥热的感觉犹如蚂蚁在身上爬一样浑身不舒服,沈文白看着鹿昭,于心不忍,眼见着就要放过她,可是鹿昭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求......你......”
沈文白嗤笑一声,只要是沈之泽,求他她也愿意是吗?
鹿昭你还真是......让孤刮目相看啊。
沈文白俯下身子,在鹿昭耳边道:“好好看清楚,现在在你身上的是孤,不是你的沈之泽。”
“沈文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鹿昭的意识清明片刻,她看着沈文白,脸上是异样的红,“不要,不要......”
鹿昭摇着头,沈文白深吸一口气,沈之泽就是求你,到他了就是不要是吗?
沈文白一阵暴怒,他解开鹿昭的衣衫,亲吻鹿昭周身,从脖颈开始一路向下,鹿昭开始推拒着沈文白,沈文白全然不顾鹿昭的推拒,先前他一直尊重鹿昭,只要鹿昭不愿意他不会强求,可是如今结果呢,一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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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眼看就要到了,鹿昭满心满眼的还是沈之泽。
沈之泽沈之泽沈之泽!
沈文白嫉妒的快要发疯,鹿昭明明哪里都很好,可是偏生就是喜欢的人是沈之泽,他不愿意就这样输给自己最讨厌的人。
鹿昭的意识还是不算清楚,她看着身上已然赤裸的沈文白两只手不停地推搡着,沈文白一只手握住鹿昭的两只手,他将鹿昭拉到梳妆台前,迫使鹿昭不得不看着铜镜中狼狈的自己。
沈文白在鹿昭耳边道:“鹿昭,你看清楚了,如今在你身上的男人是谁?”
是他,沈文白,她鹿昭就是再怎么把他幻想成沈之泽,他也是沈文白。
沈文白撞碎了鹿昭的嘤咛,拉回了鹿昭混沌的思绪,屋外的烟火绽开了一簇又一簇,鹿昭羞耻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每一次试图将自己的脸埋进臂弯的时候,都会被沈文白重新拽起头颅。
“沈文白......你无耻!”鹿昭咒骂一声,“你趁人之危。”
“呵,孤早就该无耻一点了。”沈文白道,他半眯着眸子,“若不是孤一意地放任你,你怕不是忘了你早就是我的女人了。”
沈文白贴着鹿昭的耳朵说道:“看外面,孤为你准备的烟火好看吗?”
鹿昭的眸子中倒映出来破碎不堪的烟火,她的眼角流下眼泪,一时之间她忘记了反抗沈文白,只挂怀靖安侯府不知道有没有离开帝京城。
翌日清晨。
鹿昭恢复了意识,她坐在床榻上看着整理衣衫的沈文白,她忽然轻笑出声,沈文白的目光不由得看向鹿昭:“你笑什么?”
“没什么,”鹿昭靠着墙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松懈了不少,“只是觉得,这样也挺好。”
“你什么意思?”沈文白走到了鹿昭面前,他看着鹿昭,鹿昭似乎有些疲惫懒得回答。
“你是终于接纳孤了吗?”沈文白看着鹿昭,他眼神中闪过骐骥的光芒,像个孩子一样看着鹿昭的嘴唇,期待鹿昭的回答。
只是对于鹿昭来说,这样挺好,牺牲自己,换了靖安侯府平安无虞,鹿昭叹了口气看向沈文白,她歪头一笑:“陛下想这么想也可以,就权当是臣妾妥协了吧。”
沈文白抓住鹿昭的手一把拉到自己的怀里:“昭昭,你知道的,孤只有你了,孤不会放手的。”
鹿昭这次竟然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拍了拍沈文白的后背:“嗯,臣妾都知道的,陛下放心吧,臣妾不会再弃陛下而去了。”鹿昭笑着拉着沈文白的手,说着一句又一句谎言,“臣妾要和陛下白首不相离。”
鹿昭看着沈文白的眼里顿时有了光,他似乎真的相信了鹿昭为他编织的美梦,鹿昭不由得想起江柳儿的话,果然,面对沈文白只有顺从听话才可以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沈文白要的从来不是一个爱的伴侣,而是一个温顺乖巧可以养在金丝笼里的雀儿。
只是这个雀儿,偏偏是她鹿昭。
鹿昭也发觉了,只要自己给沈文白一点点的甜头,就可以让沈文白蒙着头围着自己转。所以,鹿昭有逃跑的主意了。
33. 第 33 章
鹿昭坐在秋千上,那是沈文白专门让工部的人为自己定做的秋千,她心中思虑着逃跑的事,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沈文白。
忽然,身下的秋千被缓缓推动,鹿昭这才注意到来人,他轻轻推搡着秋千,然后从身后抱住了鹿昭,语气温柔:“好希望日子就这样细水流长地过去,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鹿昭淡淡一笑,她平淡回应道:“臣妾也很喜欢这样。”
沈文白抬手摸了摸鹿昭的脸颊,,眼底里的爱意几近渗出,他要求的不多,只要鹿昭陪在自己身边,就像这样就好,至于其他人亏欠于他沈文白的,他自己会讨来不会拖累鹿昭一人。
“昭昭,你终于知道我对你的喜欢了。”沈文白一脸满足,却没有注意到鹿昭神色的淡漠。
“嗯。”鹿昭回答,她的思绪不由得被拉回到几日前。
江柳儿一脸神秘地揣着手来到鹿昭的栖梧宫,她将手中的一小包小粉交到鹿昭手里道:“这药粉无色无味,届时,你添到沈文白的杯中,然后想办法让他一饮而下,片刻之后便会昏迷整整三天三夜,就算是有太医诊治,时间也足够你早早逃离。”
鹿昭看着手中那用油纸包裹住的一块不起眼的小药包,她抬眸不由得看向江柳儿:“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真的安全吗?”
“我游历江湖这么久,肯定有些稀罕玩意,你放心这东西没毒,只是迷/药罢了。”江柳儿安慰道,她看了看鹿昭,不太确定地开口,“昭昭,你是不是,舍不得?”
鹿昭打了个激灵,她垂眸一笑:“不会,怎么会呢?那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
“......”江柳儿平淡地看着鹿昭,鹿昭和她一起长大,有些东西鹿昭看不清楚但不代表江柳儿看不明白,江柳儿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鹿昭盯了一会儿,她的目光深深。
鹿昭察觉到了江柳儿的目光,不由得莞尔一笑:“你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昭昭你真的想好了吗?”江柳儿问道,“此去北上投靠了沈之泽,你和沈文白之间的隔阂就会越来越大,到时候就已经不是你甜言蜜语可以弥补的了。”
“柳儿你说什么呢,我从始至终喜欢的,难道不都是沈之泽吗?”鹿昭似乎有些不解地看着江柳儿。
而在江柳儿眼里,鹿昭可能早就喜欢上了沈文白而没有发觉,江柳儿低下头笑了笑,罢了,只要她还觉得自己喜欢的是沈之泽就好,这样一切都可以顺利进行,有什么不好的呢,鹿琛也只是要自己的妹妹回到身边而已,她也就算完成了鹿琛的嘱托。
“那就好。”江柳儿道。
“那你呢柳儿,你怎么办呢?”鹿昭有些不放心江柳儿,沈文白生性多疑必然会猜忌到江柳儿的头上,到那时候如果自己害了安平伯府,那么鹿昭绝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江柳儿拉住鹿昭的手宽慰道:“你放心啦,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沈文白也不会把我怎么样,毕竟沈文白其实满心满眼的贪婪都只是你一个人,如果他伤了我,就要做好和你再无可能的准备。”
鹿昭了然于心,她转过头看向秋千后的沈文白:“文白,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只要你说,只要我能办到,我都会为你去做的。”沈文白一双眸子看着鹿昭,那双眸子虽然深邃但是每每看向鹿昭时都带着浓烈的感情。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帮我保护好柳儿,保护好安平伯府和靖安侯府好吗?”鹿昭许是害怕沈文白不答应,继续补充道,“如果有一天,你伤了他们,我就和你从此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沈文白听到这不由得一笑,他宠溺地摸了摸鹿昭的头:“放心,既然是皇后要求,我必然做到。”
鹿昭的心这才安了几分,能够把江柳儿和安平伯府的生家性命保住,比什么都重要。
鹿昭用这些天的光阴为沈文白编织了一场美梦,梦里面的鹿昭和沈文白两情相悦,是一对再恩爱不过的夫妻,他是帝王,她就是陪伴在帝王身侧的皇后。
“昭昭,今年你的生辰宴还要回靖安侯府过吗?好像有些日子不曾见靖安侯的踪迹了,也不知道二老身体可还安好?”沈文白道,鹿昭听着这些话语睫毛不由得颤抖,大抵是心中难免有些心虚。
“不必。”鹿昭笑道,“陛下都不知道,父亲和娘亲如今一切都好,前些日子还给我写信念叨陛下呢,我们就不要叨扰他们两人了。”
“也好。”沈文白点点头,他紧紧抱着鹿昭,将下巴抵在鹿昭的头上:“昭昭,我们要是有个孩子多好。”
鹿昭闻言身子一僵,要个孩子?鹿昭闻言笑的有些勉强:“孩子这事急不得,陛下又不是不知道,缘分到了自然会有的。”
“嗯,不急,我们还有很多个日后呢。”沈文白没有催促的意思,如今没有人催促二人快些要子嗣,就连前朝大部分也因为忌讳沈文白的身份对此绝口不提。
鹿昭生辰那日,沈文白命人将宫中装点的极好。
他不知道怎么爱人,就将所有珍奇玩意都为鹿昭搜寻而来;他不知道鹿昭喜欢什么,就召集群臣广纳意见,想要为鹿昭呈现一个最好的生辰。
去年的生辰,沈文白自觉愧对鹿昭,所以今年的沈文白,竭尽全力的想要弥补,却不知道鹿昭早就准备在今夜逃离。
是夜,鹿昭看着满天的星辰有些感慨,此去雍州,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看到帝京的天了,她倚坐在院中的凉亭里,任由风吹过自己的发丝。
她手中还攥着那一包药粉。
沈文白找到鹿昭的时候,鹿昭正坐在亭子内发呆,沈文白脸上顿时生出喜悦之色,他向鹿昭走去,然后蒙住了鹿昭的双眼。
鹿昭微微一怔,旋即便知道身后的人是沈文白,不为什么,就因为对于沈文白周身的气息她早已经习惯,是日日夜夜的陪伴,是将她禁锢在怀中时的扑面而来,沈文白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花香味,就连鹿昭都没有发觉自己是何时习惯的。
“闭上眼睛跟我走。”沈文白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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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然后确认鹿昭已经闭上眼眸,他牵起她的手向栖梧宫内走去。
鹿昭再睁开眼时,眼前的一切尽数被鲜花装点,鹿昭的生辰其实是早春,她不知道沈文白花了多少心思才在这个还算清冷的时令用如此多的鲜花进行点缀。
鹿昭看着这一幕自然是喜悦的,可是她的目光却在环视一圈之后盯上桌案上的酒盏,鹿昭心中大胆地预想起来,如果将药粉下到酒水里面......
“喜欢吗?”沈文白问道。
鹿昭恍然回过神,她转身笑道:“喜欢,自然是喜欢的。陛下准备的一切,臣妾都喜欢。”
沈文白拍拍手,宫中的内侍将成箱成箱的金银珠宝抬到面上来,鹿昭看着满眼的繁华富贵然后对着沈文白笑了笑:“陛下有心了,准备这么多,我怕是一辈子都要住在这金屋内了。”
“金屋藏娇,未免不可。”沈文白歪头。
鹿昭转过身,她佯装啜泣几声,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药粉尽数到入沈文白的酒杯之中:“如此盛大的生辰宴,陛下未免太过破费了,昭昭,哪里值得陛下如此待我。”
“值得。”沈文白走到鹿昭身边,鹿昭慌忙举起了酒杯递给沈文白,沈文白自然而然便接过了,“昭昭,便是天底下值得所有最美好的事物。”
沈文白又将酒杯放下,鹿昭一直盯着沈文白的酒杯,见沈文白没有饮酒的意思,鹿昭不由得心中一紧,她害怕被沈文白看出个所以然来,但又只能硬着头皮问道:“陛下怎么不喝酒水。”
“你的生辰,这酒水第一杯理由由你喝,”沈文白的眸光晦朔不明,他将手中的酒杯重新递给鹿昭,鹿昭微微颤抖地接过那酒杯,却被沈文白一把拽住手腕,杯中的酒水不由得漾出几滴酒水,“你抖什么?”
“我没抖啊。”鹿昭强颜欢笑,沈文白看着她,这酒水看来是非要她喝不可。
鹿昭将酒杯递到自己的嘴边,她将酒水一饮而尽,然后吻上了沈文白的嘴唇,沈文白一怔,旋即闭上眼眸享受着鹿昭嘴中的甘甜的气息。
忽然,沈文白猛地睁开眸子,他颤颤巍巍放开鹿昭,眸光中带着不可思议和惊诧地看着鹿昭,鹿昭的脸上滑落一滴泪,她张了张唇瓣轻声道:“对不起。”然后看着沈文白从自己的身旁滑落。
鹿昭迈步就要离开,她的衣摆却突然被沈文白抓住,沈文白憎恨地看着鹿昭,似乎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用着最后的劲头厉声道:“鹿昭!你口口声声说爱他,却连每晚在靖安侯府陪你的人是谁都辨认不出。”
鹿昭闻言一怔,她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向沈文白,她想问清楚沈文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是江柳儿却突然打开栖梧宫的大门,一手拦着鹿昭离开栖梧宫。
“快走!”江柳儿喊道。
鹿昭被江柳儿推搡着离开,她还是情不自禁向后看了一眼,却见沈文白吐出一口鲜血,自己的衣摆从他的手中抽离......
所以......原先每晚到靖安侯府中陪她夜话的人,是你。
34. 第 34 章
皇城内传来一阵骚乱,此时沈文白无法下达命令,春华和鹿昭一身粗布衣衫头带斗笠,平凡而不起眼,两人向城门口走去一点都不敢停歇。
临行前,鹿昭抓住江柳儿的手,她似乎有些舍不得,便对着江柳儿道:“柳儿,你不若同我们一起走吧,总好过你一个人在皇城之中对付沈文白,沈文白生性狡诈不是你这般容易对付的。”
江柳儿推拒掉了鹿昭的手,她微微一笑:“昭昭,我知道你的好心,但是我和你不一样,帝京城中还有我的家,安平伯府,我得留下来护着安平伯府。此去靖安侯必然可以和你一家团聚,你便不必忧心我,沈文白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何况啊你先前已经威胁过了沈文白,沈文白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必然也会给我安平伯府一点面子。”
其实鹿昭根本不相信沈文白的诺言,对于鹿昭来说,沈文白的诺言太轻了,随时都可以违背,至少相处下来,沈文白对自己都没有遵守过规则,更别说对别人了,鹿昭还想说些什么,江柳儿拍了拍鹿昭的手,然后给春华递过去一个眼神,春华揽着鹿昭的肩膀转身要走,江柳儿看着鹿昭转身离开了帝京城,然后江柳儿转身与鹿昭背道而驰向皇城的方向走去。
“姑娘,我们快走吧。”春华看向鹿昭,鹿昭微微颔首,随着春华向城外走去。
江柳儿给鹿昭指的路虽然隐蔽但是并不好走,尤其是坐马车,许多陡峭小路都更要小心为上,春华坐在马车内握着鹿昭的手,鹿昭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明明很快就要见到沈之泽了,鹿昭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姑娘可是在惦念陛下?”春华不确定地问道。
鹿昭摇摇头:“没有,怎么会呢?”
鹿昭垂眸,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和沈文白一年朝夕相处的一点一滴的回忆,是他为自己做秋千时的言笑晏晏,是他偷偷试着为自己做糕点时的小小心翼翼......
但其实鹿昭也知道,走到这一步大家几乎都是为了鹿昭,如果这时候谈所谓的喜欢上了沈文白,那不是让大家所有的功夫全部都白费吗?鹿昭做不到,何况是想到沈之泽那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她割舍不下的,还有儿时的情谊。
鹿昭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她低下头,尽量平缓自己的思绪,鹿昭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去了雍州合家人团聚,只要到了沈之泽身边,一切就都过去了,她和沈文白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三日后。
金銮殿内的男人猛地醒来,他披散着头发,一身里衣已经有些被汗水浸湿,他坐起身,看着空荡荡的大殿,鹿昭没有在他的身边,所以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沈文白不由得怒从中来。
有宫女前来给沈文白送药,沈文白一把将药碗打翻,他低声怒吼一声:“滚啊。”吓得前来送药的宫女连忙退了出去,门外的太医和大臣们闻言都不由得吓得抖了三抖。
沈文白翻身下榻,他赤着足走向殿外,随行侍候的老太监急忙提着鞋擦着额角的汗追了上去,沈文白似乎是不信邪一般,竟然在金銮殿内找起来鹿昭。
“陛下......可是在找什么?”老太监惴惴不安地询问。
“鹿昭呢?”沈文白厉声问道。
“这......”老太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跟在沈文白的屁股后面一声不吭。
“孤问你鹿昭呢!!”沈文白厉声道,他紧蹙着眉头,紧握着拳头,几乎是怒不可遏。
老太监忙不迭跪了下来:“皇后......皇后娘娘......跑、跑了。”
“啊啊啊啊,鹿昭!为什么!孤到底哪里对你不好,你为何要跑!”沈文白撕心裂肺地呐喊着,他的脖颈上青筋突起,怒视着殿内的一切,然后将桌上的东西一掀,琉璃玉盏尽数破碎,满地的狼藉让殿内外的所有人纷纷跪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出。
“江柳儿呢,给孤去找江柳儿!”沈文白拂袖道。
“不必找了,我在这里。”江柳儿施施然从殿门之内迈步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一点惧怕之色,反倒是一脸的沉着冷静,“一年之期已到,昭昭并没有对你动心,就算是按照你们二人之间的约定,你也该放她自由了。”
“你懂什么?”沈文白呵斥一声,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柳儿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你根本不知道鹿昭对孤意味着什么,没有鹿昭,孤早就死了,同样的道理,鹿昭如今必须在孤的身旁。”
“你本就该死!”江柳儿反驳道,然后她从袖子之中掏出一把匕首就要刺了上去,“昭昭生性善良,才会纵容你这样一个人渣活在世上。”
“给孤把她拿下,拿下!”沈文白气急败坏指着江柳儿。
沈文白将身一侧,江柳儿扑了个空,不甘心地又将匕首转回刺过来,可惜沈文白的武功实在轻巧,远在江柳儿之上,大殿之上围上来了人,那是皇城之内的侍卫,很快就将江柳儿抓住,江柳儿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江柳儿抬眸看着沈文白,任由侍卫将自己押解也没有反抗,江柳儿瞪着看着沈文白:“要不是你,那些无辜的百姓也不会死!沈文白,你不配为人君!不配坐在这高位!你早就该死了!”
江柳儿红了眼眶,沈文白却听不明白江柳儿的话语,他歪着头看着江柳儿似乎在打量一个极有趣的玩意儿。
沈文白可不觉得自己不适合为人君,他比任何人都更要享受权力的感受,尝到了权利甜头的人可是不会轻易放下自己手中的权利,沈文白不由得讥笑几声,他轻蔑而又不屑地看着江柳儿,他不关心江柳儿经历了什么,也不在乎江柳儿口中的百姓。
“拉下去,关入地牢,顺便江柳儿行刺于孤是安平伯府教女无方,将安平伯府一起抓下诏狱吧。”沈文白抬抬手。
“行刺你是我的事,关安平伯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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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江柳儿不服地反驳道,沈文白斜睨了一眼,侍卫反手给了一记耳光。
“呵,你是不是忘了,如今谁才是陛下,谁才是真正的规则。”沈文白甩甩手,他就近拿起一个橘子剥的吃了起来,漫不经心地抬抬手道,“带下去吧。”
江柳儿被押解了下去,沈文白心中自然来了主意,他思索片刻,总觉得江柳儿还有一些利用价值,不过当下最重要的是,先派人前去找鹿昭。
“传令下去,派一队精兵现在出发去找皇后,让各州县的城门关隘都加强把守,能活捉皇后鹿昭者,赏黄金万两。”沈文白道,老太监急急忙忙就赶去通知。
沈文白只身一人来到栖梧宫中,他有些颓废地靠着栖梧宫中的秋千,眼前闪过鹿昭的身影,他一惊,那身影立刻湮灭,犹如幻梦一般,沈文白这才觉得自己可笑,竟然想鹿昭想到这般出神。
“靖安侯府可拿下了?”沈文白问道。
身旁的内侍忙不迭跪了下来,颤颤巍巍道:“拿下是拿下了......但是靖安侯府内已经空无一人了。”
沈文白一听直接起身一脚踹到内侍的肩膀之上,他情绪暴怒,质问道:“孤问你靖安侯府的人呢?人都去哪了!”
“不、不知道,据说是,已经离开帝京城有些日子了,靖安侯府内的陈设都已经蒙尘了。”内侍的话语战战兢兢的,气的沈文白在栖梧宫踱步了几个来回。
“一群废物,看门的人认不出靖安侯,还认不出鹿昭,孤要你们有何用!”沈文白抱怨一声,他气得一手插进自己的发丝里,头发都因此有些凌乱的潦草,他的下巴已经有些青色地胡茬,看起来有些狼狈。
“你们都下去吧,孤一个人待会。”沈文白抬抬手,身边一众瑟缩害怕的内侍宫女纷纷逃也似地离开,沈文白一个人枯坐在栖梧宫的秋千上,言笑晏晏的鹿昭似乎还恰在昨日一般。
明明,明明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商量着要不要去求一个孩子,没想到今日栖梧宫就已经人去楼空,沈文白一时之间竟然没法从鹿昭编织的美梦之中回过神来。
“所以你早就想好了要跑了,提前送走了靖安侯,提前讨孤的欢心,为的就是这么一天,是吗?原来,你的深情从始至终都是演的,哈哈哈哈哈。”沈文白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分外的可悲,“鹿昭啊鹿昭,你骗的孤好惨,你让孤显得好狼狈啊......”
沈文白在栖梧宫内走着,他摸过鹿昭屋内的桌桌角角,这里都是鹿昭生活过得痕迹,那下了毒的酒水,早已经被宫人收拾干净,沈文白想到鹿昭难得的两次主动。
一次,是为了掩护靖安侯出城;一次,是为了自己逃跑。
她的温柔蜜饯之中裹挟的是致命的毒药。
既然你无情,那就别怪孤无义了。沈文白抬眸,眸光中带着凛凛的寒意,就好像他早就已经恨了鹿昭许久一样。
35. 第 35 章
鹿昭的马车辘辘驶向眼前凉州,城墙之上偌大的凉州城三字近在眼前,春华掀开车帘看向出现在眼前的关隘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姑娘,前面就是凉州城了,过了凉州就到雍州了,我们可以现在凉州稍作休整,然后启程前往雍州。”
鹿昭顺着车帘外看向凉州城,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这一路上还算是顺利,江柳儿给自己指的路虽然路程长一些耽误了些许时日,但好在隐蔽才能如此顺利。
马车驶入凉州城,鹿昭和春华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春华跟在鹿昭身后道:“已经派人通知了太子殿下,想来太子殿下很快就会前来接应,虽说凉州城目前还是沈文白的城池,但是想来假以时日,这凉州迟早收到太子殿下的麾下。”
“话虽如此,凉州郡守我并不熟识,并不知道是何许人也。”鹿昭眸子微颤,她似乎是有些担心。
话音还没落地,客栈里进来一批官兵,鹿昭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驻足看去,她的心兀自提了起来,只听见那手握刀柄的官老爷走到了客栈老板面前,老板不由得立马点头哈腰起来。
“这是京城新下达的通缉令,你可曾见过这个女人?这悬赏可是足足......”官老爷比了一个手势,暗示悬赏足足有黄金万两。
“不好,春华,赶紧走。”鹿昭和春华赶紧向客房内躲去。
那老板半眯着眼睛盯了一会悬赏令的画像,他总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嘶......这不是刚才那个......”
那老板看向二楼鹿昭慌慌忙忙的身影,立刻指到:“对对对,就是那俩人,那俩姑娘就是通缉令上的人。”
官兵的目光不由得盯上了鹿昭那转瞬即逝的衣角背影,“站住!例行搜查!”官老爷怒吼一声,鹿昭和春华自是不敢停下脚步急急忙忙地就拐到屋内,然后寻找藏身的地方。
听着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大,春华向外看了一眼,她拉住鹿昭:“姑娘,你从窗外跳下去,下面是草垛子,不会摔得很疼。”
“那你呢?”鹿昭拉着春华的手就要一起走,春华却推拒了鹿昭的手。
春华笑了笑,眼角是晶莹的泪珠:“姑娘,他们抓人总要有个说法,姑娘你先行走,想办法出城前往雍州,不用担心春华。”
春华将行囊交到鹿昭怀里,她拉着鹿昭的手到窗边,然后让鹿昭从窗上一跃而下,春华匆忙关住窗子,就在这时客房的大门被官兵一脚踹开,春华不由得惊诧地转身看向身后乌泱泱的一队人手。
鹿昭从二楼跌落在楼下的草垛之上,她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只能抱着东西马不停蹄地拔腿就跑,鹿昭心里清楚,自己绝对不能拖累春华为自己拖延的时间。
鹿昭拔腿就向城门口跑去,她眼见着那城门就要一点一点闭合,鹿昭心里过了个疑,不对啊,这时候时辰尚早为什么就要关闭城门,鹿昭急匆匆还未跑到城门口就目睹着城门一点一点关闭。
“小丫头,你主子呢?”客房内,官兵狞笑着看着春华。
春华吞咽一口口水:“什么小姐,前来住店的只有我一个人。”
“呦,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谎呢,我告诉你陛下马上就要到凉州了,”官兵抬手拜了一下,“我们郡守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立功的时机,只要抓住了你们,那可就是整整万两黄金的悬赏呢,客栈的老板可都交代了,你带着你主子往这跑了,你把你主子藏哪了?”
官兵脸色一变,给手下递了个眼神,他们就在屋内搜索起来,春华缩在窗边警惕地看着这队官兵,手下搜索一番摇了摇头,一无所获,官老爷闻言不由得抽出了刀,带着些许气急败坏的语气道:“我问你,你主子呢!”
春华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倔强地看着那头领,春华嘴角扬起一道弧度:“你们就找去吧。”言罢,春华推开窗,径直跳了下去,官兵立马凑上前看见春华跌落在草垛之上,这才反应过来,鹿昭一定早就这么跑掉了。
“追。”官老爷下令道。
鹿昭站在城门附近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敢再靠近关隘,她清楚,如今通缉令已经下达到了凉州,去城门口无疑是自投罗网,鹿昭后退几步,忽然城门重新打开,鹿昭看向去,只见那城门之后赫然出现一队人马。
为首的那个人一身甲胄,眸色阴沉,梳着高马尾,他阴恻恻地看向城内,一眼就注意到了城内孤零零抱着包袱站在那的鹿昭。
鹿昭认出了那个人,那是沈文白......
跑啊......鹿昭满脑子都是跑啊......可是自己的脚就如同灌了铅一样,怎样都无法迈步跑起来,鹿昭呆滞地转过身,身后出现的是春华,春华身后跟着凉州的官兵。
进退两难。
鹿昭迈出一步,刚刚落下,身后的沈文白抬起手,一支羽箭擦着鹿昭的耳畔直直射在她的脚边,鹿昭转身看向沈文白,一股风吹过,吹散了鹿昭的发髻,她凌乱着发丝看着沈文白。
她早就该想到的,沈文白走的是官道,时间用的必然要比自己少很多,鹿昭赌输了,沈文白还是追上了自己,她肩上的包袱从手臂上滑落掉落在地上,春华看见眼前的局势也放弃了奔跑,任由官兵将她押解。
沈文白骑在马上,不紧不慢地进入凉州城,他放缓语气:“昭昭,跑了这么久很累吧,还是被孤抓住了吧。”
鹿昭牵强一笑,她看向沈文白:“你就不能放过我,也放过自己吗?”
沈文白微微蹙眉,开口拒绝道:“不能。”
鹿昭心如死灰,干脆坐在了地上:“陛下想如何就如何吧,我不会跑了,也跑不动了。”
沈文白的马停在了鹿昭的面前,他翻身下马,向鹿昭伸出手:“起来,你这样子还有一点皇后该有的样子吗?”
鹿昭略过了沈文白伸出的手,她重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她看向身后的春华:“把春华还我。”
沈文白示意一下,身后的官兵立马放了春华,春华赶了上来立刻将鹿昭护在身后,沈文白试图凑近鹿昭,忽然一直长箭划破长空,擦着沈文白的脸庞划过,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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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白眸子不由得一颤。
沈文白和鹿昭皆是一惊,不由得向城外看去,沈文白带的一队人马被萧策抹了脖子,只见为首的沈之泽身穿一身貂绒外袍,他手握长弓,目光里面全是愤恨盯着他们三人的方向,鹿昭的心兀自跳漏了一拍,是沈之泽,这一刻就如一道光一样劈开阴霾照了进来。
春华立刻反应过来,一下子抱住了沈文白:“姑娘,快跑啊,姑娘!”
鹿昭立刻向城门口跑去,沈文白刚要行动,却被春华从腰部死死钳住,春华死活不肯松手,尽力为鹿昭争取逃跑的时间,沈文白紧皱着眉头:“关城门,快关城门!”
关隘口的卫兵立刻摇动机关开始关闭城门,沈之泽见状,策马扬鞭飞快赶了上来,沈文白挣扎不开,一脚踹在了春华的肚子上,春华皱着眉头不由得吃痛,却还是不肯松手。
就在这最后的时刻,眼见城门就要关闭,鹿昭跑了上去,沈之泽手中甩过去一把长戟,鹿昭抓住长戟的杆,沈之泽借力一甩,将鹿昭从城门内拉了出来,城门应声关闭,沈之泽将鹿昭护在了身后。
沈文白惊诧地看着这一幕,鹿昭跑了,跑到了沈之泽的怀里。
沈文白怒不可遏,春华脱了力气,跌坐在地,沈文白赶到城墙之上时,却已经看到鹿昭坐在沈之泽的马匹之上,被团团的士兵护着,沈之泽和萧瑟严阵以待,似乎没有对沈文白怯场的模样。
沈文白深吸一口气,他戏谑地看着沈之泽道:“沈之泽,你别以为这会把鹿昭护在身边我就拿你们没有办法了,我迟早会把鹿昭夺了回来的。”
“你大可以试一试。”沈之泽似乎都不把沈文白放在眼里。
“......”沈文白的眸光一暗,他拿起弓箭,将弓拉满射出一箭,沈之泽甚至避都不避,只见萧策从他身后绕了出来,一剑劈开那道箭矢。
沈文白看着萧策觉得碍眼至极,他从帝京城带来的军队还要些时日才能抵达凉州,他和沈之泽之间避免不了有一战,而凉州与雍州的边界就会是最天然的战场。
“阿泽......”鹿昭轻唤一声。
沈之泽的语气不由得放的温柔,他看向身后的鹿昭,温柔细语道:“你没事吧?”
鹿昭闻言摇摇头,沈之泽这才嘴角扬起一道笑意,他又看着城墙之上的沈文白,沈之泽清楚沈文白这会拿自己没有办法,沈之泽盯了沈文白一会然后下令道:“全军撤退。”
沈文白看着消失在眼前的军队,他气不打一处来,身后的官兵押解着春华来到沈文白面前,沈文白瞥了一眼,他冷哼一声,不过是短暂的分离罢了,他有的是手段对付鹿昭和萧策,毕竟他手上有春华和江柳儿。
“去给我们的萧策大将军修书一封。”沈文白淡漠地瞥了一眼不远处隐没在群山之中的雍州城,“我想他一定不会拒绝这个交易的。”
沈文白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旋即轻笑一声,心中似乎已然有了思量,就算鹿昭跟着沈之泽走了又如何,他会让沈之泽知道什么叫众叛亲离。
36. 第 36 章
夜露深重,鹿昭一人独自站在凉亭之外看着远处发呆,沈之泽拿了一件外袍罩在鹿昭的身上,鹿昭旋即一惊,看向眼前的沈之泽时手上一紧,想到自己现在是在沈之泽身边,这才不由得放松。
“阿泽。”鹿昭唤了一声。
“嗯。”沈之泽应了一声,他将鹿昭揽到自己的怀里,一只手握着鹿昭的双手,鹿昭的手有些冰凉,沈之泽便拉到嘴边哈了一口气,就如同他们少年时代一样,他总是为自己暖着一双手。
“总觉得现在一切都好不正切啊,我们不知不觉竟然经历了这么多坎坷。”鹿昭任由沈之泽拉着自己的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若不是那个人的突然出现,我们也不至于如此......”沈之泽微微一顿,旋即没有再说下去。
鹿昭看向沈之泽,沈之泽的脸上少了很多的笑容,似乎是被现实蹉跎了许多,鹿昭微微动容,沈之泽站起身:“不过阿昭你放心,等我斩下那人的首级,一切就都结束了,我们就可以和以前一样了。”
鹿昭闻言一惊,她立马上前抱住了沈之泽的腰身:“不要!”
沈之泽一惊,他不可思议地看向鹿昭阻拦自己的动作,他微微一怔,旋即慢慢转过身来,一点点看向鹿昭,他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解又有一些委屈,一瞬之间竟然红了眼睛,他缓缓开口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你爱上他了?”
“没......没有。”鹿昭下意识地反驳,她松开手看向沈之泽,她笑了笑,“阿泽你在说什么呢,我一直喜欢的人都是你啊。”
沈之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鹿昭盯了许久,从鹿昭的眼里他似乎想要捕捉到当年鹿昭少年时的欢喜,可是鹿昭眼里并没有沈之泽所期待的神态,鹿昭如今的眼眸里不再清澈,更多的是瑟缩与害怕。
不知道什么时候,鹿昭和他都已经变了。
“罢了。”沈之泽松了口气,他转身离开,鹿昭看着沈之泽离去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忽然,鹿昭感到一瞬之间的恶心,她轻呕几下,却是吐不出什么来,鹿昭心里不由得起了疑心,如果真的是鹿昭所想的那样......
鹿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微微皱眉,一瞬之间她竟然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鹿昭眸子微颤,她不由得看向远方,那个方向是沈文白占据的凉州,鹿昭深呼吸一口气,这件事绝对不能被沈之泽知道,鹿昭自己也已经发觉了,现在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沈之泽不再像以前一样谦逊有礼,他已经染上了沈文白一样的愤怒嗜血,鹿昭赌不起。
可是鹿昭一瞬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要这个孩子,鹿昭情愿是自己多疑,但如果她最后怕的事情成了真,鹿昭便真的不知道该作何选择。
鹿昭闭上眸子长舒一口气,明明只是不到三年的光阴,怎么一切都变了,若是换作最初的自己,想来已经和沈之泽恩爱两不疑,膝下孩儿承欢了。
“沈文白......”鹿昭念叨一句。
营帐之内,萧策正在看着《孙子兵法》,忽然一支冷箭从营帐外直直射来,萧策眼神一凛向后闪躲一下,那支冷箭射在了桌案之上,夹带着一封书信。
萧策犹豫一下,终究还是打开了那封书信。
下一秒,萧策不由得睁大了眸子,他将手中的书信点燃,犹豫片刻之后,他披上一件外袍出了营帐。
萧策迎面遇上了帐内的伙计:“将军这么晚是要去哪啊?”
“去城外透口气。”萧策随口回应了一声,然后翻身上马,扬鞭出了城。
萧策来到凉州和雍州交界的凉亭,他翻身下马看着周遭一片黑暗,他环视一圈问道:“人呢!?既然要我来,你人呢!”
“萧将军何必着急,孤一直在这等你呢。”沈文白不紧不慢地从凉亭附近的草丛中走了出来,身边的凉州郡守为沈文白提着一盏灯。
萧策看见沈文白,快步上前一把拽住了人的衣襟:“江柳儿呢,你把江柳儿怎么了?”
沈文白轻声一笑:“萧将军不必担心,孤可是答应过孤的皇后不会伤害江姑娘的。”
萧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沈文白的眸光一暗,阴恻恻地说道:“但孤可没说不会断她一条胳膊或是一只腿,毕竟她可是胆子不小,居然敢帮着孤拐走孤的皇后。”
萧策闻言怒上心头,他看着眼前笑嘻嘻的男人却是无可奈何,他只恨自己没有能力,没法护江柳儿周全,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阻止鹿琛和沈之泽的安排。
“你现在一定很后悔吧,后悔从了沈之泽,如果不是沈之泽连和鹿琛,你觉得江柳儿会来到帝京自投罗网吗?这样的人随时可以牺牲你爱的人,真的是你要侍奉的主子吗?”沈文白并没有甩开萧策的手,只是一味在萧策眼前吐露着萧策的心声,就像是一个恶魔叫嚣着萧策心底深处的欲望。
“你那么喜欢江柳儿,可是江柳儿把你放在眼里了吗?不是孤不提醒你,江柳儿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鹿琛,你萧策,有算得上是个什么东西?”
“别说了!”萧策试图打断沈文白,沈文白却还是喋喋不休地继续说道。
“从江柳儿逃婚,也就你还愿意一意孤行地继续陪着她,可是你看她,她根本就不在意,哪怕被鹿琛利用了,她也甘之如饴,如今你真应该庆幸,江柳儿落在了孤的手上......”沈文白丝毫不听萧策的说辞,只是一味念叨着。
“别说了,我叫你别说了!”萧策一拳打在了沈文白身旁的大树上。
“......”沈文白这才住了嘴,“你现在就算是给沈之泽当牛做马也不会换回来江柳儿,可是你跟着孤就不一样了,孤不但可以保全江柳儿的身家性命,还能让江柳儿跟你完婚,这一次她可不会跑了。”
萧策的心兀自一动,他松开了沈文白的衣襟,沈文白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动了心的萧策,然后继续说道:“怎么样,萧大将军你要考虑一下吗?江柳儿可还在孤的手上等你呢,就算你现在放弃沈之泽又如何?孤才是大燕的帝王,只能算是你迷途知返,你以为跟着沈之泽才是忠君爱国吗?不,你错了萧策,如今的时代算不上是什么盛世,把握住自己想要的当下才是明智之选。”
“......”萧策沉默了,他愤恨地抬头看向沈文白,沈文白一脸的势在必得,他开出的条件确实无法让人拒绝。
萧策这一生孤苦伶仃,无亲无故,唯独有一个软肋,那就是江柳儿,可是江柳儿的心不属于他,更谈不上人了,可是如今,江柳儿自身难保......
“你......说的可都当真?”萧策问道。
“当真,自然当真。”沈文白轻蔑一笑,和他预想的一样,他很容易就收买了萧策,萧策的手微微颤抖,然后萧策一甩衣摆,单膝跪了下来。
“愿为陛下马首是瞻,只是陛下需要臣做些什么?”萧策低垂着眼眸,眼神黯淡。
沈文白虚扶了一把萧策,他扬唇一笑,心中已然有了算计。
萧策回到营帐内时,手持着羽扇的鹿琛似乎已经等候他等了许久,萧策不由得一怔:“鹿军师在这是在做什么?”
“等你。”鹿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萧策,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在作祟,萧策被鹿琛看了这么一眼,竟然生出了些许心虚之感。
“呵,等我做什么?”萧策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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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地看向鹿琛。
鹿琛倒是不紧不慢走上前:“和你商议一下过几日的行军之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萧策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为了过几日的行军之事,他竟然不知何时如此抵触鹿琛,萧策旋即一笑:“没有紧张,只是有些忘了过几日的行军之事,既然如此,鹿军师我们帐内聊一聊吧。”
几日之后。
雍州和凉州两座城池此刻针锋相对,沈之泽和沈文白各自为首站在战车之上,萧策手握着缰绳沉默不语,沈之泽看着沈文白不由得紧皱着眉头,他恶狠狠地瞪着沈文白,尤其是想到了鹿昭抱住他说了那一句“不要”。
为什么,为什么鹿昭会对这样一个人渣动心,明明他才是先到的,明明一切注定好的姻缘都是他沈之泽和鹿昭,为什么中途会被沈文白这样搞一个人截胡?
沈文白则是一脸戏谑地看着一脸愤恨却不能把他怎么样的沈之泽,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萧策,心中自然是一阵的快意,尤其是一想到萧策,沈文白就觉得分外的好笑。
“列阵!”沈之泽一声令下,前方手持盾牌的士兵立刻摆好作战的阵队。
“别着急啊。”沈文白开口道,沈之泽不由得看向沈文白,不知道沈文白的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我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我们的太子殿下呢。”
萧策闻言闭上了眼眸,他的内心几近挣扎,沈文白不紧不慢地唤了一声:“萧将军,你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是不想要你的江柳儿江姑娘了吗?”
沈之泽闻言眼眸一颤,他紧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得攥的更紧,只见萧策睁开眼,策马扬鞭就从他的位置上骑到了沈文白的身边,沈之泽顿时大骂一声:“沈文白你卑鄙!萧策!”
萧策心中虽然对沈之泽有些许愧疚之意,却还是选择站在了沈文白的身侧,沈文白不由得大笑起来,“怎么样我们尊贵的太子殿下,众叛亲离的感觉不好受吧!只要你乖乖交出鹿昭,孤不介意饶你一命。”
沈之泽瞪着沈文白,唇瓣一张一闭道::“你、做、梦。”
沈文白闻言脸色不由得一变:“看来谈判并不顺利呢,那就只有兵戎相见了,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可有多余的策略应对我们的萧大将军,毕竟萧将军可是全权知道殿下的战略的。”
沈之泽握着缰绳一眼不发,此刻所有的情绪只剩下了对沈文白的恨意,如今沈之泽进退两难,如今两座城池之间剑拔弩张,进攻的话,沈之泽知道萧策清楚几日前部署的所有行军方针,撤退的话,沈之泽也没有把握沈文白卑鄙狡诈不会乘胜追击。
沈之泽看了看鹿琛的方向,鹿琛对着眼前的局势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皱了皱眉头,手上摇着羽扇,沈文白可是丝毫不以为意,他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身边的人为他牵来马匹,他握起手边的长枪,枪口对准了沈之泽:“不若我俩比试一场如何?你若赢了,我便退兵,你若输了,就把鹿昭交出来。”
沈之泽眸子一颤,他,是要拿鹿昭做赌注吗?
“答应他,殿下。”鹿琛道。
沈之泽内心犹豫着,但是鹿琛和沈之泽心里都应该清楚,他们没得选,鹿昭必须被拿出来作为赌注。
沈之泽挣扎片刻,却还是从战车上下来,翻身骑到了战马之上,前来应敌,沈文白见状不由得冷笑一声,沈之泽对鹿昭的感情,不过如此。
沈文白手握长枪,沈之泽手持战戟,二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如果可以,沈之泽很希望靠着这个瞬间,亲手斩下沈文白的头颅,只是他们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个少女一身白衣,眼神坚定,策马扬鞭就向二人之间的方向奔来......
37. 第 37 章
鹿昭一身白衣,编着简单的发髻,她骑着马飞快来到战场之上,她看见沈之泽和沈文白胶着的情形,心中不由得一痛,她呵斥一声,眼眸中竟然染上了一层水汽:“够了!住手!别打了!别打了......”
沈文白听到鹿昭的声音,手中的长枪一滞,沈之泽尚未理会鹿昭,他只想要赢,赢得鹿昭在身边,赢得沈文白退兵,沈之泽看准时机,一柄长戟刺来,直直戳到了沈文白的肩膀,沈文白不由得吐出一口鲜血,好在并未伤到要害。
“沈文白!”鹿昭大喝一声,沈之泽这才拔出手中的战戟看向鹿昭。
“阿昭,这里危险,快离开!”沈之泽道,他满目担心地看着鹿昭,他害怕自己私藏的宝物被沈文白发现,被沈文白抢走。
鹿昭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看着沈之泽,淡淡一笑,然后从容地骑着马走到沈之泽的身边,鹿昭抬眸看了看萧策,萧策一脸淡漠地与自己相对而立,以及沈文白,也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鹿昭大概明白萧策是个什么情况了,鹿昭深吸一口气:“阿泽,对不起。我不能一直躲在你的羽翼下被你庇护,我想明白了,这些争端本就是因我而起,自然也该因为而结束。”
鹿昭又看向沈文白,她开口对着沈文白喊话道:“沈文白,我跟你走,你退兵好吗?看着燕国的人自相残杀没有一点好处,我不想你背负千古的骂名。”
“不可以!”沈之泽呵斥一声,他握住鹿昭的手臂,眼眸之中满是恳求,“我还没有输掉你,沈文白打不过我的,这样他也能退兵,你也还能在我的身边,阿昭,别胡闹。”
鹿昭沉默了,她看向沈之泽,看了看沈之泽握着自己手臂的手,又看了看沈之泽那双不知何时不再柔情的眼眸,鹿昭的眼眸之中有些不可思议,她嗤笑一声反问道:“你拿我,做了赌注?”
“......”沈之泽不语,鹿昭深吸一口气,大抵是知道了其中的缘由。
“没事,阿泽,我不怪你,你是真正的最适合做帝王的人。”鹿昭看向沈之泽,眼眸之中满是温柔,她不曾察觉一旁的沈文白默默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沈文白嫉妒的要发疯,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神情鹿昭从未对自己显露,沈之泽总是鹿昭的例外,沈文白攥紧手中的长枪,就在沈之泽和鹿昭你侬我侬的时候,沈文白一□□了过去。
鹿昭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阻挡在了沈之泽的面前,沈之泽的眸中倒映出鹿昭的背影,血渍溅了他一脸,沈之泽一时之间竟然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沈文白愤恨的眼神在看到鹿昭替沈之泽受下这一击时也变为了惊诧。
鹿昭替沈之泽生生挨下了这一枪,鹿昭身下的马匹也是一惊,高抬起前腿向后一扬,鹿昭没有能力去控制身下的马匹,便顺着这股力从马上摔落,在地上滚了几圈,疼痛的感觉将她撕裂,鹿昭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下半身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她的心中顿时生起一道不好的感觉。
沈文白一瞬间顾不上肩膀被沈之泽刺伤的伤口,立马从马上跑了下去抱住鹿昭,他愧疚的眼泪从脸上滑落:“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了沈之泽连命都不愿意要了,在你心里,沈之泽当真就这般重要吗?重要到你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抛却?”
鹿昭没有了辩驳的力气,她看着沈文白,又看着呆坐在马背上的沈之泽,她从不怨任何人,只是心疼这些因为自己的恩怨而要自相残杀的将士们。
寒风凛凛,战旗随风飘动着,明明是一个国度的人却要在这战场上兵戎相见,鹿昭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她抬眸看向苍远的天空,飞鸟排成一队行列飞远,这不该是其他人应该经历的事,鹿昭无法原谅的从始至终都是自己。
鹿昭抬起手,她摸了摸沈文白的脸庞,可是手中的血迹却让她弄脏了沈文白的脸,鹿昭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本意不是这样的,她缓缓开口:“沈文白,退兵吧,算我求你。”
沈文白抱着鹿昭,除了刺向鹿昭胸膛的一枪在涌出着鲜血外,沈文白却注意到,鹿昭的身下竟然也形成了一小滩血泊。
沈文白几乎是大脑一僵,他不敢去想其中的缘由,只是看着鹿昭一点点放下自己的手晕了过去,沈文白抱起鹿昭。
“鹿昭归孤。退兵。”沈文白抱着鹿昭,用身上的战袍小心翼翼罩住怀中的女人,生怕她的身体逐渐变得寒冷。
沈之泽看着沈文白就要把鹿昭带走,自然是心中不悦,他一握缰绳,手中拿着长戟就向沈文白冲了过去,沈文白丝毫不在意身后怒气冲冲上来的沈之泽,而萧策很快就反应过来,一柄大刀同战戟抵住,珰——的一声,势均力敌的气势让萧策和沈之泽都不由得后撤了几步。
沈文白退兵了,沈之泽刚想要上前追赶,鹿琛却开口道:“殿下,不可。”
沈之泽停下了命令,他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沈文白将鹿昭带走,自己又再一次的什么都做不了,多方的桎梏总是限制着他让他停滞不前,什么时候沈之泽发现自己把事事考虑周全成了最限制自己的枷锁,让他不得不看着鹿昭离自己一点一点地远去。
沈之泽从前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太子殿下,想要什么父皇和母妃都会竭尽全力地满足他,对于鹿昭更是不在话下,只要他想,他就什么都能做到,可是如今沈之泽看来自己错了,许多事他都无法左右,尤其是对于鹿昭。
他有些看不透鹿昭的心思了,鹿昭似乎在和自己背道而驰,与自己的怀抱擦肩而过走向另一个人的怀中,而那个人是和自己生的一模一样却能活出自己肆意潇洒、无所顾忌的沈文白......
沈之泽又何尝服气?他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淅淅沥沥的细雨从天而降,冲刷掉了鹿昭的鲜血,也冲塌了沈之泽先前所有的骄傲自负。
沈文白急匆匆带着鹿昭回了凉州,他急切地叫来了凉州城中所有的郎中为鹿昭清创,可是他却得到了一个噩耗。
“皇后娘娘的性命尚且可以保住,只是,娘娘肚中和陛下的孩子,没法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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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吞咽一口口水说道。
沈文白闻言整个人陷入了呆滞,孩子?他们是什么时候有的孩子?
“什么孩子?”沈文白不可置信地红着眼睛问道。
郎中擦了擦额头的汗:“就是皇后娘娘体内有一龙子,已经有三个月左右大了......”
三个月......沈文白回忆起来,他想起来了,那夜烟花绚烂,靖安侯偷偷出城,而她吸引着自己行了荒唐之事,大概就是那个时候......
沈文白苦笑一声,也就是说,沈文白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手不由得微微的颤抖,脑海中有些颤栗,也就是说,他亲手杀死了鹿昭和自己的孩子。
明明在此之前,他还抱着鹿昭,希望鹿昭给自己生个孩子,可是事到如今,孩子却被自己亲手扼杀,那甚至是一个没有彻底成型的孩子......
沈文白不由得大笑几声,真是上天都在和自己开玩笑啊,竟然就让自己亲手错杀了自己的孩子。
忽然,萧策掀开营帐的帘子,见着屋内压抑的气氛,看着沈文白坐在鹿昭的床榻边,萧策犹豫一二终究还是开口问道:“陛下如今打算是什么?回帝京城,还是,拿下雍州城。”
雍州城内还有鹿昭挂怀的家人,还有沈之泽,而如今的沈文白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一般,只是看着床榻上脸色虚弱的女人一言不发。
良久,沈之泽才开口道:“回京城吧,那里才是昭昭的家。”
“那雍州这边......”萧策惴惴不安地问道,在其位谋其事,其实这个时候才是一举拿下雍州,生擒沈之泽最好的时机,如果任由沈之泽下去,必然会成为沈文白统治的心腹大患。
“不重要了,雍州在的人,都是昭昭在意之人,孤如今所求不过一个昭昭罢了。”沈文白垂眸,他坐在鹿昭的床榻边,一只手拉起鹿昭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他看着鹿昭不由得红了眼睛、酸了鼻尖,“昭昭......”
萧策自然也是知晓了沈文白的意思,不再多说什么,就从营帐内退了出去,留给沈文白和鹿昭独处的时间。
沈文白描慕着鹿昭的脸庞,将她鬓边的发丝顺好,沈文白眸光温柔地看着鹿昭,如果不是自己这般急切地话,说不定鹿昭就可以顺利诞下了自己的子嗣,说不定他也会成为一个即将做父亲的人。
几日之后。
鹿昭悠悠转醒,她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致,她动了动手指,却无意间触碰到了床榻边安眠的沈文白,鹿昭不由得一惊,她有些警惕地看向沈文白。
沈文白被鹿昭的动静弄醒,他看向鹿昭,鹿昭的眼眸中满是陌生和警惕,果然,鹿昭还是不愿意接纳他吗?
“昭昭你醒了?”沈文白道。
鹿昭看向眼前的沈文白,沈文白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沧桑,下巴上也泛着些许青色,似乎劳累了许久,眼前的这个人叫她的名字昭昭,鹿昭却不知道他是谁。
“你是......谁啊?”
38. 第 38 章
“你是......谁啊?”鹿昭懵懂地看着沈文白。
沈文白惊诧地看着鹿昭,他轻轻握住鹿昭的肩膀,猩红着双眼问道:“昭昭,是我啊,沈文白。”
“沈文白......”鹿昭重复了一下名字,额角微微地抽痛,可是她还是记不起来,“是谁?对不起,我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人和事。”
沈文白瞥了一眼匆匆前来的郎中,鹿昭看着背着药箱的郎中,眼神之中暗淡无神,她不确定地问道:“我是生病了吗?为什么,要看郎中。”
“昭昭,没事的,很快就都会好起来了。”沈文白起身带着那郎中去了营帐外,“借一步说话。”
“她这是怎么一会事?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沈文白问道。
郎中支支吾吾了半天,看着沈文白的眼睛,胆战心惊地擦了擦额角的汗:“可能是因为惊吓过度,加之失血过多造成的失忆,陛下不必担心,只需要陪着皇后娘娘一点一点回忆过去,说不定哪天就全想起来了呢。”
“......”沈文白沉默片刻,他看一眼屋内沉默不语的鹿昭,心中似乎有了更好的办法,“好,孤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沈文白重新回到鹿昭身边,他缓缓蹲下身子看着鹿昭,眼眸之中不由得染上一层淡淡的红色,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昭昭,你都忘了吗?孤是当今陛下,而你是孤唯一的皇后,你为了孤受了伤这才失去了记忆,我们是一对特别特别恩爱的夫妻,除了你我没有别人了。”
鹿昭半信半疑地看着沈文白,她环视着四周的情景:“这里看着也不像是皇宫啊。”
“我们来雍州游玩,明日就回帝京,好不好?”沈文白忽然觉得,其实鹿昭现在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也未尝不可,他可以用大量的时间去和她重新开始,可以让鹿昭暂时忘却失去一个孩子的苦楚,这又何尝不是上天给自己和鹿昭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呢?
“当真?”鹿昭半信半疑地问道。
“自然。”沈文白垂眸,论编织一个谎言,这是沈文白最擅长的事,只是这件事不能传扬出去,“你如今才刚刚醒来,身子还很虚弱,先好好休息,有什么日后再说。”
沈文白笑着安顿好鹿昭躺下休息,他从鹿昭的营帐内出来顿时变了脸色:“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透露皇后失忆的事,也不得告诉皇后所有的前尘往事。”
萧策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营帐内的鹿昭,他没有资格言语,萧策的话语本就少,如今在沈文白手底下做事话语就变得更加稀少,经历了这么多,萧策也已经有些疲于解释了。
翌日。
鹿昭一早上便在凉州的营帐内转悠了许久,似乎一切真的就像沈文白所说,她是燕国的皇后,和沈文白恩爱两不疑,可是自己记忆中还停留在少女时代和自己竹马的两小无猜。
沈文白笑着说鹿昭傻,竟然把自己都忘记了,沈文白说他就是鹿昭的青梅竹马,鹿昭似乎也只能慢慢接受这个结果。
一切都和沈文白预计的一样发展,鹿昭也逐渐适应着自己的身份,甚至,鹿昭觉得自己似乎亏欠沈文白许多,沈文白待她极好,可是她却忘记了沈文白。
“文白,对不起,我不该忘记你的。”鹿昭垂眸,“你那么爱我,我却记不起你,真不像是一个做妻子的。”
沈文白摸了摸鹿昭的头,他温柔一笑:“傻瓜说什么呢?你可是为了我才受的伤,忘了我就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惩罚,不过没事,至少昭昭,你还在我的身边,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光可以重拾过去一点一滴的回忆。”
沈文白抱住鹿昭:“昭昭你放心,有我在,必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鹿昭忽然抬眸看向沈文白:“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也没有为你生下一两个孩子吗?”
沈文白闻言心口不由得一痛,他强颜欢笑:“没有,这都怪我,不过没事,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去拥有属于我们二人的孩子,昭昭不必担心。”
鹿昭依偎在沈文白的怀中,她的手还被沈文白紧紧攥着,鹿昭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这股安心的感觉让她很熟悉,她自然而然就闭上了眼眸,享受着和沈文白在一起的一点一滴。
凉州回到帝京的路途还有些时日,这段时间,沈文白安慰鹿昭就权当是在游山玩水罢了,鹿昭跟着随行的车马,偶尔采集着路边的野花,她注意到沈文白似乎很忙,但是也能理解沈文白毕竟是帝王,总是要日理万机。
沈文白总是会刻意避开鹿昭去同萧策处理沈之泽的事,沈之泽听闻沈文白带着鹿昭准备返回帝京自然也是准备有所行动,但是说到底靖安侯和鹿琛还在沈之泽的手上作为筹码,沈文白绝对不能让鹿昭想起来和沈之泽的一点一滴。
“陛下,臣想问您,您真的觉得这样瞒着皇后对皇后是真的好吗?”萧策垂眸,他想起来江柳儿,虽然江柳儿从来不心悦于自己,但是鹿昭说到底还是江柳儿的手帕交,如果换做江柳儿一定不想要看着鹿昭被众人这样蒙在鼓里。
沈文白闻言淡漠地瞥了一眼萧策,萧策还是不懂真正的感情,至少不懂沈文白对鹿昭的感情,说白了,沈文白从始至终要的就是鹿昭这个人,他不介意鹿昭对自己无情无义,只要鹿昭还在自己的身边,一切就都可以培养,沈文白坚信只是自己来的太迟了,否则也不会失去鹿昭。
“她不需要知道一切,她只需要乖乖留在孤的身边,孤什么都会给到她的。”沈文白开口道。
“臣还是觉得,如果可以陛下最好亲自告诉皇后所有的真相,如果有一天皇后自己想起来了所有,就未必会原谅陛下了,到时候痛苦的就不只是皇后一人了。”萧策好言规劝道。
“......”沈文白沉默一瞬,他脑海中不知道在思绪什么,“孤知道了。”
马车再次启程,沈文白和鹿昭坐在同一个马车之内,沈文白想着萧策的话语,看着如今鹿昭那张姣好犹如初见之时的面容,他开口问道:“昭昭,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孤骗了你,你会怎么做?”
鹿昭想了想道:“如果有一天你骗了我、负了我,我就离开你,离你远远的,独自生活。”沈文白闻言心不由得一紧,鹿昭看向沈文白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太薄情寡义了些,就又开口安慰道,“放心啦,你那么爱我,我自然也不会辜负陛下的,所以......陛下,你骗了臣妾什么?”
“没有,说着玩的。”沈文白强颜欢笑一下,他意识到了,有的谎话一旦开了头,就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只是希望鹿昭的话只是说着玩的,等到真的有那么一天,鹿昭也一定会被自己感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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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自己的身边的。
鹿昭搂住沈文白的手臂,靠在沈文白的肩膀之上:“无论如何,我都信你。”
“......”沈文白看向鹿昭,鹿昭已经闭上了眸子进入了梦乡,沈文白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鹿昭的脸庞。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沈文白心想,他喜欢和鹿昭在一起的没一个岁月静好的时光。
而雍州城内,沈之泽气的掀翻了桌案上的所有书卷,如今萧策投了敌,鹿昭还被沈文白带走了,自己最后庸庸碌碌忙碌许久,却是满盘皆输,沈之泽的心高气傲从来不允许自己出现如此败局,可是如今的沈之泽就像是棋局之上握着棋子却不知道怎么走下一步的棋手。
“殿下发了好大一痛火啊。”鹿琛在门口摇着羽扇笑眯眯地说道,沈之泽见鹿琛走了进来这才收敛了情绪,调整着自己的状态,鹿琛捡起地上散落一地的文书,重新放在桌案之上,“殿下气不过?”
沈之泽看向鹿琛,尽可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鹿兄前来有何贵干?”
鹿琛眯着眼眸笑着,他总是一副洞察全局的样子,总是阻拦着沈之泽:“萧将军叛变还真是意料之中呢。”
沈之泽闻言看向鹿琛,他脑海中闪过许多次从鹿琛出现到鹿琛出谋划策的场面,愤怒爬上了沈之泽的心头,他快步上前一把拽住了鹿琛的衣襟,怒目瞪着鹿琛,鹿琛也不同他生气,只是依旧笑眯眯地看着沈之泽。
“所以你早就知道萧策会叛变,沈文白会带走鹿昭?那你让本王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沈之泽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问道。
“殿下消消气。”鹿琛笑道,“从派江柳儿前往帝京的时候,你就应该做好江柳儿回不来被沈文白利用威胁萧策的打算啊,这不能怪臣没有提醒过您,萧将军为爱叛变自然也就在情理之中,至于小妹,我只能告诉殿下,臣尊重小妹所做的所有选择,所以自然不会阻拦,想来如今愧对于殿下,臣还有报答殿下的办法。”
“什么?”沈之泽逐渐松开了鹿琛的衣襟问道。
鹿琛整理一下衣襟,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沈文白要小妹,小妹也选择了沈文白,那么臣就送殿下整个大燕的江山如何?”
“......”沈之泽闻言沉默片刻,然后不怒反笑,“本王本就是燕国的太子,自然是燕国真正的陛下,这样的江山还需要你来相送吗?”
“殿下需要的。”鹿琛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笑着看着沈之泽,任由沈之泽去想其中的利弊。
沈之泽不言语,他思考了片刻,这一次他怀着试探的心看向鹿琛:“你想怎么做?可是即使得到了江山又如何,身边的人不是她,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殿下这就言重了,殿下是比沈文白更适合做君主的人,为君主者,总要有所失,若江山美人殿下都想要得到,那恐怕就有点难了,何况,臣绝不会违背小妹的本心。”鹿琛道,“如果殿下想要夺回曾经属于自己的一切的话,臣这里倒是有合适的人选,会想要自愿助殿下一臂之力的。”
“谁?”沈之泽看向鹿琛,鹿琛轻轻拍拍手,从屋外进来一位女子,那女子身着胡服,看起来不像是燕国的人,更像是北狄的人,沈之泽在看到那人时,眸子也不由得一颤。
“阿图玛.....”
39. 第 39 章
沈之泽微微惊诧,他没有想到的是鹿琛竟然会认识阿图玛,阿图玛看向眼前的沈之泽似乎也是不由得一惊。
“认识?”鹿琛轻笑一声问道。
沈之泽点了点头:“原先在北狄的时候,是她和阿翁照顾的我。”沈之泽看向鹿琛,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悦,“你把她叫过来是为了什么?”
鹿琛没有说话,只是给阿图玛递了个眼神,阿图玛垂眸一笑:“自从你前往燕国之后音讯全无,我无疑之间结识了鹿兄,向他打听你的情况,他说会带我见到你,如今我也真真切切地见到你了。”
沈之泽闻言开口道:“阿翁一切都还好吗?”
阿图玛闻言沉默片刻,似乎在隐忍克制着某种情绪,然后她摇了摇头,沈之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阿图玛娓娓道来:“自从你离开后没多久,阿翁就病倒了,没一些时日阿翁就撒手人寰了,我便也不再在那里待着了。”
沈之泽看着阿图玛,鹿琛并没有打扰二人叙旧:“那如今,你......”
阿图玛抬手擦掉自己的眼泪,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看着沈之泽:“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北狄的公主,阿图玛。”
沈之泽闻言不由得一惊,和阿图玛相处那么久他竟然不知道阿图玛是北狄的公主,原先只是以为阿图玛和阿翁是北狄草原上再普通不过的一对牧羊人,竟然没想到阿图玛就是北狄那个极受宠爱但是性情顽劣的公主。
原先沈之泽想过依靠北狄的帮助来助自己夺权,只是沈之泽没有想到这门道竟然很早就在自己的身边了,他看向鹿琛,鹿琛似乎总是一副毫不意外的神情,沈之泽沉默一瞬:“所以,鹿兄是何用意?”
“还不够明确吗?殿下想要做君王,想要江山,眼前的北狄公主就是最好的合作伙伴。”鹿琛从容地一步步走上前来,“殿下可能有所不知,阿图玛公主很受北狄之王的宠爱,手中也有兵权,只要你们二人联手,单单从军事方面来说,沈文白不会是你们的对手。”
“......”沈之泽沉默一瞬,“条件是什么?”
鹿琛闻言一笑,只要沈之泽动心了一切就都好说了:“很简单,阿图玛有意于你,只要你们愿意结秦晋之好......”
鹿琛的话还没有说完,沈之泽就直接打断了鹿琛的话语:“我做不到。”
沈之泽抬眸看向鹿琛:“你应该知道我心中之人是谁,如此薄情寡义之事,恕我沈之泽做不到。”
“......”鹿琛没有说话,阿图玛倒是立刻走上前来打圆场。
“不需要,既然是故人,那我相助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阿图玛微微一笑,“我可以借我北狄士兵为你所用,你登上皇位之后,能换北狄和燕国边境一世无虞就好,如何?”
沈之泽看向阿图玛,他怎么会不知道阿图玛这会是缓兵之计,只是沈之泽的确需要一定的外力来助力自己,沈之泽心中不由得开始盘算起来,如果能够借助阿图玛和北狄的势力一举解决了沈文白,说不定一切都可以回到正轨,鹿昭也可以回到自己的身边。
“好。”沈之泽含眸一笑,阿图玛默默羞涩地低下了头。
鹿琛见二人聊得还算不错,一切都在往自己心中预期的方向发展自然也就松了一口气,鹿琛重新拿出行军图,他的手指直指凉州,从凉州一路南下直取帝京城:“到时候,就是殿下和沈文白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沈之泽不会告诉鹿琛自己对鹿昭还有所想法,等到解决了沈文白,他就夺回鹿昭,和鹿昭回到像以前一样的日子;阿图玛看着行军图,目光又顺着沈之泽的手看到他的面容,沈之泽那张熟悉的面容如今看起来更多了些许书生气质,阿图玛小心翼翼地藏着心中的想法,和沈之泽试图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鹿琛的神情到没有太大地变化,只是从容地指点江山。
直至夜已经深了,鹿琛和阿图玛才从沈之泽的营帐之内出来,鹿琛轻笑一声和阿图玛边走边聊:“怎么样,是你要找的人吧。”
阿图玛微微颔首:“只是如今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和他相处,他的心中似乎有一个叫鹿昭的意中人,听起来,那人应该是你的妹妹,那你为何还要帮我?”
阿图玛的中原话说的很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当初跟着阿翁还有沈之泽学了许多,虽然听起来依旧带着些许口音,鹿琛听着阿图玛的话微微一笑。
“我们都是为了从彼此的身上获得利益,我的妹妹如今未必还喜欢他,我也只是想找一个能扶得起的君主,为家里挣得些许功名。”鹿琛目光深远地看向远处。
“听说你不是把家人都接到了雍州吗?”
“是,如今母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父亲没了官职全心照顾母亲,已经把小妹全权交给我来守护,我如今只希望家中人安定便好。”鹿琛轻叹一口气,和当初那个意气风发要离家的少年不一样了,如今的鹿琛更多了几分男人的成熟。
“原是如此。”阿图玛慨叹一声,“如今对我最好的阿翁已经故去,剩下的时光我希望多能看看我喜欢的人。”
“你放心,沈之泽又不是捂不化的坚冰,总有一天会慢慢接受你的。”
“嗯,我对自己有信心。”
两月后。
鹿昭和沈文白回到了帝京城,与此同时,萧策传来边关急报,凉州被攻下了,沈文白闻言没有太在意,只是看着不远处玩弄着花卉的鹿昭。
“朝堂之事都不要让皇后知道。”沈文白安顿银一声。
“陛下您是不打算关注凉州的一系列事情了吗?照这样下去,看得出沈之泽是打算一路南下直攻帝京城的。”萧策微微皱眉,他不是很满意沈文白身为人君的做法。
鹿昭看向沈文白和萧策的地方露出笑颜,沈文白见状也回复了一个笑容,沈文白没有直接回答萧策的话,只是问了一句:“你想见江柳儿吗?”
萧策闻言眸光微颤,他的答案显而易见,沈文白递给他一把钥匙,那是天牢的钥匙:“自行去看吧,你可以直接把江柳儿带到你的府上,她这次绝对会乖乖听话不会再跑了。”
萧策手中攥着那把天牢的钥匙,他的心跳的飞快,顾不上再和沈文白纠缠所谓的边关事宜,转身就向天牢走去。
天牢关押的往往都是重刑犯,江柳儿罪不至此,只是她偏偏得罪的是沈文白,天牢的环境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相当恶劣,萧策迈步进入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阵阵尸体的恶臭之味,萧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狱卒将折磨致死的尸体蒙上白布抬了出去,触目惊心的画面就算是他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看到都不由得觉得有些骇人,萧策不由得快步向内走去,就在最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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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间牢房里看见了蜷缩在角落的江柳儿。
江柳儿坐在杂草堆上抱着双膝,她的头发枯燥凌乱,小小的一只靠在石头砌成的石炕边,萧策不由得心中一紧,他打开牢房的门走了进去,江柳儿的耳尖一动,察觉到了有人靠近江柳儿一惊:“谁!?”
萧策在江柳儿身前缓缓蹲下,他这才注意到江柳儿似乎看不到了,萧策不由得有些恨意,他抬手去抚摸江柳儿的脸庞,江柳儿不由得瑟缩一下,察觉到了来者没有敌意才慢慢放下戒备,她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将脸一点点靠近萧策的手,驯服一般蹭着萧策的手。
“她都经历了些什么?”萧策转身看向狱卒们问道。
狱卒自然知道萧策如今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不由得赔了个笑脸:“就如陛下所说,教训一二,陛下说了只要让这位贵人学乖了就可以。”
萧策闻言心头一紧,他缓缓开口唤道:“江柳儿。”
江柳儿闻言如遭雷劈,她慌忙举起手挡在和萧策的二人之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会乖乖听话的,不要再罚我了,求你。”
萧策心中一疼,他慌忙抱住江柳儿瘦小的身躯,江柳儿一惊不由得拍打起来,任凭江柳儿如何拍打萧策都没有松手的打算,他紧紧抱着江柳儿皱着眉头,继续问道:“她的眼睛是为什么看不见了。”
狱卒立刻摆摆手:“哎呦青天大老爷啊,这个可真的跟我们没有关系,这训着训着不知怎么的,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瞎了。”
“......”萧策不语,他紧紧搂着怀中瑟缩受惊的女人,“这人我奉陛下的旨意带走了。”
“好好好,将军您走好。”狱卒看着萧策将江柳儿横抱起来离开了这天牢,不由得摇摇头感叹道,“这出身好的就是不一样,入了天牢都有人捞啊,比不上啊比不上。”
萧策抱着江柳儿出了天牢,天牢外的光线耀眼,江柳儿的眼眸不由得微微一颤,她缓缓开口说道:“萧将军,是你吗?”
“嗯。”萧策低声嗯了一声。
“你要带我去哪?可以带我回安平伯府吗?我想阿爹阿娘了,我想回到阿爹阿娘身边......”江柳儿的眼角落下了晶莹的泪水,萧策看着江柳儿哭泣的模样,却是没有一点办法。
先前在路上他询问过沈文白关于安平伯府的事,安平伯府几乎被震怒之下的沈文白全部打下了诏狱,听说府中有些人已经不堪受罚死的死、伤的伤,这种事必然不能让江柳儿知道,萧策轻咳一声:“不行。”
江柳儿闻言脸色一暗:“那你要带我去哪?将军府吗?”
“嗯。”萧策道。
江柳儿立刻挣扎起来:“我不要去将军府,想让我在你将军府待不可能!我要回安平伯府!”
萧策的力气很大,江柳儿的挣扎只能换来萧策更加紧的相拥,但萧策看着江柳儿抗拒的模样还是有些生气,他皱着眉头,终于在江柳儿的胡闹之下呵斥一声:“别闹了!你什么时候可以收一收你的小性子,多少人都是因为的小性子才走到了现在你心里没有数吗?”
江柳儿闻言微微一愣,她停下了挣扎,似乎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八成也已经猜到了安平伯府的际遇,萧策心一软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道:“抱歉,我......”
“萧策,我愿意嫁给你了。”